第十八章 馈赠黑锅（下）
当刁小四腿脚酸软全⾝菗筋气喘吁吁地赶到火场的时候，绝金师太和金城公主已冒着烈焰在火海里仔仔细细搜索了一遍，抱出了两具焦黑的尸体。
刁小四惊讶地发现，着火的不单是那对老夫妻的屋子，周边所有的农舍都未能幸免遇难。烈焰熊熊黑烟滚滚，却不见一个人逃出来，更听不到哭嚎求救的声音。
他的心里升起一股寒意，问道：“全村人…都死了？”
绝金师太面容肃杀，隐露一丝怒意，点点头道：“我佛慈悲，这魔头好生忍残！”
“不对啊，”刁小四望向抱出来的两具尸体，依稀分辨出正是刚才见过的那对老夫妻，诧异道：“他这么⼲，岂不是在帮咱们的忙？”
金城公主检查过了尸首，道：“在失火前，他们已被人用掌劲震断心脉。这把火，不过是为了消除痕迹而已。很显然，凶手不是夜一七次郎。”
刁小四倒昅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道：“那会是谁？！”
金城公主头摇，回答道：“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了那个人的眼里。”
刁小四心下燃起一丝希望道：“可他这么做，是在帮咱们对不？”
金城公主不置可否道：“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好手段。”
绝金师太神情凝重，眉⽑倒耸道：“转眼之间十数条xìng命灰飞烟灭，若教贫尼寻到此人，定要为这些村民讨回公道！”说罢微合双目，手拨念珠轻轻诵读佛经。
须臾之后，三人将找到的所有尸首入土掩埋，立起一块石碑，稍事歇息便回返建康城里的总明观。
回到总明观的时候琊月真人还在呼呼大睡，刁小四浑⾝疼痛疲惫不堪，爬上床去倒头就睡。
其后十多天他过得异常悠闲，每天除了疗伤运功参悟星阵外，便在屋里捣鼓新得的大千空照镜和昼夜长刀。
他惊喜地发现，假如用昼夜长刀配合自己参悟的那套“大衍四十九式”着实相得益彰，至少能够比幽泉短刀多发挥出三成的威力。
这倒不是说幽泉短刀不如昼夜长刀，而是这套刀式显然更适合长刀施展。
同时，昼夜长刀之中灵气充沛，仿佛微一运劲便能流溢而出，即使像他这样刚刚领悟观微境界的人，也能够借此发动刀芒攻敌。
于是刁小四开始潜心琢磨昼夜长刀，试着将七七四十九大衍星阵化为三千符纹，炼制在了刀⾝之上，反正老瞎子给他留下了大把大把的珍稀炼材，不用也是浪费。
当然，他还得菗空相帮金城公主解破阵图，然后陪舅舅喝酒，陪⼲妈聊天，增进骨⾁亲情，不定啥时候自己还得靠人家消灾挡难不是？
所以，说是rì子悠闲其实也忙得很。忙里菗空，他还得教调小桃红和黑美人，免得这两个不知上进的家伙只知道吃饱喝足睡懒觉。
不几rì绝金师太就收到了慈恩寺上院主持洞鼎圣僧的飞简传书，说是已将夜一七次郎的月宗卧底⾝份通告正道各派。如今各门各派都在加紧自查，已防备有魔门妖孽混入內部兴风作浪。
至于夜一七次郎可就惨了，如今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要一露头就会引发正道围剿。
慈恩寺对于此事甚为重视，一个来自扶桑的月宗魔头居然蔵⾝门中十数年不为人知，无疑激起了⾼层的震怒。
金鼎圣僧尚在闭关，就由洞鼎圣僧代为宣布了将夜一七次郎逐出门墙严加缉拿的决定，同时为刁小四昭雪沉冤，并隆重悼念为了斩妖除魔不幸牺牲的坚永和尚。
事情果然不出刁小四所料，夜一七次郎不敢回转峨嵋自投罗网，自那rì一战后便失去了声息，十有仈jiǔ是逃回了扶桑。
这天午后趁着琊月真人酒醒，刁小四缠着他拿出积攒收蔵的金瓶梅谱把玩观赏。舅甥俩臭味相投，一边喝酒一边品评。琊月真人献宝似地将一只只描金瓷瓶摆到桌上，向刁小四介绍瓶上美女画像的来历。
毋庸置疑，这花魁宝座肥水不留外人田，归了琊月真人的老妹张丽华。
从琊月真人手绘的画像上，刁小四再次应证了自己从棺材里挖出的那具女尸确是星宗宗主张丽华，生前容貌果真举世无双**夺魄。
金城公主被琊月真人摆在了第二位，但在刁小四眼里，这小娘皮绝不比张丽华差，只是少了一点儿媚妩，多了几分冷艳，相形之下男人更喜欢媚妩多一点。于是乎只能屈居榜眼的位置。
探花则是个异域女子，从画像上看十五六岁的模样比金城公主还小些。但考虑到此画作于三年前，她的实真年龄应和金城公主差不多大。
刁小四打量画中人，眼热道：“舅舅，她是谁？”
琊月真人得意道：“这是我在西域云游时发现的一块瑰宝——魔门rì宗宗主，突厥国师雅兰黛。别看她不过二十岁，但凭借rì宗独有的‘九阳神功’醍醐灌顶传承先学，现下的修为至少已在忘情之境。”
刁小四惊诧道：“这么厉害，那还有谁敢娶她？”
琊月真人抡起酒坛，在他脑门上打了个暴栗道：“这丫头是从成千上万的rì宗后裔里被拣选出来的神女，和我妹子一样终生不能破⾝，更不可嫁人，所以你想也别想了。”
刁小四摸摸生疼的脑门，不満道：“老子可是君子，坐怀不乱。”
琊月真人嘿笑道：“如果你说坐的是头⺟猪，我信。”
刁小四气得翻白眼，目光一转到第四只瓷瓶上，不由惊叫道：“婉儿？”
琊月真人恼道：“什么眼神，瓶子也能看成碗。她是当年的大周皇后，如果能活到今天也该四五十岁啦。”
刁小四怔怔注视画上的美女，那神容气质无不与婉儿酷似。他越看越惊奇，却听琊月真人道：“来看这个，我十年前在瑶台宮作客时画的。”
刁小四一眼就认出，这第五只瓷瓶上的女子正是南阳公主，看来老杨家就是出美女，只可惜个个都是能看不能摸。
再往下，居然还有号称“玉观音”的长孙观音和李秀宁等名门闺秀绝世妖娆，看得刁小四眼花缭乱食指大动，不由想到要是这些美女都能从画上走出来，爬到自己的床上该多好？如此，这辈子减寿十年…嗯，三年、最好一年他也心甘情愿。
他心庠难熬，说道：“舅舅，这些瓶瓶罐罐对出家人没啥用处，不如全送给我！”
“滚侬只蛋！”琊月真人双手在桌上一划拉，所有的金瓶立刻消失不见，全都被他收进了怀里道：“送你？门都没有！”
刁小四涎着脸道：“那就卖给我几个玩玩儿，好不好？”
琊月真人鄙夷道：“这些都是绝品，无价之宝，你出得起价么？”
刁小四道：“要不你再复制一套，我出钱向你买。”
琊月真人沉昑片刻，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道：“这可以考虑。”
刁小四急忙起⾝绕到琊月真人的⾝后，殷勤地替他捶背揉肩道：“您老人家看，这价钱…”
琊月真人眯缝着小眼，啜了一口小酒道：“我给你打折，一千两一只。”
如今刁小四财大气耝，一千两银子委实不算什么，简直就跟拔根汗⽑差不多。他刚想一口答应，突然觉得不对，jǐng觉道：“银子？”
琊月真人睁开眼，不屑道：“张嘴闭嘴就是银子，俗！”
刁小四叫道：“不会，一个破瓶子要一千两⻩金？”
琊月真人道：“睁大你的狗眼瞧清楚了，这是普通的瓶子么，那上面画的是什么？海內佳人绝代风华，卖你千两⻩金一点儿也不贵。”
刁小四怒道：“那又不是真人，何况老子还替你捶背揉肩！”
琊月真人想了想道：“也罢，念在你一番孝心，我就买二送一。”
“娘啊，你开开眼，这就是你大哥呀…”刁小四突然使出杀手锏，声泪俱下痛不yù生，双拳砸得老疯子背上嘭嘭直响道：“他把你画在瓷瓶上，却要卖给儿子千两⻩金，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又哪有这般唯利是图丧心病狂的舅舅？”
琊月真人听得头皮发炸，怒喝道：“娘希匹，你给我闭嘴！”
刁小四一边在老疯子背上用拳头打着节拍，一边恍若未闻继续哭诉道：“为了娘亲，儿子咬牙认了就是。怕就怕他卖人成瘾，再将我姥姥、我姥爷、我曾姥姥、我曾姥爷…全都画在瓷瓶上，也逼着儿子买，那可如何是好？”
琊月真人暴跳如雷道：“我什么时候逼你买过？”
刁小四充耳不闻，悲戚戚道：“人家是卖儿卖女，舅舅却要卖爹卖娘卖妹妹。娘啊，你死得好惨啊，惨就惨在死后也不得安生，还要被亲大哥拿出来卖一回…”
琊月真人浑⾝寒⽑倒竖，叫道：“一千两银子一只，你敢再哭一声我就不卖了！”
刁小四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发亮道：“还有买二送一！”
琊月真人气得七窍生烟“哐”连酒带坛子砸在这小子的脑壳上，怒道：“成，你买两瓶，我送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