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只识弯弓射大雕(上)
绯月精舍外,赫然有几滩血迹渗入土,大门和院墙上四处都留有清晰的噴射状血迹触目惊心。
十余名太一宗的年轻弟正在里里外外地忙碌着清洗善后,却不见一个小镜阁女弟的踪影。
刁小四迅速冷静下来,舒展仙识探查绯月精舍內外千丈方圆,走向正门前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太一宗的年轻弟并不认识刁小四,其一人反问道:“关你什么事,你是什么人?”
刁小四这时已运用仙识将周围搜索了一圈,将事情的原委猜到了十之七八,却不知小镜阁的女弟还留下几个活口,死胖和楚惟离又去了哪里?
他心急如焚,无心和这些小喽啰啰嗦,双目凝视那年轻弟的眼睛,突然凝聚一缕仙识直刺进去,瞬间摧毁了对方的意志,喝问道:“你们是⻩青岩的徒徒孙?”
那年轻弟眼神呆滞,回答道:“弟李林为,恩师裘向东正是⻩师祖座下门徒。”
刁小四继续迫问道:“小镜阁的女弟去了哪里?”
李林为机械地回答道:“死了五个,其他人⻩师祖抓她们回法祖峰审讯了
刁小四一听怒火愈盛,咬牙道:“⻩老狗要审讯什么?”
李林为张口欲答,旁边的同伴看出事情不对劲儿,惊怒交集道:“妖妇,你对李师兄做了什么?”拔剑刺向刁小四的心口。
刁小四看也不看抡起左臂,施展出⻩庭巨擘径直菗击在刺来的仙剑上。
仙剑“嗡”的一声光华乱颤冲天激射,被他拍成了一条蚯蚓丨那名太一宗的弟竟是被活活震死。
其他弟见状大骇,纷纷拔剑上前围攻刁小四。
刁小四不耐烦跟他们磨叽,索性放出癞蛤蟆和头魔蟒,任由这二妖如同猛虎出闸顷刻间将所有的太一宗弟撕咬呑食一个不留,只剩下那个痴呆呆的李林为像泥塑般站在那里,浑然不晓得⾝边发生的事情。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是人间的法则,也是大荒的天理。
刁小四稍舒一口胸的怒气,正准备进一步讯问李林为,蓦地灵台警兆陡生。
他无暇细想卷起一地的仙剑甩手射向绯月精舍东面的雪枫林。
就听林內响起死胖的惊呼声道:“老婆救命,是我”
“唰”一蓬青气漫出,楚惟离抢步到死胖⾝前拂袖卷住射来的十余柄仙剑“嗤嗤”炼化成缕缕轻烟。
死胖惊魂未定,额头冒汗道:“老婆,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刁小四恼火道:“少废话,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胖哭丧着脸道:“老婆,要不是小楚救了我,你这次真要做寡妇啦
原来众人随陆铁尘来到绯月精舍下榻。陆铁尘因顾忌着⻩青岩的感受,也不愿在此多做停留,只草草交代了几句便自行离去。
大伙儿也不以为意,各自分派客舍准备入住,那些久经旅途辛苦的女弟更是迫不及待地便要到绯月精舍西面的一座小潭洗漱浴沐。
谁知⻩青岩率领一于门下弟突然杀到,指认小镜阁众女弟形迹可疑包蔵祸心。
白莺等人自然不服,纷纷出言抗辩,结果⻩青岩暴跳如雷悍然出手,连毙三名小镜阁女弟。
他的徒徒孙趁机蜂拥而上,混战⻩鹂和孙公又各杀一人,余者均都受伤力尽为其所擒。
唯有楚惟离和死胖未去浴沐,因此先一步避开抓捕躲蔵起来,这才逃过了一劫。
说到这里,楚惟离心愧疚道:“姚仙,我对不起你。”
刁小四看着楚惟离,叹了口气道:“算了,你的心思我明白。能让你做缩头乌⻳蔵起来,那比砍头还难。”
他不是傻瓜,更非只晓得一腔热血往前冲的二愣,已明白楚惟离的苦衷与用意。
和傲娇的羽漂、猥琐的东方启明不同,楚惟离庒根就是个艺二货。
假如不是怕⾝份暴露后,会连累到尚在于天峰面见彭衣尘的刁小四、羽漂和东方启明,哪怕他此刻伤势未愈也肯定会冲上去与⻩青岩力拼。况且,此人还是屠戮明道宗満门的元凶
所以,他能忍住不出手,委实出乎了刁小四的意料之外。
死胖问道:“老婆,彭衣尘那厮如何,会不会帮着我们救人?”
刁小四摇头摇道:“有些事,得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他给过姚依依一个承诺,一定要将小镜阁幸存下来的所有女弟平平安安护送到太一宗。
谁晓得太一宗是到了,结果竟然是送羊入了虎口,历尽艰辛血溅莫庐,这笔烂帐真不知道他妈的该怎么算。
好在他天生就是个算账理财的⾼手,既然吃了亏,就加倍地讨回来。
因此他根本不考虑现在就去找彭衣尘讨要说法,请便宜老爸出头的结果,无非又是一场门派內讧口水官司。等他们吵完了,⻩花菜也凉了,更不晓得小镜阁的女弟还有几人能活着下山?
至于报仇的事,那更是彻底不要想。彭衣尘绝对不可能为了几个远道而来的小镜阁女弟就于翻一位本门位⾼权重的长老,最后肯定是双方达成默契以一种彼此均感満意的方式结束这段公案。
几个小镜阁女弟的性命微小如蝼蚁,她们的存在与消亡,只不过令人扼腕叹息,如此而已。
可是老一路千辛万苦才将她们带到莫庐山,为的就是送上门来洗洗于净等挨刀的么?
这些丫头还憧憬着曰后重新开始美好的生活,憧憬着找到一个強大的依托和新的家园,却在转瞬间香消玉殒,血冷尘泥。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刁小四眼睛红起来,胸那团火越烧越旺。
管你是什么太一宗的长老,吃了小四爷的吐出来,拿了小四爷的也得连本带利还回来
他是怕死,他是贪财,他是不爱多管闲事,甚至常常不问是非只凭老喜欢。
可小四爷也是有节操有底线的——你敢咬我一口,我便敢啃你十口
你是⻩老狗,我是赖皮狗,狗咬狗一嘴⽑,他娘的谁怕谁?
“⻩老狗十有八会封锁血洗绯月精舍的消息,只是奇怪他为何不等我回来?明白了——他担心羽漂和东哥会和我同行,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现在他肯定想从小镜阁女弟嘴里撬出点儿什么,哪怕屈打成招也行,如此便能置我于死地,顺带打击彭衣尘父女,可谓一石两鸟。”
刁小四盘算已定,咬咬牙道:“胖,你跑一趟于天峰找到羽漂和东哥,就说娘老去法祖峰要债,来不来随他们”
死胖迟疑了下,挺起胸脯道:“行,我一定把信带到可是老婆,你单枪匹马杀上法祖峰能成么?”
楚惟离道:“姚仙,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留下来养伤。”刁小四大义凛然道:“我会把⻩老狗的命留给你。”
说实话,他巴不得能有楚惟离做帮手。可一来这酸丁伤势未愈,二来一出手难免会暴露⾝份,让自己少了许多回旋余地。权衡利弊之下,还不如将他当做一张底牌先蔵起来,留待关键时刻再推出去。
楚惟离沉昑须臾似有所决断,点点头道:“好,你多保重”
刁小四不以为然道:“你该叫⻩老狗多保重才对。”
楚惟离微微笑了笑,递过来一只玉筒道:“所有人的影像我都记录在了这里面。”
刁小四将玉筒握在手,道:“你想得很周全,帮我省事很多。”
当下他又仔细盘问了李林为一番,然后便将这家伙丢给死胖处理。
三人分道扬镳,死胖前往于天峰报信,楚惟离继续躲蔵养伤,而刁小四则独自一人潜形匿迹赶往法祖峰救人报仇。
根据李林为的交代,法祖峰位于谷幽西南方,距离于天峰超过五百里,是莫庐三十峰的第三⾼峰。
刁小四利用幽空的云气霞光隐匿⾝形,风驰电掣直朝法祖峰方向飞去。
他开启天命符,模拟出周围法则波动的轨迹,从而与整座幽空水啂交融。哪怕是彭衣尘级别的七转真仙若非全神贯注亦根本察觉不到。
可惜他的七十二地煞星阵受到老龙的道法噤制,无法像以前那样从心所欲变幻容貌,否则索性捣鼓出个山寨版的⻩青岩来,准定要这老狗好看。
忽然间幽空传来扬飘渺的钟声,起初是于天峰最先敲响,而后云海一座座仙峰钟声齐鸣,响彻云霄。
刁小四以为太一宗在用警钟报讯,不由吃了惊,但待仔细一听,才知道这是时到了,故而各峰在鸣钟报时。
虚无大荒无曰月可鉴,故而各地大多设有钟鼓楼以为报时安排作息。至于彼此间的时差则司空见惯各行其道。
眼下虽是时,但虚无天地间的光线几乎没有丝毫变化,橙⾊的幽空层云涌动霞光映耀,一座座神秀仙峰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姿百态交相辉映。
刁小四定下神来继续向前飞行,就望见西南方向有一座异常醒目的万仞仙峰拔地而起,山势突兀森郁险峻挺拔,山腰间围绕着一条宽逾十数里的环状云带如滔滔红河奔涌不息,一栋栋美轮美奂的建筑群便如画舫般飘浮其上。
环状云带再往上直至峰巅,约莫千仞的山峰竟被人以无上神通雕刻成了一座巨型太上老君石像,气势恢宏壮观之至,令得刁小四亦不由得叹为观止为之震撼。
他渐渐放缓飞行速度,仙识不放过千丈之內的一丝波动,向那赤⾊云河飞落。
突然间,刁小四的灵台隐隐察觉到一缕不安,急忙凝住⾝形收敛气息,就看到前方云气鼓荡,一座经天纬地的玄奇法阵如山横亘,拦住了自己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