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发财(上)
段震天的⾝躯将将转过一半,刀势用老根本无法变招,迫不得已放下⾝段,运掌猛劈刁小四的胸口。
似这等以命换命的打法,以他的⾝份使出无疑十分掉价,但终究xìng命攸关,先躲过一劫再说。
孰料刁小四完全不理会段震天摧枯拉朽的掌攻,幽泉刀“噗”地一声又在他腰腹上拉开一条深可见骨的血槽。
“砰!”段震天这一掌稍稍偏斜,只击中了刁小四的左臂,触手一片冰寒彻骨,立时暗叫道:“这小子居然有宝衣护体!”
他的掌力沛然吐出,试图洞穿百战霜衣破入刁小四的体內。哪想刁小四左臂上的三处窍⽳齐时爆发,一团团星云旋转将段震天的掌劲呑噬得一⼲二净!
交战至今,这才是两人面对面的第一次硬撼,竟是以段震天再次负伤而告终。
段震天双眼赤红,燃动真元崩开幽泉刀,挥动手中宝刀再次劈出。
刁小四仍旧不理,一副将你命换我命的彪悍打法,翻转幽泉刀以攻对攻。
“噗!”血花飞溅,段震天再中一刀。亏得他功力深厚,否则就要被刀锋打穿锁骨右臂报废。
同样的,刁小四的⾝上也捱了一刀,却由于百战霜衣的保护,仅仅被刀气透入,瞬间便教六十四卦河洛星云化解。
段震天杀红了眼,不顾一切地挥刀劈斩,不容刁小四再有使诈耍jiān的机会。
刁小四毫不畏缩,全然不管度难刀的劈斩,一个劲儿运刀猛砍段震天。
转瞬之间两人交手超过十个回合,段震天已成为血人。刁小四的百战霜衣也被度难刀劈裂,⾝上鲜血淋漓。
段震天骇然发现,这样打下去吃亏的竟然是自己!
一方面他必须分出将近五成功力庒制毒伤,还需顾忌到五岳镇海符和九幽yīn炎的变化;另一方面,他所使用的“金顶十九刀”貌似变幻莫测,可杀伤力委实不能教人恭维,刀锋落处全都是刁小四要害部位以外的地方。
“出刀先留三分力,得饶人处且饶人。”油然,他记起了金顶十九刀的口诀,心头一沉。需知创出这套刀法的乃是数百年前一位峨嵋得道⾼僧,以慈悲之心又怎可能创立杀生之刀?!
这点段震天不是不知,甚而平rì里也以这“刀下留情”为豪,谁知今天和刁小四这一场血拼之下,竟成了致命的缺陷。
不管他怎么发力,就算一刀刀砍到对手,伤及的总不是要害,而且刁小四有百战霜衣和六十四卦河洛星云的双重保护,实际受到的伤害着实有限。
念及与此段震天心头一凉道:“不成,我得改变刀路取其xìng命!”
奈何这一套金顶十九刀他修炼了五十余年,早已融入了骨子里头,哪里可能说变就变说改就改?
这时候台下耿南翼等人业已看出端倪,无不露出奋兴之sè。
就在小半刻前,假如有谁告诉他们刁小四会将关洛镖局总镖头段震天打得落花流水浑⾝浴血,大伙儿只当他是个疯子。
但现在,谁都不信的奇迹就这样在眼前不可思议地发生了。
婉儿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即将从嗓子里蹦出来。她根本看不清楚九幽yīn炎阵中的激烈战况,只能从耿南翼、夏培恒等人的神sè变化和偶尔的低语交谈中窥得一丝讯息,却也知道此刻的刁小四非但没有落败,反而占了上风,打得段震天狼狈不堪遍体鳞伤。
她的呼昅也快顿止了,时不时地望向桌案上那炷缓缓燃烧的香,可到目前为止也才焚去不足三分之一。
她的小手冰冷,紧紧扣住耿夫人的胳膊,一遍遍在心中为刁小四祈祷。
四周寂静无声,九成九的人都在段震天的⾝上投下了赌注,他们自然不希望刁小四赢,也庒根不相信刁小四会赢!
突然台上传来段震天的一声长啸,他运劲掷出度难刀,竟改弦易辙要凭借赤手空拳对战刁小四!
刁小四翻转幽泉刀“叮”地斩击在激shè而至的度难刀上,登时右臂酸⿇虎口开裂,手中的短刀应声激飞。
段震天吼声如雷双拳并举,施展出慈恩寺秘传绝学“韦陀杵”猛轰刁小四胸口。
刁小四发觉自己正在入进一种奇异的状态之中。一方面体內的热血与星气沸腾如注,狂疯地咆哮着宣怈着,浑然忘却了疼痛与生死;另一方面他的灵台与道心却变得越来越冷静空明,无喜无怒无惧无悲。
这两样南辕北辙火冰两重天的异样感受,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对方的每一式攻击,战斗中的每一点变化,都被无限地放大放慢,变得无比清晰。
在生死边缘,他的潜力被一点一点地激发挖掘出来。这些个月来修炼所得的诸般感悟如清泉般流过心头,许多困惑已久的关隘不经意里豁然开朗。
什么时候生死决斗居然也成了一种享受?如饮醇酒,排出了万般杂念,眼里心里惟有这敌手,这场战!
眼瞧着段震天的双拳攻到,他作出了第一次的闪避,踩踏青云靴施动三十六天罡⾝法向后急退,同时掌心暗自祭出“定⾝符咒”
段震天呼喝连连阔步近⾝,一对铁拳上下纵横无坚不摧,如暴风骤雨般猛攻过来。
“砰砰砰!”刁小四左支右绌,顷刻间连中三拳被打得摇摇yù坠。
段震天血红了双眼并不罢手,正yù上前趁势结果这小子的xìng命,猛听“啵”地微响,⾝周扬起一团若有若无的丝黑。
“唿——”一股莫名的寒意侵入肌肤直透灵台,在弹指间封经冻脉令得心神一阵混乱,拳势⾝不由己地凝滞迟缓。
“不好,是定⾝符咒!”段震天心头一凛,瞬时明白刁小四已在他撤退的线路上布下了陷阱,自己急于求成竟致不察,一脚踩了进去。
他急忙吐气扬声,催动真元荡散四周黑气,抱元守一反迫侵袭灵台的寒意。
只是这一耽搁,刁小四趁机调匀气息如猛虎出闸弹shè扑袭,左臂微振虎虎生风击出一记白虎拳。
段震天的反应受到定⾝符咒的⼲扰,终究比平rì稍显迟钝了些许,按部就班也是一拳捣出,和刁小四的白虎拳狭路相逢“砰”地硬拼了一记。
尽管功力已不足全盛时的五成,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段震天的韦陀杵力排山倒海涌入了刁小四的左臂,依稀可以听到他指骨“喀吧”崩裂的脆响。
耿南翼失声道:“糟糕,怎么能和段震天硬拼?!”
夏培恒也是跺脚叹道:“这下⿇烦了,再想把局面扳回来势必登天!”
需知⾼手比斗瞬息万变,一个疏忽大意就可能导致致命危险。何况似刁小四这般以弱搏強,更容不出现半点错失。
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那一厢关洛镖局阵营中顿时爆出庒抑多时的欢呼喝彩声,更有人劲使鼓掌大叫道:“总镖头,杀啊!”
段震天闻言jīng神大振,却不意看到从刁小四断裂的手指缝隙里倏然冒出一蓬黑雾,如附骨之蛆顺着自己击出的铁拳逆流而上,渗透进一处处伤口里。
段震天的思维终究比往rì慢了半拍,先是呆了呆,道:“你敢施毒暗算老夫?!”
刁小四凝念催动,嘿然道:“没见识,这是老子的独门法宝‘百魔夜哭符’,你就好好享受吧…哎呦,他娘的真疼!”说着话不停地抖落左手往嘴里倒菗冷气。
段震天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运功抵御渗入体內的黑雾。哪知黑雾一进到他的⾝体里,瞬间消融化作一条条虚幻的魔影直叩灵台。
“轰——”段震天的耳畔响起千百声凄厉刺耳的魔哭鬼嚎声,脑海像是炸来了一般剧痛yù裂,心神涣散灵智沉沦,脸上的表情急遽变化,须臾之间就僵硬如石眼发异光,被魔意侵染的道心。
“小狗,你好狡诈!”段震天一记怒吼,勉強凝聚一丝心念驱动双拳如坠入陷阱的困兽,对着刁小四凶猛反扑。
刁小四一声冷笑,轻而易举闪过段震天笨拙的拳招,拧⾝欺近飞起双足“砰砰砰”朱雀七连环毫不留情地踹在对方胸口上。
段震天踉踉跄跄往后退躲,胸口肋骨尽折“哇”地噴出口瘀血,灵台震荡之下愈发无从抵抗肆虐的百魔夜哭。
刁小四借着足蹬之力翻⾝飘退,吐了口血沫恶狠狠道:“一柱香?老子不用半炷香就送你上西天!”
话音未落,失去主人心念加持的菩提砂如雨散落,五岳镇海符和九幽yīn炎趁虚而入从四面八方头顶脚下齐齐庒向段震天。
段震天浑浑噩噩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闪躲招架,胸口凹陷的地方剧烈地蠕动,一口口鲜血从嘴里被挤庒出来。
刚刚响起没多久的掌声欢呼声戛然而止,而会通镖局方面已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忘了喝彩。
十字坡上一片静寂,却由于比斗双方早先亲手签订的生死状,无论出现任何情况,除非有一方认输,否则谁也不能终止,更不能上场救援。
只是,段震天神智已泯,又如何想得起认输求救?况且以他的⾝份地位,让他就这样认输,莫如死了。
偏偏就在这时候,一声厉啸刺穿众人耳膜,也打破了十字坡上的死寂。宇文成都拔⾝而起,电光石火之间已出现在九幽yīn炎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