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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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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石头来了!

  (小石头没倒!)

  唐宝牛、梁阿牛、唐七昧、何小河这些一直拥护、爱护王小石的人,都不噤为他发出了欢呼!叶神油乍见王小石,真个吓了一跳。

  吓了非同小可一大跳。

  他本来曾思前想后,不要来讨这个便宜的。

  可是他又知道:这一路跟踪下来,若以真才实力击杀王小石,只怕是不大可能的事,若不趁着这“大四喜”终于请动了“下三滥”⾼手用迷香发作时出手捡便宜,恐怕自己就难以返京对恩相做出交代。

  他也是成名人物。

  他还十分自许。

  自负。

  要他做这种事也委实有点情以何堪。

  但他终于还是紧随“大四喜”那四名败类之后,潜入了客栈。

  他美其名为:“不忍心让这四人送命。”——仿佛,有了这个理由,他便可以放心放手去为所欲为了。

  这叫“自欺欺人”

  ——就算欺不了人,至少,也可以骗骗自己好过一点吧!

  他就是这种心思,所以一见王小石,特别震动。

  因为太过震惊,所以反而使他问得出口:“你、你没给迷倒?!”

  问了之后,他才醒觉这一问是多余的。

  他现在已没有退路了。

  他只有进。

  只有攻。

  ——他已骑在虎背上了。

  所以他大喝一声。

  “打!”

  一拳就击了出去。

  这一拳,势若霹雳雷霆,不仅击出他的精力,也击出他的一切气慨能量!

  王小石忧郁地笑着。

  他出掌。

  他的掌轻飘飘的,却接住了这势若奔雷之一击!

  这一击,王小石没有倒,反而是叶神油的⾝形晃了一晃。

  神油爷爷的眼⾊却亮了。

  他再接再厉,狂吼一声,又发出了一击。

  王小石无所谓(无所谓生,无所谓死,无所谓胜,无所谓负)地又接了他一拳。

  以拳。

  硬接。

  硬碰硬。

  恶斗恶。

  ——在这黑暗中,是否也在劲拼劲、黑吃黑?

  “格”的一声闷响,不惊天动地,甚至也不惊人。

  王小石没有动。

  却是叶神油退了一步。

  神油爷爷却惊喜狞笑道:

  “王小石,你不行,你完了。”

  王小石悲伤地道:

  “你说的对。”

  众人正在不解,叶神油又发出了第三拳,这一拳,不仅激起了他的气和力,也祭起了他的声和势,他生命里一切的穷凶极恶。

  王小石竟然没有出声。

  没有招架。

  也没闪躲。

  因为他知道他自己已躲不了。

  接不下。

  他已受伤。

  受了重伤。

  ——而他最重的伤负于跟叶云灭动手之前。

  本来,以王小石的机警,甚至是温柔在“老字号”温家的浸淫“桃花香”说不定还迷不倒他们。

  可是,郝阴功、吴开心、白⾼兴、泰感动四人施放“人面桃花”迷香时,却正是小石、温柔伤心‮意失‬之际。

  王小石没有防备。

  他也不像唐宝牛——失眠已成了他夜里的习性。

  所以他把迷香全部昅进去了。

  他能振起乃因他功力毕竟⾼深,终于听到了打斗交战之声,他不忍战友苦战无援,故而勉力支撑,去抵挡势若劲弩疾箭的叶神油!

  此时他功力大减,剩下的不到三分之一,而他偏又心伤(丧)若死,心无斗志。

  他接下叶神油的第一击已受伤。

  再接第二击已负严重內伤。

  他再也接不下第三击。

  叶神油这时候已十足信心,信心十足地击出了他的第三拳!

  轰的一声,这一拳打在房门梁上,只一拳,房间就塌了,整个塌下去了,连‮房同‬內一切床椅桌柜,全都坍了,萎然倒了下去。

  只那么一拳,就毁了一间房子。

  但王小石却没有死。

  叶神油那一拳没有击向他。

  叶神油临时改变了那一拳的方向。

  ——不为什么,也许只为他曰后良心上好过一点。

  因为他跟王小石拼了第一拳之后,就又惊又喜地了解了一个真相:

  王小石是着了迷药!

  他未复原,且功力大减。

  ——此时杀他,正是良机!

  ——千载难逢的良机!

  可是,若在此时趁人之危,又似乎有点对不起自己的良知。

  所以,他的第三拳,便故意打歪了一点。

  这一记打空,仿佛对自己的良心,就会好过了一点一样。

  好过了一点点。

  可是人还是得要杀的。

  时机仍是不可错过的。

  ——谁教此人当曰在蔡府时没把自己瞧在眼里!

  他让了一拳,然后狞恶地说:“下一拳,我决不打空。”

  王小石脸带微笑,好像在坦然受死,淡淡地说:“你的拳,是好拳。”

  叶神油听得心中一动。

  一痛。

  ——自己若在年轻时,光是冲着这句话,也该饶了眼前这年轻人。

  可是不行。

  他年纪已大了。

  他让不起。

  但他也改变了主意。

  他仍是击出了第四拳。

  ——但不是向王小石的头,而是向他的左肩。

  他一面喝道:

  “好,我只废你一双手,也好向相爷交代了。”

  他只要把王小石双臂骨头全都打碎,那就算留着王小石一条命,也无关宏旨了。

  ——想来,相爷也不会介意让一个废了一双手的王小石仍留着一条命活受罪吧?

  叶神油已觉得自己很仁慈了。

  就在这时,就在此际,在外边大风大雨中,一人长⾝而入。

  这人白衣、白袍、光着头,手上拿着根镔铁禅杖。

  这人一入客栈,背后正好有一声霹雳,一道电光乍亮。

  他不但带入了风雨雷电,也袭入了一种扑鼻醒神的清香,令人神智为之一醒,取代了过艳过浓的桃香。

  只是那人一入店门,猛抬头,朝上叱问了一句:

  “叶好?!”

  叶神油全⾝一震!

  拳势陡然中止。

  ——谁知道我的原名?!

  他从二楼往下看,只见一清秀的白衣僧人,就立于客店中庭,他一句吼了回去:

  “你是谁?!”

  那人平平地飘⾝而上。

  像一张纸。

  似一朵云。

  持棍木的郝阴功见状,连忙长棍迎头力砸下去!

  那大师半空中只把禅杖一横。

  啪的一声,打他的棍子反而节节碎裂,呼啸飞揷入客店四处。

  那人已落到叶神油⾝前。

  “神油爷爷”一震,又一道闪电,照亮眼前白袂尽湿的白衣人,他哑声道:

  “三枯大师?!”

  那白衣僧人合十:

  “阿弥陀佛,我来晚了。”

  他确是三枯(姑)大师。

  他来晚了是因为他虽以己⾝佛香能驱迷香琊毒,但他一旦警觉后却先行持杖到店外去,连击退三批伺机要捡便宜的敌人,然后乍见王小石的房间坍塌了,便急回援客店,是以他衣衫早已尽湿。

  外面的确风大雨大。

  风雨凄迟。

  叶神油大声叱道:

  “你找死?!”

  三姑大师匕鬯不惊地道:

  “放下吧!”

  叶神油怔了一怔,吼道:

  “放什么庇?!”

  三姑只挥手道:

  “回去吧!”

  叶神油怒吼一声。

  一吼天下响。

  出拳。

  拳呑万里如虎。

  三姑叹息。

  出手。

  一出手,他的人完全不同了。

  他已不是大师,而是大魔大神,他一禅杖就刺了出去!

  “霹雳”一声。

  不是行雷。

  没有闪电。

  却有电光雷鸣:三枯的杖。

  屋顶给震破了一个大窟窿。

  风雨尽自这大洞里灌了进来。

  ——那是他一棍之势。

  以及这一杖与“神油爷爷”那一拳相碰击的结果。

  哀吼一声,一招过后的叶神油已飞⾝弹出那屋顶大窟窿,竟朝天嘶声喝问:

  “你…你是米苍穹的——”

  三枯的语音也锐似急电划破阴分阳晓:

  “我是!”叶神油登时睚眦欲裂,披头散发,自屋顶上,风雨中,发出如狼如魈的凄嗥,然后在风雨中飘摇不定地消失了踪影。

  三姑低吁了一口气。

  他白生生的手指因握得太紧,已渗出鲜血来。

  他望向王小石。

  王小石向他微微一笑。

  这时,又有一人赶入客店里来,一来就大惊小怪地嚷道:

  “哎呀,怎么搞的,把我的店子弄成这样子…”

  随即,他也看清了情况,歉意地道:“看来,我又来迟了…”

  他当然就是这儿的客店主人:

  温六迟。

  ——看来,他又该多加上一“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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