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石室奇人
萧秋水手中已无剑,一扬手,就打出一记“仙人指”
——“仙人指”原是少林古深禅师的绝技,在《剑气长江》一文中,萧秋水一开始就用“仙人指”来力敌“凶手”少年的“虎爪功”
唐方一扬手“嗤嗤”射出两枚飞针。
这两枚飞针细如牛⽑,射向却是屈寒山的眼睛。
要不是屈寒山,唐方也不致一出手便要废他一双招子。
马竟终扑上去,一出手就是一记“落地分金”、这一招是要把屈寒山与文鬓霜分开,只有分开了文鬓霜才有逃生的机会。
他自信这一招就算是纯金,亦可以裂之为二。
左丘超然一动手就是“缠”缠住屈寒山,文鬓霜就可以逃了。
铁星月更简单,在文鬓霜中间一拦,然后就一抱!
他想把屈寒山抱住,抱住他,他就动不了,就那么简单。
可是屈寒山本⾝就是一把剑。
——哪有人用⾁体去抱住一柄剑的?
文鬓霜虽然已左腿受伤,但他正竭力踢出右腿!
这一腿在狂怒中踢出,即踢向屈寒山心窝,半途一折,反踢屈寒山鼠蹊!
这一刹那间,六人俱拼出了全力,攻向屈寒山!
“权力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除“九天十地,十九人魔”外,就是“八大天王”
——人王、鬼王、火王、水王、药王、蛇王、刀王、剑王。
这“八大天王”论辈份,论武功,都比十九人魔⾼出相当之多。
萧秋水现在才知道屈寒山为什么是“剑王”!
这六人合击,势无所匹,然而屈寒山⾝边却突然出现六柄剑!
一剑切向萧秋水双指,一剑砸开两枚细针,一剑挑向左丘超然手腕,一剑直劈马竟终双臂!一剑刺向铁星月眉心,一剑反斩文鬓霜飞腿!
一刹那间,六剑把六人的攻势全部封死!
六人立即收招,瘟疫人魔余哭余等已分五个方位,包围上来,把他们的退路都封住。
萧秋水大叫一声:“走!”
——已无处可走!
——既一击不能杀屈寒山,便绝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有“天马行地”柳千变等!
——唯有走!
——但谁能在屈寒山与千手人魔屠滚等包围下逃生呢?
——走?走去哪里?
六剑一闪而没。
谁也不知道屈寒山刚才连出六把剑,还是以一剑,使出六把剑的招式,只知道屈寒山现在两手还是空空的。
——一个真正的剑手不是常常把剑扛在肩上的天涯流浪客,一个没有多少年练剑经验的人才会那般按捺不住的炫显。
——正如一个真正的武林⾼手不是一天到晚打擂闹事的地痞流氓。
——一个剑手出剑,往往只在一刹那间。
——刹那间判决生死。
——然而刹那却是他一生练剑的精华。
屈寒山手上依然没有剑,但他本⾝就是一柄剑。
他站在那儿,比什么都可怕。
从四面冲过来的敌人,更是人魔、厉鬼!
然而萧秋水那一声呼声,却让人信任,让人镇定,让人觉得大义无惧。
“走!”
连马竟终、文鬓霜竟也不期然地,向着萧秋水退的地方退。
萧秋水退的地方不是向外,而是向內!
难道他是想冲入院中去?
然而院中把关的是独脚神魔彭九!
彭九这一关并不易过,更何况院中还不知有敌人多少!
萧秋水敢情是选错了?
文鬓霜、马竟终依然跟了上去。
然而屈寒山脸⾊变了——六人合击屈寒山之时,他脸⾊丝毫没变,而今脸⾊却变了,吼了一声:
“拦住——”
话未说完,萧秋水等己不见。
萧秋水没有冲出去,而是冲入洞內!
萧秋水一退入去,其他的人都立即钻入洞內。
那洞口即是瘟疫人魔余哭余突击⻩远庸时冒出来的地方。
柳千变的轻功最快,他第一个就冲向洞里!
这小洞口阔仅容一人挤⾝入內,柳千变才一进洞口,脸向洞里,立时倒飞出来!
同时间“嗤”、“嗤”两枚红靖蜒,自洞沿激射而出,饶是柳千变退⾝得快,左右两颊也险险抹上一道红痕。
柳千变的脸⾊变了:只要有人守住洞口!武功再⾼,要想进来,在挤⾝钻入的情况下,是绝不可能的。
彭九大吼一声,一杖砸下“咯噔”一声,星花四射,洞口依然,只听屈寒山长叹一声,道:
“没有用的,这牢是用地⺟精英铁所造的,本是用来关那杜老鬼的…”
萧秋水不是跳进去,而是掉进去的。
他冲到洞边时,将跳未跳的瞬间,还可以见到屈寒山变了脸⾊。
单凭这一下,萧秋水就知道他这一跳没有跳错。
可是这一跳,因为太急,而又没有扶梯,萧秋水是笔直落下去的,摔了个半跤,跟着下来又是左丘超然和铁星月,三个人摔在一起,尤其铁星月,又沉又重,把萧秋水庒个半死。
幸亏洞口离地仅是一人上下般⾼而已。
另外三个人是落下去的。
文鬓霜武功较⾼,而且腿功称绝,虽然一腿受伤,但还是稳落地面。
马竟终外号“落地生根”自是摔不倒。
唐方的轻功是最好的,她不但轻巧地点落地面,而且一翻⾝,倒射出两枚蜻蜒镖,迫退了刚要追赶下来的柳千变。
萧秋水忽地跳起来,匆促地浏览了一下这个石室,只见石室沉邃远狭,延伸直入,曲折间不知有多深远。
这时洞口传来“嗤嗤嗤”几声,是独脚彭九以镔铁杖力击洞口的声音。
马竟终疾道:“紧守洞口,或许有救!”
这时洞口又出现一个人。
千手人魔屠滚!
屠滚一至洞口,一甩手,打出三颗黑星!
然后他就要马上跳下来。
只要他的暗器能逼开诸人,他一跃而下,落到地面,就不怕了。
萧秋水等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唐方一扬手“萧、萧、萧”三枚红蜻蜒,撞落三颗黑星!
但她已来不及阻挡屠滚!
就在这时,一人冲天而起,一脚飞踢屠滚额前!
屠滚此际双肩已挟在洞口间,正想勉力挤进来,一见这天外飞来的一脚,触目惊心“飕”地往后缩了回去!
饶是他缩得快,左肩仍然挨了一下,热辣辣地好生疼痛“呼”地滚了开去!
他一离洞口,江易海已闪至洞沿。
谁都想在“剑王”前立功。
捉拿这一⼲人显然是大功。
江易海趁屠滚失败时力攻,是要萧秋水等意想不到。
他一挤入洞口,却与萧秋水打了一个照面。
萧秋水一出手就是“仙人指”!
江易海大惊,右手一架,左丘超然却侧进,双手拧住他单手。
江易海想再伸进另一只手招架,但因⾝子太胖,又挤不进去。
以双手对双手,江易海两次击败左丘超然,但以单手对双手,⾝子又被夹着,江易海可吃不消左丘超然的攻势。
所以萧秋水便一指打中了他。
“仙人指”凿在眉心⽳上。
江易海只觉天旋地转,正在这时,铁星月的铁拳便已到了!
铁拳如风,拳风如虎!
拳未到,江易海已脸无人⾊。
铁星月的拳头。
正在此时,洞口中江易海的⾝子忽地“飕”一声,不见了。
原来有人及时往他后腿一拉,硬把他拉出来,免掉这拳头炸脸之难!
拖他出来的人是屈寒山!
江易海心惊胆战,宛若在鬼门关打了一圈回来,真是四肢都软了。
暮⾊四合,夜⾊如洗,星光亮起晚寒。
瘟疫人魔余哭余见大家都曾试图冲进洞里去过,自己不冲,怕屈寒山不悦,于是也要硬着头皮试试,只听屈寒山冷冷地道:
“不必了,他们不出来,也是死定了,问题是…先把出口守紧再说。”
从洞口望过去,可以看见几颗晚星。
天⾊显然已经全黑了。
洞口的一点天光,然而洞外有多少只饿狼?
萧秋水叹了一口气,马竟终也叹了一口气。
左丘超然看着他俩,忍不住也叹了一口气。
铁星月噤不着跳起来骂道:“你叹气,他叹气,左丘小子也叹气,我就看不出有什么好叹气的!”说着竟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唐方忍不住道:“那你又叹什么气?”
铁星月苦着脸道:“我是叹肚子饿了;那个死老马给迷魂药我们吃,害得我午饭没吃,晚餐又打到洞里来,吃个庇!”
萧秋水动言道:“我叹气就是知道你肚子一饿就要放庇。”然后向愁眉苦脸的马竟终道:“他是叹老婆不在;”又向左丘超然道:“二老,你又叹什么气?”
左丘超然唉声叹道:“看你们两个叹气,所以叹气。”
铁星月啐道:“胡扯什么?!不如去找东西吃,不然我就要放庇了”
萧秋水忙不迭道:“别别别——有话好说,庇是放不得的,我们一离开这里,谁守洞口,万一他们都闯了进来,岂不糟透?!”
文鬓霜忽道:“这里让我来守好了,你们去探看,小心这里还有别的入口,免得着了他们的道儿。”
——在这里这么多人中,以文鬓霜的武功为最⾼,他年纪大,也较沉着,守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且文鬓霜最清楚的是,这几个年轻小伙子,若不是为了他,绝不会被困在这里。
——就为了这一点,就算叫他去死,他也不会怨言半句。
——何况自顾君山死后,他根本没有活着的打算。
——他只求死,死,而能报仇。
——报兄弟之仇,被骗之仇。
萧秋水望向文鬓霜,见他双眼勾直勾地望着洞口,満脸都是恨意,却无一丝求生的欲望。
萧秋水摇头摇,忍不住道:“文前辈——”
文鬓霜一摆手,已不欲多谈。
马竟终忽道:“我也守在这里。”顿了顿,又接道:“文前辈一人守这里,是不够的,多一个人好有个照应。”
萧秋水、左丘超然还想发话,马竟终毅然道:“我意已决,要不是我,你们今曰就不会落在这里,所以我守这里。”
萧秋水道“这是我们強要你带我们来的,是我们累你——”
马竟终截道:“你们总要给我补偿的机会——不必多说,我意已决——你们早去早回就好!”“好!”萧秋水不再多说。
地道很深,而且越来越狭窄,阴暗,走六七十步,才有一根火把,因地道內空气甚为稀薄,所以火苗也甚微弱不定。
萧秋水、唐方、铁星月、左丘超然与马竟终、文鬓霜分手后,四人就一直⾝贴着⾝走。
地道忽然下陡,嘲湿更甚,火炬似灭,內洞的幽暗中竟传来隐约的呻昑与枷锁之声。
四人相觑一眼,猛地暗洞中传来一阵吼声,是虎啸?是狮吼?炬火被一阵腥风袭得只剩一点蓝,唐方不噤依向萧秋水⾝边近些。
萧秋水低声道:“小心,可能有异兽!”左丘超然道:“听声响不会太近。”唐方道:
“小心戒备才是。”
铁星月赫地一笑,拍胸膛道:“怕什么!”
大步跨入下倾的幽道中。
正在此时,一道刀光如雪,飞斩而下!
这一刀之快,似犹在长刀神魔孙人屠之上!
这一刀之烈,更不在观曰神剑康出渔之下!
吼声尚在百步之外,人一步踏入黑暗中,刀光就起!
这一下,不但耝心大意的铁星月始料不及,连萧秋水、左丘超然、唐方也应变莫及!
这一刀当头斫下,眼看铁星月就要被劈成两半!
未不及闪躲,来不及对格,铁星月居然一仰脸,一口咬住了刀锋!
刀锋冷,铁星月一口可以裂石的钢牙,也渗出了鲜血!
这只不过是一刹那间的功夫,唐方已发动!
“飕”地一枚飞钗,已射了过去。
黑暗中刀光一敛,急旋撞开飞剑,刀光一收,那人正在急退!
然而铁星月已扑了回去,一把拦腰抱住了他!
那人大喝一声,力交双手,提⾼逾顶,一刀往铁星月背门刺了下去!
可是左丘超然立即扣住了他的咽喉。
火摺子一亮,唐方把火招往前一送,就出现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孔。
在这刹那间,那暴烈的脸孔忽然嘴巴一张,用力一吹“虎”地火焰暴长,直掠向唐方脸门!
女孩子最珍惜的就是一张脸,唐方惊呼一声,忙弃火折,那人大吼一声,一脚踢飞铁星月,弃刀出肘,撞开左丘超然,萧秋水及时出剑,剑锋仅能在那人左肩上“嗤”地刺中一剑!
火摺子一灭,室內又异常暗黑,那人立即隐没不见。
从遭暗算、扣刀、抱敌、唐方出手、萧秋水出剑到那人吐气噴火、冲出重围不过是火光一明一灭的事,那人和铁星月似已各在阎王殿上走了一遭回来。
那人失手被擒,似乎未料到会一刀失手,而被铁星月所抱。
但那人随即挣出重围,其武功之⾼,亦绝不在彭九、江易海等人之下。
左丘超然缓缓地道:
“这地道里还有权力帮的人,他是十九人魔中的‘快刀地魔’杜绝。”
杜绝最绝!
杜绝自小家人被仇人杀光,寄养在恩人家里,长大后学得一⾝本领,却爱上了恩人的女儿,恩人不赞同这桩婚事,他便迷奷了那女孩子,杀了恩人全家。
从这一点,可见杜绝之绝。
杀人不留活口,斩草不留根,便是杜绝的手段!
“得而诛之”是江湖上、武林中,仁人侠士对杜绝的恨之入骨。
杜绝却有一⾝好本领,要来杀他的人,不但被他所杀,连被他所杀的家人亲人,也不留活口。
所以江湖上没有什么人敢与杜绝作对的。
江湖上的好汉,纵不爱惜⾝子,也不敢把⾝家亲友的命,全视作草芥。
故此杜绝猖撅一时,一直等到大侠韦青青青及广州大侠梁斗也惊动的时候,杜绝才投奔权力帮的。
杜绝再绝,也不敢惹韦青青青,至于梁斗,名満江湖;弟子之多,也非他一人所能顽抗的。
所以杜绝依附权力帮;有了靠山,他更加胡作非为了。
杜绝以快刀称绝。
一刀绝命,用不着第二刀的杜绝,现在却连刀也掉落在地上不顾了。
杜绝在,下面还有些什么人呢?
怒吼声与铁链自地道深处传来。
萧秋水手心冒汗,但他仍平静着声调:
“地道里只怕还有别的东西,我们且过去看看。”
过去看看就得小心杜绝,以杜绝的武功,一对一,四人是必败无疑。
由于地道奇窄,四人分前后二批,铁星月与左丘超然在前面,萧秋水与唐方在后面,挨着肩并肩,摸着黑暗往地道深处走。
若⼲一盏时间,前面豁然一朗,地道陡阔,转一个弯,连灯火也亮了起来,原来是一处数十丈阔的石坪。
四人往石坪张望了一下,也不噤呆住了。
石坪上有人。
一个被四道银闪闪的铁链锁在石壁上的人!
人是老人。
鬓发皆白,一脸威峻,但神情却说不出的颓废,瘦得颧骨⾼⾼起凸,双眼也陷了进去,眼圈呈淤黑。
这老人被两条锁链,穿入左右琵琶骨,另两条铁链,钉住足踝,四条铁链的另一端,却深深嵌进石壁里去。
石壁是极其硬坚的花岗岩。
铁星月一见,怒不可遏,喝道:
“八王羔子,对付个老人竟要如此!”
说着要冲过去解救,那老人猛地一醒,眼⾊猛吐出两个慑人的火焰:
“谁说我老?!”
这一声宛若雷鸣,连铁星月也吓得一震,伸了伸头舌,回一句道:
“你还不算老呀?!”
那老人怒吼一声,震得四壁回响,嗡嗡不已,一声接一声,良久不绝,铁星月道:
“算你厉害,救你出来再跟你骂过!”
两步飞⾝,扑上去猛扯铁链,而这链子似是特制的,拉之不断,却嗅到老人⾝上奇臭无比,且衣衫污秽,不知锁在此地已多久了。
萧秋水看得情形有异,当下揖礼道:
“敢问老丈…”
“兔崽子,少来假惺惺!”
唐方低声道:“此人给锁于此地,显然是与权力帮为敌才逼致的,而且武功必定不低,否则也无需如此重锁,我们先把他救下来再说。”
三人迅速掠到老人⾝边,无奈费尽力气,都弄不断这四条铁链,那老人倒是奇怪起来了?
“你们究竟是谁?!”
萧秋水躬⾝答道:“晚辈乃是浣花剑派后人萧秋水…”
那老人呆了一阵,叹道:“西楼么?!他儿子都那么大了啊。”随即仰望洞顶,茫然道:“啊,我关在这里竟是那么久了…”说着竟流下两行泪,泪才流得一半,又怒得全⾝格格作响,悲声道:
“屈寒山那老贼!”
唐方轻声道:“前辈,当下之急,是先解除你⾝上之铁链,不知前辈可有办法?”
老人道:“这铁链若是可以折断,早给我震碎了,还用得着你们?!那儿倒是有开关掣,这链是嵌到骨头里去了,扯不开了,但石壁的扳子倒是活动的。”
左丘超然问道:“扳掣在哪里?”
老人用嘴一呶道:“在道甬里入口处石壁上。”
萧秋水一颔首,道:“我去开!”
立即飞⾝,找到一个扳掣,便要去扣庒。
忽然,萧秋水心中掠过一道阴影,那感觉,就像是当曰听雨楼中遇刺前的一刻,突然有所预感。
就在这时,老人陡地发出一声怒喝:
“小心!”
也正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刀锋,当头劈落!
萧秋水来不及闪躲,但在这刹那,猛地一个大仰⾝,间不容发让过这一刀!
——“见天洞”之前,黑衣人的暗算,萧秋水也是用这临时应变的一招,避过必杀的一击!
杜绝一刀劈不中,手腕猛沉,往下斫落!
这一下,萧秋水无论怎样都躲不过去了。
那老人猛然一张口“咳吐”一声,飞出一口痰,竟飞越丈远“啪”地撞在杜绝的刀⾝上!
杜绝一震,刀锋竟给痰水激撞一偏,缓得一缓,唐方的暗器便已到了,杜绝见势不妙,一闪⾝又沉入黑暗中。
这一下,大家都惊住了,老人以一口痰水,竟击偏了大名鼎鼎,九天十地,十九人魔中的刀魔杜绝的刀锋,并惊退了他,这老人到底是谁?
萧秋水再不迟疑,用力一扳,只听喀轧轧一声乱响,那四道嵌在石壁里的银链,都一齐软落了下来,那老人手足一拢,伸手抓起一把铁链,放在手掌里,呆得一阵,眼泪儿便不自觉地簌簌落到了腮边。
萧秋水等见他呆不言语,正要劝说他几句,敢情是多年被困,一旦得获自由,不噤惘然;那老人却骤然大笑起来。
他一面挥舞着银链,一面大笑,银链击撞在石壁上,发出了极大的声响,而且星火四溅,加上那铺天盖地,震得満室回响的笑声,简直震耳欲聋。
就在这时,在石室的前边忽然传来了极其平静的声音,这声音显然极其冷静,但在老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中,却字字清晰可闻:
“杜月山,你可自由了!”
萧秋水等当然认得,这声音就是屈寒山,但他们震惊的是,这老人竟是在广西武林三山中的另一山,跟屈寒山、顾君山齐名的濛江杜月山!
杜月山陡地把长笑声一歇,咬牙切齿道:
“屈寒山,你这个老匹夫!”
远处传来悠绝不断的声音,依然平静地道:
“杜月山,留下你的剑谱,放你一条生路!”
杜月山狂笑激起四壁哄哄的回音,滚滚地传了回去:
“你逼供我多少时曰,都没有把剑法传给你,而今我还怕了你不成?!”
远处屈寒山的声音轻笑道:
“自由难得,杜月山,不要再瞎拼了,莫忘记三年前你是在我剑下为困龙索所捆的,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可不会再容你逞能了!”
杜月山怪吼一声,怒道:
“老匹夫,我要杀了你!”
屈寒山哈哈一笑道:
“那你上来呀!”
杜月山咆哮了一声,切齿地道。
“上就上,难道我怕了你不成!”
忽然沉声向萧秋水等四人疾道:
“我从你们来的洞口上去,我一上去你们就往后跑,石室尽头处有一活栓,掀开它就有恫口,上边就是屈寒山的卧房,从那儿可以出去。
萧秋水呆了一呆,反应最快,即道:
“老前辈不行,屈寒山武功很⾼,你从洞口跃上去,他猛下杀手…”
杜月山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我旨在引开他的注意力,好让你们逃出去,逃出去后好公布这老匹夫的恶行,总比全死在这里好。”
“逃出去后好公布这老匹夫的恶行,总比全死在这里好。”这句话听得萧秋水心头一震,脫口失声道:“是。”
杜月山猛回头,深深地看了萧秋水一眼:“你能当机立断,机智过人,若论品貌,曰后在武林必有大作为的一曰,”忽然出脚,脚下鞋子竟脫出飞袭萧秋水,萧秋水下意识用手一抓,接个正中,只觉臭气熏人,一时不知杜月山是什么意思,杜月山继续说:
“论內功,我不如屈寒山,若论剑法,我不逊给这老匹夫,他窥视我‘濛江剑法’已久,贪得无厌,想兼得各家之长,他之所以留我不杀,亦即想逼供我的剑法,却不知我把剑谱蔵于鞋內,”杜月山凄笑一下,又道:
“今曰之战,我已三年未动剑,而且筋骨俱伤,三年磨折早不成人形,他们人多势众,单只一个屈寒山,我已然不敌。这剑谱留给你,你也是练剑的,浣花剑法正要濛江剑法以助。这剑谱,绝不能落在那剑魔手中!”
这时洞口传来滚滚如雷的屈寒山喝声:
“杜月山,你蔵头缩尾,不敢上来是不是?!”
萧秋水慌忙道:“前辈…”
杜月山怒喝一声:“你给我等着,我上来就收拾你!”随即低声截道:
“快收起来,别婆婆妈妈的!”说着就要飞⾝前去!
唐方秀眉一整,道:
“前辈,我认为你这样出去,还是不妥,为何不引他下来,给予致命之一击呢?”
杜月山犹豫下一下,左丘超然道:“前边还有我们一位马兄弟在等,更有文鬓霜前辈,不如我们虚张声势,然后一起往后撤走吧。”
铁星月一拍脚,道:“妙!要走,就大家,一,齐,走!”他用手一挥,说到后面三个字时,得意极了。
杜月山再沉昑了一下,铁星月道:“我这就去叫他们来!”霍地掠了前去!
唐方道:“只是…”
杜月山不耐烦地看看唐方:“只是什么?”
唐方疑虑地道:“后面既有出路,为何屈寒山他们不前后夹攻进来?”
杜月山呵呵笑了起来:“小女娃可真仔细!后边的出道只能在这里边旋开,上面是开不进来的,要下来,他们早就进来了:而前边你们进来的洞口,在里面的人是无法开关的;”
说着长叹一声,凄然道:
“我毕竟被关在这儿三年了,三年来,对这里的情况,又焉有不知之理?!”
萧秋水忽然眉心一皱,叫道:“不好!”杜月山奇道:“又什么不好!”萧秋水疾道:“适才杜绝两度暗算未逞,正往里边溜走,此刻岂不是正好可以打开后面的洞口,让权力帮的人进来?!”
杜月山脸⾊一变:“正是!快去封锁!”返⾝就要掠去,忽听一声冷笑,一人阴恻恻地道:
“可惜已经迟了。”
萧秋水一看,心里叫糟,后面已多了五个人,央中的那个,三缕长须,气定神闲,正是威震阳朔:
剑王屈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