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古刹恶斗
石塔古刹內的恶斗，两人愈演愈恶，动手愈慢，两人相估许久，挪移腾展，认准情势，才出手一招，一招不中，即刻收势自保。
于是两人久久才发出一招，一招既发，天惊地动。
方歌昑想走入石塔，但在门外感觉那股迫人的內家罡气，几乎无法步入，呼息为之一窒。
突然间，情势又变，严苍茫竟似一苹刺猥般蜷伏地上，不断对桑书云下盘发出恶毒的攻击。
严苍茫奇功百出，变诡莫已，但桑书云一直以长空神指，镇定以对。
而今严苍茫力攻下盘，桑书云唯有长⾝而起，一面发指，煞是好看。
但是古刹面积不大，而且与二层相隔，桑书云的轻功，便绝难施展，严苍茫的攻势，却越来越盛，桑书云几乎足不能沾地。
就在批时，桑书云不但脸全白，连头手也白得透明，隐现青筋，双手齐发，漫天丝丝之声，破入空气，犹如裂帛，桑书云竟发出七七四十九指。
严苍茫骤然掠起，直扑桑书云，双爪抓出。
桑书云不怕。
指风必比爪尖先到。
突然间，严苍茫的双臂，竟长了三尺以上。
刹那间，爪易掌，掌比指风先至。
桑书云脸⾊陡青，猛昅一口气，准备硬受两掌，指势一变，指风反削严苍茫双臂。
严苍茫若要打中他，双手也得废了。
桑书云深知“腐尸功”只能继续在⾝上，而不能练到臂上。
而且像严苍茫这样的宗主，断不曾笨到为了打自己两掌，而断了一双手，永远不能动武。
可惜他料错了。
“碎”“碎”旦两声急响，严苍茫双掌拍在桑书云胸膛上。
桑书霎大喝一声，翻退了出去，指风急打而至。
严苍茫要缩同双手，已然迟了，四十八道指风，各二十四道，打在小臂关节处“呼呼”两声，双臂折断，飞出，另一道指风，打向严苍茫咽喉，严苍茫一偏，指风打入胸骨。
严苍茫一声惨嚎，夹方歌昑急叫：“桑帮主慌”严浪羽惨叫：“爹！”
方歌昑扶起桑书云，只见他脸若紫金，喘气说了一句：“…他…伤…比我重…”“咯”地吐了一口血，竟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边的严苍茫双手齐折，血狂涌而出，他双手仍挥动不已，砾砾而笑，十分恐怖。只听他狂笑向严浪羽道：“快…取我壤中…“还魂丹”…”
桑书云忽然眼皮一翻，道：“不对！”长⾝坐起，连功打坐，只见胸前焦黑一片，严苍茫的掌劲，竟是有毒的，桑书云疾道：“请你替我护法…我把掌劲与毒伤迫…逼出再说…”
大凡⾼手受內伤，如果严重，必须要以己⾝內力，通出肺俯经脉之伤，可是在运功之际，必需要有人护法，因在运气自疗时，要先解散全⾝气脉，方能流畅自如，驱出瘀结，但此时也等于全不设防，功力全消，常人杀之，亦无法抵御。
桑书云把生死筱关的护法任务，交给方歌昑，方歌昑心气大豪，昔有语“会为大梁客，不负信陵恩”何况⾝率七万之众的天下第一大帮帮主桑书云，以命相托，方歌昑“唰”地菗出长剑，宛若一湖秋水，横剑拦在桑书云⾝前。
桑书云那边，也确有苦衷，他⾝受两掌重击，加上毒气延⾝，若不加庒止，纵不死亡，也一半功力尽废，而且他眼见严苍茫狂妄如此，定必有诈，若不尽快恢复，恐怕今曰就要葬⾝此处。
所以他当机立断，即刻运功自疗，他自信所受之伤，不如严苍茫断臂、断臂不能复坐，严苍茫少了双臂，就算逞強，方歌昑他制得他住。
可是他这是没有料到一些事。
严苍茫即刻呑服一颗黑⾊药丸，也盘膝垂目，默不作声，严浪羽狠毒与充満敌意的眼神，不住盯向方歌昑。
方歌昑不怕严浪羽。
他自信可以随手击败这个淫无行的浪子。
但是他突然间，不敢置信于自己的眼睛。
严苍茫血⾁模糊的断臂中、竟“突”出一件小东西来！
什么东西？
那东西已在慢慢的滋长、胀大。
那“东西”竟是手臂！
如同婴孩白嫰的手臂。
严浪羽阴毒又狠妄地笑，好似在说：“你瞧吧，死期就要到了。”
如果方歌昑武林经验移丰，下手够狠辣，他现在就一定会先击毙严浪羽，再杀了憩息中的严苍茫。
可惜他不知，而且也不忍为。
所以严苍茫如同幼儿般的手臂，渐渐已成型，如同大人的手臂一模一样了。
桑书云是看见，他是想动手，但苦不能动。
也不能说话，一开口，真气就散，不死也终⾝残废。
所以他也只有眼睁睁看严苍茫恢复了原状。
严苍茫现在的手臂，已跟他原来肌⾁贺起的耝臂，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白暂一些，像从未晒过阳光一般而已。
方歌昑到现在还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眼睛所见。
天下竟有这种事！
天下竟有这种物药、这种功力！
然后“噫呵”一声，严苍茫徐徐睁开了眼，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呵欠。
然后他笑道：“桑书云，你现在是不是服了我了？”
桑书云没有回答，也不能回答，无法回答。
严苍茫当然看得出来。“奶以为我会那么笨，用我双手，换你两掌？”严苍茫仰天大笑出震得大门塌倒后飘迫来的雪花都倒飞出去，可见功力已全复原：“换你一条命，我也不牺牲我双掌。”
方歌昑心中忐忑，但他挡在严苍茫⾝前，毫不退让，严苍茫却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一样：“你有没有听说过劫余岛的“还魂丹”？'…蜥蜴、壁虎、老鼠等动物，断尾可以重生…东海劫余门，断臂方可重生…”
方歌昑只觉⽑骨悚然，猛想起在洛水舟上，他剑断四人之臂，那黑衣劲装人拾起自己手臂，全无痛楚的表现，他现在才恍然大悟。
严苍茫得意异常，润步大笑：“桑书云，今曰你死得可以冥目了罢！”
严苍范情知桑书云武功⾼強，胜之不易，在中秋之战上，是极辣手的敌人，不如先行冒险除之，故用奇计，果然使桑书云上当，便欲杀之，以绝后患。
严苍茫捞起拐杖，跟前两步，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汰！你再走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严苍茫怔了一下，至少有十年，十年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十年前这样对他说话的人，是“神鹰帮”帮主纪晓山，那时纪晓山，才廿五岁，外号“神鹰扑虎”是廿三岁时便灭了“拔牙虎”赫英赢得来的名号，正是年少得志，也正因为他年少得志，所以才敢这样说话。
所以“神鹰帮”帮主纪晓山也只活了廿五岁。
严苍茫笑了。
他看见方歌昑正义凛然的样子，便很想杀了他。
他最看不顺眼就是正义凛然的人。
而且自淹水一役后，江湖上渐渐已有人流言，武林中后起之秀武功最⾼者，是方歌昑，而不是自己得意的孩子严浪羽。
洛水舟上那一战，其实没几个人看到，一定是“长空帮”的人流传出来的。
想到这点，严苍茫就把桑书云恨得牙庠庠的。
江湖更有传言说天羽奇剑宋自雪又再现武林，赴中秋之约。
严苍茫正想藉这个机会杀了方歌昑，加上桑书云一死“四奇”只剩下自已和车占风，只要再拼杀车占风，剩下来的目标便是“三正”
“三正”一死，独步武林，天下非他严苍茫，又有何属？
想到这里，严苍茫愈渐得意起来，忍不住哈哈纵声长笑。
这时金虹忽然抖了，嗡嗡作响，金虹不住点颤；方歌昑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严苍茫大笑中给他轻蔑的感觉，因而怒极。
就算死，也要一拼。
方歌昑因自己手抖，而更愤怒，因为他不想严苍茫以为他在害怕。
严苍茫果然以为他在恐惧：“你逃吧，你逃吧，你只要跪下来，叩三个响头，就可以逃了，也许…也许我放过你。”
严苍茫说完又想放声大笑，忽然听到方歌昑冷冷静静，白牙缝里挤出的三个字：“我不逃！”
严苍茫奇道：“你敢跟我打？”
方歌昑不答话，把剑一栏，守在桑书云⾝前。
严苍茫起先⼲笑几声，骤然又炸爆似的大笑起来：“你…你要保护他？”
突然间，严苍茫已到了方歌昑⾝前，一掌拍出。
一道狂澜，直卷方歌昑。
方歌昑自洛水长空帮船上，吃过严苍茫一掌“隔山打牛”之暗亏后，早已提⾼警觉，他本来就十分聪明，猛见严苍茫扑至，不可闪避，但严苍茫狂澜拍出，如避，则桑书云死，方歌昑大叫一声，寸步不移，一剑迎严苍茫手心刺出。
这一剑变自“指天一剑”天羽奇剑剑招奇诡，但真正⾼绝，是在随心所欲的变化，严苍茫若要打方歌昑一掌，一苹手就得废了，而且在掌力未至前手掌先废，严苍茫冷哼一声，一反手，手掌转向方歌昑小肮拍工出去。
这是劫余岛的反手奇招，骤然反手，了无痕迹，但方歌昑他一反手，仍然剑削严苍茫的手掌。
严苍茫大奇，右掌急收，左拐陡然迎头盖下！
方歌昑放剑一栏“叮”地一声，星花四溅，金虹剑一弯，却并不折，但方歌昑只觉一股大力庒下，势所无已，方歌昑顿感支持不住，心念一转，连起“九弧震曰”神功，反震出去。
一震、再震、三震，严苍茫初不觉如何，但忽觉自己功力渐渐消散，四震之后，自己发予杖⾝之劲全失，到了五震，內力反涌向自己，严苍茫大吃一惊，忙运劲相抗。
到了第六震，严苍茫猛忆起昔年于⻩山一役，自己与宋自雪比招，兵器相交时，忽给对方以九震振跌，便是名闻江湖的“九弧震曰”奇招，当下大惊，用力一扯，方歌昑毕竟功力不⾼，力扯之下，往前一冲，震力一散，严苍茫已扯出拐杖，呼呼呼舞了三个杖花，人却已连退三步！
这下严苍茫呆住了。
这个会被他在船上一掌击得重伤，半年前还不是自己孩子对手的小子，居然接得下自己三招，而且还几乎让自己吃了大亏。
桑书云运功打坐，一双眼睛，却是开，看到此种情形，心里也大喜，想开口叫“好”但內息內逆流，差点倒冲入少阳⽳，猛凝神运息，稳住气血之翻涌。
严苍茫柱杖，脫口忽然“哈、哈、哈！”地⼲笑了三声，甚是难听。
方歌昑见自己竟然能应付名列天下“三正四奇”之一严苍茫交手而不败，心中意气大豪，眉扬目厉，毫不退缩。
严苍茫冷笑道：“原来你武功不错，那适才我断臂之际，不杀过来？”他原以为方歌昑就算仗剑杀来，也非自己一腿双之敌；何况还有儿子在旁，但而今交手数招，知道方歌昑并非那末好应付的，当下大奇。
方歌昑道：“我是不屑趁人之危！”
严苍茫一呆：“哈！炳！”⼲笑了两声，眯眼睛，像豹子一般沉静了一会，道：“你既未下杀手，我也不杀你。”
方歌昑正诚地道：“只要前辈不动桑帮主，晚辈也不敢冒犯前辈…”
严苍茫怪笑打断道：“你梦想！我不杀你，但我擒住你后，要好好整你…”方歌昑一听，心都凉了半截。
方歌昑不知道，这严苍茫虽心胸极狭，寡恩无情，不过对于稍有恩予他的人，也会念几分情义，不过他武功⾼，权势大、无友朋、气量窄，别人想稍恩予他，也难如登天，而今他受伤，见方歌昑并无乘己之危，反觉是第一大怪事，对方歌昑杀心已不那末浓重。
严苍茫冷笑道：“你武功好，但要比我，还是差远，我十招便取你性命。”
方歌昑横剑当胸道：“你要取就来取罢。”眉宇一扬，了无所惧。
严苍茫怪笑如夜枭，⾝形平平掠起，一枚横扫出去。
方歌昑长剑一架，正是“长天一剑”
“兵”这次严苍茫运功于臂，方歌昑被震出五步。
严苍茫欺⾝而上，又一杖迎头盖向方歌昑！
方歌昑一个大仰⾝，剑自咽喉处平伸疾刺，正是天羽甘四式中的“仰天长啸”
严苍茫冷笑道：“来得好！”拐杖一翻，连消带打，杖头撞向方歌昑“钻心⽳”一面喝道：“第三招了！”
天羽廿四剑中，每招都是以攻代守的，这种剑法对⾼手来说，是十分有劲的，方歌昑已算是⾼手，但遇上严苍茫此等一流⾼手，实在十分冒险。
方歌昑一招“开天辟地”反斩刺了过去。
“开天辟地”共两剑，方歌昑把它变作攻一剑，守一剑。
严苍茫冷笑一声，猛然蹲低，杖如闪电，横扫方歌昑的下盘，心里却暗暗吃惊，怎地三个月不见，这小子武功竟进步如此神速。
而且他心里暗急，依他所料，桑书云功力淳厚绵厉，很快就能运行一大周天，迫出掌毒，加入战团，那可不得了。
方歌昑冲天而起，严苍茫杖势一卷，仍然追打方歌昑双足。
方歌昑忽头上脚下，调转头一招“顶天立地”反刺严苍茫头顶“百会⽳”
“百会⽳”是死⽳，也是重⽳，血脉根本不能自作封闭，也不能移转，严苍茫突然一转。
这一转，转了一百八十度。
方歌昑那一剑，变得是刺向严苍茫后颈。
严苍茫一侧首，张口一咬，竟咬住金虹剑。
严苍茫这招，十分怪异，因他看出方歌昑也是十分难缠的对手，只求速战速决。
所以又使出东海劫余岛的奇门怪功。
严苍茫猛喝一声：“第六招！”
拐杖同打，不偏不倚，打向方歌昑在半空的“肩府⽳”
方歌昑这次避无可避，心念一动，既不想弃剑，也不能捱杖，忽然一曲剑⾝，猛地一放“呼”地一声，剑柄成“怒屈金虹”状，飞打向严苍茫面门。
这下运用之绝，使用之奇、施用之妙，突无可匹比，离得既近，而且意想不到，连严苍茫都无法应对，但他毕竟是一代宗师，武助诡秘，应变迅疾，猛运功于口，用力一吐“呼”地一声，竟把金虹剑吐出丈远。
方歌昑也“啸”地一声，凭空飞追金虹剑，抄在手中。
严苍茫吐剑得快，但剑柄仍险险打中严苍茫鼻梁，而且他攻了六招，反被方歌昑攻了一招，几呼挂彩，真是险极。
这下严苍茫可大不光采，下手再不容情，忽然一脚踢出。
这一脚未踢出前，严苍茫本离方歌昑有丈远，但一脚端出时，已到了方歌昑脸门。
方歌昑一招“开道斩蛇”就斩了下去。
严苍茫的脚竟比蛇还灵“嗖”地缩了回去，另一苹脚又忽地踢出。
这一下变招极快，天羽奇剑中，无一招可应对，便在这时，方歌昑猛想起华山派中有一招叫“鹞子翻⾝”的，他立刻翻了出去。
这一翻，严苍茫的脚等于落空。
严苍茫不噤“哦”了一声，他的手掌，也闪电般迎方歌昑降落处拍下。
方歌昑一出剑，亮如昼曰，灿眼耀目，便是“旭曰初现”
严苍茫怒吼一声，竟出手扼住剑⾝。
旭芒顿灭！
严苍茫一反手，顺势而下，五指箕张，直抓方歌昑心窝。
这一下，方歌昑无论怎样，都躲不过去。
就在这时，方歌昑握剑的右手，忽然变肘，反撞中严苍茫內臂，严苍茫手一沉，抓了个空“嘶”地一声，撕下方歌昑一片衣襟。
方歌昑迅速退去，冷冷地道：“第十招了。”
严苍茫却脸⾊大变，嘎声道：“你…你…你这反手奇招，从何学来刊”
严苍茫自认所创绝招，天下无可匹比。
他却不知道宋雪宜的好奇心最強，因为劫余岛以诡奇出名，她更化下心血，去偷窥偷视严苍茫练武，然后悉心苦学。
宋雪宜学武重一通百窍，她坚信原理一懂，其他必迎刃而解，方歌昑因会与严浪羽交手过，对东海劫余的武功，于是也特别留心。
他学到的虽是劫余门的皮⽑，但如今用在劫余岛的一代大宗师⾝上，即令严苍茫大为动容。
严苍茫又道：“你…又何从学得华山武功？”
方歌昑淡淡一笑道：“我师⺟教的。”
严苍茫一愕，他根本搞不清楚什么“师父”、“师⺟”的，以为又是天羽奇剑宋自雪一脉武功，心道好险，幸亏宋自雪死了，要不然以他武功，而宋自雪又爱兼修劫余岛等技，恐怕是自己一大克星呢。
当下阴笑道：“你能避得过我十招，当今之世，已算⾼手之列。不过…我们再来一百招看看！”
以严苍茫⾝为武林前辈，既说十招之內，必打杀方歌昑，而今十招既迅，竟仍穷追猛打，可说十分卑鄙，但严苍茫我行我素，向不管这些，反正这里也没别人，可以为所欲为，大叱一声，挥杖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