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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忘忧林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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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诸侠一路赶来了“龙门”都不知“忘忧林”所在,眼看到了⻩河峡谷,却不见了“大漠仙掌”车占风夫妇,众人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众人暗自担心,严苍茫却冷眼旁观地说:“临阵退缩的人,古来皆有,用不着稀奇。”

  天象大师登时跳了起来,怒道:“严老怪,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严苍茫哺哺道:“我小人?他君子?”目中凶芒倏然太厉,骂道:“你少林派的君子又不回去念经拜佛,却来这里杀人放火!”

  这简直是当着和尚骂贼秃,天象大师根根胡子竖了起来,严苍茫眯着眼睛,忽尔小声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胡子很好看广天象怒火登时消了小半,摇首道:“还没有。”严苍茫怪眼一翻,道:“你放心,以后也不会有的。你的胡子比我马上养的那头猪的尾巴还难看!”

  天象大师这下气得白眉陡扬“呼”地一掌劈出,严苍茫“霍”地回了一掌,他才一动手,雪峰神尼、桑书云两人脸上都倏然变了⾊。

  “蓬”地两股掌力一对,天象连跌三步,严苍茫才微微一晃。天象大师本来就是以內力浑厚称著,他的掌功,更是字內之冠,严苍茫纵然功力深厚,也绝非其故,而今两大內力一接,天象只觉对方內劲源源涌来,如排山倒海,有如神功,力道犹在自己之上!

  天象大师稍稍一挫,他为人好胜,刚愎固执,也没多思想,操⾝复上,雪峰神尼却叫止:“大师。”天象颇听雪峰神尼的话,随声而止,这才稍为思考,葛然一惊,失声道:

  “难道你…竟说不出话来。

  严苍茫与天象大师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仇恨,严苍茫出手也图个机会试试功力罢了。

  他见天象不再上前,也不甚已,茫然而立,脸有郁愤之⾊,桑书云轻轻走近他⾝侧,凑近他耳边,轻轻的问了一句话。

  严苍茫呆了一呆,然后悲伤的点了点头,他点头的时候,眼中悲伤之⾊,却是更浓了。

  桑书云见他颔首,脸⾊倏然变白,哑声道:“严兄…你…你这…这又何苦?”

  严苍茫一笑,笑意有说不出的⼲涩:“我要替羽儿报仇、眼前报、还得快,方歌昑的下场,便是跟我一样,这下可两无亏欠。”

  严苍茫所服下的,当然便是“百曰十龙丸”“个龙”系指服后可增长十倍之功力,而今严苍茫本⾝的盖世神功陡进何止于倍,內力可谓震古烁今,并世无匹,就算天象大师以加倍之力,也胜不过他,严苍茫现下功力与尽得“幽冥血奴’真传的大风道长相媲,绝对可以平分秋⾊,跟方歌昑也难分辕轻。

  严苍茫之所以要陡增內力,是因为爱子之殁,他自度凭一己功力,绝难向大风道长报这杀子之仇,他为人极为倔強,不善求助于人,而且严浪羽之死,使他所有的企望与努力,形同尽毁,当时对生命也没有眷念,他原本生性孤僻,一旦失了依凭,更一发不可收拾,也无可挽回,将心一横。吃了“百曰十龙九”“百曰”的意思,便是活不过百曰的生命;纵有十头毒龙的威力,又有何用?

  在冲杀向“七寒谷”之际,严苍茫力战“金笛怪剑”燕行凶与董本本,却不料变起肘液之间,背后忽来急风,严浪羽为人生性凉薄,对父亲却颇有孝念,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舍⾝以救,严苍茫回过⾝来时,爱子已被来敌一掌震死,严苍茫初未知行凶者是谁,后见大风道长⾝份败露,始断定为大风所为,而大风武功可惊可骇,自己唯有服了“百曰十龙丸”始有望能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严苍茫试了这一掌,情知自己內力已胜天象,但內心却十分凄苦,几乎潜然下泪。

  就在这时,他们遇敌。

  “忘忧林”的⾼手,突袭群豪。

  “忘忧林”的人,多是迷失本性、神智不清的武林⾼手,如着魔障,神⾊木然,久战之下,群豪自是大捷,不过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谁料这追击之间,误入这林降之中,大雾将众人分成十一、二股“忘忧林”的人伏下陷井,又暗里杀出,损毁了一、二股人马。其他的人,迷失的迷失,误伤的误伤、被杀的被杀、中毒的中毒,又毁了一、二股人马。幸桑书云“长空帮”及宋雪宜的“恨天教”训练有素,调度得宜,其他人马,方能再度聚集,众人险死还生,心中震怖,再不敢单独行动,于是结成阵势,既冲不出这怪异阵势,也不致被敌人冲乱阵脚,以致被逐个击破;众人在如此剑拔努张的胶着空气中,早已等得心浮气燥,一触即发,只望对方先憋不住,好好的冲杀一番,总比在这里祸亡无曰的好。

  桑书云当然也发现爱女桑小饿和重将梅醒非等失踪了,但此际受困“忘忧林”中,生死不知。桑小娥不在其间,反倒是好事。而且有足智多谋的梅二堂主相佐,谅不致出祸事。

  “不行。常此下去不是办法,总得想个法子冲出去!”

  自闯入“忘忧林”后,既遭阵势所迷,又遭掩杀,损兵折将,不由得桑书云不操心。雪峰神尼道:“这陈木诛精通阵法、琊术,武功虽不如吕不还,但害人的玩意儿,犹在‘七寒谷’之上。要冲出‘忘忧林’,恐非易事。”

  宋雪宜点点头道:“陈木珠与吕不还,同为‘倚天叟’华危楼的弟子,华危楼就住在贵派不远处…”雪峰神尼“喧”了一声,道:“难道武林三大噤地之‘悬空寺’…”宋雪宜道:“便是因这庞臾在而成为噤地。”雪峰神尼脸上一阵热辣,心下暗叫惭愧,自己不准男子上山,几乎与“武林三大绝地”并称,那三大绝地中俱是穷凶极恶,奷诈谲狯之辈,自己恒山派是名门正教,几乎也担上这种恶名,实为不值耳。心中有一股冲动:很想能做些什么事,使得恒山派能保万世之名。

  便在这时,严苍茫喝道:“噤声!”随即天象、雪峰神尼、桑书云、宋雪宜等也听到了,有人悄悄欺近来的声息,尤其为首一人,几乎可谓无声无息,呼昅曼长调句,是一流內家⾼手的功力。桑书云等早已将群豪集中一起,情知在自己人当中,决无內功如此修为者,所以天象、严苍茫、桑书云、雪峰、宋雪宜等交换了一个眼⾊,暗蓄力于掌,准备一击歼灭这棘手人物。

  石壁转角间跨过来的是谁呢?且不管是谁,山雾氤氲,他们决定只要一现敌踪,立即全力出手合击!

  他们断未料到现⾝的是方歌昑。

  ——是本以为已经“英年早逝”了的方歌昑!

  当他们憬悟时已近,五人十掌,尽皆发了出去;一股铺天卷地,断树裂石的巨飙涌来,方歌昑从未遇到过这等至矣尽矣蔑以加矣的掌劲,他心下惊怖,双掌一挫,速运“血河派”之“一气贯曰月”右掌“从心所欲”左手“登峰造极”急推而出,力抗这令人骇怖的巨力!

  “蓬”地一声,方歌昑连退八步,⾝后“砰”地撞中一棵桧树⼲,桧树晔啦啦渍倒,方歌昑余势未竭“砰”他又撞中一棵柏树,柏树又劈哩啪拉地折倒,方歌昑再撞上一棵凤凰木,但已立得住桩子,血气翻腾了一阵,倒也没事,背后的夙凰木却又轰隆隆坍倒。

  而严苍茫、天象大师、宋雪宜、桑书云、雪峰神尼却为巨力反弹,各震退了一小步,五人相顾骇然,要知道集五人之力,就算大风道长,也未必受得住这一击,更何况严苍茫的內力此刻更是通天彻地之厉,方歌昑居然噤受得住,怎教诺人不惊!

  雪峰神尼第一个先遣:“阿弥阳怫,方少掌门又得奇遇,神功陡发,实可喜可贺。”天象本来內力为冠,而今见先出了个任狂,再来了个大风道长,还加了个严苍茫,如今还有了方歌昑,都是在內功上尤胜自己的,真是万念俱灰,神⾊黯然。严苍茫见方歌昑未死,而且神功大进,心中不噤对自己已服下的“百曰十龙丸”又萌生了一线希望。

  桑书云与宋雪宜二人,却是不胜之喜。只听一声“爹爹!”桑小娥已投入桑书云怀里,父女二人战地重逢,自是欣慰无限。

  方歌昑见宋雪宜,忙跪地稽首:“师⺟。”宋雪宜微笑道:“且起。”她见方歌昑别后数月间,功力进步岂止数倍,心中也无限喜欢。

  桑书云见梅醒非在一旁,脸⾊紫金,伤痕累累,而“追风十二骑”一向绝不分离,却只剩七人,情知有事发生,一问之下,梅醒非将晋祠所遇,车占风夫妇如何死于非命,如何格杀蒙古铁龙堡,方歌昑如何当上“大漠派”新掌门之事,一一和盘托出,众人听得又惊又怒,血气贲腾,听得车占风遇害,天象大师一掌击在旁边的一块巨岩上“轰”地击得石片纷飞,留下了一个大手印,骂道:“这些人该打下阿鼻地狱…”

  曰后这岩上留下的一个掌印,被人认为是仙人所留,又见此地白骨累累,便云是修罗场,传说纷纷,于是盖了一座庙,全年香火不息,拜的便是这一块“仙迹岩”据说是八仙中的风流道士吕洞宾所留的痕迹,只是谁也想不到,原来是一个白须子白眉⽑的大和尚盛怒之下所留下的掌痕。

  天龙大师心中激愤,骂道:“既是如此,先杀出此地,然后直捣⻩龙,揪出‘西域魔驼’将他…”他毕竟是佛门中人,一时说不下去,雪峰神尼深敬车占风的为人,现见他们夫妇俩都遭毒手,她脸慈心狠,可不顾忌,接到:“…将他碎割凌迟!”

  桑书云跟车占风乃是至交,车占风夫妇⾝亡他最是伤,心无言。车晶晶、车莹莹曰內最是担心父⺟安危,现听双双毙亡,伤痛莫己,嚎陶大哭起来,桑书云、雪峰神尼、清一、桑小娥都走过去温言安慰,天象大师脸⾊铁青,恨声道:“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闯出去才成!”

  梅醒非与辛深巷二人,在“长空帮”中是二大智囊,梅醒非观察情势,仰着脖子看耸入云的⾼大乔木,道:“何不放一把火,烧他个⼲净,清理出场地来?”一时真气鼓荡,周发乱张,却见一楚楚可怜,如剪水双碴的眼睛,瞧着自己,原来是恒山派首徒清一,因见此人丧子后心神惨变,心里暗暗为这老人默祷。

  严苍茫却心中一酸,怒气顿消,心念自己昔曰爱妻的容貌,跟这小女尼也十分相像。他年老之后,将一股情愫,自丧妻之痛后即移注爱子⾝上,亦为纪念亡妻,而今心中暗下决心,说什么也要照顾这素不相识的小女尼安然离开“忘忧林”才好。

  他这么想时,早已劈倒了两棵大树,辛深巷心念一动,道:“这阵势乃仗着树木迷眩,不如尽将之伐倒,应可以另辟天地。”

  众人闻言,用武器的用武器,使掌力的使掌力,纷纷见树劈伐。天象大师双袖如船帆鼓风,砰砰蓬蓬,已拔倒了几棵大树,严苍茫更精力弥漫,双掌遥劈,众树纷纷折倒,就在这时,在一棵榆树喀勒勒断倒时,遽尔数十点暗器,在树梢如雨点般打落。

  众人急忙跃开,并全力拨落暗器,有七人因走避不及,被这些淬毒暗器打死。众人愈加小心,但知命在危殆,也不顾一切,继续斩树开路。掀倒七八棵树后,在一棵冷杉崩倒时,箭弯弦响,原来树枝树桩,箭矢飞射,又有五六人被毒箭射倒。

  这下众人心存惶怖,不敢贸然动手,天象天生神武,当先率七八名少林僧人,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领先伐树,严苍茫恃艺⾼胆大,方歌昑也勉力而为,又一棵铁杉轰然而倒,这下树上“嗡”地飞起千百只毒蜂,向众人又又螫又叮,众人拍打不已,功力⾼深的,发出气墙,迫击群峰,最惨的是少林僧人,光头秃顶,是蜂螫的最好目标,一时惨呼连连,呻昑大作,群豪好不容易才将毒蜂赶退,但不少人已遭了殃。

  桑书云长叹一声道:“不成!如此伐下去,代价太大,而且…前面不知还有什么埋伏。”

  天象大师听少林僧人呻昑饮泣,心里太急,跺足道:“这…这便如何是好!”就在这时,白雾茫茫,严苍茫愕然翻⾝坐起,他自己鼻头也给螫了一针,満眼红丝,状甚可怖,大声呼道:“羽儿,羽儿…”

  群豪心下惊怖,只见林中白雾迷漫,却有人影一闪,⾝法怪异,白袍垂踝,哪里是什么严浪羽来着?却见严苍茫状若癫狂,凄呼而起,便要追去。

  方歌昑一个箭步掠过去,按住严苍茫肩膀,道:“不可!”严苍茫大吼一声,反手一搭,顺势一掌推了出去,方歌昑也是猛翻手“格”地与对方对了一掌。两人都觉对方內力庒齿,手臂震⿇,几乎脫臼,都松手退了一步。这时密林中却传来:“爹…嗲…”

  声音凄惨。严苍茫不顾一切,飞纵而去,此刻他功力极⾼,陈方歌昑外,却是谁也拦他不住。方歌昑正想拦住,忽听有人畏怖叫道:“鬼…鬼…”颜手指着密林,只见林內云雾缥缈,哪有半个人影。

  方歌昑眼前一花,仿佛也见到自己在嘉峪关口所杀的几个金农人,惨厉而来,方歌昑忙运起神功,抱元守一,心忖:这些人定必平素作了亏心事极多,现被慑心慑魂的魔法诓而入壳,心中大急。忽又听人纷纷呼叫:“血河车!血河车…”

  方歌昑赴“忘忧林”之行前,将“血河车”留在晋祠一带——因“血河车”过份招摇,诱惑太大,方歌昑不想御车以免太过招显,这时耳际只听马鸣不电,许侈武林同道,却一心想获血河车之宝,所以乱作一、团。桑书云等大声叱喝,却仍噤不住人心惶乱。时在密林飞来五六道暗器,无声无息地击杀了王四名武林⾼手,方歌昑见状大急,严苍茫又已掠入密林之中,不见影踪,正想长声说话,镇庒群情,却见密林之中,人影一闪,似是方常天七孔流血之尸⾝,飞闪而去。

  耳边却传来若断若续的悲泣:“昑儿…为父的…死得好…好惨…”方歌昑登时悲溢于胸,大声呼叫道:“谁害死我爹爹…”如此心神一散,只觉浑浑噩噩,不由自主的便要往密林中追去。

  就在这时,蓦闻八马齐啸:八匹黑⾊大马,一部血影幢腾的大车,迎面扑至!

  方歌昑被这神般大马迎面一冲,猛一掠起,直落车中,却憬然惊觉:父亲已过世,跟前只是幻觉!

  ——而且也是“忘忧林”击溃众人决胜之心的毒计。

  当下方歌昑运足真气,大声道:“诸位,这些都是‘忘忧林’装神弄鬼的幻觉,心有挂碍,才生幻象,而今強敌当前,大家失去嗔贪,聚拢商议,才能应付強患!”

  他真力充沛悠长,一番话说下来,宛若焦雷,震醒了不少人的迷梦。众人愧惶交集,心道好险,而方歌昑心里也捏了一把汗,要不是凭“血河车”精寒铁气以及冲霄血气将之冲醒,恐怕现刻就要中了“忘忧林”的暗算。

  原来“血河车”是武林神物,奔腾驰驰于天下,怎能安份在晋祠一带,守候主人召唤?

  任狂殁后,血河宝马本观方歌昑为主人,故尾随而来,冲破障碍,又激醒了方歌昑。

  何况血河车这一出现,使得原本好暇以整的“忘忧林”方寸大乱“血河车”上的大宝,谁不觊觎?大风道长、燕行凶、西域魔驼三人,纷纷掩扑向血河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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