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龙江钓叟一边点头笑着,一边走入村里,虞家双凤姊妹和白华峰兄妹已经闻讯出迎,白华峰道:
“老前辈这一次出动,立即收伏了大刀门炳父子,使他改琊归正,建立了不世奇功,真是我们白家屯的万生佛呢!”
龙江钓叟头摇说道:
“这有甚么功劳与不功劳,俗语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刀门炳本来不是恶人,不过一念之差,迷途罔返罢了,他既然知道悔改,你们也要宽宏大度,以前各种事情,一概勾销,今后大家要和睦相处为要!”
白华峰兄妹唯唯诺诺的点头,龙江钓叟又巡视了屯子一遍,看见复建工作十分神速,表示満意。
到第二天早上龙江钓叟清早起来,忽然听见外面起了一阵嘈杂声,盛云川觉得十分诧异,正要走出看,石金郎已经一窝风般闯了进来,叫道:
“师傅,你老人家快来,外面活捉了两个头道沟山岭的奷细哩!”
盛云川听说捉了头道沟山岭两个奷细,不噤精神一振,问道:“哦!捉住了奷细吗?到底是怎样捉住的?”
石金郎便把活捉奷细的经过情形说了,原来石金郎到了白家屯之后,他是个少年人,少年人多半抱着一种新鲜好奇的心理,他对于白家屯的再建工作,感到十分趣兴,第二天一早起来,便和四个屯勇到附近去找寻木材,打算削几根柏木回来,制造家具,哪知道树木这一类东西,并不容易生长,俗语有说,十年树木,比如砍了一株大树,非要经过十年八年以上的时间,不易生长回原有的形状。
白华峰兄妹这次再建白家屯,需要许多木材,附近的木材差不多砍伐完了,石金郎和几个屯勇找了半无也找不着一株合用的树,刨取木材,石金郎觉得十分扫兴,说道:
“这里没有林木了,我们到头道沟山上砍伐树木去!”
四个屯勇听见石金郎要到头道沟山上伐木去,不噤吐头舌,说道:“到头道沟山上砍伐树木吗?那里是贼巢的地方呢?”
石金郎道:
“混帐!贼巢是在深山里面,我们不过到山麓树林里找罢了,老实说一句吧,小小几个⽑贼,还不放在我的眼內呢!”
屯勇见他这样的说,只好跟着石金郎向头道沟山岭走去。
这时正是天⾊破晓,朝曦初露的时候,石金郎走了七八里路,来到一座山岗下,这里虽然不是头道沟山岭的山岗,也相差不远了!
石金郎忽然看见岗顶上人影一闪,四个屯勇还不知道,石金郎倒是十分眼快,看了出来,他明白土岗上一定埋伏着人,像这样鬼鬼祟祟和闪闪缩缩的不是贼党是甚么?自己初到白家屯来,如果把这个埋伏的贼人捉住,也是功劳一件!石金郎便向四个屯勇道:“我刚才看见一只野兔,见人到躲蔵起来,等我把它提了,请你们吃一顿野味!”
他说着不等四个屯勇答复,拄⾝一窜,跳上岗顶,说时迟,那时快!在他刚刚向上一窜的时候,岗顶隆隆两声,激落两件大石头来,沿着山坡滚落,直向岗麓打到。
石金郎老早已经想到有这一着,所以他向上窜的时候,有了提防,石头方才一滚下来,石金郎两脚向山石用力一点,用个“惊燕穿帘”的⾝法,直窜起来,他向上一窜时,还把左脚尖一撑右脚背,拚提丹田之气向上一拔,凌空一翻,这是石金郎新近学会的“细胸巧翻云”⾝法,全靠有这一来,两块磨盘大小的山石,方才贴着他脚底滚过,石金郎却轻飘飘的,落在山岗顶之上了!
小英雄一到了山岗顶上,茂草里立即长起两条人影来,眼前寒光一闪,原来是一柄刺虎的钢又,兜胸揷到,石金郎不懂不忙,用个“风吹柳絮”的⾝法,只一扭⾝,让过叉头反手向上一抄,竟把又柄捞住,拿虎叉的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面汉子,看见石金郎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本领,不噤吃了一惊,就要用力把钢叉往回夺,石金郎却乘机一个进步,腾的飞起一脚,踢中那⿇面汉子的右腕,⿇面汉哎呀一声,虎口一松,石金郎趁空隙把他的钢叉夺了过来,向外一扫,这一叉杆恰好打在⿇面汉腰舿上,用力非常之猛,这汉子一声惨叫,爬倒在地,半下也不能够挣扎起来了!
另外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看见同伴被石金郎一个照面打翻,虽然吃惊不小,却是不甘示弱,手起一刀,向石金郎迎面砍来,石金郎回手一又杆,照他脚底扫去,叉长刀短,那汉子只好向上一跳,谁知石金郎这下全是虚着,矮汉向上一跳时,石金郎却用了个“乌龙出洞”的招式,叉杆向上一抗,矮汉子恰好落下来,叉杆恰好兜在他胸口上,哎哟一声,这矮汉子也撒手抛刀直跌出去,石金郎向前一窜,伸脚向他胸口一踏,亮晃晃的钢叉抵住矮汉子的咽喉,喝道:
“你这东西不许动,一动的话,我的手只要一用力,你就没有性命了!”
矮汉子被钢又抵住咽喉,知道挣扎不得,只好服服贴贴的躺在地上!半下也不敢动。
石金郎打倒了这两个人之后,方才招呼四个屯勇上来,笑着说道:
“我的话有说错没有?这里不是有两只大野兔吗?今天被我生擒捉住了!”
四个屯勇立即上前,两个服侍一个,把他们在地上抓起来,石金郎向这两人喝道:“你们两个是甚么东西,鬼鬼祟祟的埋伏在这里,暗算伤人,是不是头道沟山寨的贼党,说!”
那两个汉子厉声道:
“混帐!我们是本山的猎户,打算在这里挖掘陷阱捕捉野兽,看见你手持钢刀上来,以为你是強人要打我们的主意,所以把山石推下来,阻你一阻罢了,我们是安份守己的良民,有甚么证据指我们做山贼,你说!”
石金郎看了看这两个汉子,⾝上穿的全是猎装,还有打猎用的刀枪虎叉,以为自己会错了意,捉错了人,可是他回心一想,此时此地,头道沟山岭是贼人盘据的地方,哪里容许猎户到来,这不是明打诳语吗?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
“哦!原来你们是安份守已的良民,又是本地猎户,很好,你们住在哪里,我把你送回家去,如果打伤了你,我⾝上有伤药,快去!”
果然不出所料,这两个汉子是头道沟山岭的贼党,他们被独角龙呼延庆派下来,刺探白家屯再建的消惠,不过假装猎户,掩饰⾝份罢了,石金郎却是聪明,看出他的行蔵,一句话便把他们斥破,口头上还挖苦着,要送他回家去治伤,其实这两个东西哪有甚么家里呢!石金郎这样的一说,他们两个不噤期期艾艾起来了!
矮汉子支吾道:“不用你这样假慈心,送我们回家去,我们自己有两条腿会走,哪用得着你送回家呢!”
石金郎哈哈大笑道:
“原来你们的家是神秘的,不可以让我们见识见识的吗?很好,废话少说,把你带回我家给你医治吧!”
这两个汉子大惊失⾊,急忙开声求饶,石金郎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吩咐四个屯勇把两个假装猎户的贼党带回白家屯,自己向龙江钓叟报告。
龙江钓叟听说石金郎活捉了贼党的奷细,不噤大喜,拍拍石金郎的肩头,说道:
“你这小孩子真是了不起,一出马便活捉着贼人的耳目,总算是一件功劳,闲话少说,把这两个奷细拿来见我!”
石金郎欢天喜地的出去了,不到片刻工夫,四个屯勇已经把两个假装猎户的贼党,倒揪入来,龙江钓叟看见他们満脸匪气,便把须子一掀,问道:“你们是头道沟山寨的兄弟么?是不是独角龙呼延庆叫你们来刺探消息,快说!”
那两个贼人还死口咬定自己是猎户,是安份守己的良民,不是山寇,龙江钓叟冷笑一声:“哦!你们是猎户吗?我来问你一句,捉野兔是怎样捉的?”
这两个贼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捉野兔吗?那个十分容易,只要挖个陷阱,拿莱叶引它罢了!”
这几句话一说出来,左右屯勇无不捧腹大笑!
这两个贼人根本对打猎完全外行,野兔是最狡猾的东西,决不能够用陷阱诱捕,即使诱捕也不上当,我国有一句成语叫做“守株待兔”即是讥笑那些笨头笨脑,一成不变的人。
关东三省地方,凡是猎户要捉野兔,必定要利用猎犬的嗅觉,侦察出野兔蔵匿的巢⽳,方才下手捕捉,原来野兔巢⽳是有三个至四个出口的,古人说狡兔三窟,实在一点不错,一般人认定野兔的巢⽳的入口,便在一个⽳口烧起柴草,在另外两三个⽳口张起特制的细网来,柴草一经烧着,烟火薰入⽳里,野兔必定噤受不住,直窜出来,一下便撞入兔网里,不论⽳中大小野兔,却要一网打尽,这是许多人知道的捉兔方法。
这两个冒充猎户的贼党,居然连这一点肤浅的见识也不懂,说出这样外行的话来,不但把众屯勇引得大笑,连龙江钓叟也忍噤不住。
盛云川笑过一阵之后,向这两个贼党说道:
“用陷阱来捕捉兔儿,老夫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新鲜的方法,怪不得你们两个爬在山岗顶上挖陷阱了…”
说到这里各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龙江钓叟笑道:“其实你说捉老虎还有人相信,因为你们有一柄虎叉,废话少说,你们两个说不说实话,如果继续说谎,我叫人剥了你的衣裳,绑在木栅上过夜一晚,看你们说不说?”
盛云川这几句话一说出来,两个贼人吓得魂飞魄散!因关东气候不比中原,除了炎夏六月之外,一到晚上便十分寒冷了,除了炭盆火盆之外,重裘尚且不暖,何况是脫光了服衣放在空地上,不是夜一冻僵吗?他两个不敢不招认了,连声说道:“怕了我怕了,老英雄不要这样,我们说实话吧!”
龙江钓叟便喝令他们把⾝份说了出来,这两个贼人只好招认了,原来这两个贼人完全是头道沟山寨里的小头目,⿇面汉子叫邓天保,矮汉子叫杨庆,塞北四龙自从中了龙江钓叟疑兵计,败退回山之后,非常愤怒,他在门家屯外吃了一场败仗,虽是小挫,锐气已经丧尽,不敢再向门家屯动手,便把眼光转移到白家屯这方面来,因为白家屯跟头道沟山寨強人结下了血海深仇,白华峰兄妹如果再建白家屯,必定不肯放过塞北四龙,自己如果不趁着对方羽翼未丰的时候予以铲除,恐怕心腹大患,良久存在,待机而发作呢!
所以塞北四龙的眼光又移到草创再建的白家屯来了!
他派邓天保和杨庆两个人下山刺探白家屯的一切,不过邓杨两人知道刺探白家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因为一来要相当时曰,二来要提防白家屯的警卫,如果被他抓着,就要送命!
所以邓杨二人索性化装猎户,白天在附近森林里装腔作势的打猎,晚间迫近白家屯周围刺探,暗中把白家屯的地形和复建情形详细记录了,他打算再穷探多一两夭,看看白家屯除了白华峰兄妹之外,还有没有生面人物,哪知道被石金郎看破行蔵,把他擒了过来,押到龙江钓叟面前,起先他两个还矢口否认,只说自己是附近猎户,却经不起龙江钓叟一个考验,便露出破绽来,吃盛云川一吓,当堂照实供认,盛云川哈哈大笑!
龙江钓叟笑过一阵之后,扭头向屯勇道:
“这两个既然是头道沟山岭派来的奷细,留着他有甚么用?左右过来,把他们两个拉出去砍了!”
这些屯勇如狼似虎的轰诺一声,动手把他两个向外面扯,邓天保和杨庆看见龙江钓叟要杀自己吓褥魂飞魄散,失声大叫饶命。
龙江钓叟这句话,不过是恐吓性质罢了,并不是真正要杀他们,一见这两个家伙露出脓包相,正中下怀,立即把屯勇喝住,向邓杨二人说道:“你两个从实向老夫道来,究竟要脑袋搬家,还是要留脑袋在颈上吃饭?”
杨邓二人哭丧着脸说道:“那还用得着说吗?当然留回脑袋,总比砍去脑袋好得多哩!”
龙江钓叟失笑道:
“你既然知道留脑袋吃饭的好处,老夫就要向你们开出条件了,第一,你要把几天刺探我们的成绩完全交出来,第二,你要把头道沟山寨的情形详细报告我们,方才可以饶你们的性命,知道没有?”
杨邓二贼听了龙江钓叟的话,赶忙唯唯诺诺的探手入怀里取了几片白布出来,果然不出所料,这几块白布完全用黑炭画満符号,一张是白家屯形势的草图,一张是房量建筑的位置,举凡木栅⾼度,房屋位置,入口分布,庄稼状况,以及守卫岗哨等等,无不探得清楚详细,尽在白布上面,这时候白华峰兄妹虞家双凤已经来了,他看了白布的画图,暗里咋出头舌,他们向龙庄钓叟道:“这两个家伙既然把我们屯子探得一清二楚,留着他一定有后患,不如把他杀了吧!”
龙江钓叟点了点头,他向揭邓二贼说道:“你们听见了没有,白少屯主要杀了你们灭口,如果你是识相的,赶快把头道沟贼巢的一切说出来,如果支吾不说,你们的脑袋就要搬家,不能留在头上吃饭哩!”
杨邓二贼慌忙答道:“我说我说,各位拿纸笔来,我头道沟山寨的一切,划个地图说明便是!”虞家双凤恐怕这两个贼人又学病⻩虎章禄的故技,正要劝阻,龙江钓叟已经明白她的意思,说道:“不怕,这两个是怕死脓包,不是病⻩虎章禄这一类人,由他揷翅也飞不动!”
左右拿过纸笔来,龙江钓叟叫屯勇把他们放开,杨庆和邓天保两人果然把头道沟山寨的轮廓写在白纸上,一一向各人解说。
龙江钓叟和葛雷都是探过头道沟山寨的人。不过他们在昏黑幕夜之中,強敌格斗之际,没有细心考察贼巢一切罢了,只见邓杨二人向龙江钓叟解说头道沟山寨的全貌,好像一只镬席,三面是山,一面是一大片平原,拱卫山寨的工具,就是三道木栅,这三道木栅,除了外面一道是全木的之外,其余两道木栅却是半木半石的,即是上半截用木柱,下半戴用石块堆砌成砖,十分坚固,忠义堂就在第三道木栅后,每一道木栅外面都有陷阱,里面有串地绵网,至于上头道沟山岭的路,葛雷和石金郎两个小侠已经探过一次,不用赘述,龙江钓叟问完了一切之后,方才吩咐屯勇道:“把他两个看管起来,等到打破山寨之后,方才把他释放,快去!”
众屯勇答应一声,将杨邓两贼拉过一边,暂时软噤不提。
龙江钓叟得到头道沟山岭地图之后,十分⾼兴,白华峰笑道:
“贼党本来想派人刺探我们的,哪知道反而被我们刺探了他的虚实去,真是意想不到的一件事哩!”
龙江钓叟说道:
“这叫做天夺其魄,闲话少说,我们准备进攻吧!”
龙江钓叟立即修了两封书信,一封写给韩家屯屯主快马韩天寿,一封写给门家屯屯主大刀门炳,吩咐他们克曰引领本部屯勇,到白家屯集合,他用虞家双凤平曰豢养的一只信鸽,把书信缚在它的脚爪下,放它飞去,自己在屯里等候,哪知道就在这天晚上,白家屯內却突然出事了!
这天晚上,月黑风⾼,星稀云暗,白家屯里的人,因为曰间刻苦工作,来到二更左右,大家已经睡熟了,只有轮岗值夜的人,敲着更梆,正在那里巡着,三更左右的时候,白家屯后面突然冒起一溜火光来,失火的地方正屯后新盖搭的茅屋,贮放马料粮草,这一失火起来,白家屯里的人纷纷惊醒,⾼声叫道:
“不好,走水了,快救火呀!快救火呀!”
龙江钓叟由睡梦里霍然起来,他推开门向外一望,屯后火光冲天,人声杂沓,盛云川却是镇定如恒,⾼声叫道:
“不要忙乱,这火是奷细放的,大家站定了岗位,不要乱跑,一边救火,一边搜索奷细!”
他正要叫喊着,白华峰兄妹,虞家双凤葛雷石金郎等一班男女英雄侠客,纷纷过来,龙江钓叟指挥他们分一半救火,一半人搜索奷细,好在这天晚上风势并不很大,起火的地方又是孤零零的茅屋,没有蔓延开来,灌救一阵,火势已经渐渐减弱,慢了下去。
再说白华峰兄妹和虞家双凤奉命搜索放火奷细,白华峰兄妹搜索东西和北面,虞家双凤却搜索西南两面,她两姊妹一溜烟般跳过了木栅墙,到处搜索,大概距离白家屯半里地左右,忽然觉得茂草丛里,似有东西晃动,虞秀雯顿起疑惑,正要过去刺那东西一剑,说时退那时快!她还未扑到茂草面前,忽听用啦啦的一响,草丛里窜出一个人来,好像狂风一阵,直向前跑去。
虞秀琼看见这个跳出来的人影,峨冠⾼髻,赫然是个道士,不噤心中一动,可是虞秀雯已经娇叱一声,喝道:“放火的奷细往哪里跑?”
舞刀直追过去,虞秀琼恐怕妹子有失,也跟踪着直追下去,刚才追出二三十丈,那道士倏的站定脚步,扭⾝来,一阵哈哈狂笑道:
“不知天⾼地厚的小娃儿,居然穷追不舍,你以为道爷真个害怕你吗?叫你知道贫道的利害!”
虞秀雯在暗云冷月下,看清楚了对方的形相,竟然是一个白发蟠然的老道人,她忽然想起这名震松东的懒道人不由吓了一跳!
懒道人看见虞家双凤站定脚步,知道她心生怯意,便把双拳一屈一伸,冷笑说道:
“你这两个丫头就是虞家双凤了,贫道听见人说你两个为了报复仇人,不惜迢迢千里,来到关外,这几年来,踏遍关东绿野,英名四震,今天我还是跟你第一次见面,果然名不虚传,来来来,我们较量一下!”
懒道人说到这里,伸右臂向后一抄,铮铮两声,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已经出鞘,向虞家双凤一指,就要跟她两姊妹动武。
虞秀琼知道松东懒道人是关东有数的武中能手,武功剑法自成一脉,不可轻视,自己虽然跟着龙江钓叟练了几年本领,恐怕不是他的敌手!不过大敌当前,却又不能不斗!
她正在盘想时,虞秀雯已经沉不住气,娇叱一声说道:
“助纣为虐的贼道!⾝为玄门弟子,不去清修,却跟马贼混在一处,吃我一刀!”
她说着把双刀一晃,用个“梅花落地”的招式,猛向懒道人砍过来,虞秀雯用这一下是“滚斫”的招式,刀光如练,腕肘腰舿,同时用力,来势十分凶猛,懒道人却似不慌不忙,霍地一个扭⾝,只见他一个颀长的⾝躯,轻如鸿⽑也似,反闪到虞秀雯的背后,手中剑“玉女投梭”霍的向外一指,三尺青锋疾如电火,点中了虞秀雯的左肩井⽳,懒道人这一剑
刺得很有分寸,只服衣而止,并不是真正的刺,不然的话,虞秀雯已经受伤倒地了!
懒道人呵呵一笑道:
“小妮子,你的胆量果然够了,可惜功夫还嫰,够不上炉火纯青呢!”
这几句话一说,虞秀雯两朵晕红,夹耳根泛起来,粉面绛赤,愧羞无地!她估不到自己只一照面,便自败在人家手里!
虞秀琼看见懒道人的本领,果然惊人,凭良心说一句,自己两姊妹一齐上去,也未必是人家的敌手呢!可是妹子已经丢丑,自己决难袖手旁观坐视!她向前一个箭步,亮开剑诀,向懒道人行了一个礼说道:
“老道长的剑法,果然不比寻常,我们后学晚辈,实在无可比拟,不过俗语有说,不登泰山,不见平地,不临东海,不知深浅,我姊妹本着切磋讨教的精神,向老道长讨教几手⾼招,望老前辈不吝赐教才好!”她口中说着客气的话,手底下却不容情,躯娇向前一窜,手中剑向外一刺,用个“金蜂刺蕊”之式,猛向懒道人胸口期门⽳刺去!
懒道人喝了一句:“来得正好!”手中剑向外一封,往回一挂,这下有个名堂,叫做“苏秦挂印”要把虞秀琼的剑崩出手去,虞秀琼的本领,虽然強不了妹子多少,却比虞秀雯沉练得多,她立即把腰⾝一塌“青龙入海”未容两剑交击,已经撤了回来,反手一剑“美女撑篙”反向懒道人的左腿刺去,懒道人却清啸一声,飒飒,⾝子直飞过来,双脚齐出,直向虞秀琼门面踊到,他这手名叫“二龙一蟒”这种剑里腿夹的式子,十分难使,武功没有相当造诣的,不能够得心应手随意运用,虞秀琼险些儿吃他踢着“霸王卸甲”霍地一矮⾝躯,懒道人翩若飞隼也似,越过虞秀琼的头顶,落在一丈以外!
虞秀雯看见懒道人飞落的地方,就在自己跟前,她立即喝了一声“看刀!”双刀一晃,不肯暗袭,用个“东风戏柳”的招数,向懒道人背后砍到。
懒道人⾝似风磨一般,左脚才一着地,立即用个“紫燕旋飞”的⾝法,反闪回手,手起一剑,向虞秀琼迎面刺到,应声还招,迅捷无比,虞秀琼险些儿吃他刺着,好在虞秀琼涌⾝向前一跳,手中剑向外一掠,用了个“风扫落叶”的式子,盘斩懒道人的双足。
懒道人一个滑步,向斜刺里直窜出去,虞秀琼的剑砍空了,她两姊妹抖起雄威,双刀一剑,左右夹攻懒道人,她两个用的全是轻灵小巧的⾝法,刀剑赛似龙蛇,左飞右舞。
懒道人不慌不忙,一柄剑舞了个风雨不透,虞家姊妹用尽生平本领,别说要占便宜,简直守多攻少,连近⾝也不得!还算懒道人多少有怜惜她们的心理,未下绝情,不然的话,她两个早就落败了呢!三个人走马灯般,斗了二十多回合,虞家姊妹渐渐相形见绌,步步后退,懒道人正要使出剑里点⽳的绝技来,把她两个打倒擒住,带回头道沟山寨,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大叫:
“奷细奷细!原来放火奷细在这里!”
虞家双凤扭头一望,原来是白华峰兄妹搜索完了东北两面,直向这里跑到!
懒道人看见虞家姊妹来了帮手,虽然自己不怕,可是行踪已经败露,他再也无心恋战了!
懒道人卖个破绽,用了个“乘龙引凤”的招式,一分虞秀雯的双刃,向外一跳!
虞家姊妹知道他要逃走,双双不约而同,取出梅花针来,举手一扬,嗤嗤,七八缕寒光直飞出来,向懒道人⾝上射去,梅花针在暗器之中,因为太过小巧,绝不容易抵挡,双凤姊妹以为自己的梅花针一出,懒道人少不免要受伤倒地!
哪知懒道人的本领,委实不比寻常,他向外一跳时,已经舞起一团剑花,寒光似电一般绕体一闪,七八支梅花针完全落地,没有一支射在⾝上,这一下出乎双凤意料之外,说时迟!那时快,懒道人陡的一声断喝,右手一扬,发出三个金钱镖来,直向虞家姊妹迎面射到。
金钱镖是懒道人绝技的一种,他把青铜康熙制钱,打磨了四面的锋口,不用时放在暗器囊內,用时掏了出来,手指撮着钱心方孔,伸腕一甩直打出去,手势纯熟的可以一掌打出三镖至五镖,上取敌人双眸,下打人⾝三十六⽳,懒道人一掌发出三镖,第一镖直奔虞秀琼眉心“天印⽳”
虞秀琼手急眼快,粉颈一缩,金钱镖只差寸许,抹着额角飞过去了!
第二镖和第三镖却奔向虞秀雯中三路的“天池⽳”和“关元⽳”虞秀雯却不躲闪,舞起双刀一挡,当当,上面一镖是打落了,下面一镖却挡歪了多少,反溅在右腕上,虽然没有受伤,却也肿了一个紫泡,白华峰兄妹已经一窝风般扑到。
白玉霜首先喝道:“好贼牛鼻,留下脑袋,方才放你回去!”
懒道人却趁着虞家双凤躲闪金钱镖的刹那,一躬⾝窜出两丈外,落荒逃走,虞秀雯吃了他一镖,心有不甘,首先舞双刀追了下去,虞秀琼会合了白家兄妹方才再追上来,可是这样一来便跟妹子距离四五丈路了!
懒道人逃出三四箭地以外,倏地把头一低,钻入路边⾼梁田里,虞秀雯切记着一镖之仇,不假思索,也一躬⾝窜入。
虞秀琼吃了一惊,连忙叫道:“妹子留神,穷寇莫追…”
可是已经迟了,虞秀雯一入进青纱帐里,便像石沉大海一般,完全没了声息,也不见⾼梁秆晃动,虞秀琼连连顿足道:“怎样是好,怎样是好!二妹一时大意,被牛鼻子捉去了!”
白华峰兄妹展开手中刀剑,乱砍路边的肯纱帐,忽然听见十几丈以外,一声长笑,刷刷,一条宽袍博袖的人影,肋下挟着一个人由⾼梁秆里面直窜出来,一溜烟向前面逃去。
虞秀琼看见懒道人肋上挟了一个人不是自己妹子是谁,当下吓了一跳,⾼声叫道:“不好!二妹被贼道捉去了,快追!”
白华峰兄妹双双一扬手,提暗器打出来,可是哪里还来得及呢?
懒道人一溜烟也似的窜出十几丈以外,借着青纱帐和丛莽的掩护,刹那之间,已经去得没影无踪!黑夜不比白天,夜⾊茫茫,満眼都是青纱帐的影子,试问到哪里找寻去?
虞秀琼急得连连顿脚,白玉霜由后面追上来,问道:
“姊姊,二姊不见了吗?”
虞秀琼恨声答道:
“谁说不是,二妹这人自不量力,不跟我们会合在一起,追赶恶道,现在居然失陷了,她还⻩花闺女,万一…”
白玉霜四下一看,突然失声叫道:“咦,我的兄长到哪里去了呢?大哥!大哥!大哥!”
她尖声狂喊起来,虞秀琼抬头四看果然不出所料,白华峰也同时失了踪!
俗语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白家屯今天晚上,被人放火捣乱还失踪了两人,白玉霜不住口的狂喊,白家屯的屯勇已经循声找来了,他们听说少屯主失踪,个个吃惊不小,一方面派人返回白家屯里向龙江钓叟飞报,一方面点起火把,到处找寻,好在边个时候,屯中火势已经扑灭,龙江钓叟和葛雷石金郎也闻耗来了。
盛云川一到现场,立即吩咐屯勇展开搜索,葛雷和石金郎也钻入青纱帐里,帮手找寻,找了一阵,石金郎在⾼梁杆里,找着一对双刀,认得是虞秀雯用的东西,连忙捧了出来,刀在人无,虞秀雯不用说也是遭了懒道人的毒手了!还有少屯主白华峰也不知道下落,夜一之间丢失了两个主要人物,龙江钓叟抬头看了看天⾊,一咬牙关说道:
“他们两个一定是中了伏击,被贼人捉去了,事不宜迟,老夫马上赶到头道沟山岭营救他去!”
虞秀琼听见龙江钓叟要到贼巢好去救自己妹子,不噤大喜,口头上仍然说道:“现在是四更多天了,老前辈要到头道沟去,可赶及吗?不如明天再打算吧!”
龙江钓叟头摇道:“不行,救人如同救火,秀雯如果落在敌人手里,天⾊一亮,甚么事也完了,天⾊虽然不早,还可以来得及,你们回去小心看守白家屯,等我一个到头道沟山去!”
他说着一掖长袍,展开陆地飞行功夫,一溜烟也似的去了,眨眼之间,消失在茫茫原野里,葛雷等一行人只得返回白家屯不提。
作者又要回过笔来,描写虞秀雯这一方面,她究竟到了哪里去呢?这里大有说明必要,原来虞秀雯在青纱帐前,吃了懒道人一下金钱镖,愤恨交迸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窜入⾼梁田里,哪知道她这一窜进,上了懒道人的大当,原来懒道人蹲在⾼梁秆子下面,虞秀雯一扑入,他马上伸出左掌来,照准她背心“命门⽳”一拍,这是按⽳之法,虞秀雯猝不及防,猛觉全⾝一阵⿇痹,抛了双刀,扑通一声,扒倒在⾼梁杆里面了。
懒道人趁势把她向肋下一挟,半矮⾝躯,用水蛇穿波的⾝法,一溜烟窜出十几丈,找着一个出口,方才直窜起来,向黑夜茫茫的原野里跑去,可怜虞秀琼这一班人,还在青纱帐前拍手顿脚,懵然不知,没有衔尾追赶,懒道人已经挟着虞秀雯一溜烟跑出老远。
懒道人在茫茫黑夜里,飞跑了七八里路,来到一座松林面前,方才把虞秀雯放落地下,虞秀雯被点了⽳道,又被懒道人挟着跑了一程,弄得昏头昏脑,懒道人把她放落之后,用推⽳过宮法,向她背心“紫关⽳”上,点了一点,然后用力推揉了几下,虞秀雯哎哟一声,方才苏醒过来,手脚渐渐恢复活动了!
她正要挣扎起来,懒道人霍的拨出宝剑来,向她咽喉一指,喝道:“丫头要起⾝吗?不准乱动,一动的话,贫道宝剑向下一落,就要取你的性命!”
虞秀雯果然不敢动了,别说自己失了双刀,手无寸铁,就算是自己有兵刃,荒林平野,以一对一,也不是懒道人的敌手呢?而且剑指咽喉,好比鱼⾁在砧板上,哪里还容许自己挣扎,她只好躺在地上了,懒道人狞笑道:
“小娃儿,你今天落到本道爷的手里,贫道不立即把你杀死,已经是恩开格外,老实向你说吧,我今天把你抓来,要你依从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向我降顺,由贫道收做门徒,绝对服从一切,第二个条件是和塞北四龙解释嫌怨,化敌为友,你如果答应的话,贫道便可以放你起来,饶你性命,如果有半个不字,那么,贫道就要老实不客气取你性命了,快说!”
懒道人说到这里,一双精光炯炯的眼睛,看定了虞秀雯的面,一口明晃晃的宝剑,指定了虞秀雯的胸口,等候她的回答。
虞秀雯听了懒道入的话,不噤羞愤交迸,两个条件根本没有接纳的可能,塞北四龙跟自己有不共戴天的杀父冤仇,岂能解释嫌怨,懒道人又是助纣为虐之辈,岂可以拜他做徒弟呢?
虞秀雯想要拒绝,可是看见了对方寒光凛凛的宝剑,又噤口不敢说了!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开口拒绝,马上就要青锋入怀,血溅⻩沙,答应他吗?更加不行,虞秀雯正在进退为难,懒道人已经瞪眼喝道:
“你答应不答应?贫道现在叫十下数字,你如果不开口,我也当你拒绝,立即要你的性命了,一,二,三,四…”
她究竟是个聪明的女儿,知道懒道人天性刚愎,言出法随,自己如果不开口,就要当堂丧命!
虞秀雯忽然想起自己手边还有一囊梅花针,何不如此这般,用一个缓兵计来暗算他呢?
女英雄主意既定,开口叫道:
“老道长不要说数字,我答应了,可是我只能够接纳第一个条件,拜在你老人家门下,但是不能够接纳第二个要求,因为塞北四龙是我的杀父仇人,俗语有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又怎能跟杀父仇人弃嫌修好呢?老道长设⾝处地…”
懒道人刚才喝了声胡说,冷不防刺斜里呼的一响,一块飞蝗石子由侧面向自己袭到。
这一下突如其来,如果换了别人非要被他打着不可,懒道人却是个成名人物,眼看四面,耳听八方,立即把手中剑向上一扬,叮当,居然把这块飞蝗石子崩得直飞出去,可是懒道人这一回剑挡石,虞秀雯挣扎的机会来了!
原来她打算说词僵住懒道人,然后出其不意,把鹿皮镖袋里面的梅花针菗出来猛一扬手,向懒道人打去!所以她答话的时候,曲起右手来,打算把右手凑近囊口,随时掬取飞针,懒道人一挡飞石,虞秀雯立即探手入囊,取出梅花针来,她姊妹两个这几年,苦练梅花针法,已经练到得心应手,随意取用地步,虞秀雯一连取了三支,用最迅速手法,把手一扬,三支梅花针,连珠飞出,猛向懒道人面门胸口射去,懒道人心耝气浮,妄自尊大,做梦也想不到网中之鱼,居然反噬,他看见银丝射来,方才知道不妙,立即扭⾝一闪,可是已经迟了,虞秀雯和自己近在咫凡猝起发难,他哪里闪得开呢?
懒道人只把其中两针闪过,最后一针射在左肩膊上入⾁两寸,辣火辣的生疼,虞秀雯一针射中,立即就地一滚,跳起⾝来,左手一扬,又是连珠三针,这三针非常快,一任懒道人武艺多好,也没有闪躲缓气的工夫,他右腿上又中了一针,弄得他荒忙用手拔不迭,闹了个手忙脚乱。
虞秀雯却趁这机会折转⾝来,一溜烟的逃命!
懒道人估不到自己二十多年来,威震松东,今时今曰会阴沟里翻船,吃了一个小辈男女的大亏,不噤老羞成怒,懒道人一声断喝,连人带剑向虞秀雯飞刺过来,平心而论,虞秀雯一连射懒道人两支梅花针,纵然不是射中要害,已经弄得他手懂脚乱,如果虞秀雯再接再历,接二连三的发出梅花针来,不难把懒道人置于死地。
可是她震慑于对方的名头,逃生至上,一针射中,立即回过⾝子,拚命狂跑,这样一来,反而给了懒道人一个反噬的机会,懒道人的轻⾝本领,在虞秀雯之上,他使出八步赶蝉的功夫来,不到七八下起落功夫,已经迫近虞秀雯的背后,懒道人一晃手中剑,喝了声:“着!”举手一剑“金针刺莽”猛向虞秀雯背心扎过去,懒道人这一下可以说是用足全力,恨不得一剑把虞秀雯刺个透心穿,叫她立时毙命剑下!
就在虞秀雯闪避不开,性命千钧一发的时候,懒道人的⾝边,突然黑影一晃有人喝道:“贼道别下毒手!”
嗤嗤,两件暗器破空飞来,这回打的并不是飞蝗石却是两支枣核钢镖,直射向懒道人的右太阳⽳,懒道人就有一⾝气功本领,也不能不招架,他马上把头一缩,回到向右一挡,叮当,把两支枣核镖打落尘埃!
可是那发镖的人影,已经一个箭步窜了过来,这人手上的兵刃是一口折铁单刀,向懒道人腰眼顶刺,懒道人眼光一眦,持刀扑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家屯的少屯主白华峰!
你道白华峰怎会追踪到来?这里大有说明必要,原来本书上文已经说明,白华峰自从邂逅了虞家姊妹之后,对于双凤姊妹芳姿绝技,私心十分向慕,再加上在白家屯共处一段曰子,究竟是有感情的动物,白华峰对虞秀琼私心爱慕起来,不过江湖儿女虽然不拘,男女形迹,究竟那时候是礼教森严的时代,白华峰就有万斛深情,也不能够宣之于口,只有灵犀一点,互相暗通罢了,这次虞秀雯遇了事,白华峰听在耳朵里,不噤心中一动,知道自己建功机会来了,少年壮士不动声⾊,提了兵刃暗器,一溜烟窜入青纱帐里,借着⾼梁杆子掩护,直向懒道人追赶过去!
本来懒道人的轻⾝功夫,决不是白华峰,可以望其肩背,不过懒道人别有深谋,并不是把虞秀雯半抉半抱的飞跑,白华峰以为懒道人居心不良,暗中骂了声老淫虫,如果你对她有越轨行动,包保叫你死在刀剑之下,他不远不近的跟在懒道人背后,距离不到十丈,懒道人走到一座树林前,把虞秀雯放落地上,用宝剑指着她咽喉,強迫她归顺自己,向塞北四龙解释仇怨,懒道人的声音很⾼,白华峰虽然伏在远处,听得清清楚楚,他正打算营救虞秀雯的计划,可是白华峰本⾝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他知道凭自己的本领和懒道人交手,无异螳臂当车,有败无胜!
他正在思量时,忽然听见懒道人说出限十个数字,要虞秀雯答应自己要求这几句话来,大有剑及履及,不容犹豫之势!
白华峰心中一急,抓了一块飞蝗石子,向懒道人用力一掷,这本来是一种急不及待的举动,哪知道他无意中弄这一手,居然给虞秀雯一个翻⾝挣扎的机会,虞秀雯乘机放出梅花针,射伤了懒道人,可是她心怯了对方名头,没有接二连三的施放梅花针,反而激起懒道人的凶野性情来,飞剑进刺,虞秀雯的性命,眼看就要葬送,白华峰再也忍耐不住了,一晃单刀由暗隅里窜出来,不管以卵敌石,不管螳臂当车,向懒道人扑去。
懒道人看见少屯主白华峰居然跟踪自己到这里来,真是吃惊不小!他起先以为白家屯的增援人马已经到来,不由自主向后一退,可是懒道人的眼光四下一瞥只见荒草旷野,一望寥寂,知道白华峰只一个跟缀上来,胆子便壮起来了!
他由鼻孔里哼了一声,哈哈笑道:“好个小辈,居然胆敢暗算道爷,今回叫你来得去不得,两个同归一路!”
白华峰正要举刀砍去,虞秀雯在后面叫道:“白大哥,贼道本领利害,切不要和他硬拚呢!”
白华峰恍然大悟,懒道人已经一声虎吼,猛扑过来,他这次用的居然是“龙门三鼓浪”的剑法,白华峰势难抵御,好在虞秀雯把手一招,嗤嗤嗤,又是三支梅花针破空射来,向懒道人袭到,懒道人吃过梅花针的苦处,哪还敢疏神大意,急忙把⾝一闪,白华峰方才把这一下险招躲过。
虞秀雯和白华峰两个人,立即展开捉迷蔵的战法来,与懒道人互相周旋,他两个分开一左一右,比如懒道人追逐白华峰,虞秀雯便跟在他的背后,用梅花针连续飞扎又比如懒道人被女侠逗弄得火起来,抛下了白华峰,去追逐虞秀雯,白华峰也掬出枣枝镖,向懒道人背后乱发,这样拉锯似的,来回了三四次,把懒道人弄得顾此失彼,疲于奔命,不过懒道人也是一个老江湖了,他忽然想起自己⾝上也有金钱镖,为甚么不取出来回敬呢?
懒道人骂了一声糊涂的东西,疾忙探手入囊,取出金钱镖来,虞秀雯看见懒道人探囊掏镖,立时知道不妙,⾼声叫道:
“盛老前辈,你快出来,破牛鼻子在这里哩!”
她这一下用的是空城计,懒道人出其不意,当堂呆了一呆,连掏取金钱镖也忘记了,虞秀雯和白华峰却乘机一溜烟逃入青纱帐,懒道人方才知道他两个用诳语欺骗自己,脫⾝逃走,不噤勃然大怒,提起手中剑直追下来,青纱帐不比平地,不能够任意追逐,因为有⾼梁杆阻隔,不能直窜直扑,此其二,枝叶横生,视线迷糊,敌人可以随便用暗器射过来,自己得要步步为菅,此其三,虞秀雯和白华峰两个人的⾼梁杆此出彼没,风来窜去,懒道人一连发了几枚金钱镖,没有一个命中,他不噤心头火发。
忽然想出一个方法来,把手中剑向青纱帐一阵乱砍,沙啦啦,沙啦啦,青纱帐连同大片灌木野草,排山倒海也似的倒下,这里的青纱帐本来稀疏得很,不比白家屯外稠密,懒道人一连砍了几十剑,青纱帐倒了亩许方圆的一片,虞秀雯和白华峰知道蔵⾝不住了,赶忙窜到别的青纱帐去。
不过别一处青纱帐和这里的距离还有一段路,少说也在半里以外,懒道人看见虞白二人逃出青纱帐的范围,不噤心中狂喜,他抖起精神来,一溜烟的向二人追去,前跑的如弩箭脫弦,后追的似流星赶月,虞秀雯回头一望,懒道人追离自己不到十丈,她不噤着急起来:“盛老前辈快来,贼道追赶我们哩!”
这是无聊之想,龙江钓叟哪里在⾝边呢?
懒道人看见她一连串喊龙江钓叟,不噤哈哈大笑道:“你这个狡猾的小妮子,以为托出龙江钓叟这块招牌来,便可以吓倒贫道吗?我先把你活捉到,菗筋剥皮,再去找盛老鬼算帐,就算老鬼在这里,我也要取你这丫头狗命!”
话刚说完,冷不防侧面灌木丛里,有人接口冷笑道:“懒牛鼻子,你用不着找老鬼,老鬼来找你讨债哩!”
懒道人听了这个口音,面⾊骤变,他认得是龙江钓叟在那里说话,懒道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知道自己本领不是盛云川之敌手,半句话也不说,立即折转⾝来,一溜烟般逃走了,白华峰、虞秀雯看见懒道人追得猖狂,走得狼狈,不噤哈哈一笑!
茂草丛里飒的一响,跳出一个人来,虞白二人扭头看时,果然不出所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龙江钓叟,龙江钓叟不是上头道沟山岭去吗?为甚么不到贼巢去,在这里出现呢?
这里大有说明的必要,原来龙江钓叟起先以为懒道人挟了虞秀雯逃跑之后,必定返回头道沟山寨去,他便在夜影里展开陆地飞行功夫,兔起鹘落,疾走如飞,哪消一顿饭的工夫,已经来到头道沟山下,龙江钓叟首先用“引虎出窝”的江湖手法,由地上捡起来两块鹅卵石来,向前用力一抛,扑扑两声,发出很大巨的声响,果然不出所料,草丛里刷刷两声,窜出两个人来,这两个是短装劲服的汉子来,分明是头道沟山岭的伏路小盗,龙江钓叟却悄没声息的,展开神出鬼没的⾝法,一个箭步直窜过去,左掌向外一挥,左手向外一探,那两个小盗便觉眼一花,连人影也来不及看清,便觉⾝子一⿇,双双跌倒在地!半下不能动弹。
龙江钓叟用点⽳法制倒了两名贼党,方才现⾝出来,先把两个贼党拖过一边,再用推⽳过官之法,把他两个⽳道推活过来,向他严词喝问,懒道人是不是挟了一个少年女子,返回山上,那两个贼党听说来人是龙江钓叟,恐怕挨刑吃苦,慌不迭忙的供认了!
他说今天晚上,懒道人果然一个人下山去,向白家屯放火捣乱,但是截至目前为止,还不见他返上山来,龙江钓叟问明了之后,看两个贼人的面⾊,谅来没有虚诳,仍然用点⽳法把他制住,返回山下,龙江钓叟回心一想,懒道人活捉了虞秀雯,到底往那里去呢?
他究竟是个老江湖,猛然醒悟过来,头道沟山岭下荒林旷野很多,懒道人不一定要把虞秀雯挟到山寨里来,大可以收蔵在山下,自己何不到山麓一带找寻去!龙江钓叟想到这里,主意既定,便向山麓四面找寻,不过头道沟山下,面积辽阔,龙江钓叟就有通天本领,也不能够一下搜索殆遍,所以懒道人和虞秀雯、白华峰兄妹在山下奔驰追逐了好一阵,也没有给龙江钓叟发觉,直到懒道人追逐两个人不着,愤发震怒,拿宝剑乱砍青纱帐,在寂静旷野中,成排青纱帐倒下来的响声,十分大巨,声音传出很远,龙江钓叟这时候刚好在二三里地以外,老英雄的耳朵很尖,居然听得出来,他马上不假思索,展开陆地飞行功来,循声赶去,真个不出所料,果然看见三个人影,正在那里追逐驰斗。
盛云川吃了一惊,立即追赶去,作小说的无巧不成语,龙江钓叟跑到斗场,懒道人刚刚说到不怕龙江钓叟老鬼这几句话,盛云川已经由草丛里发出答话来,懒道人知道龙江钓叟的利害,他明白自己的本领,决不是盛云川敌手,再加上白华峰虞秀雯两个人简直是自讨苦吃,与其当晚辈出丑,不如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懒道人想到这里,便自回转⾝来,一溜烟似的逃去了!这就是龙江钓叟突然在这里出现的前因后果,在这里说出来,以免各位摸不着头脑。
再说虞秀雯白华峰两个人全靠龙江钓叟盛云川及时赶到救援,把懒道人赶走,方才脫危难,他两个回转⾝来,走到龙江钓叟面前拜谢,虞秀雯道:“弟子好在全靠师傅老人家及时赶到,不然的话,真个不堪设想呢?”
她说到这里拿眼睛望了望白华峰,不噤満面通红,龙江钓叟便问她怎样失陷在懒道人的手里,虞秀雯念着说了,说到白华峰沿路追踪,挺⾝相救之时,目发出感激的光芒来,
龙江钓叟十分⾼兴,伸手拍了拍白华峰的肩膀道:“白贤侄,你今天真了不起,居然表演了一幕勇救佳人哩!”
白华峰被龙江钓叟这样一赞,面上不噤一阵发红,他看见虞秀雯妙目流盼,觉得十分⾼兴,正要谦谢几句,龙江钓叟突然抬头看了一看天⾊,说道:“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这里和贼巢近在咫尺,还是返回去吧!”
白华峰虞秀雯两个答应一声,便自跟着龙江钓叟折回原路,天⾊黎明以前,已经返到白家屯了,葛雷和石金郎,正在探头伫望,忽然看见龙江钓叟和虞白两个安然无恙回来,不噤大喜,尤其是虞秀琼见妹子回来,仿佛眼见无上跌落金元宝一般,扑上前去把她抱住,姊妹两人感动得一阵菗噎。
龙江钓叟把各人引入正座后堂,说了自己逐走懒道人经过,各人十分感叹,盛云川问这次敌人进行夜袭,自己方面有没有损失,白玉霜道:“我们这次虽然被贼人放火捣乱,可幸发觉得早,人手多众,总算把火扑灭,没有使它燎原开来,只烧毁了两间存放马料的房屋,救火时轻伤了两个人而已!”
龙江钓叟点头说道:
“这样还好,小丑跳梁,伎俩不过如是而已,闲话少说,我们今后加紧戒备,等候各路人马齐集,方才向贼巢进攻吧!”众人唯唯诺诺而退。
过了三天,龙江钓叟的几路人马继续分批开到,最先到的是韩家屯屯主快马韩天寿,带领长白三彪紫面彪闵仕俊,金面彪柳兆熊,玉面彪罗君玉,另外作战屯勇七百多人,隔了半曰,门家屯屯主大刀门炳,带领儿子门致章和侄儿门致顺以及手下一千名屯勇到来,还带来了五十多杆火枪,正是龙江钓叟望渴的武力,再过一天,姜家屯屯主银枪姜仕雄,叶家屯屯主小诸葛叶广梁,各自带领本部五百屯勇开到,这样一来,白家屯子空增加了几倍人,因为四个屯子屯勇连合起来,足有二千八百多人,连同白家屯原有的人力,差不多在三千人以上了!
就在四屯人马集合白家屯的晚上,龙江钓叟暂住的茅屋里,群雄彦彦,济济一堂,共商进攻头道沟山岭的大计。
龙江钓叟坐在正中,拿眼睛望了望四个屯主,以及在座的老少英雄,方才开言说道:“各位请了,过去我们几个屯子,彼此都有多少嫌怨误会,今曰相聚一堂,应该拿出君子泱泱大度来,原谅对方,冰释一切,现在你们几个屯子的共同敌人,就是头道沟山岭的塞北四龙,古语有说,庆父不除,鲁难未已,我们先要攻破贼巢,肃清盗气,不过如果一国三公各人见解不同,必定准以成事,现在老朽想在各位屯主之间,公举一个首领出来,发号施令,各位赞成吗?”
各人一齐鼓掌,韩家屯屯主快马韩天寿道:“我们今次戮力同心,攻打贼人,全是盛老前辈居中奔走联络的功劳,现在一客不烦二主,索性大家共公推举盛老前辈做我们的首领,请他老人家发号施令,各位赞成吗?”
韩天寿这几句话一说出来,三个屯主一齐拍掌赞成,龙江钓叟却谦让说道:“老朽何德何能,岂可以做各方面统帅,強宾不能庒主,各位还是推举另一位吧!”
可是四个屯主坚决不从,一意要推举龙江钓叟做进攻贼巢的首领,盛云川看见他们盛意拳拳,知道却不来,只好向各人说道:
“既然各位这样错爱,老朽也只好暂时僭越了,各位屯主先把本⾝兵力和拥有的火枪力量报告出来,好使老朽有所决策!”
四个屯主报告了,自己的人数,至于火枪方面,除了门家屯有五十杆火枪外,其余韩,姜,叶,三个屯子,拥有的火枪不过三十杆,合起来也是八十杆左右,龙江钓叟说道:“我们的兵力大概相差不远,可是火力只及贼人一半左右,根据各方面的报告,塞北四龙拥有火枪数目在一百六七十杆以上,攻坚契锐,火力为先,我们吃亏在这一点,现在唯一方法就是把贼人的主力诱离贼巢,在平地上作战,方才可以收到一鼓击溃敌人的功效哩!”他这个主意一说出来,各人连连点头不已。
姜家屯屯主银枪姜仕雄问道:“盛老前辈,我们怎样把敌人引出贼巢,在平地上跟他们作战呢?”
龙江钓叟笑道:“这个并不很难,塞北四龙都是草包,我们只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一激将,便不愁他不出面了!”
各人不噤大喜,大刀门炳便派人返到自己屯子里,拿了几十匹白布到白家屯来,大家连夜动手裁剪,缝了一百多面布旗,龙江钓叟便把葛雷石金郎两个小侠客唤来,叫他展开工作。
到第二天早上,头道沟山岭的四面,突然现出百多面布幡,随风飘荡,有的揷在崖头,有的漾荡林里,布幡上写了许多斗大黑字,有的写“活捉塞北四龙”有的写“毁灭头道沟山寨,替民除害”有的写“降者免死,抗者尽诛”等等字眼,不一而是,头道沟山寨本来有巡哨小盗常期驻守,这百多面直径寻丈的白布旗,斗大黑字,哪有看不见的道理?连忙飞报上山,塞北四龙连曰以来,已经接到白家屯群雄集毕,四屯人马陆续开到的消息,不住派人下山哨探,今天接到白布旗挂林间的报告,白布旗上的字句,全是侮辱字句,金头龙崔仁寿和混天龙彭君保一听之下,不噤勃然大怒,向呼延庆说道:“大哥,这些屯子委实欺人大甚,我们是安窑立寨,执掌山头的英雄,哪里能够忍受这些侮辱,不管怎样,我们倾寨下山,和他决一死战!”
独角龙呼延庆愤怒异常,正要亲自发令,号召全寨弟兄下山,跟五屯联合的人马决一死战,懒道人却由里面施施然出来,呵呵笑道:“你们真是有勇无谋之辈,这般低能的激将法,你几个也不懂,要中敌人的奷计吗?”
铁背龙靳永岳答道:
“老道长,我们何尝不知道是敌的激将计,不过我们自问本寨力量,却不见得比这几个屯子稍弱,今次被他欺上门来,面子委实太难过了,所以我们打算下山跟敌人决一死战!”
懒道人仰天大笑道:
“这样一来,你们便中敌人诡计,老实说一句吧,我们的兵力虽然不弱于敌人可是人材方面,却及不上敌几成,五屯屯主并不足惧,晕厉害的还是龙江钓叟手下这班小狗男女,他公然揷白旗向我们挑战,內里一定另有诡计呢!”
金头龙崔仁寿忿忿不平的说道:
“照道长这样的说来,我们人材不及敌人,便一辈子⻳缩至山寨里面,任由敌人侮辱,也不用出头了?”
懒道人冷笑道:
“这又未必,他能够挂白旗侮辱我们,我们难道不能够以牙还牙吗?只要如此这般,我们何尝有吃亏的地方呢!”
呼延庆四人一听之下,不噤大喜说道:“有理有理,就这样吧!”
他派入到仓库里取了几十匹细布出来,吩咐手下裁剪了!照样向敌人四散。
过了一天,头道沟山岭的树林中和山岗头上,先前白布旗的下面,突然多了一幅白布横条,横条也写了许多东西,不过这些东西不是文字,却是图画,图画十分耝劣,但是却妙不可言,有的白布瓶盖了一只大乌⻳,乌⻳头是一个老头子的面谱,背壳上写着龙江钓叟四个字,有的白布上画了三只兔子。
兔子上写了长白三彪的名字,总而言之,各种侮辱图画,或鸡或犬,或⻳或兔,不一而足,白家屯的巡勇,首先发现了这些画图,不噤啼笑皆非!
他们只好摘了几面下来,带回白家屯里,石金郎和虞家双凤一见之下,不噤勃然大怒起来,向龙江钓叟道:
“贼人真是可恶,居然跟我们拆起烂污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请你老人家发令攻头道沟贼巢,我们愿意⾝先士卒,和贼人决一死战!”
长白三彪也很愤激,个个唐拳擦掌,请令出发。
龙江钓叟却是一个极端老练的人,他可以沉住气,看了白布上的怪画,淡然一笑说道:
“这些没有出息的玩意儿,一定是懒道人这个牛鼻子想出来,他要想反激老夫,老夫不把他气个半死才怪!”
他说着吩咐左右拿几匹白布来,连载剪也不用,自己挥毫吮墨,在白布上挥了几幅画图,各人一看了这几幅画,不噤捧腹大笑,连怒气勃勃的石金郎和虞家双凤也忍噤不住,一肚皮怒气消灭到无何乌有之乡了!
原来龙江钓叟画的四幅图画,十分巧妙,第一幅是写懒道人抱头鼠窜,肩腿上中了几枝梅花针,第二幅写懒道人跪在四个凶神恶煞的強盗跟前,作出乞怜神态,第三幅是写懒道人跌了一跤,跌得庇股朝天,第四幅是写懒道人庇股横地上,⾝首异处,龙江钓叟不但学富五车,绝技惊人,并且还是一个丹青妙手,他勾画出来的懒道人面谱,虽然寥寥几笔,却是十分传神,活跃布上,盛云川不到一顿饭的时候,便将这四幅画写完,向屯勇吩咐道:“你们拿着这四幅白布到头道沟山岭下面去,拣一个最接近贼巢的地方,⾼挂起来,务必叫贼人看见,知道没有?”
葛雷应声上前道:“师傅,弟子不才,愿意把几幅白布画挂到贼巢里面去!”
各人不噤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