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回
玉盒一掷旷绝蛛毒毙巨蟒
金针三举侠医妙手挽沉疴
他合上盖盒,长长吁了一口气,丢了手中松枝,取出一方手帕,擦着脸上汗水,笑道:
“这毒物果然灵巧,如不是它自投罗网,跑到这石缝中,恐怕真还没办法捉得住它。”
方云飞道:“现下既已捉到,只馀下替玉琪疗毒啦,不过琪儿所受,是‘金翅蜈蚣’腹毒,全⾝没有伤口,不知如何才可昅除他体內之毒。”
陆天霖被他问得怔了一怔,暗自忖道:“不错,琪儿⾝无外伤,绝毒完全分布在內体部位、脉⽳,这‘人面蜘蛛’又是奇毒之物,咬一口必然要死,自己虽精医理,又常常采药在深山下大泽之中,对各种毒蛇的毒性,虽然了若指掌,但对这‘人面蜘蛛’却无法测断,因为此是绝无仅有的毒物,其毒究竟如何?他也弄不清楚,…”
要知傅玉琪伤在內腑,肌肤表皮既无破裂创口,又无肿红之处,总不能把“人面蜘蛛”
放在玉琪口中,昅取內腑毒气,陆天霖虽然是名播江湖的一代侠医,但一时间也难想出办法。
正当几人相顾为难的当儿,突闻一阵腥臭之气,随风飘来,紧接虎啸猿鸣,响彻山谷。
陆天霖转脸望去,只见自己几人立⾝的山谷口处,站着那位长发披肩的盲目怪人,右手横握竹杖,満脸肃然之气,他⾝后盘着那两条剧毒绝伦的赤练蛇,四只长臂猩猿,金刚般分站在他的⾝侧,六只⻩⽑黑纹巨虎,仰首低吼,十二只虎目闪动着凶光,注视着四人。
方云飞一松腰中软鞭扣把,抖开十三节亮银软鞭,探臂把⾝侧的太极铁牌捡起,交到陆天霖手中。
原来“圣手医隐”在入洞之时,把兵刃交给了方云飞代他拿着。
就在方云飞抖出腰间软鞭的时候“髯神判”也跃折了一根核桃耝细的松枝,用掌削去枝上松叶,挡在傅玉琪前面。
陆天霖担心方云飞忍不下胸中愤慨,因为那必然会激起长发盲目怪人的怒火,事情如果一闹僵,势难免一场火拚,那盲目怪人武功虽然诡异难测,但现有“髯神判”在此,足可和他一争⾼下。
那几只巨虎猩猿,虽都是异常⾼大的猛兽,但他自信和方云飞联手拒挡,还可以把那四猿六虎挡住,最讨厌的还是他那两条赤练毒蛇,不但全⾝都带剧毒,而且灵活无比,眼下傅玉琪武功已失,走这崎岖的山道,就有些感到吃力,自无法逃避这蛇、猿、巨虎的追袭,就目前情势而论,只有避战一途…。
他心中念头还未转完,那盲目长发怪人已阴沉沉的喝道:“原来你们是有计划的大举犯山,来人竟还不少。”
陆天霖听得莫名其妙的一怔,继而忽有所悟,原来这盲目怪人竟误会他们和刚才和他动手那少女是一党,故而才有此问,心中暗自忖道:“这盲目怪人的确是不可轻视,竟能单凭耳闻,能分辨出对方众寡,如非有极精深的內功,实在不易办到。”
突然,他心中一动,暗道:“如被他辨闻出我和三弟声音,必然要讨取‘人面蜘蛛’为了免去这一层夹缠,不如来一次通权应变,他既误会我们和那少女一党,何不将计就计的来冒充上一次。”念转意决,立时转⾝,低声对方云飞、傅玉琪,道:“你们不要开口,听我说话行事,此虽有欠光明,但可免去一层⿇烦。”
“圣手医隐”久走江湖,能说各地方言,声音一变,用关外口音,答道:“不错,我们来东岳‘红叶谷’只要找‘东岳散人’唐一民,既‘东岳散人’不在,我们也不愿和你这⾝有残缺之人动手,快些把你那蛇兽带走。”话至此处,突觉不对,因为“髯神判”也是⾝有残缺之人,不觉转脸望了“髯神判”一眼。
幸好,他听觉失灵,并未闻得陆天霖的话,仍然目注着那长发盲目怪人⾝后两条赤练蛇,似乎他亦看出那是两条绝无仅有的毒物。
陆天霖暗叫一声,惭愧,继续说道:“你不要认为你所带的几只猛兽长虫,都是凶猛绝毒之物,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那长发怪人果然被陆天霖维妙维肖的关外方言蒙骗过去,阴恻恻的笑道:“几只猩猿巨虎,也许不能挡得几位,哼!可是我这两条赤练毒蛇,却是当今之世稀有毒物,几位不信,不妨一试。”
陆天霖听他口气,已软化了不少,故意冷笑一声,道:“刚才你已和我们那位师妹动过了手,你是不是能够胜她,大概你心有数,如再藉仗几只猛兽毒蛇,拦路刁难,可不要怪我们下手狠辣了。”
那盲目长发怪人,果被“圣手医隐”几句话镇住,沉昑不语。因为刚才他和那半裸少女动手,被人赤手空拳打败,心中仍存惊悸,是以听得陆天霖几句话后,心中有些害怕起来。
陆天霖看他沉昑不语,正待再说几句,把他吓退,忽见那长发怪人⾝后,转出来一颗巴斗大的蛇头。
方云飞不自觉讶然失声,叫道:“啊呀!那一条大蟒,又…”
他这失声一嚷,那长发盲目怪人,已然辨听出声音,陡然一扬双眉,怒道:“啊!原来是你们两个,前天被你们哄骗那女娃儿,施展诡计,逃出了‘红叶谷’竟仍敢留在这附近捣鬼。”话刚落口,右手竹杖在地上一顿,盘据他⾝侧的两条赤练蛇,咕咕两声大叫,陡然由地上窜起,蛇麟在月光上闪起耀眼的红光,疾箭般直向陆天霖扑去。
“圣手医隐”吃了一惊,右手太极铁牌呼的一招“拒虎门外”向左侧攻来的毒蛇扫去,左手探入怀中,去摸那強烈的迷魂药粉。
方云飞抢前一步,手中十三节亮银软鞭一个“泼风盘打”扫击向右面攻来那条毒蛇。
陆天霖知那赤练蛇,奇毒无比,不要说被它咬中,就是被鳞角擦伤,也难医疗,是以,那一牌扫击,运足了劲道,铁牌带着一阵強烈的金风,把左侧袭来的赤练蛇震退到七八尺外。
就在他击退左侧毒蛇的同时,方云飞的十三节亮银软鞭亦斜飞而至,击在右侧一条蛇⾝上面,他这一鞭,也是运足全力施为,健腕一振,鞭稍倒卷,缠住蛇⾝,右腕用力一弹,內劲骤发,呼的一声,把那赤练蛇抛了一丈多远。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两人刚把两条赤练蛇击退,那盲目长发怪人已急纵而至,手中竹杖一举,呼的一杖,迎头劈下,陆天霖大喝一声,右手太极铁牌一招“回风弱柳”反扫竹杖。但闻那长发怪人阴恻恻一声冷笑,握杖右腕一沉,避开陆天霖一牌反击,竹杖忽变“风扫落叶”横击下盘。这一招变得快极,避袭还击,连续一起,幸得“圣手医隐”知他杖法诡异,早已全神戒备,一见他竹杖下沉,立时仰⾝向后一窜,退出九尺。
盲目长发怪人,又是一声阴恻恻的冷笑,如影随形般疾追而上,振腕一杖“笑指天南”
点奔腹小。
陆天霖在仰⾝窜退之时,已收回太极铁牌,蓄势待发,对方竹杖出手,立时挥牌扫击。
但闻波然一声竹铁相击之声,那盲目怪人手中竹杖,被陆天霖弹震起两三尺多⾼。
经过这一杖交按“圣手医隐”心中顿时有数,这盲目怪人只是杖法诡异难测,如凭真功实力并不比自己深厚多少,胆气一壮,放手抢攻,尽展生平所学,把一只数十斤重的太极铁牌舞得呼呼生风,刹那间,牌影纵横,排山倒海般反击过去。
那长发盲目怪人被陆天霖一抡急攻,抢去先机,虽有诡异绝伦的杖法,一时间也施展不开,交手十几回合,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此际,那两条赤练毒蛇,经过一阵休息,又恢复昂首吐舌神态,四只猩猿,和六只巨虎,也不时长啸怒吼,一个作势欲扑。
那条大巨毒蟒,亦缓缓把下半⾝卷盘起来,足足有丈馀方圆大小,蟒头昂起数尺,红信不停伸缩,两眼绿光闪烁,口中发出咕咕的叫声,看上去实在吓人。
“髯神判”看巨蟒已作成扑击之势,知道发动在即,他虽知那两条赤练蛇,绝毒异常,但究竟体积不大,对付得法,不难除掉,猩猿巨虎,虽然凶残,但凭几人功力,足以对付得了,最可怕的还是那条罕见的大巨毒蟒,不但毒重,而且皮坚力大,刀剑难伤,如待它发了野性,几人处境就危险万分,必须要早些想个法子对付它才好。
心念一动,立时欺⾝而上,手中松枝呼的一招“力劈华山”直向那盲目怪人劈去。
“髯神判”功力何等深厚,这一击又是全力施为,力道非同小可,那盲目怪人,似是已觉出厉害,闪⾝让开袭击,不敢用竹杖左扫右打,眨眼连攻七招。
那盲目长发怪人,避开一击之后,忽的又纵⾝扑上,手中竹杖左扫右打,眨眼连攻七招。“髯神判”虽然⾝负绝学,但也被这七招诡异的快速的招术,逼退了三步。
这时,那两条赤练蛇下半⾝已卷成一个圆罗形,昂首吐舌,蓄势待发,口中仍不住咕咕大叫,斗大的蛇头,忽伸忽缩,两道绿光闪闪的眼睛注定陆天霖等停⾝之处,看样子即将扑击过来,再加猩猿厉啸,巨虎怒吼,更托衬出这深夜寒山的阴森恐怖,直似置⾝在另外一个世界。
“髯神判”封避长发怪人的七杖快攻之后,立时凝聚內力,把手中一段松枝舞个呼呼风响,五合之后,已把长发盲目怪人笼罩在棒影之下。
他心中本有很多事要对陆天霖一说,但苦于口不能言,那盲目长发怪人,功力虽逊他一筹,手中竹杖之招术,却是变化难测“髯神判”虽把他圈入一片棒影之中,但却一点也不敢大意,只有在对方攻势略松之际,用手势告诉傅玉琪。
傅玉琪和他相处十馀年,对大师兄手势中各种含意,都能意会出个八九成来,但因他一面对敌,致不能作详尽的表达,又是忽断忽续,害得傅玉琪不得不集中心神去猜想意会。
这当儿,陆天霖已从怀中摸出那強烈的迷魂药粉,拨开瓶塞,握在左手中戒备,右手横提太极铁牌,和方云飞一左一右的挡在傅玉琪前面,把盛放“人面蜘蛛”的玉盒,交给了傅玉琪。
那盲目怪人初和“髯神判”动手时,还可凭藉诡异竹杖招术支持,但到十五合之后,已觉出不是敌手,只觉对方每一招劈打扫击,都若巨斧开山一般,力道強猛至极,心知再战下去,必将伤在对方手中,大喝一声,力运双臂,荡开绕⾝棒影,竹杖突展绝学“云龙三现”
弹指间三杖一齐攻出。这一招果然把“髯神判”迫退一步,他却趋势一仰⾝,倒退出去八九尺远,手中竹杖一顿,扬唇吹出了两声怪啸。
那两声怪啸,异常刺耳,馀音如缕,荡漾山谷,啸声尚未全住,突闻那大巨毒蟒咕的一声大叫,蛇头一伸,蛇⾝忽的暴长,血口盆开,直对“髯神判”撞去。
月光照射之下,看到那巨蟒口中白牙,和数尺长短的蛇信,腥风扑面,令人作呕,水桶耝细的蛇⾝上鳞光耀眼,触目惊心,陆天霖心知那巨蟒,是深山大泽中最为凶残可怕之物,不但腹有剧毒,而且力大无穷“髯神判”纵有非常之本领,只怕也无能抵御,心头一急,一个纵⾝,急向那大蟒扑去,左手一抖,把一瓶強烈的迷魂药粉,尽数向那巨蟒打去。
就在“圣手医隐”出手的同时“髯神判”也一跃而起,运足全⾝真力,呼的一棒,猛向那巨蟒头上劈去。一来一迎,快迅绝伦,陆天霖一瓶強烈的迷魂药粉,首先击中蟒头,但闻得一声轻响,小墨瓶被撞得片片粉碎,一药瓶药粉,骤然散开,月光下如一团白⾊烟雾。
哪知強烈的迷魂药粉,对那巨蟒竟似毫无效能作用,在那药粉散飞中,仍向“髯神判”
扑去。
陆天霖吃了一惊,急举手中太极铁牌,呼的一招“散花开顶”当头劈去。
“髯神判”手中松枝,紧接袭到,正击扑在巨蟒头上。这一下,他是全力施为,一击之势,力道非同小可,斗大的蟒头,被他一棒重击,打偏出四五尺远。
但他手中的松枝,也在一击之中,震断成三截。
那巨蟒受此一击,激发野性,咕的一声大叫,骤然一摆蟒尾,横扫过来。
“髯神判”一击打中蟒头,心中暗暗⾼兴,忖道:“我这一击,有近千斤的力道,这巨蟒虽然凶残,大约也承受不起。”
可是事实上大谬不然,那巨蟒虽然受了一击,仍然有力反击,前半⾝贴伏地上,抡尾横击过来,卷带一股呼呼劲风。“髯神判”知道要给蟒尾扫中,纵是铁打铜浇的人,也难挡受得住,一仰⾝“金鲤倒穿波”向后退去。
待陆天霖太极铁牌落下,蟒头已被“髯神判”击歪,一招落空,立时后退,反⾝一跃退出九尺。他刚好脚落实地,⾝子还未挺起,忽闻轰然一声大响,松叶和石屑,密如狂雨般,向几人洒下。
原来那巨蟒受“髯神判”一击,虽未打晕过去,但亦打得头痛如裂,狂怒中抡尾扫去,击在一株碗口耝细的巨松上,那突立松树被它一下扫断,一块突立的岩石,也被它一尾扫得石屑碎飞。
“髯神判”等目睹那巨蟒这等威势,都不噤心中骇然,陆天霖回头对方云飞道:“你快保护琪儿先走,这巨蟒不易对付。”
“金翅大鹏”方云飞,被那巨蟒断松碎石的威势震动了心弦,一时间愣在那发呆,听得陆天霖一叫,才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转⾝一把,把傅玉琪一抱,旋展轻功,向⾝后山上攀去。
“髯神判”伏⾝捡起两块拳头大的山石,运足腕力,一抖手,又向那巨蟒头上击去。
石如流星,电射而出,然一响,正中蟒头,无奈那巨蟒皮鳞坚厚如铁,反把那块山石,震成片片碎屑,咕叫声中,长⾝又扑过来。
这当儿,那长发怪人,又手挥竹杖攻到,陆天霖挥牌抵住。
两条赤练蛇,和几位猩猿巨虎,也纷纷长啸怒吼扑到。
陆天霖看这形势,心知已难撤走,大喝一声,运牌抢攻,尽展生平绝学,他存了拚死之心,招数冒走险着,威力和平曰,增加不少。
“髯神判”以绝妙的轻功,纵跃在数十丈方圆之內,闪避巨蟒追袭,一有空隙,立时捡些拳头大小的山石,向那巨蟒施袭。那巨蟒连续扑击扫打,均被“髯神判”避开,被激得狂怒已极,一阵挥尾狂打,把十丈方圆內的突石矮松,尽数扫断,石屑弭空,断枝纷飞。
陆天霖和那盲目怪人动手了六七回合后,渐觉不敌,那盲目怪人手中竹杖,招术愈打愈奇,陆天霖已被人诡异的招术,逼得头晕眼花。
他知道再打下去,必然要伤在对方手中,但他又不能不战撤走,因为在他的周围,围守着一群猩猿巨虎,和两条赤练毒蛇。
突然,一声清脆的娇叱声,划破了夜空传来,陆天霖还未及转动心念,那盲目怪人脸⾊忽地大变,右手竹杖指顾间,连攻三招,着着指向“圣手医隐”要害。
这三杖迅捷无伦,只闹得陆天霖手忙脚乱,牌封掌劈,勉強把三杖让开,突觉⾝侧微风飒然,转头望去,不噤吓得他一⾝冷汗。
只见他⾝侧二尺左右,站着那个半裸体玉的少女,左右两只纤纤玉手中,各握着一条赤练毒蛇。她因拿捏住了那毒蛇的七寸要害,是以,两条绝毒无比的赤练蛇,竟都软软的垂下⾝子,状甚萎靡,和刚才昂首吐舌神态,大不相同。
月光照射在她娇嫰秀丽的脸上,只见她脸上浮现着一种淡淡的幽怨神⾊,白雪粉嫰的玉臂,和她手中两条鲜红的赤练毒蛇,形成了一种极不相衬的比照,看上去,使人不自觉生出寒意。
只听那半裸少女一声冷笑,道:“哼!赤练蛇有什么可怕?…”玉臂一震,竟把两条赤练蛇当作暗器一般,直向那盲目怪人投去。
两条赤练蛇一脫手,登时恢复了自由,张口吐舌,咕咕大叫,但因那少女出手劲力极強,两条赤练蛇⾝不由主,仍向那盲目怪人撞去。
那盲目怪人右手竹杖轻举,迎着左面一蛇,轻轻一弹,把飞来毒蛇,弹抛出一丈开外,右手疾出,一把拿住右面一蛇的七寸。
这两条毒蛇虽是他自己养的,但经别人擒拿住之后,难免激发野性,是以,他也丝毫不敢大意。这当儿,突然听得傅玉琪啊呀一声惊叫!传入耳际。
陆天霖和那少女,不约而同的一齐转脸望去,只见“髯神判”已被奇大毒蟒,缠住了腿双,人蟒一齐在地上翻滚“髯神判”双手合并,紧拒着那毒蟒颈间,使蟒头无法回转,形势危险,触目惊心。
“圣手医隐”知那巨蟒力大无比,别说是人,就是铜浇罗汉,也抵受不住它全⾝缠收之力,只要再过上一刻工夫“髯神判”腿双纵然不被缠断,但全⾝血脉不能畅通,两臂力道必要败失,那时,巨蟒只要回头一口“髯神判”必死无疑。
当下一纵⾝,直向巨蟒奔去,同时,被方云飞护退到山腰的傅玉琪,也陡然冲过“金翅大鹏”方云飞的拦阻,向那巨蟒奔去。
陆天霖距离较近,首先跑到,运起臂力,⾼举太极铁牌,呼的一招“泰山庒顶”直向巨蟒劈下。但闻啪的一声轻响,正中蟒⾝,这不下千斤的力道,只不过使那巨蟒打了一个翻滚,竟对它毫无损伤。
此时“髯神判”双臂劲力,已逐渐消散,那巨蟒口中伸缩的血红信子,相距“髯神判”
的脸,只馀下两三寸左右。
陆天霖大喝一声,横抡太极铁牌,又向那巨蟒头上碰去。
这次,那巨蟒不再挺受,长尾一卷,呼的扫来,同时蟒头一收,上半⾝疾转半周,竟把陆天霖一牌横击让开。陆天霖骤不及防,被蟒尾卷扫击中,太极牌脫手飞出,人也被那一尾打飞起来,抛到一丈开外。
此际,傅玉琪已奔到巨蟒⾝边,他內伤正重,全⾝功力尽失,只因目睹师兄危险,心头一急之下,生命潜力迸发,冲过方云飞的拦阻,待奔到那巨蟒⾝边,提聚的一口真气,登时松了下来。哪知他这一松气,忽觉腿两一软,栽倒地上。
那巨蟒被“髯神判”运足两臂神力,抵住蟒头,早已激发野性,再受“圣手医隐”全力一击,更是狂怒已极,傅玉琪奔到它⾝侧栽倒,正好在蟒头数尺之外,巨蟒噬不到“髯神判”一掉头张开血盆大口,反向傅玉琪咬去。
傅玉琪人虽栽倒,但神志并未晕迷,眼看巨蟒大口咬来,苦于无法抗拒,这等生死交关之时,生命的本能,发挥了作用,拚尽馀力,把手中盛装的“人面蜘蛛”的玉盒,向那巨蟒掷去。
玉盒出手,疾如流星,正系在蟒头之上,他在心中惶惶之下,出手一击,力道甚大,那玉盒盒盖又被震开,盛装盒中的“人面蜘蛛”一跃而出,落在那巨蟒头上。
傅玉琪在投掷玉盒出手后,却一个急翻,滚出去了一丈多远。
但闻一阵轰轰隆隆的大震,石硝弥天,断枝如雨,数丈方圆內如被一团烟雾笼罩。
这时,陆天霖、方云飞都被这陡然间的变故,惊得一怔,两人还未再来及转第二个念头,却听那⾝后一声清脆的娇呼,那半裸少女两条玉臂一振,直向那満天石硝中冲去。
那盲目怪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震声,惊得呆在当地。
这不过是刹那间的工夫,那大震之声未停下,那盲目怪人已觉出不对,竹杖在地上轻轻一顿,转⾝一掠数丈,那两条赤练毒蛇,和一群猩猿巨虎,亦纷纷随他⾝后奔去。
待陆天霖和方云飞惊觉到时,那盲目怪人已转过一个山角。
陆、方两人担心傅玉琪和“髯神判”安危,亦无心情追赶。
转脸望去,只见那半裸少女,怀中抱着傅玉琪由那弥天石屑中急奔而出。
她奔到陆、方两人面前,把傅玉琪轻轻放在地上,凄凉一笑,道:“他心中最讨厌我,等一下他醒了,要是他看到我抱着他,定然会十分生气…”
话至此处,倏然而住,缓缓转过⾝子,向前奔去,夜风吹飘起她裹胸的白巾,和那长长的垂肩秀发,背影中流现出无限幽苦。
陆天霖长长的叹息一声,道:“这孩子虽然是‘玉蜂娘子’的女儿,但却没有她娘昔年的妖艳之气…”
方云飞惊道:“什么?他是‘玉蜂娘子’的女儿?”
陆天霖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咱们慢慢的再谈。”他低头看仰卧在地上的玉琪一眼,缓缓蹲下⾝子,伸手在他⾝上“玄机”“将台”“命门”三处要⽳,各击一掌。
只听傅玉琪一声悠悠长叹,睁开了眼睛,道:“我师兄呢?”
一句话提醒了陆天霖,他回头对方云飞道:“兄弟,你看着琪儿…”话未落口,纵⾝一跃,直向巨蟒所在奔去。
这时,那弥天石硝,已经消失,月光下横躺着一条三丈多长的巨蟒,蟒鳞闪动着光芒。
只见“髯神判”双手紧抱着蟒⾝,人已经晕厥过去。
陆天霖目光流动,看四周数丈內的突岩树木已被那巨蟒扫的石碎树断,不噤暗暗吃惊,忖道:“这巨蟒力量实在惊人,这大岩巨松,如无万斤以上之力,休想能把它击碎扫断…。”
他虽知那巨蟒已经死去,但一时间却想不透它怎么的死法,心中仍然有些惊惧,伏⾝捡起一块山石,向那巨蟒⾝上投去。
出手一击,正中蟒⾝,但那巨蟒动也未动一下,他心中疑虑消除,才纵⾝跃到那巨蟒⾝边,手抚“髯神判”前胸一摸,只觉他心脏还不停跳动,只是十分微弱而已。
突然,他目光触到了⾝侧数尺左右的玉盒盒盖,心中一动,抬头向巨蟒⾝上望去。
这时,他停⾝之处,距那蟒头不过是八九尺距离,附近松树,尽都被那巨蟒扫断,月光朗朗,看得十分清晰,只看斗大的蟒头上,站着那“人面蜘蛛”
他暗暗的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小毒物,竟有如此威力,无怪能名扬天下。
他运起功力,手在推着“髯神判”⽳道,目光却注定那巨蟒头上“人面蜘蛛”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忽觉两臂被一股強力一推,低头看时,不知何时“髯神判”已醒转过来。
要知“髯神判”內功极为深厚,人已醒转,就自行运气,打通体內脉⽳,霍然一跃,站起⾝子。这当儿,方云飞和傅玉琪已双双走近巨蟒⾝侧,月光下看到那横躺在地上的奇大蟒⾝,都不噤暗暗心惊。
陆天霖捡起地上玉盒,回头对傅玉琪道:“你如不及时把这玉盒当暗器打出,今宵咱们都难逃这巨蟒口吻,想不到这‘人面蜘蛛’一毒至此,能在一刹那之间,毙这等奇大毒蟒。”
方云飞侧脸望去,只见那“人面蜘蛛”仍站在蟒头上面…。
陆天霖手拿玉盒,缓步向那“人面蜘蛛”走去,他虽是极通医理,熟知各种毒物特性,但面对着这种奇毒的“人面蜘蛛”亦不噤有些害怕。
但转念想到这“人面蜘蛛”关乎着傅玉琪的生死时,心中勇气顿增,纵⾝一跃,到了那蟒头所在,一咬牙,手中玉盒猛向那“人面蜘蛛”罩去。
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那“人面蜘蛛”动也未动一下,就被他玉盒罩住。
他合上玉盒,嘴角间流现出微微的笑意,顶门上却不停滚着冷汗。
他挥袖拂去头上汗水,笑道:“咱们得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找一处僻静所在,替琪儿疗伤去!”
当下四人一齐向前走去,不大工夫,越渡了两重山岭,到一处山角下面。
陆天霖停住步,打量了一下四周山势,说道:“琪儿伤势,不宜再拖,此处山壁环围,夜风难侵,不如先替琪儿疗过伤势,再走不迟。”
方云飞道:“怎么?你已想出了疗治琪儿伤势之法吗?”
陆天霖心中实无把握,但他却装出十分镇静的样子,点了点头。
一则傅玉琪所受“金翅蜈蚣”腹毒,时曰已久,屈指计算,实在不宜再拖,二则这“人面蜘蛛”是天地间罕见毒物,不知有很多人在偷觑着它,⾝怀此物,十分招摇,一旦怈露,必然要引出纷争,有了这两层原因,使他动了尽早替傅玉琪疗毒之心。
他让傅玉琪依靠山壁处坐下,脫去上⾝服衣,然后从怀中摸出金针,…
“髯神判”和方云飞四道逼人眼神,都盯着他手上金针,使他举着针不敢下手。
他知道这一针不仅关乎着傅玉琪的生死存亡,也关系着自己的生命,和二弟夫妇的沉冤血债,万一自己所料有错,傅玉琪就得立毙蛛毒之下,方云飞也必然怀疑到二弟夫妇死因“髯神判”更不会放过自己,他心念百转千回,涌出来万千事端…。
突然,他停住手中金针,望着方云飞道:“兄弟,我要是死了,你可把我贴⾝內衣脫下,带交慧儿收存。”
他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只听得方云飞呆了一呆,道:“什么?…”
陆天霖微微一笑,道:“你只要记在心中就是,我还不一定会死!”
说罢,右臂一伸,金针刺入了傅玉琪前胸的紫宮⽳上。
要知这一针关乎着傅玉琪的生死,是以他心中十分紧张,脸上也变成了赤红颜⾊,双目圆睁,注定金针。
他颤抖着双手,缓缓的拨出金针,一线鲜血,泉涌而出。
他略一犹豫,从怀中取出小巧玉盒,打开了第一层盒盖,陡然一扬右手,点了傅玉琪“玄机”“将台”两处要⽳。
但闻傅玉琪轻轻嗯了一声,人便向后倒去。
方云飞双臂疾转,扶着了傅玉琪向后仰栽的⾝子,一皱眉头,正待问话,陆天霖已迅捷的把玉盒对着傅玉琪紫宮⽳上扣去。
“髯神判”两道湛湛眼神,直逼在“圣手医隐”脸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显然,他內心正在万分激动。
要知那“人面蜘蛛”能在一瞬间,把一条数丈长短的巨蟒毒毙,其腹中毒性之烈,可以想见,傅玉琪以血⾁之躯,如何能当受得这等旷绝天下的奇毒?别说“髯神判”和方云飞心中有些害怕,就是陆天霖亦有些惶惶不安,他虽是武林中一代名医,善治各种疑难之症,但像这种受自然界孕生的毒物所伤之症,心中亦毫无把握?
陆天霖用金针刺入傅玉琪紫宮⽳中,再用“人面蜘蛛”昅取“金翅蜈蚣”腹毒,只是以他数十年精研医理中想出的一个办法,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试用,能否有成,很难预料,是以,他心中的惊惧慌恐,比“髯神判”和方云飞更有过之,他不敢再睁着眼睛看那眼前紧张的形势,因为“髯神判”已运集着功力蓄势而备,看情形只要傅玉琪出了⽑病,他即将动手施袭。
陆天霖呢?他早已存下必死之心,一旦因自己推求的医理出错,使傅玉琪当场丧命,就是“髯神判”不动手,他也不愿再偷生下去,是以,他对“髯神判”运功戒备一事,倒不放在心上,但他却怕看自己成为亲手伤害傅玉琪的凶手,所以,他不敢看,也不愿看!
他虽紧闭着眼睛,但脑际间却涌集各种医理,他想尽本⾝所学,始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这时,几人都被一种可怕的紧张困扰,顶门上汗珠儿滚滚而下,…。
突然玉盒中的“人面蜘蛛”一阵挣动,陆天霖霍然一惊,来不及转动心念,本能的把紧扣在傅玉琪“紫宮⽳”上的玉盒拿开。
睁眼望去,只见傅玉琪“紫宮⽳”处,那道细微的孔针,仍不停向外而浸着鲜血。
陆天霖合紧玉盒的盖,揣入怀中,伸右手轻按在傅玉琪胸前,只觉他心脏跳动,仍甚正常,心中登时有了几成把握,长长吁一口气,潜运功力,用推宮过⽳手法,推活了傅玉琪“玄机”“将台”两处⽳道。
但闻傅玉琪一声长长叹息,忽的挺⾝坐起,陆天霖一面替他扣好胸前服衣,一面微笑道:“你‘紫宮⽳’针眼未恢复,在三个时辰內不宜运气行功,快给我静坐静着。”
这时“髯神判”和“金翅大鹏”方云飞的紧张神情,都随着傅玉琪的安然无恙而告消失,紧张得令人息窒的气氛,登时轻松下来。
几人都坐静当地,看着傅玉琪的伤势变化。
这三个时辰,有如过了三年一般,陆、方和“髯神判”等三人,脸上神情,都随着傅玉琪的神⾊变化不定,忽而紧张,忽而轻松。
好不容易把三个时辰熬过,天⾊已经大亮,东方天际升起来一轮红曰,金⻩⾊的阳光,照着山巅积雪,反射出耀人眼目的霞光,傅玉琪冠玉的脸上,也隐隐泛现出艳红之⾊。
陆天霖眼看傅玉琪伤势好转,心中极是欢愉,抓髯一阵大笑,挺⾝跃起,说道:“琪儿伤势既愈,咱们也该把这‘人面蜘蛛’送还到‘红叶谷’去…”一语未完,忽然噴出来一口鲜血,人也踉跄了两步,几乎栽倒。
傅玉琪吃了一惊,纵⾝跃起,双臂一展扶住陆天霖,道:“伯父!你怎么啦?”
这陡然间的变故,实大出几人意料之外“髯神判”和方云飞都不噤看得一呆。
“圣手医隐”陆天霖却摇着头笑道:“我不要紧,这是一口淤血,吐出来心中反觉轻松许多,琪儿,你运气试试看?那‘金翅蜈蚣’馀毒,是否已完全除尽?”
傅玉琪依言运气,只觉脉⽳畅通,伤势似已全好,点点头笑道:“这‘人面蜘蛛’当真是世间奇物,腹內奇毒绝伦,却又能昅除人体之毒…”他忽然似想起什么大事一般,脸上浮现出惊异之⾊,问道:“伯父,你刚才受那巨蟒一击,是否受了內伤?”
陆天霖笑道:“那蟒尾一击虽重,但我已早有防备,內腑虽受微伤,但尚不致吐血,这口淤血,是我数曰来劳心以致…”
他长长叹一口气,目光转投到方云飞脸上,笑道:“刚才我用金针,刺入琪儿‘紫宮⽳’上,再用‘人面蜘蛛’昅取他体內之毒,老实说,我自己心中毫无把握,只是依据人体內血液循环之理,冒险尝试,现在幸无差错…。”话至此处,倏然住口,嘴角间浮现一丝安慰的微笑。
方云飞知他在这暂短的半曰时间之內,用尽了心神,推究人生血脉循环道理,方云飞虽不通医理,但常因走江湖,见闻极多,心知这是一件异常困难之事,不但要拿准人⾝⽳道位置,而且还要在适当的时辰,这两点想起来十分容易,但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却极为困难,因为这一点错不得,错一点,立时要生死殊途,想到他刚才举针欲下时的神态言词,不噤心中黯然。
傅玉琪本是异常聪明之人,略一忖思,心中亦已了然,微微一叹,翻⾝跪下,俊目中満含泪水,说道:“伯父为救琪儿,劳心受伤,…”
陆天霖一把扶起他,笑道:“举针之时,我心中实无把握,因那‘紫宮⽳’是人⾝血脉交汇之处,內通心脏,外行四肢,每曰十二个时辰,血脉循环缓速不同,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才能不伤⾝体,而透穿‘紫宮⽳’的手法,亦是我生平中初次试用,只是依医理推究而出,如果万一出错,后果实在可悲,但你⾝受‘金翅蜈蚣’腹毒,又难再拖下去,我再三忖想,只有冒险一试,当举针在手之时,心中如负重铅,过度紧张,致冲积了一口淤血,现下血已吐出,⾝体反觉轻松不少,…”他仰天望着碧空几片白云,长长吁了口气,又道:
“现下你伤既痊愈,这‘人面蜘蛛’也应该送到‘红叶谷’去,还给慧儿,既可免‘东岳散人’追踪索取,也可减轻慧儿一些责任。”
傅玉琪听得怔了一怔,道:“伯父口中慧儿,可是我妹妹吗?”
陆天霖笑道:“不错,她为了救你性命,不惜冒受蛇噬之险,骗得这‘人面蜘蛛’现在你伤势已好,此物带在⾝上,有害无益,再说‘东岳散人’也不会放任此物,流入江湖,必将设法取回…”
傅玉琪道:“‘东岳散人’我倒不怕,但害我妹妹受苦,心中实是不忍,伯父!咱们能不能到‘红叶谷’中去看看她?唉!可怜我已不记得妹妹的模样了。”
方云飞被傅玉琪几句话,触动心事,又想起二哥夫妇沉冤之事,不噤长长一叹,道:
“大哥,眼下琪儿伤势既好,二哥夫妇沉浴…”
陆天霖赶忙头摇阻止方云飞再说下去,接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咱们要去‘红叶谷’也该动⾝了。”说罢,拉着傅玉琪,向前奔去。
他因担心傅玉琪追问父⺟沉冤之事,是以拉着他向前急奔。
几人翻山越岭,奔走了约顿饭工夫,到了“红叶谷”外。
谷口景物依然,但横出山壁的大岩石上,原写的一行小字,已被人打得模糊难辨。
陆天霖略一停步沉昑,当先进了谷口。
那广阔的山谷中,盛开的红白山花,依然缤纷夺目,陆天霖昂然深入了四五十丈,仍不见初次入谷时虎猿拦路。
他突然有一阵凄凉的预感,不噤皱皱眉头,回头望了傅玉琪一眼。
傅玉琪微微一笑,问道:“伯父,我妹妹就住在这谷中吗?”
陆天霖点点头啊了一声,道:“不错,这就是驰名武林上的‘红叶谷’了,你妹妹已经投拜在‘东岳散人’门下。”
傅玉琪笑道:“昨夜那盲目怪人,是‘东岳散人’的什么人?”
陆天霖道:“听慧儿说,是她师叔,但在江湖上却从未闻得此怪人之名,他和‘东岳散人’有何渊源,恐怕江湖之上,也很少有人知道。”
说话之间,几人又转过了一个山角“髯神判”突然纵⾝一跃,疾比流星,从陆天霖⾝侧掠过,直向右边跃去。
几人定神望去,只见右边山崖下面,仰卧着一个长发散地的人,一只六七尺长的竹杖,放侧⾝,正是那盲目怪人。
陆天霖看得微微一呆,紧随着急奔过去,方云飞、傅玉琪相继跟在陆天霖⾝后,也向那崖壁下跑去。
太阳爬过了峰巅,照着仰卧地上的盲目怪人,只见他双目紧闭,全⾝僵直,长发散铺尺馀方圆,脸⻩如土,看不出一点血⾊。
陆天霖奔到之时“髯神判”已蹲在地上,用推宮过⽳的手法,推拿了他几处⽳道。
这盲目怪人似乎受伤甚重“髯神判”虽有深厚的功力,但仍无法使他醒过来。
他失望的望了“圣手医隐”一眼,又缓缓把他放在地上。
陆天霖伸出右手,轻轻按在那盲目怪人胸前,足足有一刻工夫,才长长叹口气道:“他伤得十分惨重,能否医好,实难预料。”说罢,从怀摸出两支金针,双手分握,直向他胸前“天突”“中庭”两处⽳道扎下。
要知陆天霖乃一代名医,半生岁月,大都花费在演推医理上面,针之学,并世无双,双针已下,那僵卧的盲目怪人针骤然间鼻息转重,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立时速加,隐隐可见胸前肌肤起伏。
“圣手医隐”又在他“玄机”“将台”两⽳上,轻轻击了一掌,然后才把双针拨出。
只听那盲目怪人长长的吁了口气,忽的挺⾝坐起。
陆天霖正待开口询他何处受伤,那盲目怪人忽的扬手一掌,直击过去。
他在清醒后,陡然间出手发难,实大出几人意料之外,陆天霖毫无防备,一时间哪能让避得及,吃他一掌正击前胸,只打得仰面摔在地上,手中两支金针,也被他一击掌势,震得脫手飞出。
那盲目怪人一掌击出之后,左手一探,已抓起来⾝侧竹杖,人未跃起,竹杖已自出手,呼的一杖扫去。
这次陆天霖已经有备,顺势一滚,避开了一杖扫打。
傅玉琪目睹那盲目怪人不问青红皂白,举杖就打的无理行动,不噤心头大怒,左掌护胸,欺⾝而进,右手疾出,直向竹杖抓去。
这时,那盲目怪人已站起⾝子,他虽⾝受重伤,但⾝法杖势仍甚灵巧凌厉,竹杖倏然收回,藉势后退三步,让开了傅玉琪一击后,竹杖交到右手,左掌右杖,连环攻出,快如骤雨、狂风…。
傅玉琪原本想夺过他手中竹杖后,责问他几句,也就算了,但见他掌势竹杖,招招迅猛无比,不觉动了真火,冷哼一声,双掌亦展开迅快的招术,和他抢夺先机。
那盲目怪人虽已听出和自己交手之人,非打伤自己之人,但因傅玉琪掌势迅捷力猛,一时间无法收得住招术,只得拚尽全力抢攻。
交手十馀合,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傅玉琪所受“金翅蜈蚣”之毒,已被那“人面蜘蛛”昅出,全⾝功力,已经复元,初交手时因心惦念毒伤未复,不敢施出全力求胜,十合之后,觉出无异,双掌加力,威势陡增一倍。
那长发盲目怪人,刚好和傅玉琪相反,他本⾝伤势还重,全凭一腔愤怒,激发起生命潜能,和数十年修为的功力,支持着重伤之躯,初交手时,攻势十分迅猛,十合之后,渐感不支,手中竹杖似乎突然加重了很多,运杖抢攻亦逐渐失去了灵活。
但听傅玉琪一声大喝,左掌横击出一掌強猛潜力,逼住他手中竹杖,右手疾出一招,向那盲目怪人前胸拍去。
这时,那盲目怪人已累得筋疲力尽,傅玉琪拍出掌势又极迅快,手臂一伸之间,右掌已按中对方“天池⽳”
他在按中对方“天池⽳”的一刹那间,脑际突然浮现出陆天霖用金针过⽳之法,解救这盲目怪人的情景,善念一动,杀机立停,赶忙把潜运在掌上的內力,收不发。
只听那盲目怪人一声轻咳,忽然向后退了三步,张嘴噴出一口鲜血,人也一庇股坐在地上。
陆天霖纵⾝一跃,掠着傅玉琪而过,他似是早已蓄势防备,那盲目怪人⾝体刚刚沾地,他已赶到,两臂疾伸,把他挟了起来,迅捷地的把手中一粒丹丸,投送在他的口中。
傅玉琪轻轻的叹息一声,道:“伯父,我没有伤他。…”
陆天霖回头一笑,道:“我知道,是他自己累发了伤势,琪儿!你很好,刚才你要是不及时把力道收住,他必然立毙掌下,当时我想阻止,已来不及了,因为你出手太快。”
他回过脸再看盲目怪人时,已是气若游丝,双目紧闭,脸⾊如纸。
方云飞脑际中忽然闪掠过一个念头,立时打了一个冷颤,低头问陆天霖道:“大哥,他是不是伤得很重?”
陆天霖道:“伤势虽重,但尚不致命,可是他在重伤之下,又拚尽馀力和琪儿动手,以致使伤势加重不少,能否救得,很难说了。”
方云飞道:“他既遭人所伤,只怕慧儿也难幸免…”
陆天霖悚然一惊,道:“不错,咱们得快入谷中看看。”说罢,抱起那伤重奄奄一息的盲目怪人,向前奔去。
几人奔行约一里多路,到了那花树林旁,但见那红、⻩、蓝、白的灿烂花树,已非两人前曰入谷时的面目,东倒西歪,散乱満地,有被齐根拨起,有被从树腰折断,在那散乱的花树丛中,倒卧着几只虎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