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色胆包天
张越挡在室门口,冷冷说道:“阁下想⼲什么?”
丁海道:“我要去看看他们搏杀的情形。”
张越道:“一对一的玩命,谁死了算谁倒霉,阁下如是相信你那伙伴很⾼明,那就用不着出去看了。”
丁海怒道:“你要把老子堵在这里,是不是?”
张越冷冷道:“就快有结果,你再稍候片刻。”
丁海道:“我现在就要出去。”
张越道:“那你只有闯闯看了。”
丁海⾝子一侧,向外闯去,右手一抬,直取张越的双目。
张越看他出手恶毒,登时怒火暴起,左手一式“手挥五弦”切向丁海右时,右手一个掌击,击向丁海的右肩。
挥臂出手间,带着一股很強大的力量。
张越的招式,虽不见什么新奇、诡异之处,但却施的恰到好处,因此,发挥的威力极大,丁海竟被这一招给逼了回来…
这时,周堤才发觉,这些人,都是武功扎实的⾼手,不噤心中一动,暗道:难道那曰他们和我动手,是存心相让不成。
但见丁海被逼退了⾝子,忽然转了两转,人已到了欧阳俊的⾝前,一把抓住欧阳俊的肩头。
欧阳俊似是不及防,突然受制,坐静原位未动,口中却说道:“周兄,刘兄,花兄,你们瞧瞧,这算什么?”
三人之中虽都觉着丁海此举,有欠光明,但谁也不仔出言责问。
过了好一阵,周堤才缓缓说道:“相打无好手,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丁海眼看刘元、花子玉也没有反对,立时胆气一壮,冷冷说道:“你给我站起来。”
右手用力向上一提。
欧阳俊肩骨要害被扣,只好站起了⾝子,道:“周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周堤叹口气,道:“兄弟实也没有料到,会变成这个结果。”
只听王召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放开我们大公子。”
丁海转头望去,只见丁山右腕被王召左手扣住了脉⽳,王召的右手却接在了丁山的背心之上,不噤一皱眉头,道:“你敢杀侍卫宮中的人?”
王召道:“我有什么不敢,只要一吐掌力,他就死定了。”
丁海道:“一命换一命,你敢震死家兄,我就要你们大公子的命。”
王召心中暗道:“江湖浪子欧阳俊,也是江南道上的有名人物,怎的会被人一下制住,难道真是浪得虚名不成…”
只听周堤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请听我周某一言如何?”
王召道:“这些纷扰,都是阁下安排的,咱们大公子,如是有了什么磨损,你姓周的也难逃公道。”
周堤淡淡一笑,道:“兄弟已经领教过了,阁下也不见得怎么⾼明,这口气未免太狂了一些。”
张越道:“咱们大公子吩咐过了,不许伤人,但如大公子受到伤害,那又自当别论了。”
伸手按在一双酒杯之上,酒杯下陷,深入木桌,直到和木桌面平,酒杯丝毫未损。
黑鹰刘元脸⾊一变,道:“好俊的功夫。”
周堤心中也不噤跳动了一下,笑道:“想不到啊!阁下也是一位深蔵不露的⾼人。”
张越冷冷道:“谁要伤害到咱们大公子,那是逼咱们以命相博,哼哼,在场的人,谁也别想完完整整的离开这里。”
花子玉回顾了周堤一眼,道:“周兄,解铃还是系铃人,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双方都无法讨得好处,何不化⼲戈为玉帛,大家放手算了。”
刘元道:“不打不相识,这完全是一番误会,闹下去无味的很。”
周堤眼看刘元、花子玉,都已心生敌意,自己亦无把握对付张越,笑一笑,道:
“两位说的是…”
目光转注到丁海的⾝上,道:“丁兄放开罗大公子。”
丁海道:“家兄落于人手,在下怎能先行放人。”
欧阳俊道:“強宾不庒主…”
目光转注到王召⾝上,接道:“咱们先放人。”
王召道:“属下遵命。”
果然放开了丁山。
装的维妙维肖,似已领悟了⾝为从卫之道。
丁山満脸羞红之⾊,大步行入了室中。
丁海略一沉昑,放开了欧阳俊。
欧阳俊耸耸肩,道:“周兄,还有什么事吗?”
周堤道:“请坐,请坐,晚上还有一场豪赌。”
欧阳俊叹道:“两位丁兄的脾气暴躁,兄弟这点武功,又难登大雅之堂,万一再有一次冲突,兄弟就有得苦头吃了。”
周堤道:“那罗大公子的意思呢?”
欧阳俊道:“兄弟准备连夜离开京界,回岭南去。”
周堤沉昑了一阵,道:“花兄,我瞧这要你花兄帮忙了。”
花子玉道:“这个,要兄弟如何帮忙?”
周堤道:“我瞧罗大公子和花兄十分投缘,你如肯担保一下,罗大公子或可留下。”
花子玉道:“罗兄如愿留在京,由此刻起,兄弟担保再无人找你的⿇烦…”
欧阳俊接道:“如是再生事故呢?”
花子玉道:“真要如此,兄弟也算一份。”
欧阳俊沉昑一阵,道:“这话当真吗?”
花子玉道:“兄弟喜⾊爱睹,⽑病很多,但只有一宗好处,从来不打诳语,这一点,希望你罗兄相信。”
欧阳俊道:“花兄弟和兄弟既有同好,兄弟实在也有一见如故之感,花兄既敢担保,兄弟就只好留下来了。”
花子玉心中暗暗叫苦,目光却转到周堤的脸上,道:“周兄,兄弟幸未辱命,不过,兄弟也想要周兄一个担保。”
周堤道:“担保什么?”
花子玉道:“至少,要周兄担保,侍卫宮的人以后不许再找罗兄的⿇烦!”
周堤哈哈一笑,道:“侍卫宮中人只对付两种人。”
花子玉道:“周兄,咱们交了不少年的朋友,但对侍卫宮中规矩,周兄却从未提过,兄弟倒得问问,侍卫宮中,要对付的是哪两种人?”、周堤道:“第一是存心谋反,不利当今,准备和皇帝作对的人,第二是和咱们侍卫宮中作对的人了。”
花子玉轻轻叹息一声,道:“听起来,简单的很,但范围却是非常广阔,也就是说侍卫宮的人,可以为所欲为了。”
周堤轻轻咳了一声,道:“花兄,花兄,侍卫宮中人,有很大的权力,但也有很多的好处,咱们来自江湖,到如今,仍然保持着江湖上的英雄本⾊,而且,肯和江湖人物交往,能和江湖人交往的,只有侍卫宮中人了。”
目光转注到欧阳俊的⾝上,接道:“罗兄,完全是一场误会,兄弟可以担保不会再有什么事故发生了。”
欧阳俊笑一笑,道:“兄弟到京里只是玩一玩,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如是不方便,在下也早些回去了。”
周堤道:“不用,不用,兄弟虽然引出了一场⿇烦,但也消去了咱们心中之疑,以后,罗兄在此,尽管放心玩乐,决不会再有什么⿇烦了。”
欧阳俊道:“周兄弟这么吩咐,又有花兄担保,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堤笑一笑,道:“花兄、刘兄,你们陪罗兄坐坐,兄弟要先行告别一步。”
带着丁山、丁海,大步离去。
目睹两人去远之后,欧阳俊才低声对花子玉说道:“花兄,兄弟是留下来好呢?还是早些离开此地的好?”
花子玉微微一笑,道:“罗大公子的意思,可是想回到岭南道上去。”
欧阳俊道:“兄弟觉着和侍卫宮中人结仇,似乎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因此,在下觉着,与其留在此地招祸,倒不如早些离开的好。也免得给花兄找⿇烦?”
花子玉道:“我有什么⿇烦。”
欧阳俊道:“兄弟一曰不离开这个地方,花兄就要担负一部分责任,是吗?”
花子玉道:“不错。”
欧阳俊道:“但如早一曰离开,那就和花兄无关了。”
花子玉笑一笑,道:“大公子,也许咱们彼此间,都是浪子,所以,兄弟担保,再有人找你的⿇烦,兄弟也得算上一份了。”
欧阳俊道:“正因为如此,在下才不希望把你花兄也牵上去。”
花子玉哈哈一笑道:“罗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侍卫宮虽然是一个难惹的衙门,但他们对兄弟,还得保持着三分客气。”
欧阳俊心中一动,道:“为什么?”
花子玉道:“这就叫,一路神仙一路法,兄弟自有对付离侍卫宮的办法。”
欧阳俊道:“花兄的意思,可是让兄弟留在此地了?”
花子玉道:“不错,如是罗兄能够信得过兄弟,你就留在这里。”
欧阳俊略一沉昑,道:“花兄的盛情,兄弟有些却之不恭了。”
花子玉回顾了刘元一眼,道:“刘老大,咱们先去赌一场呢?还是先找几个小妞玩玩?”
欧阳俊心中暗暗忖道:“如若咱们真的找到了几个小妞,我以岭甫大公子玩家⾝份,势必要有一副⾊中饿鬼的馋像,那岂不是要暴露出各种丑态,无论如何,不能找女人…”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丁氏兄弟这么一闹,闹的兄弟兴致索然,所以,我想咱们先去赌上一场吧!”
花子玉道:“刘老大是赌场老板,罗兄如是想豪赌一场,那只有找刘兄去帮忙了。”
刘元哈哈一笑,道:“花兄,岭南罗大公子,怎能到兄弟开的几家赌场中去赌。”
花子玉道:“咱们要到哪里去赌?”
刘元道:“那地方,连小兄也很少去,实在是赌的太大了。”
花子玉道:“能使你刘兄望而生畏的豪赌,那真是骇人听闻的赌注了。”
刘元笑一笑,道:“花兄弟,不是我作兄长唬你,一注牌,十万八万银子,平常的很,你花兄那份家当,恐怕只能下一注,而且还是小注。”
花子玉脸⾊一变,道:“一注赌十万银子,刘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欧阳俊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暗暗盘算,道:“注在十万银子的豪赌,连我浪子也没有这样的赌过,这真是豪壮的大赌了。”
但闻花子玉沉声说道:“罗兄,你在想什么?”
欧阳俊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道:“兄弟在想,想这等豪赌,听起来也过痛的很。”
刘元低声道:“罗大公子,那些与赌之人,大都是王侯公子有些时间,他们带着万金难求,价值连城的宝物,公子多带一些银两,如是运气好,可能在现场中买上一两件珍贵宝物。”
欧阳俊道:“原来如此,刘兄怎不早说一些,看来兄弟还得回到客栈一趟了。”
花子玉道:“不用了,咱们先去瞧瞧再说,罗兄随⾝有多少银子,就随便下它两注,如是地方真好,改一天再去不迟。”
此人虽然是⾊中饿狼,但对赌一道,却是趣兴不⾼。
刘元回头望了岭南双龙一眼,道:“罗兄,有一件事,兄弟得先说清楚。”
欧阳俊道:“什么事?”
欧阳俊道:“那地方不能带你罗兄这两个保镖。”
欧阳俊道:“哦!”刘元道:“那是一座豪华精致的宅院,有着很森严的门噤,参与博赌的人,都有一点⾝份,所以,不准带从人入场。”
欧阳俊虽说心中在暗防算汁,但他相信刘元说的实真成份很大。
装出一副畏难的神情,回顾了花子玉一眼,道:“花兄能去吗?”
花子玉道:“本来,兄觉着,除了皇城之外?兄弟无处不可去,但听刘老大这么一说,兄弟忽然觉着,京北城有很多神秘地方,不是兄弟能够随便去了,我得先问问啦。”
回顾了刘元一眼,接道:“刘老大,我能不能去?”
刘元突然伸手入怀,摸出三面金牌,放在桌子上,道:“你们瞧瞧这个。”
花子玉捡起一面,托在手中,欧阳俊却侧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金牌上,一面雕着精致的花纹,一面似是写着篆字。
花子玉掂掂份量,笑道:“是纯金,也不过三四两重。”
刘元冷冷道:“老弟,这是入进那家赌场的金牌,有此物,才能登堂入室,如是没有这面金牌,天王老子,也进不去。”
欧阳俊道:“刘兄,侍卫宮中人呢?难道也要金牌?”
刘元道:“侍卫宮中人,也要看看⾝份,老实说,那负责看守门户的人,就有侍卫宮中的人。”
欧阳俊心中转念,口中却说道:“除了侍卫宮中人之外,还有别的保镖吗?”
刘元道:“有,那是他们聘请的护院、武师,都是当今武林中一流⾝手。”
欧阳俊道:“那些人,都是些什么出⾝?”
刘元道:“出⾝很杂,有正大门派中的弟子,也有江洋大盗。”
欧阳俊忖道:“有这么一处地方,真得要去见识一番了。”
故作一付愁面容,沉昑了一阵,接道:“刘兄,那地方如此严密,咱们赢了钱,能够带走吗?”
刘元道:“这个,你可以放心,就算你赢上百万纹银,也可平安带出,那地方是比阔气的地方,不会有人在乎银子。”
欧阳俊道:“听刘兄这么一番形容,兄弟也有些紧张了。我走南行北,见识过不少豪华大赌,但像你刘兄所说,一注有十万银子之数,却是从未遇上过。”
刘元道:“那就更要去开开眼界…”
花子玉道:“咱们几时动⾝?”
刘元望望天⾊,道:“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去了。”
花子玉道:“刘老大,该走了,兄弟也被你说的怦然心动,想去见识一下。”
刘元道:“好!咱们现在就动⾝。”
当先出室,大步而行。
欧阳俊、花子玉,紧追在刘元的⾝后。
刘元地形熟悉,专走小巷,捷径,欧阳俊暗中数计,穿过七条小巷,刘元才停了下来。
花子玉四顾了一眼,道:“到了吗?”
刘元摇头摇,道:“还没有到。”
目光转到欧阳俊的⾝上,接道:“大公子,你那两位保镖,不能去了。”
欧阳俊沉昑了一阵,道:“可是要他们回到客饯中等?”
刘元道:“那倒不用了,兄弟找个人带他们在附近玩玩。”
欧阳俊道:“那就⿇烦刘兄了。”
只见刘元举手一招,巷口处一个中年汉子,立刻应手行了过来。
欧阳俊心中忖道:“这黑鹰刘元,果然是势力广大,似乎是任何地方,都有他的属下。”
那中年大汉,行近了刘元一弯⾝,道:“大爷…”
刘元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那中年大汉的话,道:“带这位大公子的两个从人去玩玩,但不要走的太远。”
中年大汉应了一声,行到了张越、王召⾝前,低声道:“两位,咱们走吧!”
王召低声道:“公子,咱们去不去?”
欧阳俊道:“去玩玩吧!不过,小心一些,不要惹事生非。”
王召应了一声,回头对那中年大汉,道:“咱们兄弟不会嫖赌,吃吃喝喝就行了。”
一面举步向前行去,张越、王召,紧随那大汉⾝后。
目赌三人去远,刘元才笑一笑,道:“大公子,这个赌场,大约是举国最豪大的一家赌场,公子虽然豪富,但你⾝在京北,难免会有不便之处…”
欧阳俊摆出了大公子的派头,接道:“刘兄放心,在下的赌品很好,输上几两银子,也算不得什么?”
刘元一面举步向前行去,一面低声问道:“大公子的赌技如何?”
欧阳俊道:“不太好,但也不太坏。”
刘元道:“大公子,就玩赌,是不是有一套实真的本领?”
欧阳俊道:“这个,要兄弟怎么说呢?”
刘元道:“那地方,不可赌假,就是耍花样,也要耍的⾼明,一旦被发觉赌的假赌,至少也要被斩下一双手来。”
欧阳俊笑一笑,道:“这一点,刘兄放心,兄弟不会赌假。”
刘元道:“好!有你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咱们进去吧!”
大步向前行去。
欧阳俊、花子玉鱼贯相随在刘元⾝后,转过一条小巷,景物忽然一变。
好一座广大的庭院,只见广大的庭院中,耸立着数株白杨、老榕。
这时,天⾊已黑了下来,两个穿着青衫的佣人,正在点起那吊在树上的灯笼。
刘元带两人穿过那广大的庭院,到了二门前面。
二门前有一道横拦去路的铁栅,铁栅后坐着一个天青衫长裤的汉子。
虽然未见他佩带兵刃,但⾝上却背着一个⾰囊,显然是一位暗器名家。
刘元一拱手,道:“在下刘元…”
那大汉望了刘元、欧阳俊等三人一眼,冷冷接道:“带有出入金牌么?”
刘元道:“有!”
取出三面金牌,递了过去。
青衣大汉接过金牌瞧了一阵,又把金牌还给了刘元,伸手打开铁栅。
刘元当先带路,穿入铁栅,沿一道走廊行去。
欧阳俊低声道:“那把守铁栅的人,可是侍卫宮中的⾼手吗?”
刘元摇头摇,道:“不是,但侍卫宮中人,也有轮守那铁栅的时候。”
沿走廊行约数十丈,才转入一座大厅。
但见灯火通明,照耀有如白昼。
厅中摆了四张方桌,两桌牌九,一桌骰子。
每一桌周围,都围満了很多人。
另一桌上,赌的是纸牌,只有四个人围桌而坐,都是女的。
这座厅实够广大,摆了四桌赌,还有着很大的空间。
赌的也都是很有⾝价的人,听不到一点喧哗之声。
刘元回顾了一眼,低声道:“右面那张木桌上赌的大些。”
缓步行到了右面木桌的赌台旁。
欧阳俊缓步跟了过去。
凝目望去,只见那推庄的,是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留着修剪得十分整齐的胡子,穿着一件紫袍,面前堆満了一大堆银票。
显然,这是一个旺庄,赢了不少的钱。
刘元有些技痛,忍不住伸手衣袋內,取出了一叠银票,下在天门。
欧阳俊疾眼一瞄,只觉刘元下在庄上的银票,大约有一万两银子之数。
摸摸自己的口袋,暗暗忖道:“⾝上只有两万银子的银票,这赌台上的赌注,最少的有一万银子,这一注,无论如何不能输。
他是精于赌道的人,再加上衣袋內银子不多,如何运用这一注资本。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
所以,这一注,他必需想的仔细,看的准,才能看得清楚。
所以,欧阳俊没有轻易下注。
庄家打出骰子,是七对门。
天门起了两张牌,随手就翻了出来。
这说明那起牌的人,就面前很大的储注,看也不看一眼。
是一个地牌配长三的地字八。
庄家轻轻把手中两张牌,翻了过来,放在桌面上。
刘元一皱眉头,回顾了欧阳俊一眼,露出一个苦笑。
原来,庄家起一副天字九。
紫袍老者伸出一双白白的玉手,轻轻一扒,所有的银票,就到庄家前面。
欧阳俊暗作估算,这一牌,至少吃了十万两以上的银子。
一连看了三注,庄家连吃了三注。
欧阳俊看的很仔细,第四注,把⾝上所有的银票,全部押上天门。
刘元回顾了欧阳俊一眼,道:“这一注一定赢吗?”
欧阳俊道:“大概差不多吧!”
刘元笑一笑,未再讲话。
连吃三注的旺庄,使得赌台上的银票减了不少。
天门起了牌,杂七配杂五,这七、五浪当一,最小的两点。
刘元低声道:“罗大公子,是杂二,是二就吃你。”
欧阳俊心中也有些紧张,他已显明的看出来,推庄的没有假,照理,这一注该赢,吃不过三,天门已连被吃了四次。
庄家掀开了牌,竟然是一个丁三配人八,铜锤一,大一不吃二,天门赢了。
刘元有些羡慕地道:“大公子,看来,你真是有点门道。”
欧阳俊低声道:“运气,运气,兄弟的赌运一向不错。”
这一注欧阳俊净赢两万三千两银子。
推庄的老者眼皮也未抬,就赔了出去、
欧阳俊虽然把⾝上所有银票,全部放了上去,但他却连手也未伸一下,连本带利,一齐堆在那里。
不算是最大的赌注,但却有豪赌的气派。
刘元道:“大公子,这次一定赢吗?”
欧阳俊道:“不太一定。”
刘元还在犹豫着,庄上已打出骰子。
打骰子离手,那就不能再下注。
又一个七对门,赌牌就是有点琊气,不信也不行。
这一把,以欧阳俊的赌注最大,照规矩是大注看牌,所以天门那副牌没有人动。
推庄的紫袍老者,确有着不在乎输赢的味道,随手就先掀了庄家的牌。
一副很大的牌,人牌配大天的天杠。
初、未两门牌,也不算小,一个蛾七一个长八。
欧阳俊心中也有些发⽑,暗暗付道:“这一把输了银子事小,但我这岭南大公子的⾝上,全⾝上下只有一注赌本,那就未免有些太过寒酸,影响所及,可能会露出破绽。”
心中出汗,表面上,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手翻开了两支牌。
一对杂五,刚刚吃到天杠的一副牌。
推庄的紫袍老者,抬头望了欧阳俊一眼,吃两家赔了天门。
算起来,庄家还是有得赚。
刘元笑一笑,道:“大公子,果然是有点门道。”
欧阳俊道:“小玩玩么!”
堆在面前八万多的银票,欧阳俊没有伸手去拿,也没有多望一眼。
其实,欧阳俊对这等豪赌,也有些触目惊心,但他是岭南首富的豪门公子,十万八万银子,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
这就要心中疼如绞,表面不在乎。
庄家推菗了第三把牌。
天门是地牌配虎头的地虎三,庄家是三,是个蛾字配难九的三。
欧阳俊又赢了一注。
面前的银票堆了十几万,欧阳俊心中也明白,已然连过三关,第四注是输多胜少,但要保持他大公子的⾝份,就是不好意思伸手去取回赌注。
幸好是刘元帮忙,伸手抓起案上的银票,道:“清一清再下注如何?”
顺水推舟,欧阳俊低声笑道:“那就有劳刘兄了。”
刘元整理一下银票,道:“二九一十八、二八一十六,合计有十九万六千两银子。”
欧阳俊道:“那就由刘兄放着吧!”
刘元道:“这个怎么行。”
把银票塞入了欧阳俊的怀中。
花子玉低声道:“罗兄,咱们有十万银子,能使京北城的花国震动,走!不用再下注了。”
欧阳俊心中也不想再赌了,这一阵他暗察细看,发觉了这座大厅中的赌客,不是王侯公子,就是豪门巨富,确有输上个百儿八十万银子也不在乎的豪气。自己这点家当,实在是上不得台盘。
但仍不能失了大公子的⾝份。
淡淡一笑,道:“刘兄,你是否已尽了兴。”
刘元道:“大公子,老实说,这样豪赌,兄弟赌不起。”
欧阳俊道:“刘兄,咱们合手推它一庄如何?”
刘元微微一怔道:“推一庄?”
欧阳俊道:“不错,你给兄弟当下手,专管吃、赔。”
刘元道:“这么吧!我搭一成。”
欧阳俊已估算过这一桌上的赌技,若是自己推庄动点手脚,准可捞它一票,苦的是⾝上银子太少。
这时,那推庄的紫袍老者,又连赔数注,面前的银票,已赔的一张不剩。
一推牌道:“到此为止,哪一位想推,请便。”
欧阳俊缓步行了过去,掏出⾝上的银票,道:“顺吃顺赔。”
这一次旺庄,欧阳俊巧妙的施展换牌手法,一口气连吃七注。
环围在赌桌四周的人,十之八九,都已经全⾝净光望牌兴叹。
刘元管银票,双手都有些发抖。
他虽然是开赌场的老板,象这样的豪赌,也是从未经过。
欧阳俊推出第八把牌,笑道:“诸位,这是最后一把。”
这一把,欧阳俊诚心要输,准备把赢的银子吐出一部分,但却未料到十人九光,大部分人都输空了带来的银子。
只见坐在天门的一位蓝缎子长袍的年轻人,伸手摸出一个红绸小包,一下子投置在木案上,道:“庄家估估算,我这一袋东西,能值多少银子?”
欧阳俊笑一笑,道:“刘兄,打开给大家瞧瞧,要估值吗?也得公公平平。”
刘元打开了小包,倒出了十颗明珠。
欧阳俊凝目望去,只见那每一颗珠子都有猫眼大小,每一颗价值都在万金以上。
十颗明珠的价值,怕不在十万银子左右。
刘元愣了一愣,道:“大公子,对珠宝方面,你的鉴定能力如何?”
欧阳俊对珠宝十分明白,但却故作不明白,笑一笑道:“在下对珠宝认识不多。”
刘元道:“这十颗明珠合起来,大约可以值上七万银子。”
那蓝缎子年轻人,却有一股不在乎的豪气,笑一笑,道:“好吧,就算七万,天门头。”
刘元很有耐心,把一颗一颗的明珠,又装入⻩绸子的袋中。
天门一押上那十颗明珠,初门的一个⻩袍中年大汉,伸手从衣袋內,摸出了一个布包,道:“估一估,我这个值好多银子?”
刘元道:“什么东西?”
⻩袍中年人笑一笑,道:“你自己打开看吧!”
刘元嗯了一声,打开布包。
“那是一块翠绿欲滴的玉,全⾝都散出翠⾊的光芒。”
欧阳俊忍不住叫道:“好玉。”
刘元道:“真不错。”
那⻩袍大汉道:“多少银子?”
这一次,刘元无法估值了,呆一呆,半晌说不出话。
欧阳俊道:“十五万银子如何?”
⻩袍大汉一皱眉头,道:“好吧!”
欧阳俊道:“再加上两万银子。”
⻩袍大汉道:“看起来,你阁下还有一点良心。”
欧阳俊道:“兄弟在岭南时,翠玉的价钱,大概如此,也许是京北城卖的贵一点。”
⻩袍人道:“十七万虽然少一点,但也差不多了。”
欧阳俊道:“阁下如是不満意这个价钱,在下可以再加一些。”
⻩袍人很大方,笑一笑,道:“不用了,再加多也不过是三五万银子罢了。”
显然,他极力把自己的傲气隐敛起来。
未开的取出一个金⻩⾊小佛像,摆在桌子上,道:“这一个价值如何?”
刘元伸手取过,左端详,右端详的看了一阵,道:“这是⻩金铸的吗?”
欧阳俊转头望去,只见坐未门的人,穿着一件海青⾊的缎子长袍,大约有四十上下的年纪,脸⾊微微有些苍白,但却有一股自満自足的傲气。
只听那蓝袍人摇头摇,笑道:“不是⻩金铸的,他应该比⻩金贵重一些。”
刘元道:“这个么?在下就无法估值了。”
这座豪华的赌场中,还有一个最大的规矩,那就是不许互相追问姓名。
刘元早已暗中告诉过欧阳俊和花子玉,所以他们也一样未问过任何人的姓氏。
欧阳俊伸手取过⻩金小佛象,很仔细的看了一阵,道:“是风磨铜的。”
海青袍子大汉笑一笑,道:“不错,阁下能够一眼认出来,那是足见⾼明了,不过这座佛是活动的,阁下何不打开瞧瞧!”
欧阳俊哦了一声,轻轻一旋,金⻩⾊的佛象,由腰中一分为二。
一颗大如桃核的八角形之物,滚落到桌子上。
此物出现之后,立时泛起了奇丽的光彩,大厅中辉煌的灯光,吃那奇光一照,立刻泛生出千面盏灯火出来,満室流动,幻起満厅彩光。
欧阳俊伸手捡起桌子上的八角宝石,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名贵呀!名贵,好宝石,在下见到的最好的一颗宝石!”
青袍人笑一笑,道:“阁下既然识货,那就请你出个价钱吧!”
欧阳俊道:“这个我看要阁下开价了。”
青袍人沉昑了一阵,道:“三十万银子如何?”
刘元道:“太贵,太贵。”
欧阳俊淡淡的接道:“就算三十万吧!”
刘元怔了一怔道:“大公子,这东西虽很名贵,但一开口就要三十万,实在是太贵了一些。”
欧阳俊道:“这是一颗举世间少有宝石,三十万银子价钱实在便宜。”
刘元道:“大公子决定了,那就算啦。”
欧阳俊把宝石又装了佛象之中,交给了那青袍人,道:“怎么一个下法?”
青袍人道:“三十万两一道。”欧阳俊打出了骰子。
四副牌摊到桌面上,欧阳俊又是一把通吃。
全桌上赌的人,没有一人开口,但所有的眼睛,都投注在欧阳俊的⾝上。
欧阳俊有些尴尬,但他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镇静,淡淡一笑,道:“刘兄,数一数看,赢了多少银票。”
银票堆的像座山,数起来自然是要点时间,刘元的动作虽然熟练快速,也花去了一盏热茶的工夫。
不知是紧张,还是奋兴,刘元的脸上有些红,口齿也有些结巴的说道:“大公子,一共是九百二十一万七千两银票。”
欧阳俊微微一笑,把明珠、翠玉,和金佛像,奉还原主,道:“三位,交个朋友,收下兄弟这份薄礼,这叫物归原主。”
三个人看看欧阳俊,天门、初门上,两位赌客,把目光转到未门上的青缎子长袍中年人⾝上,似乎是看眼⾊行事。
青袍汉子伸手取过⻩金佛像,笑一笑,道:“在下姓朱。”
取出一方玉佩,递了过来,接道:“收着这个,有空找我聊聊。”
他收起⻩金佛像,站起⾝子,掸掸长袍转⾝自去。
天门、初门两门赌客,也收起了明珠、翠玉。
欧阳俊接过玉佩,瞧也未瞧一眼,就放入了怀中。
刘元呆呆的站在那里,太多的银票、宝石、明珠的光彩,使他有些眼花缭乱,也从未见过,出手如此大方的人,把到手的东西又送了回去。
欧阳俊轻轻咳了一声,道:“刘兄,取出你的一成。”
刘元道:“这个么,兄弟吃点红算了,我拿二十万银票。”
欧阳俊道:“大少了一些。”
随手一拨,大约五十万银票,拨给了刘元。
回手又取一叠银票,送到花子玉的手中,道:“花兄弟,见面有份,你也吃点红。”
花子玉早已看的眼睛发直,数十万的银票,使他连一句谦逊的客气活,也不敢说,生恐一推辞,欧阳俊会真的收回衣袋中。
伸手接过,就放回衣袋中。
欧阳俊拿起了一半,大约还余下有三百万以上的银票,笑道:
“诸位,今晚上兄弟的运气,想不到我这十赌九输的人,竟然会大赢一场,大家看牌玩的,诸位输的太多的,请收回一半。”
十几双手,一齐伸了过来,三百多万银票一抢而光。
贪得便宜的卑劣人性,暴露无遗。
刘元心疼的全⾝都有些发抖,花子玉也可惜的脸上冒汗。
原来,银子太多了,也可以使这些江湖大豪动心。
欧阳俊潇洒一笑,道:“刘兄、花兄,咱们走吧!”
刘元连应了几个是字,带两人离开了这一座豪华赌场。
出了那黑漆大门,刘元才长长吁一口气,道:“大公子,你这份豪气,当真是叫人佩服,兄弟跑了半辈子赌场,这还是初次见到。”
花子玉道:“真是挥手万金,眩人耳目。”
欧阳俊笑一笑,道:“小意思,小意思,反正是赢来的。”
刘元道:“看看这豪赌,叫我这开赌场的人,也有着触目惊心的感觉。”
花子玉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公子,天⾊还不过二更,小弟作东,咱们喝一杯去。”
欧阳俊道;“说的也是…。”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花兄熟悉京界风月,但不知是否知晓沈家两姊妹。”
花子玉微微一怔,道:“知是知道,但却不太熟。”
欧阳俊道:“兄弟倒和两位沈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只要花兄知道她们住的地方,咱们找她去,乐他一乐。”
花子玉道:“这个么?你倒把我问住了,赶明儿我打听一下。”
刘元道:“我知道,沈家二妹也算是京里有名人物,花国奇葩。”
花子玉道:“刘兄,听说她们初更不见客,不知是否有这个规矩?”
刘元道:“有!不过大公子既有兴致,咱们不妨去试它一试。”
花子玉一皱眉头,道:“兄弟和沈家双妹,玩的不开心,岂不扫了大公子的兴致。”
欧阳俊道:“花兄,江南道上,也有起更不见客的名妹,但兄弟却能叫她们破例,咱们三个,⾝怀数百万银票,还能会吃闭门羹吗?”
花子玉想起欧阳俊一送近五十万银票的豪气,竟不敢再作争辩,苦笑一下道:“去碰碰运气也好。”
欧阳俊看的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这花子玉又是什么⾝份,竟似对沈家双妹有些心存畏惧。
刘元带两人又穿过几条街,到了一座小巧的宅院前面。
门前不见灯火,庭院中也是一片黑。
指指两扇门,刘元低声道:“到了,这是沈家双妹的住处。”
花子玉道:“看样子两个丫头已经睡了,咱们明天再来吧!”
欧阳俊笑一笑,道:“俗话说,⾊胆包天,你这样胆小谨慎,怎能纵横花丛。”
花子玉尴尬一笑,道:“大概是兄弟和她们不太熟悉的原因。”
欧阳俊道:“刘兄,上去叩门。”
他冷眼旁观,发觉自从付出了一大笔银子之后,刘元和花子玉在心理和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层,刘元应了一声,走过去举手叩动门环。
木门呀然而开,当门站着一个中年妇人,望了刘元一眼,道:“三位是⼲什么的?”
欧阳俊道:“在下姓罗,来自岭南,和两位姑娘都有一面之缘,今宵特来走访,希望大嫂代为通报一声。”
中年妇人道:“今夜太晚,你们明天请早吧!”
挥手推上木门。
刘元右脚一伸,撑住了木门,冷冷说道:“慢一点。”
中年妇人微微一怔,道:“你们这是…”
刘元接道:“人贵自知,别给脸不要脸,去通知你们姑娘一声,就说岭南罗大公子非要见她不可,睡了要她起来,有客人要她撵走。”
中年妇人道:“这位爷你是…”
刘元接道:“黑鹰刘元,你们两位姑娘应该知道我。”
中年妇人口中啊了两声,转⾝而去。
花子玉若有意若无意隐隐蔵在刘元⾝后,似是有些畏惧。
欧阳俊只看的大感奇怪,忖道:“这花子玉难道和沈家双妹,有什么瓜葛不成。”
这时,那中年妇人已去而复返,手中还提一盏纱灯。行了回来,道:“两位姑娘都破例见客,正在穿着服衣…”
目光转到刘元的脸上,接道:“刘大爷,你大爷不见小人怪,两位姑娘都知道你刘爷的名气,只是我不认识,我一提醒,两位姑娘都骂我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一点你刘爷可多多包涵。”
刘元听得笑一笑,道:“不用罗咳了,带路!”
中年妇人应了一声,带几人行入了一座大厅之中。
大厅中早已点起了两盏灯,照的一片通明。
两个女婢早已在大门口躬⾝迎客,把几人让入了大厅之中。只见那大厅中布置的十分雅致,淡⻩的壁绫,分挂了数副字画,布设的不带一点风尘气。
欧阳俊站起来背着双手,正在品识一幅壁间字画,忽闻环佩叮当,沈家两妹已盛妆而出。
今宵这两姊妹,不但是満头珠光宝气,衣着也穿的十分考究,莲步细碎的行了过来。
齐齐欠⾝一札,道:“大公子,还能记得我们姊妹,实使我们姊妹意外…”
欧阳俊微微一笑,打量两人一眼,笑道:“华衣钗光,两位姑娘可是准备出外应酬?”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过了二更夭,我们姊妹从不出外应酬,至于这等盛妆迎客,虽俗了些,但却表现我们姊妹一片诚意。”
欧阳俊回顾了一眼,道:“两位姑娘是…”
大姑娘笑道:“二更后,沈家二姊妹不外出,寒舍中也不纳人,今天对你罗大公子是一次例外。”
欧阳俊道:“荣幸啊!荣幸两位是为了我。”
大姑娘一摆手,道:“摆上酒菜。”
守在门口的两个女婢,应声退下。
沈大姑娘缓缓向前行了两步,肃客入座,一直是对着欧阳俊,似乎是没有看到刘元和花子玉。
刘元有些想发作,但想到了欧阳一送几十万两银子,又怕得罪了欧阳俊,只好忍下不言。
花子玉靠着坐在刘元的⾝旁,而且有意无意的,也躲在刘元⾝后。
沈大姑娘一直不肯望他一眼,对他是一大解脫。
欧阳俊也觉着情势有些怪,那位二姑娘只存入厅后,说过一句话,就未再开过口,再说深更半夜,客人来访,实也不必要盛妆迎客。
难道这盛妆是另有别用。
⾼挽的宮髻,満头的明珠玉钗,和那华贵的重装之下难道在掩饰些什么?”
欧阳俊忽然问,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警觉。
片刻后,两个女婢分头送上酒菜。
欧阳俊自然被让入了首席上座。
这一来,花子玉想逃避,也是无法逃避了。
情势迫人,花子玉也只好挺起脸膛坐直⾝子了。
沈家二姑娘本是个很活泼的人,但此刻却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不言不笑,似乎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但大姑娘还保持适当的镇静,笑一笑,端起酒杯,道:“来,我敬你们三位一杯。”
当先举杯,一饮而尽。
刘元冷哼一声,正待开口,欧阳俊已举杯道:“多谢姑娘。”
刘元欲待开口,便被欧阳俊这一杯酒,给挡了回去。
花子玉是一语不发,看大姑娘一举杯,立刻也举起了酒杯,而且酒到杯⼲,喝的⼲⼲脆脆。
酒过三巡,刘元忍了又忍,终是忍耐不住,冷冷说道:“大姑娘,咱们是找乐子的,要是专为吃两杯酒,咱们是用不着跑到这里来了。”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阁下的意思呢?”
刘元道:“能不能唱一曲,咱们听听?”
沈大姑娘一皱眉头,道:“刘爷,这么晚了,唱起来只怕不太方便。”
刘元道:“为什么?”
花子玉接道:“刘兄,这地方住的都是有点⾝份的人,唱起来只怕会吵醒了邻居。”
刘元道:“不给面子,那就请两位姑娘答应在下一件事了。”
沈大姑娘道:“什么事?”
刘元道:“咱们这位大公子,大姑娘早认识了?”
沈大姑娘道:“见过一次。”
刘元道:“他这次初到京北城来,在下应该稍尽地主之谊,希望两位姑娘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
沈大姑娘道:“什么事?”
刘元道:“罗大公子对两位激赏不已,希望能留宿这里。”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刘爷,我们姊妹只卖唱,不卖⾝。”
刘元道:“京北城卖唱的很多,大家都说不卖⾝,不过我刘某人还未真正见到这卖唱不卖⾝的事,那就是钱多了也行,大公子是当世间极少的豪客,两位可以随便开价,再说两位卖交情,大家也可以交个朋友。”
沈大姑娘道:“刘爷,曰后我们在这地面上还要混下去,希望你照顾的地方很多,但我们无法立刻答应,给我们两天时间如何?”
刘元冷笑一声,道:“这种事还要想上两夭吗?听姑娘的口气,似乎两位都还是完壁之躯了?”
沈大姑娘淡淡一笑,道:“刘爷,你可是有些不相信吗?”
刘元道:“不错,很难叫人相信。”
沈大姑娘回顾了刘元一眼,道:“刘爷,我们说了你不相信,但不知要如何你才肯相信呢?”
刘元道:“要罗大公子一试便知,这方面诸位尽管开价,就算是两位⻩金铸的吧!
咱们也可以讨价买下。”
沈大姑娘忽然眨动一下大眼睛,道:“师爷,我们是人,不是⻩金,也非泥土,我们不卖时,你就是出价再⾼,我们也可以不卖,但有时间,我们也可以一文不收。”
刘元双目一瞪,忽然间站起了⾝子,道:“大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刘爷,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刘元道:“大姑娘的意思是不卖了?”
沈大姑娘道:“不错,我们可不可以不卖?”
刘元有些怒意,道:“不可以,卖唱不卖⾝的事,那不过是骗骗外行的人,刘某人在京北城住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见过真正卖唱不卖⾝的人?”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刘爷,事情总有一次,就会不幸碰上了。”
刘元冷笑一声,道:“想不到沈家两姊妹,竟还是带尖带刺的人物,真是失敬啊!
失敬。”
口中说话,人却举步向沈大姑娘行了过去。
花子玉急急站起⾝子,伸手拦住了刘元,道:“刘兄请坐,大家玩玩嘛,用不着生气。”
刘元目光射注在花子玉的脸上,怔了一怔,道:“花兄弟,你是要拦住我不闹事了?”
花子玉道:“是的!刘兄,面对着两位绝世的美女动耝、耍拳,有如焚琴煮鹤,还望刘兄能够忍耐一二了。”
刘元皱皱眉头,离开座位的⾝子又坐了下去。
花子玉轻轻咳了一声,目光由沈家的姊妹脸上扫过,却低声对欧阳俊道:“大公子,咱们再坐一会呢?还是现在就走?”
他脸上充満着一种哀求之⾊,似乎是要欧阳俊赏他一个面子。
其实,彼此之间闹的很不愉快,早已经玩的味同嚼蜡。
欧阳俊站起⾝子,笑一笑,道:“天⾊太晚了,事实上,咱们也应该走啦!”
沈大姑娘经过了一阵沉思之后,此刻却突然接口说道:“刘爷,你一定要我们姊妹留客,是吗?”
刘元道:“姓刘的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未见风月场中人,立过贞节牌坊,两位姑娘标新立异,却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沈二姑娘道:“刘爷,你相不相信,我们都还是处子之⾝?”
刘元沉昑了一阵,道:“说到相信么?在下自然是相信,不过两位既然出来混了,还不是志在弄点银子,圆个后半辈子安适。”
沈大姑娘叹一口气,道:“刘爷,我们可以不买侍卫宮中人的帐,也可以不理会那些王侯孙公子的苦苦求告,不过,我们不愿得罪你刘爷。”
刘元顿有些轻飘飘的感觉,这一顶⾼帽子,戴的他心花怒放。
重重咳了一声,刘元说道:“大姑娘这么给面子,实叫在下⾼兴,但不知…”
沈大姑娘点点头,接道:“我可以留下罗大公子,不过,那只限于我一个人,刘爷请⾼抬贵手,放过我的妹妹。”
刘元一拍胸膛道:“行,这一点刘某可以给你开个保票,二姑娘卖唱不卖⾝,如京北城有人不信,要他找我刘元去。”
沈大姑娘一欠⾝,道:“多谢刘爷了。”
刘元哈哈一笑,回头望着花子玉,道:“兄弟,看来咱们各具一能,对那些王妃、侯妾,你是真行,风月场中,你老弟就不如小兄了。”
欧阳俊心中一动,暗道:“这花子玉原来是专门勾搭豪门怨妇的人物,但他为什么要找那些王妃、侯妾呢?随时可以惹出很大的⿇烦…”
但闻花子玉道:“说的是啊!这就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了。”
刘元站起⾝了,哈哈一笑,道:“大公子,刘某人幸未辱命,你尽管在这里存温一宵,兄弟会要你那两个从卫,明天再来找你。”
刘元似是很愉快,哈哈一笑,道:“好吧!大公子,咱们也不客套了,天也不早了,舂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告辞了。”
欧阳俊道:“两位好走!恕兄弟不送了。”
刘元道:“不敢有劳,不敢不劳。”
带着花子玉而去。
沈家二姊妹,未再多说一句话,也未送两人一步。
直待两人出了大门,沈大姑娘才回顾了欧阳俊一千民道:“⾊不迷人人自迷,大公子当真是看上小妹了吗?”
欧阳俊笑一笑,道:“姑娘艳⾊照人,是男人都应该拜倒在石榴裙下,不过,在下还不是⾊中饿鬼…”
沈大姑娘冷冷接道:“黑鹰刘元,也没有让我们姊妹留客的面子,留下你,咱们只是想和你谈谈。”
欧阳俊道:“这个么?彼此,彼此,在下也是想请教姑娘几件事?”
沈大姑娘道:“你是客人,理当先问,请说吧?”
欧阳俊道:“恭敬不如从命,先从小事问起…”
沈大姑娘接道:“最好简明一些。”
欧阳俊道:“两位⾝蔵绝技,混迹风尘,想来是必有所为。”
沈大姑娘道:“这些事和你无关,用不着告诉你,对吗?你如没有什么重要话问,应该由我们问问你了?”
欧阳俊笑一笑道:“大姑娘要问什么?只管请问。”
沈大姑娘道:“你来自何处?”
欧阳俊道:“岭南…”
沈大姑娘冷笑一声,接道:“你不是岭南罗大公子。”
欧阳俊笑道:“在下如不是岭南罗大公子,又是何人?”
沈大姑娘冷冷说道:“如是我没有猜错,阁下是江湖浪子欧阳俊。”
欧阳俊先是一呆,继而哈哈一笑,道:“不错,在下正是欧阳俊,姑娘怎知在下的⾝份?”
沈大姑娘道:“我只是推想罢了。”
欧阳俊道:“姑娘想对了,不过,你既然如道在下的⾝份,姑娘似乎是也可以亮出自己的⾝份了。”
沈大姑娘道:“我想我不说,你也该明白了。”
欧阳俊道:“姑娘是丐帮中人吧?”
沈大姑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自然是默认了自己的⾝份。
欧阳俊笑一笑,道:“咱们刚来贵府时,记得姑娘那位老妈子,曾经告诉在下,两位淡妆素服,脂粉不施,还替我们解说了半天,但见到两位时,却是盛妆宝气,艳光照人,想来,两位姑娘,并不是为在下盛妆了?”
沈大姑娘淡淡一笑,道:“你还开得出玩笑吗?”
欧阳俊一皱眉头,道:“怎么?事情好像很严重?”
沈大姑娘道:“侍卫宮送了一个通知,三更时分,赶去会晤。”
欧阳俊道:“两位姑娘自己去。”
沈大姑娘道:“自古以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深更半夜的,把我姊妹找了去,那自然是不会安什么好心。”
欧阳俊道:“要不要在下同住?”
沈大姑娘道:“你去⼲什么?”
欧阳俊笑一笑,道:“侍卫宮中人,在未见到两位姑娘之前,已经先见到在下。”
欧阳俊简明地把经过之情,说了一遍。
沈大姑娘沉昑了一阵;道:“侍卫宮中的人很多,确也有不少⾼明人物,你不要太过得意,认为他们真的相信你的话了。”
欧阳俊道:“这个么?在下也未存此想,不过,咱们既然来了,就算是刀山剑林,也要见识一下了。”
沈大姑娘回顾了二姑娘一眼,道:“二妹,放开胸怀,大不了一条命罢。”
一直很少开口的沈二姑娘,突然开了口,道:“大姊,你认为我是怕死吗?”
沈大姑娘道:“二妹,别说咱们不一定会死,就算是死定了,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二姑娘道:“大姊,你完全误会了我,我是有些担心,但我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我担心咱们救不出彭长老。”
欧阳俊怔了一怔,道:“彭长老?”
沈大姑娘道:“大家亮明了⾝份,似乎也用不着再隐瞒了,咱们得到消息,本帮中一位长老,被侍卫宮的人,给抓了去,今晚上可能要连夜刑讯,大概就是要我们看一下刑讯的惨状。”
欧阳俊道:“这么说来,贵姊妹的⾝份,已经被人识破了。”
沈大姑娘道:“很可能,至少是他们已经对我们姊妹生出了怀疑,所以才把我们召了去,要我们目赌刑讯彭长者的反应。”
欧阳俊沉昑了一阵,道:“侍卫宮中人,为什么要和丐帮作对呢?”
沈大姑娘道:“这个么?源起于两年之前了。侍卫宮中,突然对京城一带丐帮弟子们,展开了搜捕,牵连的很广泛,很多真正的乞丐,也受到了牵连,丐帮的人,不得不改变⾝份,有很多混入了饭庄中,作了伙计,也有些混入帮人作长工的,虽然,留在京里的人数不少,但困为主持其事的首脑被捕,整个失去了指挥的灵魂,我们姊妹,临危受命,混来京中,花了一年之久的时间,才算把留在京里的弟子们重组起来。”
欧阳俊道:“以丐帮在江湖上的威势,岂能受这等屈辱。”
沈大姑娘道:“不忍受又怎么样,侍卫是皇帝的势力,除非我们要造反,就无法整治他们侍卫宮中人,况且他们遍布天下,如是真和他们对上了,也是⿇烦的很…”
语声一顿,接道:“自然,侍卫宮也替我留了余地,搜捕的人,全部又放了,不过,约法三章,丐帮中人,从此不许再入进京里一步。”
欧阳俊道:“那么,彭长老是在何处被侍卫宮中抓去呢?”
沈大姑娘道:“家里。”
二姑娘接道:“不论他在哪里被人抓到,我们都得救他出来。”
欧阳俊道:“两位准备如何下手呢?”
大姑娘道:“这就是我们为难的地方,侍卫宮中人手众多,我们两个人自知不是人家的敌手。”
欧阳俊道:“两位姑娘准备如何应付这件事呢?”
一直未开口的沈二姑娘,道:“这就是我们突然穿着盛妆的理由了。”
欧阳俊道:“在下有些不太明白。”
沈大姑娘道:“我们穿着盛妆的理由,因为我们无法掳带兵刃,只好在盛妆之下,蔵些兵刃了。”
欧阳俊道:“原来如此。”
沈二姑娘道:“欧阳兄,你已经对我们知道的很多了,不知道还想知道些什么?”
欧阳俊道:“唉!很可惜,在下这点武功,实无法为诸位之助,老实说这是单刀赴会的事,不但要有卓绝的武功,而且,还要有着过人的机智,当今之世中,恐怕只有一个人有此能耐。”
沈二姑娘道:“什么人?”
欧阳俊道:“说了也是白说,因为,无法请到他。”
沈二姑娘道:“是不是保护七王爷进京来的岳秀?”
欧阳俊道:“你知道?”
沈二姑娘道:“知道。丐帮耳目最灵,如若没有这点能耐,还算天下第一大帮么?”
欧阳俊道:“就是他,只有他有此能力。”
沈大姑娘道:“他可是现在亲王府中?”
欧阳俊又点点头。
沈二姑娘道:“浪子,告诉你件事,我们丐帮中的女孩子,有一点很宽大的自由…”
欧阳俊接道:“什么自由?”
沈二姑娘道:“只要工作需要,我们可以舍⾝酬情。”
欧阳俊接道:“二姑娘的意思…”
沈二姑娘道:“浪子,你别这么刁难我,其实,我既然敢说出来了,就再说的明白一些,如何,你如是真能帮助我们,救出了彭长老,我们以⾝侍奉。”
欧阳俊道:“姑娘是投浪子所好,不过,无功不受禄,我帮不了这个忙,姑娘以⾝酬情,在下只怕是无福消受。”
沈大姑娘道:“若彭长老招出了这桩事的內情,则对丐帮不好,对整个武林不利,对你们七王爷,也是有害无益。”
欧阳俊笑一笑,道:“大姑娘,如若对七王爷确也有不利之处,这件事就好谈了。”
沈大姑娘道:“我说的很实真,现在,咱们还有点时间,阁下就辛苦一趟,去见见那岳大侠吧!”
欧阳俊道:“好吧!我回去一趟…”
只听一人低声说道:“不用了,主人已来多时。”
人影晃动,只见顽童唐啸,当先行了进来。
紧迫在唐啸⾝后,是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
欧阳俊笑一笑,道:“两位姑娘,这就是岳少侠…”
岳秀一抱拳,道:“区区岳秀。”
沈二姑娘微微一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沈大姑娘一扬柳眉,瞪了妹妹一眼,上前一福,道:“见过岳少侠。”
沈大姑娘道:“我们希望岳少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救出本帮中一位长老。”
岳秀点点头,道:“他落入了侍卫宮中?”
沈大姑娘道:“是他胸蔵机密,如是被侍卫宮人逼问出来,对我们是一桩大大不利的事。”
岳秀道:“哦!姑娘能不能说出他胸怀的什么机密。”
沈大姑娘道:“这个么?我们还未详细的了解,我们得到的指示,形容那件机密,极关重要,不但关系着我们丐帮的安危,而且,也关系着整个武林大局。”
岳秀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
沈大姑娘道:“是!所以我们姊妹才心急如焚。”
岳秀道:“两位姑娘,准备如何救出贵帮中的长老。”
沈大姑娘道:“我想很难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只有在他们刑讯之时,把他抢救出来。”
岳秀道:“在侍卫宮众多⾼手的围守之中?”
沈二姑娘道:“这不是上上之策,如是情非得已,他无法忍受那惨刑之苦时,只有设法取他之命了。”
岳秀道:“你们姊妹,在丐帮中的⾝份,可以杀了彭长老吗y沈大姑娘道:“不可以。”
岳秀道:“如是杀了彭长老呢?”
沈大姑娘道:“那我们只有听长老会处决了。”
沈二姑娘接道:“我们以命相拼,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岳秀点点头,道:“就凭两姑娘这一分豪勇之气,在下也不好意思不揷手了。”
沈大姑娘道:“岳爷,听说你武功、智计,冠绝江湖…”
岳秀轻轻的一笑,接道:“大姑娘,当今武林之中,才人何止千万,岳某怎敢当此夸奖。”
沈大姑娘道:“唉!岳爷,不论如何?你揷手这件事,总会比我们強一些。”
岳秀轻轻吁了一口气:“好吧!我尽力而为,但成功与否,在下却不敢担保。”
沈二姑娘突然低声说道:“姐姐,入进恃卫宮,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岳爷要如何才能入进侍卫宮中呢?”
沈大姑娘道:“最好的办法,是咱们带他进去!”
岳秀接道:“方便吗?”
沈大姑娘道:“没有什么不方便,只不过,可能太委屈了你。”
岳秀道:“要我扮成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沈大姑娘道:“为我们姐妹抚琴,拉弦的人。”
岳秀笑一笑,道:“成是成,只不过,在下不会弹弦拉琴。”
沈大姑娘道:“我想你岳秀,定然是位琴弦能手,只不过,我们姊妹,不配用你这样的琴师罢了。”
岳秀回顾了唐啸一声,低声吩咐数言。
唐啸一躬⾝,转头而去。
岳秀抖抖长衫,潇洒一笑,道:“这样子成吗?”
沈二姑娘笑一笑,道:“要不要我替你改扮一下?”
岳秀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二姑娘的动作很快,片刻工夫,把岳秀改变成另一副模样。
一个微现苍老的中年人。
欧阳俊低声道:“岳兄,在下呢?”
未待欧阳俊开口,沈大姑娘已接上了口,道:“浪子,有没有勇气,闯一下龙潭虎⽳?”
欧阳俊道:“在下么?经历无数风险,去趟侍卫宮有何不可,不过,在下还得请教一下岳少侠…”
岳秀道:“去是可以去,但要用什么样的⾝份?”
沈大姑娘道:“岭南罗大公子,配上了京里卖唱名花,不是很好的一对吗?”
岳秀道:“也好!欧阳俊,就请辛苦一趟吧!”
欧阳俊笑道:“大姑娘,不觉着太过唐突人了吧!”
沈大姑娘道:“刘元说的不错,我们卖唱的,能有几个好人,就算我们能守⾝如玉,只怕也一样招人非议。”
目光转注到岳秀⾝上,道:“江湖儿女,不惶外人的讥诮。”
岳秀点点头道:“唯大英雄能本⾊,大姑娘的看法,尤胜男儿三分。”
沈大姑娘很⾼兴,笑道:“好说,好说,岳少侠太夸奖了。”
一阵车轮声,划破了寒夜的静寂。
沈大姑娘长长吁一口气,道:“来了,来了,侍卫宮的马车,已到舍外。”
语声甫落,室外已响起了叩门之声。
岳秀低声道:“一切三位应付,该在下说话的时候,在下自会接口,最好,别使在下太引起他们的注意。”
沈大姑娘点点头,道:“好!咱们走吧!”当先向外行去。
岳秀抱了一个大三弦,紧随两位姑娘的⾝后。
大门外停着一辆豪华的大篷车,一个穿着黑⾊劲装的大汉,背揷单刀,站在门外。
那大汉动作耝野,一伸手,抓住了欧阳俊的衣领子,道:“你是⼲什么的?”
欧阳俊很沉着,笑一笑,道:“这是⼲什么?”
那大汉冷冷说道:“你是⼲什么的?”
欧阳俊道:“在下么,岭南罗大公子。”
黑衣人道:“罗大公子,没听说过,京北城你是哪一号人物?”
沈大姑娘接道:“我们的贵宾,快些给我放手。”
黑衣人松开了欧阳俊的衣领,冷笑一声,道:“便宜了你这小子。”
目光转到沈大姑娘的⾝上,接道:“想不到啊!沈大姑娘也接客。”
沈二姑娘冷冷接道:“耍嘴皮子。再罗嚏,咱们就不去赴约,看你回去怎么交代。”
黑衣人果然不敢多说话,语气一转,道:“在下奉命来此,只是请两位姑娘。”
沈大姑娘道:“我知道。”
黑衣人道:“这个姓罗的和那老小子,用不着去了。”
大姑娘回⾝一顾岳秀,道:“他是弹弦子的,侍卫宮中的爷们,对我妹妹那一曲《有情花无情蝶》听得如醉如痴,不带三弦,到时间,你用嘴巴去弹。”
黑衣人哦了一声,道:“好吧!带着弦子同去,但这姓罗的…”
大姑娘道:“我们的贵宾,不能丢下不管,再说,他和侍卫宮的周堤,也有交情。”
二姑娘冷冷接道:“我们为他弹唱一宵,要十万银子,你小子赔得起,就不带他去。”
黑衣人道:“好贵的价钱。”
二姑娘道:“武大郎玩的夜猫子,什么人儿什么乌,所以,你这一辈子,就别想亲近你二位姑奶奶。”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隔门缝看吕洞宾,你把神仙看扁了,我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在罗嗦什么?还不快请两位姑娘上车。”
黑衣人只听得脸⾊大变,急急一躬⾝,道:“两位姑娘,快请上车吧!”
二姑娘道:“怎么?你不作神仙了。”
黑衣人急道:“你们两位姑娘,大人不见小人怪,只当小子我刚才的话,是在放庇。”
沈大姑娘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那黑衣人,缓步行了过去,登上篷车。
二姑娘、岳秀、欧阳俊,鱼贯登上篷车。
黑衣人纵⾝一跃,飞上车辕,扬鞭一挥,篷车向前奔去。
原来,这黑衣人竟然是一个赶车的。
欧阳俊轻轻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啊,侍卫宮中人,竟然是如此霸道,一个赶车的,就这样嚣张。”
沈大姑娘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公子,京北地面上十分复杂,但衙门很多,最厉害的,还是侍卫宮中人。”
岳秀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篷车行了约一顿饭工夫,在靠近皇城的一座大宅院前停下。
岳秀下了篷车,抬头看去,只见那一座⾼大的宅院,早已大开木门,两盏白绢制的气死风灯⾼⾼吊在大门外面。
两个穿着黑布裤褂的年轻人,快步迎了上来,道:“两位沈姑娘,请随在下来,两位大领班,已经等候很久了。”
口中和两位沈姑娘说话,但四道目光却望向岳秀和欧阳俊。
但却没有喝问两人的姓名。
沈大姑娘和妹妹交换了一个眼⾊,紧迫在两个黑衣人的⾝后行去。
穿过了三重庭院,到了一座敞厅前面。
两位姑娘刚刚行到了大厅门口,大厅门已呀然而开。
沈大姑娘抬头向厅內望去,只见敞厅门中摆着两桌酒席。⾝后还站着十几个黑衣人。
大姑娘迈步当先,行入了敞厅。
二姑娘紧随而入。
岳秀、欧阳俊,紧随举步时,却被两个守在门口的黑衣人伸手拦住。
篷然一声,两扇大开的木门,忽然闭上。
岳秀和欧阳俊,都被关在了门外。
敞厅很大,只摆着两桌酒席,有些单调。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耐住性子没有开口。
欧阳俊却忍不住低声说道:“公子,他们如若不听曲儿,咱们就进不了这座敞厅。”
岳秀点点头,道:“那两位大领班,一个个神情冷肃,分明都是练的旁门奇功,不像是喜爱女⾊的人。”
欧阳俊道:“这就有些⿇烦了。”
岳秀道:“这就很容易造成冲突,咱们用心听听看。”
只听沈大姑娘说道:“门外那两位么?一个是跟咱们姊妹弹弦子的人,一位么?是岭南罗大公子,贱妾贵宾。”
只听一个冷利的声音,道:“哼!你出门还要带着姘头吗?”
话说的很难听,但沈家二姊妹,却暗里咬咬牙。
原来,她们发觉了,大厅一角处,原本用黑布掩避的一处地方,此刻,已然打开。
那是一座特制的铁架子,上面捆着一个人。
灰⾊的百绽大褂,花白的山羊胡子,赤足穿着草履。
正是丐帮中的长老,铁腿追风彭尊。沈家姊妹很聪明,目光一掠彭尊,立时把四道目光投向那说话人的⾝上。
那是靠左面一张木桌上旁坐的人,滚着银⾊的领边,脸上还带着一份冷利的笑意,道:“罗大公子算什么东西,用不着带着他来。”
沈大姑娘忍着气,装作一副柔和的笑容,道:“咱们姊妹么,不过卖唱的罢了,人家公子大把银子,咱们总不能推出门去。…”
两个衣领滚着金边的大汉,年纪稍大一些,神情很冷峻,不开口,也不见有所表情,似是脸上的肌⾁,早已经僵硬死多时。
沈二姑娘暗中磋磨了一下,判定这两人,定是同出一门的人物。
仍是那原先开口的人说话,冷冷的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算他能把银子化成水,流到京北城,也不能带他来这里,这是侍卫宮,没有传呼,谁也不能轻易进来的地方。”
沈大姑娘道:“这个,咱们倒没有想到。”
沈二姑娘摆出一副媚娇神情,道:“哟!侍卫宮中咱们姊妹也有不少熟人,还认为大爷们抬来作乐,所以,才带了弹弦的一起赶来,至于岭南罗公子,咱们带他来,那是他希望借咱们二姊妹的力量,和诸位攀个交情,咱们姊妹自觉着侍卫宮的朋友,可没有想到,今夜里全是生面孔,不过嘛!一回生,两回熟,今夜见到了,欢迎你大爷,到舍下去玩…”
送过去一个动人的秋波,轻声接道:“你大爷贵姓啊,可否告诉咱们一声,曰后也好称呼。”
银领人道:“在下么?言震,以两姑娘的见识之博,想必已知在下的来处了。”
沈大姑娘心中震动,暗付:“原来是辰州言家的人。”
人却摇头摇,说道:“言爷恕罪,咱们识浅,不知你言爷来历。”
言震冷笑一声,道:“两位金领大领班头,都是密宗门下⾼手,两位定然听说过了。”
沈大姑娘茫然说道:“密宗,是什么密宗?”
言震冷笑一声道:“装的很像啊…”突然提⾼了声音,道:“彭尊,睁开眼睛,瞧瞧看你们丐帮的女弟子。”
原来,彭尊一直闭着双目,未睁过眼睛。
似乎没有听到言震的话,彭尊连眼皮也未眨动一下。
言震哈哈一笑,道:“丐帮人物,非丐即娼,江湖上怎么会容你们存在。”
被捆在铁架上的彭尊,突然圆睁双目,怒道:“辰州言家门的功,根本不是活人的玩艺,丐帮为丐,名正言顺,论名气,比你们一个小小言家门何止強胜百倍,你小子神气个什么劲啊?”
言震冷笑一声,道:“老叫化子,你终于开口了。”
彭尊道:“老叫化子开了口?就没有好听的话,你小子想挨骂,就给我竖长耳朵听着。”
言辰道:“你最好小心一些,激火了言二爷,就先割下你的头舌。”
彭尊道:“老叫化阴沟翻船,生死早置度外,你有种,就一刀杀了老叫化子。”
言震忽然改了脸,哈哈一笑,道:“姓彭的,你不怕死…”
彭尊怒声接道:“你试试看,千刀万剐,彭大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言震道:“有种,但你怕不怕咱们当面羞侮你们丐帮的女弟子?”
沈二姑娘抢先说道:“言二爷,咱们姊妹可没有开罪你,用不着硬往我们头上套罪名。”
言震道:“给我住口,言二爷问你时,你再说话。”
这时,和言震坐在一桌的大领头,突然开了口,淡淡地说道:“给他们一点见识,先整整这两个丫头片子。”
沈大姑娘暗暗焦急,忖道:看来,这都不是简单人物,软硬不吃,实叫人穷于应付了。
但闻沈二姑娘说道:“言二爷,可不可以说明一些,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我们姊妹到底犯了什么罪?”
言震笑一笑,道:“没有什么罪,不过,大领头要咱们整整你,那就只有整整你了。”
沈二姑娘道:“以侍卫宮的宠大势力,欺侮两个女孩子,也不觉着不好意思吗?”
言震哈哈一笑,道:“不好意思,什么叫不好意思,你们江湖人的手段,比咱们侍卫宮,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二姑娘道:“我们不是江湖人…”
言震接道:“如是两位姑娘要硬装到底,在下只有明说了,两位姑娘,都是丐帮中人,对吗?”
沈二姑娘淡淡一笑,道:“言爷,一定要这么说,咱们姊妹想否认,也是不能了。”
言震还未来得及答话,那位金领班大领头,已不耐的接道:“言兄弟,不用和她多费口舌了,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