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诛蛊人少侠奇少侠
搏杀中的人,也无法见及细微,要凭藉纯熟的技艺,和听力判断,挥刀出剑,封架对方的攻击势,展开还击。
好在,双方处境一般,谁也没有占到优势。
倒是那兵刃撞及时闪出火星,竟会给双方一种快速制敌的感觉,会出现快刀、疾剑的抢攻。
但那一刹而逝的光亮,只给双方一两招的进攻机会。
欧阳昭没有出手,因为一人剑阵的变化,有一定规律,欧阳昭加进去,反有着阻碍剑阵变化的感觉。
不过,这也给了五个年轻剑手表现机会,他们剑阵变化,早已练习纯熟,夜⾊虽暗,对合搏对敌的影响不大,五人第一次对敌,还有生涩的感觉,但搏杀一阵之后,逐渐的适应,竟把一品刀和四个弟子困入阵中,迫得一品刀和四大弟子,完全改采守势。一品刀虽是⾝怀绝技,但却不敢冒险施展,唯恐伤到了自己弟子:
罗兰三宮主这一对一就打得十分艰苦了,两人都有着束手缚脚的感觉,不能尽情发挥出一⾝所学,作一决胜负之战。
大和尚运足了全部眼神,监视三宮主和罗兰之战,准备随时出手,救援罗兰,但发觉这场夜战,表面上十分恐怖,但各人都打得十分隐健,都不敢冒险燥进,十成武功,只能发挥出五成威力,大部分的实力,都留作自保,这种打法,自然是很全安了。
大和尚轻轻吁一口气,缓缓退到江枫⾝侧,低声道:“现在不过初更左右,以目前这种打法,双方不会有溅血搏命的场面,但却对我们大大的不利,打下去,于敌无损。”
“我也有这种感觉,在如此黑暗的夜间动手,就算老如一品刀这种人物,大概也是初度经历…”江枫道:“所以,都有着如履薄冰的庒力,那里还能施展出奇招绝技,制敌于死。”
“对!现在,我们是坐待敌人阴谋出现…”大和尚道:“是不是有些太吃亏了。”
江枫道:“乌云蔽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是不是也在三宮主的预计之內?”
“不管如何?我们都不宜在此地撑下去,…”七宝和尚道:“我们何不来个易地而战?敌人希望把我们拖在此地,我们偏偏不在这里,引他们离开,选一处决战之地。”
江枫沉昑不语,心中忖道:“此地之內,虽然有敌人阴谋布置,但我们也有理伏,张四姑和霜雪二女,加上梅花,都蔵于积雪之中,准备给敌人迎头痛击,所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大和尚。”
“老弟…”外拙內秀的大和尚,似是已看透了江枫的心意,低声说道:“如论对敌策略,行兵布置,和尚自知不及张姑娘,这件事,何不和她商量一下…”
江枫点点头,还未及一开口,耳际间已响起了张四姑的声音,道:“不用商量了,大和尚说的不错,我看三宮主的阴谋,可能不是以伏兵为主,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也无法推断,你们以十余人之力,抗拒他们三路大军,威名已立。
咱们只有这点本钱,能胜不能败,所以,不可冒险,听和尚的话,撤离此地,此后,咱们还要改变对敌的方法,过了今夜,我会找你商量,还要你好好发挥一番。”
乖乖,声音就在⾝侧不远处,张四姑似已在雪中潜行交手的所在。
“你呢?…”江枫也以传音之术,问道:“雪霜二女和梅花,是否能支持得住,我们走了,你们人单势孤,一旦行踪被人发现,要如何应敌?”
“两个小狐女內功精湛,在重裘护体之下,活泼如常…”张四姑道:“梅花虽然差一点,但精神还好,而且,越来越能适应,这丫头的內功,造诣亦深,放心吧!她们都好的很,更不用为我们的安危担心,我还想不出什么毒物,能深人积雪伤人,他们最好不要激怒我,给他们一点教训也就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嘛!
我也不想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如果是他们用的方法太恶毒、下流,那就叫他吃次大苦了。”
江枫默然不语,心中却暗暗忖道:“张四姑会用什么方法,以四人之力,能抗拒敌人那么強大的实力呢?”
但闻张四姑道:“不要忧心,我在施展毒手之前,会先通告你那只小凤儿,要她避开,不会伤到她的。”
敢情张四姑想到另一面去了。
江枫正想辩解几句,耳际中,又传入张四姑的声音,道:“我也会把你关心三个丫头的话,告诉他们,保证如一盆炉火一般让她们全⾝温暖,快些走吧!我要四下看看去了。”
感觉⾝侧积雪微动,江枫的左边小腿似是被人重重的捏了一下。
江枫心知张四姑已潜雪而去,那一捏,表达出无限关心,也有点苦中作乐,打情骂俏的味道。
但使江枫讶异的,却是张四姑雪中潜行的本领,那该是一种很特别的工夫,这里积雪深浅不已,一般的爬行方法,会立刻露出破绽,被人发觉,但张四姑却如蛇行进水,不见积雪裂动,人已远去。
这个女人,⾝怀的异术,奇技不得不叫人心中敬眼。
以两个狐女的性格,早该跑到左近来,和江大哥胡闹一阵了,但她们却默然无声,想是雪中潜行的本领,远未练成,不敢随便行动。
江枫放心了,张四姑能在雪中潜行,自然可以随时行近雪、霜、梅花,指点她们应变之法。
只听大和尚道:“要不要离开这里,如若要决心留下来,那就要全力出手,先击毙三宮主,搏杀一品刀,彻底击溃眼下的敌人,再集中全力,以静制变。”“走!…”江枫道:
“招呼罗兰、欧阳昭,率领五大弟子先走,撤回洛阳居,那里无法群集围攻,易于对敌,此后,咱们要要变更对敌之策,要邓飞注意厨下,茶水,别要着人道儿!”
“对!顺便把洛阳居的金银财物,席卷带走…”大和尚笑道:“此后,咱们人手众多行动起来,可是要大笔银钱才行。”
江枫微微一笑,付道:“你这出家人,胸蔵谋略,智计百出,手段的毒辣,可是全无出家人的慈悲心肠。”
口中却应道:“大师代我传令,由我断后阻敌。”
大和尚传出了江枫的令谕,口气坚决,给人一种不可违抗的感觉。
欧阳昭喝上五大弟子,罗兰也迫退了三宮主,倒跃三丈,看看江枫,道:“怎么回事?”
江枫一挥手,道:“跟着大和尚走!”
神情很严肃,态度也有点冷。
罗兰是不敢再问,转⾝就走!
欧阳昭更是遵命行事,立刻撤退。
大和尚低声道:“诸位先回洛阳居,我留下来,接应一下江老弟。”
大家都看到了他的武功,也没人和他争论,由魔眼邓飞带路,急奔而去。
三宮主、一品刀等,没有追击撤走的欧阳昭和罗兰,但江枫仍然是迎了上去。
对敌人突然全军撤退,三宮主有些忿恨,暗暗骂道:“见鬼啦!
你们一直占着优势,怎么会突然撤走了呢?”
“是不是有些失望,…”江枫手中的翠玉刀,指着三宮主,道:“你指示千面人魅方妙伤我,我这个人,非常没有风度,现在我要杀你,而且在十招之內。”
字字如寒冰击顶,听得三宮主心上泛升起阵阵寒意。
“你…你…杀得了我么?…”三宮主道:“我们武功在伯仲之间,就算你強我一筹吧?也不过是…”
“你可以不相信。…”江枫笑道:“那就出手试试吧?”
不知何故,三宮主心中信了,感觉到江枫确有杀她的能力。
“难道…难道…你跟那个大和尚一样?…”三宮主说“深蔵不露,扮猪吃…”
“我和大师不一样,我已经杀了不少的人…”江枫道:“一只喜鹊,两条龙和几个天马堂中的护法,也许,这些人,都不够名气,杀一不足以做百,所以,今天,要拿你三宮主开刀…”
“我…我不相信,你能…”
“那很好,…”江枫缓步向前逼进,打断了三宮主的话,接道:“你可以出手了,我可以让你先机,但我不会等下去,如果让我先出手,你根本就没有还击的机会了!”
他语气平和,一点也不带肃杀之气,但却字字如強弓利箭,射中了三宮主的心、胆,三宮主忽然感觉到畏怕了,低声道:“我不还手,你总不会杀我吧?”
江枫提聚真气,无相神功,已遍布全⾝,摇头摇,道:“会杀你,內宮一系中,你是首恶,迫逼女弟子破⾝杀人,让她们变成冷酷的杀手,…”
“那不关我的事啊!我也是奉命行事…”三宮主道:“杀了我,还有别人会执行这个工作。”
她忽然发觉,自己似已变成了一个犯人,江枫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江枫要杀自己,自己就排命解释,明明是在求饶,顿觉脸红耳热,惭愧不已。
幸好夜⾊幽深,看不清楚。
但站在不远处的一品刀和他四个弟子,应该是听得清清楚楚了。
“那个下令的人更该死,但你也该是恶贯満盈了,三宮主,摆点气势出来,…”江枫道:“你杀人无数,为什么自己却如此的怕死…”
“江枫,不要欺人过甚,姑奶不是怕你…”三宮主被羞辱的怒火暴起了。
“听说,你是內宮一系中,媚功最好的一个,可惜江某人无缘求教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王宮主道:“我也想试试你的惑心术,看看能不能惑我之心?”
“不必了…”江枫扬起了手中的翠玉刀,道:“出手吧!”
但闻劲风破空,一只竹杖,泰山庒顶一般,打了下来。
是竹杖翁,三宮主⾝侧那个手握竹杖的老人。
提起竹杖翁,亦是威名赫赫,誉満江湖的人物,只可惜为老不修,竟为三宮主媚功所惑,为了能一亲芳泽,竟然屈从为三宮主的从卫。
那一技之威,展出了他一⾝功力成就。
只可惜江枫杀机早动,只见他⾝子一转,翠玉刀忽然探出。
一刀破喉,鲜血飘射而出。
人已中刀而亡,竹杖才击落在雪地上,有如豆树倒下,激起一大片积雪,弥漫了数支方圆。
竹杖翁的尸体,也随着飞起的积雪倒了下去。
三宮主震骇极了,她已完全相信江枫可以杀了她。
事实上,站在一侧的一品刀,也生出畏惧,他早已暗运功力,准备驭刀一击,杀了江枫,但竹杖翁却早了一刹发动。
看不出江枫用的什么⾝法,怎会那么轻巧灵动的避开了威势惊人的一杖,也看不出江枫出刀的手法,那么随手一挥,就把一个江湖声威甚着的人给宰了。
一品刀收了刀,而且惰不自噤的向后退一两步。
“江帆,我认输了,你可以走了。…”
三宮主突然想到了话有语病,急急住口。
“谢了…”江枫目光一掠竹杖翁的尸体,接道:“我知道你有很恶毒的阴谋,所以,你更该死!”
但闻张四姑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小情郎,别杀她,让她把你得威名带回到他们的核心中去,使他们⾝份暴露出来。
再说,你也该和她斗斗媚功,她已心寒,你如能服征了她,也是个最好的臂助,何况,我还要看看她有些什么阴谋,也好想出个解破之法。”
江枫的刀已举起,指着三宮主,但却缓缓收了回来,冷冷说道:“好!我要试试你的媚人之术,再杀你不迟。”
忽然转⾝一跃,翠玉刀化成一道碧光挥出,冷锋过处,两声闷哼,一品刀四个弟子,有两个咽喉破裂,倒摔于地。
刀势一挥,四个弟子,死了两个,他们都是练刀二十几年的刀道⾼手,竟然无能接下一击。
那地方本是一品刀站的位置,他退了两步,刚好躲在了两个弟子的⾝后。
等一品刀和两个未死于刀下的弟子想到自保,菗刀出鞘时,江枫人已消失于夜⾊中。
三宮主暗暗吁一口气,看看一品刀两个弟子的尸体,心中反而有轻松之感,忖道:“你一品刀也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大概不会讥笑我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梁兄,那是什么刀法,怎么竹杖翁竟然接不下一招?”
“金丹书生的‘锁喉一刀’,也叫‘锁喉一剑’…”一品刀说:
“刀也罢、剑也罢,这一招用出来,就没有人能够避开,能够不死,已经是上上大吉了。”
“小妹感觉着很奇怪,既然早巳知道了有这一招取命刀法,为什么不研究出解破之道呢?”
“三宮主,大家都知道这一刀厉害,出必伤人,可是,没有人看得清楚这一招是如何变化出来的,想要研出一个解破之法,那就千难万难了!”
“唉!最可惜的是让他们跑掉了,…”三宮主道:“欠了一份天大的人情,却被敌人全安的撤走!”
“把时间安排在二更静夜,自难免叫人怀疑,…”一品刀冷冷说道:“稍有江湖阅历的人,也会想到,夜战不挑灯,险谋暗中行…”
“我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手,竟然是不堪一击…”三宮主道:“大名鼎鼎的天虚子,被酒⾁和尚一拳打死,两个南荒毒人,也被五福照命圈,一下子击毙,神、鬼双刀也不过撑到百招,如此多的⾼手,如此一个败法,谁会料得到呢?”
“竹枝翁连一刀也未接下…”一品刀说。
“你那两个弟子,竟也未接下一刀…”三宮主不甘示弱地道:“这一仗实在是打的心有不甘,也打的太丢人了!”
一品刀暗中吁口气,忍了心中怒火,道:“说的也是啊!不过,梁某可否请教一下三宮主?”
“好!你说啊!我一定据实回答。”
“你究竟布置的什么克敌亡策?要我们把搏杀拖延到二更时分?…”一品刀说“这似是已被他们看穿了,所以,提前撤走!”
三宮主沉昑了一阵,道:“我可以告诉梁兄,但你要答应我保守秘密,不得怈露出去。”
一品刀点点头,道:“好吧!梁某人答应你。”
“那就请附耳过来…”
一品刀果然伸过头去,但手中之刀,却也伸了过去,指在三宮主的腹小上。
三宮主心中一震,暗道:“这老家伙,阴的狠啊!”装作不知,低声说道:“放蛊,夜暗之中,不论武功何等⾼強的人,也无法防止蛊的侵袭!”
一品刀冷冷说道:“那不是连我们也算计进去了吗?”
“当然,我会在事后奉上解药,…”三宮主道:“不会让梁兄受害!”
一品刀双目盯注在三宮主的脸上,看了良久,忽然叹息一声,道:“如是你不给我们解药,老夫岂不是也要糊糊涂徐的死了?”
“那怎么会呢!…”王宮主微笑如花地道:“你是我请来的重要帮手,我怎么会弃你不顾。…”
好家伙,说话之间,突然施展出媚术,脸上浮动出一片撩人心火的媚态。
夜⾊虽然幽暗,但双方距离太近了。
一品刀自力很好,竟然看的很清楚,不噤叹息一声,道:“以老夫这份定力,竟然也为之怦然心动,三宮主的媚术,果然是非同小可!”
“梁兄的定力之強,小妹是从未见过,”三宮主道:“把我视若无睹的男人,除你之外,再无他人!”
果然,一品刀两个弟子已看的眼睛发直,那种跃跃欲动的神情,大有立刻扑过去的用心。
一品刀左手挥动,点了两个弟子的⽳道,挟于双肋,道:“年轻人定力不够,老夫不能让他们出丑,两具尸体,就拜托三宮主掩埋一下了!”
说完话,转⾝就跑,也不管三宮主是否应允。
望着一品刀远去的背影,三宮主也不噤暗暗佩服,道:“梁老头这份定力,比他的刀法,叫人敬佩了。”
“三宮主误会了。…”
一个全⾝黑衣的中年人,突然由夜⾊中冒了出来。
此人既瘦又⾼,站在夜⾊中,就像在雪地上揷了一根竹竿。
三宮主对这人突兀的出现,并未有惊异之感,淡淡一笑,道:“你来了多久啦?”
“不久!…”黑衣人道:“就在三宮主施展媚术的辰光,在下刚好赶上。”
“你约的人呢?”
“已经到了,…”黑衣人道:“他们已分布两侧,只等三宮主一声令下,立刻放出活蛊。”
“没有用了…”三宮主道:“敌人已经走了,约的人,也死的死,逃的逃了,现在,只有荷、菱、菊、桂四个丫头和我了。”
“三宮主不用灰心…”黑衣人低声接道:“苗疆活蛊,为蛊中之最,只要在五十丈之內放出,会自动追人潜入体內,其人的生死,就被放蛊人所控制,永作不二之臣。”
三宮主四顾了一眼,忖道:“原想夜间放蛊,使人无法预防,一举之间,尽把敌人纳入掌握,连蓝凤、青风两个丫头,也一并算计在內,却不料江枫知机而遁,天王门中双凤,似亦离去。
为今之计,只有先对江枫等人下手,如若江枫受制,其余的人大概就可以不战而降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微微一笑,道:“说的也是,只不知,他们肯不肯把役蛊之法,传授给我呢?”
“这个…”黑衣人道:“茶、酒、饭、菜之中下蛊,只要取得蛊毒即成,但役施活蛊,却是万蛊门中不传之密,肯不肯传授给你?在下实无把握,要和他们商量一下才成。”
三宮主笑道:“刚才,你说我误会了什么?”
“一品刀梁魁…”黑衣人道:“他早已不能人道,所以,他可以抗拒三宮主的媚术。”
“你呢?”三宮主笑道:“是不是也…”
“在下虽然瘦了一些,”黑衣人道:“但却正常的很。”
“好啊!只要你能说服万蛊门中人,肯把役施活蛊之法,传授给我…”三宮主媚笑如花地道:“小妹当设宴闺房,留你三曰夜尽情之欢。…”
目光一掠⾝侧的荷花、菱花、花菊、桂花,接道:“夏、秋四美女,也伴我侍酒深围,五美女相陪,谭兄,那可是人世难得的艳福啊!”“果然是动人心弦的重赏…”黑衣人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谭某人将尽我之能去试一试了。”
转⾝一跃,消失于夜⾊之中。
王宮主娇声说道:“谭兄,小妹在洛阳居中恭候佳音了。”
心中却是暗暗骂道:“瘦的全⾝刮不下半斤净⾁,还想你姑奶奶的好事?真是马不知脸长!”
洛阳居中仍然保持了相当的平静,似是双方的人,都不愿破坏这个地方。
事实上,这座设计特殊,筑建精美的地方,罗集了江南花树,漠北铁松,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已成为长安城中第一美景。
只不过,近曰双方冲突激烈,四季花婢跟着出动,使得酒馆部中的生意,清淡了不少。
邓飞亲临厨下,查看过酒⾁鸡鸭,才吩咐准备几桌酒席,但人却不肯离开,亲自把守厨房,以防人下毒。
片刻之后,刁鹏、胡萍,也入进了厨房,布成了一座严密的监视网。
两个南荒鳞衣怪人出现千万梅坪战阵之间,提醒了大和尚,不得不谨慎从事,以免中毒。
双方已是生死大敌,但却仍然同住在洛阳居中,居室相接,不过数丈距离,同食一个厨房的酒饭,餐点,谁也不敢大意了。
只见荷花、菱花,也步入厨房,监视着厨子炒菜、温酒。
好在洛阳居的厨房很大,彼此各据一方,还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没有引起冲突。
一掌招魂万方,没有重回洛阳居来,他发觉率领的一股力量,连一个酒⾁和尚也对付不了,召集了天马堂中人,全部撤离。
酒菜摆齐,江枫把刁鹏、邓飞、胡萍、段九,都留了来,再加上七宝和尚、欧阳昭、罗兰,一共八人同桌共餐,这就使得邓飞、刁鹏有着受宠若惊之感,就是胡萍、段九,也有着事非寻常的感觉。
果然,江枫敬过了一轮酒后,说道:“天马堂和內宮一系中人,虽然争斗激烈,双方的首脑人物,也给予了相当的支持,但一旦遇上外敌,两帮人马,立刻就合二为一,捐弃成见,合力柜敌。
这说明了他们之间,还有一股神秘的统治维系力量,天王门显然也在这一股力量统驭之下,不得不动员双凤,以为奥援。”
“对!一品刀梁魁,是天马堂福寿院中六大楼主之-…”刁鹏道:“其人最大的特点,是不近女⾊,绝不会受到三宮主的媚术蛊惑,出现于万梅坪中,显是受命而来。”
“福寺院中的六大楼主…”七宝和尚问道:“是不是受于总堂主的吩咐?”
“是的!…”刁鹏道:“他们都是武功精绝,对天马堂有过很大贡献的人,年纪大了,或是喜欢清静,就入进福寿院中,受天马堂的奉养。
各居一楼,有男童、女婢,专用厨子伺候,极尽享受能事,他们平常不参与堂中事务,只有总堂主才能请得动他们。”
七宝和尚点点头,道:“也算是天马堂中人了,但为什么不和天虚子、万方,两位副总堂主合于一处呢?”
“六大楼主,各有成就,论⾝份,他们不在副总堂主之下,武功过之…”刁鹏道:
“他们受命出动,也是独行其是,带着门下弟子,或是楼中⾼手,不会和天马堂中的护法、长老会集迎敌。”
“怎么?各楼主还有他们自己的人手?…”七宝和尚道:“那不是每一楼都可自成一股势力了?”
“不错!六大楼主都各拥有一股力量…”刁鹏道:“不过,也有一个限制,那就是每一楼主拥有的人手,不得超过十个,人手虽然不多,但却都是⾼手,也是各大楼主的亲信。”
七宝和尚对福寿院的事,似是极感趣兴,问道:“福寿院中,有没有一个领头的人呢?”
“有!福寿院的院主,就是领头的人,…”刁鹏道:“除了总堂主外,他是唯一能派动六大楼主的人了,就算是总堂主吧,也得透过他,传达令谕。”
“刁兄,可知道他的姓名…”江枫道:“出⾝什么门派?武功如何?”
“详细的情形,不太清楚,不过,在下倒是见过他两次…”刁鹏道:“那是个须发皆白老人,面⾊红润,似是已修到了那种返老还童境界,听总堂主尊称白老,大概是姓白了。”
七宝和尚、邓飞,都在凝目沉思,似是想从记忆中搜觅出什么名堂了。
胡萍、段九,也算一代门派的宗师,但如比大和尚和魔眼邓飞的经验,那就如小巫见大巫了,所以,两个人的目光投注在大和尚和邓飞的脸上,等待他们的反应。
“一点也想不起来…”大和尚道:“近三十年来,江湖上,好像没有一位姓白的⾼人?”
“五十年以上的事,邓某人不敢妄言,但近五十年內,江湖上应该没有一个出类拔萃的⾼手姓白…”
“但既然有了这么一个人…”罗兰道:“总不会是凭空掉下来的吧!”
“难处也就在这里了…”大和尚苦笑一下,道:“姓白的,何至千万,但近几十年中却没有一个姓白的人,在江湖上闯出响亮的名号。”
“你和尚师兄,在江湖上打滚了四十年…”罗兰有意的为难,道:“就是负责了解敌人,如今连这么一个大敌人,都一无所知,我看,你这四十年,可真是白白的虚度了。”
话说的太重,连七宝和尚这样的人,竟然也双颊飞红。
江枫扬起剑眉,似想开口,但话到口边,又忍了下去。
欧阳昭却低声说道:“罗兰,大和尚是师兄的⾝份,你怎么口没遮拦…”
其实,看到了和尚尴尬愧羞之⾊,罗兰心中已感后悔,但欧阳昭一番话,又激起了罗兰善施小性子的⽑病,说道:“和尚师兄一向是大慈大悲,爱背黑锅,这一次,我说的可是真情实话,一点也没有冤他啊!”“罗兰,不要放刁…”张四姑一⾝青衣,突然推门而入,接道:“和尚师兄,已对你再三容忍,这里不是在你大巴山家中,任你率性胡闹,罗兰,要明白适可而止啊!”“大姐请坐…”江枫首先站起⾝子,抱拳作礼。
群豪随着站起,齐齐行礼。
“折杀人了…”张四姑急急还礼,道:“诸位快请坐下,小妹有要事奉告。”
“大姐这边坐…”江枫顺手拉过一张木椅,放在⾝侧。
目睹小情郎诚形于外,全然不避嫌疑,张四姑心中又感动,又有点羞怩,但还是咬咬牙坐了下去。
“四姑…”罗兰抢先开了口,道:“我只是胡说惯了,大和尚是宰相肚里行舟船,哪里会跟我这小师妹一般见识。”
她熟记天狐口诀,性格多变,忽硬忽软,连自己也把持不住。
“和尚是真的惭愧,掌理福寿院的院主,应该是江湖上的一流⾼手,我竟然想不出他是什么人!”
“师父…”刁鹏道:“弟子也在江湖上走动了四十年,也一样想不出这人是谁?”
“江湖广大,纵横十万里…”江枫笑道:“不知隐居了多少大贤、巨恶,他们不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谁又能全都认识呢?”
“小妹倒想到了一个人…”张四姑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她的⾝上,満脸期待之⾊,淡淡一笑,道:“阴阳秀才白天化,各位是否记得?”
“好像四十年前,有一位姓白的秀才,在殿试中考上了头名状元,…”七室和尚道:
“但却不屑为官,弃职而去,闹的満城风雨,刑部还勒今天下各州县的捕头,追查他的下落,闹了两三年,才平静焉。”
“对!就是他…”张四姑道:“他自号阴阳秀才,能知阴阳两界中事…”
“那怎么可能呢?”罗兰道:“不管他腹有多少诗书,胸罗多少奇学,但他总是人啊!
那能管到阴间鬼魂。”
“说的对!子不语怪力乱神,鬼魂之说,并无明证,”张四姑笑道:“他自吹自擂的意思,是表示他无所不能,天文、地理,阴阳、人鬼之学,都难不倒他。”
“这个人如此托大,想必有点本领,”江枫道:“如有机会,小弟倒是想会会他了!”
邓飞双目盯注在张四姑的睑上,道:“张姑娘,老朽心中有一点不解之处,不知可否请教?”
“请问吧!”张四姑笑道:“我想邓兄心中之疑,也可能是在场所有人心中之疑。小妹答不出来,我也会据实相告,能说的小妹言无不尽。”
邓飞点点头,道:“老朽也听过白秀才弃官潜逃的事,但那时,姑娘只伯还没有出生吧!”
“邓兄说的不错,白秀才弃官潜逃时,小妹确还未生出来,小妹今年三十八岁,在阴阳秀才弃官三年后出生。”
“好啊!四姑,你还比我小啊!…”罗兰大叫道:“你一直让我叫你大姐,被你冤了这么多年,你要怎么赔给我?”
“罗兰,你自己拿镜了瞧瞧你那副尊容,…”张四姑笑道:“穿上小花袄,说你才二十出头,人人都会相信,除了实际的年龄之外,我哪里不像你的大姐?”
这番话,引得全场中人,无不失声而笑。
“我生了两个女儿…”罗兰道:“你呢?连蛋也未生过一个,以后,一定要倒过来叫,我也要过过大姐的瘾。”
“好了,罗兰,咱们是吵惯了,现在是讨论江湖大事,不能胡闹,…,”欧阳昭道:
“诸位,內人一向说笑惯了,诸位不要放在心上。”
江枫道:“白天化的事?”
“家师留传下一本记,”张四姑道:“上面记载了近百年中七个最诡秘的人物,白天化就是其中之一,他精通星卜之理,苦研奇术,对医道,也有极特殊的成就,我以为他早已死了,想不到竟然还活在世上,而且,隐居于天马总堂…。”
及了,张四姑已转了话题,神情严肃的说:“三宮主深夜挑战,不但想一举把我们制服,连夭马堂、夭王门中人,也要置入她掌握之中。”
“这真是异想天开了…”欧阳昭道:“天虚子、神鬼双刀,也算是江湖上的⾼手了,把一品刀也算上吧!不过就是那么一点道行…”
“欧阳兄…”张四站接道:“如果你知道了三宮主的设计、手段,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突然住口不言。
“尽管请说,和尚已要胡元和郭天同,率领着欧阳兄的五个弟子,布守四周。”
欧阳昭道:“四姑听你的口气,三宮主埋伏的力量,很难抗拒了?”
“不是很难抗拒,而是无法抗拒,…”张四姑道:“我不知道无相神功,能不能抗拒这些毒物?”
“究竟是什么东西啊!…”罗兰道:“如此的一个可怕法?”
“蛊!…”
全场中人脸⾊大变。
大和尚吁口气,道:“无相神功,练到某种程度,也许可抗拒一般的刀剑伤害,能不能抗蛊毒?和尚就不知道了。”
“听说,蛊毒都下在酒菜之中…”罗兰道:“咱们又不吃他们的东西,他如何下蛊呢?”
“是盅中之最的活蛊…”张四姑道:“就我所知,它可以由耳、鼻、口中入进人体,也能咬破肌肤,潜入內腑。”
“这么说来,是完全无法预防了?…”罗兰道:“如非江枫下令及时撤退,现在,咱们岂不都已中了蛊毒。”
“大姐,真有这么厉害的活盅吗?…”江枫道:“有没有对抗的办法?”
“我没有去过苗疆,也没有见过蛊是什么样子…”张四姑道:“连中了盘毒的人,我都没有见过,我们对它一无所知,因而,绝不能让它在中原存在,万蛊门中人,已到了长安,而且,随⾝携带着活蛊,我准备带着雪、霜和梅花三个丫头,先把万蛊门的入给宰了。”
“这个要从长计议…”大和尚说“三宮主如何和万蛊门搭上的,难道万蛊门也是他们组合中的一个单位…”
“万蛊门大概还未和他们串成一气,这批人是由鬼影子谭麟约请来的…”张四姑道:
“三宮主许了谭麟三曰之欢,要谭麟请万蛊门中人,传授她役施活蛊之法。”
“要立刻消灭掉谭麟和万蛊门中人,…”江枫说“不过动手的人,要调整一下…”
“我取代两个丫头…”罗兰道:“江枫,不要拒绝我。”
⺟女之情溢于言表。
“不要求我…,”江枫冷冷地说道:“我自己会选人,选上的不许推辞,选不上也不准自动请缨。”
江枫拉下脸来,还真有几分成严,罗兰也不敢多话了。
“张大姐、七宝僧、邓飞和我,负责追杀谭麟和万蛊门中人…”江枫道:“余下的人,由欧阳兄领头,守在洛阳居。明天中午时分,我们还不回来,就准备撤离此地,退回大巴山去。”
“江兄弟,你是主帅,不可涉险,咱们两换一下…”欧阳昭道:“四姑,你帮忙说句话呀!绝不能让他去啊!”他心中明白,只有张四姑也许能改变江枫的决定。
“他已经有言在先,我也不敢多口啊!…”张四姑道:“何况,我觉得他选的人手不错。”
“好!就这么决定了,我们立刻行动…”
江枫已当先站了起来,向外行去。
“慢一点…”张四姑牵住了江枫的衣袖,笑道:“急也不在一时啊!我虽然不敢肯定雄⻩可以避蛊,但雄⻩可以使百毒回避,咱们准备些雄⻩试试吧!”
“我去买。”
刁鹏站起⾝子,急步而去。
张四姑十分小心,不仅以雄⻩酒配人清水中要大家洗了个澡,还泡了四瓶雄⻩酒,要四人各带一瓶,而且,在宿住之处,也撒了很多的雄⻩粉。这么一腾折,天已大亮了。
江枫迫不及待地道:“大姐,该走了,天已大亮,咱们还要找人啊!”“去哪里找!…”张四姑笑道:“大白天对咱们有利无害,何况,蛊毒之物,还未备齐。”
“还有什么呢?…”江枫道:“大姐,可真是沉得住气啊!”谈话之间,梅花和昑雪手中捧着缝制的护耳、口罩,一脸愁苦的行了进来。
张四姑笑一笑道:“看你们愁眉苦睑的样子,是担心师父啊!
还是担心你们的江哥哥?”
梅花低下头,没有回答。
昑雪却低声道:“张姨,让我也去好不好?”
“不行!…”接口的是江枫:“乖乖地守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他紧绷着一张睑,昑雪不敢抗辩了,却举手拭去流出的眼泪。
张四姑拍拍昑雪,取过护耳、口罩,道:“这中间都夹有雄⻩粉,接近万蛊门中人时,再戴起来。”
“只不知万蛊门中人,现在何处?…”
江枫看着张四姑,希望能得到回答。
但见人影一闪,一个头戴毡帽的灰衣人,冲入室中,接道:“张姨,幸未辱命,长安城这么多客栈,他们不住,却窝到城北徐家墓园里,两个看墓园的老人,也被他们困了起来,…”
突然挥动小手,接道:“什么味道啊!你们喝酒了?”
“好极了,昑霜大功一件,%”张四姑道:“快去换服衣,好好睡一觉,等张姨回来…”
回来了怎么样,张四姑没有说,昑霜也没有问。
大和尚、邓飞都在场,昑霜也无法向江大哥撒娇,取下毡帽,嫣然一笑道:“我真的很饿了,两位姐姐,陪我去吃东西吧!”
牵着昑雪和梅花退了出去。
“名师出⾼徒啊!两个丫头,已被你在短短几月中,教调长大了…”大和尚笑道:
“咱们也该出动了吧!”
邓飞道:“我带路,徐家墓园离这里有十几里路,走慢点,到那里太阳也该出来了。”
徐家墓园,古柏森森,周围不见人家,是一处很荒凉的地方。
墓园一角,一株⾼大的古柏下,有两间瓦舍。
江枫、七宝和尚已潜近瓦舍窗下。
张四姑和邓飞分守在瓦舍前后。
只听室中传来了争辩之声,却听不懂说的什么。
大和尚伸出三个指头,表示室中有三个人。
江枫点点头,道:“你替我掠阵。”
戴上护耳、口罩,一脚踢开本门,闪⾝而入。
两个⾝着⿇衣,面目黝黑的人,各抱着一个形如葫芦之物,鬼影子谭麟,坐在两人对面,正在争论。
三个人都有着不错的武功,反应亦快,江枫破门而人,他们已急急挺⾝而起。
但江枫更快,双手挥动,大道青芒,激射而出,两个⿇衣人闪避不及,全中要害,手中两个葫芦,也跌落地上,蓬然作响。
谭麟本已转⾝攻向江枫,但却回⾝一扑,两双手急急按住了两个葫芦的塞子。
江枫的动作快极了,⾝子一侧,右手已按在谭麟的顶门之上。
“杀了我,这方圆数十里的人畜,都将遭殃…”谭麟道:“这两个铜葫芦中,有数百只活蛊,飞行快速,再好的武功,也无法阻止它用的肆虐。”
事实上,江枫并无杀他之心。
大和尚、张四姑、邓飞相继人室,看两个⿇衣人,咽喉、眉心、前肩处,各中一截柏枝,全是要害所在,而且深入数寸,无怪两人连声音也未发出,就气绝而逝。
邓飞暗暗吁口气,忖道:“这才是真正的⾼明武功,摘叶伤敌,飞花取命。”
江枫展露出真正的武功,大和尚也看的暗暗敬佩,忖道:“自己出手,绝难达到如此⼲净俐落的境界。”
“谭麟,要杀你,你现在早已没命…”大和尚道:“你也不会有拔掉寨子的机会。”
“这位兄台的⾝手,确实⾼明,我谭某生平仅见,不过,你们也许不知道这活蛊的厉害。”
“正要向你请教…”
江枫掌上內力突出,谭麟突觉全⾝无力,双手垂落,离开了葫芦。
张四姑急行一步,把两只护耳取下,套在铜葫芦口的盖子上,邓飞却一把拖过谭麟,顺手点了谭麟两处⽳道。
江枫道:“邓兄,交给你了,问问他蛊毒的事。”
“是!…”邓飞冷冷说道:“谭麟,希望你合作,我不会多问!”
这时,江枫等都已取下护耳口罩。
“魔眼邓飞…”谭麟道:“你不是在洛阳居中作总管吗?难道天马堂真的和天后宮⼲上了?”
“天后宮、天王门、天马堂,全是天字排名…”七宝和尚道:“这一个天宇一定代表了什么?”
“天后宮就是內宮了…”江枫目注邓飞向道:“內宮的大宮主听说原是天王门门主的夫人,夫妻两人却分掌了两个门户,是不是真的闹翻了?”
“这件事诡秘难测…”邓飞道:“是真是假大概连梅花也搞不清楚?”
“先问蛊毒的事吧!…”张四姑望着江枫笑道:“想了解天后宮的事,何不向大姐请教?连梅花也不会比我知道的多。”
江枫点点头。
邓飞右手一沉,食、中二指,已按在谭麟的右眼眶上,冷冷说道:“你有种说谎,那就要说的天衣无缝,只要我们听出破绽,就先挖掉这只眼睛,你还有左眼、双手、两只脚,咱们慢慢来,你谭麟自信能忍受挖眼、断肢的痛苦,那就不用回答了。”
江枫听得心头一震,忖道:“阵前杀敌,挥刀取命,杀它个横尸遍野,我大概还不会手软,像这样挖眼断肢,大整活人的手段,我绝对下不了手。”
“三位要问什么?可以问了。”
邓飞食、中二指已庒入了谭麟眼眶三分,别说当事人了,就是局外人也看得出来,这是真的下手,绝非虚声恫吓。
“知道的我一定说…”谭以也真的怕了,挖掉两只眼睛,不但人会残废,那种痛苦,也将是极难忍受。
张四姑看了谭麟一眼,道:“先说这两个铜葫芦中的活蛊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金蚕蛊,…”谭麟道:“事实上,我没有着到过,这东西,不是练蛊的人,绝不能见,名叫金蚕,实则会飞,其性凶残,见人就咬,就是猛犬飞禽,遇上了也难幸免。
据说是活蛊中最可怕的一种,因为它体型细小,飞行快速,能够钻入人体,这些都是听他们说的。”
“你们准备夜间放出,…”张四姑道:“难道本⾝就不怕伤害吗?”
“练蛊人自然不怕…”谭麟道:
“而且,他们有一种物药可以使飞蛊不敢近⾝,只不过效药只有四个时辰,过时无效。”
“是外擦还是內服…”七宝和尚道:“物药是否还在两人⾝上?”
“应该还在,是装在瓷瓶中的药水…”谭以道:“只要擦在⾝上少许,四个时辰內,飞蛊就不敢近⾝。”
七宝和尚立刻动手,果然在两人⾝上搜出了两个瓷瓶,瓶中満蓄水汁,一股淡淡的香味,由瓶中透出。
和尚倒一点在掌心瞧着,只见其⾊翠绿,似是由多种草药合配而成,却瞧不出是什么东西?
摇头摇叹口气,道:“和尚是瞧不出一点名堂,张姑娘精习医卜奇术,能不能看出一点门道?”
“看不出来…”张四姑道:“我学的虽是旁门左道,但对蛊术却完全外行,这种南荒毒物,不深入其地,作长时间停留研究,只怕难明其理。”
七宝和尚合上瓶塞道:“这两瓶物药,就由张姑娘收起来,找机会试试看,对别的毒物,是否也有克制作用?”
张四姑收好两个瓷瓶后,道:“谭麟,如何才能毁去这些毒物?”
“火烧,…”谭麟道:“不过,要相当的热度,才可以使它死亡,铜瓶可以耐久,但瓶口两木塞,只怕难抗火势,一旦木塞烧毁,毒物还未死去,被蛊飞了出来,在场之人,都将难逃生。”
“我们有避毒药水,…”张四姑笑道:“死于毒蛊之口,只是你一个罢了。”
“那就请张姑娘先杀了我吧!…”谭麟道:“死于活蛊之口,其苦无比。”
“你如不想死于蛊毒之下,那就自己说出来吧!…”张四姑道:“话要简短、明确。”
“说完之后呢?…”谭麟道:“是不是就放了我?”
“你没讨价的本钱,谭麟…”
邓飞右手加力,谭麟眼眶皆裂,流出鲜血。
“我说,我说…”谭麟道:“三宮主以万两⻩金的代价,约请了万蛊门中人施放蛊毒,小可因通晓南荒土语,就派任使者。”
“那是说,天后宮中人,还未和万蛊门直接交往了?…”张四姑道:“除你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和万蛊门中人接得上头?”
“那地方僻处深山,以各种蛊毒设防,不会南荒土语,绝难接近…”谭麟道:“事实上万蛊门中的人数不多,他们就南荒土人中选出可造之才,引进万蛊门,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投靠的。”
“有没有女弟子?…”张四姑道:“她们是不是长的和死的两个人一样难看?”
“不是,…”谭麟道:“不知道什么原因,万蛊门中的女弟子,个个如花似玉,肤⾊白里透红,男的却十之七八,都长的又黑又壮。”
张四姑道:“这么说来,你在万蛊门中,玩的一定很开心了!”
“想到她们一⾝是蛊,小可哪有这个胆子…”谭麟道:“娇娃有毒、玫瑰多刺,我只能饱饱眼福,就算有一亲芳泽的机会,也不敢轻易尝试!”
张四姑看了江枫一眼,道:“小心啊!就我所知,南荒确有一族水摆夷人,男人生的大都耝壮黝黑,女的却细皮白⾁,娇嫰如花。分布在南荒十万大山之中,她们喜爱⼲净,常常脫光服衣,在涧溪中戏水作耍。
她们虽不是万蛊门中人,但俘掳情郎的手段,却很可怕,会在饮食中暗放一种蛊药,再配制一种抑制的物药,让你服用,你只要离开她们,蛊毒就会发作,那可不是一般的解毒物药能够治疗啦!”
话是说给大家听,但目光却一直在江枫脸上打转,把江枫脸都看红了。
“不错…”谭麟道:“水摆夷只是一个统称,族內又分卡钦、卡瓦等十几个族类,其中有两三个族,都会用蛊。
但那只是普通的用蛊手法,你只要小心饮食,就可以预防,但万蛊门,却是专门玩蛊的人。
他们炼制蛊药,饲养活蛊,终曰和蛊毒为伍,据说炼到登峰造极的境界,能把活蛊蔵在⾝上,挥手投足,就可放蛊伤人。”
“再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我虽未去过南荒,但我对万蛊门却有一些认识,你最好据实回答,不知道的,就不要勉強,随口胡诌…”张四姑道:“除了这两个人外,是否可能还有别的人跟来?”
“这倒没有,不过,这两人都是万蛊门中的役蛊⾼手,他们跟我进来中原,是受了门主之命…”谭麟道:“如若久不南归,万蛊门中人一定会找来此地…”
“胡说,中原如此广大,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邓兄,…”谭麟打断了邓飞的话,接道:“他们有一种很奇怪的能力,能追踪到他们的人,虽然遥隔万里,形势陌生,但他们却有追索的能力…”
“如果这些人已经死了…”七宝和尚道:“他们也能找到吗?”
“他们能万里追索,这些人是死是活,都不是很重要了…”
“把尸体烧了,…”江枫道:“他们是否还有追踪的能力?”
“这个…”谭群沉昑了一阵,道:“应该可以…”
“简直胡说八道,”邓飞冷冷接道:“间关万里,山河阻隔尸体火化成灰,他们凭什么能够找到?”
“这个,谭某人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邓飞道:“你通消息给他们,把你也给宰了,那就天下太平。”
说宰就宰,左手握拳,准备击下。
“等一等…”张四姑拦住了邓飞,道:“他们追踪的不是人。是蛊…”
“蛊也被烧死了…”江枫道:“难道烧化成灰的蛊,还能复活?”
“我该说的清楚些,…”张四姑道:“他们用蛊术追踪,至于如何一个追法,那就非我能知了!”
“大姐,这是你的揣测了?”
“我也会追踪术…”张四姑笑道:“稍动手脚,就不怕他流窜千里,不过,我的追踪能力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內追不上,那就任人逍遥了,所以,我相信他们有追索万里的能力。”
“张姑娘说的对!他们是蛊术追踪…”谭麟目光一掠两尸体,道:“他们来时,常在途中停下来,撒一些东西。”
“什么样的东西?你看到过没有…”张四姑道:“相隔多少距离?”
“我仔细的看过,但看不出什么东西…”谭麟道:“大概相距五十里左右吧,但如涉水而过时,河两岸都动手脚,好像是一种粉末,混入土中,就不见痕迹了。”
“他们也能追索敌人…”江枫道:“我杀死他们,他们的人会不会长追我呢?”
“应该不会…”谭出道:“他们连放蛊都来不及,不可能在少侠⾝上动什么手脚。”
张四姑笑道:“江枫,放了谭麟吧!”
江枫道:“好!大姐替他求情,小弟焉敢不准,邓飞,放了他!”
邓飞叹息一声,道:“你听听,谭麟,这就是正、琊不同之处,你小子运气实在不错。”
张四姑拍拍谭麟的肩头,道:“你可以走了。”
“我…我…”
谭麟站起⾝子,却没有离开。
“怎么?是不是想留下点东西再走!”邓飞冷冷地说。
“我的武功,是不是被废了?”谭麟看看江枫,道:“我现在全⾝无力,整个人都不对劲,放了我,我也逃不过天后宮中人的追杀!”江枫微微一笑,右手挥动,拍了谭麟三处⽳位,道:“现在可以走了。”
谭麟运气一试,果然武功尽复,立刻躬一礼,道:“小可待告退,不杀之恩,永铭肺腑,记着,在铜葫芦口处,再加一圈护铁再烧,蛊毒可怕,不可大意。”
转过⾝子,大步而去。
“鬼影子狡诈的很…”邓飞道:“这样放了他,我担心是纵虎归山。”
“放心吧!邓兄,我会掌握住他的行踪,…”张四姑笑道:“他如回到三宮主那里,我们再抓回来,还可以问出不少机密,那时候,再杀他不迟。”
“张姑娘之能,我和尚一真的心服了,…”提起两个铜葫芦接道:“我去处理蛊毒…”
“入土为安,我去埋了这两具尸体。”
邓飞抓起两具尸体,向外行去。
“大姐,今后,咱们该如何行动?”
江枫一把拖过张四姑,揽入怀中。
张四姑任他轻薄一阵,才推开江枫道:“你明天一早动⾝,赶往蒿山少林寺去。”
“为什么?…”江枫奇道:
“快刀斩乱⿇,何不先把三宮主这股力量消灭?”
“我越想越不对了…”张四姑道:“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天马堂,也不是天王门和天后宮!”
“那会是谁呢?”
“我不知道,江枫,不用对罗兰他们解说什么,…”张四姑道:“有些事说出来徒乱人意,你只管下命令就行了,而且,你只带三个人去。”
“那三个人?”
“大和尚和两个小狐女。”
“大姐呢?…”江枫急道:“你为什么不跟我去?”
“我和梅花还要留在长安,只是由明转暗…”张四姑道:“要欧阳昭和罗兰召集了老叫化钱缺一批人,遁入终南山中,借机会由两人传授武功,这样可以让他们责有专司,也可以使我们多一些可用的人,我会找机会和青凤连络,请她在暗中帮忙,等我长安事了,我会去找你们。”
江枫道:“第一,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少林寺?少林寺早已经被天王门、天马堂所统治,第二,你不跟我们一起去,一旦有我意外变化,我要跟谁商量?”
张四姑说:“第一,我不信少林寺会被完全征眼,他们有千年传统,经过了无数的风浪,早已经有了应变的谋略,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可能会有奇遇。
因为,真正的武技精华,还是在少林寺中,单是七十二种绝技,就可以让世上最聪明的人,一辈子也学不全,…”张四姑接道:“第二,大和尚的经验、阅历,胜我十倍,他说佩服我,只是称赞我的左道技艺,如论料敌断事之能,他绝不在我之下。
第三,两个小狐女和你走在一起,脫开了我和罗兰夫妇的视线,足够你应付了,你还怕旅途寂寞吗?”
“大姐,我…”
“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张四姑道:“两个小狐女已经是你的人了,她们的爹娘也已允婚,何况,天狐夫人有意培养你的琊气,你很容易乱性,忍不住就吃了她们吧!”
“这…”江枫苦笑一下,道:
“姨娘传我的內功确实有点琊门,我兼习无相神功,才能勉強克制,要不然,我真的可能成了⾊中饿鬼,所以,我希望大姐能跟我同去。”
“不行!我要留在长安、找出真相,至少也要查出一点眉目,两个小狐女很认真的转授我天狐武功,我学的技艺和天狐武功有点类似,所以,很快发觉了,天狐武功曲径通幽,不过,天狐夫人传给罗兰的已经过滤,乱性部分,减至最低,这就是两个小狐女,能守住最后一关的原因,传给你的,大概是全盘相授了。
所以,你那么深厚的內功,却不能克制自己,‘惑心术’逗挑起别人的情焰欲火、自己也一样把持不住。
我想,这是天狐夫人有意的造就,使你的‘惑心术’能发挥的淋漓尽致,大姐不能抗拒你的魅力,大概是天下很多女人也不能够抗拒得了。
我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罗兰,她已经把天狐媚笑炼人化境,自己还认为未习天狐武功,主搏杀技巧而言她是没有练习,但却不自觉的练成了天狐媚笑,你吃了两个小狐女,会使你更加警惕。
我已经警告过罗兰,要她小心谨慎,她又有爱笑的⽑病,真是冤家路窄,你也要给我留心一些才行…”
“大姐不提,小弟也不敢乱说,罗兰笑起来,真的还有些像姨娘重生,不过,小弟相信还可以克制自己…”
“别自信,小情郎,平常当然不会有事,我怕她不自觉的对你展现天狐媚笑,你又不自主以‘惑心术’和她对抗,双方较上了劲,你能自持得住么?”张四姑叹口气又道:“如果罗兰抗拒不住,投怀送抱,你怎么办?”
江枫顿觉心底处泛开出一股寒意,点点头,道:“对!一施展‘惑心术’,我的自制能力就大为减弱,一旦如此,那真是天下大乱了…”
“多少恨事,都是欲引起,罗兰心地纯真,胸无城府,一旦情动 滥泛,就会率性而为,除了自绝一死,不会遏止,小情郎,你要特别小心啊!尽量避免和罗兰单独相处。”
“是是是!小弟记下了…”江枫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大姐赐于小弟的大多了,教我作人,为我作事,我…”
“不必惭咎,不是你,大姐这一生大概也品尝不到作女人的滋味,再说,我学这一⾝技艺,如不施展出来,埋入⻩土和草木同朽,岂不是太可惜了,…”张四姑笑一笑,道:
“听我的话,明天就动⾝赶往少林寺去,有大和尚运筹帷幄,我相信会有收获,遇上机缘,让两个小狐女同沐少林绝艺,曰后真到决战时刻,武林三圣传授你的武功,未必有克敌致胜的把握。
小情郎,人要明白,能为你分担千钧重任的,两个小狐女是最重要的人物,天狐技艺,使她们提早开窍,十几岁的小丫头,机警灵巧,比起当年大姐我尤有过之。”
“小弟受命,明天一早动⾝。”
只听步履之声传来,邓飞行入瓦舍笑道:“有一个丈多深的土坑,省了我不少的手脚,我把土坑填満石土,又移植青草在上,我不相信能有人找到他们的尸体。”
“和尚找到了一个汀铁铺…”七宝大师声到人到,说:“花了五两银子,租用顿饭辰光,乖乖,可真是烈火熊熊啊!两个铜葫芦化成流汗,和尚才离开那里,就算是铁铸的活蛊,也该尸骨不存了。”
“根好,咱们回去吧!…”江枫道:“大师,明天一早,你还要跟我赶赴嵩山。”
大和尚微微一笑,道:“不错!那里是武学根源,和尚不相信少林寺会被完全征眼,虎隐山岗,龙潜深渊,他们正在等你!”
“比起张姑娘,和尚自知有所不及…”
“好了,大和尚,别把我捧得太⾼…”张四姑道:“你们一行四个人,明天一早就走!”
“那两个可是雪、霜二女?”
张四姑点点头。
“佩眼!佩眼!…”七宝大师道:“点将用兵,无不恰到好处,上少林,本应该由你张姑娘陪江老弟去,但和尚自知担不起留下来的重来大任,只好拣点轻巧事⼲啦!”
江枫奇道:“你也赞成雪、霜同去?”
“是啊!放眼当今武林,除了你和老弟具有速成技艺的才能之外,还有谁能比得雪、霜两位姑娘的昅收才慧…”七宝和尚说“张姑娘的技艺,博杂万端,两位美人,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已能登堂入室,驾轻就熟。”
江枫心中有点不服气,笑一笑,道:“大和尚,你可知道大姐为什么不能跟我们一起去少林寺吗?”
“好像是要查明一些事情吧!至于什么事?和尚就说不上来了。”
“唉!勿怪大姐一直对你赞不绝口,你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邓飞看了江枫一眼,欲言又止。
“邓兄,不要焦虑,江枫早有了安排…”张四姑说“明天,大家一起离开长安。”
邓飞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
“老邓啊!你这个总管,能不能带走银子?”
“大师要多少?邓某人凑凑看,三五万两,大概拿得出来。”
“不够!不够!…”大和尚笑道:“有好多,就拿走好多,以后,大家的曰子,就靠这一票活下去了。”
“我明白了…”邓飞道:“回长安,我就下手,我想连偷带抢,应该有个三四十万两吧!”
“走!那就快回长安…”江枫道:“就请大师帮邓兄一把,三宮主如果发现阻止,那就大开杀戒。”
“有了江老弟这句话,咱们就是名正言顺的那银子了,和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