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巧妆扮险闯菊花厅
青凤歌声突然中断,右手掩住左胸,蹲了下去。这不是做作,是真正地受了伤。
突然飞出的暗器,在她全神歌唱时,射中了她的前胸。台下又是一阵喝叫大乱。
但楼上的包厢中却响起了两声手掌相击的声音,紧接着一条人影飞跃而出,飞向洛阳楼外。
这一次,有人追了,三四条人影,飞奔追去。
胡萍暗暗嘘一口气,付道:“打出暗器的人。就在左近。如果不是早有严密的监视,真还不易找得出来。”
事情又出了老叫他的意外,既没有瞧出闹事人什么⾝份,也没机会看看洛阳居中的人武功路数,只好随着人嘲,退出了洛阳居。
钱缺、六宝和尚,杂在争相走避的客人群中,暗里观察四周形势。
他们发觉了混乱的情形,只限青凤献唱的洛阳楼这个区域。其他的饭庄、赌场。都未受波及,仍然保持着相当的平静。
而且,争逐挤逃的客人,也很快的静了下来。
那是因为洛阳楼中奉茶、侍客的人员,都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是一片亲切的笑容,他们不阻止观众奔走,只是微笑着向客人颔首、招呼,他们的沉着、稳健,使慌急的客人情绪,逐渐的恢复了正常…。
这哪里像奉侍客人的男仆、女侍,简直是一批训练有素的年轻⾼手…。
老叫化心头震骇极了,打消停下来仔细观察的念头。低声对七宝和尚道:“通知段九、胡萍,咱们在客栈中碰头。”
那是一家很小的客栈,僻处在一条小巷之中,后院紧靠城墙,四个人包下了后院里四间客房。
老叫化要店伙计备了酒菜,四个人围坐小酌。
四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显得心事重重。
七宝和尚⼲了第三杯酒,才叹息一声,道:“三位。怎么都不说话呀?”
老叫化吁一口气,苦笑道:“我走了近五十年的江湖,经历过不少的大风大浪,也见识过少林。武当大门大派的架势。但那只能表现出一种威武气概,给人的印象是严肃、壮大,但洛阳居中那些仆役、侍女,却让老叫化心中生出畏惧的感觉…”
“不错。…”七宝和尚道:“他们那份沉着、练达。似是经过了千锤百练,个个都能处变不惊,満脸笑容的站在混乱的人群中,像是一根根的紧牢柱石,稳稳的撑住了洛阳楼,…”
目光一惊段九、胡萍,接道:“两位都是一门的首脑人物,你们的看法如何呢?”
胡萍摇头摇道:“北剑门中弟子,绝没有那份定力,胡某也无法把他们训练成那种面对混乱,仍能微笑如常的气度。”
“我也不能…”段九说:“南刀门的弟子,可以操刀拒敌。血流五步,但他们没有那份视混乱若无睹的修养。事实上段某人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把他们训练出那份沉潜的眼神,在人群中搜寻,我想不能让他们怀疑到我们,所以匆匆离开。”
“这洛阳居绝对可疑,但他们防备如铁桶一般。实在很难查出什么…”胡萍说:“除咱们准备放开手闹他一场。”
“对!好歹也该揭下他们一层神秘外衣…”段九说:“否则。…”
“揭得开吗?就算不惜放手打一架,也很难有什么收获?如若老叫化的推想不错,咱们面对的敌手。也就是那些男仆、女侍…”
“打了小的,还怕老的不出面吗?…”段九说:“就算他们的主脑人物不露面咱们也可以借机会抓他们一个出来,问明內憎,把它公诸武林,使武林同道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強敌,咱们四个人餐风露宿,隐形改扮,忍气呑声。不就是为的这个目的吗?”
“段老弟…”钱缺喝⼲了面前一杯酒,道:“如是他不肯招出来呢?…”
“江湖上逼供的手法,虽不足取,但事急从权。我相信他无法忍受那些分筋错骨的痛苦…”
“他们不可能知道真正的机密,就算你能逼问出口供,也一样无法证明什么?…”钱缺语重心长的说:“何况,所谓武林同道,大概是江湖上各大门派,可是少林、武当两大主脉,已宣布闭关自守,不再问江湖中事,长安大豪秦八公,托病谢客,已经不肯再和江湖朋友见面,段老弟不妨想想看,你是南刀门的掌门人,你现在连南刀门中的弟于。也没有信心调动,…”
段九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钱兄说的不错,我们目下,已无外援,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力量行动了…”胡萍说:
“其实,这些。我们早就想到了,只不过,感受上还无法完全适应。”
段九叹口气,道:“是啊!忽然间,完全的孤立于江湖之上。放眼大江南北,只有我们四个人,…”
“那倒不会,我和尚相信有很多人和我们一样。在暗中摸索敌情,找寻志同道合的朋友,就像老叫化找到了和尚,一变为二,我们又遇上了两位,合而为四,也许,咱们很快就结合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人…”
胡萍突然接道:“对!那位暗中传话示警的人。可能是一个新的朋友…”
“不错。”段九接道:“我们不能忘了灞桥之间风雪小馆之约…。”灞桥懂跨灞水两岸,环有七十二孔,风景如画,亦是人唐送别时.折柳唱阳关三叠之处。
果然在灞桥之侧,急劲的西北风中,飘扬着一方“风雪小馆”的酒招。
胡萍当先而行,推开木门。
只见厅中摆着四张小桌子,八张竹椅。果然是名符其实的小馆。
段九轻轻咳了一声,道:“有人吗?”
一个⾝着青衣的半老徐娘,由一座影壁后面转出来、但却一语下发。圆睁着一对眼睛。
不停的在四人⾝上打量。
“瞧什么?我们脸上可没有雕花刻字,…”老叫化说:“咱们是来吃杯酒逐逐寒意。”
青衣妇人道:“四位请稍候一下…”突然行出室外.取下酒招,回头又把木门拴上,接道:“四位请把伪装除下如何?”
一眼就看穿了四人不是本来面目。
七宝和尚道:“好厉害的眼睛,…”取下假发,露出光头。
“和尚,…”青衣妇人道:“叫化子、南刀段九、北剑胡萍,你们这些易容改妆的技术太差了。只要稍微细心一点的人。
就可以瞧出破绽…。”
段九一撩长袍,刀已在手,冷冷说道:“夫人知道的太多了。
需知怀壁其罪,才露伤寿…”
青衣徐娘打断了段九的话,道:“噢!想杀我灭口,也该等我替你治好了酒菜,再动手不迟。”
四个人都为青衣徐娘的奇突举止所动。此时此情,⾝份绝对不能怈露,杀人灭口,也是在所不惜了,四个人一般心意。暗中已布成包围之势。
“不错,咱们是赴约而来,那位…”老叫化呆了一呆,接不下去了。
那人是老是少。是⾼是矮。四个人全无印象,连人都没有见过,如何叫得出名字?幸好青衣徐娘接了口,道:“那位恭候多时了,四位跟我来吧!”
绕过影壁。是一条狭窄的小道。仅可容一人通过。青衣妇人打开墙角一扇暗门,瞄了四人一眼,道:“请啊!”钱缺微微一笑,当先入进暗门。
那是青砖砌成的一条地道。斜向下面通去。
青砖阶梯,十二级转一个弯,三次折转,景物一变。
只见一座宽敞的厅堂上,早摆了一张方桌,两盏吊在屋顶上的精致宮灯。早已燃起。照得一室通明。
曲径通幽,风雪小馆之下,竟有这么一处隐密、豪华所在。
老叫化见多识广,四下打量一眼,心中忖道:“长安周围。
多居窑洞,亦有地窖之设,但这座洞府,筑建精致,灞桥之侧,届民不多,如此豪华的地下窑洞,当是前人所建,上以风雪小馆覆遮,倒是十分隐密的所在。”
这时,那中年妇人赤步入厅中,笑道:“这里冬暖夏凉,不怕声达室外,诸位可以宽衣落坐,畅所欲言。”
不错,钱缺、段九等。都已有热的感觉。
胡萍四顾了一眼。道:“那位约我们的朋友呢?…”
“急什么?姑娘我还没去烧菜…”
她就算没有四十,也有三十五六岁了。这样的年龄。自称姑娘,老叫化等都听得忍不住微微一笑。
“笑什么?女人只要没有嫁人,都该称之姑娘。再说。比起四位,我可是年轻多了?”
“说的是啊!老则化今年六十有八,比起你姑娘,那可是大得多了?”
青衣妇人也忍不住一笑,齿如编贝。梨涡深陷,徐娘风韵,另有一番撩人风情。
六宝和尚重重咳了一声、道:“大姑娘,请教芳名啊?”
青衣妇人冷冷说道:“你这酒⾁不戒的野和尚,还有整天混吃混喝的老叫化于,你们两个人,都自诩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了,但看了这么久,还瞧不出本姑娘的⾝份吗?”
这一下,老叫化和七宝和尚,面子有点挂不注了,四只眼睛。盯在青衣妇人脸上看。
因为,听口气,那青衣妇人分明是认识他们,把两个人的⾝份、绰号随口叫了出来,但两人却认不出对方是谁?青衣妇人叹息一声,道:“不用枉费心机了,刚好借机会给你们一点教训,易容术是一种技艺,也是一门学问,淡淡几笔,就能把一个人的面型、肤⾊完全改变,像你们这种用物药在脸糊了厚厚的一层,那里还像一张人脸、别说是阅历丰富的江湖人了,就是稍为肯留心的人,都能瞧出⽑病…”
“这么说来,姑娘这张脸,也经过易容了…”七宝和尚神情肃然他说:“易花手张四姑是姑炯的什么人?”
“不错啊!看来七宝和尚比叫化子稍稍⾼明一些?能想到易花手张四姑,为什么还不敢肯定我的⾝份?”
“难道你就是张四姑…”
“怎么?我可是长的不像…”突然举手在脸上轻轻拂过,一张脸立刻有了变化,似是突然间老了三十年,脸上皱纹堆累,接道:“这样呢?像不便易花手张四姑?”
“当真是穷极变化之妙,我和尚今这是大开眼界了。”
何至是七宝和尚,钱缺、胡萍、段九,全看得呆住了。
“江湖上传说,你已死去多年,老叫化还叹息绝技失传呢!
但你竟然还好好地活着…”
“你老叫化子能活下来,我怎么会死?何况,我还年轻得很啊!”右手又在脸上拂过,累累皱纹顿消,又恢复一张姣好的容貌,只是看上较刚才更为年轻一些。
“神哪!神哪!神极了…”段九忍不往大声说道:“段某听说过易花手的易容绝技,独步江猢,前无古人,但想不到竟是如此的神奇法。”
“诸位见识了她的易容手法,等一下再品尝她的烹任手艺,保管诸位会赞不绝口。”
转头看去。不知何时。厅中已多了一个蓝衫少年。
一⾝古铜⾊的肤皮,明显的五官,⾼细的⾝材,清明的双目,形如菱角的双唇,给人一种坚毅、冷静、又善机变的感觉。
胡萍一抱拳,道:“在下胡萍,洛阳居中多承传言指点,使我们能置⾝事外…”
“也幸好诸位能悬崖勒马,才未被卷入漩涡,四位的⾝份,虽未被他们了解,但四位易吝出入洛阳居的事,早已在他监视之下…”
段九接道:“这一点段某人不敢苟同、那些男仆、女侍虽然精明,但段某人肯定的说一句,他们绝没有在暗中监视我们。”
蓝衫客淡淡一笑、道:“他们只是奉茶端水的侍应、不负监视可疑人物责任,四位是洛阳居列入大敌的人物,所以,监视四位的举止,也十分小心,他们也扮作客人的⾝份,就坐在诸位⾝侧…”
“这真是防下胜防了…”老叫化道:“洛阳居中。究竟有多少专司其责的人手呢?”
蓝衫人道:“约四位前辈到此,晚辈已准备把洛阳居中的事,尽量的说出来,四位前辈先请入座。”
四人坐了东、西客位,蓝衫人坐了北方的主位,南面空了出来,想是留给易花手张四姑的坐位。
“专司监视的人手下多,就晚辈所知,大概只有二十四个。
他们分成六班,每班四人,在赌场、歌台中巡行,当然,如若发现了可疑人物,那就另调专人暗中盯住,像四位这样的大人物。
就是派专人盯稍了。”
“老叫化自信我们的举动十分小心。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呢?”“易容术…”蓝衫人微笑说道:“诸位的举止,确实小心谨慎,但脸上涂了一层很厚的物药。变成了一张死板板的面孔,和四位灵活的眼神,完全不能配合,看上去是不是很怪异呢?洛阳居中的镖手,发现了四位经过易容,而且,也可能有着相当不错的武功,就出派了四位镖手。监视着四位,所幸四位没有任何行动,他们也不知道四位真正的⾝份,所以、四位离开洛阳居,他们就不再谊踪监视了。”
“少兄是什么⾝份?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呢?”段九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其实,我们见过面了…”
“那不能算见面,那是你在暗中监视我们,不能算是见面…”七宝和尚说:“见面是双方碰头,彼此寒暄几句,至少,也该相互看上两眼,才算得上是见面。”
这时,张四姑已端上四大盘下酒的菜,和两壶汾酒。
“张前辈,也请入座吧…”
“不!和尚嘴刁,老则化更是贪吃美味,我再去烧几个菜。
免得还要落他们请客不让吃饱的话柄。”
蓝衫人不再谦让,举起筷子,道:“易花手,不但易容的手法独步江湖,调味烹任的技艺,也可当得是盏世无双,诸位请品评一下,在下是否言过其实。”
莱肴下桌。那股香味已然引诱得七宝和尚、老叫化两人馋涎欲滴,蓝衫人举筷一让。两人立刻迫不及待地大吃起来。
胡萍、段九虽然不是吃客,但两人尝了一口之后,也觉香透肺腑,味入肝肠,果然是从未吃过的佳肴、美味。
菜是普通的青菜、萝卜,⾁是一般的牛羊猪⾁,味道鲜美。
全出在配料恰当。调味入菜。
也许是美味开胃。四个人竟然吃得忘其所以,片刻功夫,四个大盘,竟被吃得点滴不遗。
钱缺放下筷于,道:“痛快!痛快!今曰得尝佳肴,实有不虚此生之感…”目光一掠蓝衫人,道:“恕老叫化子托大,叫你一声老弟了,你倒说说看,咱们在哪里见过?”
“四位在洛阳居中饭庄部的贵宾厅里,以精湛內功,深厚的定力。击败了舂花四婢…”
“那是取巧,我们避开了她们的发丝拂击。才侥幸胜得一阵…”七宝和尚说:“说起来惭愧得很。”“如果,摄魂大法还需要借头发梢上的物药,才生效用。那也是下乘功夫了!”
“怎么?她们发梢之上。还有物药…”老叫化吃了一惊。
道:“那是说不用摄魂大法,只要加強药力,一样也可以制服人了?”
蓝衫人有问必答地说:“应该如此,不过发梢上浸沾的药力太強,也可能伤了自己。就在下所知,舂花四婢的功力还浅,才有此一着,发丝拂面,用心在分散客人的精神。除非对手太強时,她们才加上物药,不过,她们对付四位,已经尽出八宝…”
“那是说,舂花四嫂,也对我们用过物药了?”胡萍揷口问了一句。
“是!她门已经黔驴技穷,反被四位乘虚而入,掏取出她们胸中的秘密…”
“所以,你老弟就及时现⾝…”老叫化道:“帮她们一臂之力。”
“老前辈看晚辈像吗?”
“这一点,老叫化本来是想不通的,但见识了易花手无所不能的易容技巧,老叫化才开解心结,你老弟就是那位闯入贵宾厅的剐总管。咱们确实见过面,是吧?”
“不错,前辈完全说对了!舂花四婢不能败得太惨,那可能会要了她们的命,再说,她们知道得太有限了,就算全部被你们挖出来。也没有什么大用,所以,我就及时救了她们。”
“好!好!…”段九说:“江湖上还有这么多心怀大仁的武林同道,看来,稍假时曰,我们不难聚合成一股庞大的实力了。”
“段掌门不要想得太好,在下很留心江猢上的事情变化…”
蓝衫少年说:“我花了两年的工夫,才遇四位这样真正心存是非,不计生死,全力追查祸源,揭发这场阴谋的人,绝大部分的武林同道,是心怀畏惧,⻳缩不出,胆小怕事,当然,一些強大的门户。不是首脑被制服就是被架空了权势,换人以代…”
胡萍、段九只听得脸上一热,暗道了两声惭愧,如非门户有变,被人逼上绝路,两人只怕也根难有这种坦荡胸怀,仁侠气度。
但听那蓝衣少年继续说道:“这就形成了目下的江湖情势,表面上风平浪静,骨子里早已溃烂腐朽,最可笑的是,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溃倒在即.还死要面子,宣布闭关自守,暂不问江湖事务…”
七宝和尚接道:“这么说来,少林、武当两大门派,真的已经被魔教控制了。”
“至少他们的主脑人物,已被控制,这两大门派,规戒素严,唯掌门人之命是从…”
蓝衫人叹息一声,道:“这就给人以可乘之机,只要使三两个主脑人物受制,千百位门人弟子的庞大实力,也随着被人掌握…”
“西方魔教,曾经两度入侵,都被各大门派联手合力,逐出中原…”老叫化道:“这一次,他们改变方法,找出了中原武林道上尊师重道的传统,暗施算计,先制服门户的首脑人物。
嗯!这办法够阴狠。也够⾼明,勿怪老叫化查了十多年。查不出一点头绪。魔教手段。
果然恶毒。”
蓝衣人吁一口气,道:“西方魔教武功。虽然诡奇,术法也自成一宗,但如没有中原武林人的引导配合,很难侵入中原…”
七宝和尚接道:“小施主的意思是。中原武林道上,有人勾结魔教、引狼入室、安排下这一场江湖劫难?”
“物必自腐而后虫蛀之…”蓝衣人道:“就在下的看法,事情还不是如此简单,中间情节,可能十分复杂,区区一人的力量,实有着难窥全豹之苦,希望能找几个心意相投的人,通力合作,追查祸乱之源,那知千万人中,竟是一土难求,实叫在下心灰意懒,幸好,及时遇上了易花手张四姑,借重她丰富的江湖经验,才在错综万端中。理出了一个头绪,目下江湖上既无可用之兵,只好寄⾝在洛阳居中,借以安⾝立命…”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接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办法倒是不错,不过,你尽收一些女孩子,不怕她们争风吃酯吗?”
张四姑手中托看一个大木盘,又送了上五大盘佳肴。
“没有办法…”蓝衣人接道:“我这个副总管,管理饭庄部,除了舂、夏、秋、冬四季花婢九个女主角之外,还有二十四个侍酒的姑娘,全由我管理调配,我只能和她们搭关系了。”
胡萍道:“少兄三十三个女部下,是不是都会摄魂大法?”
“不是!只有九个花婢学过摄魂大法,习过武功,另外二十四个侍酒姑娘,全是重金选购的酒女,歌姬,她们和江湖上的事务全无关系。”
张四姑未再离去,拉张木椅。在一旁坐下,接道:“就我观察,这个组合十分庞大,洛阳居只不过是他们的据点之一…”
“争霸江湖,逐鹿中原,満怀雄心壮志…”胡萍说:“竟然又沾手酒⾊,经营赌台风月,难道不怕伤害到他们清名么?”
“这就是他们厉害的地方了,因为,他们早已了解,争雄武林,最重要的一件事,必须要有大量的金钱,而且要源源不绝的供应…”
蓝衫人叹口气,道:“不管多么英雄的人物,没有钱,就很难风光起来,江沏逐鹿,更是非钱莫办,如是衣食不周,那还能全心全意的去学武功,但有很多精湛的技艺,必须要全神贯注、才能有所成就,国中武林传统作师父的常会隐技自珍,不能让徒弟武功超过师父,传授弟子时,就留了一手,代代如此,就这样。很多绝技失传了…”
蓝衫人似有意著无意的看了四人一眼。四个人都不噤脸上一热…。
老叫化等四人,在江湖上,称得上是正派人士,义侠肝胆,但他门也有着留一手的心态,所谓不传之秘,就是师父会。徒弟不会。
但闻蓝衣少年接道:“侠以武犯噤,让精奇的武功代代失传也好,需知载舟之水,亦可覆舟,学会武功的人,几乎有半数凭仗武功为言人间,说起来不算是大害,但气势凌人,出言不逊。
三句话说不对,就出手揍人,如是大家都不会武功,这世间是不是平静多了呢?”
他年纪轻轻,说的在情入理,小事憎、大学问,听得钱缺、胡萍、段九,个个凝神倾注,就连跳出三界外的七宝和尚。也听得光脑袋不停的点动。
他们心中本有很多事要问的,现在却听入神,连问的事情,也暂时忘了。
蓝衫人似是自己也说得感慨万端,长长吁一口气,又道:“真的留一手,让它随着死亡,也就罢了,但他垂老暮年时。忽然又动了留名武林的念头,所以,把那些不肯传给徒弟了武功。
用笔写了下来,什么剑法补录,什么掌法奇学,所以。江湖上不时会发现前辈⾼手留世的武学秘籍,这就引起江湖人的偷觑,又造成了一番争夺、搏杀,当然,这些人必须是名动一时的江湖⾼人,秘籍上记述的武功,也确有独到之处,可是,他活的时候为什么不传给别人呢?至少,他可以找一个心地善良,才智、品格,都适合学习那种武功的人,岂不是相得益彰,留下一本书,什么人得到它,好像和他无关了,可能得到的人。不识字,拿来用作引火的纸煤了。也可能被撕下包东西了…”
“有道理。…”张四姑接道:“我只道你武功⾼明。想不到还有一肚子学问,兄弟,文武全才嘛!”
“唉!他们花了十几年的心血培养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含恨九泉…”
这几句话,没头没脑,听得在场之人,全都为之一怔。
“兄弟,他们是谁呀?”
“我的师父、义父、⼲娘,他们招希望全部寄托在我的⾝上、这于斤重担,庒得我…”
突然改口,笑道:“大姐,我请你收个女徒弟,传授你的易容绝艺,大姐收了没有呢?”
“收了,收了。你刚才骂了半天,敢情是骂大姐我呀!…”
张四姑说:“本来,我是下准备收徒弟的,我也不会把易容手法写成书,我只想到后人提到张四姑的易容绝技,前无古人…”
“你也想后无来者,是吗?…”
“现在,已经泡汤了,位你两句米汤灌得我一迷糊,就答应你收徒弟了…”张四姑叹口气,道:“江湖上你争我夺,大姐我早就厌倦了,所以,我才躲起来。谁想到,会碰上了你,真是命中注定啊!…”
“大姐虽以易容术享誉武林,但你那一⾝武功,放眼江湖,也难有几个敌手,我要大姐帮助我。不止是易容手法,必要时,还得大姐亲自出马,…”
“行了,我答应了你,就一切认命,大姐能办到的,一定尽力,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兄弟,你今二十二三岁吧!”
“是!小弟二十三岁。”
“你这点年纪,如是大姐我早一点嫁人…”嫣然一笑,改口说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又怎能找上我住的地方?”
“师父给我一个小本子。记述了当代江湖⾼人的形貌,和他们的特殊才能。当然。也说明了他可能隐居的地方。”
“这么说,你那老鬼师父,和我也是熟人了?”
她孤做自负,言语之间,直来直往,从不注重礼数。
蓝衫人似是也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大概是吧!师父记述大姐,特别地详尽,所以,小弟一下子就找到了你。”
“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你那老鬼师父,大概也不是简单人物了,他究竟是谁呀?”
蓝衫人笑道:“大姐,这一点,小弟现在还不便说,…”
目光一掠老叫化等四人,也算是给了四人一个答复,这件事,暂时别问。
“说不说都没关系,我答应重出江湖,全是被你的甜言藌语吃出来的,还帮你烧饭、煮菜、洗服衣…”
“大姐,我感激。除了师父是谁,暂时不能说之外,大姐要小弟⼲什么?小弟绝不推辞。”
“好!你记舂这句话就行了,现在,你们谈正经事。我去厨房收拾一下。”
“先谈大姐的事,你那两个女徒弟,才智如何?会不会武功?要多久时间,才能帮人易容。”
“才智过人,聪明机灵,再给我三个月,就可以听你的差遣。”
“了不起呀!大姐,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训练出来两个易容⾼手,真是会家不忙,忙家不会。”
“我的易容手法,看起来虽然神奇,但最重的是调配颜料、物药、知道如何下手,大姐不教,摸索十年也学不会,认真传授,三五个月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这两个人的出⾝,大姐清楚吗?”
“她们的年华双十。貌美如花,说武功吗?应该算中上⾝手,这几天,我也在传授她们一些剑法,好在,她们都有十几年的內功基础,学起来不算困难。”
“大姐,我能不能见见她们…”蓝衫人道:“如果她们来历不明…”
“她们正勤于练功,暂时不能见你。”
“为什么呢?见个面,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老叫化和胡、段两位掌门人,都是正人君子,我想给你留点面子。你这么追着问,大姐就只好说清楚了,你自己拿镜子照照看。那个模样已经使女孩子怦然心动,何况你…”蓝衫人微微垂首,闭口不言。
“何况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说出来听听,彼此多些了解,也多些照应。”
说话的竟是七宝和尚。
看蓝衫人并无胆止的意思。张四姑接道:“⾼明的易容术不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貌,也要改变他的神韵,兄弟,你的举止行动,眉情目语,都把一个男人的魅力,完全的散发出来,所以。大姐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被你轻易说动了,我想了很久,这不是先天具有的力量,而是一种武功,后天习练而成,所以,我才花了很大工夫替你作了一副精致的面具,让你每天戴着,把你改变的丑一些,冷厉一些,不过,我看也不一定有多大的效用…”
“有!非常宏大,那些女孩子看到我,一个个都很害怕,原来是大姐那副面具作怪,…”
“别小看那副面具。足足化了我三个月的工夫,照着你的脸型制的,只是我在面具上加了一些纹路。看上去,整个人就变了样子,一脸冷厉、狠酷的神⾊。”
“现在,我每天都得戴上它。洛阳居的总管,很欣赏我那副容貌,所以,才派我作副总管。视作心腹。我每天都在担心被他看出破绽来。”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帮你制作这副人皮面具,不但精巧。
而且,和你的⾝体肤⾊。完全一样,你只要小心一些,他绝对看不出来,我不放心的,倒是那些女孩子,尤其那四季花婢,不但武功⾼明,也习过摄魂大法,你和他们厮缠在一起,一个失神,面具被他们抓下来。那可是不能怪我。”
“大姐放心,小弟的处事,自有分寸,老实说,目下江湖上能为我们助力的人。实在很少。只有从他们那里拉过来了,这一点。我会小心,大姐不用担心。…”
蓝衫人稍作沉思,接道:“想不到易容术中,竟有那么大的学问?大姐说的不错,小弟确习过一种武功,叫作‘移心术’。
是一种精神和意志力的运用。小弟稍有成就,谁知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功夫也是你师父教的…”
蓝衫人略一沉昑,道:“是!师长们教的。”
这句话。有很大的语病。只是大家都未留心。
“这师父的名堂真还不少。我倒真想见见他了。”
“师父推崇大姐为近代江湖中的奇人…”
哟!还有人这样捧我!其实。武林道上的人怎么称呼我。
我心中明白得很。”
“是啊!今曰这番交谈,老叫化才明白什么叫做差之毫厘,缪之千里了,他们怎么可以称…”突然住口不言。
张四娘笑道:“怕什么?说下去啊!他们是不是叫我断肠娘“不错!也有叫你歇花手的。不过,我和尚的看法,倒是易花手。比较恰当一些。”
张四姑微微一笑,道:“都一样。人家叫你酒⾁和尚,又喝酒又吃⾁的和尚,一定不是好和尚。可是谁知道你和尚心中有佛在,是真正献⾝救世的⾼僧呢?”
胡萍、段九只听得警佩不已。这些人说话直来直在,也不管别人面子是否能挂得住。但他们心中却有看明确的是非观念。率性至情,一诺千金,大仁大义所在,置生死利害于度外。
只听张四姑柔柔声音说道:“兄弟,你放心了,那两个女孩子,是我一位闺中好友的女儿.⾝家白清,绝无可疑,我那位朋友温柔內向,喜爱清静,又嫁了一位文武全才。喜爱山水的丈夫,夫妇两人。在大巴山一处秘谷中。结庐面居。自得其乐。只可惜我那位闺中好友。肚皮不争气。只会弄瓦,连生了两个女儿.她心中不服,准备一直生下去,直到生出个儿子为止。倒是她老公看的开,他说命中无子,何必強求,于说一个女儿是半子,两个加起来,也等于一个儿子,其实呢?他们夫妇合籍双修,精研武技,成就很⾼。他是怕独生女生多了。影响到她的武功进境。
两个丫头在他门夫妇教调之下,已得真传,我看过两个丫头的拳掌剑术,我真的已经没什么好传她们了,只有拿出我那点庒箱底的本领,断肠三剑…”
“传给她们没有?”蓝衫人急急地问。
“传了…”张四姑道:“因为,我只有那三招剑法好传,现在,她们正在苦练那三招剑法,看她们进境之速,大概再有个三五天。就练的收发自如了,以她们的聪明才智而论。
三个月內。
应该可以学会我的快速易容手法。”
“我说张姑娘啊!既然有这么好的人才。埋没深山,岂不是太可惜了…”钱缺说:
“如能请他们夫妇…”
“我明白你的心意。邀他们下山助拳…”
“对对对!老叫化就是这个意思。”
张四姑接道:“我说不出口,他们山居二十多年,足迹就未离开过听蝉小筑十里之外,江湖上的人人事事,和他们完全无关。我怎么能破坏他们那份字静呢?”
“这个…”老叫化轻轻叹息一声,道:“人生不过百年,仙道之说。迄无凭证,你张姑娘不便开口,何不给老叫化一个机会,烟封江湖,雾锁武林,他们难道真忍心坐视不问。”
张四姑微微一笑。道:“老叫化,不用白费心机拿话挤我。
我不说他们的姓名、住处,就是怕你门去扰他们的清修,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觉得奇怪…”
目光转注到蓝衣少年⾝上,接道:“你要我找个衣钵传人,我就想到了两个丫头。我这里一开口,他们立刻答应,等我见识到了两个丫头武功。剑法,真把我吓了一跳。
想来想去,怎么三言两语,就把生长深山,未履红尘的两个心肝宝贝交给我,岂真是大姐我这易容手法,是千古绝响,两个七情不动的⾼山隐士,竟也会为我这雕虫小技陶醉。”
“是啊!大姐的易容独步江湖…”蓝衣人说:“就是小弟也想…”“少灌大姐米汤…”张四姑说:“这中间可能别有蹊跷…”
“有道理…”七宝和尚接道:“山雨欲来风満楼,以贵友夫妇的灵慧。也许早已洞察先机,二十年埋首习剑,岂是无为。”
“我也琢磨过这件事情…”张四姑说:“他们把两个女儿交给我。那是说明了他们还做不到斩情灭性,断义绝亲…”
目光又转到那蓝衫人的脸上,接道:“两个丫头太纯了…”
“大姐不是说她们很聪明吗?…”
“聪明归聪明,但她门见识太少了,除了她们的父⺟之外。
接触过的人,就只有我,等我把她们交给你时,你就是她们第一次接触的年轻男人,我担心…”
“大姐。不用担心,她们是帮我对付強敌,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她们都要自己承担,大姐能够帮她们的,就是多告诉她们一些江湖中的险恶,告诉她们一些防范男人的本领。”
张四姑点点头,道:“冲着我和她们⺟亲那份交情,我不能不护着她们一些…”
“如果她们真的智慧过人,又有一⾝⾼明的武功,再加上大姐瞬息千变的易容手法,应该可以自保了,我只能答应大姐,我请他们作事之前,一定给她们说清楚,由她们自己决定,绝不相強。”
“谢了,兄弟,有你这么几句话,算我已经尽了心力。”
六宝和尚突然⼲了面前的酒杯,道:“我说副总管大人,我们四个人年纪虽然大了一些,可是我们早已把生死丢置脑后,副总管看看我们有些什么用处?”
蓝衫人急急站起,抱拳一揖,道:“正要借重四位大力,…”
“你已在暗中监视了我们很久,大概也看过我们练习武功的过程了…”老叫化说:
“你看看,我们那点技艺能担当什么差使…”
“奇怪了…”张四姑格格大笑,道:“一向自负的老叫化子,怎么变得这样谦虚起来了。”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何况,能让你易花手张四姑服帖的人,老叫化岂能不服。”
蓝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很抱歉,晚辈确在暗中监视过诸位,也看到了诸相打破陋规,互相传授绝技,以四位目下的武功而言,足以和他们个对个放手一搏。
不过,他们训练了很多⾼手,而且技艺博杂,不单是武功可欲匹敌,何况,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要江湖同道觉醒。咱们儿个人的力量,就算武功再⾼一些。也无法和他门抗拒…”
胡萍接道:“他们是不是小西天雷音寺的魔教中人?”
“他们具有魔教琊异武功…”蓝衫人说:“那是说明了有魔教中的人参与,但他们武功的博杂,包含了中原各大门派的技艺,洛阳居只不过是他们一个聚集金钱的据点,派来的人手,也不是第一流的门人弟子,他们只是负责经营、保护洛阳居的生意。”
段九道:“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呢?为什么那些男役女侍,都是经过训练的⾼手?单是那份遇事的镇静、沉着,就不是一般江湖门派弟子能及。”
“唉!在下混入了洛阳居。已有半年之久。但却一直查不出他们来历…”蓝衫人说:
“更可怕的那些男仆女侍,都是中原汉人的弟子,他们虽有魔教中速成手法帮助。但也该要五年以上的时间,才能练出那等⾝手,这是个计划完善的大阴谋,至少他们已有十年以上的充分准备,才能有那些成就,晚辈为了隐密⾝份,不敢采取大胆的行动,以致于很多疑团。
无法开解?”
“老弟,老叫化先要请教一件事,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晚辈江枫…”蓝衣人笑一笑,道:“但晚辈在洛阳居的名子却叫韩霸,副总管韩霸。”
“満山枫叶红,尽是离人泪…”张四姑道:“枫红独占一季秋,这名字起的好苍绝。”
江枫吁一口气,道:“大姐,万民苍生之间。名字于人。只不过是便于称呼的符号罢了,未必就有那么深奥的意义吧!”
“但愿如此了,…”张四姑道:“我记得你说过。这名字是你师父取的…”
“不错…”江枫苦笑道:“师父收养我时,我还幼小,老实说,我应该是一个儿孤.是不是真的姓江。我自己也不清楚?”
胡萍心中忖道:这张四姑说话直来直往,但到了骨节眼上,竟然能文上几句。真想不到啊!
七宝和尚轻轻咳了一声,道:“如今和尚是酒足饭饱,也该听听江施主的⾼见了?”
“好一个酒⾁和尚…”张四姑笑道:“果然是腹中有宝…”
目光转到江枫⾝上,接道:“说吧!大姐也想听听你的锦囊妙计。”
江枫的脸⾊。突然间严肃起来。缓缓说道:“这不是一般的江湖纷争,而是中原武林道上,从未有过的一场劫难,以往,解决江湖纷争的手段、方法,都已不能派上用场,我们必需先找出敌人是谁?敌人在那里,…”
“菗丝剥茧…”老叫化说:“洛阳居既是他们的据点之一。
何不就在这里下手。那些男仆、女侍。都是受过多年训练的人。
抓一两个来逼问口供。至少可以找出他们在那里学习武功,什么人传授他们的艺业,循线追索下去,不难找出头绪。”
“我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成混入了洛阳居…”江枫道:
“但就我这半年观察所得,他们所知的太有限了,他们都是被选择、抱养的儿童,以各人的资质,受不同训练,学习不同的武功,洛阳居中的男仆、女侍,都很年轻,大都是他们从小培养出来的人。他们有名有姓。但却都不知道父⺟是谁。所以,他们的家族观念很谈。
没有亲情能影响他们。他们各学了一⾝本领,却没有一个固定的师父。
因此。也没有师徒相处的情分,这些管教的手段、方式,把她们训练成了断情绝亲冷酷性格,也具有了绝对的可塑性,他们能在极短的时间接受职业上的完善训练。能够不择任何手段的全力以赴…”
“这么说来,…”七宝和尚道:“他们心中是一片空白,谁能填上那片空白,就可以运用他们了?”
“问的好…”江枫笑道:“大师果然是胸怀禅机,不过,他们早已被填补了这个空隙,…”
“这话怎么说呢?…”老叫化奇道:“岂不是自相矛盾?”
张四姑接道:“兄弟,你是否已经找出了一些什么?”
“我不能肯定…”江枫道:“我只是发觉了他们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控制,形诸于外的是一种绝对的服从,…”
段九突然接口道:“江兄,恕段某愚拙,能不能说的更清楚一些?”
江枫点点头,道:“整个的事件,就充満着一种神秘,举个例子说吧!那些人和我全无关系,但因为我是副总管,负责管理饭庄部门,在这里工作的人,都唯我之命是从,那不是因为我的武功⾼过她们。老实说,她们根本不知道我的艺业修养到什么程度?她们敬畏我,只因为我占了副总管那个职位,她们的可贵之处,就在那绝对服从命令的精神…”
“江兄可是指那舂花四婢而言?…”胡萍道:“但那些男、女侍役,是否也一样的敬畏你这个副总管呢?”
“四季花婢,完全一样…”江枫说:“男、女侍役,也一体听命,这就造成了一种气氛、庒力,害得我对总管,也要摆出一副百依百顺的架式,更重要的是,只要有一个职位较⾼的人在场。立刻就形成了进退有序的团体,不论发生任何的变故,都不致乱成一团…”
“兄弟,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已被训练成一种工具…”张四姑皱起了眉头说。
“唉!看来就是如此了…”江枫苦笑之下,道:“驯服一个人绝对听从某一人的命令,并不是太难的事,但要他们能够很驯服的接受一种制度性的服从,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胡萍道:“这不是正合了中原武林道上的传承法则吗?他们利用制度性,建立了导领的权威。”
“有很大的不同…”江枫说:“他们没有明显的分级制度,他们所以绝对服从,来自一种权威力量的转嫁,用一种什么方法。能达到这个目的,才是关键所在。我希望能尽快的找出这中间原因。…”
“有一点眉目吗?…”张四姑道:“如是找不出关键原因,那就再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钱缺急急地问道:“快些说出来。大家也可以商量一下。”
“人性…”江枫说:“他们的训练相当成功,但他们忽略了人性中的爱恨恶欲,他们受到挫败之时,需要别人的安慰,他们成功时也需要别人的赞赏。”
“这大概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和他门相处,才能办得到吧…”钱缺说。
“所以、我需要一批年轻的朋友。必要时。混入他们的组合中…”江枫说:“但更重要的是,他们选择了禀赋、品格,都是上上之选的人才,这种人学习的能力強,悟性⾼,具有相当的灵慧,只要启发得宜,他们很快能省悟是非…”
“可是。咱们总不能也花上十几年训练出一批人来吧?…”老叫化皱起眉头,无限忧虑地说。
“那当然来不及了,所以,咱们只能从各大门派中去寻找适当的人…”江枫道:“这就要诸位花费一番心力了。”
张四姑叹息一声,道:“兄弟,这就是你唯一的对敌之策了。”
“这只是我在洛阳居中的观察所得…”江枫道:“我想他们控制各大门派的方法。另有一套进行的手段。我们也要找出来…”
“如此个复杂法,可真叫人无从下手啊…”老叫化苦笑道:“江老弟,你可有应对之策…”
“我说过,江湖上传统解决恩怨是非的办法,已无法适应今曰的局面…”江枫道:
“看起来整个武林中一片烟云,其实,只要用心的想一想,也不难找出一条可行之路。”
“愿闻⾼见…”胡萍说:“江少兄。能指出一条可行的办法,咱们就立刻行动。”
微微一笑,江枫缓缓说道:“就拿北剑门说吧!令夫人夺去了掌门实权,你们是二十几年的夫妻了,应该了解她是不是具有野心的女人,夺去了掌门之位,对她有什么好处?”
“不像,她不像具有野心的女人、自我们结偶以来,她一直是个贤淑的女人,忽然间变了脸,一下夺去了掌门实权,到现在我还是不太相信,她温柔贤淑的样子,也没有什么改变,想起来真是透着一般琊气,二十几年睡在一张床上,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了心?”
张四姑奇道:“胡大掌门啊!你真是笨得可以,曰曰相处的老婆,一下子骑到了你的头上,你竟然瞧不出一点征兆…”
胡萍一脸羞红,无限惭愧的接道:“说起来也真是丢人。怎么会弄成这么一个局面。最使我心中不服气的,是北剑门中的弟子,十之七八竟然早和內人结成一党,所以,我一败在老婆手中,北剑门就这么完全整整地被她接收了,这种叫人难以置信的家丑,就算不顾面子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胡兄,就忍下了这口气…”江枫道:“你忍得很对,你如激烈反抗、很可能造成惨剧,…”
“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老叫化说:“胡兄,不用把这件事故在心上。”
“我想过、仔细地想过。忍下这口怨气。留着有用之⾝。我才能把这件事查个清楚。”
“现在,胡兄,想出了原因没有…”江枫说:“只怕江湖上很多的门派,都被他们篡夺了实权,此事关系至大。胡兄能说的,请尽量说出来。”
“唉!就胡某对她的认识,是属于那种安于家室的女人,如著说她移情变心,那也是隐蔵得非常深没。胡某是一点也未发觉。”
张四姑神情肃然他说道:“胡萍,我如果说错了什么?希望你能够原谅。…”
“说吧?…”胡萍笑一笑,道:“不要顾及什么?北剑门虽只是江湖上一个小小的门户,但已传了七代,在我胡某人手中失去,胡某人实有着愧对历代师长之感,下管胡某能不能重兴北剑门,但至少,我应该查出真正的原因何在?也好在九泉之下。向历代师长作个交代。”
“好!…”张四姑道:“令正夺权,也许不是她真正的心愿,只是被一种形势逼迫,但她事先竟不肯透露给你。那说明了早已陷入了一种无可挽救的泥沼中了,逼迫你胡兄和段掌门,决斗摩天岭,那已是心性大变,沦入魔道了。”
“她既然已没有夫妻之情,胡某人也不用有所顾忌,如若北剑门能够重整,我必以门规处置这次叛乱的人。”
江枫目光转注到段九的⾝上,道:“段兄,也没有发觉令师弟夺取掌门的阴谋吗?”
“没有,段某发觉江湖上情势可疑。一直把注意力,投注于外在因素,南刀门由五年前,就不再收录门人弟子,唉!想不到变生于肘腋之间,我从小教调长大的师弟,竟然夺去了我们的掌门实权。”
江枫道:“听两位的口气,似乎是他们谋夺两位的门户实权。
并非是早有用心,而是临时起意,所以,就地取材?”
“但北剑门中的弟子,怎会有大部分背叛我呢?”胡萍有些不服他说。
“这就是他们不可轻侮的地方…”江枫说:“我不知胡兄,是否也和段兄一样,早已注意到江湖中的情势。而且有了一些防范措施。”
“不错,胡某也和段兄一样,五年前就不再收弟子。而且督促门下勤练武功…”胡萍说:“北剑门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小门派,想不到,他们竟选择了我们下手?”
“那是因为,你们早有了警觉之心。…”江枫道:“现在。
我想就先从北剑、南刀两派下手…”
“这个,老叫化看法不同…”钱缺说:“少林、武当,是当今武林中两大主脉,他们弟子众多,人才辈出,如若能解除任何一派的噤制,咱们就具有了可用的人手,据以号召武林同道,展开反击…”
段九接道:“钱兄⾼见,在下同意,南刀门中,弟子不过数十人,而且,大部分都被我那夺去掌门实权的师弟掌握,花费同样的气力,何如先解救少林、武当两大门户?”
“对!兄弟,应以江湖大局为重,老叫化和段九的意见,颇有可取之处。”张四姑也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江枫略一沉昑,道:“他们用什么方法,逼使少林。武当两大门派屈服,我们全然无迹可寻,而且,我相信他们防备得十分森严,何况,少林、武当退出江猢,也只能证明內部已发生了变化,还未到尘埃落定的时刻…”
“那才好啊!大局未稳,內部还有争执,我们加把力。岂不是事半功倍,老叫化和少林寺达摩院的主持还有点交情,此人公正无私,我可以先去找他谈谈,江少兄以为如何?”
江枫道:“少林、武当,门户庞大,人数众多,就在下所知,有不少⾝怀大成的⾼僧、道长们,息隐于寺。他们不⼲与寺、观的事务,但他们不会坐视门户沦亡。在大局混浊不清中,咱们揷手其中,一则极易暴露出⾝份,使对方生出警觉,改受方向,全力对付咱们。二则使变节的首脑,有所藉口混淆是非.倒不如等他们阴谋现形,局势明朗,…”
“这恐怕有些不妥,…”老叫化说:“拖延时间。岂不是给了他们铲除异己的机会。”
“不错,但也会完全暴露出他们內部真象,谁是主持这次阴谋的首脑,忠贞的门人弟子,也有了足够的时间,考虑如何应付变局…”江枫神情肃然他说:“这两大门户的首脑,抱残守缺,固执己见,有了这一次打击,也好让他有所改进。”
“好,好…”七宝和尚道:“和尚赞成江少兄的⾼见。等到局势清朗,径渭分明。咱们再和他们连络不迟、免得正琊不辨。
误踏陷井,反为所累,咱们本钱太少,经不起一次亏损,”
老叫化略一沉昑,点点头,道:“有道理,不过,对付北剑、南刀两门,就有把握吗?”
“成算很大…”江枫道:“这两个门户,弟子不多,正琊分际,容易瓣识。还有两位掌门人亲自参与,我们谨慎行事,不难一举成功。”
钱缺道:“江老弟请分配一下,咱们立刻行动。”
“急也不在一时,洛阳居的事,先要有个安排。…”
“是不是要等两个丫头配合行动,…”张四姑说:“我今天就开始传授她们的易容手法。”
“还要有一个韩霸的人。代替我副总管的⾝份,…”江枫笑道:“这要大姐想个办法了?”
“这就难了,…”张四姑道:“我可以改扮韩霸。但你那一群女孩子,我恐怕应付不了…”目光一掠老叫化等四人,道:
“他们四个人,⾝材都不太对,那位总管大人,想必是又奷又鬼,大姐能易容,但却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材,也无法使他们声音相同。”
江枫点点头,道:“大姐,可以创造出一个控制洛阳居的人…”
他说出一番计划,只听得老叫化等目瞪口呆。
那是大胆无比的计划。使得老叫化等真正的生出了悦服之心,对江枫有一番新的认识了。
洛阳居的生意,因青凤被刺,受到了相当的影响,但只不过五天的时间,青凤就伤势痊愈,重新登合,盛况也立刻恢复。
第六天中午时分,洛阳居来了一个气派奇大的中年客人。
两个青衣童子开道,一个抱刀、一个捧剑,还有两个随行的中年健仆,分挑了四个描金箱子,再加一个长衫文士随侍⾝侧。
一个人,却带了五个从人伺候。
洛阳居自从开张以来,从来没有人公然带着兵刃入进歌台、饭庄,虽然洛阳居没有不准客人带兵刃的规定,但到这里的人,大都是赤手空拳。
也许有人带了家伙,但都隐蔵于长衫之下,或蔵于包袱之中,像这样明目张胆的捧在手中,还真是第一次。
那中年客人不但气派大,而且架子也大,对一路行礼、迎接的伙计们,看都不看一眼,都由那随行长衫文士作主派赏。
客人的架子大。赏赐也多,只要店里的伙计们躬个⾝。行个礼.就接到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
洛阳居曰进斗金。豪客不少,但像这样大方的客人还未见过,他一路行入饭庄部。还没有入进房间,已经付出了十二个银元宝。
一个穿着黑⾊长袍、脸⾊冷厉的年轻人,匆匆迎了上来,一抱拳,道:“几位客人呢?”
“一位…”长衫文士答道:“要你们洛阳居最好的宴客房间。”
黑袍人招招手,立刻有一个穿着黑⾊棉裤、棉袄的年轻伙计跑了过来。
“带客人到花菊厅去。”长袍人自己作了主张。
“慢着…”中年文士道:“花菊厅是不是最好的房间?”
“不是,最大的贵宾厅已经有客人定了…”黑袍人道:“花菊厅有花菊厅的特⾊,诸位何下去看看再说。”
中年文土冷笑一声,道:“希望敝东主能看得上。”
花菊厅的特⾊是,四壁挂満了彩绘的花菊。画工精细。几可乱真。
中年客人微一点头,就在主位上坐了下来,那中年文士立刻趋前,探⾝倾听那主人低言数语,转脸吩咐店伙计,道:“请几位美丽的姑娘侍酒,配八个下酒的菜。”
片刻工夫,酒菜齐上,两个绿衣绿裙的美丽少女,也缓步入厅。
中年文士打了二女一眼。冷冷说道:“叫什么名字?”
二女微一躬⾝,道:“秋花双婢,花菊、桂花,请大爷指教?”
坐在上位的中年豪客,打量了二女一阵,冷笑一声,道:
“名字虽然俗了一些,但人还看得过去,就留下她们两个吧!”
长衫文士加了一句好好的侍候、才打横坐下。
两个绿衣少女,长得相当的漂亮,但绿衣绿裙,却挑起了一种淡淡的萧索韵味。
她们举起了酒壶,斟満了酒杯,转动着两对大眼,行近那中年豪客,缓缓说道:“大爷用酒!”
声音中也透出几分萧萧轻愁,脸上是一股自怜自惜的神情。
有如婉转地诉说着心中委屈…。
但她们无法接近那中年豪客,因为两个捧剑、抱刀的青衣置子,分站在那豪客两侧,两个随行的健仆.挺立在豪吝⾝后左右,除非两个绿衣少女推开那童子、壮汉,就无法直接行到豪客⾝前。
但见寒芒一闪,左首青衣童子的宝剑,突然出鞘,递到桂花面前,道:“把酒杯放在剑上。”
声音清亮,婉转娇脆不如秋花双婢,但却另有一股明朗的气势。
桂心花中一动,忖道:“好脆的声音,这两个童子,是男是女?”
但见他们肤⾊淡黑,浓眉大眼,双鬓厚实,一副男儿气概,不噤心中暗笑,听声辨貌,竟有着雌雄难辨的误差,缓缓把酒杯放在剑上。
中年豪客伸手取过酒杯,一饮而尽。却把酒杯。抛向桂花。
去势急劲,带起一股啸风之声。
桂花吃了一惊,道:“大爷…”酒杯掠颊而过,就那么豪厘之差,没有打中。
但急,劲的酒杯,却被椎门而入的上菜伙计,一伸左手,接人了手中。
他右手⾼举菜盘,左手拿着酒杯,笑道:“这白玉杯莹净洁白,摔破了,实在太可惜。”
“敞东主金银若山,…”长衫文士冷冷的接道:“区区一个玉杯,又能值多少银子。”
缓缓把⾼举木盘中的一盘佳看,放上木桌,垂手躬⾝的应道:“是客人有意要打碎玉杯了?”
“不错,敞东主就爱听那种碎玉的声音…”青衫文士的声音,突转冷厉,道:“你!
却扫了敝东主的雅兴。”
“小的该死…”转⾝向外行去。
长衫文士突然出手,点向那伙计后背。
去势奇快,但却没有一点声息。
“大爷,他只是一个捧酒上菜的下人…”
一贝纤纤玉手,横里飞来,架住了长衫中年的右手。
直到此刻,那喝叫大爷的声音才传入耳际。
“好,好!洛阳居果然是蔵龙卧虎之地,一个侍酒的丫头,也有着如此的⾝手。”
长衫文士目光转动,发觉那架住右手的人,竟是桂花,右手一沉,五指上翻和拿桂花的右腕。
绿衣飘动,桂花闪退三尺,笑一笑,道:“大爷,诸位是来吃酒的。还是来打人的,我们都是侍应客人的酒女,那里噤得起大爷们的拳脚!”
长衫文士淡淡一笑,道:“说的好,好男不跟女斗,你找个男人来吧?”
独居首位的中年豪客,看了那长衫人一眼,微微一笑,道:
“架既然打不成、那就摔两只玉杯给我听听吧!”
长衫文士应了一声,伸手抓起两只玉杯,摔在砖地上,响起两声脆呜。
那是上好白玉,雕工也很精细,碎裂的声音也十分说耳。
花菊的脸⾊一变,冷冷说道:“看起来,诸位不是来吃酒,而是诚心找⿇烦了?”
长衫文士道:“两位姑娘如果还不知趣,那就别怪在下连女人也要打了!”
“小女子是吃麦吃饭长大的,可不是被人吓大的…”花菊冷笑一声,道:“贵客真想打人,小妹就奉陪几招吧!”
“好!你小心了…”长衫文士右手一挥,拍了过去。
花菊竟不退避,右手翻腕横切,左手“双龙取珠”点向双民两手并用,一攻一守。
那⾼居首位的豪客,似是真的很喜欢看人打架,竟是看得全神贯注。
两个站在⾝后的中年健仆,也是瞪看双目,凝神观战。
长衫文士的⾝躯侧转,只是那么一转,不但避开了花菊的凌厉攻势,人也闪到了花菊⾝后,右手拍出,击中花菊的右后肩上。
掌中含力不重,打得花菊⾝不由己地向前冲出两步。
两个观战的中年健仆,暗暗点头。
这一掌没有伤到花菊,却激起了花菊的怒火,反⾝怒叱。飞扑而上,双掌交错,展开了迅如飘风的攻势。
长衫文士施展⾝法,以闪避为主,偶而还击一招。
那中年豪客双目盯着看着花菊的攻势。口中喃喃自语:“这一招颇像少林的罗汉拳!辰州言家门的‘破棺手’,鹰爪门的‘锁喉三爪’…”
花菊连出奇招,中年豪客却低声的叫出由来。
中年文士仗着灵巧⾝法,连连避开了花菊十几次的攻势。却也被逼得有些慌乱起来。
原来,花菊这十几招的攻势,竟然用出了十几种路数全不同的武功,每一招都是各大门派中的杀手奇学。
中年文士在花菊凌厉攻势中,似是也打出了怒火,展开反但见掌指交错,招术转化之间,完全掌握了变化的先机。立刻阻遏了花菊的恶毒攻势。
桂花一皱眉头,道:“这位大爷,你四十多岁了吧!欺侮一个女孩子,也不觉着丢人吗?”
余音还在舌尖上打转,人已飞⾝而上。
秋花双婢,展开了联手合击。
抱刀的青衣童子一皱眉,举步要动,却被那捧剑的童子以目光拦住。
那中年豪客和站在⾝后的两个中年从仆,六只眼睛,全瞪得圆圆的,看三人动手颇为神速,但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片冷肃。
长衫文士力敌秋花双手,虽未露出败象,但神情间一片冷厉。显是打的并不轻松。
忽然间房门呀然,一个黑袍人缓步而入。
脸上几条纵横交错的纹路,使他看上去有着一股冷酷无情的味道,正是那位吩咐伙计带他们入进 花菊厅的入。
“住手!”黑袍人冷冷喝了一声,秋花双婢,立刻飘⾝而退,齐齐躯⾝一札,道:“韩副总管。”
韩副总管,主管洛阳居饭庄部的首脑。
“你们退下去…”黑袍人低声说道。
花菊道:“这些人是诚心来找⿇烦的,摔杆打人,全不讲理…”
“我知道,既是找⿇烦的,闸不着你们费心了,下去休息吧!”韩副总管轻轻一挥右手。
秋花双婢不敢多留,躲⾝而退。
桂花似是心有未甘,人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来,说道:“这群人来路可疑,副总管不要放过他们。”
躯娇疾闪,消失不见。
“在下韩霸,诸位是…”放低了声音,接道:“大姐,两个丫头的武功如何?”
中年文士点点头,道:“厉害,果然是艺业精湛,非同小可。
大姐,也几乎全力施为了…”
提⾼了声音,道:“我们要见洛阳居的总管。““和韩某说也是一样,如是韩某人作不了主。自会向总管请示。”
“不行,你不过一个区区的副总管,能作得几分主意,我们非见总管不可…”中年豪客改以很低的声音,接道:“乖乖,不得了啊!老叫化瞧她们用出了十几种的武功。都是中原各大门派的奇学,还有一部分,老叫化瞧不出来?”
黑袍人道:“舂、夏、秋、冬,四季花婢。似是一季強过一季,但秋花二婢,能和大姐交手数十招,倒也出了我的意料之外、看来冬梅那个丫头。更有些以测⾼深了。也许。她们也是派驻在洛阳居主力之一…”
长衫文士接道:“今曰如是一击不中,只怕难以再有机会…”
黑袍人双目中神光一变,⾼声接道:“既然诸位非见总管不可,请在此地稍侯,在下这就派人去请,不过,丑话说在前头。
如是诸位擅离此厅,那就不能怪韩某人失礼了。”
“兄弟,总管的武功如何?”这一次用的本音,柔柔脆脆,竟是张四姑的声音。
“不会很差,大姐不可恋战,离此之后,请回风雪小馆,两曰之內小弟定当赶往一晤。”是江枫的声音,本来嘛!江枫就是韩霸。
那张精巧绝伦的人皮面具,几道明显的交错纹路。把一个魅力四射的美男子,变得面目阴森。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室中,道:“韩副总管,什么人非要见本座不可?”
那声音似是由很远的地方飘传过来。但声落人现,一个四十多岁,⾝着锦袍的大汉,已缓步行入花菊厅中。
韩霸疾退两步,转过⾝子,恭恭敬敬的抱拳一礼,道:“属下眼拙,瞧不出来人⾝份…”
锦袍人嗯了一声,右手微微一摆,韩霸立刻退到锦袍人的⾝侧,垂手而立,状极恭顺。
这和他曰前在风雪小馆之中,纵论江湖大事的豪壮气势,完全判若两人。
张四姑看得有些想笑,暗道:“江兄弟啊!你也真是太委曲自己了。”
锦袍人的两道眼神在几人脸上很仔细的瞧了一阵,道:“嗯!
诸位都没有带面具…”
站在一侧的江枫听得心头一震,忖道:“我每天戴着面具和他见面,不知他是否早已瞧了出来?”
“你还能瞧出些什么?…”中年豪客神情冷冷问道。
锦袍人一皱眉头,道:“诸位都面生的很?”
需知张四姑的易容手法,妙在颜⾊调合,着手处在改变一个人的神韵,淡淡几笔,画龙点睛,使一个人形貌完全改观。
“说吧!你指名要见本总管,有什么事?”
锦袍人瞧不出来人⾝份,改变了话题,单刀直入,逼问原因?
中年豪客微微一笑,付道:“张四姑的易容手法,果然妙绝江湖,独步武林,当之无愧,连魔眼邓飞也瞧不出一点破绽。”
口中却冷冷说道:“在下想和总管谈笔交易?”
“交易…”邓飞呵呵一声,道:“好!好!只要交易有价值,邓某人绝不会让诸位失望,说说看,什么交易?”
中年豪客略一沉昑,道:“洛阳居中有一位青凤姑娘,总管能不能代他做主?”
“洛阳居中的人,都在邓某的管辖之下…”突然住口,目光中闪动,看看四只放在那中年豪客⾝侧的描金箱子,接道:
“阁下可是想清青凤姑娘侍侯一段小曲码?何不到洛阳楼去。那里有雅座…”
“嗯!差的远了…”中年豪客说:“在下是想把人带走!”
“带走…”邓飞似是听到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仰于打个哈哈,接道:“洛阳居开张以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新鲜!
新鲜!”
“总管可能误解了敝东主的意思…”改扮长衫文士的张四姑说:“这是交易,要双方同意,我们不是掳人,是买人。”语音厚重,完全男子的声音。
“噢!…”邓飞点点头,道:“青凤姑娘一天能替洛阳居赚上三千两银子,诸位买得起吗?”
韩霸低声道:“这些人一派胡言,我去召集镖手,把他们圈起来…““他们走不了的…”邓飞微笑道。
张四姑目光转动,果然发觉了花菊厅外,人影闪动,想来。
那些就是专以对付入侵敌人的镖手了,不知这专做保镖的人,武功是否要⾼明一些?
那中年豪客眼看形成僵局、冷笑一声、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总管就算不愿交易,也不用強把我们留在洛阳居吧?”
老叫化改扮的中年豪客,目睹了秋花二婢的武功,虽然心中十分惊奇,但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之处,大不了放手一搏,冲出洛阳居,应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但自魔眼邓飞现⾝之后,钱缺的心中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了解邓飞的为人,也知道池一⾝武功,⾼过目己很多。
尤其是那双魔眼,有过目不忘之能,不论是什么武功绝执只要他看过一次,就能记在心中,寻思解破之法。
三十年前,钱缺和邓飞动过手,老叫化以“棒打哮天犬”击败邓飞。
但半个月后,邓飞找上门来,钱缺被逼得步步败退,只好再用“棒打哮天犬”一记绝招,却不料反受所制。
老叫化记忆深刻,以后就再未见过魔眼邓飞,好像邓飞突然间在江湖中消失了,想不到邓飞重现江湖,竟然是洛阳居中的总管。
往事像烙印一般,深植钱缺的心中,也使得这位风尘义侠。
生出了极大的惊骇。气势上大为减弱。
但闻邓飞笑道:“当然,当然,者位如是诚心交易而来,虽然有点冒失,但洛阳居是接待八方行旅的地方,我们绝不会得罪客人,但如诸位是诚心砸场子的,那就又当别论了。”
张四姑打量过厅外形势,目光又转注到邓飞的脸上,冷笑一声,道:“听总管的口气,似是心有所疑了。”
“不错,邓某人正在等待诸位表现出交易的诚意,…”
张四姑双目盯注在邓飞⾝上瞧看,似是要看清楚他⾝上每一个具有特⾊的地方,口中却淡淡的说道:“总管要我们如何表现诚意?”
“邓某想先看看诸位准备甩什么东西购买青凤?…”
“这要你总管开个价了?”张四姑说:“満天要价,就地还钱。
不过,咱们带来了相当多的一笔财富,也有诚意作成生意。”
邓飞回顾了韩霸一眼,道:“去请王副总管来。”
韩霸低声道:“总管,不是真的准备把青风姑娘卖给他们吧?
青凤姑娘可是一株摇钱树啊!…”
王副总管是主管洛阳楼和赌台的人,也是青凤的顶头上司。
“如若价钱合适,青凤姑娘又何尝不可以卖了呢?”
“这个…”韩霸犹豫了一下,转⾝而去。
老叫化心中明白,魔眼邓飞正在不着痕迹的集中实力,那位王副总管,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是和邓飞一样早年息隐的凶人?还是他们训练出来的新秀。但不论如何?一定是一位很难缠的人物?
但见张四姑毫无警觉,心中暗暗叫苦。
局势变化成如此一个形态。完全出了老叫化意料之外,魔眼邓飞的出现。最使钱缺吃惊。
张四姑拖延时间,不作决定,也使老叫化头疼不己。
不过,最意外的还是正值重要关口,韩霸却被邓飞遣派离老实说,钱缺并不太清楚江枫武功如何?
但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江枫能给人一种定安的力量,现在。化名韩霸的江枫也走了。
老叫化感受到的庒力。又增加了不少?
张四姑目睹江枫离去,也有些茫燃的感觉,不知该如何处理目前这个混淆不清的场面。
两个中年健仆.是胡萍、段九改扮,这些人都有着丰富的江湖阅历,经历过大风大浪,但却很少把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的绝境。一旦计划在进行中有些变化,部有着一分惶惑不安。
最为沉着的倒是那两个捧剑、抱刀的童子,他旧神情壮肃,內心中也充満着跃跃欲试的斗志,形诸于外的是一各大无畏的凛然气势。
双方暂时形成了一种沉默的对峙。
但事实上却是邓飞掌握了一切主动,他要韩霸去请王副总管,也可能是去调集更多的人手来,胆又能把目下敌寡我众的现场形势,给冻结住,等待变化。
老叫化突然想到了江枫说过,中原武林中传承法则,把充満着寸华。朝气的少年弟子、庒缩成方方正正的小大人,遇上了非常的变况,竟不知振起应变…。
现在。岂不就是这种局面。我们来洛阳居本有所为、怎会被邓飞拿话套住,主动地出击,却变成了被动的被困,让人家有充分的时间布置,中原武林中各大门派。大概都有这个⽑病。
老叫化独来独往,没有什么门规束缚,竟然也会犯了这种错误,看起来江湖上这些长久以来的传统。已形成某种自然的约束,坐失机宜,授敌以可乘之机…。
念转至此,冷汗浃背,大喝一声,道:“打开箱子。”
喝声如醍醐灌顶,使得呆呆站立。心存惶惑的胡萍、段九,都为之精神一振,两人踏前一步,伸手打开了四只描金箱子的箱盖。
刹时间,宝光耀目,満室生辉。
敢情,那四只箱子中装的都是⻩金、珠宝。
自古以来,⻩金珠宝,都是最动人心之物,当真是耀眼生花,目为之夺。
邓飞也为那金光、宝华引的微微一怔。
只可惜,不容他看的仔细,那打开的箱盖已合了上去。
“这就是我们的诚意…”长衫文士也恢复了清明。冷静缓缓说道:“大总管是否能作个决定呢?”
“这个…这个…”
邓飞的主动顿失,一时间,竟下知如何回答。
他已为那⻩金、珠宝心动,但又不能真的卖了青凤。
“大总管…”长衫文士说:“你慢慢的考虑吧!我们明天再来讨取回音,财已露白,实不便在此久留了。”
邓飞急道:“什么?你们要走啊!”“不错…”中年豪客接口道:“我们可以给你大总管三天的时间,能卖青凤,立刻入货两讫,不能卖,也算交个朋友,告辞了!”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两个中年健仆,挑起了四个木箱,紧随⾝后。
捧剑、抱刀的两个青衣童子,抢在中年豪客之前开道。
“慢一些…”邓飞一横⾝,拦在门曰。
“大总管…”长衫文士笑道:“该不是想留下四箱⻩金、珠宝吧!”
“那怎么会…”邓飞道:“洛阳居是长安城中的名店。”
“我想也是…”长衫文士说:“如果因为这四箱⻩金、珠宝引起什么误会,只怕对贵店的声誉,是一次致命的打击了,何况,我们东主迷恋青凤至深,明天,我就来听大总管的回音。”
侧⾝而过,步出了花菊厅。
邓飞一时间,想不出如何才是最完美的处置,呆呆望着一行人快步离去。
双方交谈的声音很大,尤其是那长衫文士的声音,连附近的客人,都听得清楚,不少人跑到门外观望,围守在花菊厅外的镖手、侍役,更是听得清楚,大总管既然没有下令阻拦,自是不便出手。
何况,别人带了大批⻩金、珠宝,确实存心交易而来,虽然,交易对象是名満长安的歌姬青凤,有些匪夷所思,但却是公平商谈…。
韩霸带着王副总管赶到花菊厅时,那中年豪客已带着从人去远,离开了洛阳届。
“这些人来路不明…”韩霸说:“总管放他们离去,当真是便宜他们了?”
“不能坏了洛阳居的名声…”邓飞说:“他们带了満満的四箱⻩金、珠宝,来买青凤…”
“那就更不能放走他们了。”王副总管道:“四箱⻩金珠宝。
价值至少百万两银子以上,如能留下它,岂不是一件大大的功劳。”
邓飞脸⾊一变,似想发作,但却強自忍了下去,道:“王副总管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平自无故的把客人的财物抢过来了?”
“他们大闹花菊厅,強买青凤,是诚心诚意来找⿇烦的…”王副总管说:“留下他们的⻩金、珠宝,济我们之需要,任凭取财,何愧之有?”
“人呢?…”韩霸口气一转,道:“他们绝不会甘心的放弃那笔庞大的财富?”
“杀!死无对证,那批财富,就没人知其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