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丧智迷魂
且说柳远大步离开客栈,直奔山庄而去。
那“⽔月山庄”僻处在东茂岭,林峦深处,三面青山环抱,村前有一溪清流。
柳远茫的找上了⽔月山庄。
翠竹佳木环绕着一堵红墙,两扇篱门大开,篱內有一座⾼大的门楼,横题着“⽔月山庄”囚个大字。柳远一语不发的大步闯⼊了篱门。
扶疏花树中人影一闪,一个青⾐少年拦住了柳远的去路,一抱拳,道:“请教兄台,⾼名上姓?”
柳远双目凝注那少年脸上,说道:“你是谁?”
那少年脸上泛现出不悦之⾊,但声音仍很平和,说道:
“小的杨兴。”
柳远脑际中深深记着找那杨梦寰,以报杀⽗夺之恨,当下说道:“杨梦寰可是注在这里?”
杨兴脸⾊一变,道:“你贵姓,找我家少爷,有何贵⼲?”
柳远大声喝道:“我找他报杀⽗之仇,夺之恨,快叫他出来见我。”
杨兴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后来。
这些年来,凡是来“⽔月山庄”之人,个个对那杨梦寰尊敬异常,不是称杨大侠,就是称杨大相公,从来无人这般大胆的直呼杨梦寰。
那杨兴一时弄不清柳远的⾝份,看他如此狂妄,倒是不敢开罪于他,欠⾝说道:
“我家少爷现在后院书房,大侠可否先行见示姓名,在下也好代为通报。”
柳远道:“我叫柳远。”
杨兴道:“原来是柳大侠,请⼊客厅待茶,小的这就去通报少爷。”
柳远凝目而立,満面怒容,好似未曾听得杨兴之言,杨兴等了片刻,不见反应,微一欠⾝,又道:“柳大侠请人客室待茶。”
柳远啊了一声,大步直向內厅冲去。
杨兴快行两步,抢在柳远前面,道:“柳大侠请移驾左面客室。”
柳远虽然失去了记忆,脑中却深深记着杀⽗夺之恨,但他神智并非是完全惜,当下随着杨兴,转⼊左面客室。
这是一座卿古雅的客室,明窗净几,壁上挂了两幅字画。
杨兴欠⾝道:“柳大侠请坐,小的就去通报。”
这柳远的冷傲和无礼,竟然把杨兴给唬住了,也不知他是何⾝份,来自何处,也不敢开罪于他,急急奔向后院。
柳远目睹杨兴匆匆而去,突然站起⾝子,満室走动起来,只觉心中蹩着一股莫名的怒火,顺手抓起几上一双⽟瓶,摔在地下,砰然一声,一双⽩如凝脂的⽟瓶,摔的片片碎裂。
他似是发了狂,飞起一脚,踢的桌倒椅翻。
突然间,传过来一个沉重的声音,道:“柳大侠。”
柳远抓起了一张木椅,正待投掷出手,忽听呼叫之声直钻耳中,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一股无形的暗劲,敲在心上一般。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气度从容,神态潇洒的青⾐人,卓立在客室门外。
他脸⾊十分平静,看不出怒意,也不见笑容。
柳远怔了一怔,喝道:“你是谁?”
青⾐人道:“在下杨梦寰。”
柳远喃喃自语,道:“杨梦寰,杀了我的⽗⺟,霸占了我的儿…”脸上是一片茫然神⾊,似是在回忆着一件往事。
杨梦寰缓步走⼊室中,说道:“柳兄,咱们素不相识,此言从何说起。”
柳远双目凝注在杨梦寰的脸上,口中喃喃自语,语言含糊下清,杨梦寰也听不出他说的什么,但却发觉此人有些疯疯癫癫,心头泛起的怒意,顿然消失,正待查询真象,突听⾝后传来一个冷漠清脆的声音,道:“杨梦寰。”
杨梦寰吃了一惊,忖道:好俊的轻功,我竟然没有听出声息,已被他欺近⾝后。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手执拂尘,面貌娟秀的道装少女,站在五尺开外。
杨梦寰打量了那道姑一眼、喜道:“原来是童师姊,咱们五年不见,师姊可好,小弟不知师姊驾到,还望多多恕罪。”抱拳一揖。
童淑贞拂尘一摆,冷冷说道:“不用多礼,我有几句话要问问你。”
她內功強过那柳远甚多,虽受脑伤,但却不易看得出来。
杨梦寰听她的口气,似是含怒而来,心中大感奇怪,抱拳说道:“师姊有何指教,小弟愿洗耳恭听。”
童淑贞道:“你可是很喜我?”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咱们谊属同门,小弟对师姊素来敬重。”
童淑贞道:“这么说来,你是真的喜我了?”
杨梦寰道:“这个,这个…”只觉其言确难出口,这个了半天,仍然是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
童淑贞接道:“如不是那沈霞琳从中破坏,”你是定然会娶我了!”
杨梦寰脸⾊微微一变,道:“师姊这番话小弟甚是不解,沈师妹天真纯洁,无城府,她如何会破坏师姊呢?”
童淑贞脑神经虽然受了伤害,但因她內功精深,不似柳远那般严重,看上去神志仍甚清醒,仰脸望天,呆呆出神。
只听柳远大喝一声,双手一挥,一张木椅,直向杨梦寰⾝后击去。
杨梦寰⾝子疾转,右掌疾快伸出,抓住了击来的木椅。
但见人影一闪,柳远纵声扑了过去,口中狂呼大叫,道:
“杨梦寰还我儿。”
杨梦寰⾝子一闪,左手一转,抓住柳远的脉门,道:“柳兄和在下素昧生平,定是受了别人的欺骗,如若柳兄能据实相告经过之情,兄弟或可略尽棉薄。”
柳远脉门被杨梦寰扣住,全⾝的劲力用不出来,但心中的动、愤怒却是愈来愈重,双目尽⾚,直似要噴出火来。
杨梦寰缓缓放下手中木椅,接道:“兄弟亦曾听过长沙府神刀柳远之名,乃是慷慨侠士,不知柳兄是否就是长沙的神刀柳远?”
但闻童淑贞⾼声说道:“这人疯疯癫癫,杀了算啦。”拂尘一抖,疾向柳远点了过去。
杨梦寰拉着柳远,疾快的闪向一侧,随手抓起了放在⾝刚的本椅一封拂尘,只听砰的一声,木椅被童淑贞手中拂尘击中碎裂了数块。
童淑贞击碎木椅并未停手,左脚向前踏一步,拂尘一抖,笔直的点向柳远。
杨梦远大喝道:“师姊手下留情,此人神智混,只怕是受人教唆而来,真象未明之前,岂能随便伤人!”
说话之中,童淑贞手中拂尘已然攻来了三招,而且一招比一招凌厉。
杨梦寰挥动手中残破木椅,封架童淑贞凌厉的攻势,那拂尘虽是柔软之物,但经童淑贞贯注了內力之后,力道十分強劲,杨梦寰手中木椅,每和那拂尘接触一次,木椅就碎裂很多,眨眼之间,杨梦寰手中的木椅,只余下一节椅腿。
只听童淑贞冷笑一声,道:“好啊,你要维护他,我偏要杀了他不可。”手中拂尘一紧,攻势更见猛锐,划空带起一片尖啸。
这童淑贞武功的⾼強,大出了杨梦寰意料之外,被迫的连连后退,心知再这般打下去,不但难以兼顾柳远的安危,就是自⾝,也难保不受伤害。
那柳远被杨梦寰扣住了腕要⽳,全⾝的劲道,一点也用不出来,全凭杨梦寰的腕力带动,让避那童淑贞的拂尘,更是险象环生。
杨梦寰心知如再这般打下去,难再支撑十个照面,童淑贞手中拂尘更见凌厉凶恶,大有不把柳远伤在手下,不肯罢休之势,不噤微生怒意,⾼声喝道:“师姊再不肯住手,休怪小弟无礼了!”
童淑贞手中拂尘一变,攻势更见凶恶。
原来被伤脑⽳之人,不但记忆丧失,而且举动一经开端,就很难再遏止下来,童淑贞虽然听到杨梦寰警告之言,但却不肯住手。
杨梦寰剑眉一挑,飞起一脚,踢向童淑贞的右腕,迫的她手中拂尘一缓,借势劈出了两掌。
童淑贞本无伤害杨梦寰之心,攻出的拂尘,招招都是指向柳远,杨梦寰这一还手反击,童淑贞也迫的反击杨梦寰,出手两招,已然无法自制,恶招连出,攻了过来。
杨梦寰厉声喝道:“师姊下手愈来愈见毒辣,可是存心要把小弟置于死地么?”
重淑贞只觉脑际间隐隐作疼,对任何事都无法多作思考,随口说道:“你如不让我杀他,那就只好先行把你制服了。”
杨梦寰道:“师姊既不念同门之义,杨梦寰只好放肆了。”
双脚连环踢出,封住了童淑贞的攻势,腾出右手,点了柳远的晕⽳,随手一带,只听砰然一声,把柳远摔在四五尺外。
就这微微分神,童淑贞的拂尘已然乘虚而⼊,击向杨梦寰的前。
杨梦寰心中一凛,暗道:好毒的手法。右手运劲若钢,斜里拍出一掌,⾝子却向后一仰避开前。
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是一记救命招术,如若童淑贞不肯收回击出的拂尘,只要⾝子微向前欺进,手中拂尘向前挥出,杨梦寰武功再強,也是不易闪避开去,但杨梦寰这横里一掌,却刚好巧妙的封住了童淑贞的右肘关节,如若那童淑贞不肯及时收住拂尘,杨梦寰发出蓄在掌心的暗劲,一举之下,可以击断童淑贞的右臂。
那知童淑贞竟似早已知晓杨梦寰这一招变化,⾝子突然一转,让开杨梦寰的掌势,拂尘一挥,扫向下盘。
杨梦寰一提真气,飘退五步,道:“师姊住手。”
童淑贞略一犹豫,右手指尘一招“天女散花”兜头劈下。
杨梦寰只觉她眼神之中充満杀机,心头大为震动,暗道:看来如不把她制服是不行了。
心念一转,尽展绝学,反扑过去,这一对同门的师姊、师弟,竟是各出绝技,展开了一场生死恶斗。恶斗了三十余合,杨梦寰才瞧出一个破绽,左掌“呑云吐月”直劈过去,住童淑贞手中拂尘,右手施出“归元秘笈”中一记“五龙摆渡”一把扣住童淑贞的右腕,猛一加力,夺下拂尘,冷冷说道:“师姊下手如此狠毒,是何用心,还望说个明⽩,如果小弟有什么对不起师姊之处,不用师姊出手小弟当会自作了断。”
童淑贞双目凝睬杨梦寰,脸上是一股说不出的神情,既不是喜,也不是悲苦。
杨梦寰长长叹息一声,道:“师姊有什么话?尽管讲在当面,小弟当尽我所知,替师姊解说个明⽩。”
只觉童淑贞眉字间,逐渐的泛现出一片茫然之⾊,似是全力在想一件事,但却又想不起来一般。
杨梦寰查看了童淑贞的神⾊,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数年不见的童师妹,突然找上门来和我拼命,素不相识的柳远,却硬指我杀了他的⽗⺟,霸占了他的儿,此中情势,定然是大有文章…。
忖思之间,突听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奔了过来。
杨梦寰抬头看去,只见杨兴手中执着一个大红封简,急奔⼊室中,说道:“鄂南邓家堡少堡主邓开宇来访大相公,是否接见?”
杨梦寰略一沉昑,道:“好!请他来此相见。”
杨兴回顾了一眼,道:“大相公请到室外稍候片刻,小的把室中打扫一下如何?”
杨梦寰道:“不用了,我要你去请那邓堡主到此相见。”随手点了童淑贞两处⽳道。
杨兴口中连声答应,转⾝而去。
片刻之后,只见杨兴带着一个⾝躯⾼大的少年,大步走了进来。
杨梦寰和邓开宇有过数面之,彼此早已相识,当即一抱拳,道:“不知邓少堡主驾到,未曾远,还望多多海涵。”
邓开宇急急还礼;说道“在下来得突兀,尚请杨大侠勿罪…”忽然瞧见室中桌倒椅翻的零情景,不噤一呆。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少堡主⼊室待茶。”
邓开宇心中虽是疑窦重重,但口中却是不便相问,缓步行⼊室中。
目光转处,只见一个劲⾐大汉,和一个美貌道姑,依壁而坐,紧闭着双目,一眼之下,即可瞧出是被人点了⽳道,忍不住低声问道:“杨兄,这是怎么回事?”
杨梦寰指着那个大汉答非所问的道:“邓兄可识得他么?”
邓开宇凝目瞧了一阵,道:“面善得很,只是记不起在那里见过了?”
杨梦寰道:“提起他的姓名,邓兄也许就想起来了?”
邓开宇道:“什么人?”
杨梦寰道:“神刀柳远。”
邓开宇道:“不错,不错,正是那神刀柳远,两年前在下和家⽗作客长沙,就住此人府中…”
语气微微一顿,又道:“这柳远怎生会找上了‘⽔月山庄’来,看样子是被杨大侠点了⽳道。”
杨梦寰道:“不错,正是被区区点了⽳道。”
邓开宇道“在兄弟记忆之中,此人仗义疏财,颇有侠名,不知何以竟与杨大侠冲突起来?”
杨梦寰道:“说来话长,一言难尽,邓兄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邓开宇道:“还不是为那多情仙子的事,此事有如一股暗流,汹涌膨湃而来,早已震动江湖人心,但却仍是蒙带着一层神秘⾊彩,使人莫测⾼深,家⽗为此柬邀了很多武林同道,希望揭穿那多情仙子之秘,特地差遣在下来此,恭请杨大侠主持其事…”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家⽗本待亲自赶来相请。但因几位武林前辈提前到了敝堡,以致家⽗无法脫⾝,改由在下赶来。”
杨梦寰道:“是那多情仙子闹出了什么罪大恶极,大违武林道义之事,惊动了这许多武林⾼人要制裁于她。”
邓开宇长长叹息了一声、道“那多情仙子所作所为,并无一件十恶不赦,违背武林道义之事,只是却大大扰了武林人心。”
杨梦寰皱眉道:“不知少堡主可否将其中原委,说的详尽一些,在下实无法了解,这多情仙于做的既非违背武林道义之事,又怎会扰人心?”
邓开宇徽一沉昑,似是在思索着如何措词,只因杨梦寰此时之地位,已是武林中泰山北斗,是以邓开宇虽是名门弟子,也不敢在他面前稍有失言。
过了半晌,邓开宇方自缓缓道:“江湖中近⽇盛传着两句残诗,不知杨大侠可有耳闻,那便是,多情仙子多情宴,名虽多情却无情。”
杨梦寰目光转视窗外,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沉声叹道:
“情到浓时情转薄…道是无情却有情,唉…多情无情,只是人们心念一转间之事,认真说来、又有何分别。”
邓开宇心中一动,暗暗忖道:闻得江湖传言,这杨大侠昔⽇本是天下第一多情人,今⽇看来,这话倒也不假,连我说出这与他毫无相关的两句话,却引起了他心中这许多感触。
心中虽在思忖,但面上却丝毫不敢现于神⾊,只是恭声接口道:“江湖中人虽然明知参与那多情仙子之多情宴后,总是落得一场虚幻,有如做了一夜一香梦一般,醒来唯有徒增烦恼…”
他面上忽然泛起一阵淡淡的晕红,一时之间竟似已神驰物外。
杨梦寰多年以来,早已人情练达,此刻不噤暗暗忖道:看来这位邓少堡主,必定也是曾经参与过那多情之宴的了。
当下⼲咳一声,邓开宇方自痴中霍然清醒,面颊不噤又是微微一红,立刻接口又道:“是以武林中人接着那多情帖时,只是心头惴惴,但若未曾接着那多情之帖,心里却又不噤惘惘然若有所失。”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那多情仙于想来必是人间无双的绝美之人。”
邓开宇⼲咳了几声,呐呐道:“这个…唉,确是美如天仙。”
杨梦寰道:“是以武林之中,人人都不噤动了好奇之心,要想查出这多情仙子究竟是何来历,她如此作法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在下说的可是么?”
邓开宇叹道:“正是如此,武林中人为了追踪那多情仙子的下落,已不知有多少人荒废了正业,不知生出多少风波,多情仙子所行之事,于武林中人虽然一无伤损,但她影响所及,却势将造成武林中一场混,是以才会惊动这许多武林前辈,力的只是要弄清她此举究竟是何用心?”
杨梦寰回顾了重淑贞和柳远一眼,心中突然一动,暗道:
这两人不似服用物药,但神志却似十分,难道也和多情仙子有关不成?
心念转动,缓缓说道:“参与过那多情宴后的人,可有异证么?”
邓开宇道:“这个在下倒未听人说过,但大都赴过那多情宴的人,事后都有着一份缥缈的怀念,希望能够再见多情仙子一次,但迄今为止,尚未听说过有二度奉召赴宴的人。”
杨梦寰道:“多情仙子一行几人?”
邓开宇道:“车马篷帐,应有尽有,至少也该在二三十人以上。”
杨梦寰道:“如此众多的浩大的行列,难道就无踪可寻么?”
邓开宇道:“奇怪的也就在此了,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在追踪查访那多情仙子的下落,但却是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那数十个丽女婢和那些篷帐车马,来如神龙出云,突然出现,去似一阵清风,无迹可寻。”
杨梦寰沉昑一阵道:“那多情仙子部署如此周密,行迹这般飘忽,定然是一个才智绝世的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似这般大队行列,决不能不留一点痕迹,只要费些心计,妥作部署,定可查得出来。”
邓开宇道:“据家⽗和几位武林前辈探问数十个参与那多情宴的人,研商结果,觉出那多情仙子不但才智绝人,而且武功更非常人能及,因此家⽗特派兄弟来此,想请杨大侠出面主持其事。”
杨梦寰道:“少堡主人驾亲临,杨梦寰本该应命,只是寒舍之中,近⽇连出怪事…”目光一惊客室。接道:“此情此景,少堡主亲目所见,可证我杨梦寰并非虚言。”
邓开宇道:“不是杨大侠这般提起,在下也不敢多言,以杨大侠在武林中的声望,神刀柳远早有耳闻,谅他不致这般冒昧从事,大闹⽔月山庄,此中情事,必然定有內情。”
杨梦寰道“不错,神刀柳远的神智确己有些错,但据在下观察,又不似服过述魂物药,其中內情,只怕不很简单。”
邓开宇奇怪地道:“就当今武林而言,大江南北.有谁敢挑你杨大侠的梁于,也许此事也和那多情仙子有关!”
杨梦寰道:“事实真象未明之前,在下也不敢遽作断语…”
瞥见杨兴急奔了进来,道:“禀告相公,⽔月山庄外有一僧一道求见相公。”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请他们到客室中来。”
杨兴四顾了一眼,道:“这客室可要打扫一下么?”
杨梦寰道“不用了,去请他们进来就是。”
杨兴应了一声,转⾝而去。
邓开宇道:“就兄弟所闻,杨大侠近年之中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杨梦寰道:“不错,两年以来在下从未离开过⽔月山庄。”
邓开宇正待接言,忽见杨兴带着一僧一道,大步行了进来。
室中的零形势,似乎大出那一僧一道意外,不噤微微一皱眉头。
邓开宇借机打量了来人一眼,只见那和尚年约四旬以上,浓眉大眼,⾝着月⽩僧袍,眉字间隐隐现出愤怒之⾊。
那道士长髯垂,背上斜揷长剑,神情镇静沉着,一望之下,即知是一位甚擅心机人物。
杨梦寰目光如电,缓缓由两人脸上掠过,道:“两位有何见教?”
那和尚单掌立,欠⾝一礼,道:“贫僧一德,来自莆田少林寺。”
杨梦寰道:“大师原来是南派少林⾼僧,在下未能远,內望恕罪。”
一德大师道:“贫僧虽未见过杨大侠,但却闻名已久。”
杨梦寰道:“在下和贵派本院中几位⾼僧,都有过数面之缘,南派少林,却是甚少往还。”
一德大师道:“贫僧今⽇冒昧造访,想上解心中疑问,不知杨大侠肯否赐教?”
杨梦寰道“大师只管请讲,只要杨某能够解得,必得尽言所知。”
一德大师目光一掠,童淑贞和神刀柳远,说道:“杨大侠名重一时,武林同道无不仰慕,皆以能得一见为荣,却不料杨大侠竟然是欺世盗名之辈…”
邓开宇霍然站了起来,大声喝道:“住口,你这野和尚満门胡言,杨大侠为人义行有目共睹…”
杨梦寰挥手接道:“少堡主暂请住口。”
邓开宇对那杨梦寰敬重异常,当下住口不言。
杨梦寰目光一转,望着一德大师道:“大师之言定有所据,还望指出我杨某有何失检之处,在下是感不尽。”
一德大师冷笑一声,道:“贫僧此次受命北上少林本院,沿途之上连遇了两桩惨案,件件都与你杨大侠有着关连!”
杨梦寰道:“有这等事,大师可否再说明⽩些。”
一德大师道:“三⽇之前,贫僧路过江西卢家洲,遇上了两位重伤的武林同道,贫僧亦曾尽力施救,但两人所中掌力都是內家重手法,內腑早为掌力震碎,贫僧倾尽全力灵丹,仍未能救得两人之命。”
邓开宇道:“江湖之上到处有仇杀之事,这和杨大侠有何相⼲?”
一德大师道:“那两个在临死去之际,同时说出了一句活:
‘杨梦寰欺世盗名,要贫僧转告天下英雄,不要再为其所愚。’”邓开宇道:“两个重伤奄奄之人,死前难免神志有些混,就算你说的句句实言,也不能使人相信了。”
一德大师望了邓开宇一眼,接道:“当时贫僧亦是有些不信,以杨大侠的盛名,岂可为一二垂死之人的遗言有所沾污,但待贫僧遇上了第三桩惨案,却是不能不信了!”
杨梦寰心中虽然动,但表面之上仍然保持着镇静的神情,淡淡一笑,道:“大师又遇上了什么奇异的事?”
一德大师道:“距此大约五十里吧!有一座荒凉的山神庙,贫僧在那座荒庙中遇上这位道兄…”
杨梦寰目光一转投注那道人⾝上,道:“敢问道兄的法号如何称呼?”
那道人道:“贫道养真南岳玄妙观,道号自清。”
杨梦寰道:“原来是自清道长。”
心中却暗暗琢磨道:南岳玄妙观,倒是从未听人说过。
只听自清道长说道:“南岳玄妙观,百年来一直闭关自守,不和武林人物往来,杨大侠自然是不知道了。”
杨梦寰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不知道长看到什么惊奇事物,和我杨某有关?”
⽩清道长道:“贫道路过那座小庙,无意中遇上一件令人发指的惨事。”
杨梦寰茫然道:“什么惨事?”
自清道长道:“杨大侠启己做的事情,难道自己还不知道么?”
杨梦寰意识到那是一件凄惨卑下之事,心中动异常,但表面之上。却強自保持着镇静之⾊,缓缓说道:“在下确然不知,道长尽管请说。”
自清道长道:“出家之人,实在不便出口,但杨大侠一定咄咄追问,贫道只好直说了。”
杨梦寰道:“在下洗耳恭听。”
自清道长道:“贫道因和一位道友相约,⽇夜兼程赶路,行近那座小庙之时,突然听得了一声妇人的尖叫…”
杨梦寰双目中神光闪闪,剑眉耸立,追问道:“怎么样?”
自清道长冷冷说道:“那尖叫刺耳惊心,一听之下立时可以辨出,那妇人正在急难之中。”
杨梦寰道:“道长就该赶⼊庙中瞧瞧才是。”
自清道长道:“贫道赶⼊庙中时,已是晚了一步,杨大侠已然破窗而去。”
杨梦寰道:“那人穿的什么⾐服?”
⽩清道长道“一袭青衫,和杨大侠此刻的装束,一般模样。”
杨梦寰长长昅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动,道:“道长应该追上前去才是。”
自清道长道:“那大殿一角,还有着一位奄奄一息,満⾝⾎污的妇少,贫道是否应该先行救人?”
杨梦寰道:“不错,应该先行救人。”
自清道长道:“可叹的是那妇少已然无救,最后一句遗言是,奷杀她的乃是‘⽔月山庄’的杨梦寰。”
一德大师动的说道:“那妇人气息未绝,贫僧亦刚好赶到亲耳听闻这句遗言,再和贫僧⽇前所遇,两下对照,自然是叫人无法不信。”
邓开宇头摇说道:“有这等事!”
杨梦寰道:“道长可曾瞧到了那人的形貌么?”
自清道长道:“贫僧虽未瞧得那人形貌,但想那妇人在死亡之前的遗言,决不会故⼊人罪,拖累好人,使自己冤沉海底。”
邓开宇道:“道长这番话如是确实,倒也是很有道理。”
自清道:“贫道从未卷⼊过江湖是非之中,为何要隐害杨大侠…”
一德接道:“此事千真万确,贫僧可以指⽇发誓。”
自清目光一转,投注到童淑贞和柳远的⾝上,道:“这两位是何等人物?”
邓开宇道:“那男的是长沙府神刀柳远,这位道姑我就不认识了。”
一德大师打量了童淑贞一阵,道:“这道姑虽是三清弟子但容⾊如花,美丽绝伦,比起那庙中妇少是尤有过之了。”
自清道:“室中桌翻椅倒,想是刚经过一番恶斗了,以杨大侠的威名,竟然有人找上门来,岂不是自寻死路么?如非她存心拼命而来,谅他们也无此胆量。”
邓开宇似是亦被那一德大师和自清道长说的有些心动,回顾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大侠,可否开解这位道姑和柳远的⽳道…”
杨梦寰经过这一阵沉思之后,心中反而镇静了下来,接道:“在下相信大师和道长所见所闻都是千真万确的事,也正好和这两位登门生事的情势配合,哈哈,那人心思缜密,部署周详,把预谋的计划,安排的有如偶然发生一般,好使人无法不信,一发动就让我杨梦寰百口莫辩…”
目光转动,扫掠了三人一眼,又道:“如是我杨某人判断不错,今⽇定然还有无数怪闻怪事,接踵而来。”
自清道长冷冷说道:“贫道冒昧来访,只想要杨大侠解说一下那荒庙中的事情,贫道虽然向不和江湖人物往来,但目睹惨事,如芒在背,袖手不问,实难心安。”
杨梦寰道:“道长心怀成见而来,只怕非在下三言两语能够解说的明⽩。”
自清道长道:“如是杨大侠以此推诿,贫道更难消心中之疑。”
一德大帅接道:“杨大侠如是心中坦然,就请解了那道姑的⽳道。”
杨梦寰回顾了童淑贞一眼,道:“在下这位师姊武功⾼強,但神智不清,我开解她⽳道之后,请诸位小心一些,”他似是已看出了今⽇之局,已不是言语能够解说清楚,索件下再多言,反手一掌,拍活了童淑贞的⽳道。
这童淑贞已从那天机真人遗留的拳谱之中,学到玄门上乘內功,自行运气解⽳,就算杨梦寰不出手开解她被点的⽳道,再过一阵工夫,她亦会自行冲开⽳道。
自清道长看那童淑贞同属三清弟子,立时抢先开口,稽首道:“贫道自清,请教道兄法号?”
童淑贞脑际之中只有两件事情,一是对沈霞琳的仇恨,一是对杨梦寰的情爱,其他的事再也下放心上,当下冷冷说道:
“我不是玄门中人,那有法号。”
自清呆了一呆,道:“道兄⾝着道装…”
童淑贞道:“这个不用你管。”唰的一声,扯开⾝上道装露出来一⾝淡⻩內衫。
这举动大大的出了室中诸人意外,都不噤为之一楞。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师姊武功如此⾼強,怎的亦会中人暗算。”
童淑贞回首望着杨梦寰嫣然一笑,道:“不要叫我师姊等我杀了那沈霞琳,咱们就是夫了。”目光一转,扫掠了。
清和一德大师一眼,笑容尽敛,口气冰冷的说道:“你们⼲什么来了?”
自清道长一皱眉头,道:“贫道等来找杨大侠,质问他几件事情。”
童淑贞探臂检起地上拂尘,道:“质问什么?”
自清和一德相互望了一眼,只觉內情复杂万端,百思不解。
转眼看去,只见杨梦寰凝目沉思,似是正在想着一件重大事情。
童淑贞不闻两人答话,立时怒声喝道:“你们听到没有?”拂尘一挥,唰的一声扫向自清道长。
自清一闪避开,沉声答道:“贫道来看问杨大侠何以在那荒庙之中,妄伤人命。”
童淑贞道:“这关你什么事了?”她脑中神经受伤思路狭隘,恨则⼊骨,爱则狂热,是是非非早已分辨不清。
自清道长只觉她口气咄咄人,说出之言,句句是強词夺理,不噤也动了火气,冷冷说道:“道兄言语人,动手就打,贫道虽然少在武林走动,但也不是怕事之人。”
童淑贞道:“谁要你多管闲事了,快些给我滚出去。”
这一句骂的很重,自清和一德大师脸上都不噤变了颜⾊,齐声喝道:“你怎可出口伤人。”
童淑贞冷笑一声,道:“你们再要不走,我就要你们的命。”
一德大师和自清道长,原想这道姑既然找上⽔月山庄和杨梦寰动手相搏,定然是受了很大屈辱,从她口中或可再听出杨梦寰一些恶迹,却不料竟然是一个皂⽩不分,是非不明的对头人物…
只听童淑贞厉声喝道:“你们走是不走?”
自清道长道:“贫道等未问明事情真象之前,岂可就此而去。”
童淑贞道:“好,你们不走,那是自寻死路,不要怪我出手毒辣了。”
余音未绝,人已发动,拂尘一挥,击向自清道长,左掌拍向一德大师。
自清⾝子一转,避开拂尘,唰的一声,菗出背上长剑。
一德大师右手推出,接下了童淑贞一掌,道:“你究竟是杨梦寰什么人?”
他听杨梦寰称他师姊,她却自称杨梦寰是他丈夫,只觉的一塌糊涂,心中弄不清两人关系。
童淑贞左手一紧,连攻三掌,一面答道:“我是他未过门的子,不过等我杀了沈霞琳,就要过门了。”右手拂尘,配合着攻向一德大师的左手,也攻了三招。
自清道长虽然手中有剑,只是用来封架并未还击,只待听完童淑贞的答话,才觉着心头火起,挥剑还了两招,怒道:
“那沈霞琳是什么人?”
在那个时代中,男女之间关系十分保守,授受不相亲,这童淑贞直言无讳,听得一德大师和自清道长心头又惊又怒。
只听童淑贞道:“那沈霞琳就是现在的杨夫人啊!”她脑际问只记着杨梦寰和沈霞琳的情仇,除了这两人之外,再不知其他的人事。
自清道长虽是听得字字⼊耳,但心中却还是不敢相信,重复的问道:“那沈霞琳就是现在的杨夫人么?”
童淑贞道:“不错啊!”自清接道:“你要先杀了那杨夫人,然后你再嫁给那杨梦寰?”
童淑贞怒道:“这有什么个对的,他本来是喜爱我的,却被那沈霞琳横刀夺爱把他给抢了过去。”
自清道长剑招连变三招,封注了童淑贞乔中的拂尘,喝道:“住了!”
童淑贞这次倒是听活,收了拂尘,退到一侧。
自清道长缓缓把目光移注在杨梦寰⾝上,道:“她说的可都是实活么?”
杨梦寰心知此时解说,只个过徒增纷扰,还个如让它自然发展的好,当下说道:
“道长就听不出真假么?”
自清道:“我听来倒象真的。”
杨梦寰心知田园的宁静生活,已无法再安享下去,数年来他虽然极力避兔卷⼊江湖恩怨是非之中,终是难以避开。
他无法推想出什么人在和他作对,但他却推想到那人必然是一位武功⾼強,智计绝世的人物,发生的种种事故,似都是针对着他而来。
他陷⼊了沉思中。
自清道长眼看杨梦寰不答自己问话,不知在想的什么心事,当下⾼声喝道:“杨梦寰,事实惧在,难道你还想抵赖么?”
杨梦寰缓缓抬起头来,说道:“道长请仔细思量一番,再下断语不迟。”
自清道长被杨梦寰反问的呆了一呆,道:“贫道听不出有何破绽?”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道长请看看这位童姑娘的形貌如何?”
自清道长道:“端庄凝重,不似轻薄女子。”
杨梦寰道:“看来道长是颇通星卜之学,试问一个端庄凝重,⾝着道装的女子,何以竟毫无羞聇之心,当着诸位之面,撕去她⾝上道装,语无伦次,难道就不值得可疑么?”
邓开宇心中的重重凝问,以是突然被杨梦寰一语点透,⾼声说道:“这话不错。”
自清道长固执的说道:“贫道耳闻目睹的惨事,岂能被杨大侠这一句话,轻轻化解去?”
一德大师接道:“听杨大侠的口气,似是有人故意设计诬陷于你,可是这位童姑娘看来却丝毫无中毒之征。”
自清道长接道:“这童姑娘虽只和贫道手数招,但她武功的⾼強,实大出了贫道意料之外,盛名如杨大侠者,只怕也难以強得过她好多,此等武功,如何还会受人暗算?”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那主谋者是何许人物,在下不敢断言,但他的武功、机智定然是冠绝常人…”
一德大师接道:“杨大侠这番解说,很难使贫僧等満意。”
杨梦寰道:“不知两位如何才能相信?”
自清道长道:“杨大侠如若能举出反证,岂不可一举拆穿真象。”
一德大师肃然说道:“杨大侠既是举不出反证,也该对武林同道有个代才好?”
杨梦寰修养虽好,但连番被两人口气咄咄的追问,也不噤有些动了怒火,冷冷他说道:“两位既是信不过在下之言,认为我杨梦寰是欺世盗名之辈,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自清道长冷冷说道:“杨大侠就凭这几句话,就想把我等撵走么?”
杨梦寰道:“两位还要如何?”
自清道长长剑一摆,道:“咱们想把杨大侠诸般作为公诸武林。”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吧!是非总有辨清之⽇,两位要如何,悉凭尊便就是。”
自清道氏料不到他竟然如此轻松的答应了下来,呆了一呆,道:“贫僧还想请杨大侠答复一句话,立时就走。”
杨梦寰道:“道长请说。”
自清道:“在那荒庙中好杀村妇,可是杨大侠⼲的么?”
一德大师不待杨梦寰回答,抢先说道:“贫僧遇上的两位武林同道,可是你杨大侠所伤。”
杨梦寰剑眉动耸,俊目放光,冷冷说道:“不是,两位如是再无疑问,该请便了。”
自清道:“贫道虽不在武林走动,没有逐鹿武林之心,但也不甘受人轻藐。”
邓开宇突然接口说道:“杨大侠在武林之中,享誉之隆,当代⾼手,无出其右,更难得以淡泊自甘,不存名心,昔年少室峰英雄大会之上,杨大侠亦曾被天下群雄拥戴为领袖武林的盟主,但杨大侠坚辞不就,这是何等磊落的怀,两位言词咄咄,苦苦问,那等凌人气势,就是在下也忍受不了,但杨大侠却能但然处之,保持他一代大侠的风度…”
一德大师接道:“施主怎么称呼?”
邓开宇道:“鄂南邓家堡,邓开宇。”
自清道长道“不知邓堡主和杨大侠有何关系。”
邓开宇一皱眉头,道:“在下只是钦敬杨大侠的为人,说不上和杨大侠有何关系?”
童淑贞对几人的对答之言,似乎茫然不解,目光左右转动,不住在几人脸上打量。
自清道长道:“以邓堡主之见,杨梦寰决不会做出好人伤命的事了?”
邓开宇道:“以情测度,料那杨大侠也不屑做出此等情事。”
突听杨兴⾼声叫道:“夫人回来了!”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全⾝青⾐,发挽宮髻的女子缓步直行过来。
这女子看上去大约有二十三四的年纪,柳眉风目,容光照人,但却缺了一条左臂,风拂长袖,不停摇摆。
她一双清澈的目光,缓缓由一德大师和自清道长脸上掠过,微微颔首作礼,人却直对杨梦寰走了过去,神⾊凝重的喊了一声:“官人。”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可曾查出蛛丝马迹。”
青⾐女点点头,道:“事态严重,恐怕大出官人的意料之外。”
杨梦寰还未来得及答话,童淑贞却抢先说道:“你是谁?”
青⾐女回目望了童淑贞一眼,欠⾝笑道:“小妹李瑶红,见过童师姊。”
童淑贞自言自语道:“李瑶红,李瑶红…”
李瑶红道:“正是小妹,童师姊忘怀了么?”
童淑贞望望杨梦寰等人,又回目望望李瑶红,眉字间突然泛现出一片杀机,道:
“你是杨梦寰的什么人?”
李瑶红想不到她会有此一问,一时间想不出如何措词,呆在当地。
杨梦寰道:“童师姊不知被何人用何物所伤,神智已经。”
李瑶红道:“陶⽟。”
杨梦寰全⾝一震,失声叫道:“陶⽟,他没有死?”
李瑶红道:“他不但没有死,而且学会了归元…”
突见童淑贞右手一挥,唰的一声,手中拂尘疾快的拂向李瑶红。
李瑶红骤不及防,几乎被那拂尘扫中,骇然疾退,但那空的左袖却被拂丝扫上,嗤的一声中断两截。
杨梦寰右手疾探,迅快绝伦的抓向童淑贞的右腕。
童淑贞右腕一沉,避开了杨梦寰的抓势,手中拂尘仍向李瑶红攻去。
李瑶红纵⾝让避,不肯还手。
杨梦寰横⾝拦住了童淑贞,施展开了擒拿手法,捉她双腕。
但此刻的童淑贞武功是何等的⾼強,杨梦寰又不忍伤她,出手之间,顾虑甚多,一时间也无法制得住她。
好在童淑贞亦无和杨梦寰动手之意,手中拂尘着着攻向李瑶红。
三个人走马灯般,闪转在桌倒椅翻的客室中。
自清道长、一德大师和邓开宇都看的目瞪口呆,只觉那童淑贞拂尘招数,不但毒辣,而且是变化莫测,如果她是向自己下手,只怕连十招也应付不来。
斗之中,突听杨梦寰⾼声喝道:“师姊再不住手,可莫怪小弟失礼了。”
他亦深觉童淑贞太难对付,单用擒拿手法决难制于她。
那李瑶红却始终不肯还击一招;而且神⾊之间也不见愤怒之⾊。
童淑贞却如狂疯一般,手中拂尘一招紧过一招,手法愈见新奇,攻势愈见凌厉。
杨梦寰忽奋神威,大喝一声,呼呼劈出两掌,潜力饬,住了童淑贞手中拂尘,左手“傍花拂柳”拍向童淑贞的右腕,右手却暗运大罡指力,点了出去。
童淑贞右腕一沉,笑道:“咱们就要成为夫了,我岂能和你动手。”笑语声中,拂尘陡然翻起,一招“怒龙惊涛”那一束尘尾:突然散作一片莲丝,疾向丰瑶红点了过去。
这一招恶毒至极,那暴散的尘尾,笼罩了数尺方圆大小。
纵然有着佳妙无比的轻功,也是不易闪避开去。
杨梦寰眼看童淑贞不可理喻,右手一挥,推出了天罡指力。
童淑贞只觉一股疾来的暗劲点在右小臂上。
那暴散开的満天尘影,突然问收敛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