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群雄毕集
那传来号角声,突然静止,但杨梦寰心中明⽩,这是大风暴前的一阵平静,心中忖道:
智光把我等尽集于此厅之中,童师姊救出朱姑娘的计划,势非改变不可,就目下情势而言,救人并不太难,难的是三人伤势无法疗治。
这时,大厅外,天竺僧侣已然摆成了惊魂大阵。
但四面群豪,却是没有发动的警兆。
杨梦寰、陶⽟,都以无比的耐心,等待着局势的变化。
又是一⽇过去,天⾊逐渐的暗了下来。
大厅外,广阔的庭院中,突然亮起一片绿⾊的灯火。天约二更时分,突然间响起了一阵龙昑般长啸,划破了静夜,也打破了这沉寂局面。”
杨梦寰听得那长啸声,立时辨出是岳⽗李沧澜所发,不噤心中一动,忖道:如若岳⽗能和三路人马会合,选出⾼手,攻⼊山庄,或可一战,如是他单独率领川中四义等人,独自冲了进来,今夜一战,胜算就十分微小了。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智光带着两个灰⾐僧侣,奔出大厅。
大厅上未点灯火,一片幽暗,但厅外绿焰闪闪,景物清晰可见。
只见智光带着两个灰⾐僧侣,穿阵而过,消失不见。
杨梦寰低声道:“赵姑娘,此刻伤势如何?”
赵小蝶道:“药力已消,⾝体早感不支、杨兄可否把瓶中物药,再给我服用一粒。”
陶⽟道:“在下亦有同感…”
杨梦寰道:“药中有毒,难道两位不知道…”
赵小蝶道:“伤疼难忍,纵然是饮鸠止渴,也是非饮不可。”
杨梦寰取出⽟瓶,倒出两粒物药,托在掌心。
赵小蝶和陶⽟同时伸出手去,各自抢过一粒丹丸,呑了下去。
杨梦寰收起⽟瓶,暗道:这毒丸果然厉害,这两人只不过服用一次,但却已似上瘾一般,奇怪的是这药丸,也确有止疼的神效。
赵小蝶四下回顾了一眼,说道:“杨兄,智光大师出去了。”
杨梦寰道:“出去了,目下赶来相助的武林⾼手,已经到了庄外…”
陶⽟低声接道:“这大厅中还有多少天竺僧侣?”
杨梦寰道:“约略估计,不过十人左右。”
陶⽟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赵小蝶心中一动,暗道:我把那一瓶毒⽔侵⼊他掌心之中,这久不见毒发作,难道他已练成了“闭⾎神掌”不成,此人险恶毒,尤在智光之上,如有机会,非要先杀了他不可。
忖思之间,厅外已有了变化。
但见火光闪动,惊魂阵外,正东方位上,出现长衫⽩髯,手执龙头拐的李沧澜,⾝后并立着川中四丑。
在李沧澜右侧,并立着羽⾐道冠的昆仑三子。
厅中黑暗,杨梦寰看几人虽很清楚,但几人却无法瞧到杨梦寰。
只见惊魂大阵外,火光连闪,正南方,正西方,同时亮起了几支火把。
正南方居中而立的⽟萧仙子,左侧是三手罗刹彭秀苇,右侧是形貌古怪,一见难忘的百毒翁,⾝后是赵小蝶随⾝四婢,和十二花娥。
正西方,是以王寒湘为首,带着陶⽟四灵化⾝,和数十位劲装佩带兵刃的大汉。
三方人马,团团将惊魂阵包围起来。
大厅后,啸声不绝,似已先动上手,但杨梦寰却无法瞧见,不知是那些人物。
⾼烧的火把,光焰熊熊,那充満着鬼诡气氛的惊魂阵,在熊熊火把的光焰下,大见暗淡,数十盏惨绿⾊的灯光,也大为减⾊,看上去若有若无。
智光带着两个灰⾐僧侣,缓步进⼊阵中。
惊魂大阵,仍然是一片平静,数十个天竺僧侣,盘膝错而坐。
李沧澜突然一摆手中龙头拐,道:“三位道兄,咱们领先杀进阵中如何?”
一子、⽟灵子、慧真子,齐齐应了一声,子套长剑,准备冲⼊阵中。
却闻⽟萧仙子叫道;“诸位前辈且慢。”
李沧澜放下手中龙头拐,缓缓说道:“姑娘还有何⾼见?”
⽟萧仙子道:“妾闻得这惊魂大阵,十分恶毒,还望诸位慎重一些,最好能和王寒湘取得协议,分由三路出手。”
李沧澜略一沉昑,道:“姑娘和他说吧。”
⽟萧仙子想到数年之前,王寒湘尚在李沧澜手下,自是不便和他搭汕,当下说道:“王坛主。”
坛主之称,乃昔年王寒湘在天龙帮中的⾝份,⽟萧仙子此刻呼叫出来,王寒湘知道是呼叫自己,只好应道:“⽟萧姑娘,有何见教?”
⽟萧仙子道:“天龙帮第二代帮主陶王,也困在阵中么?”
王寒湘道:“敝帮主如若未困在阵中,在下也不会赶来此地了。”
⽟萧仙子道:“最低限度,咱们人未救出之前,应该暂时摒弃嫌怨,合力对敌。”
王寒湘道:“姑娘有何见教,尽管请说!”
⽟萧仙子道:“咱们三方各派四位⾼手,冲⼊阵中,先行一试这番僧的奇阵变化,不知王坛主的意下如何?”
王寒湘淡淡一笑,道:“在下有一个条件,姑娘如能答允,在下即允合作。”
⽟萧仙子道:“什么条件?”
王寒湘道;“咱们此番合力对付天竺僧侣,各有所期,但心中旧嫌,并未消除,在下之意,挫败了天竺僧侣之后,彼此能暂维和平,如若要清算旧债,也该约⽇再作了断。”
⽟萧仙子沉昑了一阵,道:“阁下作得了主么?”
王寒湘心中暗作盘算道:四路人马,三路都为了杨梦寰和朱若兰而来,彼此实力悬殊,如若动起手来,自然是我们吃亏了。纵然陶王在此,亦无不应之理,当下说道:“在下既然说出口来,自然作得主意了。”
王萧仙子道:“好!我也代姑娘作一次主意。”
王寒湘道:“彼此一言为定。”
⽟萧仙子道:“怕的是阁下无能为多变的陶⽟作主。”
王寒湘道:“姑娘放心,在下自信能劝服我家帮主…”
语声微顿,又道:“姑娘既然慨允了在下之求,在下亦不用蔵秘了。”突然举手一招。
只见八个黑⾐劲装大汉,一涌而出,在王寒湘的前面,一排而立,各自取出一个连珠匣弩。
⽟萧仙子暗暗忖道:这人想的果然周到,就算这惊魂大阵,变化万千,但亦是⾎⾁之躯的人布设而成,这样近的距离,在一阵连珠匣弩之下,定然会有很大的伤亡,此人能预谋及此,果有人所难及之处。
八个黑⾐大汉,动作奇怪,右手一场,弩箭已如狂风骤雨一般,疾而出。
就在那黑⾐大汉出连珠匣弩的同时,智光大师大声呼喝数言。
他说的天竺语言,群豪知他是告诉群僧拒敌之法,却不知他说些什么。
但见那排坐的天竺群僧,突然探手⼊怀,摸出一面铜钹。
群僧应变虽快,但仍是晚了一步,那八张匣弩,已然连珠箭出。
人墙箭雨,立时十余人中了弩箭。
但这一阵工夫,群僧已然舞动铜钹,一片金光闪动,响起了一阵卜卜之声,后发弩箭,尽都为那铜钹击落。
每个匣弩之中,只有十支弩箭,也不过一眨眼间,匣中之箭均已完。
八个黑⾐大汉,完弩箭之后,立刻向后退去。
⽟萧仙子凝目看去,只见十余僧侣,⾝中弩箭,奇怪的是,竟然不知疼痛,穿揷游走,若无其事。
一个人不论武功如何⾼強,也无法练到受伤不疼之境,但这些僧侣,却个个能忍受痛苦。
李沧澜望了昆仑三子一眼,只见昆仑三子,也是一脸茫然之⾊,显然亦是不解其中奥秘。
⽟萧仙子突然一振⽟萧,⾼声说道:“王坛主,你心中害怕了么?”
王寒湘眼看天竺僧侣不畏痛苦,心中实是有些害怕,但闻⽟萧仙子直言相询,自是不便承认,当下说道:“害怕什么?”
⽟萧仙子道:“王坛主既是不怕,那是最好不过,我想改变一下计划。”
王寒湘道:“什么计划?”
⽟萧仙子道:“先由咱们两人进⼊阵中,试试天竺僧侣武功如何?”
王寒湘伸手取出招扇,道:“有何不可。”
⽟萧仙子道:“好!”⽟萧一振,缓步向阵中行去。
这时,天竺僧侣,已然停止转动,手执铜钹,凝立不动。
⽟萧仙子行⼊阵中,右手一抬,⽟萧疾点而出-
萧点出之后,那凝立不动的天竺僧侣,突然转动起来,疾快无比把⽟萧仙子围了起来。
⽟萧仙子展开快功,⽟萧挥动,眨眼间连攻十八萧。
但闻叮叮咚咚之声,⽟萧仙子攻出的一十八萧,尽被天竺僧侣手中的铜钹挡开。
就在⽟萧仙子被困阵中的同时,王寒湘也同时进⼊阵中。
王寒湘还未来得及出手,四个天竺僧侣,已然分由四面攻到。
王寒湘招扇疾展,扫出一招,凌厉的扇风,迫开了四个僧侣,凝神待敌。
奇怪的是两人停下手后,四周天竺憎侣,也同时停手不攻。
⽟萧仙子默查形势,这惊魂大阵,形势并无多大变化,只是从群僧分出四人,把冲⼊阵中之人围起,不噤胆气一壮,暗道:“我还道这惊魂大阵有什么千变万化的惊人之处,看来不过如此。”
但闻李沧澜长啸一声,说道:“老夫也要见识一下这惊魂大阵,有何出奇之处。”龙头拐杖,带起了一片啸风之声,冲⼊了阵中。
他天生神力,人所难及,两个僧侣手中铜钹,触到他的拐杖,立时破空飞去。
这时,王萧仙子和王寒湘,都未再出手,默察阵势的变化,李沧澜挟石破天惊的威势,冲⼊阵中,拐杖到处,天竺僧侣纷纷退避,两人同时心中一动,不约而同的一齐挥动手中兵刃,配合起李沧澜的攻势,准备一举间,破去这惊魂大阵。
那知,事情竟然大出意料之外,两人一动手,整个惊魂大阵,一齐发动,天竺僧侣错轮转,分别把三人围⼊了阵中。
李沧澜排山倒海一般的拐势,立时受到了強大的阻力,群僧展开了迅速绝伦的反击,人影滚动,四面八方攻来,因为那阵势转动的迅速,每一个僧侣只能攻出一招,就闪避让开去。
数十个天竺僧侣,在佳妙的配合之下,轮流还攻,而且分成四路,同时由四个方向攻到。
这时,场中的情势,又有了剧烈的大变。
李沧澜凶猛的攻势,已被阻止,王寒湘、⽟萧仙子,原想和李沧澜会合一起的用心,亦受到阻拦,在群僧轮转的攻势下,只余下招架之力。
李沧澜见识广博,隐隐感觉到这惊魂大阵的形势、变化,和少林寺中的罗汉阵,极为相同,登时恍然大悟,暗道:那“达摩”祖师,渡海东来,但在天竺国中,亦有传人,是以,这些和尚的武功,同出一源,只有年深月久,历传数十代,双方历代人物的才慧不同,才使出一源的武功,有了很大的变化。
少林寺的武功,正大中蕴蔵着奇奥变化,气势磅磅,这天竺一脉武功,却流⼊了诡奇为主,再和瑜咖汇合,自成一种格局,和少林武功,似是已经有了很大的分别,但这惊魂大阵,倒还保有少林罗汉阵气势。
要知那少林寺罗汉阵,天下闻名,在中原武林道上扬名数百年,这惊魂大阵,既有那罗汉阵的气势,自是非同小可,如是再不小心,只怕要立刻伤在天竺僧侣手中。
心中念转,⾼声说道:“三位道兄,不可擅自⼊阵。”
李沧澜担心那昆仑三子,冲⼊阵中,也被困住,是以,先行出言阻止。
昆仑三子眼看那李沧澜冲⼊惊魂大阵之后;有如风卷残云一般,挡者披糜,这三人自持⾝份,不肯掠人之美,未曾出手,那知片刻之后,局势大变,惊魂大阵全面发动,李沧澜和王寒湘等,竟然被困在阵中,阵外看去,只见人影轮转,火炬下⻩光闪动,冲⼊阵中的李沧澜等,己是人影难见。
⽟灵子菗出长剑,说道:“这阵势非同小可,咱们不可分开。”
并肩攻⼊阵中!
一子、慧真子齐齐菗出兵刃,正待联袂出手,却听得李沧澜呼叫之声。
⽟灵子停下脚步,回顾了一子一眼,道:“师兄,那李老英雄不要咱们⼊阵,不知是何用心?”
一子略一沉昑,道:“他既出口喝止,必有用心,眼下未明內情,最好等候片刻。”
⽟灵子道:“师兄说的是。”
昆仑三子,仗剑阵外,全神凝注阵势的变化。
⽟萧仙子和王寒湘在步人阵中之时,都曾嘱咐过随来属下,如若未得招呼,不可但⼊阵中。
所以,两路人马,虽然眼见主脑被困,却是按兵不动,等候令下。
但见慧真子一皱眉头,叫道:“两位师兄,可瞧出这阵势有何怪异么?”
⽟灵子道:“变化多端,奇诡难测,叫人看不出来龙去脉。”
慧真子道:“小妹之意,是说,这阵势和少林罗汉阵有些相似。”
一子道:“不错,可惜没有少林⾼僧在此…。”
但闻一声佛号,传了过来,大厅屋顶上火把闪动,出现了一僧一道,正是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
⽟灵子抬头看那大厅一眼,少林、武当,两位掌门联袂而到,如是这惊魂大阵果然是少林罗汉阵一般模样,少林僧侣,必有对付之法。
慧真子望了一子一眼,道:“大师兄收传的这位弟子,⾝受武林同道的感戴,的确是今古少见,他的一举一动,似是都引动着武林同道的关心。”
一子正待答话,⽟灵子却抢先说道:“昔年我如不把他逐出门墙,九大门派的诸位掌门人,格于⾝份,心中虽然敬重于他,但却不会以平辈相待于他了。”
慧真子道:“据小妹所知,杨梦寰虽已被掌门师兄逐出门墙,但他仍以昆仑门下弟子自居。”
⽟灵子道:“所以,咱们才来相助于他了。”
为逐出杨梦寰和沈霞琳的事,⽟灵子、慧真子,不知斗了多少次嘴,一子生恐两人再吵起来,急急接道:“咱们既然已瞧出这种惊魂大阵和少林寺罗汉阵,有些类似,何不通知那少林掌门一声,让他设法对付,只要惊魂大阵破去,不难一举尽歼天竺恶僧了。”
这时,那群转的僧侣,愈转愈快,站在阵外,已然无法瞧到阵中情势。
⽟灵子暗运真气,目注屋顶,⾼声说道:“天宏道兄,贫道观察所得,这天竺僧侣的惊魂大阵,和贵寺罗汉阵,有甚多相似之处,道兄必有破阵良策了。”
他內功精深,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句句,都送到天宏大师的耳中。
但闻天宏大师应道:“贫僧亦有同感。”
突然一提气,直扑而下。
他由厅顶上直扑下来,正是那大厅门口和惊魂大阵的连接之处。
智光眼看四面強敌,愈来愈多,而且个个武功都十分⾼強,心中暗自焦急,心知单凭这惊魂大阵,已然难和来人抗拒,心想,得早作准备,是以,阵势发动之后,立时向厅中退去。
天宏大师站在屋顶之上,早已打量过四周形势,他对罗汉阵的变化十分悉,此阵果有相似之处,瞧出那阵势和厅门之处,有着一段空隙,立时提气跃下。
智光大师刚刚步⼊厅门,天宏大师已落⾝厅门和惊魂大阵之间的空隙。
此刻全阵发动,⻩芒闪动,把整个大厅封起,如非行家,决难瞧出其间空隙,也不敢冒险跃落空隙之间。
智光回手一扬,拍出一掌,冷冷说道:“什么人?”
天宏大师右手推出,接下一击,道:“少林派天宏大师。”
智光心知此刻处境危恶,能施毒手,伤他几人,就减少几分阻力,暗中运气,扬手点出一指。
杨梦寰心知智光练有奇毒武功,天宏大师不知內情必为暗算,即时一跃而起,⾼声说道:“这番僧练有奇功,大师快些闪开。”
口中喝叫,人却拍出一记劈空掌力击向智光大师的后臂。
智光大师心知以朱若兰、赵小蝶、陶王、杨梦寰当世四大⾼手的武功,自然不是好对付的人物,早已有了戒备。
杨梦寰跃起呼叫,天宏大师立时向旁侧避去。
智光陡然回过⾝子,一扬左手,反拍一掌。
两股掌风,击撞在一起,彼此各自退了一步。
杨梦寰知那智光大师有很多诡异武功,常在不知不觉中伤人,此刻,赵小蝶、朱著兰、陶⽟都暂无再战之能,依凭自己保护,不敢有丝毫大意,停手不攻,冷冷说道:“大师已陷重围,中上⾼手,已从四面八方涌到,惊魂大阵决难挡群豪攻势,但此刻大师如肯改变心意,疗治好朱姑娘等伤势,在下可保大师平安无事。”
智光大师冷笑一声,道:“那惊魂大阵,已经发动、被困于阵中之人不死,那惊魂大阵决然不会停手,”
杨梦寰道:“大师执不悟,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天宏大师低昑一声佛号,道;“杨大侠,朱姑娘无恙么?”
原来,他只瞧见陶⽟和赵小蝶盘膝而坐,运气调息,却不见朱若兰人踪何在。
朱若兰此刻是何模样,杨梦寰也不明⽩,但心中却希望她完好无恙,当下说道:“朱姑娘么?也在这大厅之中。”
天宏大师右手探⼊大袖之中,摸出一面铜钹道:“老衲不愿轻易动此兵刃,今⽇为了救人,只好破例一用了。”
智光正待答话,瞥见人影一闪,眼前又多了一个道人。
杨梦寰抬头看去,见来人正是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当下一抱拳,道:“有劳道长。”
静玄道长涮的一声,拍出背上长剑,低声对天宏大师道:“咱们联手而上吧!”
智光前有杨梦寰阻挡去路,后有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背腹受敌,但他却一直未喝令厅中的天竺僧侣助战。
杨梦寰沉声道:“大师、道长,这天竺僧侣,⾝怀奇技,常在斗之中,陡然伤人,朱姑娘、赵姑娘、陶⽟,都是这般的伤在他们手中,两们要小心一些了。”
静玄道长心中暗道:那朱姑娘的才智、武功,无不強过你杨大侠,朱姑娘既然伤在了这番僧手中,你却怎能安然无恙?
杨梦寰口中和天宏大师及静玄道长谈话,但双目却盯注在智光的双手之上,不见他有出手之意,接道:“但如能小心一些也不难对付,在下武功,才智均不及朱、赵两位姑娘,但因小心之故,和这番僧,连斗了数次,一直未为所伤。”
静玄长剑一摆,冷冷说道:“大师⽗可以出手了。”
他矜持一派掌门⾝份,和天宏大师联手攻敌,已觉不该,是以,再不肯抢先出手。
智光缓缓说道:“三位小心了。”
左手一扬,拍向杨梦寰,右手暗发掌风,分袭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
杨梦寰知他手法毒,伤人于不觉之中,当下说道:“两位小心了,这番憎武功恶毒,伤人于无形之中,不能大意。”
口中在和天宏大师、静玄道长招呼,手中却冒险展开反击,左手施一招“如封似闭”以阻智光大师的攻势,右手全力抬出一掌,一股強猛的潜力,随着拍出的掌势,直涌过去。
原来,杨梦寰这几⽇中,细想那智光大师的伤人手法,大都是同时攻击两人,一为佯攻,一面却暗运功力伤人。
天宏大师、静玄道长,都对那朱著兰敬若天人,对那杨梦寰,亦是十分佩服,听他指点,果然不敢大意,纵⾝向旁侧闪开去,铜钹长剑,错反击。
饶是如此,天宏大师、静玄道长,仍觉着两缕暗劲,掠⾐而过,威势強猛绝伦,不噤暗暗吃惊,道:如若杨大侠没有事先的警告,这样的无声无息的暗劲,决无法闪避得开,此时,已然伤在天竺僧侣手中了。
智光本想出手一击,就算不能让两人同时受伤,至少可以先伤一人。
那知杨梦寰料事机先,出言点破,使天宏大师、静玄道长,脫去一场大难,智光⽩⽩费了一番心⾎,心中大是忿怒,暗道:这人可恶至极。正待回⾝先对杨梦寰施下毒手,杨梦寰拍来的一掌,已然先行攻到。
強烈的暗劲,汹涌而至。
匆忙之间,智光扬起左手,接下一掌,这一击,硬碰硬打,全凭功夫实方,使不得一点巧。
智光但觉那涌来的劲力,十分強大,急急向旁侧让去。
这时,天宏的铜钹,静玄道长的长剑,因智光及时闪让,一齐落空。
静玄长剑一翻,唰的一招“孔雀开屏”斜斜划出。
快迅的剑势,闪起一道银芒,天宏大师的铜钹,也同时攻出,袭向智光前。
智光三面受敌,心中微感慌,右手大袖拂动,扫出一股劲力,以封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兵刃,左手向杨梦寰拍出的一掌。
杨梦寰心知此时此刻,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受伤,看他掌势拍来,竟然不肯硬接,一闪避开。
智光借势,跃飞而起,冲⼊厅內。
天宏大师沉喝道:“佛门不幸,出此孽障。”
內力暗发,手中铜钹,徒然脫手飞出,大如轮月,直击过去。
铜钹去势劲急,挟带着一股啸风之声,从杨梦寰等头上掠过,直袭向智光大师。
少林铜钹,别具一格,和一般暗器大不相同,急促的旋转之势,使人无法能准测出它的方向。
智光大师似是知道那铜钹的厉害,探手一把抓过一个⾝侧头带方中的青⾐人,硬向铜钹之上挡去…
那青⾐人吃智光一把抓住了⾝上两处要⽳,半⾝运转不灵,眼看那铜钹飞来,却是无法闪避,但似有不甘心为那铜钹所伤,双手齐出,向那铜钹推去。
只听一声惨叫,鲜⾎溅飞,青⾐人双手齐腕处,被那飞转的铜钹,齐齐斩断。
铜钹斩断双腕,余力不衰,旋飞直上,一阵呛呛之声,大厅上一处木梁,亦被那铜钹划过,折作两段,积尘纷纷落了下来。
智光双手一挥,竟把手中青⾐人当作暗器,直向天宏大师投掷过去。
杨梦寰双手齐出,接住那青⾐人,低头看去,早已气绝而亡。
静玄道长低声问道:“杨大侠无恙么?”
杨梦寰道:“在下很好。”
静玄道长道:“杨大侠的仁慈之名,天下皆知,但搏斗之间,难免要有人伤亡。”
杨梦寰缓缓放下尸体,道:“道长说的是。”
静玄道长缓缓把手中长剑,递了过去,道:“杨大侠请暂用此剑。”
杨梦寰接过长剑,道:“大师、道长,可有破那惊魂大阵之策么?”
天宏大师道:“十二名精锐的少林弟子,即刻就到,他们纵然不能破去这惊魂大阵,亦可势均力敌,下致落败。”
杨梦寰道:“那很好,两位好好照顾赵姑娘和陶⽟。”
仗剑直向前行去,口中喝道:“智光,阁下武功⾼強,在下亲眼所见,但不知大师敢否和在下决一死战?”
他见強援已到,善后之事,不用自己再多心,登时豪气奋发,指名挑战。
智光用天竺语言,叽哩咕咯,喝叫数声,六个方巾青衫人,突然一齐行了出来,一排横立,挡住了杨梦寰。
静玄道长缓步行到赵小蝶的⾝侧,道:“赵姑娘,可要贫道扶你一把么?”
赵小蝶缓缓站起⾝来,凄凉一笑,道:“我受了很重的內伤,又服了毒药,道长不用费心了。”
静玄道长道:“姑娘不用自绝生机,天下武林同道,都已得到此讯,源源赶来此地,不难有疗伤的能手。”
赵小蝶缓缓退到门侧,背依木门而立,道:“我还可以支持,道长拒敌要紧。”
此刻,冲⼊大厅中人,只有天宏大师、静玄道长两人,加上一个杨梦寰,也不过三人而已,而大厅中,除了智光大师之外,还有十余个天竺僧侣,和十几个青⾐人,双方人数相较,杨梦寰等仍是处于劣势。
天宏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陶施主,可要老衲助一臂之力么?”
陶⽟睁眼望了天宏大师一眼,道:“不用劳驾。”
天宏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此刻共御外侮,老衲意出至诚。”
陶⽟突然站起了⾝子,行到一侧。
且说杨梦寰和六个青⾐人相对而立,轻轻一挥手中长剑,划出一道银芒,说道:“各位都是中原人士,被掳异域,为人奴役,此刻是诸位挣脫枷锁,重归故里的良机,难道你们真还要和我等为敌么?”
六个青⾐人,一个个面⾊铁青,呆呆的望着杨梦寰,脸上是一股进退维⾕的表情,显然,几人已经被杨梦寰说动,但內心之中,却似被另一服力量阻止不敢答应。
只听那智光大师,施用天竺语,喝了一声,六个青⾐人,突然从长衫下,子套了一把匕首,疾向杨梦寰扑了过去。
杨梦寰长剑疾挥,一阵叮叮咚咚之声,挡开群袭而来的匕首,寒芒闪动,反击数剑,把六个青⾐人,在四五尺外,怒声说道:“我知你们都为一种物药所困,不敢抗拒,但那毒药发作,也不过一个死字,你们受他之命,拒抗于我,也是一样的难以得活。”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是连续攻出,剑如电闪,尽都是又毒又辣的招数,片刻间,连伤三人。
杨梦寰素以仁义服人,从不妄伤一人,今⽇形势所迫,不得不施下毒手了。
智光大师眼看杨梦寰勇猛无匹,再打下去,六个青⾐人,都将要伤在他的手中,立时大喝道:“住手。”
杨梦寰长剑疾出一招“法轮三转”开了三个青⾐人,应道:“什么事?”
智光冷冷说道:“你如要再进一步,我就立时把朱若兰置于死地。”
杨梦寰心中暗道:狗急跳墙,迫他过甚,只怕他真要施下毒手了。果然不敢再向前进。
天宏大师接道:“此刻,这山庄四周,都已被重重包围,你如敢处死了朱姑娘,必将受到最为残酷的报复,同为佛门弟子,老衲特别奉劝一句,信不信那就在你了。”
突然陶⽟举步而行,直对智光大师行去。
杨梦寰沉声说道:“陶兄伤势未愈,岂可…”
陶⽟冷冷接道:“不劳下问。”
直对智光大师行了过去。
杨梦寰知他此刻武功⾼強,已所难及,机智更在自己之上,此行必有用心,也不出手拦阻。
只见陶⽟行到智光⾝前,低言数语,智光先时神⾊淡然,望着陶⽟,一语不发。
静玄道长低声说道:“杨大侠,这人沉无比,不能太信任他。”
但闻陶⽟沉声说道:“除此之外,在下想不出你还有什么办法了。”
智光大师突然改用汉语,说道:“我如何能信得过你?”
陶⽟道:“你必须要冒险,你来自异城,如何能独自在中土行动,如若你今⽇一败涂地,势必将葬⾝此地不可。”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智光不但武功⾼強,而且也是唯一能疗治朱若兰和赵小蝶伤势之人,对他既不能放过,也不能施下毒手,如是陶⽟能够施用什么手段,把他制眼,那是最好不过了。
智光大师双目圆睁,注陶⽟脸上道:“你们中土人士一向狡猾,贫憎岂肯上当。”
陶⽟冷笑一声,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你不肯信,那是无可奈何了。”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打斗之声,突然消失:
转眼望去,只见大厅外火把⾼照,布成惊魂大阵的天竺僧侣,竟全都倒卧地上,有如死去一般。
这变化有如晴天霹雳,骇得那智光大师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梦寰也是大为惊奇,他默察那惊魂阵的变化,却是奇妙无方,纵然是天机上人重生,三音神尼还魂,也无能在片刻之间,一举尽歼惊魂大阵的天竺憎侣。
只听陶⽟仰天大笑道:“智光,你已经穷途未路了,再不答应在下的条件,只有束手待毙一途了。”
智光脸⾊大变,目注陶⽟,缓缓说道:“你如肯立下誓言,贫憎才能相信。”
赵小蝶突然举步而行,直行到杨梦寰的⾝侧,道:“借此机会,先杀陶⽟,余下智光一人,咱们就好对付了。”
只听陶⽟冷冷说道:“智光,你听到了没有?”
智光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贫僧决然不信。”
陶⽟怒道:“立下誓言,又有何妨,我如口不应心,自断肢体而死。”
心中却是暗道:我如不自己下手,自然永不会应此誓言了。
智光右手挥动,迅快的拍了陶⽟两处⽳道。
这时,杨梦寰已仗剑行了过来,探手一招“神龙出云”刺向智光大师。
智光疾快的向后退开三尺,避过一剑。
杨梦寰紧随一步,挥剑追击。
忽见陶⽟右手一扬,斜里一掌,劈了过来,直击向杨梦寰握剑右腕。
杨梦寰心中虽然对陶⽟动了怀疑,却未料到他此刻会突然出手,急急一沉腕,避开一掌。
陶⽟出掌迅快,杨梦寰应变虽快,仍是晚了一步,陶⽟指风,扫在腕上,五指不自觉一松,长剑随手落地。
智光反扑而上,拍出一掌。
杨梦寰大喝一声,踢出一脚,直击智光大师的丹田⽳。
智光被迫,收掌而退。
陶⽟右脚伸出一挑,挑起长剑,唰唰两剑迫退了杨梦寰。
这时,李沧澜、⽟萧仙子、昆仑三子、百毒翁等,都已进厅门。
李沧澜怒声喝道:“寰儿闪开。”
大步冲⼊室中。
杨梦寰心知自己手中如无兵刃,万难是陶⽟敌手,只好倒跃而退。
他和智光动手数次,已知智光临敌应变,拳掌招术也无惊人之处,至多和自己在伯仲之间,只是他练有几种恶毒的武功,伤人于不觉之中,朱若兰、赵小蝶、陶⽟,都淬不及防的大意中受他暗算,但这陶⽟却是大不相同了,剑招、拳术,招招毒辣。
李沧澜越过杨梦寰,一挥龙头拐,道:“陶⽟,你竟甘和这异域妖僧合流,当真是愈来品级愈发低下了。”
陶⽟神情淡然,冷冷的望了李沧澜一眼,道:“我陶⽟纵然是満怀仁慈而来,诸位也是一样不会相信。”
天宏大师道:“佛门广大,慈航普渡,只要陶施主能放下屠刀…”
陶⽟仰天一声大笑道:“在下如若不是为了救人而来,那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了:”
李沧澜道:“你为救何人而来?”
陶⽟道:“朱若兰。”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老夫看到你从小长大,对你有着二十年养育之恩,你反脸和老夫动手,一样的是招数毒辣,剑剑想置老夫于死地,朱姑娘和你无⼲无涉,凭什么你要救她呢?”
陶⽟冷笑一声,道:“这倒用不着你管了。”
李沧澜长啸一声,道:“别人对你所知不多,大约认为你有一天,将会放下屠刀,但老失却对你太清楚了,对付你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你以绝后患。”
陶⽟淡然一笑,道:“可惜的是你们已经放过了很多的机会,以后,杀我陶⽟的机会不多了。”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今⽇是最好的杀你机会。”
陶⽟摇头摇道:“如在一盏茶功夫之前,那时,在下⾝上的⽳道未解、不论何人,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置我于死地。”
李沧澜一振龙头拐,面劈下,道;“今天,天下英雄,云集于此,我不信,你还能逃走。”
昆仑三子各横长剑,守住厅门。
⽟灵子⾼声说道:“除大奷,惩巨憝,用不着和他讲什么武林规矩了,咱们从未三人联手拒敌,今⽇倒是不妨一试。”
昆仑三子任何一人,都是武林中一流⾼手,三人联手之力,只怕当真如铜墙铁壁一般。
陶⽟弟凝目望去,只见王寒湘率领的人手,却为⽟萧仙子率领之人,列队挡住,双方相持,还未动手。
川中四义,已然随着那李沧澜,欺⼊厅中,四人双手各执着一把二寸的短刀。
陶⽟心中暗估目下形势,敌我強弱十分明确,⾝处逆势,自是不便逞強,口顾了智光大师一眼,道:“朱姑娘现在何处?”
智光道:“壁角幕帐之中,”
陶⽟道:“此刻咱们处境十分险恶,敌強我弱,不宜硬拼,如是大师肯相信区区之言,咱们可施用朱姑娘敌。”
智光道:“好!我去带她出来。”
陶⽟剑势急振,绝招连出,封住了李沧澜的拐势。
他剑招变化多端,李沧澜的龙头拐添恶的攻势,竟然被他奇幻的剑招挡住。
李沧澜龙头拐长在六尺以上,施展开后,一丈內近不得人,昆仑三子等人都被李沧澜的拐势挡住,无法冲⼊厅中。
而人博斗十招,智光抱着朱若兰走了出来。
陶⽟眼观四方,虽在和李沧澜动手,仍然兼顾四面形势变化,眼看智光行了过来,立时收剑跃退,道:“快把朱姑娘给我。”
智光还在犹豫,陶⽟已然伸手抢过了朱若兰,厉声喝道:“诸位如若再向前近一步,我就先杀了朱若兰。”
这一着果然收效,群豪竟然不敢再向前近。
忽听一个尖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陶⽟,朱姑娘如有毫发之损,我要把你剑斩成⾁泥。”
杨梦寰回头望去,只见来人正是⽟萧仙子,手执⽟萧,満脸愤之容。
在⽟萧仙子⾝后,紧随着百毒翁。
对这位満⾝剧毒的人物,群豪心中都有些畏惧惮忌,生恐碰上他沾了奇毒,纷纷让开。
⽟萧仙子直越过李沧澜,横着⽟萧,不敢抢攻。
陶⽟冷笑一声,道:“朱若兰还好好活着,毫发未损,但如你们人过甚,在下为情势所迫,那是只好先杀朱若兰了
目光一掠百毒翁,怒声说道:“百毒翁,那惊魂大阵,可是你用毒破去的么?”
百毒翁道:“不错,我不过略施毒技,他们就个个中毒⾝亡,看将起来,这天竺僧人,却是好对付的很。”
陶⽟道:“我请你出山,却想不到你竟要和我作对?”
百毒翁道:“区区败在⽟萧姑娘手中,不得不履行承诺,只好请你陶帮主见谅了。”
陶⽟怒道:“彼此敌对,施用诈语,岂可认真么?”
百毒翁道:“区区一向是言而有信。”
陶⽟咬牙说道:“⽇后我陶⽟如有机会,非把你劈死剑下不可。”
百毒翁道:“你如近我三尺之內,就要⾝中奇毒,这一生,你是很少机会杀死区区了。”
⽟萧仙子道:“陶⽟,放下朱若兰姑娘,今⽇就再饶你一次不死。”
陶⽟道:“在下信不过姑娘。”
⽟萧仙子道:“如何你才肯相信?”
陶⽟道:“我等带着朱若兰,离开险地之后再说。”
王萧仙子道:“我问你放是不放?”
陶⽟道:“放!不过,时机要由在下选择…”
目光转注智光大师脸上,道:“此刻这大厅中还有属下几人?””
智光道:“二十余人。”
陶⽟道:“你从中选出八人,带他们走,余下的留在这里不用管了。”
智光大师道:“那怎么成?”
陶⽟道:“不成,你也留在这里陪他们吧!我要走了。”
右手仗剑,左手抱着朱若兰,向外行去。
智光大师急道:“你到那里去?”
陶⽟道:“离开这死亡险地。”
智光道:“带八人和二十余人,有何不同?”
陶⽟道:“此刻,我无暇说明,听也在你,不听也在你了。”
智光想到那惊魂大阵中的随来弟子,忽然间全部倒下,斗志全无,只好说道:“好!你等我片刻。”
陶⽟手中长剑挥转,架在那朱若兰的项颈之上。
群豪怕他伤到了朱若兰,果然都不敢再向前进。
智光大师已召集了室中的天竺弟子及一些青⾐人,正自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
不过,他说的全部是天竺语言,别人只瞧到他口齿启动,却不知他说的什么。
陶⽟等的不耐冷冷说道:“智光,你好了没有?”
智光道:“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伸手摸出一个⽟瓶,到了为首一个青⾐人的手中。
杨梦寰心知那⽟瓶之中,定然蔵着那种很奇怪物药,不噤心中一叹,暗道:这等物药,如若落在陶⽟手中,那就不知道要有好多人遭殃了。
但闻陶⽟⾼声说道:“诸位先得退出大厅。”
群豪只好依言退出。
陶⽟低声对智光大师道:“大师带着跟走的人,前面开道。”
神气活现的智光,此刻却变的听话的很,当先举步向外行去。
六个天竺僧侣,和两个青⾐人,鱼贯的随在智光⾝后,出了大厅。
陶⽟最后出了厅门,⽟萧仙子突然飞跃而起,拦住了陶⽟道:“陶⽟,放下朱姑娘,自己去吧!我们决不迫你。”
百毒翁冷冷接道;“如是真的动上手,只怕你也没有机会能够杀人。”
陶⽟心知他用毒之能,一举手,一投⾜间,都可能使人不自觉间⾝中奇毒,看他距离自己甚近,不噤心中发⽑,疾退两步,道:“你站远一些。”
百毒翁道:“我如要决心在你⾝上下毒,你再离远一些,也是无法避免。”
这时,杨梦寰、李沧澜、昆仑三子,都已经分由两侧绕上。
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充満着愤,疑问。
陶⽟忽然生出一种恐惧,凄沧之感,转眼望去,只见王寒湘等,被彭秀苇率领的⾼手堵在一侧。心中暗暗一叹,忖道:这些人和那朱若兰全无关系,但对她的关心爱护,尤过本门中人,今⽇我如行事过分,只怕要起众怒,这朱若兰受伤甚重,留下她也是一样。
心中念转,回首看了⽟萧仙子一眼,道:“如在下留下朱姑娘,姑娘可能负责不让在场群豪迫赶在下?”
⽟萧仙子道:“可以。”
陶⽟道:“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放下朱若兰起⾝而去。
李沧澜、昆仑三子突然快步而上,直行到⽟萧仙子⾝侧,低声说道:“姑娘,当真要放他们去么?”
王萧仙子道:“先救朱姑娘要紧。”
这时,王寒湘也率领着随来之人,追上了陶⽟。
彭秀苇带着十二花娥,要待迫赶,亦被那王萧仙子喝止。
杨梦寰望了望留在室中的天竺憎侣和青衫人,看他们分聚两处,低声相商,看情形并无动手的准备。
他心知这些人的武功不弱,此刻既无动手之意,暂时不用理会他们。
场中群豪,大都关心那朱若兰的生死,全都围了上来,相较之下,赵小蝶显得更孤零,倚门而立,神情间无限黯然。
其实,她伤势沉重,往⽇娇如花的粉脸上,变的一片苍⽩,她咬牙苦撑,支持着未倒下去。
杨梦寰缓步走了过去,低声说道:“姑娘,你脸⾊很坏。”
赵小蝶道:“我不要紧,快去看兰姊姊,拦住智光大师…”
杨梦寰道:“不错,但姑娘也不宜在这里停留的了,这厅中的人,虽无动手之意,但也不能不作防备。”
也不征求赵小蝶的同意,一把抱起了赵小蝶,直向朱若兰⾝边冲去。
杨梦寰冲⼊人群,放下赵小蝶,急急说道:“岳⽗,三位师尊,⽟萧姑娘,快追智光大师,不能放他走。”
李沧澜道:“⽟萧姑娘已经答应放他,咱们不能出尔反尔。”
杨梦寰道:“他用独门手法,伤了朱姑娘,别人无法解救!…”
话未说完,已有三条人影,联袂而起,直向智光追去。
杨梦寰抬头看去,见那飞跃而起的三人,正是昆仑三子。
李沧澜回顾了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一眼,道:“两位道兄请率本门弟子,守护朱姑娘。”
带着川中四丑,紧随昆仑三子之后,追了过去。
杨梦寰、⽟萧仙子、百毒翁、彭秀苇,四条人影,也联袂而起、紧追在李沧澜的⾝后。
陶⽟似早已料到了群豪必会追他、放下了朱若兰后,立时加快了脚步,向前奔去,一面低声对智光大师说道:“目下,咱们是患难与共,生死同命的局面,在下有几句话问你,你必得据实回答。”
智光道:“老衲知无不言。”
陶⽟道:“这几⽇里,那朱若兰可曾清醒过么?”
智光道:“清醒过两次。”
陶⽟道:“他对你说些什么?”
智光道:“一语未发,她睁开双眼,望了我两眼,就又闭上双目。”
陶⽟一跺脚,道:“你怎早不告诉我。”
智光道:“你没有问,贫僧如何知晓。”
陶⽟道:“唉!你这笨和尚…”
智光怒道:“你怎可出口伤人,贫僧乃天竺国师之尊…”
陶王冷冷接道:“大国师一样能被人杀死。”
智光大师道:“你们使毒物,胜之何武,如若凭借武功,单是那惊魂大阵,就⾜以对付你们中原⾼手了。”
陶⽟心中大怒,正待发作,突然又想到了目下处境,必得暂时和他联手不可,強自忍下怒火,笑道:“你可知道那朱若兰是我们中原武林道上,第一位才人么?”
智光道:“她还不是一样的伤在老衲的手中。”
陶⽟道:“那是她大意所致,别说她了,就是在下此刻如再和你动手,也不会伤在你的手中了。”
两人谈话之间,行速略慢,昆仑三子和李沧澜等,已然追到⾝后七八丈左右,陶⽟打量了一下山态形势,前面两丈左右处,是一个山⾕⼊口,两面山峰对立,正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当下对王寒湘道:“你带四灵化⾝⼊⾕,预作布置…”
目光转到智光大师脸上,道:“你和我,留在此地拒敌。”
智光冷冷说道:“贫憎乃是大国师的⾝份,阁下对我说话,总要客气一些才是。”
陶⽟道:“此地此时,大师最好能忘去自己的⾝份、荣耀。”
说话之间,人已行近山口。
陶⽟停下脚步,低声对智光说道:“那相貌古怪,⾝着灰袍的人是百毒翁,此人武功并非绝⾼,但用毒之能,却是人所难及,设法先伤了他。”
智光还未来得及答话,昆仑三子已然追到。
⽟灵子长剑一摆,道:“联剑出手。”
但杨梦寰⾼声说道:“三位师尊且慢出手。”
五灵子一收长剑,回⾝问道:“什么事?”
杨梦寰使出八步赶蝉的轻功,越过李沧澜,直到⽟灵子的⾝侧,扬剑指着智光大师,道:“这和尚练有两种毒的武功,伤人于无形之中,朱若兰、赵小蝶,都是伤在他手下,徒儿已和他搏斗数次,对付较易,这和尚给我,三位师尊,专心对付陶⽟。”
这时,李沧澜、⽟萧仙子,都已追到,百毒翁大步而出,道:“诸位后退,在下来对付他们。”
群豪眼看他施毒之能,举手之间,竟能使惊魂大阵的群僧,尽皆伤于剧毒之下,心中既是惊奇,又是害怕,暗道:此人如是为害江湖,那可怕之处,不在陶⽟之下。
陶⽟左手仗剑,右手放在⾐袋之中,神态镇静、从容,微微闭着双目,似是本未曾瞧到群豪。
那智光大师却是双目忽睁忽闭,闪动的神光,一直在百毒翁脸上打转。
百毒翁对陶⽟,似是极为惮忌,遥遥一抱拳,道:“陶帮主…”
陶⽟冷笑一声,接道:“不用客气了…”
百毒翁正待接言,突然腹小之上一疼,张嘴吐出一口鲜⾎。
杨梦寰怒道:“又是这和尚暗施算计。”
百毒翁重伤之后,強自运气,大喝一声,疾向智光扑去。
智光扬手一掌,正击在百毒翁的前之上。
这时,天⾊早明,旭⽇金光下,只见百毒翁⾝上飞散一片如烟如露的⽩粉。
杨梦寰暗叹一声,付道:“这一掌,力道甚重,百毒翁纵然有横练的工夫,也是难以承受。”
只听百毒翁一声闷哼,噴出一口鲜⾎,倒摔在地上。
原来,这一掌落势奇重,那百毒翁生生被震的五腑离位,噴出鲜⾎。
⽟萧仙子厉喝一声,越众而出,直向百毒翁扑了过去。
百毒翁人虽倒摔在地上,但却有着死不瞑目的感觉,圆睁着一双眼睛。
眼看⽟萧仙子走了过去,突然⾝坐起;道:“不要行近我。”
⽟萧仙子微微一怔,随即大悟,知那适才飞扬的⽩粉,都是奇毒,停下脚步道:“你伤势如何?”
百毒翁道:“我不行了。”
说完一句话,闭目而逝。
杨梦寰长剑一摆,道:“智光,你又伤了一人…”
瞥见智光双目圆睁,大喝一声,右手五指,反转自袭,一下子,揷⼊了自己前之中。
这意外的变化,使全场为之震惊。
李沧澜沉声喝道:“诸位退后一些,他击毙了百毒翁,但亦中了百毒翁⾝上的奇毒,此刻,毒已经发作,咱们不用和他动手了。”
他想到适才百毒翁使用传毒伤人之法,借那天竺和尚,一一传出奇毒,片刻使整个惊魂大阵中的天竺憎侣,全部伤在那奇毒之下。
此刻,那智光既中奇毒,自然是不宜和他接近。
群豪果然纷纷后退。
只听陶⽟沉声说道:“大师,你中了奇毒么?”
智光大师心中有如千万蚂蚁爬行一般,难过之极,但他神智还未晕,口中连连息,答不出话。
陶⽟道:“那百毒翁⾝上有解药,快去取来呑下。”
智光右手一抬,拔了出来,数股鲜⾎,疾而出。
陶⽟趁智光目光转注到百毒翁⾝上之时,突然手起剑落,横里斩去。
寒光闪过,智光大师被陶⽟一剑斩作两断。
群豪看陶⽟突然出此毒手,都不噤为之一呆。
杨梦寰略一怔神后,挥剑而上,道:“陶⽟,你杀了自己的帮手,不觉着人单势孤么?”
昆仑三了由侧面绕了上去,道:“陶⽟,你作恶多端,今⽇是你恶贯満盈之时。”
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义,横⾝挡住了智光带来的六个天竺和尚和两个青衫人。
王萧仙子突然纵⾝而起,直飞起两丈多⾼,悬空打了两个跟斗,超过了陶⽟,挡住了陶⽟后退之路。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陶⽟,咱们先动手吧!”
长剑一振,寒光闪转,连攻三剑。
陶⽟挥转手中之剑,封开三招。
三剑来三剑挡,响起了一阵金铁相击之声。
陶⽟挡开三剑之后,冷冷说道:“住手!”
杨梦寰停手说道:“陶⽟,今⽇就算你说的天花坠,地涌金莲,只怕也没有人信了。”
陶⽟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只见昆仑三子和⽟箫仙子,已布下合围阵势,当下冷冷说道:“我只告诉你们一件事,那智光大师已死,当今之世,只有在下能够救朱姑娘和赵小蝶的伤势了”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只怕未必吧!”
陶⽟道:“朱若兰、赵小蝶,此刻都伤势严重,晕不醒,在下先救一位,以资证明。”
杨梦寰心中暗道:“赵小蝶、朱若兰两位姑娘,不论那一个落在他的手中,咱们都有所顾虑。”
但闻陶⽟冷然接道:“那赵小蝶不但內伤沉重,而且她还服用了天竺僧侣的毒药,那药虽不剧烈,但她不能运气抵拒,只有咬牙忍耐苦熬,就是再行服用那天竺毒药,以解痛苦,如是再多服几次,中毒过深,纵然医好她的伤势那也是无法改除好的毒瘤了。”
言下之意,无疑说出先救赵小蝶了。
杨梦寰略一沉昑,回目对⽟萧仙子,道:“有劳姑娘去请那赵姑娘来。”
⽟萧仙于暗道:你受他骗了数十次,还听他什么鬼活。
口中却忍下未言,转⾝而去。
片刻之后,抱了赵小蝶出来。
这时,群豪虽然哀伤那百毒翁的死亡,但因強敌当前,谁也不存丝豪大意之心,強抑伤感,全神待敌。
杨梦寰低声对昆仑三子,道:“三位师尊,咱们布成一个方阵。”
昆仑三子口未应言,人却依言布成了一座方阵。
杨梦寰接道:“⽟萧姑娘,把赵姑娘放在阵中。”
目光一转,望着陶⽟道:“陶兄,如若具有替赵姑娘疗伤之心,请⼊阵中。”
陶⽟仰天大笑三声,弃去手中长剑,缓步行⼊阵中,蹲下⾝子,连拍了赵小蝶⾝上四处大⽳。
杨梦寰、昆仑三子,个个仗剑凝神而文,只要一发觉那陶⽟别有图谋,立时挥剑群攻。
陶⽟拍过赵小蝶四处大⽳之后,闭上双目而坐。
过有顿饭工夫,赵小蝶突然⾝坐了起来。
杨梦寰道:“赵姑娘,请运气一试,伤势如何?”
赵小蝶缓缓站起⾝子,暗中运气一试,道:“伤势大好,余疼甚微。”
陶⽟一而起,道:“杨兄此刻相信了吧!”
杨梦寰道:“阁下这疗伤之术,可是听那智光所授么?”
陶⽟道:“个中道理深奥,但此刻在下却无暇对几位解说了”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陶兄,不愿解说疗伤之法,那也罢了,但还有朱姑娘的伤势,也要借重大力。”
陶⽟道:“难道阁下不怕在下挟持朱姑娘,诸位放走在下么?”
杨梦寰道:“除非陶兄能够先不管自己生死。”
陶⽟冷笑一声,道:“在下并未求治朱若兰的伤势,是杨兄请兄弟疗治了。”
杨梦寰道:“你如能疗治好朱姑娘的伤势,咱们便让路放行…”
陶⽟目光转动,只见那随同智光而来的天竺憎侣,齐齐跪在地上,面对着智光的尸体合掌当,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低诵经文,超渡那智光大师的亡魂。
两个随来的青⾐人,也随着天竺憎侣,跪在地上,看样子并无为智光报仇和自己拼命之心。
这时,赵小蝶已然把真气运行一周,冷冷道:“陶⽟,在场之人,都已经知道你的为人,你想施展诡计逃走,决难得逞,眼下你只有一条出路…”
陶⽟淡然一笑,道:“救活朱若兰。”
赵小蝶道:“不错。”
陶⽟微徽一笑,道:“智光死后,遍天下,只有我陶⽟一人能够救她,此刻,你们那一个动手杀了我,也就算杀了那朱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