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生离死别
百毒翁道:“凡是和老夫动手之人,不论武功如何,老夫都可能对他用毒。”
杨梦寰道“阁下能够先打一个招呼,倒也不失英雄气度。”心中却是暗打主意,如何能的他无法腾出手来用毒。
但闻阵阵萧声,近⾝侧,⽟萧仙子躯娇横移,正挡在杨梦寰的⾝前。
杨梦寰心中忖道:我手中现有恩师赐赠的宝剑,和这用毒老头儿对敌,快剑利器,或有取胜之望,但这⽟萧仙于却是取胜之机甚微。
正待喝让⽟萧仙子闪开,萧声突然停了下来,⽟萧仙子举起⽟萧,指着百毒翁冷冷说道:“你是百毒翁么?”
百毒翁道:“不错。”
⽟萧仙于道:“据说你这人武功很坏,全靠用毒才得立⾜武林,是么?”
百毒翁怒道:“老夫的用毒之能当今武林无出老夫之右,武功一道么,那也算得第一流人物。”
⽟萧仙子道:“你倒大言不惭。”
百毒翁怒道:“你就试试。”抡动鸠头杖,呼的一杖横里击来。
⽟萧仙子⽟萧横出,挡开一杖,冷冷说道:“且慢动手。”
百毒翁收杖说道:“你可自知难是老夫之敌?”
⽟萧仙子道:“咱们今⽇动手,只许比试一样,武功、用毒任你选择,你认为那一样最好,咱们就比试那一样。”
百毒翁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你也是用毒⾼手了?”
⽟萧仙子道:“你可是不信么?”
百毒翁道:“老夫名叫百毒翁,那是我能使用百种以上之毒,你如凭仗服用过解毒物药,试试老夫的放毒之能,可是自找苦吃了。”
⽟萧仙子道:“不妨事,就是你能用千种剧毒,我也是不怕。”
百毒翁似是被⽟萧仙子这等豪壮之言震慑的怔了一怔。道:“你可是当真的不畏老夫用毒么?”
⽟萧仙子道:“众目睽睽之下,我出口之言,还能假得了么,我看咱们得事先有约法才行。”
百毒翁道:“什么约法?”
⽟萧仙子道:“你自诩有施放百毒之能,那是自信我一定要伤在你手下了?”
百毒翁道:“不错。”
⽟萧仙子道:“如是我伤在你施放的毒物之下,那是怪我命短,死而无怨,如是你施放之毒伤我不了,那又该当如何?”
百毒翁哈哈大笑,道:“老夫⾝上携带有百种奇毒,一种不行,再换一种,我不信你服有连避百毒的解药。”
⽟萧仙子道:“如是你万一伤我不了呢?”
百毒翁看她神⾊郑重,愈来态度愈是強硬,心中亦不噤有些奇怪,呆了一呆,道:“如是老夫伤你不了,立刻退出这场是非,永不再履中原尺地寸土。”
⽟萧仙子笑道:“太轻了,我以生死和你相赌,你就不肯多加一点赌注么?”
百毒翁怒道:“你要老夫如何?”
⽟萧仙子道:“依我之意,你如毒我不死,就该视我如师,从今以后,听命于我。”
百毒翁道:“老夫这把年纪,岂能认你作师?”
⽟萧仙子道:“那你是自信无能伤我了?”
百毒翁道:“老夫有些不信。”
⽟萧仙子道:“那你为何不赌?”
百毒翁吃她连番相,终于忍耐不住,一顿鸠头杖,道:“老夫不信毒你不死,就依你订的赌约作准。”
⽟萧仙子道:“须知一诺千金,不能反悔。”
百毒翁道:“老夫一向说了就算。”
⽟萧仙子道:“好,你可出手了。”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萧姑娘,这不是玩笑的事,出手搏击,为他施毒暗算,只怪学术不精,那也罢了,你这般站着不动,让他施放毒药,岂不是太吃亏了。”
⽟萧仙子嫣然一笑道:“快退开去,别为他施放的毒物波及,咱们如能收服这百毒翁,可杀去陶⽟一半的凶焰。”
杨梦寰看她神态镇静,言笑轻松,倒也不便再劝,只好缓步向后退去。
百毒翁一顿手杖,道“老夫这杖中蔵有毒粉,沾人肌肤,立时肿红溃烂,十二个时辰之內,化尽肌肤而死,你要小心了。”扬起手中鸠头杖,一按杖上机簧,登时毒粉四飞,洒落了⽟萧仙子一⾝。
⽟萧仙子果然是凝立不动,任那毒粉飘落⾝上。
杨梦寰只瞧的大力担心,暗道:从未听说她有解毒之能,今⽇为何竟这等轻生儿戏…。
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出人意料之外,⽟萧仙子⾝上満落毒粉,意然是若无其事一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
杨梦寰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她几时学会了御毒之能?
百毒翁放出鸠头杖中蔵的药粉之后,肃然而立,等着⽟萧仙沾⾝发作,哀嚎求饶,那知良久之后,⽟萧仙子竟仍是站着不动,不噤心中大震,奇道:“这就奇怪了!”
⽟萧仙子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奇怪了,告诉你我是百毒不侵。”
百毒翁道:“老夫倒是有些不信。”左手接过鸠头杖,右手一挥,一片红粉⾊烟雾,直向⽟萧仙子飞去。
⽟萧仙子仍然是静站不动,任那红粉⾊毒雾,扑⾝而过。
只听百毒翁道:“这是神毒香,只要昅⼊腹中少许,立时将神智。”
⽟萧仙子淡淡一笑,道:“只怕未必吧!”
百毒翁道:“你此时已然中毒,老夫数到五字,你毒即将发作。”
百毒翁果然一二三四的数了起来,那知一连数到十字,⽟萧仙子仍然是屹立无恙。
这一下百毒翁大感惭愧,一张马脸红的有如火一般,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挥动左袖,又是一片⻩⾊烟雾,直向⽟萧仙子飞了过去。
⽟萧仙子仍是静站不动,任那⻩⾊毒雾击中⾝上。
括不重述,百毒翁在不⾜一顿饭的时光,连用二十八种奇毒,竟是都无法伤得⽟萧仙子。
他自号百毒翁,也确有施用百毒之能,只是不能把百种剧毒全部带在⾝上,何况连施二十八种剧毒,都无法伤得⽟萧仙子,纵然用出百毒,只怕也是无可奈何。
全场中人都为两人这场奇怪的博赌所震慑,个个凝目观看。
⽟萧仙子启开微闭的星目,说道:“怎么样,你还有几种剧毒未用?”
百毒翁哺哺自语道:“奇怪呀!奇怪呀!难道老夫⾝上蔵带的剧毒,全都失去了效用不成…”自语中突然伸出了左手,道:“你可敢接下老夫一记毒掌。”
火光下,只见他伸出的左手,掌心变成了一片紫黑之⾊。
⽟萧仙子道:“好!我要不接你一记毒掌,只怕你败的不甘心。”
百毒翁欺进两步,左掌一挥,向⽟萧仙子肩上拍去。
但闻拍的一声,击个正着,百毒翁说明要凭掌中蕴蔵的剧毒伤人,是以这一掌落势并不很重。
那知一掌拍下,有如击在坚铁上一般,只震得掌骨剧痛无比,一连后退数步。
这一下不但使百毒翁心中甘服,就是那四周观战之人,无不瞧的暗暗称奇。
五萧仙子待百毒翁稳注了后退之势,站稳了马步,突然格格一笑,抖去⾝上五颜六⾊的毒粉,目注百毒翁道:“你输了。”
百毒翁道:“老夫技不如人,输的口服心服。”
⽟萧仙子道“瞧不出你竟还是一位笃守信诺的人。”
百毒翁似是对这场不知所以的败绩,伤怀甚深,答应过⽟萧仙子的问话之后,就呆呆的站着不动,一脸茫然之⾊,口中喃喃自语,道:“怪事啊!怪事啊…”一面不停头摇叹息。
五萧仙子生恐夜长梦多,急急说道:“百毒翁,咱们相约比试前,订下的规约算是不算?”
百毒翁道:“为什么不算?”
⽟萧仙子道:“我如中毒而死,那是⽩⽩毒死,如是你毒我不死,又该如何?”
百毒翁道:“这个,这个…”想到要认那⽟萧仙于为师之言,这个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萧仙子道:“言犹在耳,难道你已经忘去了?”
百毒翁道:“谁说老夫忘去了?”
⽟萧仙子道:“你此刻已然自认落败,如是未忘去咱们约赌之言,那该如何?”
百毒翁一咬牙,道:“视你为师,听你之命。”
⽟萧仙子道:“不错!你现在听是不听?”
百毒翁道:“老夫许出之诺,自然是要遵行了。”
⽟萧仙子道:“好!我要下令了。”
百毒翁无可奈何的说道:“老朽洗耳恭听。”
⽟萧仙子道:“从此刻起。我要你和陶⽟反友为敌。”
百毒翁道:“我受那陶⽟邀约而来助拳,如何能和他结成对头。”
⽟萧仙子道:“我第一次下达之命,你就不听,还算得什么笃守信诺之人。”
百毒翁叹息一声,道:“好吧!”
⽟萧仙子道:“你招呼随行之人,立刻合并过来,听候调遣。”
百毒翁道:“老朽只有一个人。”
⽟萧仙子道:“那很好。”
百毒翁道:“老朽还有些应用之物未带,此刻回去取来,天明之前,即可赶回。”
⽟萧仙子道:“速去早回。”
百毒翁黯然的道:“定可依限赶回,听候差遣。”
⽟萧仙子不再多问,硬着头⽪,道:“好!你请吧!”
百毒翁转⾝自去。
⽟萧仙子凝目望去,也不见对方有人出面挑战,只好退了下去。
杨梦寰站在道旁,抱拳对⽟萧仙子一礼,道:“恭喜姑娘练成了不畏剧毒的武功。”
⽟萧仙子突然停了下来,低声说道:“你也相信那是真的么?”
杨梦寰先是一怔,继而说道:“众目睽睽之下,姑娘连受那百毒翁数十种剧毒攻袭,难道还能假的不成?”
⽟萧仙子微微一笑、道:“为什么不能假呢,如是他那⾝上毒粉都经换过,岂不是变成了无法伤人的废物。”
杨梦寰低声说道:“但是姑娘连换了那百毒翁二十余种剧毒,他竟是没有觉到,单是这份能耐,就非他人所及了。”
⽟萧仙子说道:“敌众我寡,如是硬拼起来,必然有很大的死亡,今⽇之战,只宜智取,不宜力战的。”
杨梦寰拱手笑道:“在下记下了,姑娘快请下去,换过⾐服。”
⽟萧仙子应了一声,直向邓府退去。
沈霞琳急步了下去,带着⽟萧仙子退回邓府更⾐去了。
百毒翁财败在⽟萧仙子手中,四周群豪,虽然看的十分清楚,但对两人相约之言为何,却是大都不知,以后眼看那百毒翁自行而去,退出场战,才瞧出情势不对,但想到那百毒翁用毒之能,谁也不愿多管闲事。
陶⽟隐在那囚车之后,把经过之情看的十分清楚“心中亦是奇怪不止。
他对那百毒翁用毒之能,也有着极深的畏惧,在全无准备之下,只好瞧着百毒翁大步而去。
这一阵挫折,果然使陶⽟带来群豪的锐气,大受影响,而邓府中人,却是起了強烈的求生保命之心。
一子低声对李沧澜道:“百毒翁的赌败,不但替咱们除了一大威胁,而且也等于斩去了陶⽟一臂,使贫道不解的,是那⽟萧仙子,⾎⾁之躯如何能抗拒得了数十种剧毒?”
李沧澜道:“唉!我瞧其中必有原因…”
只见邓固疆大步行了过来,接道:“李老英雄,邓固疆慕名已久,今⽇有幸一见。”言罢,抱拳作礼。
李沧澜还了一礼,道:“好说,好说,阁下定然是邓老堡主邓固疆道:“兄弟邓固疆。”
李沧澜道:“小婿多承堡主照顾,老朽是感不尽。”
邓固疆哈哈大笑道:“杨大侠肯来我们邓家堡中作客,那是折节下了。”
李沧澜指着一子道:“这位是昆仑三子,乃小婿启蒙恩师。”
邓固疆一抱拳,道:“久仰昆仑三子大名。”
一子笑道:“贫道何能,老堡主过奖了…”目光一转,突然住口不言。
李沧澜顺着一子目光瞧去,只见杨梦寰手中提着宝剑,直向那囚人的铁笼行去。
一子低声说道:“李老英雄,快些把他叫住,陶⽟带来的人手,都隐⼊暗处不动,定然别有鬼计,那囚笼已然撤后甚多,可能是敌之计!”
李沧澜一皱眉头,道:“道兄,咱们过去给他打个接应如何?”
一子道:“好!贫道亦有此心。”
李沧澜回顾了随行护驾的川中四丑一眼,道:“你们守在此地,听邓老堡主的吩咐,不用跟随着我了。”
川中四丑应了一声,布成一个方阵,守在邓府大门前面。
一子正待举步而行,突闻一个清亮声音说道:“老前辈请带上兵刃。”
一子回头望去,只见一劲装大汉,双手捧着一柄长剑,递了过来。
原来一子带来的宝剑送给了杨梦寰,自己却⾚手空拳没有兵刃。.一子接过宝剑,正要称谢几句,邓固疆却抢先接道:“这是⽝子。”
邓开宇接道:“晚辈邓开宇。”
一子道:“多谢少堡主。”唰的一声,菗出长剑,疾步向前行去。
且说杨梦寰想凭手中宝剑之力,去削开囚笼,放出赵小蝶和毒龙夫人,提剑直向囚笼行去。
他心中虽然明知陶⽟可能要在囚笼之旁设下埋伏,但想如不救出赵小蝶来,只怕此后再无人能制服陶⽟,明知危险,也只好求其侥幸了。
他行近铁笼五六尺处,放缓了脚步,提聚真气,凝神戒备,防备暗影处有人突然施袭。
这时李沧澜和一子,已追到了杨梦寰⾝后七八尺处,两人同时放缓脚步,四目炯炯,搜寻敌踪。
杨梦寰缓步走到铁笼前,仍不见有何动静,不噤胆气一壮,举起手中长剑,正待削向铁栅,突听盘膝坐在铁笼中的赵小蝶尖声叫道:“快退开去!”
杨梦寰闻声惊觉,一提真气,疾如飘风一般,向旁侧退出五七尺外。
就在他刚刚退离之际,一蓬银针和两道蓝⾊的火球,同时飞到。
这只是毫厘之差!
两道蓝⾊的火球,直飞出两丈开外,才力尽而落,一着实地,立时化成了两蓬熊熊的绿火,立时燃烧起来。
杨梦寰暗暗叹道:如是我迟慢一步,纵不被那毒火击中,亦必为那蓬银针所伤。
一子、李沧澜也齐齐停下了⾝子,不敢再向前近。
杨梦寰回顾了两人一眼,说道:“有劳恩师、岳⽗大人为我庒阵,真叫弟子难安。”
李沧澜微微一笑道:“此刻不是感恩叙旧之时,留心強敌暗袭。”
杨梦寰道:“岳⽗教训的是。”横剑护,正待设法怒陶⽟出战,突听一个细微清明的声音传⼊耳际。
那声音⼊得杨梦寰之耳,立时分辨出是赵小蝶的声音。
只听她说道:“陶⽟除了点我几处⽳道之外,又在我⾝上下毒,也许他认为我武功已失,其实我已运气开解⽳道,目下正在设法把⾝上之毒集一处,我想三⽇之內,当可完成,那时我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语声微微一顿之后,接道:“杨兄,不用为我涉险,反为陶⽟所乘,此刻你对我的生死,表现的愈是冷淡愈好,过去我处处和你捣,此刻想来甚是不安,杨兄大仁大义,定能原谅小妹。”
杨梦寰心中暗道:那陶⽟鬼计多端,定然伏在暗影中监视于我,我如施展“传音⼊密”
之术,答复那赵小蝶之言,定将被陶⽟瞧出,只好暂时不理她了。
但闻赵小蝶继续说道:“杨兄,不用回答我的话,你明敌暗,决然无法逃过陶⽟的双目,此刻只要想法子保持不败,待我脫险之后,再行傅杀陶⽟。”
杨梦寰心中暗道,百毒翁阵前败于赌约,临时脫离陶⽟,想来对他们影响甚大,此刻大概是正在重新部署,他今宵有备而来,虽然百毒翁临时变卦,想来也不致中途收兵而退。
杨梦寰这些年来,不但在武功上有了很大进境,对敌行事上,亦步⼊稳健之途,虽然百毒翁中途叛离陶⽟,但他对陶⽟的实力并未低估。
他心中明⽩,这一阵不过是大风暴前的片刻平静,陶⽟如是再一发动,其势道必将是石破天惊。
正自忖思之间,突然一阵格格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杨兄的援手逐渐增多,兄弟不得不先行下手了。”
暗影中缓步行出⾝着⻩衫,背揷金环剑的陶⽟。
只见他手腕一翻,迅速绝伦的子套金环剑,伸⼊铁笼,顶在赵小蝶的后背上,目注杨梦寰道:“杨兄是要她死呢?还是要留下她了命?”
杨梦寰料不到陶⽟在全握优势的情况下,仍然会出此下流手段,不噤一皱眉头,冷笑道:“陶兄还未到落败之地,怎的又用出这卑下手段来。”
陶⽟也冷笑一声:道:“兄弟此举,不过是念在咱们相识一场份上,不忍立施毒手,使杨兄和这邓家堡尽化灰尘。”
杨梦寰道:“这个兄弟就听不懂了。”
陶⽟道:“事情简单的很,如是杨兄当真是多情种子,那就请弃去手中兵刃,走⼊这铁笼中来,兄弟立刻率领人手,退出邓家堡。”
杨梦寰接道:“如是兄弟不答应呢?”
陶⽟道:“在下就先杀了赵小蝶,再杀毒龙夫人,然后再火烧邓家堡,尽歼堡中之人。”
李沧澜在旁冷笑一声,接道:“陶⽟,有老夫在此,我不信你能尽歼堡中之人。”
陶⽟为人虽然心计恶毒,但想到李沧澜十余年养育之恩,倒也不便出言顶撞,目光凝注在杨梦寰的脸上,接道:“杨兄答应与否,还请快些决定,兄弟难以久待。”
杨梦寰回顾了岳⽗、恩师一眼,缓步向前行去。
李沧澜要待阻止,但他终于忍了下来,黯然叹息一声,道:“道兄,这孩子太老实忠厚了,明知那是圈套,仍是抢先以赴。”
一子道:“李兄可有良策以对么?”
李沧澜道:“老朽如有良策,早就阻止他了。”
一子道:“贫道的看法,纵然梦寰不答应他,陶⽟也不会杀死赵小蝶。”
李沧澜道:“这就很难说了,陶⽟为人,心地恶毒,如是情势相迫,什么事他都做得出来。”
两人口中虽在说话,但四道目光却一直投注在杨梦寰的⾝上。
只见杨梦寰一步步近铁笼。
但听陶⽟厉声喝道:“杨梦寰弃去你手中长剑。”
杨梦寰停下脚步,但却未弃去手中长剑,两道炯炯目光一直视在陶⽟的脸上,冷冷说道:“陶⽟,你率领⾼手,夜袭邓家堡,只不过为了我杨梦寰一人而已,此刻何不和我杨梦寰决一死战?”
陶⽟道:“杨兄素知兄弟为人,一向是不愿作意气之争,如是兄弟能有良策迫你就范,那自然不用兵刃相见,分个胜负出来了。”
杨梦寰道:“赵小蝶和毒龙夫人的生死,和我杨梦寰并无什么关连。”
陶⽟格格一笑,道:“杨兄口里轻松,只怕內心之中未必就是如此。”
杨梦寰道:“何以见得?”
陶⽟笑道:“就算两人和杨兄没有关连,但他明帮兄弟,暗助杨兄,杀了她们两人,也可以减少两大劲敌…”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兄弟先杀了两人之后,再和杨兄决一死战。”金环剑陡然向前一送。
只见赵小蝶柳眉一篷,躯娇突然向前一倾。
显然陶⽟这一剑并非是虚作恫吓。
杨梦寰相距那铁笼甚近,月光下看得十分真切,不噤心中大急,⾼声喝道:“住手!”
陶⽟冷冰冰的说道:“两人既和杨兄无关,她们的生死,杨兄也不用过问了。”
杨梦寰冷冷说道:“如何才能救得两人命?”
陶⽟一按铁笼上机关,笑道:“除非杨兄自行⼊笼。”
杨梦寰道:“你带我一人走,可否放过邓家堡数百生灵。”
陶⽟道:“如是杨兄请求,兄弟自然答应。”
但闻轧轧几声,铁笼外面的铁栅,突然升起数,只是铁笼中间却又有几铁栅落了下来,把赵小蝶和毒龙夫人挡住。
杨梦寰回顾了恩师、岳⽗一眼,突然弃下手中主刃,大步直向囚笼之中行去。
李沧澜正待出言喝止,却被一子示意阻止。
月光下,只见赵小蝶和毒龙夫人,一齐睁开紧闭的双目,望着杨梦寰,那柔和的目光中,不知是悲是痛,是苦是酸。
杨梦寰只⾝行⼊铁栅,几升起的铁栅突然落了下来。
只听一阵长长的叹息声,彼起此落。
紧张的沉默中,那叹息声有着特别的沉重之感,叫人无法分辨那是对杨梦寰的赞美还是对他的惋惜了。
但闻轮声响起,划破了沉寂,⾼大的笼车,缓行而去。
李沧澜见囚车渐渐去远,⾆绽舂雷暴喝一声:“站住!”静夜中只震得四面回音不绝。
陶⽟缓缓转过⾝子,望着李沧澜微微一笑,道:“老英雄有何见教?”
李沧澜冷冷说道:“老夫要你留下囚车。”
陶⽟道:“我答应过杨梦寰不再留在邓家堡。”
李沧澜道:“老夫不和你斗口,我要你留下囚车,你留不留?”
陶⽟看他神情严肃,双目炯炯直在自己脸上,颇有教训自己的神气,不噤心中一动,暗道:这李沧澜对我有养育、传艺之恩,天下英雄我都可不理,但对李沧澜总要敬重才是…。
正待喝止囚车,心念忽的一转,忖道:此刻正是我霸业成败的关头,如若听他之言,放了杨梦寰,岂不是功亏一篑么?当下淡然一笑道:“不留。”
一子突然抢前两步,捡起杨梦寰弃置于地上的宝剑,说道:“李兄,此人天良已昧,丧心病狂,不用和他多说了。”
陶⽟怒视了一子一眼道:“我陶⽟下一个收拾的对象,就是你们昆仑三子,全派诛绝,一人也不留。”
一子冷笑一声道:“只怕你陶⽟没有那个能耐,”
陶⽟道:“好!半年之內,我要杀绝你们昆仑派中人。”
李沧澜接道:“归元秘笈上记载之学,老夫已经领教过了,那也不过尔尔,今宵你如不肯留下囚车,就得和老夫一决雌雄。”
陶⽟手执金环剑,缓步行近李沧澜,冷冷说道:“李老英雄,你当真要迫我打个胜败出来么?”
李沧澜道:“岂止是胜负之分,你如不留下杨梦寰,今宵有你无我。”
陶⽟格格一笑,道:“李老英雄,爱惜女婿之情如此深厚,连我陶⽟也是大受感动,只可惜杨梦寰风流成,对那李姑娘并非真情,适才老英雄亲目所见,他为了赵小蝶和毒龙夫人,竟是舍生忍死,自愿弃剑行⼊囚笼之中。”
一子心中暗道:这陶⽟口刁⾆利,雄辩滔滔,如是李沧澜被他说动,那可是一场大大的⿇烦,当下接口说道:“李兄请向后闪开,贫道先打第一阵。”长剑一摆,越过了李沧澜,横剑平,道:“咱们相知素稔,那也不用多言了,亮兵刃动手吧!”
陶⽟双目凝注在一子的脸上,冷冷说道:“你要小心了。”
一子道:“贫道随时接招。”
陶⽟道:“好!”⾝子一弓,突然刺出一剑,指向一子的前。
一子宝刃疾起,横里向上撩出,削向陶⽟的金环剑。
陶⽟看那宝刃,寒芒闪烁,也不敢让他削中,右腕一沉,避开了一子的剑势,左手一起,突然一指,点向了一子的腕⽳。
一子心知那“归元秘笈”之上有很多变出意外的武功,如是一不小心,必为陶⽟所乘,是以,谨慎异常,仗宝刃威力,施展开昆仑派分光剑法,夹杂着追魂十二剑招,先把门户守的十分严密,才俟机攻出几招。
两人剑来剑往,打的十分烈,不大工夫,已搏斗三十余合。
一子手中宝刃锋利,迫得陶⽟很多地方不得不避开一子的剑势,但陶⽟的剑招变化诡奇,常以奇变迫得一子守多攻少,暂时打了个不胜不败之局。
李沧澜眼看一子暂可自保,但那⾼大的囚车却缓缓向前驰去,不噤心中大急,沉声喝道:“道兄小心,老朽先去救了寰儿再来杀此凶徒。”手提龙头拐飞步追向囚车。
陶⽟突然急攻两剑,退一子,横移⾝躯,拦在了李沧澜的前面、冷冷说道:“站住!”
李沧澜反手一拐“力扫五岳”龙头拐挟着一片啸风之声,横里击去。
陶⽟闪⾝避开,冷冷说道:“在下要奉劝李老英雄一句,不可追近囚车,我改变了主意。”
李沧澜道:“你改变主意又能如何?”
陶⽟道:“我已签应了杨梦寰,撤出邓家堡,你们如我改变主意,邓家堡立时将化作飞灰。”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老夫如能被你大言威吓…”
陶⽟道:“你如不肯信我之言,尽管追那囚车就是。”
李沧澜道:“好!老夫今⽇倒要见识一下,这几年小别,你究竟增长了多少能耐。”龙头拐呼呼两招,迫得陶⽟横移五尺。
一子宝剑一摆,道:“咱们还未打出胜败。”
陶⽟怒道:“你想找死吗?”金环剑奇招突出,连攻三剑。
这三剑势道凶恶,非同小可,迫的一子连封带避,才把三剑让开。
一子避开三剑,立时还以颜⾊,施出追魂十二剑中连环三招“起凤腾蛟”“朔风狂啸”“雾敛云收”
剑聚一片宝芒,点点寒星飞洒。
陶⽟虽有解破一子攻势之策,但想到他手中宝刃锋利,怕伤到了自己的金环剑,只得向后退避,让过了一子的剑势。
一子乘胜追袭,宝剑疾变一招“石破天惊”递了出去。
以陶⽟剑路之奇,早就可以把一子迫败手下,但他心中一直畏惧一子手中宝剑锋利,只怕伤了手中的金环剑,始终不敢硬接一子的剑势,吃亏甚大,致被一子抢得上风。
一子乘势击出的一下剑,乃是他毕生中习剑心得的结晶,宝刃闪幻出两朵剑花,分向陶⽟前、腹小刺去。
这闪幻起两朵剑花之中,必有一虚,但因他剑势迅快极是不易分辨。
陶⽟眼看剑势来,不敢封架,只好一提真气,陡然间又向后退出六尺。
一子正待运剑再追,乘胜迫使陶⽟落败,忽见陶⽟左手挥动,连续拍出三掌。
一阵重叠而来的暗劲,波涌而至。
一子扬腕接下一掌,第二道掌力暗劲,又行袭至。
一子第二掌还未发出,暗劲已然袭来,仓促之间,只好一侧⾝躯,用肩头硬行接下一击,那知第三道掌力暗劲,紧随涌到,正击中一子前之上。
这力道虽非奇重,倒也不可轻视,只打的一子疾退五步,才站稳了⾝躯。
陶⽟用“归元秘笈”上,截气分力之法,把一股內劲分作三道击出,叠波而来,震伤了一子,人却横里飞跃,挡住了李沧澜,道:“李老英雄,请听我陶⽟奉劝如何?”
李沧澜举起了龙头拐,道:“你如迫使老夫出手,今⽇唯有一分生死了。”
陶⽟冷笑一声,道:“今⽇江湖形势,已属我陶⽟和杨梦寰的争霸之局,由来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你已登古稀之年,何若还要卷⼊江湖是非,如肯听我良言奉劝,立时退出邓家堡,息隐林泉,悠游山⽔,还可保得个乐享天年…”
李沧澜怒声喝道:“孺子大胆,竟然教训起老夫来了。”呼的一拐,劈了下去。
陶⽟一闪避开,道:“我念你昔年一番养育之情,让你一招…”
李沧澜厉声喝道:“孽徒可恶。”横里一拐击去。
陶⽟挥剑还击,两人又战在一起。
且说杨梦寰行⼊囚车之后,盘膝坐了下去,心中却在筹思脫困之策。
赵小蝶睁开双目,望了铁栅相隔的杨梦寰一眼,道:“你何苦为他所愚,自投⼊罗网中来。”
杨梦寰淡然一笑,道:“我如不自投罗网,也许将有数百条命死亡…”
赵小蝶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要救我,唉!过去我一直未好好对待过你,你又为什么这样关心我的生死呢?”
杨梦寰道:“陶⽟处心积虑而来,部署严密,用心不过我作他阶下之囚…”
毒龙夫人突然接口说道:“你可是认为投⼊罗网之后,那陶⽟就会甘心罢手么?”
杨梦寰道:“自然不会。”
毒龙夫人道:“那你又何苦自投罗网呢?”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正待答复,突闻李沧澜大声喝道:“闪开。”
喝声中扬手一指,发出了“乾元指”力。
陶⽟知他“乾元指”力,凌厉无比,立时纵⾝跃避开去。
李沧澜扬手又是一指,点了过去。
陶⽟看他眉字间杀机涌现,心知他想救杨梦寰心切,打下去,必将是个招招致命恶战之局,立时又向一侧跃退。
李沧澜连发“乾元指”力开陶⽟,直向囚车追去,一面⾼声喝道:“寰儿不用优心…”突见火光一闪,一道蓝焰直过来,李沧澜挥杖一挡,那蓝焰立时暴散成一片蓝火,洒落了李沧澜一⾝,立即在⾐服、长髯上燃烧起来。
一子⾼声叫道:“那蓝焰毒火,燃烧力特别強烈,李兄不可大意,快些伏⾝滚熄火势。”
形势人,李沧澜也无法再持⾝份,应声卧倒,就地翻滚了一丈多远,才将火势扑熄。
只听陶⽟那尖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如若我再让他们出一支毒火箭,定可把你活活烧死,但念在昔年一段相处情份之上,我陶⽟手下留情。”
一子急急行了过来,道:“李兄伤的如何?”
李沧澜⾝而起,道:“一些微伤,不⾜挂怀,只是寰儿被他擒去,只怕凶多吉少了。”
一子看他过腹⽩髯,已被烧去大半,⾝上也被烧了数十个大洞,左臂上⾐衫绽开处,可见灼伤肌肤,不噤一皱眉头,道:“那蓝⾊毒火,十分恶毒,不可掉以轻心,最好能把伤处一块肌肤挖去,至于梦寰,虽被生擒,但暂时不会有命之险,咱们徐图相救,还来得及。”
李沧澜望了左臂伤处一眼,道:“道兄请把宝剑借我一用。”
一子递过宝剑,道:“此剑锋利,李兄小心。”
李沧澜接过宝剑,挥手一削,左臂上被毒火灼伤处的肌肤,立时被削下一片,鲜⾎淋淋,哈哈一笑,道:“道兄,可以了么?”
一子看伤口⾎⾁红,毒火尚未波及,点头应道:“可以了。”接过宝剑还⼊鞘中,接道:“贫道替李兄包扎一下伤势。”
李沧澜道:“区区一点微伤,怎敢劳道兄费心。”探手⼊怀摸出一个⽟瓶,倒出两粒红⾊丹丸,呑了一粒,另一粒用口咬碎,敷在伤处。
抬头一看,那囚车已然远行十丈之外。
一子低声说道:“李兄先请暂回堡中休息一下,拯救梦寰的事,咱们从长计议如何?”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两人退回堡中,邓固疆早已叫人备好了休息的静室。
一子虽然感觉有很多事情必须得先查清楚,但却又觉到自己⾝份不对,问起来有很多不便之处,只好強自忍了下去,暗中全力防范。
他虽然中了陶⽟一击,但伤的不重,加上他本⾝精深的內功,经过一阵调息,也就完全复元。
一宿无话,次⽇,邓固疆设下了筵席,替两人接风。
邓固疆详尽的说明了昨夜的变化,他说埋伏在堡外的暗桩报告,昨夜确有两批武林人物,驰援邓家堡,但却为陶⽟埋伏在堡外的人手击退,双方混战烈,伤亡很大,那两批驰援的武林人物,包括了僧、道、俗装武士等组成。
一子道:“看将起来,陶⽟这危害江湖的举动,已然引起了整个江湖的注意。”
邓固疆道:“由于杨大侠的声威,暂时使邓家堡成了江湖正琊决斗的中心,老朽声望武功都不⾜以导领,请李老英雄出主堡务,接待天下英雄…”
李沧澜道:“这如何使得,还是由堡主主持,我等从旁襄赞就是。”
邓固疆还待谦让,一子已抢先接道:“邓堡主不用客气了,強宾不庒主,还是邓堡主主持的好。”
李沧澜道:“眼下首要之务,堡主先出派几组人手,侦察陶⽟押送那囚车的下落。”
邓固疆道:“这个老朽早已想到,已出派了十五个堡丁,追查杨大侠的下落。”
流光如驰,匆匆三⽇,杨梦寰杳如⻩鹤,毫无消息,急煞了李沧澜和一子,沉霞琳更是以泪洗面,不言不语。
第四⽇中午时分,一子、邓固疆、李沧澜坐在厅中,忽见一个家丁,手捧一封⽩简,急急而⼊,双手呈给小固疆。
邓固疆接过⽩简,只见上面写道:“一子道长亲拆”立时转一子的手中。
一子拆开来简,双手展开⽩笺,仔细瞧了一遍,立时脸⾊大变,目瞪口呆。
李沧澜道:“道兄,信上写的什么?”
一子缓缓把手中⽩笺递了过去,道:“李兄请自己过目吧!”
李沧澜接过⽩笺,只见上面写道:书致一子道长:令徒构寰囚笼定居,匆匆数⽇,英雄末路,虽面对绝世美人,亦不见悦之容。
兹定七月十王⽇,夜半三更鬼门开启之夜,于百丈峰顶,火焚杨梦寰、赵小蝶及毒龙夫人,届时必将大为轰动江湖,特函奉邀,驾临观礼。
下面署名,陶⽟奉书。
李沧澜只瞧得一皱眉头,冷哼一声,道:“猖狂小儿,胆敢如此。”
邓固疆道:“李老英雄,那信上可是说的杨大侠么?”
李沧澜道:“不错。”伸手递上素笺。
邓固疆接过⽩笺,仔细瞧了一遍,登时脸⾊大变,头摇叹道:“杨大侠仁义远播,天下武林,谁不敬仰,如若⾝遭此劫,当真是天道睽睽了。”
一子收回⽩笺,缓缓放⼊封套,轻轻叹息一声,道:“李兄、邓老堡主,陶⽟这封信。除了别有谋之外,就是要我们自方寸。”
李沧澜道:“不错,老朽几年山居养息,连这等权谋小术,也忘的⼲⼲净净了。”
一子道:“现今相距七月十五⽇,还有三月不到一点的时间,咱们有着很充裕的时间。”
邓固疆道:“不知陶⽟这封信是否遍及武林之中…”
一子道:“陶⽟想借这火焚杨梦寰、赵小蝶的大事,一网打尽天下武林⾼手,如是贫道的料想不错,九大门派都将收到此函。”
邓固疆道:“老朽愚见咱们要善用这两月时光,联络九大门派和武林⾼手,合力解救杨大侠,脫此危难。”
一子道:“陶⽟行踪飘忽,一时想找他存⾝之处,只怕不是易事。”
李沧澜道:“咱们先赶到百丈峰去,预作布置,无论如何不能等到七月十五那天再行动抢救。”
一子道:“也许百丈峰就是陶⽟此刻的巢⽳,如是他没有完全的准备,岂肯选择该地。”
李沧澜道:“话虽不错,但老朽总觉着七月十五⽇之夜再行抢救,未免有些迟了…”
谈话之间,瞥见沈霞琳⾐袂飘飘的行⼊厅中,问道:“大师伯,可是寰哥哥的消息么?”
一子点点头道:“他被陶⽟囚困,我们正在研商解救之策。”
沈霞琳目光投注一子手中的函上,道:“我瞧瞧那封信好么?”
一子略一犹豫,缓缓递过素简。
沈霞琳取出信笺,很仔细的看了一遍,淡然一笑,耐心折叠好素笺,恭恭敬敬把素笺递给一子。
在一子和李沧澜的预料之中,沈霞琳瞧完了这封信,定然忍不住悲伤失声,放声痛哭一场,那知竟是出乎意外的平静。
李沧澜无限怜惜的说道:“孩子,你看清楚了?”
沈霞琳凄然一笑,道:“我看的很清楚。”
李沧澜道:“我和你师伯正在研究对策,不借一切手段,定然救他脫险,你不用太难过。”
沈霞琳道:“我知道,寰哥哥吉人天相,决不会有什么凶险…”
一子道:“好一个吉人天相,孩子,你长大了。”
沈霞琳道:“嗯!长大了,万一寰哥哥真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在九泉路上相见,仍然是很好的夫。”
一子怔了一怔,道:“琳儿,不用多担心事,你李伯⽗既然重⼊江湖,必能想到救出梦寰之策,我已派人请掌门师弟,尽出昆仑派中精锐,全力出手,抢救梦寰脫险。”
沈霞琳欠⾝一揖,道:“多谢大师伯了。”缓缓转过⾝去,慢步离开大厅而去。
厅外微风,飘起了她的⾐袂,背影中流露出无限的凄凉。
李沧澜捧起前毒火烧残的⽩髯,道:“道兄,李沧澜今年已然七十有四,雄心早消,儿女情长,这一次如是救不出小婿,这条老命也准备丢在那百丈峰上,道兄请坐镇邓家堡,等会天下英雄,老朽要先走一步了。”
一子道:“李兄要往那里去?”
李沧澜道:“我要到百丈峰去…”
一子站起⾝子,道:“李兄不可,有道是小不忍,则大谋,好在时间尚早,咱们得从长计议一番。”
李沧澜道:“无论如何,老朽后天一早动⾝,这两天时光,⾜够咱们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