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掌碎人心
雷鸣子闻继天待云娜离开之后,这才把燕青全⾝⾐衫尽去,取出三十六个竹筒,以雷火金针之法,为燕青扎了一针,并把那三十六个竹筒,一一叩在燕青⽳道之上,同时施出本⾝六十年苦练的一股⼲元之火,自双掌贯人燕青体內。
约盏茶之后,燕青头上已蒸蒸冒着⽩气,同时透体涔涔汗下。
约莫中燕青似觉得,有一双火热的掌,正在自己全⾝推按着,不由心中吃了一惊。
须臾他竟能睁开了双眼,当他目光一接触到眼前这位替他施功的老人之时,他不由全⾝颤抖了一下,那双微弱的眸子疾的睫了几下。
虽然雷鸣子事先已改装了一番,可是并不能躲开燕青的双目。
他已看出这人竟是自己没齿痛恨的雷鸣子闻继天,不由怒目突睁,只是却由于新疴初愈,中气不接,想说话都办不到,只急得全⾝直抖。
雷鸣子嘻嘻一笑道:“余燕青,这是老夫第二次救你命了,你看该如何来谢我吧!想活命就不要开口说话。”
他说着遂一一把那些竹筒,自燕青⾝上取下,由每一竹筒之中,倾出了不少黑⾊⾎块,他口中嘿嘿笑了一声道:“好了,你的伤我已为你治好了,只是你此时却不能言语,不过已不妨了,至多十天,也就可下地了…”
他一面把那些竹筒小心地收起,冷笑了一声道:“不是我雷鸣子夸口我所练这三真火,那老婆子那两手,还差得远呢?”
说着他提起了小药箱,又看了看燕青的脸,点了点头道:“孩子,据我看方才那位姑娘,对你极似钟情,人也长得漂亮,决不在蝶仙之下…”
说着他挤了一下眉⽑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又何必非和我老头子争一个人,这不是奇怪吗?…”
他冷笑了一声道:“我要是立心不轨,杀你易如反掌,只是我乃堂堂丈夫,不愿乘人之危,只是君子受人点⽔之恩,亦当以琼浆报之。余燕青!你也是读书明理之人,老夫两度救你命,你看你该如何来报答我吧?言尽于此,尤希你勿自误误人才是!”他说话之时,就见上的燕青,两太⽳青筋暴起,双目怒凸,知道这年青人,非但没有一丝感之意,內心却更恨己⼊骨。
这位一代异人雷鸣子看到此,知道自己想软说对方之计不逞,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猛然他双眉往两下一分,矮躯一旋,已至前,突然抡掌击而下。
可是当他看到这少年人,那种视死如归的眼神儿,也不由心中突然软了。
于是他又想到自己的⾝份,忖道:“我闻继天乃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掌武林一代宗师,岂能做这种乘人于危之事,⽇后如耀扬江湖,岂不令人聇笑?”
这么一想,这怪老人心中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慌忙将举起的手放了下来,角挂上了一条浅笑道:“明人不做暗事。余燕青!老夫今朝好人做到底,要是按你对我这种态度,早就该一掌把你震死,只是,唉!我就不说了!”
方言到此,就见余燕青,猛然上⾝在上作势一,像是怒到了极点“哇!”一口,吐出了一口鲜⾎,人却又僵到上,昏了过去。
雷鸣子不由吃了一惊,忙放下药箱,伸手在他脉门上摸了摸,知道只是他一时急怒攻心,想出口骂自己,结果中气不调,晕厥了过去,没有什么关系。
当时冷笑了笑,遂又拿起药箱,开门自去。
他经过那庭院中之时,却见那姑娘,正焦急的怅望着自己。
雷鸣子不由嘻嘻一笑道:“小姑娘!你可以放心了,老夫以用‘雷火金针’救了他一命,你快去吧!”
云娜不由又惊又喜,由⾝上掏出了一枚金角子,笑递过去道:“先生请收下吧!”
雷鸣子哈哈一笑,也不客气接了过来,回⾝就走,走了没两步,却猛然回过头来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云娜心中正自“砰砰”跳,往燕青房中而去,此时闻言,不由对雷鸣子道:“小名云娜…先生你…?”
雷鸣子⽩眉一耸,遂转过了⾝子呵呵一笑道:“姑娘!你不要误会…”
他跟着嘻嘻一笑道:“那位小哥儿,是你什么人?”
云娜脸一红道:“这…他是我一个朋友…一个…一个…”
雷鸣子闻言到此,不由计上心头,当时哼了一声,看着云娜道:“我说呢!方才老夫替他施针时,一直听到他昏中,口中叫着云娜你的名字,想不到竟会是姑娘,可见他爱姑娘之深…”
跟着他还叹了一口气道:“唉!这种情痴,真是难得…”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窥偷着云娜脸上神⾊,果然这年青的姑娘,在听得雷鸣子这几句话之后,全⾝奋兴得战抖了起来。
她那桃红的脸,就如同舂蕾开绽也似的,掀起了两圈梨窝儿。
她已不能克制住那一腔原有的少女矜持情绪,竟忍不住上前了一步,红着脸笑道:“老…伯伯?你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叫我的名字?他还说了些什么?”
可是他心中早已忍不住,大叫道:“天啊…这就好了…他原来心中也这么爱着我啊!天啊…”她那一双眸子,几乎都快⾼兴得流出了泪来。雷鸣子见状,心中不由暗叹道:“果然是一个痴情的姑娘!”
他想着,不由仍然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所以我想,姑娘即使是为他牺牲一点名声,也是值得的!”
云娜不由立刻低下了头,老人私窥计已得逞,不由微微一笑,遂道:“姑娘!你切记不要让他说话,我走了!”
说着即转过了⾝子,云娜此时已把这雷鸣子感到家了,不由在⾝后唤道:“老人家,还没请教你老大名如何称呼呢!”
雷鸣子回头一笑道:“化外郞中,还有什么名字,姑娘休问了,再见吧,姑娘还是救人要紧!”
说着人已行至墙边侧门,启门而出,云娜目送着雷鸣子出门之后,这才想起自己任务未了,不由脸一阵热,只好姗姗行至燕青门前。
她在门前犹豫了片刻,几次想推门进去,都止住了,脸⾊更是齐着耳都红透了。
忽然她咬了一下牙,心想:“我还有什么害羞的?反正我这一生,是除了他,我也不会再嫁别人的。何况那老人家也说了,我如不如此,他生命很难保住,就不如大胆一点吧!”
她本是一个情率直的姑娘,只要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再有所犹豫。
此时意念既定,虽然仍觉不大对劲,可是为了救她心上人,也顾不得了。
当推门而⼊,目光望处,只见燕青仰面向天,由他面⾊看来,已微现晕红,可见已大有起⾊,只是眉头深锐,双目紧闭。
云娜慢慢行至他⾝前,见前尚有一滩鲜⾎,不由心中微微一怔,暗忖:“怎么他还吐⾎?…”
由此可见伤仍未痊愈,记得方才那矮小郞中,伏在自己耳上曾嘱过,自己只要如此如此,到时他定会苏醒过来,不知灵不灵验?
云娜想到这里,先把四面窗帘拉了下来,又发了一阵愣,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害羞地把⾝上罗衫一一脫下,露出⾚裸的⽟体。
她到了此时,已顾不得什么是害羞了,因为她脑中,只想到燕青的病,能够马上减轻。
再者,她也自认为此⾝已属燕青,即使是燕青不要自己,自己也不会去爱任何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她照着雷鸣子的话,把整个躯娇,都钻进了燕青被中。
当她⽟体方一进⼊燕青被中,挨到了燕青的⾝体之时,她不由陡然大吃了一惊,冒了一⾝冷汗,芳心直吓得“通通”一阵跳。
再低头,朝燕青⾝上一看,霎时不由羞了个⽟面绯红,冷汗涔涔直下。
原来此时和自己紧偎在一起的燕青,竟也是⾐衫尽去,⾚裸裸地一丝挂不。
这么一来,吓得云娜一掀被子,忙下了地,都几乎吓哭了。
可是待她稍微冷静了一会之后,又不由令她重新想到了这任务的重大。
于是她不由又慢慢钻进被窝去了。
首先,她遵着雷鸣子所教的话,把⾚裸的燕青,紧紧抱在怀中,然后把樱口庒在燕青上,她已紧张得芳心“通通”跳。
云娜只是一个小女孩,哪知雷鸣子此举的用意?当时只知道照着雷鸣子所教的话,这么去做,可没想到,到底这些动作,有什么效果?尤其是对一个⾝负重伤的人来说,这些动作又有什么用?可怜她,尚自一口没一口的,把自己提出的丹田之气,向燕青口中输灌了过去。
似如此一盏茶之后,她已累得娇吁吁,香汗淋淋,那被她紧抱在怀中的燕青,本来只是一时急怒,昏了过去,就是没有人为他这么推和度接,过一会也会自己醒了过来,何况云娜尚自这么呼一口昅一口的为他度气,自然一会,也就幽幽的醒了过来。
燕青在朦胧之中,觉得全⾝紧紧为人抱着,只觉得那人柔若无骨,同时尚隐隐觉得自己一张嘴,竟是严如合的为人吻着。
他不由大吃了一惊,不由苏醒了过来。
在同时,云娜久不见功,已经急得哭出了声,一滴滴的眼泪,由眼角滑了下来,直流⼊了燕青的口中,正无可设法,忽然她觉得,燕青全⾝一阵颤抖,鼻中似微微哼了一声。
云娜忙低头一看,这一眼,不由令她喜得心花怒放,一时连哭也止住了。
原来怀中的余燕青,已经睁开了双目,正自惊异的瞅着自己。
他⾝子此一刻抖得更厉害了,尤其是两片嘴,连连的张着,像是要说些什么,却是说不出口。
云娜一时竟忘了,自己此时仍是⾚⾝露体,当时狂喜之下,一把抱住了燕青,喜道:“燕哥!你醒过来了…这就好罗…”
燕青喉中痛苦地哼了一声,⾝子在云娜一触之下,竟自本能的向后一阵急缩,头上已急出了汗,当他那微弱的目光,在云娜那如同石膏也似的⽪肤上,一接触之时,他的脸霎时飞红了。
他慌忙的把目光移到了一边,马上闭了起来,全⾝就像是触了电也似的颤抖了起来。
虽然他口中,没有说出一个字,⾝子也不能用一分力量,用来表明他此时的心意,可是他內心却在大声的疾吼:“天啊!我余燕青一世英名,如今丧在这无知的姑娘手中了…”
于是两粒晶莹的泪珠,从他那紧闭着的眼中,滚落了出来。
他简直不敢睁开眼,因为他所能看到的一切,将会使他⾎为之翻腾,那简直是太罪恶了。
“云娜竟会不知羞聇,全⾝⾚裸地睡在自己怀中…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余燕青脑中这么想着,不由倏地睁开眼睛,愤怒的凝视着云娜。
他心中已在大声的疾吼着道:“你这不要脸的女人…还不滚开?”
可是云娜又怎能体会出他目光中的原意,当时犹自昑泪道:“燕哥!你醒过来了,我真⾼兴,只是你千万不能说话,这是大夫嘱咐我的,你要记住了…”
燕青只因为中气不接,不能吐出一语,可是內心却是明明⽩⽩,那一双星目之中,不觉竟滚出两粒泪⽔,当他那双含泪的眼,接触到云娜双目时,他不由显然的往后动了一下。
这一动,他的脸不由蓦然又红了,回为他自己也已觉出,竟是光着⾝子。
只见他上⾝抖颤着,道了声:“你…”却已是成了一片,如果此时前有把刀,而他仍然能动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举刀扎向自己腹中。只是此刻,他却连翻一个⾝子的力量都没有!
云娜此时见他醒转,一心只在惊喜,竟忘了自己尚是⾚⾝,虽看出燕青神情有异,却只以为是病态,并未想到其它。
当时由桌上端起了一杯⽔,示意要喂燕青饮下少许,而燕青只是注视着云娜,几次嘴⽪开,却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云娜不由娇叹了一声道:“哥哥!你已经昏了一天夜一了,要不是有一位郞中来救你,叮嘱小妹这方法,还不知你要到什么时候才醒呢?”
燕青惊疑愤怒的目光,不由看着她,像是在问:“谁?什么郞中?”
云娜不由羞笑道:“是一个又老又矮的汉人。这老人真是活神仙…”
忽然她想到了那老人嘱咐自己的话,一张⽟脸不由霎时变得绯红。
一霎时她羞得猛然离开燕青,缩向一旁,口中结结巴巴道:“燕哥哥…是那郞中叫我这样做的…你!”
可是燕青的目光,依然是愤怒的盯视着她,额角上都已渗出了粒粒的汗珠,他仍然不能原谅她的无知与荒唐,以至于把自己一世英名付于流⽔。
云娜在他这种目光的注视之下,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慌了。
她这才突然想起,为什么燕青自醒来之后,自始至终.都是这么虎视眈眈的视着自己。
蓦然问,她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娇羞,脸红如布,猛然她抖声扒在燕青⾝上道:“怎么?燕哥哥你不相信我吗?…”
可是对方的目光,仍然是含着泪,无情的看着自己,那错综的目光里,像是包含着无限的愤怒、悲伤和疑问。可怜的燕青,他只能这么盯视着云娜,除此之外,他又能如何呢?
云娜不由惊慌的尖叫道:“燕哥哥,这是真的!这是真的…你不能不相信我吧?”
她那绯红的双颊,凝上新流下的泪珠,就如同似苹果含露一般的美,那一双波光微流眸子,就像是风雨中受袭下的两盏小铁灯…啊…突然间,燕青在她的眼光之下软化了…
也耳闻着她那真诚而动人的声音,目视着她那真诚而娇怜的表情,他不由突然相信了。
闭上了那双晨星也似的眸子,他不由重复的想着:“是真的…她说的是真的…”
雷鸣子真是太卑鄙了…他竟会想出这么一条计策来陷害我…
忽然他涨红了脸,愤恨使热泪如同瀑布也似的自双目之中倾流出来…
他张开了那双已现出晕红之⾊的眸子,含情而懊丧地看着云娜:“不要哭了姑娘…这是命运的布摆…我不再恨你了…”
云娜不由破涕为笑了,在燕青的目光里,她似乎已经看出了燕青对自己的慰解。
本来像云娜这么一个女孩子,在燕青面前,她从不知去任放纵自己的感情,她本有着热爱燕青的心,一切都唯燕青是听,对方的一颦一笑,将控制着她本人的喜怒哀乐。
自然,如果燕青不介意她是无聇的话。她自己决不会为此而自责的。因为!
因为——她相信她自己,是纯洁而爱人的!那么,又有什么不对呢?
现在燕青既然不生她的气了,当然这是一件可喜的事,她不由用手背,把挂在脸上的热泪擦了擦。露出一对小酒窝笑了笑道:“燕哥哥!是不是你已经相信我说的话了?”
燕青连一个苦笑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只用那种眼光,无力的顾视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只在云娜⾚裸的⾝上转了一转,却视向了一边,跟着闭上了眼睛,那是一种多么痛苦的表情,云娜低头一看,这才警觉地“哦”了一声。
她几乎羞得抬不起头来,不由忙下了地,由椅上拿起脫下的⾐裳。
方穿上里层中⾐,那扇关着的房门,突然“呀!”的一声推开了。
云娜不由吃了一惊,这才想起匆慌忙之中,自己竟忘了把门闩上好,此时竟自有人进来了。
她不由又羞又急,⽟颊绯红的扑上一步,方道:“不要进来…等一下…”
单手平推,正准备把那扇门关好,可是那门已经大开,一个老婆婆进来了。
这老婆婆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转回的秦七婆婆。
她本是皱着眉推门而⼊,可是,当她目光一接触到云娜之时,她不由突然一怔。
云娜更是呆若木地站着不动了,老婆婆怔了一怔,又顾视了上的燕青一眼,回过头道:“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娜不由落下了两滴泪,上的燕青,此时更是羞得面红如火,他用那双充満了涩羞和惊恐的目光,盯视着这才进门的老婆婆,两片嘴抖成了一片。
他多么想说几句话,说几句为自己和云娜洗⽩的话,可是,他却说不出口…
同是这老婆婆又是谁呢?
云娜抖声道:“婆婆!他…他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只是还不能说话!”
千面姥目光在云娜⾝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只见她⾐衫半解,露出羊脂也似的⽪肤?不由面⾊微显不悦,她鼻中冷哼了一声道:“我老婆子真是来得太不识趣了…既然他已好了,我们这就走!”
她说着话犹自狠狠地看了上的燕青一眼,作了一个冷笑的姿态,方要转⾝而出,云娜已急得口中嘤然一声哭了起来。
她扑前一步,哭道:“老前辈,你不要走!你千万不要误会…我…。”
千面姥冷笑着转过了⾝子,哼了一声道:“这是你的家,我老婆子有什么资格来⼲涉你,姑娘,你不要解释了,让我走吧!”
燕青目见此情形,真是心如火焚一般,虽然他不能开口说话,可是他內心却了解一切,此时见这老婆婆要走,不由得猛然一个翻⾝,全⾝战抖成了一团。
这么一来,就连千面姥也不由吓了一跳,慌忙抢上了一步,把燕青扶着睡好了。
可是当她一摸着燕青⾝子之时,她的脸也不由突然变得红了。
燕青更是急得头上青筋暴跳,口中几次张口,却是尹唔不成语。
秦七婆婆不由回头,皱眉看着云娜道:“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娜涩羞涩地望着千面姥,呐呐道:“是一个郞中…他嘱咐我,要这么做的…否则,燕哥哥的伤就不能好!”千面姥一惊道:“什么郞中?”
云娜这才把详细情形,一五一十对千面姥说了个清楚,直听得千面姥直眉竖眼,最后口中长长地“哦”了一声道:“想不到会有这种事?这郞中真是活神仙…”
她说着站起了⾝子,走到了燕青⾝前,伸手在燕青腕上把了一下脉。
果然只是这么短短的一会,燕青的脉门⽳道,已由死门上转到了正常。
这不能不说是“奇迹”就连纵横苗疆数十年的一代异人秦瑛,也不由不惊愣得瞠目结⾆。她不由內心暗自忖着:“这郞中真神人也!听云娜说他医治之时,只凭几枚竹管,这分明是江湖中传说已久的‘小窥天’手法,想不到在这化外的苗疆野地,竞还会有人擅此绝世医术,这不能不说是奇怪了…
“再说,燕青双目目光,本是⾚红散,分明是蟒毒已⼊脑中,这种脑中余毒,非要施医之人,以极⾼內功乾元之气贯⼊,余毒方可驱出,自己明⽇所施之八掌运魂,也不一定就能于短短一霎时见功,而这野郞中,竟能在这一霎时之间,使燕青回复魂归,清醒了过来,并且由余燕青目光之中看来,分明余毒尽去,所差只是元气不⾜而已,只要休养些⽇子,不难康复。以此看来,这郞中非但医术举世罕有,即论內功⾝手来说,自己也是难以望其背项,这到底又是谁呢?”
这么一想,这位平⽇一向自负过人的怪老婆婆,不由惊出了一⾝冷汗,突然愣立在当场。
数十年来,这千面姥秦七婆婆,就从来没有为一事而害怕过,可是此一霎那,她內心竟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与惊吓。
由以上各方面推想起来,她以为自己下了一个证明和断言:“这郞中是一个罕世异人!”
想着她不由把紧皱着的双眉,向两边展了一下,目光迟疑地转向云娜,点了点头道:“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姑娘!你可看清了这郞中是什么样子?”
云娜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个子很矮,头很大,穿着一件⽩⾐服…”
才说到此,千面姥不由“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他?…雷鸣子!”
可是云娜接道:“还留着很长的⽩胡子,头发也是全都⽩了…很长,一直披在脑后。”
千面姥不由怔了一下,暗忖:“不是他,他是没有留什么胡子的…奇怪!这又是谁呢?”
想着她又低下头,仔细看了看燕青的面⾊,不由头摇叹道:“想不到这苗疆野地,竟会蔵有如此异人!我老婆子真是走了眼了,不过这位异人,只要不走,早晚我是会见着他的。”
她说着:不由又皱了一下眉目视着云娜自语道:“不过,他又为什么叫你们如此呢?这…我就不懂了…?莫非…”
她说着不由恍然大悟,呵呵笑了两声道:“原来这位郞中,是有意促成你们啊…哈哈!可是又何必呢?”
云娜不由一惊道:“老前辈!他有意思促成我们什么?…”
秦七婆婆低着头想了想道:“这位老人家,大概体念你对他的一番心意,有意借此让你二人正了名份,⽇后燕青却不能舍你而去…”
她说着不由冷笑了一声,目视着燕青,却没有把话接下去。
她脑中已经想到了她那可怜的徒弟,她想:“可怜的蝶仙,如果此时她知道了这种情形,还不知要如何伤心呢!”
想着,她目光在二人⾝上转了一周,一时慨然地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云娜已经把⾐服全部穿好了,不由上前了一步,道:“姐姐呢?”
秦七婆婆不由长叹了一声道:“天下就有这么凑巧的事,那条蟒⽪,我们蔵得如此隐密,想不到依然还是让人给剥去了!”
云娜吃惊问道:“怎么会呢?”
秦瑛长叹了一声道:“我们赶去之后,那条大蟒,已被人挖出来了,虽然那蟒⽪,并未被人全剥了去,只是前腹下,一块最为珍贵的腹⾐,已经全被人剥了去…”
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道:“由这人眼光手法上看来,这人非但见识过人,并且武功也非同小可,手中更持有削铁如泥的利器,想不到这素来平静的苗疆,一⽇之间,竟会出现了两个异人!看来这真是一桩奇事了。”
这时燕青在上微微哼了一声,他那狐疑的目光,自秦七婆婆一进这屋子之时,就始终没有离开过她。千面姥这才突然想起,原来上的燕青,尚不知道自己是谁呢?不由含笑连连道:“余燕青,你也许还不知我老婆子是谁吧?我姓秦,外人都称我是秦婆婆。”
燕青不由双目猛然一张,在上一阵抖,他那本来紧皱着的双眉,忽然向两下舒了开来,那样子分明是已奋兴到了极点。
秦瑛见状不由呵呵笑了几声道:“孩子!你不要紧张,不要开口说话,我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
这时云娜忙走到前,对着燕青,用手一指千面姥秦瑛道:“燕哥哥!这位老前辈,就是你要找的人,要不是她老人家,你早就没有命了!”
燕青不由目光之中,显出一种极其奇特、惊异、奋兴的光采,他上⾝不由作势要坐起来,可是力不从心,只听他用着战抖的口音,说出一个:“裘…”
千面姥已知其意,不由微微一笑道:“你是问蝶仙是不是?”
燕青勉強的点了点头。千面姥秦瑛不由顿了顿才道:“她也来啦!现在大概也该到了吧!”
燕青不由急战了一下,那双瞳子疾速的在室內转了一转,面上带着极为紧张的表情。
云娜看在眼中,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时千面姥微微一笑道:“我出去一下,你快把他⾐服穿一下吧!”
说着秦婆婆就转⾝出去了。二人都不由脸⾊绯红,燕青心中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可是,对方此举,也是出自无可奈何。
由此也更可见她对自己一片深爱之心,只是,既有肌肤之亲,在感情上来说,自己却不能脫了关系,看来,自己真是陷⼊极度烦恼之中了。
偏又是他现在,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甚至于连做出一个拒绝她如此做的动作都做不出,只好任凭云娜,含着娇羞把自己⾐服,一件件的穿上。
燕青不由又羞又急,忍不住把那双星目闭了起来,云娜⽟手触着他肋之间,可清晰的感觉到,他內心在烈的跳动着。
于是她的脸更为绯红了,方自惊愣了一下,却听见那扇门“呀!”的一声又开了,二人不由大吃了一惊,目光一齐投向了门口。
却见推门而进的,却是一娇娇⽟女。
这少女正是裘蝶仙,她本是微笑着推门而进,可是当她目光,向二人一接触之时,不由突然愣了一下,口中不由呐呐道:“啊!真对不起…我…”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却又把头缩了回去,燕青虽只是匆匆一瞬之间,可是已经看出了这人竟是自己梦寐以求,为她废寝忘食的裘蝶仙,不由双目倏地一睁,喉中抖声涨出了一个:“蝶…”
却接不上气来,无尽的相思和辛酸,一霎时只化作了两滴晶莹的泪⽔,由他那星星也似的眸子內流了出来,他內心不由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暗想着:“唉…什么都完了…云娜这姑娘,虽是一片爱我之心,却把我害苦了…”
只恨他自己,虽是満腹辛酸,却不能出一言来解释,只急得忧肠绕结,用着那双含泪的双目,盯视着云娜,他是多么希望,云娜能够体会出他的心意,而立刻把蝶仙找回来解释一番。
可是云娜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虽然她已娇羞得⽟面通红,几乎抬不起头来。
但是,她自己认为,即使蝶仙看见了,也没什么可聇的。因为自己本来是热爱着燕青的,就算是为他背上名誉,也没有什么是不值得,反正自己早晚已是他的人了。
云娜虽是成长在中原河域,可是到底是苗族⾎统,仍然是脫不了那种苗人先天的禀,尤其是那种死心眼儿,只要是自己认定了该怎么做,一任海枯石烂决不中途变更。
云娜就是这种死心眼的人,此时虽然不胜涩羞,却仍然把燕青⾐服一件件穿好,轻轻把燕青扶下之后,这才笑了笑道:“你不要急,我知道你想看她,我这就去把她叫回来…”
说着她即回⾝开门而出,果然那蝶仙,正自一个人呆若木似地坐在厅內椅上,一只右腕轻轻地托着香腮,在那儿发愣呢!
此时见云娜一出来,不由放下了手,莞尔一笑道:“真是恭喜妹妹了,想不到他醒了,这就好了!”
云娜不由脸一红,也笑道:“姐姐真会开玩笑,他醒了,恭喜我⼲嘛呀?”
蝶仙却上前捉起云娜一只手,她紧紧地握住它,內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可是,她却没有让眼泪流出来。云娜本以为蝶仙完全要问方才所见之事,只要她问,自己再将实情相告,却想不到,蝶仙并没有提到这事,自然也就不愿再提了。
蝶仙此时却又换上了一副笑容,只见她秀眉微微往上一挑,道:“这就好了,只要他醒了,我就放心了…妹妹!你快带我去看看他吧!”
云娜不由点头笑道:“我就是出来找你呢!要不是有一位郞中来救他,恐怕他现在仍然还没醒呢!”
蝶仙不由一惊,遂问起经过。云娜少不得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把自己⾚⾝和燕青疗伤一节隐过。蝶仙听完不由秀眉紧紧皱在了一起,暗忖:“莫非那老怪物又来了不成?只是…从这云娜口中所说样子又似不像…”
她脑中这么想着,不由发起了愣来,云娜不由推她了一下道:“姐姐,你这是怎么啦?…”
蝶仙不由⽟面一红,忙头摇道:“没什么…我们快进去吧!”
说着二女遂推门进了燕青房间,四只眼睛,立刻对视着,再也分不开了…
良久,蝶仙才苦笑了笑道:“燕青哥!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你…”燕青深情的目光,眨动了一下,也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是开口不得,他辗转了一下⾝子,张口言。
蝶仙和云娜,二女都不噤紧张地摇了摇手,一齐开口道:“不要说话!”
云娜说完话之后,脸红了一下,她看了二人一眼,笑了笑道:“姐姐?你陪燕哥一会吧,我出去一下就来!”
蝶仙不由一惊,暗想:“不好!莫非她看出我二人有异了吗?”
当时不由脸一红,拦⾝在云娜面前,哼道:“不…你不要!”
可是当她无意把目光转向上的燕青之时,燕青正以那双満含泪⽔的目光,看着自己,那是多么深湛期待的一份姿态啊!
蝶仙不由心中一软,到口的话,竟说不下去了。云娜遂笑了笑道:“姐姐和燕哥哥,多年不见,也许有许多话要告诉他,小妹在一旁也揷不进口,我只出去一会就进来!”
蝶仙不由一时愣住了,云娜遂推门而出,蝶仙待她出室之后,一颗心却是跳得更厉害了。
良久,他听到上燕青微微哼了一声,忍不住只好转过了⾝来。
多少年以来,她芳心之中,所爱者仅此一人,就说是她为了顾全他和云娜之间,已决心成全他和云娜。可是一个人爱一个人,总是无法改变的。
望着他苍⽩俊秀的面容,蝶仙不由慢慢移动莲⾜,走到了他的榻前。
她看见余燕青那种望渴的姿态,那嚅动的嘴,像是要吐说些什么,于是,她就更伤心了,勉強的把银牙一咬,那久滚出的珠泪,就像两粒珍珠也似的,由她那双大眼睛之中滚了出来。
她用着战抖的声音,轻轻地叫了声:“燕哥…你这是何必呢!…”
燕青依然盯视着她,一任泪⽔浸満了双目,他却是连瞬也不瞬一下。
由他那疾烈的息声中,可想知他此时情绪是如何的在动着。
蝶仙擦了一下流出的泪⽔,欠⾝坐在燕青边,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是不…配你如此爱的…你何苦?还要跑到这里来找我?…要是万一有个不幸,你又叫我如何再活下去呢?”
她说着话,那双秀目只是凝视着地面,却连燕青的脸都不敢看一眼。
可是燕青此时竟抖声张口说了个“我!”字,一时只急得面红耳⾚。
蝶仙不由吓得忙用手按在了他前额之上,嘱咐道:“你不要说话…千万…千万…”
说着她由不住眼睛又红了,她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对我的一番深情…只是…”
她本想把內心的意思道出,可是当她目睹着燕青此时的姿态,她心不由又软了,不由暗忖:“他如今正在重伤之中,我又如何再能去刺他,不如还是假意骗了他,一切等他病好了,再说也不为晚!”
想到这里,愈觉有理。不由抬起头抿嘴一笑道:“你受的伤可不轻,千万不要说话,这几天我天天来陪你好不好?”
燕青动耸了一下,眼中放出了奇异的⾊彩。
蝶仙轻轻用红巾,把他额角的汗珠擦了擦,她几乎忍不住又要哭出声来。
只是当她目视着燕青此时奋兴的神采,她的眼泪是再也不敢流出来了。
她觉得燕青的手,在自己掌心里热得怕人,同时他五指竟自弯曲着,反握住了自己的手,蝶仙不由对他微笑了笑,燕青启了启像是要说些什么,蝶仙不由摇了头摇道:“你不要说话,我来猜你想说的对不对,要是说对了,你就点一下头,否则就摇一下头,知道不?”
燕青立刻作出一个会心的微笑,那笑容,也只有蝶仙才能体会出。
于是她眨动了一下那双大眼睛道:“我猜那是想问我,这几年都到哪里去了可是?”
燕青不由疾速的连点了几下头。蝶仙不由启齿一笑,轻声道:“只点一下就够了!”
说着遂叹了一口气道:“这话说来太长了…以后有机会慢慢再告诉你好了,我只告诉你一个大概吧!”
燕青又点了一下头。蝶仙遂笑了笑道:“自从离开你之后,我曾一度住到一个庙里…”
燕青点了一下头,表示道:“这一点我知道!”
蝶仙愕了一下,道:“你也去过那座庙?”
燕青又点了一下头,蝶仙不由抓紧了他的手,苦笑着点了点头道:“就在那个庙里,遇见我师⽗千面姥秦瑛,收我为徒,从那时起我就随师来至苗疆,一晃眼,已经好几年过去了…却不料竟会在此处遇到了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燕青口虽不能言语,可是心中却十分明⽩。他见蝶仙虽是装着没事也似的在谈论着这些,可是双眉暗锁,隐含着无比愁怨悲伤。知道她此时,定是不尽所言,尚有极痛心的话不忍出口,自己一来为她悲伤,再者也不想多问她往昔情形,怕她想起来伤心。
当时躺在上,只把一双俊目,骨碌碌在蝶仙⾝上直打着转儿。
蝶仙诉说了一阵,不由感慨益深,当时仰天长叹了一声。她本有千言万语,想要问燕青一个明⽩,只是因顾及燕青新伤未愈,即便是问他,也答不出,心中好不难受,只是把一双秀目盯视着他那痴情苍⽩的脸,不发一语,就连自己要说什么话都忘了。
这样过了一会,蝶仙忽然想到了云娜,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暗想:“我真糊涂,竟把她给忘了…幸亏还没做出什么亲热形象,否则要是此时,被她进来闯见,那岂不是百口莫辩?”
这么一想,她不由立刻清醒了不少,同时她又想到,方才自己匆匆进门之时,分明见燕青⾚裸着⾝子,云娜正在为他穿⾐,可见二人感情,如今已到了不避嫌疑的地步,自己更在云娜面前发过誓言,决心不再动感情,并曾立心助二人结为美眷,此时万万不可陷自己于感情陷阱之中。
这突然的念头,立刻如同是一盆冰⽔也似,自她头上一直浇到了脚底!
她不由松开了拉着燕青的手,往起一站,苦笑了笑道:“你看我都忘了,你新伤初愈,哪里能用这么多脑子,我光顾了给你说话,竞忘了应该让你安静的睡一睡了。真是…”说着,她竟不敢再去看燕青那双眸子一眼,匆匆离向门边走去,这时房门却正好被人推开,蝶仙见推门而⼊的正是千面姥,不由喊了一声:“师⽗!”
⼲面姥一怔道:“你这孩子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叫我在外面好找,你却跑到屋子来了!”
蝶仙不由脸红了一下才道:“我一回来,就被云娜妹妹拉进来,燕哥哥的伤竟好了!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师⽗你老人家来看看吧!”
千面姥不由哼了一声道:“我早就知道了,想不到我老婆子,在苗疆纵横了数十年,却第一次输了眼,却不知道,这地方竟蔵着一个异人郞中,非但医术能起死回生,就是武功方面,也是我老婆子一个劲敌,这人真是奇怪了!…”
蝶仙不由秀眉微颦道:“方才云妹妹告诉弟子,弟子也是苦思不解,真不知这怪人是什么人了,不过据弟子看,此人倒是一心术善良之士,旨在救人济世,别无恶意,这也很难得了。”
千面姥不由微微点了点头道:“要说这人心,却是一善良之士,燕青若非此人大力成全,要想回生,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着她嘻嘻一笑,扭过脸来看看燕青道:“孩子!你可不要忘了,你这条命,若非是那异人救你,此时即便仗着我老婆子那点还魂掌亦可还生,可是要想中气恢复如此快,却是办不到的事情,大丈夫受人点⽔之恩,亦当以涌泉报之,你却不要忘记,⽇后要好好报答一下这位老人家呢!”
燕青闻言之后,不由在上战抖了一下,只见他脸⾊在聆闻完千面姥这一番话之后,竟自一阵转青,双目怒凸,一口⽟齿锉得“咔咔”直响。
二人见状,都不由吃了一惊,蝶仙不由惊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一面走到了燕青前,千面姥也不由吓了一跳,走至前,伸手在燕青脉门上摸了摸,微奇:“由脉道上看来,你已大为见轻,不可再为此事忧心,我再为你开一付药,⽇夕按时服用,至多旬⽇,你定可下了!”
蝶仙闻言不由急道:“那么师⽗就快一点开方子吧!”
说着忙走至案前,就着案上墨砚,磨起墨来,千面姥看在眼中,不由內心感叹不已。暗忖:“丫头,你这又是何苦啊!这余燕青已与那云娜姑娘有了共被之亲,又岂会舍去云娜,再娶你呢?我看你真是痴心妄想了!”
其实她又哪里知道,蝶仙早已立下决心,非但对燕青,没有再存⽩首之想,更有心暗助云娜和燕青二人接为连理,她所以对燕青如此,那只是本着一番恩情而已。
千面姥看在眼中,虽是连声叹息,可是內心也不由痛心十分,不由暗暗咬了咬牙想道:“这一切,无异都是那郞中所促成,平⽩无故,害了我可怜的徒弟!那野郞中,我⽇后见不着他还则罢了,否则只此一点,我老婆子也定要叫他还我一个公道!”
想着不由走至案前,坐了下来,一面运笔如飞,已经写好了一付药方。
蝶仙忙接了过来,匆匆出室而去,千面姥本以为她是给云娜,请其差人前去配购,谁知等了半天,仍不见归,这才知道,原来竟是她自己去了,不由心中更是感叹不已。
她一个人,不觉支着头,在书案之上发起愣来。
忽然她听见,这间房子一边的窗栏上,有人轻轻用手指弹窗的声音。
千面姥武功何其惊人,自然有一些细声,她已惊觉,方把头向那窗口一扭,即听见窗外,一声极为苍老的声音喊道:“秦老婆子!老夫找你多时了,可愿出来与我老人家一见吗?”
千面姥秦瑛闻声不由大吃了一惊,口中一声不哼,双腕一用劲,一按桌面,人却如同一只凌空怪鸟也似,突地窜窗而出。
千面姥秦瑛,自⼊武林以来,差不多的人,见了这位老婆婆,谁不敬畏三分?因此⽇久,养成了她一副极为自大的习气。
此时突听得窗外这人,出口竟敢叫自己是秦老婆子,不由早已怒火上升,哪里还能忍住对方的叫阵,不待回话,人已腾⾝而出。
她⾝子起自半空,只一挥手,那两扇窗户,已应手而开,人却如同怪鸟穿林也似的穿窗而出,⾝形向下一落,轻如落叶,同时她口中又叱了声:“什么人?”
可是目光望处,只见百花竞媚,亭榭默然,哪里有任何人踪影?
千面姥秦瑛是久经大敌之人,此时见状,不由心內也暗暗吃了一惊。
因为她自己这种出窗疾势,已可说是江湖少见,可是竟连这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可见这人⾝手之快,真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了。
这么一想,就连这位一往自负的怪老婆子,也不由一时愣住了。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际,忽地⾝后不远处,一声轻笑道:“老婆子找打!”
千面姥不待这人暗器出手,红⾜向前猛踢出一脚,⾝形陡然一个急拧,已把⾝躯转了过来。
这种进步盘⾝之势,用得极为轻灵巧快,⾝躯方一转过,却看出了两件微物,挟着两股轻哨之声,直向自己双目上疾飞了过来。
这怪老婆子不由然大怒,光天化⽇之下,竟有人胆敢向自己叫阵戏侮,这是这位老婆子一生所没有受过的奇聇大辱。
当时见暗器到来,因速度快,不容她看清究系何物,因恐所来暗器,是喂毒一种,不敢用手去硬接,只把红⾊大袖,向外倏地一翻。只听见“嗤!”的一声,已把这两枚暗器卷在了袖中,跟着向外一展袍袖,已把这暗器抛了出来,出现却是轻飘飘只似无物。
千面姥不由一惊,再一打量,不由气得闷哼了一声:“好小辈!胆敢戏侮我老婆子,小辈,这是你死期到了!”
原来目光所见,那飞来之物,哪是什么暗器,竟是两片枯叶,为自己大袖一卷,已飘出了数丈之外。
这么一来,这位千面姥秦瑛,才知道自己是真正遇到了劲敌,満头⽩发不由霍然全都直立了起来,瞠目向暗器来处一看,仍然是空空如也。
这位怪老婆子,不由被逗得怒火万丈,当时厉叱了一声:“小辈!我看你往哪里蔵!”
她口中这么说着,人却蓦地腾空而起,一起一落,已出去了五丈以外,静空之下,那儿只有几棵老榕树,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哪有什么人影?
这么一来,秦瑛不由愈发暴怒了,正自环目四视,找寻敌人踪影,却听见一声冷笑道:“老婆子!老夫在此,你莫非看不见我么?”
千面姥秦瑛,只顾在平面上搜索,此时闻声,抬头一看。
却见就在自己⾝前那棵老榕树之尖,风立着一个奇矮的老人。
这人不过三尺之躯,一⾝雪也似⽩的⾐衫,被风吹得前拂后扬,尤其是他额上那三菱长须,就像三条⽩绫也似的,被风飘在颈后,乍看起来,确是俊潇飘逸。
千面姥看在眼中,心中一动,暗想这人,定是救治余燕青的野郞中了。却不知此人为何要与自己为敌,当时疾怒头上,哪里还能想到许多,鼻中冷哼了一声:“老儿,我看你还往何处跑?”
说着,这千面姥秦瑛,腿双微微用劲,向上一弹,人却如同一支短矢也似,倏地空而起。
这一手功夫,在轻功之中,名⽇“冲天燕”较一鹤冲天更为难练。
起⾝之劲力,全凭丹田之一口混元真气,借小腿曲拱之力。拔⾝而起,在轻功之中,这是一种极为难练的功夫。
此时千面姥⾝形这么陡然一拔起,双掌更是十指齐开,形同两只鬼爪也似。
随着她这⾝形向下一落,一双怪爪,已凌空直向这矮小老人⾝上猛抓了去。
可是这位一代怪老,雷鸣子闻继天,确有一⾝迥异而令人想不到的武功绝学。
他全⾝本如同浆糊也似的,直立在那耝细如拇指也似的树梢之尖,千面姥⾝形倏地一起,尚不待她那种爪力抓出的霎那,这雷鸣子竟自哈哈一声狂笑。只见他全⾝霍地向后一仰,一双⾜踝,猛然在那耝如拇指也似的树枝上,用劲一踹。好一式“寒蝉划枝”竟自快如飞箭也似的“倏!”地一声,已跃⾝到了另一棵树梢之尖,只见这老儿,双手冲着这边一拱,嘻嘻一笑道:“千面姥姥!在下有礼了!”
千面姥秦瑛,自⼊江湖以来,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早就不由怒叱了一声:“老儿!你哪里逃?”
这老婆子果然有一⾝惊人之技,只见她全⾝似也像雷鸣子那么,猛然一踹树梢,把⾝子窜了出去,可是一只左⾜,用⾜尖却暗自勾在了树梢上,⾝形这么一倒仰了出去,如同逆风扯旗也似,突然扯了一个笔直,随着她瘦长的枯躯,一个疾转,如同一面风车也似的,在那老榕之尖,忽悠悠转了一周。
她这一式,果然用着了。
就在她⾝子方一反纵之霎时,雷鸣子在那另棵树尖,早又再次掠起,正以“凌波锁云步”的⾝法,向远处一棵大树尖上踱去。
可是这动作,已在千面姥秦瑛意料之中,就在雷鸣子⾝形方自窜出的刹那,这千面姥口中却清清楚楚的叱了一声:“打!”
随着她那转动如风车也似的躯体之中,铮然一声脆响,飞出了一片金星。
这片金星一出手,就似出巢众蜂也似,朝着雷鸣子半空的⾝影之上,沿头带脸一涌而上。
这正是千面姥驰名武林之中的暗器独家打法,名唤“千手菩提”不过所用暗器,却非是一般所谓的菩提子,却是一掌金丸。
凭千面姥这种掌力,这一掌金丸出手,各自带着一阵刺耳的尖啸之声,只一瞬已飞临在雷鸣子⾝前。
可是⾼手对敌,往往有令人想不到的奇特之处,就拿这一刹那来说吧。
按情按理来说,雷鸣子此时⾝在半空未下之际,千面姥这一掌暗器,为数既多又劲,无论如何,雷鸣子也是难以再逃开了。可是就在这一掌金丸出手刹那,这一代怪杰雷鸣子,猛然一双大袖向外平起一展,霍地向下一扇,乍看起来,就像是苍鹰振翅一样,倏地腾⾝而起,⾜⾜有七八尺⾼下。
千面姥这么厉害的一掌金丸,竟自是全数落了空,一时叮叮咚咚,一阵响,那些金丸散落了一庭院都是,击起点点金星。
而雷鸣子⾝形因腾起七八尺许,却不能再像方才那么平窜而出了。
无可奈何之下,在空中“细巧翻云”倏地一个骨碌,已轻飘飘直向地面落了下去。
待⾝形往地面上一落,这位雷鸣子不由仰天呵呵一阵大笑道:“好一手千手菩提,老夫拜服了。老婆婆!我们外面去,不要败坏了人家庭院中清静!”
他说着话,右手往下一提肥大长衫,人也以极快捷的轻功提纵之术,一路倏起倏落,直向这后院那耸立的峭壁断垣之上飞扑了去。
千面姥秦瑛,満以自己这一手“千手菩提”至今在江湖中仍有“一绝”之称,平素自己即使是对付強敌,亦极少出手。今⽇恨这矮老人欺人太甚,所以才在猝然之间,施了出来,却不料这么厉害的一掌金丸,为数何止百十,却连对方⾐服也没沾着一点。
这么一来,这位一向不可一世的千面姥秦瑛,也不由惊得出了一⾝冷汗。
随着她⾝子,也由树梢飘⾝而下,耳闻得这怪老人,出口讥讽,不由更是怒火膺,当时口叱了声:“一任你到天边,祖也要见识见识你这老儿是什么变的!”
这老婆子急如火,这一急,不由自主什么话都道了出来。可是她这一⾝功夫,却也令人暗自折服,话一出口,已用“八步凌波”的轻功,遁着雷鸣子⾝后,一路紧驰急追了下去。
二人一前一后,各以全⾝轻功展出,展开了,真是如同飞丸跳掷也似,倏起倏落,一晃眼已自无踪。
一盏茶之后,二人已驰出数十里之外,正是一处半斜的坡面之上。
坡面之侧石如云,老藤纠葛,看来十分陡峭,千面姥此时眼看已和前面怪人,相距不过一丈左右,这老婆子不由一声不哼。猛然运出全力,⾜下用劲拚命一点,已经窜在了雷鸣子⾝后,双掌向外一抖,已用“金龙抖甲”的重掌力,直向雷鸣子后心“志堂⽳”上猛然击了过去。
雷鸣子引她来此,本心也是要在此地,以一⾝骇世奇功,把这老婆子折在掌下。
故此⾜下稍微放慢了些,不想⾜劲只收了一半,已觉出了背后疾风狂袭。
这种掌风一出手,雷鸣子已不由暗叹了一声:“好厉害的掌力!”
这种掌风奇寒泛骨,虽离着雷鸣子背心尚有尺许,可是雷鸣子已体会出,这种冰冷刺骨的掌力,自己确实不敢大意了!
当时慌忙向前猛然一跨步,倏地一个“怪蟒翻⾝”把⾝子倏地转了过来,同时双掌相互错着,向外猛然一抖。
这一式“左右弦”雷鸣子是用以对付千面姥极厉害的“九⽩骨爪”的,所以內力十分充沛,随着他吐气开声的一声叱道:“来得好!”这种“左右弦”掌力,已呈正反两面“霍”地劈了出去。
立时一声大震,声同击⾰,千面姥秦瑛“倒踩七星步”式,一连后退了好几步,雷鸣子闻继天,因是斜侧着⾝子,所以用“浪赶金舟”的⾝法,也侧划出了六七步,他二人都把这种罕世的內功,借着弹动的⾝形,化之于无形。
可是着⾜处的山石,却起了一阵极大的震动,一时轰轰之声不绝于耳,无数山石,就像西瓜也似的,直由山上往坡下疾滚了下去,但见石飞沙扬,一时⻩尘漫天,声势也端地惊人。
二人这一对掌,各自体验出了对方的掌力,谁也不敢再对对方,心存一丝轻视之心了。
那千面姥秦瑛,⾝形后退了七八步,⾜下青石,一连为她踩碎了好几块,同时她感到一双臂膀,竟是齐发了⿇。虽然雷鸣子⾝形也是同样被震得后退不已,可是自己是直扑进掌,而对方却只是回⾝击,这在运力上来说,自然就差一点了。可是竟能抵着自己这种掌力,在內行眼中看来,自己和他比较起来,分明已是差上了一筹。
这位怪姥,一世傲视武林,却料不到今⽇,竟会遇此劲敌,不由又惊又怕又怒。
此时⾝形这一退转,她不待余劲全怈,双⾜霍然向两下一分,已用“骑马单挡”之式,把⾝形立了住,一刹那,她満头的⽩发,就如同鹦鹉顶⽑也似,霍地全数直立了起来。
雷鸣子“浪赶金舟”⾝子斜跨出了六七步,也是双臂发⿇,心中暗忖:“好厉害的老婆子,看来今⽇我戏侮她一番之心,是行不通的,弄不好,还就许败在她的手中也未可知。”
他这么想着,脸上却丝毫也不带出一些神⾊来,单手一提长衫,⾝子再度腾飞而起。
这一次却是用“三绞⾜”的极上轻功,一连三个起伏,已直向悬崖之尖上腾⾝而去。
千面姥秦瑛此时,如何能容他再逃开眼下,她生就了一副不服人的脾气,即使对手武功较她更⾼,她也是抱定不到⻩河心不⼲的决心。
所以此时雷鸣子这一腾⾝去,这位怪老婆子,发出一声如同怪枭也似的惨笑,声音极为刺耳,随着她这一声怪笑,这千面姥秦瑛,双掌齐,猛然往脐下用劲一按,却以“潜龙升天”的招式,倏地拔⾝而起,赶到⾝子向下一落,已沾⾜在一奇石之尖,只听她喋喋一阵怪笑,怒叱道:“老儿!今天祖与你拚了,我看你还想往哪里跑?”
她说着话,果见那⾝⾼不过三尺的⽩⾐老人,⾝形突然停住了。
他头上依然戴着那个大斗笠,此时却用手把它推在颈后,露出了他那又光又大的一颗怪头。
他那又矮又瘦的⾝躯,在那肥大的⾐领衬托之下,更显得萎弱不堪。
千面姥口声方住,这怪老人⾝子却如同风车也似的,在那奇石之尖上,滴溜溜一个转⾝已把⾝子转了过来,嘻嘻一笑道:“老婆子!你想要我走,我老人家还不走呢,有本事你尽量施展出来好了,徒逞口⾆又有何益?”
他说着话,脸上带着一副极为从容之⾊,那⽩皱的面⽪,却叠起了重重的皱纹。
千面姥看在眼中,不由心中一惊,暗忖:“这人到底是谁呢?怎么武林之中,竟从来没听人道起过有这位怪人?要说是那雷鸣子吧,可是由发须⾐着上看来,又似不像,这真是令人费解了!”
她脑中这么想着,一时竟忘了答他的话了,雷鸣子见自己说完话后,这怪老婆子那双灼灼瞳子,只是目不转睛的盯视着自己,不由冷笑了一声,转⾝轻点云履,却以“潜龙升天”的⾝法,拔⾝而起。
千面姥这才突然惊觉,见对方怪老人竟想待机逃逸,如何能容得?
可是她确实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在轻功提纵术上来说,这怪老人更有奇特造就,虽然自己如施出全力去追,也未尝就追不上他,可是那总是一件头痛的事。
此时见雷鸣子,⾝形又自腾起,而且起势更疾更快,不由慌了手脚,一时脫口骂道:“老八王旦,你要是不战再逃,祖可要骂你祖宗三代了!”
雷鸣子本是成心要试试千面姥到底功力如何,待对方声尽力歇之时,那时自己再以小巧⾝法,戏侮她一个够。不想这位老人家,急怒之下,竟自骂出了这种耝话,雷鸣子虽是不睬不理,可是听在耳中,也是刺耳异常,当时边跑边侧⾝道:“老婆子!你要是说你追不上,我老人家自然就停步不走,等你如何?”
千面姥立刻又是一声吼道:“放你的庇!”
她那双大脚用力一踹石面,双掌霍地向后一挥,竟以“苍鹰扑兔”之势,猛然朝雷鸣子停⾝处投穿而去,可是这一次她仍然扑空了。
这种追扑之势,看来十分惊人,二人全是立⾜在断壁残坡之侧,起落着⾜,全是些凸出的尖石,草上満是青苔,极不易着⾜,一个点踏不稳,翻落涧下,怕不立时就成了⾁泥?
可是这一双武林怪人,各自运用出他们数十年以来的武功火候,在这陡壁断崖之间起伏腾纵着,直如康庄大道,看来真同儿戏一般。
但见窜⾼纵矮,倏起倏落,在这无人的荒岭之巅,两条疾劲的⾝影,一刹时已兜了一个来回。
这时那千面姥秦瑛。已到了怒不可遏之时,她心中也知道对方竟是存心戏侮自己,不由心中暗暗立下了决心,今⽇誓要与这怪老人一决雌雄,否则自己是决不甘心情愿。
这时雷鸣子已觉得那千面姥秦瑛,轻功果然了得,自己施出了全部功力,也只不过把她拉后了丈许,想要摆脫,却是休想。
再者,由千面姥那种叫骂出声形势上判来,这老婆子确实被自己逗得也差不多了。
他这么想着,不由一咬満口银牙,低低自诉道:“秦瑛呀!秦瑛,这才是天上有路你不去,地下无门自来投。你既敢揽我雷鸣子至爱之人,我又何能再与你善罢⼲休?”
他想到这里,明眸旁视,已窥清了眼前形势,正是一片石叠林,千丈悬崖,排云而起,这片⽩云如绸如带,轻飘山,此时天风冷冷,确令他感到有些⾼处不胜寒之感了。
这位一代怪杰雷鸣子,回思到这一段情魔孽恨,不由喟然长叹了一声,陡然把⾝形站住了。
他那矮小的⾝子,猛然往一方尖石上一落,霍地转过了⾝子来。
这时那千面姥秦瑛,也正是双手紧拉着⾎红火裾,猛然扑了上来。
她⾝子往雷鸣子所立的石尖上一抢,雷鸣子却不由自主地后退到另一座石峰,依然是停⾝不动。
至此二人立⾝相距,至多不过一丈左右了,就见雷鸣子哈哈一声狂笑道:“老婆子!不要追了,此处就是你埋骨之处,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千面姥此时,已是发束全开,⾐裾藉狼,老脸之上汗如雨下。
她內心已把这怪老人恨之⼊骨,此时开声,仍然以为雷鸣子还是存心想跑,不由双掌一错,用“龙形乙式穿⾝掌”方自腾⾝扑去,却见那怪人双手负前,并没有一丝逃态,这才又突地把⾝形站住了。
闻言之后,喋喋怪笑道:“很好!很好!老儿!这的确是一个好地方,不过我老婆子还没有活够,还不想埋在这个地方,老儿,你若有意,我今天就成全你好了!”
她说着话,并不延迟,双掌一错,又腾⾝而上,却见那老人伸出单掌喝了一声:“且慢!”
千面姥本要扑上,闻声一愣,不由眨了一下眼睛冷哼一声道:“老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雷鸣子此时冷笑了一声道:“老婆子,闹了半天,你到底知道我是谁呀?我与你又有什么仇呢!”
千面姥不由一愣,心想:“对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不知道呢?”
当时面⾊涨了个⾎红,咧开⾎,又是喋喋一阵怪笑,道:“老怪物!这话我正要问你,你倒反而问起我来了,不过不论如何,我秦瑛在武林之中,从不容许任何人轻易放肆,更何况你这老儿,居然几番戏辱于我,只此一点,我们已结下了不共戴天的大仇,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雷鸣子在千面姥说话之时,那双光亮烁烁的眸子,一直盯视着她,由那湛湛的目光之中,可看出,这老人蕴含着一份多么久远的怨恨。
他一直听千面姥把话说完之后,才慢慢点了点头,冷笑道:“老婆子!你放心,等我老人家把要说的话说完之后,一定不会叫你失望就是了!”
千面姥厉叱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雷鸣子不慌不忙.慢慢点了点头道:“你不要慌,听我说?”
千面姥虽是怒到了极点,可是见雷鸣子既如此沉着,像是若无其事也似的,也暂时庒住了一腔急怒,勉強后退了一步道:“你说!”
雷鸣子冷笑了一声道:“秦瑛!光一点就识,我老头子,纵横江湖,已过七十年,手下从未遇见敌手…”
秦瑛心中一惊,虽然这是任何人也能说出的两句平常的话,可是此时此地,由这个矮丑的怪老人口中道出,就像似特有份量。
她冷哼了一声道:“老儿!你说这些废话作甚?要知道我秦瑛也不是好惹的?”
雷鸣子说话之时,脸⾊极为难看,此时被千面姥无故打断,他像更为愤怒了。
他冷目扫了她一眼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秦瑛气得厉哼了一声,她那一双其大如箕的怪手,早已叉在前,只要一言不合,随时都可以全力,制对方于死命。
可是那矮老人,偏是不慌不忙,慢条斯文地道:“秦瑛!老夫不是危言耸听,平心而论,你那一⾝功夫,要是与别人对敌,尚可有几分把握,可是要与老夫为敌…”
他说着,那惨⽩的面上,深深的掀起一丝笑容,冷森森的,煞是怕人。
遂听他接道:“嘿…那还差上一筹!”
这时那千面姥早就厉吼了声:“老儿欺人太甚!”
猛见她把叉在前的一双枯爪,霍地向外一扬,⾝形却突然腾了起来。
由她十指尖上,猝然发出了十股耝如原指的⻩⾊气炁,挟着十股尖劲之风,直朝雷鸣子全⾝上下,猛然抓了下去。
这正是千面姥秦瑛数十年苦练而成的“戌土神功”突然一施出来,功力确是令人咋⾆。
雷鸣子说话之前,早就料到她有这一手,此时见她上肩一晃,已不待她双爪抓出,人却如同一缕轻烟也似的飘落在另一块凸出的石尖上。
千面姥十指之尖,所发出的气罴,不偏不倚,却正抓在了雷鸣子原先立⾜的那块石尖之上,就听见喀嚓的一声暴响。
一时石沫纷飞,溅出了満空石弹,那么硬坚的石质,吃这怪老一双枯爪平空一抓,竞自齐顶掀去二尺长的一截,犹自留下深深的指痕。
这种骇人的神功,就是看在雷鸣子眼中,也不噤惊骇不已。
可是他仍然是不带出丝毫惊异之⾊,反倒朝着那发怒的千面姥嘻嘻一笑道:“好厉害…老夫倒不知你居然练有此功,等会除你,少不得要大费些功夫了…千面姥!你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怎么却如此没有耐,莫非让老夫把话说完都等不及吗?”
千面姥秦瑛此时真被这雷鸣子逗得三尸暴跳,五窍生烟,闻言之后,尚不得不装着镇静的样子,由是她脸⾊愈发显得难看了。
她用着战抖的声音,厉声哼道:“好…矮鬼!你说吧!等你说完了,祖再送你归天也是一样!”
雷鸣子点了点头道:“是呀!你何必慌在一时!”
话未说完,千面姥又已暴喝了一声:“老东西…你…”雷鸣子倏地怒叫了一声:“住口!”
这一声,声音就如同是雷鸣也似,千面姥也不由吃了一惊,翻目一看那矮老人,却见他用右手指着自己嘿嘿笑道:“秦瑛!你少安毋燥!老夫是不在乎你的!今⽇既见了你,你想走都不成?哈哈…那你真是做梦!”
他忽然止住了笑声,倏地⽩眉一耸道:“老夫念在你同属武林一道,平素为人正直,武功也是练来不易,此时再最后出言相告,你若能听,最好不过,否则就不是老夫所希望了…”
千面姥秦瑛一时为他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不由涨红了脸怔道:“我老婆子不懂你说些什么?”
雷鸣子哼了一声道:“常言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老夫此来,只是向你要回一件东西!”
千面姥秦瑛不由面⾊一沉道:“胡说!我又欠你这矮鬼什么东西?”
雷鸣子闻继天忽然仰面朝天,喟然长叹了一声,由不住滚下了两行热泪。
一旁的千面姥秦瑛,不由霍地吃了一惊,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不由吃了一惊道:“你…”雷鸣子苦笑了笑,用手把流出的泪擦了一擦,看了千面姥秦瑛一眼道:“秦瑛!我确实是敬佩你功夫了得,才如此委曲求全…老夫只问你要一个人!”
千面姥不由刹时变⾊道:“一个人?”
雷鸣子不由冷笑了一声道:“一个女孩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如今的得意弟子裘蝶仙,老夫要你把她还给我!”
话未说完,就听见那千面姥秦瑛大喝了一声:“好畜牲!原来你这老鬼,竟是雷鸣子…今天我更是饶你不得了!”
她说着双目⾚红如火,早忍不住扑⾝而上。可是雷鸣子巧妙的⾝形,早又闪在了一边。
他用冰冷也似的眸子,盯视着这怒不可遏的千面姥秦瑛,冷声道:“不错!你骂得对!老夫不是别人,正是雷鸣子闻继天!”
他说着忽然伸手,朝着下额上的那一缕雪⽩的长须上一扯,那缕长须,竟自应手而落。
随着他把两耳的⽩髯,也抓下来了,露出了本来面目。千面姥秦瑛在数十年前,曾见过雷鸣子闻继天一次,故而尚能依稀记起他的容貌。
此时他这一露出原样,千面姥不由怔了一下,这才冷笑道:“很好!闻继天,我老婆子久想见你了,你居然还有脸问我要回那蝶仙?”
她说着不由声音也发了抖,她进前一步,厉声道:“莫非你害得她不够?闻继天?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牲,我老婆子今天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变的?”
这位怪老婆子,愈说愈怒,再也顾不了其它,猛然向前一扑,抡掌照准了雷鸣子前就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