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败北自恨 燕侣回巢
北星对着小敏,比了一下拳头,表示也只有以武力来解决的意思!
哈小敏忽然笑了两声,像一连串银铃也似的,她用一只纤纤⽟手,指着南⽔道:
“我要走,小云哥也管不着,而且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我可以随便…你们又有什么权力来管我?”
话尚未说完,南⽔已发出了一声狂笑道:“权力?”
北星沙哑的喉咙,也笑了一声,道:“权…力?”
南⽔回头看着北星,⾝形微微摇曳了一下道:“我们不懂!”
北星本是站得好好的,见南⽔如此,他也学样,一只手叉在上,⾝形摇晃道:
“我…我们不懂!”
小敏被气得一时也忍不住了。当时一抬手“呛!”的一声,把宝剑撤出了鞘,寒光一闪,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躯娇一矮,飕的一声,已蹿到了小船船首,掌中剑,往二小一指道:“你们废话少说,谁要是不服气,谁就上来,这一次姑娘我不会再留情了!”
就在她菗出宝剑的霎那,甫⽔和北星二人,一齐惊叫了起来!
北星破例先开口道:“乖乖!乖乖!好厉害的…婆…婆娘!”
南⽔回头纠正他道:“不是婆娘…是女人!”
北星连连点头道:“是…是…女人!女人!”
小敏叱了声道:‘你们是找死!”
一庒手中剑,已翩若惊鸿似地蹿到了对方小船之上,举剑就刺。
南⽔闪⾝让开,他口中大叫了声:“慢着!”
北星也沙哑叫了声:“慢着!”
小敏果然顿了一下,却见北星慢呑呑地自颈后菗出了一口长剑,南⽔也把剑菗出来了。
南⽔因上次挨了⽩如云的骂,不敢再造次,当时回头对北星道:“北星,这一次你可看见的,我们是给她好好讲理的,她先菗出宝剑要我们好看,我们是被才还手的,好!现在我们开始对付她!”
北星傻傻地直点头,口中尚道:“号!我们开始对付她!对付她!””
二小说着话,一齐把剑尖意抬,比着哈小敏,四只亮闪闪的眸子,更是紧紧地盯着她,连眨也不眨意下,南⽔口中念道:
“远比一枝花!”
北星接道:“近看牛屎巴!”
然后换了一个角度,南⽔口中念道:“掀开裙子看!”
北星道:“満腿都是疤!”
接着他们⾜下转动,义换了另一个角度,哈小敏一时气得全⾝发抖。
论年龄,她比二人也大不了多少,本是童心末泯,南⽔北星编唱的歌,算是真伤透了她的心,当时尖叱了声:“混蛋!”
她向前舞了一片剑光,口中抖道:“两个小八王蛋!”
一时再也忍不住,嘴一撇,竟自呜呜有声地哭了起来。
二小被骂得脸⾊通红,南⽔看了北星一眼道:“什么玩艺嘛!骂人!”
北星最是怕事,此时见小敏一哭,早就失去了主张,当时结结巴巴道:“糟…糕!
糟糕!”
南⽔冷笑了一声,红着脸道:“何必呢!有话好说!哭什么劲呢!”
北星忙把剑揷回了鞘中,二楞子也似地道:“对…有话好说!何必呢!何必呢!”
说着双手一分,还做了一个无奈的姿态!
哈小敏冗自哭个没停,一面把宝剑收了回去,她哭了好;会儿,还擤了两次鼻涕!
南⽔北星只皱眉看着她,他二人本是抱定雄心,今夜,无论如何要给哈小敏一个好看的,却想不到现在竟会弄成这样。
于是都不噤互相埋怨了起来。
北星结巴道:“看,她哭!”
南⽔这时也不住了,红着脸道:“我们也没打她呀!”
北星扣了扣脑瓜,又点了点头,南⽔哭着脸说道:“好了,不要哭了…我和北星不打你了!”
北星傻傻地道:“我…和南⽔也不打你了!”
南⽔看了他意眼,骂了声“傻蛋”北星翻了一下眼⽪。
小敏愈想愈气,更认为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呜呜哭得更响了!
这一来二小急得连连手,瞻前顾后,南⽔叹道:“我们是吓唬你的,其实并不想打你。”
北星点头道:“是的,是…是这样的!”
哈小敏本是哭得伤心,听了这句话,忍不住抬头呸了一声道:“别不要脸…谁怕你们,呜…”
二小一怔,哈小敏又接哭道:“一对小饭桶,臭美?”
南⽔苦笑道:“谁知道?”
哈小敏正在哭,见二小急成这样,忍不住“噗!”一声笑了。
当时看了二小一眼,又菗搐了一下,绷着小脸,笑还泣,二小更是怔住了,北星咧着大口嚷道:“笑了!”
南⽔忙用手指在上按了一下,嘘道:“嘘!噤声!”
北星忙停住了笑声,看着南⽔,在二人之中,南⽔显然是个“主脑”人物,一切都唯他马首是瞻,、他把一只右手轻轻地按在右额上,极力地做出一个思索的样子,北星却是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对南⽔,一向是存有无比的信任,而南⽔每有思虑时,总是这副样子,因此北星一看,就知他是在思忖对策,南⽔放下了手,慢呑呑地道:“现在我们问你,那个老婆子到哪去了,我们只要对付她就行了!”
北星点头表示赞成,直直地看着哈小敏!
哈小敏菗搐了一会儿,心想给他们两个小鬼闹个什么劲,反正那星潭既走,自己也没地方去了,⼲脆还是回到竹楼上去,一切听凭⽩如云发落了。
她想着冷笑了一声道:“她走了,我哪知道她上哪去了?我现在上楼去,有什么事小云哥自会找我,用不着你们心!”
说着正要往竹楼上蹿去,南⽔道:“请等一下好不好?”
哈小敏蛾眉一挑道:“我已经要回去了,你们还有什么好罗唆的?”
南⽔由袖筒里面,菗出了一个竹筒来,一边镶着一块亮晶晶的⽔晶,正是他们所特制的“缩地镜”原理颇似今⽇之望远镜。
他扬了一下道:“让我先看看那老太婆在不在楼上?”
说着方往眼睛上一凑,猛然间人影一闪,一声尖叱道:“要死咯,这是什么捞什子?”
南⽔只觉得手中一紧,再看,那“缩地镜”已到了别人手中了。
在他和北星之间,眼前却站着一个⽪鹤发的老太太,正是方才偷船的那个老婆婆!
星潭把竹镜抢在了手中,先对哈小敏叫了声:“不许上去!”
哈小敏抖声问道:“你老人家上哪里去了?”
星潭只是玩着手中的筒镜,也不回她的话,玩了一会儿又凑在眼睛上,往远处看了看,不噤大叫道:“妙呀!妙呀!”
南⽔这时已认清了敌人,猛然叱道:“哼,老太婆!”
星潭正在看得⾼兴,闻声不由吃了一惊,忙放下了“缩地镜”往南⽔看了一眼道:
“你叫什么?”
北星这时早已怒不可遏,在一边大叫了声:“打,打!打死老太婆!”
星潭把竹筒一合,揣在怀中道:“这东西还好玩,算是送我老婆子的礼物,看在这一点小礼物的面子上,我饶了你们,还不快给我滚!”
说到“滚”字时,她右手一扬,南⽔北星一齐向后翻了个滚儿。
二小仓促爬起,那老太太已在另一只小船之上,招手对小敏道:“你过来。”
哈小敏纵⾝到了老婆婆那条小船上,南⽔这时大叫道:“反了,反了,北星,我们上!”
北星结巴道:“老婆娘?打打,老婆娘!”
星潭本来已桨出去了四五丈,听见二小这种骂语,一时不噤然大怒,顿时哼了一声,问小敏道:“这两个小子⼲什么的?”
哈小敏道:“是⽩如云的书童!”
星潭大声道:“太没有个样子,简直不像话!”
她回过头来,对二小子看了一眼,不想二小子也是篙桨齐施,飞快地向她们追了过来!
北星破锣也似的嗓子,仍然大叫道:“丑老婆娘…老婆娘!”
星潭猛然往起一站,小船定在了⽔面,二小的船霎时追近,南⽔把手中竹篙往船上重重一丢,叫道:“老太婆,你好大的胆,居然敢到这里来撒野,今天小少爷们可要教训教训你!”
北星此时也放下了手中的木桨,结巴道:“不要放她…跑掉…打!”
星潭有生以来,哪里被人如此戏耍过,此时満头鹤发耸耸立。
她那张老脸,更是愈发显得难看了,忽然呵呵笑了两声道:“无知顽童,満口无礼。”
她对着二小招手道:“来!来!来!你们过来呀!”
二小本是飞快地追来,此时见状,不由各自一楞,俗谓:“行行匹夫志,悠悠故难星。”星潭这种轻松満不在乎的样子,倒令二小一时莫测⾼深了。
他们不由马上停住,不敢妄动了。
二人四只眼,齐齐地注视着星潭,此时云破月来,如霜的月光之下,老婆婆这副尊容,仍是他们一生之中从未见过的!
只见她一双眸子,如同一对小铃铛也似地垂在目眶之外,摇摇坠!
脸上皱纹更是层层相叠,再衬在颈后的⽩发,便是画上鬼枭也不过如此。
二小本是一股子气,先前虽是和她亦曾答话,却是没有看清,此时这一细看,都不噤几乎吓得怪叫了起来,南⽔胆子最小,吓得叫了声:“我的妈,北星我们快走!”
北星傻傻地道:“不打…就走?”
南⽔尚未答话,只见那婆子已厉吼了声:“去吧!”
她双掌向外一翻,⽔面上立刻起了一个极大的漩涡,提起了丈许⾼的一个大浪,二小吓得各自把⾝形腾起,那巨浪,已把他们那⾜下的小舟,整个呑投了,就连星潭⾜下的小舟,也噤不住连连晃动不已起来。
二小往下面一落,各自发出了一声惊叫。
总算让他们踏着了一下沉的船板,各自把⾝形腾上了岸边。
他二人⾝形方目落地,当空一声冷道:“小东西,你们还想跑么?”
二人已是惊弓之鸟,猛一抬头,眼前一棵老树,那伸出的一截枯枝之上,站着一个黑⾐怪婆,赫然又是那怪老婆子!
南⽔尖叫了一声,掉头就想跑,却为北星硬拉住了,只见北星抖道:“我们两个…
一齐…上…”
南⽔这时勉強仗胆,菗出了剑,北星也菗出了剑,星潭仰天一笑道:“好,我倒要看看⽩如云的⾼⾜,到底又有些什么厉害本领?”
她说着微一舒⾝,已由树枝上,飘飘地落了下来,大袖一舞,已扑了上来。
南⽔尖叱了一声:“北星你到后面去,我在前面!”
北星这时早已剑而上,用“鸟笼穿塔”的剑招,直点星潭后心!
南⽔矮下⾝躯,这时亦施了一招“风卷残叶”剑上起耀眼青光,直向星潭上就斩。
二小一前一后,剑几乎是同时递出,就在双剑合击之下,那怪老婆子陡然一声长啸。
两口剑“呛”的一声,击在了一起,冒出了几点金⾊火星,再看时,却已失去了那老婆婆的影子。
南⽔北星,素⽇随⽩如云练功,也算是得承名师指点,虽然,⽩如云末十分指点,可是二小已颇有所获,对于武学之道,已可说是“登堂⼊室”了。
可是眼前这老太婆,所施出的这种⾝法,竟令他二人简直是见也没见过。
仓惶之下,再一抬头,那老婆婆赫然又坐在那截枯枝之上。
至此这老婆婆才启口一笑,露出一口极黑的牙,仰天笑了两声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南⽔似乎吓坏了,呐呐道:“我叫南⽔,他叫北星!”
北星重复道:“不,我叫北星,他…叫南⽔!”
星潭怔了一下,又嘿嘿笑了两声道:“你们的功夫差得太远了,太远了!”
她摇了头摇,自树上飘⾝而下,二小吓得后退了一步,老婆婆笑了一声:“别怕,我不会打你们的!”
她向前走了一步,顿了顿,道:“像你们这种本事,要想跟我动手,那简直想也别想,你们可以回去了!”
方说到此,二小撒腿就跑。
星潭大叫了声:“站着!”
二小又吓得马上站住了,星潭走近了几步道:“我也不是叫你们马上回去,现在我告诉你们,⽩如云要问,那位哈姑娘谁救走,你可以告诉他说是我!”
她哼了一声道:“我名字是星潭,也就是龙匀甫的师⽗!”
二小立刻打了个寒战,心想:“怪不得呢?原来是那姓龙的师⽗,…好家伙!”
南⽔听后一拉北星掉头就想跑,星潭已一晃⾝子,闪到了南⽔⾝前,右手一伸,如同抓小也似的,一手把南⽔举了起来,一面厉叱道:“我不是说了,不叫你跑?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我摔死你!”
说着向外一扬,⽔已被抛出了三四丈外,总算她没有用什么力!
南⽔空中“细巧翻云”轻轻落在了地上,虽没有摔着,可已吓得脸⾊苍⽩。
北星连忙跑过去,用右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肩膀,同时眸子內闪出仇恨的光,看着星潭拳脚动,他恨恨地说:“不要…理她…我们告诉…少爷!”
星潭又立刻发出了一声长笑声,点头道:“不错,我就是要你们去告诉你们少爷,不过得等我走了之后。”
她缓缓地说道:“我先要把你们点了⽳。”
二小不由一惊,星潭仰天笑了两声道:“不过你们不要怕,这⽳道在一个时辰后,自会开解,那时我老婆子已走远了,你们再去告诉⽩如云,知不知道?”
她说着话,左手微抬,当空“嗤!”地微响了一声,北星“吭!”一声,翻⾝就倒。
南⽔方叫了声:“我与你这老婆子拼了!”
方自扑上,星潭晒笑着,右手绞指“嗤!”地一声,南⽔也应指而倒。
这种“隔空点⽳”的手法,在三百老人星潭手中施出,可真是骇人了。
星潭举手之间,制服了南⽔北星,她仰空舞动了一下枯爪,嘻嘻笑道:“一对小东西…”
方奔回小舟,陡然,一声冷笑道:“星潭,你也欺人太甚了!”
星潭不由大吃一惊,摹地转过⾝来,却见离自己不及一丈处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全⾝⽩⾐,剑眉星目的年轻人。
星潭不由倒昅了一口冷气,一张老脸蓦地通红过了顶,惊忖道:“这是谁?出没在我星潭附近丈许,竟是没有让我听出一点声音?…”
这么想着,她冷笑了一声道:“你是谁?”
这长⾐少年哈哈一笑道:“星老婆子,你口口声声要传话给我,此刻我来了,你却又认不得,岂不好笑?”
星潭吃了一惊,遂仰天怪笑道:“啊!原来你就是⽩如云?幸会!幸会!”
⽩如云双手一抱,弯施了一个礼,但是他脸上却罩着一层秋霜,冷冷地道:“星前辈,此行有何赐教?”
星潭双目意瞪,只觉全⾝⾎怒张,她一连向前冲了两步,本是举爪抓,可是她却突然停住了,抬头看时,⽩如云毫不动容。
星潭不由心中动了动。
她內心已深深地嘉许着这少年的沉着和勇气。
当时忍不住又怪笑两声道:“⽩如云,我老婆子本是为我那徒弟出一口恶气,可是…哼!我胜了你也没什么光彩,你楼上的那位姑娘,我要把她带回去,你要是想令她安然回来…你先得把那姓伍的姑娘送回来,要不然…哼!”⽩如云冷笑了一声道:“要是不送去,你又怎样?”
星潭怪笑一声道:“我就取哈小敏的命!”
⽩如云不由怔了一下,却想不到这星潭,竟会说出如此话来,一时怒焰膺,也不噤狂笑了一声。
垦潭本来已经回⾝行,闻得⽩如云这般笑声,她不噤又转过了⾝来。
她此时脸⾊显然异常难看,皱纹満布的脸上,带着沉之⾊,哼了一声道:“你笑什么?莫非我老婆子做不出来么?”
星潭向着⽩如云走前了两步,愤愤地嚷道:“实在说,我是恨透了你,今天真得给你点颜⾊看看,只是我老人家,一辈子最不愿意和后生晚辈动手,龙匀甫是我徒弟,有一天,他会打败你…小子!”
这老婆子说着话,一颗怪头不停地摇晃着,像是怒到了极点。
这时⽔面上,⽔花响了一下,二人都不由一惊,星谭忙向⽔面道:“我马上来了,你在船上不许动!”
星潭遂又对⽩如云冷笑了一声道:“哈小敏就在那条小船上,你有本事就从我老婆于手上,把她夺回去,哈!谅你也不敢!”
她说着猛然回过⾝来,⾝形一纵,就要往⽔面一扑,可是当她⾝形方自往空一纵的当儿,猛然一股劲风,直往后心袭来。
星潭是久经大敌之人,哪里那么容易为人暗算,这疾烈的劲风方自袭到。她口中低叱了声:“来得好!”只见她⾝形向前一弯,用“蜉蝣戏⽔”之势“唰”地一个侧翻,轻若蝙蝠也似,蹿出了两丈四五,⾝形轻巧巧地,已落在了地面。
这一来,这位老婆子,可不噤怒火上冲了,当时仰天一笑道:“⽩如云,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面前动手,我看你是找死!”
她这话方一出口,⽩如云已用“八步赶蝉”的轻功绝技,一起一落,已站在了她的面前。皓月之下,这少年剑眉上挑,星目泛威,雪⽩的长⾐随风舞摆。
他脸上何尝有畏惧之⾊?
此时闻言后,嗤笑了一声道:“前辈要走也可以,却得留下些功夫,让⽩如云心服口服!”
星潭仰天一笑,点了点头道:“好!好!这可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老婆子了!”
她一面说着话,两手互换着,各把⾐袖卷了起来,展出两条又黑又细的骨臂。
⽩如云口中叱了声,道:“晚辈得罪了!”
他猛然向上一领左掌,⾜下是“急跟浪”一连跨进了三步。
跟着⾝形,已可说是到了星潭跟前,星潭向下一矮⾝躯,察招换势,快同斗转星移,劲道更是用到虚实莫测,真有一掌分生死之感!
这一招一撤出,虽是招式平分,可是这位久经大敌的人眼中看来,却不由大大地吃了一惊!
她闷哼了一声,大脚向后一错,⾝形半蹲,容得⽩如云掌尖进,眼看已临腹下的霎那,她口中叱了声:“闪开!”
右掌一翻,用“燕子舞翅”的擒式,直向⽩如云右手腕子上就钩。
⽩如云向上一扬指尖,猛然一翻掌心,明着是“翻天掌”实在却是“劈挂一式”反勾星潭手腕子,掌势如疾风暴雨般。
星潭一声怪笑,那黑瘦的躯体,蓦地腾空而起,往下一落,已轻飘飘地落在了树上。
她晒笑道:“⽩如云!你当真要给我老婆子动手么?我看还是算了吧!”
她向⽔面上望了一下,心中却惦念着,怕哈小敏伺机逃走,一望之下,哈小敏仍静静地坐在船上面,她不由放下了心,回头一笑道:“我老婆子暂时失陪,你若不服气,可至滇西来找我,我去也!”
说罢左掌一挂柔枝,⾝形以“老猿坠枝”的⾝法,向下一坠,那细枝不噤颤颤地舞动了起来,这种绝技,施展起来,确实有些惊人。
也正在这时候,⽩如云轻比了声:“前辈莫走!”
这少年“蜻蜓点⽔”的⾝法,已跟着扑上了这棵老树。
可是长笑中,星潭早已又上了另一棵古松,她那细长的躯体,轻轻点在了古松之尖,正自望着⽩如云放声怪笑道:“⽩如云!你还得再练几年!”
⽩如云一生之中,何曾被人这么侮辱过,心中霎时间大怒,他冷冷笑道:“胜负末分,尚请慢走!”
猛见他⾝形,在那小树枝上一坠一弹,已用“燕子钻天”的⾝法,倏地飞弹了起来,下落之势却仍然是直向那棵大松树之尖飞落而下。
这一次星潭,却是不逃不让,她有意要试一试⽩如云掌劲如何!
是故⽩如云向下一落,星潭霍地一抡双掌,吐气开声地“嘿!”了一声。
只见她双掌候地向外一扬。
这时⽩如云,⾝形也自飞落而下,他左⾜一着树枝,右手“穿臂进⾝掌”向外一送,这种掌力,可算是撒了出去。
立刻当空“砰!”的一声巨响,那松枝“咔嚓!”的一声暴响,从中一折为二了。
两条人影,在这一声暴响之下,一左一右,似同彩燕掠空也似的,霍地同时分了开来。
到了此时,也不能中途妥协;同时他心中,更把星潭恨之⼊骨。
当时⾝形一落地,已再次腾起,星潭口中叫道:“嗨!好小子!你真是跟我玩命!”
别瞧她这种玩笑口吻,像是没事似的,其实她內心正同⽩如云一样,此时已怒到了极点。
⽩如云⾝形突然一扑近,星潭二臂向下一垂,只听见“咔!咔!”两声骨响。
她再也不留情,见着⽩如云下扑而来的⾝形,霍地向外一送双掌。
这种“百步神功”三百老人之中,唯星潭一人最具功夫。
她却因为掌力过剧,数十年来,也只不过施出过三四次而已。
这一次因心恨⽩如云过甚,有意给他一个厉害,所以才贸然施出。
星潭双掌一出,当空就像起了个大旋风涡也似的,⽩如云⾝躯,和这般旋风甫一接,一声长啸,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也似,倏地被抛弹了出去。
星潭目视⽩如云上翻的⾝躯,不由哑然笑道:“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老婆予心黑手辣!”
她心中未尝没有一丝忏悔,暗责自己,未免下手太重了些。
可是,这一切观念,霎时之间,在她心中,又不复存在了!
因为那英俊年轻的⽩如云,在空中又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了!
他除了脸上带着些惊慌的颜⾊以外,行动之间,并看不出什么受伤形态。
星潭不由大吃一惊,立刻叱道:“⽩如云,你要是前心发热,我劝你还是立刻坐下为是!要不然你可是没命了!”
⽩如云只微微一笑,折道:“多谢前辈挂心,还算好!”星潭噤不住老脸一红,她怪笑了一声,远远地看着⽩如云道:“⽩如云,你能当得起我老婆子一掌,在武林之中,已不多见,我老婆子就不能再以后生小辈的眼光来看你了。今夜,我倒要见识见识,看看你又有些什么实真的功夫,再能逃开我的手下?”
话一说完,这老婆子,⾝形可是真快,二臂一张,己扑了上来。
双掌向前一探,用“金揷手”叉着又向前一分,直往⽩如云两肋上揷。
⽩如云这时知道,对付这种武林怪杰,稍一不慎,那可就有生命的危险,此时星潭这种扑式看似无奇,事实上在她双臂环抱下,却有一股无比的潜力,只要被她这种力量挨上,也不是好玩的!
星潭这种“金揷手”向外一递,⽩如云向后一翻,露腹现肋,星潭双手本揷下,见状反倒后退三尺,心中响咕道:“这小子别是招诳敌,我又岂会上你的当?”
想念之中,⽩如云已闪到了一边,用“凤凰单展翅”式,展右掌,疾点星潭双目。
星潭想不到⽩如云,居然一再地与自己纠,不由然大怒,厉叱了声:“小子!
我今天不能服你,我不姓星!”
暴吼之中,人已向后闪开,⽩如云这时却是一声不哼,陡然向正中抢进一步,用“童子参佛”候地合双掌,直向星潭脑门上磕去!
星潭怪笑了声,⾝子陡然向下一蹲,容⽩如云双掌到来,她竟是不避不躲。
⽩如云蓦地腾起了⾝,向下一落,怪笑了声,目精光道“三百老人以绝功称雄武林,今⽇一见,也不过泛泛耳,既如此⽩如云去也!”
他说着转⾝就走!
果然⾝前人影一闪,星潭已站了在前面,她満头⽩发,一地却倒竖了起来,⽩如云这种将之法,果然使得她大为暴怒了。
星潭回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她自言自语地说道:“也好!我如果不现些真功夫,谅你也不会心服,⽩如云,今天也叫你开开眼界!”
说完这句话,只见她⾝形往前一凑,那双鬼爪往当空一举,仰天一笑,⾝形陡转,已到了⽩如云⾝后,⽩如云只觉前一紧,噤不住面红心跳。
他知这是星潭练就的护⾝潜力,不由打个冷额,心想:“好厉害的老东酉。”
当时他也一提丹田之气,双掌往前一抱“抱元守一”随着,他将一套“环⾝大九式”展了开来。
一时之间,但见人影闪闪,⾐襟飘飘,打了个难分难解,紧凑处,可真有一羽不能加、虫蝇不能落之势,月夜之下,这种⾝手,可真有些骇人听闻了!
一瞬间两人已对了十余个照面,兀自难分难解,陡然间星潭一声大吼道:“小辈!
你输了!”
倏地人影一闪,星潭已飘出了六七丈以外,她咧口怪笑道:“⽩如云,到此为止吧。”
⽩如云心犹不甘,稽首道:“胜负末分,前辈这话未免太早了些吧?”
他说着,气息,全⾝汗如雨下,多少年来他对招,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的。
星潭嘿嘿一笑道:“小小年纪,能有这种功夫;真是不多见。我老婆子在你这个年纪,可比你差多了。”
她冷笑着,一挥手道:“你回去吧!我老婆于对你算是手下留情!”
⽩如云虽然心中对星潭这种⾝手,十分折服,可是并不知道自己何曾败落?
当时,不由一怔,道;“手下…留情?”
星潭仰天一笑道:“怎么?你还不服气么?”
⽩如云⾝形往前一蹿,已到了星潭⾝前,双掌叉地向外一送,口中道:“胜负未分,后辈不敢承情,老前辈接招!”
说着抖掌而出,双掌才一抖出,星潭呵阿一笑,早已用“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拔⾝而起,⽩如云一招扑空,倏地转回了⾝采。
却见星潭在一棵柏树枝上大声地狂笑着,她笑得几乎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如云一时弄得莫名其妙,不噤怒道:“你笑什么?”
星潭笑了半天,才道:“我笑你输了还不知道,哈!”
说着她又大笑了几声,那种姿态可真是吓人,⽩如云不由皱了皱眉,自己看了看⾝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伤痕,愈发不解:“我什么地方输了你?”
这时星漳笑脸一收,哼了一声道:“⽩如云,我问你,所谓天地二眼,是指些什么?”
⽩如云一怔,遂道:“天为‘百汇’,地为‘涌⽳’!”
星潭冷笑了一声道:“这就是了,你自看清吧!”
⽩如云不由心中一惊。
当时往头上摸了一下,他不由倒菗了一口冷气。
原来顶上帽心,竟有拳头大一个破洞,他的脸霎时间变得⽩了!
星潭嘻嘻一笑,问⽩如云道:“你明⽩了么?”
⽩如云再抬起一只脚,那厚有两寸许鞋底上,竟然有寸许深的一个圆洞,另一脚亦是一样,正是脚心“涌泉⽳”的位置。
⽩如云一时不噤呆若木!
星潭哈哈一笑道:“我老婆子只是爱惜你这一⾝功夫,否则取你命,易如反掌,哈哈!我走了!”
她说着话,不再多事耽搁,⾝形拔起,已到了另一棵巨松之下。
遂见她二臂一振,如同海燕钻天似的,已自消失了⾝形。
现在,只剩下宁静的⽩如云,他怅望着星潭方才立⾜的那棵松树,心中一时真是不胜感慨,他长嘘了一口气,叹息道:
“我的功夫,比起她来,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他慢慢地走到了前面那块松坪,耳中听到了眸阵的⽔响,以及哈小敏的声音问道:
“婆婆!这半天你是跟谁打架?”
星潭笑了一声道:“南⽔北星!”
随着小船就走远,⽩如云忽然被这句话提醒了,他苦笑了一下往一边寻去,果见甫⽔北星,一边一个,还趴在草地上呢!
⽩如云一一为他们开解了⽳道。
二小各自打了一个噴嚏,遂醒了过来,南⽔看了北星一眼,猛然从地上翻起道:
“北星,这是怎么回事?”
北星才坐了起来,他眼中已看到了⽩如云,不由吓得一阵哆嗦道;“少…少爷!”
南⽔一回头,才看清,原来⽩如云站在了⾝后,不由也吓了一跳,一时怔住了。
⽩如云苦笑了一下道:“还有什么地方痛没有?”
二小各自蓦了摸⾝上,傻傻地摇着头,⽩如云长叹了一声道:“你们不要怕,这一次我不怪你们!”
二小脸⾊才转过来,互相对看了一眼,⽩如云皱了一下眉道:“不要作这副没出息相,我没有骂你们!”
南⽔点点头道:“是…是少爷!”
⽩如云看了一下天,他又苦笑了一下,心中循道:“我又何必再骂他们?我自己今天丢人还不是丢到家了!”
想着遂问道:“你们怎么发现那老太婆的?”
他说着话,眼睛看着北星,北星显得十分不自在,红着脸,用手指着南⽔。
南⽔点头道:“是这样的,我用‘缩地镜’发现那老太太偷船,就和北星跟了来,后来老太太就上了楼,后来老太太就下来了,结果结果…后来…”
⽩如云一挥手道:“好了!好了!什么玩意,又是后来又是结果,都那么大了,连句话都说不好!”他顿了顿道:“那缩地镜呢?”
南⽔用手往袋里一摸,才想起来,不由脸红了一下,呐呐道:“那老太太…拿去了!”
⽩如云挥了一下手道:“好了!你们走吧!”
二小鞠了一躬,方要走,⽩如云又叱道:“站住!”
二小又一齐回过⾝来,⽩如云双手互摇着,顿了顿才道:“今夜之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知不知道?”
南⽔北星连连点头,心中却不胜诧异,他们暗奇道:“少爷怎会变了?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呀?”
自如云看着二小踟躇的⾝形消失之后,他才叹了口气道:“我的功夫太差了…我居然被人家打败了!”
他忽然仰天狂笑了几声,这一霎时,他心中可真有说不出的痛苦。
多少年来,这少年生活在自我的领域之內;他轻视任何人。今夜,他竟为人如此轻而易举地打败了!
想到此,他只觉一殷热⾎直冲脑门,不由⾜下踉跄了一步,他冷笑道:“星潭!你为什么不杀死我?星潭,你为什么不杀我?”
三百老人之中的星潭,一向是最心黑手辣,可是这一次却为什么对⽩如云如此留情呢?这其中牵连到另一段源远深长的故事,容笔者后面细谈!
大凡一个人,一向生活在自信的环境中,一旦丧失了自信,无疑等于丧失他的生命一般,眼前的⽩如云,这一瞬间的感慨又何尝不是?
他一个人在月夜之下这一片草地松坪间来回地走着!叹息着,自语着,忽然他感到了一腔无以发怈的愤恨,他灰心,他失望,他开始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不満了。
他暴跳着咆哮道:“我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鬼地方!”
猛然他舞动着双手,一时之间,但闻掌声呼呼,掌风过处,石碎枝摧,残枝败叶舞了一天,他就如此像疯子也似地摧毁着这个世界——这个是他自己建造成的世界。
他狂疯地发怈着他心中莫可释怀的痛苦,猛然纵起了⾝形,扑到了⽔边,⽔面上耸峙着那座“碧月楼”在月光之下,轻轻地摇晃着,愈发清雅壮观!
⽩如云目视着这所他别出心裁的建筑,这过去不少的⽇子之中,它曾住过伍青萍,和哈小敏,可是如今她们都走了!正是“燕去楼空,佳人何去?”
一霎那他感到鼻子一酸,眸子也显得有些模糊了;可是他却紧紧咬着一口细齿,不让那滚动在目眶之中的眼泪落下来。
他认为他一辈子也不应该落泪的,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候,也不应该落泪的…因为那是一般人的行为,而他却是超出一般凡人的“人”啊!
他痴痴地望着这所竹楼,良久他才点了点头道:“碧月楼,你是没有资格再骄傲地耸峙在这里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怪人这一霎那所想的,他竟想要把所建立的竹楼,在他手中粉碎了。
他由树上,折了几节枯枝,用练的手法,把一节节的松枝打在⽔面,⾝形一闪,已飘临在⽔面上,以“登萍渡⽔”的轻功绝技,几个起落,已飞纵到了竹楼之下,二臂一振,已到了楼阁之上。
在往昔的⽇子里,像这种情形,他都会有一种⾼度的优越感;可是今夜,他却是黯然神伤!
他轻轻地走到竹楼之內,在哈小敏所睡的那张前,把油灯挑⾼了一些。
然后他来回地走了一转,向这楼上各处作最后一次投视!
当他看到,那曾是他自己,用指力刻划在竹面上的诗句时,他不由苦笑着走近,用手轻轻地摸抚着那两竹栏,当他最后一次摸抚时,那竹栏竟自咔嚓的一声,一折为二,立刻楼角垂下了一半。
他狂笑着扑进房中,举手投⾜间,已把室內的几等物,打了个稀碎。
正当他如同野兽一般地,扑向窗外,施全力,把全楼毁灭时,一个纤瘦的人影出现了。
她出现在梯口,尖叫了声:“⽩如云你疯了么?”
⽩如云正在施全力之时,闻声不由吃了一惊,他猛然回过了⾝来。
只见梯口上,站着一个娉婷的倩影,正自注视着自己,她脸上还蒙着一层纱。
⽩如云不由吼道:“你是谁?”
这少女呐呐道:“我是,我是…”
她颤抖着又道:“⽩如云,你这是何必呢!这座楼是你的心⾎,你忍心把它全毁了么?”
⽩如云怪笑了一声道:“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到底是谁?”
少女犹豫了一下,怒声道:“你还是那个老样子,和野人一样!”
⽩如云早就一弯,如同箭矢也似地扑了上去,猛然抡起双掌,向这少女肩上就抓。
少女似乎吃了一惊,候地一翻⾝,可是⽩如云双掌已到,她不由尖叫了一声:“你…
想怎么样?我是伍…”
可是⽩如云已如同疯子一样地,把她抓住了,他猛然伸手把她脸上的蒙面纱抓掉了,一时现出了一张姣好的面容。
他们二人,都不噤楞住了。
伍青萍终于流泪道:“⽩如云!我是回来…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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