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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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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落,晓未开,晨雾迷茫。

  在山脚一个石里,老郎中和一个劲装汉子对坐。

  “崔先生,你把我害惨了。”

  “朱头目,区区…害你?”

  “我是奉命带人到镇上办件大事,因为老毛病发作,所以想先去求医抓药,碰巧遇上你,你给我药就好,怎么要点我道?”

  “这你就不懂了,我那药是治本的灵药,你从此以后不会再犯,但必须要静卧几个时辰,否则无效。”

  “可是…我已经误了任务,这可不是儿戏的…”

  “朱头目,如果你早走的话,这辈子再不必求医,老毛病也永远不会复发。”

  “什么意思?”

  “因为你已经长眠不起。”

  “崔先生,你这话…”姓朱的头目虎地站了起来。

  “别紧张,听区区说,区区不但医了你的病,同时也救了你的命,你定是积过德,所以才有这种好运道,该死不死…”

  “什么意思?”姓朱的头目声音变了调。

  “一个时辰之前,区区出去找那夜晚才能找到的‘萤光草’,无意中听到两位黑武士在密谈,其中一个好像是被唤作老四…”

  “老四?”姓朱的头目厉叫出声:“四号使者在几天前神秘失踪,堡里出动了…崔先生,你说下去?”

  “黑武士怎么成了使者?”

  “这是我们低级的弟子对他们的称呼,你别管,还是说你的活吧!”

  “这样的使者一共有多少位?”

  “十个,嗨!崔先生,你不能问这些…”

  “好,区区只是顺口一句,两位武士似乎谈到什么暴君残忍无情,又说巡察狗仗人势,应当除去,后来提到几位头目,头一个就是你老兄,准备对你老兄下手,又说什么老八,什么里外呼应,提到的名字区区不认识,所以记不住…”

  “请说下去,这是了不得的大事。”

  “好像是说要拥立什么人做堡主,取代现在堡主的地位…”

  “请崔先生好好想想,到底是说谁?”

  “这个…区区一点儿也记不起来,因为一会儿说姓名,一会儿又变成外号,同时区区耽心被发觉而遭灭口,头都吓昏了。”

  “这…难道是…”

  “嘘!看外面!”

  迷茫的晨雾中,一条人影停在距口约三丈之处,很显然地是名黑武士,不久飘然消失。

  姓朱的头目在发抖。

  只片刻工夫,又一名黑武士来到,没停留,像是在追随前面的黑武士。

  “朱头目,你现在面很危险,最好多待些时。”

  “是!”“区区忙着采药,不奉陪了!”

  “崔先生…”姓朱的头目想说什么没说出来,看样子是心虚,如果他被黑武士发现是稳死不活的,他很清楚黑武士的功力和作风。

  “朱头目还有话说?”

  “哦!不,崔先生,你请便吧!”

  老郎中出投入雾气之中。

  距朱头目停留在山不远的石林里,岳奇在等候他的大师兄,选这地方会合是利于隐藏,容易发现人而不易被人发现,他已经御去了黑武士装,换回原来的装束。

  老郎中匆匆来到。

  “大师兄,如何?”

  “一切顺利,那姓朱的已完全确信不疑,我们只等好戏上场了。”左右一望之后:“兄弟,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回‘万年堡’,他们会立取对策,虎狼相残是不背天道的事,八号武士驻守四方酒店,好戏会在那里上演。”

  “大师兄,我耽心余姑娘…”

  “没办法的事,谁也无法把她救出虎口,只祈望她能平安。”

  “平安?嗨!”

  “急也没用!”

  “我还耽心万一余姑娘被带到‘万年堡’之后暴了身份,马掌柜他们也将连带遭殃了。”

  “你过午之后赶回店去,我留在外面看风。”

  “余姑娘的事,毫无办法了么?”

  “兄弟!”老郎中拍拍岳奇的肩头:“你关心她,我也一样,但有什么办法,除非破了‘万年堡’,谈何容易,江湖上恐怕还没有人知道‘武林暴君’是何许人物,我们此行的任务是摸清‘万堡堡’的底细,然后联合有志的同道,戮力同心,除魔卫道…”

  “大师兄,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说说看?”

  “如果用武力除魔,血是必然的,说不定要付出惨重代价,我们用的计划如果成功,那将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走着瞧吧!”

  “大师兄,如果我们向姓朱的头目迫问口供,岂不…”

  “要能做早做了,抓他们一两个小脚很容易,但你能问出什么?‘万年堡’除了极少数几个重要人物之外,各级弟子谁也不了解整个情况,你忘了你二师兄是怎么失陷的?‘万年堡’的弟子只能杀不能活捉,一被捉,他们的同门便会知道,是用什么鬼方法传出的讯号到现在还是一个谜。”

  “你俩想知道这个谜?”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倏然传来。

  师兄弟俩这一惊非同小可,败了身份,就休想在这一带立足了。

  “是那位朋友?”老郎中发问。

  “老夫!”

  “啊!是…骆前辈!”岳奇听出了声音。

  “骆前辈有何指教?”老郎中的心是虚悬着的,他根本不知道这怪老人骆丘目前是敌是友。

  “你们不是要知道‘万年堡’徒众传讯求救的谜么?”

  “骆前辈…肯见告?”

  “废话,不想告诉你老夫何必吭气?”

  晓雾渐收,天色随之放亮,四周的景物也慢慢清晰起来。

  岳奇深深地望了老郎中一眼,换了一个会心的眼色。

  “骆前辈能现身一见么?”岳奇沉声发话。

  “没这必要!”声音似近又远,使人无法捉摸发音的方位。

  “那就请骆前辈见示对方求救讯号的秘密?”

  “说穿来简单,‘万年堡’的弟子,身上带着一种特装的药丸,一旦被擒或是危急关头,就把药丸破,一种特殊的气味便散发出去,他们自己人对这气味十分感,同时整个活动的范围里,固定桩卡和活动巡逻配搭得相当周密,循味便可以应援,极少疏失。”

  岳奇与老郎中互望了一眼,点点头。

  “谢骆前辈指点。”

  “不必!”

  岳奇心想:“这怪老人既然肯指破‘万年堡’徒众求援的秘密,依情理判断,他不能跟‘万年堡’有瓜葛,他隐居在山中,对‘万年堡’的内幕应该知道得不少,如能得到些线索,可就省事多了。”

  他心念之中,道:“骆前辈,晚辈有个要求,希望骆前辈能指点…”

  “你说说看!”

  “‘武林暴君’是何来历?”

  “老夫也想知道答案!”

  这就表示他不知道万年堡主的来历,岳奇大失所望,依这怪老人通玄的武功,丰富的阅历,嫉恶如仇的性格,他隐居山里,而不知道山中主宰是谁,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而“万年堡”方面难道不知道有这么个可怕的人物在山中?如果双方有默契互不相犯,他就不该主动点破对方的秘密?这情况实在令人费解…

  老郎中深深吐了口气。

  “骆前辈,晚辈也想请教一件事…”

  “嗯!你说!”

  “万年牢里到底关了多少的武林人物?”

  “除非你自己去看,谁也不清楚!”沉默了片刻:“如果你问死了多少人,还可以查,到堡后通天谷里去数骷髅,可以算得出来,那是他们抛尸的地方。”

  老郎中和岳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骆前辈可曾知道有位姓余的姑娘被…”

  话才说了一半,老郎中拉了他一把。

  “算了,人已经走了!”

  “大师兄怎么知道!”

  “我刚才瞥见一条灰影一闪而逝,左后方向,所以你没看到。”

  果然没了声息。

  “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等过午你回四方酒店看看情况,同时把小妞儿被带入山的消息告诉马掌柜。”

  “大师兄!我在想…”

  “想什么?”

  “对方弃尸的通天谷,那地方一定能通到万年牢。”

  “你想去?”老郎中瞪大了眼。

  “我是想冒险一探,如果二师兄还活着,冒险是值得的。”

  “你能进入他们的心脏地带?”

  “夜晚,我是黑武士,如何?”

  “慢慢再说吧,先找地方睡觉,这一夜折腾够瞧了。”

  过午之后不久,岳奇回到了四方酒店。

  店堂里有几个客人在喝酒,没见“万年堡”那一伙人的影子,现在是白天,几个受雇的店伙在忙碌,他们是早来晚去。

  小二王九了上去。

  “客官,从山里来?”

  “不错!马掌柜呢?”

  “在后面,正念着您,请进去吧!”

  岳奇随着王九到了后进偏院内宅,马掌柜一个人在喝闷酒。

  “师父!岳少侠来了!”王九来到门边就嚷出声了。

  岳奇大为震惊,想不到王九是马掌柜的高足,而且也知道他的来历,但立即便想到了山里的怪老人骆丘,益发证实了原先的判断,他们都是有心人,在山里准备有所作为。

  马掌柜站起身来。

  “岳老弟,请进!你来得正好!”岳奇进入小厅。

  “王九,添杯筷、酒菜。”

  “是!”王九朝岳奇神秘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岳奇在马掌柜对面坐下。

  “掌柜的,那批住在店里的山里人呢?”

  “半个时辰前被全部召回去了!”

  “唔!”岳奇心里明白,在朱头目身上做的工夫收了效。

  “咦!老弟怎么知道有人驻店?”

  “在下昨夜曾偷偷来店打了个转…”

  “对了,我真糊涂,千蕙是被你带走的,当时我真担心被搜出来。”

  “余姑娘…已被带进‘万年堡’”

  “我知道,正为这事发急。”

  “掌柜的怎么知道?”

  “山里捎来话,说千蕙愿意服侍堡主。”

  岳奇的脸色变了,余千蕙竟然心甘情愿服侍“武林暴君”她是为了救父而不惜牺牲自己,还是别有原因?

  “岳老弟,咱们话可以敞开来说,骆老爷子传来了话,我们是同路人。”

  “噢!”岳奇的情绪很复杂,他刚刚开始对余干蕙萌了感情的芽,想不到是昙花一现,她已经属于别的男人,而且是武林的共同敌人。

  王九端来了酒菜和杯筷,摆好,替岳奇斟上了一杯。

  “老弟,先喝点酒,吃些菜,我们慢慢商谈。”

  “好!”岳奇是真的饿了,只好先放下心事,默默吃喝。

  “老弟,余姑娘太任,她这样做不仅成不了事反而毁了自己,唉!”

  “掌柜的叫她余姑娘?”

  “她并非我侄女,那是掩人耳目的,她救父心切,我深怕…因此而坏了我们的大事。”

  “掌柜的,骆前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主持大计的人。”

  “可是…他的作为像是不够…”

  “老弟,这是最要命的一点,他老人家发过重誓,永不与人动手,但撇不下正义之心,所以只能隐在幕后,好在你师兄弟来了,增添了我们的力量,敌人势大如天,真不敢想是否能有所成就。”

  “掌柜的,在下敬你一杯,为你我志同道合而干杯。”

  “干!”

  两人照了杯。

  “掌柜的,对‘万年堡’的内情你知道多少?”

  “不多,只偶尔偷听到一点,派不上用场,‘万年堡’组织严密,外人打不进去,里面的一切如今还是一个谜团。”

  “现在余姑娘进去了,她…”

  “联络不上呀!”

  岳奇不作声,他在转着念头,如果真能跟余千蕙取得联系,那将是一步最好的棋。

  “千蕙人还不笨,希望她能运用机智有所作为!”说着干了一杯酒。

  “掌柜的,在下奉告你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

  岳奇靠过去,用极低的声音把利用朱头目的反间之计说了一遍。

  “妙!我们为这干一杯。”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情绪慢慢昂起来。

  岳奇一直在盘算如何利用通天谷潜入“万年堡”但他没说出来,他准备一个人去冒险,生死成败不计。

  “老弟,对方耳目众多,密探更是无孔不入,我们要注意保持距离。”

  “这点在下明白。”

  “令师兄弟眼前的身份对行动十分有利,只要能笼络住那老猴子杨巡察,对于安全便可免去许多顾虑。”

  “这点敝师兄会做得很好。”

  “我们如何加强反间效果?”

  “在下会伺机而为,希望能因此成事。”顿一顿:“对了,外面的酒客中,有没有对方的密探?”

  “都是常见的面孔,但身份很难说,现在店堂里的酒客中,有个土里土气的老头,他说是山里的猎户,但我对他一直怀疑,因为有骆老爷子发现他一掌劈死了一个武士的头目,如果他是普通猎户,吃了天雷豹子胆也不敢这么做,你该去认识他的面目。”

  “嗯!好,现在就去,在这里呆久了也不好,会教人起疑。”随说随站起身来。

  “那老弟就出去吧!”

  岳奇走了出去,来到店堂,他先不看任何人,径自到角落的座头坐下,然后拍了下桌子:“小二,拿酒来!”

  另一名小二赶紧过来,却被王九抢了先。

  “客官,您今天午饭用得晚,嘻嘻!”是对住店客人说话的口吻。

  “唔!酒菜全照老规矩,外加一盘卤山。”岳奇是顺口说话。

  “是!马上到。”王九转了开去。

  另一名小二布上了杯筷。

  岳奇有意无意地溜动目光,只见店堂里的酒客只剩下四个,最接近的一个正是马掌柜说的土里土气的老者,山里人装束,年纪在五十开外,看来是酒已喝足,手里在玩着两枚大制钱,正所谓有心人。

  岳奇锐利的目光,已发现对方手里玩的制钱边缘是锯齿形,暗器,他立即加以判定。

  山镇酒店不讲究菜式,大部份是现成的烧卤,马上就送到。

  岳奇开始吃喝,没正眼看那老者,只偶而瞄上一眼,他怕看多了引起对方的疑心,愈是表面上不起眼的人物愈可怕。

  老者始终没看岳奇一眼,喝完了最后一口酒,用衣袖擦擦嘴,大声道:“算帐!”

  王九走到桌边:“您老,三钱二分银子。”

  老者斜起眼道:“没算错?”

  王九笑着道:“不会的,您老!”

  老者从里摸出一个钱袋,翻了半天,取出一粒碎银:“这是四钱银整,我在家里戥过的,一厘不差,三钱二分…还剩八分,记在帐上,下次来时照扣,可别漏了,八分。”

  王九哈哈道:“错不了,您老。”

  其余的三个酒客,都以一种不屑地眼光望着那老者。

  老者小心翼翼地把钱袋放回里,了又,生怕钱袋会飞掉似的。钱袋放好了,却意外地起身走到岳奇桌边来。

  岳奇的脸孔是阴冷的,故意没理对方,自顾自地喝酒。

  “小哥!我们谈谈好么?”老者不客气地坐了下去。

  “谈些什么?”

  “随便聊聊,时辰还早:我还不打算回家,看你小哥…不是本地人,是外面来的对么?”

  “不错!”

  “收山产做买卖?”

  “不!在山里采草药。”

  “哦!这么说…小哥是走方郎中?”

  “差不多,在下还没出师,目前追随师父。”

  “那…你师父呢?”

  “在山里!”

  “最近山里不宁静,听说有人遇害…”

  “噢!”岳奇心中一动,不知这老者想打什么主意,如果他真是“万年堡”的人,他说这话必有用意:“是什么样的人遇害?”

  “谁知道,尸体已遭狼啃,面目全非,五体不全,没法子认出身份。”

  “啊!这很可怕!”岳奇判断两名黑武士的尸体一定是被野狼挖出来啃食,虽没铜牌,但先一具衣衫没褪除,对方一定能辨、认出来,看样子反问之计可能被识破,凡属在山里活动的人,处境已十分危险,他力持镇定:“‘万年堡’雄镇山区,难道还有人敢胡来?”

  “敢胡来的一定是有心人!”他现在可一点也不土了,话中有话,而且眼里透出细如银丝的芒。

  “您老是山里人?”

  “嗯!一家子靠赶山为生!”

  这时,马掌柜走了出来。

  “老客,您好!”“马掌柜,我有八分银子酒钱没找,存你柜上。”

  “哦!是,是,错不了的,请老客多惠顾。”

  岳奇装作若无其事地喝他的酒,心里却在盘算该采取什么对策,看出情势已十分地紧急。

  掌厨的老黄在中门边伸了伸头,大声道:“老板,东西莱办回来没有,明天可能接不上气了。”

  马掌柜忙走了过去,口里道:“别这么大声嚷嚷,惊扰了客人!”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马掌柜放大声音道:“下午一准到,如果到不了,贵就贵,先在刘老实店里买些来接应。”

  土老者站起身,冲着岳奇咧嘴一笑,道:“年轻人,看你很能喝几杯,下次我请客!”说完,转身出门离去。

  马掌柜到门边张望了一眼,然后回到岳奇桌边,打了个哈哈坐下,然后低声道:“老弟,你师兄可能有了危险,你立刻进山去看看。”

  岳奇心头一震,点点头,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伸个懒,口里道:“呃!掌柜的,这附近哪里有药铺?”

  马掌柜摸摸后脑:“半天路程,叶王庄,你现在去可能赶不回来。”

  岳奇撇了撇嘴道:“我那草头师父等着合药,非去买不可,赶不回来也得赶,掌柜的,我那草头师父回来,请转告他我配药料去了。”

  马掌柜点点头道:“小老儿会转告他。”

  岳奇扬长出店而去。

  西山斜,岳奇盲目奔行在山里,心头焦急万状,照马掌柜得到的消息,老郎中已经出了事,事情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却不得而知。

  突地,他遥遥发现一条人影在山林间奔行,速度快得惊人,不用说,这是江湖好手,登时心中一动,全速追了上去。

  天色昏暗下来,岚雾很重。

  前面的人影时隐时现,虽然不方向,但追起来相当吃力,好在天色昏暗,可以近尾随,从身形衣着,岳奇已判出前头的人正是那四方酒店里见过面的土老头。

  眼前山丛杂,根本就没有路,几个转折,人追丢了。

  岳奇大为气沮,只好摸,由于长时间的追逐,人已感到有些疲惫。

  一丝亮光出现在林间,看是从屋子出的灯光,有灯光就有人,岳奇精神情况一振,有人家就可以填填肚子借个宿。

  他朝灯光走去,在这种情形之下,身手再好也无法奔驰,只能慢慢走,那灯光看似近,其实相当远,约莫两刻光景才接近,是间木屋,灯光从窗透出来,门关得很紧。

  他悄然迫近,在侧后方从隙往里窥看。

  这一看,登时血脉贲张,杀机大炽,只见屋子的中央烧了堆火,老郎中上衣被撕开,腹,手脚被反剪在临时用椽木扎成的架子上,口角淌着鲜血,一望而知是被狠打过。

  一名汉子手持冒着火焰的柴火,准备动火刑。

  那被追踪的土老头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另一边是两名黑武士,还有三个猎户打扮的大汉。

  “崔先生!说实话吧,你在山里活动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土老头他在问口供,现在他可一点也没土气了,目光像两把利刃,似乎要入人的心脏,他是刚到不久的,看来原先供的是另外在现场的人。

  “我说过了,采药的,替你们的杨巡察…合药!”

  “那是鬼话,我们彻底查过了,山区里只有你师徒是生人,而且来路不明。”

  “采草药…可不能在平地城镇,非到山区不可!”

  “我问你,埋在山沟里的黑武士是怎么死的?”

  “区区…怎么知道。”

  “你不见棺材不掉泪!”

  “要杀…就下手吧,反正…落在你们手里…”

  “还不到杀你的时候。”说着,向一名黑武士道:“带两个人到四方酒店,把那自称异乡客的人设法带来,带不来格杀。”

  “遵令!”黑武士躬了躬身,手指三个猎户打扮的汉子之中的两个道:“跟我走!”

  三人先后出门。

  从黑武士对土老者的恭谨来看,这土老者的地位相当高。

  岳奇心念一转,绕了开去,迅速换上黑武士的装束,然后以最快的身法,赶上三人,超到前头,站在山石边。

  树高林密,月光根本透不过,人影是模糊的。

  “什么人?”那带头的黑武士警觉,高声喝问。

  “奉派传令!”岳奇故意把声音变得很怪。

  “几号?”

  “三号!”岳奇曾经见过十名黑武士之中的四个,看两人不是,所以灵机一动,冒充三号。

  “怎么你会奉派到此地…”那名黑武士边说边走了过来,却不知死星已经照命。

  岳奇反上前。

  “密令!”

  “老三,你的声音怎么…”

  岳奇闪电般上前一撞,袖里藏剑进对方心窝。

  “嗯!”一声闷响,那名黑武士仰面栽倒。

  “呀!”两名汉子栗叫出声,猝然之变,两人来不及采取行动,岳奇已抓下那名黑武士的长剑,凌厉地划出。

  又是两声惨哼,三个活人变成了三具尸体。

  岳奇记挂着大师兄的情况,毫不迟滞地奔回木屋。

  木屋里,那名持柴头的汉子,正把血红的炭头伸向老郎中的口…

  “住手!”岳奇口暴喝出声。

  持柴的收手退后。

  “什么人?”土老者起身喝问。

  旁边的那名黑武士拔剑冲了出来。

  岳奇站在门当处。

  从有灯火的地方一下子投入黑暗,眼睛是无法适应的,而岳奇又是黑武士装扮,那名冲出的黑武士只看到模糊的轮廓。

  “你们…哇!”惨号声中,砰然倒地。

  只问出了两个字,岳奇的长剑已经闪电刺出,有心对无备,那黑武士糊糊涂涂地送了命。

  那持火炬的跟另一名汉子跟在黑武士之后抢出来,正好上岳奇的剑,也告栽了下去。

  土老者已站到门边。

  岳奇故意退后几步,他怕土老者挟持大师兄作要挟。

  他的装扮使土老者骇然。

  “你是谁?”

  “异乡客!”

  “好啊!竟然敢冒充本堡黑武士!”喝话声中,转身想回进屋里…

  “呀!”一声惊叫,倒撞出门,从隆然的声响判断,屋里有人出手。

  岳奇是面对屋门,屋里有灯火,所以看得很清楚,一个白发人穿窗而去,行动如风,连面貌都没看清,只是老郎中已离开木架,看来绳索是白发老人断的。

  土老者从斜里弹去。

  “不能放活的!”老郎中急叫出声。

  岳奇连想都没想,便扑追过去。

  土老者的身法快得惊人,只这一眨眼工夫便去了三四丈,如果让他进入林子,便休想追及了。

  岳奇急中生智,大喝一声:“看镖!”

  土老者微微一滞,划开身形。

  就这么一点丁的阻滞,岳奇已扑到对方身后,剑够不上,先劈出一道掌风,土老者的身形一个踉跄,岳奇的剑已经有机会攻出。

  土老者的能耐的确是超人一等,就利用踉跄之势,偏身切入林中。

  岳奇大急,眼看要被他走

  可也作怪,土老者又从林子里倒撞出来,岳奇立即意识到必然是那白发老人暗中援手,奇怪的是这土老者为何不施展他的制钱暗器?

  岳奇不敢迟疑,长剑疾攻而出,剑剑相连,不给对方任何缓气机会。

  老郎中已奔了来,手中也带着剑,是捡来的,一晃身,站在犄角的位置,与岳奇联手攻击。

  土老者没带剑,只凭掌与身法应战,在岳奇师兄弟这等高手的联合狠攻之下,本领通天也不成,心慌,黑夜又加上没兵刃,根本无法支持下去。

  “快下杀手,他们的人马上会到!”老郎中提示岳奇。

  “哇!”土老者挨了一剑,惨叫出声。

  岳奇剑势如疾雨。

  “哇!呀!”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两个人同时栽了下去,一个是土老者,一个是老郎中,土老者挨了岳奇的剑,而老郎中却挨了土老者的掌。

  “大师兄!伤得怎样?”岳奇急步上前。

  “小意思,死不了!”

  “你…你…你们是蓄意跟本堡…”土老者挣起上半身,又栽了回去,一阵狂,咽了气。

  岳奇扶起了老郎中,站了片刻,老郎中推开了岳奇的手。

  “大师兄,真的不妨事?”

  “命是我的,我干吗要骗你。”

  “那位暗中援手的…”

  “骆前辈,他老人家先解除了对方的致命暗器,不然就很难说了。”

  “啊!我猜想也是他老人家。这土老者是什么身份?”

  “密探头子。”

  “身份相当不低,可惜…如果是活口,还可以问出些内情。”

  “算了,我们得赶紧善后,离开此地,希望我们的身份还没有。”

  “可能么?”

  “照我的观察,消息还没有传回堡里。”

  “大师兄是怎么被逮的?”

  “嗨!山沟里的尸体被狼刨出来,武士的衣着是铁证,再加上你忘了处理遗下的剑,他们自己人一眼便能辨认,在山里我俩算是外来的生人,所以首先被怀疑到,逮住我供,还好你赶来得巧,骆前辈自誓不跟人动手,所以他老人家不能真正出面援手,只能暗助。”

  “如何善后?”

  “火是最干净的。”

  “大师兄,你这一着不高明,火光一起,会引来多少人?”

  就在此刻,传来骆丘的声音道:“通天谷是最合适的地方,他们在那里埋葬别人,也埋葬他们是最公道的,由此地绕西南,沿山脊而行,‘万年堡’的影子可以作为指标,到一个不见底的断岩边便是了!”

  岳奇出声道:“谢前辈指点。”

  老郎中吐口气道:“一共七具尸体,得往返两三趟…”

  岳奇道:“这…大师兄刚受过伤,也不适于搬运…”

  老郎中道:“这倒没关系,负一具没问题。”

  骆丘的声音道:“老夫也算一份,现在就动手。”

  三天之后——

  断岩边,老郎中与岳奇在遥望对面峰顶“万年堡”的可怖巨影。

  “大师兄,我决心设法进通天谷探探,也许能找到路进堡。”

  “那太危险!”

  “不入虎焉得虎子,我如果能进去就能出来,师父他老人家临终还念着二师兄的名字,我们总得对他老人家在天之灵有个代。”

  “兄弟,光看这个谷就已经够凶险…”

  “大师兄,我们回木屋去,搜集皮条麻绳,再加山藤,看能不能缒到谷底。”

  东方发白,天将破晓。

  老郎中放尽了用皮条麻绳山藤连结成的长索,照估计在二十丈以上,绳索的一端是缚牢在岩边的树身上,仍绷得很紧,表示还没到底,老郎中可发了急,再找不到东西连结,而且也无法知道距谷底还有多高,谷底又是什么情况,更担心的是天色一明,形迹就可能败,事实上他又不能向谷底喊话,他急出了头大汗。

  “嚓!”地一声,长索断了。

  老郎中一下子木住了,呼吸随之窒住,心弦也跟着断折,似乎坠入谷底的不是岳奇而是自己。

  他此刻的感受,只魂飞魄散四个字能形容。

  泪水潸然而下,身为师兄,考虑欠周,断送了同门手足的性命。

  久久,他拉起断索,只剩下短短两丈不到的一段。

  望着无底的深谷,他真想跳下去,左思右想,他已是师门唯一的传人,两位师弟都先后遭遇不幸,师门一脉,再加上师父遗命,他不能死。

  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回头想,他祈望师弟福大命大,侥幸不

  死。

  天亮了,他不敢再呆下去,只好含悲忍痛离开,他得尽全力设法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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