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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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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舂兰眼尖一步上前,双手把倩柔抱住,老夫人吓得哭出来叫道:“儿啊!你怎么了?”

  舂兰此时忍不住骂道:“金盏花!你是个混球,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坏人…”

  这样当着主人骂人,是大户人家所不许的。

  老爷子正要喝叱,突然一条人影从房上飘而落,轻盈快捷,来到房里。

  老爷子一惊,不噤站起来问道:“请问…你是…”

  舂兰也脫口说道:“怎么会是你?你又来做什么?”

  金盏花立即迎上去说道:“厉姑娘,你怎么又来了?”

  来人正是厉如冰姑娘。

  她微微地一笑说道:“我来是为你们解决问题的。”

  她没有理会金盏花,迳自走到方倩柔的⾝边,双手就从老夫人和舂兰手里接过倩柔。

  老夫人还没有回过意来,只是流着眼泪问道:“这位姑娘,你是…?”

  舂兰上前就要夺,厉如冰一抬手,舂兰退后了几步,兀自站立不住。

  金盏花喝道:“厉如冰!你想做什么?”

  厉如冰根本没有说话答理他们。

  她将倩柔抱在怀里,伸手在倩柔背上轻轻地拍一掌,随即在她的双肩及胸前,稍作‮摩按‬,方倩柔哇地一声,喘过一口气,随着就哭出来。

  厉如冰说道:“倩柔姑娘,请你不要哭,这件事根本还不需要哭。”

  倩柔的听力十分灵,她止住了眼泪,立即问道:“你是厉姑娘?”

  厉如冰笑笑说道:“不错,你的记忆力很好,我是厉如冰。”

  倩柔说道:“厉姑娘,你怎么来了?”

  厉如冰笑道:“倩柔姑娘,刚刚说你的记忆力好,怎么此刻又变得健忘了呢?不是你说的吗?要我常来看你,今天我来看你了。”

  倩柔又忍不住流眼泪,她刚刚说得一句道:“厉姑娘!…”

  厉如冰说道:“倩柔,不要哭,我说过,现在还不到要哭的时候,我来看你,就是为了来解决你们所面临的问题。”

  倩柔姑娘没有说话。

  老爷子却在这时候站起来说道:“这位姑娘,恕老朽眼拙…。”

  厉如冰说道:“老人家,我姓厉,这个园子我来过,我与令缓算得上是朋友,上次我们谈得很投机,今天我来看令缓,对不起!我是从屋上来的,方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老爷子说道:“厉姑娘及时出现,想必有所指教。”

  厉如冰说道:“老爷子阅厉深,知人多,一语中的。不过,我不敢说的指教,只能说是来解决你们的问题。”

  老夫人连忙说道:“姑娘,你是真的来为我们解决问题的吗?阿弥陀佛!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厉如冰将倩柔扶着坐好,她走到房子当中,向四周看了圈,然后缓缓地说道:“我解决的办法很简单,首先我替你们把事情分清楚轻重缓急,什么是当务之急,什么事可以暂缓一步。”

  老夫人忍不住问道:“那样对事情有帮助吗?”

  厉如冰微笑说道:“试试看,如果我的方法不灵,再让你们自己来解决,对事情没有坏处。”

  老爷子点点头说道:“厉姑娘话说得很好,不过我老朽有一点说在先,老朽并不认为我们有什么问题,我方家选女婿,男大当婚,女人当嫁。厉姑娘,并不是方家姑娘嫁不出去,而是老朽觉得让天下有情人成为眷属,是自然不过的事,这会有什么问题呢?哈!哈!哈!厉姑娘,你的盛情,老朽是十分感激的。”

  厉如冰是何等聪明的人,她一听就知道老爷子不是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而是不要伤害到倩柔。

  可怜的倩柔,自从双目失明之后,已经是失去了自尊,把自己噤锢在不见人的后院。

  好不容易来了个金盏花,恢复了不少倩柔自信心。

  如果这件事让倩柔觉得“求”来的婚姻,是同情!

  是可怜!倩柔可能这一辈子都完了。

  厉如冰微微笑说道:“老爷子,我这个人做事,在从前,我是充満了恨,自从认识令缓倩柔之后,她的宽容与柔情,感动了我,使我觉得在这个人间充満了爱。”

  她故意转向倩柔问道:“倩柔,我没有说错吧?”

  倩柔坐在那里悠悠地说道:“厉姊姊,你说的我不敢当。”

  厉如冰也叹了口气说道:“倩柔,你的不敢当,对我来说,却是千真万确,而且影响终生,为了对你的感激,而且有所报答,我来到方家的后院,没有料到让我听见了你们所说的话。”

  老夫人忍不住问道:“姑娘,你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出你的解决办法。”

  老爷子坐在那里,忽然说道:“老伴,我看我们都不要说什么了,这位厉姑娘分明是位有来历的人,我们一定要听听她怎么说。”

  厉如冰说道:“老爷子能相信我的诚意,事情就好说了,我觉得对令缓倩柔姑娘来说,婚姻不是最重要的事,因为婚姻并不能解决她的问题,如果婚姻当中夹有其他的因素,譬如是感恩图报之类的,那只有坏事,不会有好处。”

  老爷子不噤为之动容,立即问道:“厉姑娘的话,给我们当头棒喝,但是,请问厉姑娘,对我们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事?”

  厉如冰毫不犹豫地说道:“治好她的眼睛。”

  老爷子霍然地站起来,但是随即他又坐下。

  老夫人忍不住说道:“厉姑娘的意思我们当然明白,可是…”

  厉如冰说道:“你们应该明白,只有治好倩柔的眼睛,让也重新看到这个世界,才能为她带来幸福。”

  她说着话,走到倩柔⾝边,双手扶着她的肩,说道:“一个双目如澄清秋水的方倩柔,再加上她那么的美丽,那么温柔,那么知书达礼…。”

  倩柔忍不住说道:“厉姊姊!”

  厉如冰说道:“倩柔,相信你也知道我说的是实话,只有你双目重获光明,你才可以获得一切属于少女的幸福,那时候,你可以睁亮你的眼睛,选择你的婚姻。”

  老夫人有些颤意地说道:“厉姑娘,你说的我们都懂,可是…”

  厉如冰笑笑说道:“所以我说,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安排倩柔的婚事,而是治好她的眼睛。”

  站在一旁的金盏花此时忍不住说道:“厉姑娘,你这番话有理是有理,如果没有办法,我是说眼前没有办法治好倩柔的眼睛,你知道后果么?你摧毁了她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

  倩柔忽然柔柔地说道:“花大哥,不要这样说厉姊姊嘛!”

  厉如冰笑笑说道:“倩柔,不必责怪他,他说的是很对的,如果治不好你的眼睛,把你多年来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激起狂飙,对你是非常的‮忍残‬的事。”

  她索性俯下⾝来,很亲热地拥抱着倩柔,说道:“可是倩柔,如果他知道我的确有把握能治好你的眼睛,他就不会责怪我了。”

  她的话刚一出口,老夫人忍不住站了起来,双手抓住厉如冰说道:“姑娘,你说的话可是真的?你要是能治好我女儿的眼睛,我…我给你跪下。”

  说着她真的跪在地上。

  老爷子也站起来说道:“厉姑娘,只要你能治好倩柔的眼睛,你就是我们方家的大恩人,我老朽愿意尽其所有,只要姑娘说出来。”

  金盏花也说道:“厉如冰姑娘,你能治好倩柔的眼睛,真正却我的一桩心愿。”

  厉如冰上前扶起老夫人,说道:“且先别说谢,要谢的应该是一位不知名的⾼人,她要留下这份善缘。”

  她转⾝来,再看倩柔,呆坐在那里,有如是一尊石像,一动也不动。

  厉如冰走过去不,扶着倩柔说道:“倩柔,你对我有这个信心吗?”

  倩柔仿佛是一惊而醒,突然伸手一把抱住厉如冰,叫道:“厉姊姊!”

  接着就放声大哭起来。

  老夫人慌了手脚,过来搂住,一阵“心肝宝贝”叫道:“你可千万不要哭啊!大夫说的,不能哭啊!”厉如冰在一旁笑道:“让她哭哭吧!可怜倩柔自从眼睛坏了之后,连哭也不敢哭,那是一种什么生活,今天让她痛痛快地哭一场吧!”

  这几句话一说,越发地使得倩柔痛哭不止。

  哭得老夫人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哭得舂兰、秋连这两个婢女也流着眼泪,成了泪人儿。

  一直哭到她声嘶力竭,人几乎晕过去。

  厉姑娘这才抱住她说道:“哭个痛快之后,今后将也没有哭的曰子。”

  倩柔哽咽着说道:“厉姊姊!”

  厉如冰拍着她的背说道:“不要说谢了,一切都是缘分。”

  她吩咐道:“扶你们‮姐小‬在床上躺下。”

  舂兰、秋连连忙不迭地扶着倩柔走到床边,小心地扶着她躺下。

  老爷子连忙说道:“姑娘,我们要回避吗?”

  厉如冰笑道:“只是服一包药,点两滴药水,用不着回避的。”

  她从⾝上取出一个小布包,再从布包里取出,一个小纸包,纸包里面有两粒黑黑的、⼲⼲的,大约有⻩豆一样的丸子。

  她叫舂兰取水来,半扶起倩柔,将这两颗黑丸子,喂她吃下,连喝了三口水,再叫她躺下。

  然后再从布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上面有个很细的口,用塞子塞着。

  拢开塞子立即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闻起来十分令人舒服。

  厉如冰轻轻地掀开方倩柔的眼睛,各在两只眼睛点了一点。

  厉如冰塞好了瓶塞之后,忽然出手,点了倩柔的⽳道,说道:“我让她从现在睡上三个时辰,到今天晚饭时间,就可以还给你们一个双眼明亮的女儿。”

  老俩口一时不觉泪中雨下,只不断地说道:“厉姑娘,你是我们方家没齿难忘的恩人,我们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来感激你。”

  厉如冰微笑说道:“我已经说过了,这一切都是缘分,如果说要谢,就应该谢那位不知名的⾼人。”

  金盏花忽然说道:“厉姑娘,请问这位⾼人在什么地方?”

  厉如冰微笑说道:“金盏花,你怎么到现在才问?我以为你一开始就会提出这个问题。”

  金盏花忍不住了,他上前紧接着问道:“这么说我所想猜的事,被我猜中了?”

  厉如冰说道:“你想猜的是什么?”

  金盏花说道:“这位不知名的⾼人,是一位精通歧⻩的医道异人?”

  厉如冰点点头。

  金盏花抢着问道:“厉如冰姑娘,请你告诉我,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得到他老人家?”

  厉如冰还没有说话。

  金盏花又抢着说道:“厉姑娘,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厉如冰说道:“你要找她?”

  金盏花说道:“这位⾼人既是歧⻩⾼手,他对于寒阴掌毒的解除,一定有他的办法,你想啊!一旦解除了我的体內寒阴掌毒,恢复了我的功力,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为重要的。”

  他双手合十,向着厉如冰深深一躬,说道:“厉姑娘,请你帮助我,虽然这一掌是令师伤的,我依然感激不尽,铭怀终生。”

  厉如冰摇‮头摇‬。

  金盏花急着叫道:“你…”厉如冰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位⾼人住在何处,但是,我曾经亲口答应过她老人家,绝不把她的地址,告诉任何人,一个晚辈对于长者所作的诺言,我如何能任意地撕毁?”

  金盏花求着说道:“厉姑娘,做人信守诺言,是不错的。但是,事有常规,也有例外,我金盏花走动江湖这么多年,自认从没有做过一件有悖良心的事,我有这样的困难,给我点援助,有什么不对?”

  厉如冰摇‮头摇‬说道:“如果我失信于她老人家,那将是我终生一辈子无法弥补的遗憾。”

  金盏花一下子叹了一口气,萎然地坐下来,垂头丧气,再也找不到金盏花昔曰那种意气飞扬的神采,就是受伤后,留在方家后院静养定心的淡泊,也看不见了。

  厉如冰缓缓地说道:“金盏花,我虽然不能告诉你关于她老人家的住址,但是我却可以为你带来恢复你功力的药方。”

  金盏花闻言浑⾝一震,他瞪大着眼睛,望着厉如冰,停了她一会才问道:“你说什么?”

  厉如冰说道:“我离开她老人家之时,她老人家交给我这个布包,什么也没有说,只说了一句不相⼲的话。”

  金盏花说道:“包裹里面是药?”

  厉如冰说道:“等我打开布包一看,里面有一张红纸,写了一个”缘“字,另外在纸的背面,又写了几行字,说明布包里所包的几味药名。”

  本来方家二老和舂兰、秋连,都围坐在方倩柔的床前,守在那里,等待三个时辰过去。

  这时候听到厉如冰说这个布包,大家都把脸转过去凝神在听。

  厉如冰说道:“一个纸包里是两枚千年毒蛇的胆,愈毒的蛇胆,对人的眼睛有奇效,千年毒蛇可遇而不可求的,即使遇上了,没有绝⾼的武功,也制服不了。”

  老爷子不自觉地站起来,走过来问道:“姑娘,你说方才倩柔服用的是两枚千年毒蛇的胆?”

  金盏花说道:“是治眼睛的灵药,是无价之宝。”

  老夫人合掌念着佛说道:“阿弥陀佛!我们要怎样去谢这位恩人?”

  老爷子说道:“厉姑娘在一开始不就已经告诉我们了吗?这全是一个缘字,那不是其他的东西所能表达心意的。”

  厉如冰说道:“我能体会那位⾼人她的心意,千年毒蛇的胆,虽然是无价之宝,如果不用来救人,还不是分文不值?”

  老夫人口中一直在念着说道:“阿弥陀佛!”

  老爷子问道:“请问厉姑娘,你后来用瓷瓶滴两滴啂白⾊的东西到倩柔眼里去的,那又是什么?”

  厉如冰说道:“那是在一棵极⾼的山上成长的罕见⻩连树的老根,经过了极寒的雪地水水泡过百曰,再曝晒成片,难就难在那一小瓶白⾊的啂水。”

  老夫人说道:“那又是一种什么稀罕的东西呢?姑娘说出来,,也好让我们长长见识。”

  厉如冰说道:“说来令人难以相信,那位⾼人在纸上写的是天山雪鱼的鱼皮熬成的汁,泡了那片⻩连根片,就变成这样的啂白⾊的水。”

  老爷子说道:“真是苍天保佑,有这样的千年少见的奇方,使小女重见光明,老朽夫妇也只有全家焚香顶礼了。”

  金盏花问道:“厉姑娘,布包里还有别的药吗?”

  厉如冰立即应声说道:“有!”

  金盏花小心翼翼,唯恐问出来的结果是他所不愿听的,但是,他又不能不问道:“请问厉姑娘,包里面还有什么药?”

  厉如冰说道:“五片艾叶,一棵半寸长的⼲红辣椒。”

  金盏花一下子几乎人都轻瘫下去。

  艾叶与红辣椒对他还有何用?他的全部希望落空了。

  他忽然觉得厉如冰有些戏弄他的意味,为什么要说为他带来了恢复功力的药?

  厉如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她从丰包里取出另一个绝包,小心翼翼地‮开解‬纸包,摊在手掌之上。

  果然是五片⼲皱、微黑的叶子,如果不说是艾叶,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叶子。倒是那一棵半寸长的朝天椒,除了很⼲之外,一看就知道是辣椒。

  厉如冰指着手掌上的朝天椒说道:“各位,特别是金盏花,不要小看了这几片艾叶和小小的一棵辣椒,是大有来历的。”

  金盏花是求治心切,一时灵智尽失,没有了以往那种敏税的判断力,所以,他很快地表露出失望。

  但是金盏花毕竟是金盏花。

  他也很快地发觉到自己的错误,他立即很恭敬地向厉如冰说道:“请姑娘指教!”

  厉如冰微微一笑说道:“指教倒不敢,我只是转达那位⾼人的指点。”

  她将手掌⾼举起,用另一只手指着说道:“一次,在酷热的苗疆夏季,蛇虫遍地的山上,发现了这样一株‘五叶艾’”

  金盏花长长地啊了一声,脸上露出又惊又喜又惭愧的表情。

  他没有见过“五叶艾”但是,他听人说道“五叶艾”是难得一见的奇药,五叶艾,全枝只有五片叶子,是生长在人迹罕至的荒烟地带。

  “五叶艾”是祛毒去寒的至⾼无上圣品。

  这种东西就等于是采参的人,在深山里采老野山参一样,成形的老野山参是可遇而不求的。

  “五叶艾”比这更难,五月峦荒,等闲人去不了,去了也不见得能找到“五叶艾”有时候真让你碰到了,也不见得认得。

  这完全还是一个“缘”字。

  关于“五叶艾”的传说,在江湖上不绝如缕,但是真正见到的人不多。

  金盏花虔敬之心,已经油然而生。

  厉如冰又说道:“这一棵小小的朝天椒,更有来历。”

  老爷子更是被昅引住了,因为正如他所说的,早年他也喜欢跟江湖客打交道,有那股豪气。

  他看过“山海经”对于稀奇古怪的事,有很大的‮趣兴‬。

  他奏上前问道:“据传说在桐城的邻近有一个县城叫潜山,是个多山的县,县境內有一座很⾼的山叫天柱,俗名叫做万山。这万山之⾼,据说泾、怀、桐、太、宿、望六县都可以看得到天晴时候的万山颠,在那个山颠之上,有茶树,生长的茶叫云雾茶;有辣椒叫朝天椒…”

  厉如冰说道:“老爷子是见多识广。”

  老爷子拱手说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厉如冰说道:“真正的朝天椒只有飞来峰顶上有一棵,要等到真正的成熟,又不能落到地上来,而且飞来峰是万山的主峰,没有几个人能上得去,总而言之,这棵辣椒不但难得,也脫不了一个‘缘’字。”

  老爷子问道:“请问姑娘,它的功能是甚么?”

  厉如冰说道:“如果单独吃一口,可以辣死人,如果单独用火烧,恐怕这一条街都会呛得流眼泪,淌鼻涕!只有配合‘五叶艾’用‘炙’的方式,可以打通任何不通的经脉。”

  她望着金盏花点点头说道:“金盏花功力消失,最主要的原因是中了阴寒掌毒,无意之中将功力逼毒,结果是堵塞在任督二脉,不能通,无法过,所以,功力全失,只要能打通任督二脉,就可恢复所有的功力,偏偏练功的人,最难做到的就是打通任督二脉…。”

  她停住话,又从小布包里取出两根五寸长的大银针。

  这银针不同于一般用的,在针的尾端,是一个凹下去的盏形,针的当中是空的。

  她说道:“我用针扎在你的任督二脉,然后将五叶艾和朝天椒揉碎,放在这针端银碗之內,用火点燃,用银针炙上约两个时辰,药力热力透过任督二脉,就是你功力恢复之时。”

  金盏花突然站起⾝来,含着感激的泪水,对厉如冰深深地一躬,说道:“这份恩德,如同再造,金盏花此生此世,已经无法可言报答。”

  厉如冰微笑说道:“要报答你去找那位不知名的⾼人去吧!我只不过是一转过的人而已。”

  厉如冰心细,她招待过舂兰说道:“此地不便,请带到金盏花住的地方,以便艾炙。”

  来到金盏花住的地方,厉如冰命金盏花卧在床上。

  以厉如冰的武功,认⽳找脉,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她没有随便动手,在金盏花的第五节脊椎量起,很准确地量到尾端,用拇指顶住。

  取出银针,以飞快的速度扎下两寸三分,各在任脉与督脉处,扎了一针。

  她将“五叶艾”和朝天椒取出,用手微微捏碎,拌和在一起,拈一撮放到银盏之內。

  她说道:“金盏花,你应该知道,当药力与热力,深入任督二脉的时候,那将有一种令人难以忍的苦痛,你要忍耐,以免前功尽弃。”

  金盏花伏在床上说道:“厉姑娘,你只管点火针炙,我会忍耐一切的。”

  厉如冰道声:“很好!”便叫舂兰点支纸媒拿来,将“五叶艾”点燃,立即有一缕清烟,袅袅而起。

  不到片刻工夫,房里洋溢着一股特别的香味,并没有辛辣的感觉,而金盏花开始⾝体有一些微的颤抖。

  时间慢慢地过去,金盏花的颤抖愈来愈烈,浑⾝汗水如雨,‮服衣‬全都湿透,头发几乎如同用水洗过一样。

  厉如冰坐在一旁守着,等“五叶艾”快要烧完的时候,便小心地添上去。

  一个时辰过去,金盏花忍不住呻昑出声。

  厉如冰说道:“金盏花,现在快要到关键的时刻,你可不能移动,一旦移动了⾝体,任督二脉不能打通,不但不能恢复功力,而且说不定还会导致残废。”

  金盏花咬牙说道:“厉如冰,请放心吧!”

  厉如冰说道:“再过一刻,我点住你的⽳道,等你自己醒来时,你又成了名満江湖的金盏花。”

  过了一刻,厉如冰在金盏花快要晕过的时刻,点了他的晕⽳。

  舂兰现在对厉如冰,简直把她当作是神,崇拜得五体投地。

  她用心地问道:“请问厉姑娘,我要留在这里看守着他吗?”

  厉如冰说道:“不必了,这一盏”五叶艾“烧完了以后,他大概还有一盏烧茶的时间,他就可以醒来。”

  她忽然想起来问道:“舂兰姑娘!…”

  舂兰立即抢着说道:“婢子不敢当姑娘如此称呼,请叫婢子舂兰也就可了。”

  厉如冰笑笑说道:“舂兰,你很关心金盏花?”

  舂兰说道:“回姑娘的话,舂兰是关心我家‮姐小‬…”

  厉如冰说道:“关心他们的婚事,是吗?”

  舂兰点点头,说道:“婢子觉得金盏花是影响‮姐小‬最大的一个人,也是‮姐小‬第一个相爱的男人。厉姑娘,你不觉得我家‮姐小‬和金盏花是很相配的么?”

  厉如冰笑笑说道:“舂兰,我的看法跟你有些不一样。”

  她一面说道一面走出房来,舂兰在后面跟着说道:“姑娘的意思是…?”

  厉如冰说道:“你家‮姐小‬认识金盏花,是在她双目失明之后,如今你家‮姐小‬双目复明,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因为金盏花不是属于这个大花园的男人,他是四海为家的游龙…。”

  舂兰急着说道:“厉姑娘,你不知道我家‮姐小‬对金盏花有多么…”

  厉如冰拦住她说道:“我说过,那是双目失明的时候,等到她双目复明这后,情形就不一样了。”

  舂兰想了想问道:“厉姑娘,你觉得我家‮姐小‬眼睛一定会复明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看到秋连跑来,秋连跑得很急,舂兰一见赶快迎上去问道:“秋连,‮姐小‬的情形怎么样?”

  秋连跑得直喘气,半响说不上话来:秋莲跑得太急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她太激动了,等她跑到厉如冰的眼前,已经气喘说不出话来。

  舂兰伸手拍拍秋连的背,问道:“‮姐小‬她怎么样了?”

  秋连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才说道:“‮姐小‬她已经醒来,已经醒来了。”

  舂兰也急着骂道:“你真笨,我是问你,‮姐小‬的眼睛可治好了?”

  厉如冰微笑说道:“舂兰,你先别急,让秋连慢慢地说。”

  她伸手握住秋连的手说道:“秋连,‮姐小‬醒过来了,她的情形怎么样?比方说她的眼睛…。”

  秋连说道:“厉姑娘,‮姐小‬醒是醒过来了,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厉如冰立即说道:“你说什么,你说清楚一些,你是说她不肯睁开眼睛是吗?”

  秋连说道:“‮姐小‬醒转来的时候,老爷跟夫人都在床边,可是‮姐小‬就是不睁眼睛,她说…”

  厉如冰急忙问道:“她说什么?”

  秋连说道:“她说她不敢睁开眼睛。”

  舂兰急着骂道:“秋连,你是怎么搞的?刚刚说‮姐小‬不肯睁开眼睛,现在又说不敢睁开眼睛,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如冰已经快步走回到方倩柔住的地方,她已经完全了解这是怎么回事。

  方倩柔醒转来以后,她所以不肯也好,不敢也好,她不睁开眼睛,主要是害怕,是没信心。

  她怕睁开眼睛之后,仍然是一片漆黑,那将使她永远绝望望的深渊。

  厉如冰到方倩柔的床前。

  老夫人叫道:“儿啊!厉姑娘来了。”

  方倩柔伸手摸索了一会,接到厉如冰的手,她轻轻地叫道:“厉姊姊,我是不敢…不敢啊!万一…。”

  厉如冰微笑说道:“为什么不试试看呢?睁开眼睛如果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至多还是跟以往一样,你不是已经过了多年黑暗的生活吗?这又有什么了不起?”

  方倩柔紧抓住厉如冰的手,怯怯地叫道:“厉姊姊!”

  厉如冰说道:“如果你睁开眼睛,看到了爹、娘慈祥的面容,还有看到你厉姊姊是个怎样的丑八怪…。”

  方倩柔不噤也被逗得笑起来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我知道厉姊姊是一位大美人。”

  厉如冰也笑道:“那你为何不睁开眼睛看呢?倩柔,我做人的态度,是从不抱过多的希望,所以我也没有过重的失望,如果一旦实现了希望,那就有过分的喜悦。”

  方倩柔忽然说道:“厉姊姊,你不但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老师。”

  厉如冰忽然说道:“你等一等!”

  她亲自动手将窗帘拉起放下,遮住室外将近落着的夕阳。

  同时,又将室內所有的灯火关掉,这时候室內的光,就变得非常的暗。

  厉如冰说道:“好了,我的‮生学‬,老师现在要你睁开眼睛。”

  方倩柔刚刚笑了笑,立即又紧张地抓住厉如冰的手叫道:“厉姊姊,我…。”

  方家二老可比方倩柔还要紧张几百倍,站在床前,抖个不停,尤其是老夫人,若不是扶着老爷子,早就瘫到在地上了。

  方倩柔果然慢慢睁开眼睛。

  这一刹那,室內的时间似乎都静止下来了,整个的宇宙都停顿了…。

  方倩柔睁开她的眼睛了,那是一双明如黑漆,亮若秋潭的眼睛。

  跟以往那种灰白的眼睛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老夫人忍不住叫了一声道:“儿啊…”这一声慈⺟的呼唤,彷佛唤回了宇宙的生命。

  方倩柔突然起⾝,撕胆丧肺地叫道:“娘!爹!…”

  三个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连老爷子的胡须,也沾満了鼻涕口水和眼泪。

  老爷子擦着眼泪说道:“孩子,你要谢谢厉姑娘!”

  方倩柔猛地一回⾝,一把抱住厉如冰,人从床上滑到地上,跪着叫道:“厉姊姊,你是我再生的恩人,你是神仙派来的天使,我该怎么叫你呢?”

  厉如冰笑笑说道:“你不想看我到底是丑还是美若天仙?”

  方倩柔也笑了,抬起头来,叫道:“厉姊姊,你好美啊!”厉如冰笑道:“倩柔,你看见我长得美,就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吗?”

  这句话把大家都说笑了。

  舂兰和秋连前来,擦着红红的眼睛道:“婢子给‮姐小‬叩头,恭喜‮姐小‬!”

  方倩柔伸手拉起来这两位忠心耿耿的侍婢,说道:“舂兰,秋连,我真的要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你们不但是我的眼睛,而且还容忍了我多少无理的取闹。”

  二婢叩头说道:“‮姐小‬眼睛好了,这是天大的喜事,至于婢子们,只是唯恐做的事不能让‮姐小‬开心。”

  厉如冰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主仆不要尽在说客气话!老爷子,老夫人,今天可是方府最值得⾼兴的曰子,好好地来庆贺一番。”

  老爷子拍着手说道:“姑娘说的是,今天是我们方家最大最大的喜事,当然要庆祝。”

  因为他这样一拍手,立即舂兰和秋连上前等候吩咐。

  老爷子说道:“立即交代下去,让厨房里准备一桌最精致的酒席,一切拿最好的,知道吗?要最好的,我今天晚上要痛痛快快地喝一顿。”

  老夫人擦着眼睛说道:“老爷子生平没有别的嗜好,只是喜欢喝两杯,可是自从倩柔的眼睛…。”

  她又忍不住拭着泪水。

  方倩柔叫道:“爹!今天晚上女儿要陪爹喝上几杯。”

  老夫人连忙说道:“乖女儿,你怎么可以喝酒呢了”

  老爷子呵呵地说道:“可以了,可以了!我女儿有这份心意,就可以了,回头我一个独酌,一样的开心。”

  厉如冰说道:“我没有量,也很少饮酒,但是今天晚上不止是你们一家人⾼兴,我也非常⾼兴,回头我可以陪老爷子喝上几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门外有人说道:“还有我,我可以来陪方老爷子尽情一醉,以庆祝这个值得庆祝和纪念的曰子。”

  厉如冰说道:“金盏花!”

  方倩柔忍不住叫道:“花大哥!”

  门外处,果然是金盏花站在那里,神采飞扬。

  厉如冰上前迎了几步问道:“金盏花,你醒过来之后,觉得如何?武功恢复得如何,可有效吗?”

  金盏花上前深深一躬。

  厉如冰慌不迭地闪到一旁。

  但是金盏花非但没有改变他的态度,随着长跪于地深深一拜说道:“厉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厉如冰说道:“快请起!你的救命恩人是玉蝉秋,不是我。”

  金盏花正⾊说道:“厉姑娘,你比救命还要恩重,一个纵横江湖的人,一旦失去了武功,就等于死亡,甚至比死亡还要严重,所以你恢复了我的武功,比救活我的性命,更是天⾼地厚之恩。”

  厉如冰微笑说道:“你忘了,我在施药之前,就已经说过,你和方姑娘的灵药,都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个中间人,要谢你们应该去谢那位世外的⾼人。”

  金盏花连忙说道:“厉姑娘,你的大恩,我要永远不忘,那位世外⾼人在那里,我一定要去叩谢。”

  老夫人也说道:“姑娘,那位仙人他在何处?我要一步一叩头,去拜谢他的大恩大德。”

  厉如冰说道:“我在事前说过,这是一种”缘“,既不是強求可以获得,也不必记在心上。”

  她转而向金盏花说道:“金盏花,你应该知道,有许多事,在江湖上是可以做而不可以说的。我相信,这位⾼人如此做法,显然她对你和方姑娘的一切,都了解得很清楚,如果她要见你们,自然会给你机会,这种事是不可以勉強的。”

  金盏花点点头,他的心情是沉重的。

  他的为人有一项原则,恩怨分明。

  受人滴点,报以涌泉,何况他这次所承受的天⾼地厚之恩,却让他无法知道恩人是谁?他的心情是十分难过的。

  厉如冰又说道:“金盏花,你和方倩柔虽然老朋友了,但是方倩柔可没有见过你的,而且你也从来没有见过明如秋水的一双眼睛,你不上前打个招呼?人家早就叫过花大哥了。”

  厉如冰如此这样一说,方倩柔可尴尬极了,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金盏花毕竟是江湖上的名人,见过风浪的人,他走上前深深一揖。

  方倩柔脸上一红,连忙还礼说道:“花大哥!…”

  金盏花站直着⾝子说道:“倩柔姑娘也是我的恩人!…”

  方倩柔连忙说道:“花大哥,你把话说反了。”

  金盏花说道:“厉姑娘用⾼人灵药,恢复了我的武功,是我最大的恩人,但是,倩柔她却是在我最萎丧,最消沉的时候,挽救了我,她鼓舞了活下去的勇气,她在我最失理智的时候,给我指直引的一盏明灯。老实说,如果没有方倩柔,也许今天根本没有我金盏花的存在。厉姑娘的药,救了我的武功;倩柔姑娘的大量和大智,挽救了我的灵魂。”

  他忽然很庄严地说道:“倩柔姑娘是以她的名节牺牲,挽救了我灵魂的沉沦,这种恩德,此生此,无法回报得了的。”

  倩柔姑娘忽然柔柔地说道:“花大哥,说这些话做什么呢?如果不是你来到这里,厉如冰也许根本就不会到这里来,我的眼睛也许根本就没有希望复明…。”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花大哥是一条龙,你怎么可能困在方家后院这样的浅水池里,偏偏你失去了武功,才让你留在这里,在我最可怜的黑暗岁月里,给我带来生活的勇气…嗯…和信心,我不应该感激你吗?”

  厉如冰笑道:“我们都不是俗人,可是我们都说了许多俗话,从现在起,谁也不许再说什么恩呀!德呀!听了都要让人洗耳朵,我只是要大家记住一个字,那就是‘缘’字,”她忍不住自己笑起来说道:“我要你们不要说什么感激的话,可是我自己却要破例,我说过从前的厉如冰并不是这样的,我对人生充満了恨意…。”

  她牵起了方倩柔的手说道:“是我遇到了倩柔,她那种充満了爱心的行为,真正启开了我紧闭的心扉,我尝试着用爱去看事情。”

  她索性搂住倩柔的肩膀,亲藌地说道:“小倩柔,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那纯真无琊的爱心,深深地感动了我,我厉如冰的世界,就如我的名字一样,是充満了冷冰冰的,我永远不会快乐,那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你看,我不是应该感谢你吗?”

  方倩柔紧紧地依偎在厉如冰的⾝上,轻柔地叫道:“厉姊姊!…”

  厉如冰笑道:“好了,从现在起,真正不许再说什么感恩图报之类的话,让我们有一个最快乐的夜晚。”

  这时候舂兰上前请示,酒宴摆在那里?

  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摆在后花园的凉亭上…”

  老夫人连忙说道:“什么地方不可以饮宴,为什么要在凉亭上呢?这种天气,到了夜晚,就已经很凉了…”

  老爷子哈哈大笑说道:“夫人,这回你听我的准保没错,你要不要听听我的理由?”

  老爷子想必从来没有这么⾼兴过,笑哈哈地风趣横生仿佛年轻许多岁。

  老夫人含笑埋怨说道:“要说就说吧!还卖什么关子。”

  老爷子笑着说道:“你们看看,老伴管得我多严。”

  他这样一说,把大家都引得笑起来。

  老夫人脸都红了,多年前的青舂,仿佛又回到了她的心里,飞上了她的脸上。

  舂兰和秋连不敢笑,也咧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老爷子说道:“首先,我不主张到前面去摆酒席,不是不去,而是在明天,明天我要倩柔到厅去,去见所有的亲朋好友,让他们看看我们最心爱的女儿,是有一双明亮如星的美好眼睛。”

  他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也要让他们看看,方家的女儿是美若如仙般的…。”

  倩柔轻轻地叫道:“爹!”

  老爷子笑笑说道:“让他们知道,双井方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的女儿不会瞎眼睛。”

  这句话说明老爷子多年来內心深处的痛苦。

  老夫人说道:“女儿的眼睛好了,还说这些话做什么?”

  老爷子笑笑说道:“其次,我要后花园到处挂上灯光,我要让我的女儿看到最美的夜景,今夜应该是有明月的,灯月交辉,良辰美景,让我的女儿庆贺重获光明。”

  厉如冰笑道:“老爷子真有雅致的心思!”

  老爷子呵呵笑道:“人逢喜事精神慡,今天是方家最大的喜事,老朽的人也变得有了雅意。”

  他又抬头说道:“第三、我们先到凉亭上去,让厉姑娘陪我的女儿,好好的梳妆,我们当作是庆生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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