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波诡云谲
岳霖噴吐一口鲜血,跌坐于地,心知受伤非轻,不敢妄动,虽知強敌当前,但也无暇顾及,连忙闭目垂首,运功调息。
来人头目狰狞,阴森可怖,走到距岳霖⾝前丈余远近,忽然停步不前。
这对,他双目凶光闪闪,杀机隐现。
他暗暗功运双掌,两臂缓缓上提。
蓦地他一声暴喝,双掌倏翻,疾然向岳霖击去。
正在这生死顷尔,间不容发之际,蓦地一条人影,疾向二人之间扑到,同时,大声喝道:“芮堂主暂请息怒…”
这人果然正是活僵尸芮震远,他急忙沉肩撤掌,⾝形猛地一旋,硬将发出的劲力收了回来。
他脸⾊一沉,甚是不悦,瞥了来人一眼,冷冷地道:“孙无忌,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面神⻳孙无忌,对岳霖早已恨之入骨,无奈技不如人,只有忍气呑声,含羞带愧,本待悄然的溜走。
岂知他未走数步,就听⾝后一声闷响,他不噤心中一惊,以为芮堂主遭了毒手,不想一看之下,竟是那少年口噴鲜血,倒退不迭。
他心中方自一喜,又见芮堂主満面怒容,大步向前走去,他心念一转,连忙包纵上前,追得芮震远撤回双掌。
这时见他眦牙一笑,诏媚地道:“芮堂主,您…您别生气,您就是一掌把这小子打死岂非太便宜他了?何不给他吃些苦头,叫这小子慢慢地死!”
活僵尸芮震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竟然俯首沉思,默默不语。
然而,在他心中,却在电转,忖道:“久闻孙无忌惧內成癣,甚至不惜千方百计,在处寻长健美少年,供那⺟大虫享乐,而且,据说那⺟大虫——活寡妇孙大嫂娇艳如花,却是泼辣成性,尽管如此,但她最大的好处,是能使近她的人,欲仙欲死,如有机会,倒不可不开开眼界,尝试一番。”
他一念至此,神态立即和缓许多,侧首问道:“那么…依你之见呢?”
千面神⻳孙无忌“嘿嘿”⼲笑两声,道:“先用分盘错骨之法,叫他尝尝滋味,然后,再想个什么法子,叫他慢慢地死去…”
活僵尸芮震远听后,诡谲地一笑,道:“好!就听你的!”
千面神⻳孙无忌听得眉飞⾊舞,心花怒放,一时之问,抓耳搔腮,手足无措,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活僵尸芮震远看在眼里,暗暗一笑,心道:“真不知护法何以选你这种软骨头为主,莫非和那活寡妇有段香火之缘?真若如此,那活寡妇应该改作活观音才对…”
他望着那有了三分颜料,就想开染房的孙无忌,不觉哈哈一笑。
千面神⻳孙无忌陡然一怔,不知芮堂主为什么忽然发笑,他挺了挺胸腆着満是油肠的肚腹,不安的望着芮震远。
活僵尸芮震远笑声一敛,道:“别在这儿发怔了!快点过去,先把那小子的软⿇⽳点了,待老夫亲自动手,让他尝尝分筋骨的味道。”
千面神⻳孙无忌连声应诺,返⾝便向岳霖跌坐之处,走了过去。
岳霖虽在运功疗伤,但他对⾝外事却并未放过,活僵尸芮震远,和千里神⻳孙无忌之问的对答,全部听进耳內。
这时,他渐感真气复聚丹田,全⾝百脉,畅行无阻,不觉精神也随之一振,心中暗暗说道:“来吧,孙无忌,你要真敢下手,看小爷不把你碎尸万段才怪,你竟用这么歹毒的法子磨折小爷…”
但他故作不觉,仍然装成受伤甚重的样子等待孙无忌前来,然后给以痛击。
他听得脚步声,渐来渐近!
接着,是一声狰狞的怪笑。
他连忙功运双掌,凝神待敌。
忽然,他听得孙无忌一边前行,一边喃喃说道:“呃!真是个上上之选,嘿嘿嘿嘿上上之选——”
陡然狞笑之声,倏然而住,夜空中传来一声娇叱:“狂徒敢尔!”
随之,一声凄厉的惨嗥,给这荒山静夜,带来无比的恐怖。
岳霖闻声知变,双目倏张。
但见那矮胖臃肿的千面神⻳孙无忌,已“噗通”一声,倒地不起,面上横纹歪曲,状甚痛苦,活僵尸芮震远也不噤惊慌万分,举目四望。
正在此时,一条红影,已缓缓地飘落地面。
来人红衣飘扬,一头红发散披后肩,直垂腰际,面貌儿被红发全掩,看不清楚,只觉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令人望之心寒。
岳霖因来人背向而立,只看到満头红发,随风微摆,再由她落地时的⾝法看来,已至凌空步虚之境,武功造诣.不言可知。
活僵尸芮震远自这红发妇人现⾝之后,即不住连连后退,心中电转,暗自叹道:“真是晦星⾼照怎地竟被这魔星撞上?眼看这姓岳的娃儿即可手到擒来,非但可因此获得帮主恩宠厚赐,且可与那活寡妇缠绵一番…现在,唉…”
红发妇人飘然站于当地,她回首向岳霖扫了一眼,又神光逼人的凝视在活僵尸芮震远的脸上。
乱石岗,充満了一片死寂。
半晌之后红发妇人冷哼一声,道:“怎么,还不夹起尾巴滚?”
声音寒冷如冰,但是,却有使人无法反抗的力量。
活僵尸芮震远嗫嚅地道:“卫…卫老前辈,这…这…”红发妇人却不容分说,冷冷地道:“少废话,既然被我碰上,识相点,还是趁早滚,不然的话,哼…”活僵尸芮震远,虽然明知这红发仙姬卫嫦娥是出了名的难惹,但煮熟的鸭子,又让他飞了,他实在舍不得,而且,这对他的未来,关系至大,说不定因此平步青云,一帆风顺,名望,地位…。他不能放弃,他想哀求!
但,当他偷眼一望那红发妇人,不噤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心道:“算了,还是老命要紧!”
他忽又心念一动,暗忖:既然如此,何不大大方方,卖他一个顺水人情?
于是,他双手抱拳,诏媚地道:“仙姬有命,芮震远岂敢不遵,这…这就告退…”
说罢,一转⾝,疾纵而去。
红发妇人望着远去的背影,轻轻冷笑。
这时隐⾝于暗中的一⼲徒众,也悄没声地,四散逃窜。
岳霖对这红发妇人的突然出现,虽然有些惊奇,但对她的援手,并无感激之意,因为,自己一直在暗中戒备,究竟鹿死谁手,尚在未知之数。
而这红发妇人,却以一己之威,迫退群贼。
再者,令他不能忍耐的,是红发妇人的言语,神态——冷酷,骄狂!
他有点不服,自心底产生一种反感。
于是,在红发妇人转⾝的刹那之间,他又闭起二目,做出对⾝外事,浑然不觉之态。
红发妇人向他打量片刻“噗嗤”一声,轻轻地笑了。岳霖听得笑声,双眉轩动了一下,但他却忍着没有睁开眼来。
红发妇人強忍着笑,柔声说道:“他们都已走了,你还装的那门子蒜?”
岳霖心中一动,但他仍自闭目端坐,不言不动。
红发妇人忽然笑容一敛,冷冷地道:“你要再不起⾝答话,休怪我出手无情!”
岳霖知道无法再瞒,微睁双目,缓缓站了起来。
红发妇人自他神情举止之间,已然猜知他的心思,又向他上下打量几眼,然后摇首一声轻叹。
岳霖虽知她武功⾼绝,但对她的傲慢、残酷,极表不悦,抬眼向她望望,又仰首看看天⾊,傲然说道:“前辈有话快说,不然,晚辈可要告辞了。”
忽然,红发妇人面笼寒霜,双眸之中,神光逼人,冷冷地凝视着岳霖道:“岳霖就是你么?”
岳霖听得一怔,暗暗奇怪,她怎会知道自己姓名?他満怀疑惧的望着红发妇人,一时之间,竟然忘了答话。
红发妇人看在眼內,随又问道:“在长安‘九幽帝君庙’,大闹武林大会,追杀笑面阴魔,想来也是你了?”
说话之间,他自不停地在岳霖全⾝上下打量。
岳霖见她状似不屑,而且话带讥嘲,心中不噤有气,当下,昂首说道:“是我又怎么样?”
红发妇人闻言之后,并不以为然,微然一笑,望着岳霖缓缓又道:“那么,我问你,‘千里云烟一钓竿’岳尚岳,是你何人?”
岳霖不觉暗暗一惊,心中忖道:“这妇人不但知道自己姓名,而且对自己出⾝来历,家中景况都似乎极为熟悉,莫非她和我家有何渊源不成?”
他想到此处,不噤向红发妇人仔细望去。
只见她红发散乱,遮去半边秀靥,⾝材修长,在淡淡的月光之下,看不甚清,但从各方面判断,这红发妇人应有四十出头,如果所料不差,那她必然就是耳闻已久的红发仙姬——卫嫦娥。
一念至此,连忙答道:“不错‘千里云烟一钓竿’岳尚岳正是家父,但不知前辈此问,可有什么见教之处?”
红发妇人不答反问道:“既然不错!那张红唇图呢?”
岳霖听了,又是一惊,暗道奇怪,怎么连我家中的秘密,她全知道?
他从红发妇人的言谈神⾊间,看出她对自己并无恶意,当下,怔了片刻,终于讪讪地道:“那张红唇图,被…被人抢去了…”
“啊?”
红发妇人“啊——”一声,怔怔地望着岳霖,半晌说不出话来。
岳霖见她神态之间,満现惊疑,心中暗自纳闷,不知她何以对那张红唇图,如此重视?
这时那红发妇人轻启朱唇,又问道:“被什么人抢去的?”
岳霖头摇答道:“不知道——是个黑衣蒙面人…”
红发妇人听后,沉昑片刻,又道:“什么时候?”
“大约三四月间。”
“在什么地方?”
“火熔谷外的一处山洞。”
“唉!劫数!劫数…”
“…”“你⺟亲呢?”
“在我出生后,即已去世。”
“谁告诉你的?”
“我爹——”
“那只是气愤之话。”
“什么?”
“你⺟亲尚在人世…”
“当真?她…她老人家,现…现在何处?”
“…”“求求你…告诉你…”“我同样不知…”
岳霖实在不能相信她既然不知⺟亲现在何处,又怎知她老人家尚在人间?而且点穿爹爹向自己说谎?
哼!爹虽已仙逝,她却还想挑拨自己。
真是天下最毒妇人心!
他剑眉双扬,星目之中,透出一股凌人之光,狠狠地凝注在红发妇人脸上。
红发妇人心中一动,不想这孩子煞气恁大,想助他一臂动的心意,随也打消原意,容⾊凛然地冷冷说道:“娃娃!老实告诉你,如果不能把红唇图重新取回,那么,今生今世,也休想见你⺟亲了。”
“那…那…为什么?”
红发妇人冷眼一扫岳霖,缓缓又道:“只有红唇图,在武林中极具威望,或能藉它之力,查出你⺟亲的下落,除此而外,任何人也无法助你,娃娃,言尽于此,愿你好自为之…”
说罢,红影一闪,疾然掠去,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岳霖本想再问几句,然而,话未出口,红影已自远去,他望着红发妇人消逝的方向,怔然出神。
许久之后——
雄鸡报晓。
岳霖蓦然惊觉,他向四下望望,静悄悄地毫无声息,只有远山脚下,有缕缕炊烟,袅袅升起。
他心中杂乱无草,茫无头绪。
他信步而行,缓缓走下石岗。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脑海之中,思嘲泉涌。
而旋在他脑际的是红唇图以及⺟亲的影子。
虽然,他出世后,即没有见过⺟亲,而且,自他懂事以后,便和爹爹二人相依为命,在祁连山中,度着清幽怡静的曰子,每天,随着爹读书、练功,偶尔,也去到深山狩猎。
那一段岁月,是欢乐的,无忧的。
间或,课罢之后,伏在爹爹膝头,聆听他老人家说古论今,当有一次,听罢爹爹叙说“孟⺟三迁”的故事之后,忍不住又问起他老人家,关于⺟亲的一切。
在当时并不感觉怎样,现在想来,那时爹爹那种复杂而神秘的表情,必定有什么不能告人的隐衷,所以才携带自己逐隐深山。
提起⺟亲,爹爹就显得暴躁不安,好似伤心已极,记得最后一次,他曾愤愤地对自己:“你⺟亲虽然是美如天仙,不过,她已经死了,任何人,一死百了,就什么都完了,你不要把宝贵的时光,耗费在无谓的幻想上,你应该把握时光,努力发奋,专心于读书、练功…”
尔今,言犹在耳,而爹爹他老人家,却永远不能再见了。
他也曾不止一次,幻想着⺟亲的音容美貌,在他童稚的脑海里,将⺟亲塑造成一个至善至美的偶像的,⾼⾼地供奉于心海里。
但是…但是…⺟亲竟然健在…这…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尽管他自小没有享受过⺟爱的温暖,然而,现在——他却极向往⺟爱的滋润。
他想,既然已与逍遥居士约定,还是先行赶往南海碎萍岛消遥别墅,践约之后,天涯海角,一边追索仇踪,一边查探红唇图,现在何人之手,同时,顺便寻访⺟亲下落。
他想到此处,心绪也逐渐平静下来。
此时,旭曰初升,朝霞満天,三五农夫,携锄荷犁,精神抖擞地步向阡陌纵横的田野。
他茫然向前走着,脑海中反而显得无比空洞。
直到天⾊迟暮光景,才来到一处极大的市镇。
岳霖这时已是又饥又累,立时找处客栈住下,饱餐一顿,然后关好门窗,自怀內取出白玉石匣,就着案头烛光,细加鉴赏。
只见那石匣之上,有精工雕刻着许多花纹,和很多似花非花,似字非字的痕印。
他仔细看了半天,仍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暗道:“这个石匣,除了质地硬坚,雕刻的花纹甚为精致外,丝毫看不出缝隙痕迹,里面所储之物,亦必甚柔软,只不知这只石匣和內蔵之物,有何可贵之处了。”
他望着石匣,沉昑良久,很想以掌力将之震开,但又转念道:“这石匣如此精美,而且上面镂刻着花纹斑痕,想来必有用处,绝非只为了美观而已。”
他想着想着,又有些舍不得,最后决定,往南海归来之后找一清静所在,再行打开。
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将其包好蔵在怀內,然后和衣侧卧榻上。
连曰以来,所经历的许多往事,霎那之问,竟又重现脑际。
那锦衣美妇七巧婆,以及她属下的七仙女!
活僵尸芮震远,千面神⻳孙无忌!
那有那红发仙姬卫嫦娥。
断崖石洞,白玉石匣…似梦似幻——更使他感到,未来的虚无飘渺…。
正当他思嘲平息,倦极欲睡的当儿。
蓦地“叭哒”一声轻响。一团白晃晃的东西,徒破窗穿人,落于地下。
岳霖悚然一惊,挥掌弄灭烛光,同时⾝形疾跃而起,飞落窗下,就由被击破的孔隙,向外张望。
只见对面屋顶,一条小巧的自影,一闪而没。
这时,下弦之月,洒下一抹淡淡地清辉。
岳霖略一犹豫,俯⾝拾起了地上之物,只觉得人手柔软,细看之下,竟是一方女用的白⾊绢质香帕。
他轻轻开解打着的同心双结,里面赫然是颗杏核大小的相思红豆。
香帕之上,点点墨团,唯因光线过暗,看不真切。
他思忖片刻之后,随手取出火摺子,复将桌上烛火点燃,他将那方香帕展视之下,不噤骇然大惊。
但见香帕正中,竟是一个弓样地红⾊唇痕。
左首下端,有一寸余大小的一方血印,方印之內,工笔楷书,抄录着一首五言绝句,字虽娟和有端整,多半是出诸女子手笔。
那首诗竟是:
红豆生南国,舂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右首上端则写着八个草字:“注意行蔵,沿途有警!”
似因时间迫切,匆促书就,虽然是龙飞凤舞,但却显得有些过份的草率,令人看了有种娇弱无力之感。
岳霖望着这方香帕,心中砰然一动,他双眉紧皱,凝目窗上,墨然沉思。
忽然,他眼中灵光一闪,暗道:“红豆寄相思…莫非是君妹妹来此示警?”
他一念至此,越想越觉可能,忙将红豆香绢,照着原样包好,揣人怀內,当下,不再迟疑,闪出外屋,返⾝将窗掩好,双足一点,纵上屋面,朝那条白影消失之处,飞扑过去。
但是,静夜中,除了蛙唱蝉鸣之外,只是一片沉寂,他在附近搜索许久,那有半点人影?
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恍然若失,怏怏地返回屋內。
岂料当他一脚方始踏人屋內,突感微微一动,右腕脉门要⽳,已然被人扣住。
那人出手快如闪电,饶是岳霖⾝手矫捷,仍然未能闪避得开。
双腕脉⽳,乃是人⾝三十五大要⽳之一,一旦被人拿住之后,登时半⾝酸⿇,无力抗拒。他大惊之下,急忙侧首望去。
因为那人背光而立,看不十分真切,但隐约可看出此人是一虬髯道士。
这时,就听那道士庒低声音,道:“娃娃,你可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么?快点把那白玉石匣拿出来!”
岳霖听他说话声音,甚觉耳热,略一寻思,心头陡然一震,暗道:“啊——是崆峒掌门——金蟾真人!”
他一边望着金蟾真人,一边心念电转。
金蟾真人见他不答,心中微感不耐,又低声说道:“娃娃,你是乖乖的拿出来呢?还是要我自己动手?”
岳霖強捺下心头怒火,暗暗忖道:“现在脉门被他所制,全⾝劲道都失,如果出言将他激怒,在这种情况下,势非被他夺去不可。”
金蟾真人久不见答,勃然大怒,正待发作之际,陡见这少年将头连点,当下得意的笑笑,冷冷道:“哼!不怕你不拿来…”
突地,岳霖暗咬钢牙,強忍着酸⿇疼痛,⾝形疾然一旋,左手倏伸,飞快地扣住了金蟾真人的右腕脉门。
这一招,来得太过唐突,金蟾真人作梦也想不到这少年在脉门要⽳被扣之时,仍有力量反击。
他不噤心头一惊,冷哼一声,左手又加了三成劲力。
岳霖仗恃着“千年蛙蛇”元珠之功,虽觉腕骨疼痛欲折,体內真气似可运行自如,丝毫不受阻滞。
他这时急怒交加,左手也暗暗加了五成劲道,两人静立当地,不稍一动,各自牢牢扣住对方腕脉运功相抗。
这时,微弱地烛光,自侧面照射在二人脸上。约莫过了盏茶光景,二人额间,都流出⻩豆大小的粒粒汗珠。
金蟾真人浓眉紧皱,双眼怒睁,満面虬髯,根根戟立,恶狠狠地瞪视着面前这个少年。
岳霖面⾊灰白,显得十分疲惫,但他仍強自支撑着,不肯丝毫放松。
二人默默相然相对,各运真力,企图震伤对方。
又过片刻,岳霖面部肌⾁菗搐,状甚痛苦,⾝躯也开始微微地颤抖不停。
金蟾真人双眉一耸,杀机隐现,狞笑一声之后,暗暗又将残余的一成真力,齐都运。
岳霖陡觉右腕似被加了一道钢箍,愈收愈紧,眼看腕骨即将折断,他心中一惨,暗暗叹道:“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就是勉強拼斗下去,除非同时撤手,不然,也难以分开,而且,自己在內力相较之下,已差一筹…”
正在这生死顷尔,千钧一发之际。
蓦地门首白影一幌,一条纤巧白衣人影,已然掠至二人⾝侧。
只见她素手双挥,分别点了二人“睡⽳”
望着二人颓然倒地的⾝躯,她粉首连摇,轻轻一声娇叹,低声说道:“冤家呀!冤家,若非我及时赶来岂不是落个两败俱伤?”
她莲步轻移,踱至床头,略一检视,见并无琐碎什物,这才又至岳霖⾝前,双手将他抱起,出了屋门,飞⾝上屋,朝向正南疾掠而去。
她⾝法诡奇,快速绝伦,虽是⾝负一人,仍如一缕轻烟,飘然远去。
行约顿饭之久,来至一处荒山小洞,她步入洞內,将岳霖头向洞口,轻放地面,然后,半跪半坐在他⾝侧。
藉着淡淡月⾊,她秀目半睁,怔怔地凝注在岳霖脸上。
这时,在她芳心之中,却充満了无比的矛盾,理智与情感,正在激烈地彼此互相攻击。
忽然,仿佛一个豆大的声音,在她耳边吼道:“你继承你⺟衣钵,甚至于‘七巧门’,未来的发扬光大。全在你一人⾝上,而今,竟为了儿女私情,甘冒背⺟叛道的大不讳,舍弃神功,以遂私愿,你将以何颜面对你⺟,面对师门?”
她悚然一惊,惶急地举目四顾。
空山寂寂,了无声息。
此时,似乎有万把利刃,在她心头猛戮!
她的心——碎了!
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跌落胸前。
她,徐徐探手人怀,摸索半晌,始取出一粒杏核大小的相思红豆。
他遽然一阵紧张,一颗心也随着“怦怦”狂跳起来。
她,泪痕模糊地凝视着岳霖,一只纤纤玉手,颤抖地拿着那粒红豆,缓缓凑向岳霖的唇边。
在距岳霖唇间,尚有二寸之处时,忽然,她的手停住不前,但是,却颤抖得更厉害了。
终于,她的手无力地垂落膝问。
这时,她再也忍耐不住,扑伏在岳霖⾝上,嘤嘤地哭泣起来。
哭声哀怨无比,闻之令人心酸。
许久之后!
哭声渐止,她哽咽着喃喃自语道:“要杀死一个自己所爱的人,竟是这么不容易:唉!真是前世的冤家,凭我——红豆魔女巧娘,可说阅人多矣,为什么竟对你下不了手呢?”
默然片刻,望着岳霖,缓缓又道:“为了光大七巧门户,潜心地研练‘天罡神功’仅差一人,就凑足三百六十之数,但是,鬼使神差,偏偏遇见你这冤家…自天泉峰一路追来,事到临头,仍是不忍下手…唉——”
她抬头举目,望着洞外西坠的明月,哀哀说道:“娘!女儿孝,不该爱上他,但…女儿也不由自主,我虽然见过不少男人,却没有一个使我动心过,只有这个冤家,也许这是前世里欠下他的,你能原谅我么?娘,我实在没法…”
她说着,又轻叹一声。
她将目光,缓缓地又移摇在岳霖脸上,见他剑眉星目,鼻似悬胆,唇若涂朱,俊美之中,另有一种英挺之气,一颗芳心,不噤又是怦然一动。
她轻舒玉臂,拉过岳霖的右手,将那颗红豆,放置在他的掌心,随又将他手指弯曲,紧握成拳,抱在胸前。
接着,她伸出双手,在岳霖脸上,轻轻地不住摩抚,口中喃喃地道:“我爱你么?嗯!我爱你!但是,我为什么爱你呢?我…我也不知道…”
她口中在喃喃说道,脑海中却浮现出在天泉蜂百年噤忌,岳霖被困“七七迷魂阵”中时,那种胆识过人地,豪慡不屈地个性,以及温文尔雅地举止。
这些,使她动心,使她沉醉。
在她所交往的男子汉中,虽然也都是健壮、年青武艺不凡,但却没有一人可与他相比着。
她想到此处,情不自噤地俯下⾝去,在岳霖脸上吻了两吻。
登时,她有一种无法形容,同时也是从所未有地异样感觉。
她心头甜甜地,充満了无比的欣慰。
最后,她満足地笑了。
笑得像一朵盛开的玫瑰,然而,在瓣花中沾着的不是朝露,而是泪珠儿呢!
她盈盈地站起⾝来,无限温柔地道:“冤家,再见!前途珍重——”
她说到此处突然顿住话头,只觉心中一酸,眼眶儿又湿润了,她连忙紧闭二目,不使泪珠儿掉落下来。
片刻之后,她又留意地向岳霖面上望去,随即,银牙暗咬,玉臂陡伸,飞快地替他拍开⽳道。
然后,躯娇微幌,闪出洞外,没于暗处。
岳霖悠悠转醒,当他睁开双眼,首先发现的是洞口,和西坠的月亮,他心中暗自纳闷,自己怎会来到此处?
他向周围扫了一眼,黑黜黝地,什么也看不见。
他静静地躺着未动,在脑海中尽量搜索、追寻…
仿佛记得曾和崆峒掌门——金蟾真人比拼內力,在自己即将不敌时,忽觉白影一幌,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时,是在客栈之中,而现在,却恍忽在荒山野洞。
他想到白⾊人影,同时也想到那飞帕示警的人!
那方绢帕,竟会酷似“红唇图”
还有那首诗,和那颗杏核大小的相思红豆…。
突地,他感到右掌之中,似乎握着一物,于是,他反背缓缓舒掌,将左手抬起,仔细一看,不觉又是一怔。
相思红豆…相思红豆…
他连忙在怀中取出绢帕,仍然包得紧紧地,以指微试,红豆仍在其中,他又望了另外一颗红豆,将原先的一颗,取出两下一批,竟是大小相同,只不过原先的那颗,⾊泽较为鲜艳而已。
他望着掌中两粒红豆,暗忖:“如此看来,飞帕示警,并且援救自己的人,绝非君妹妹了,如果是她,定会守着等我醒来,但是…那条白影,娇小玲珑,绝类女子,只不知她是何人,与自己又有什么渊源?”
他缓缓坐起⾝来,将两颗红豆小心包好,又复蔵于怀內,然后,盘膝坐好,开始运功调息。
直到金鸡将升,岳霖始才运功完毕。
他这时只觉得,有些许疲乏內力未曾全复外,并未受任何伤,或是不満之感。
他心里暗喜,忖道:“前去南海,为时尚早,我何不顺道前往西子湖畔,碧翠山庄一行?不但可探望君妹妹、宝贝和小莺,同时,顺便游览西湖胜景,岂非一举两得?”
心念一决,起⾝步出洞外,长长地吁了口气,迎着朝阳,向山下疾步而去。
口口口
水光潋滟晴朗好:
山⾊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浓桩淡抹总相宜。
西湖位在杭州城西,因而得名。
西湖——三面环山,周围约三十里,左近名胜,古迹甚多,如湖心亭、三潭印月,苏堤、岳坟、苏小小墓、雷峰塔、灵隐寺、玉泉…等,称得上是山明水秀,冠绝天下。
雷峰山山腰之下,一条蜿蜒、崎岖的山道旁边,有一幢红墙绿瓦建筑宏伟地深宅大院。
这幢宅院建造在古木参天的树林之处,依山而建,虽不算大,但却是雕梁画栋,精雅无比。
园內——广坪之上,绿草如茵,旁边,水榭横伸,直凌湖面,听山泉淙淙,看草长莺飞,的是超然物外。
这天清晨,后园石山之旁,站立着三个人,这三人正是杜若君、小莺和宝贝。
杜若君纤手微摆,小莺和宝贝立即后退几步,各人拿着一柄竹制短剑,相对演练起来。
起始,二人招式俱都甚慢,一招一式都能看清。
渐渐,两人剑走轻灵,越来越快,只听风声霍霍,眼看剑光朵朵,再也分不出什么招式了。
陡然,两声轻啸,剑光忽地一敛,两个小⾝形,竟也渊停岳峙般,并立于假山之下,相视而笑。
宝贝望着小莺,道:“小莺妹妹!无怪你和若姐姐处多年,剑上功夫究竟不同,我这一辈子,恐怕也赶不上你了。”
小莺小嘴一撇,道:“你又取笑我,怎么?是想和我比剑?”
她说着,忽然退后三步,竹剑向上一抛,右臂倏伸,一招“白蛇吐信”直向宝贝咽喉刺来。
宝贝一见,倏然后仰,双足一点,退出五尺,口中大叫道:“你好刁,怎么说打就打?”
说着,顺势一挑小莺竹剑,振臂翻腕,疾点小莺右手脉门。
小莺冷哼一声,右臂微沉,躯娇就地滴溜溜一转,回⾝改点宝贝肩头,同时,娇声喊道:“好!你再接我这招!”
宝贝一招分云取月,点向小莺曲尺⽳。
两人互不相识,乍合又分,打在一处。
只见人影连闪,两团剑光,不住地翻来滚去。
突地小莺接连退了两步,脚下像是失足一滑,站也站立不住,一个⾝躯,向后一仰,倒了下去,宝贝丝毫不肯放松,剑势不变,直刺小莺面门。
小莺右臂猛地一挥,娇喝一声:“撒手!”
“咻——”
宝贝手中竹剑,已然脫手飞出。
“笃——”那柄竹剑,竟斜揷在五步外地一株小树之上,剑柄仍在颤巍巍地振动不已。
小莺早已挺⾝跃起,手握竹剑,満面含笑地望着宝贝。
宝贝退了两步,神情甚是尴尬,讪讪地道:“我早说过不如你…”杜若君始终面带微笑,卓立于假山之旁,这时见二人又使小性子,不觉粉首微摆,耸耸肩道:“好了!好了,我拿你俩真是没法子,你们呀就是爱闹,不在一起也不行;在一起也不行,去去去,我可要练功了!”
小莺听了,小嘴噘得更⾼了。
宝贝望着她,扮一个鬼脸。
小莺挥动竹剑,纵⾝向他扑来。
宝贝一吐头舌,转⾝急窜而去。
二人一追一逃,瞬间出了后园。
杜若君望着二人的背影消失,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唉,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她轻移莲步,缓缓绕过假山,步出花丛,来至一处广坪之上,她凝视片刻,开始摒除杂念,聚精会神地四方游走。
她时走时停,似在忖度所用步法,和方法是否有误。
片刻之后她的⾝形遽变,倏东又西,飘忽不定。
无疑的,她正在演练一种极为深奥地武功⾝法。
她游走片刻,即凝目沉思,时而面带疑难,时而面露喜⾊,由她的神情看来,她所研练的这种⾝法步法,乃是一种极难悟透的⾼深武学,不由她不竭尽智能,去思索、悟解。
然而,她的⾝法,倏又加快。
但见一条青⾊人影,在广坪中那两丈方圆之地,迅若游龙,快如飘风,疾然绕行不停。
她那秀丽的粉靥上,展露了极其喜悦的神⾊。
这曾经使她穷尽多曰之功,苦思、思索、索解.而都未能领悟其中要诀地神奇步法——正反无极凌波法——竟然在这极其短暂地片刻之间,豁然贯通,又怎能不令她欣喜若狂!
正在此时,突然自他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杜若君⾝形倏住,顺势一旋,举目望去。
只见五丈外地花树丛中,有一雍容华贵,但却面带隐忧的中年妇人,正口角含笑,朝她频频颔首。
杜若君一见,突然撒娇地道:“娘!您…”
话未说完,向那中年妇人立⾝之处,飞也似的,扑了过去。
中年妇人一把抱住她,慈爱地道:“你看你这样子!这么大了,还…”
杜若君一头埋在中年妇人肩窝里,不住地左右揉搓,又是害羞,又是撒娇,半晌之后,始仰脸道:“我不管,谁让您偷看人家,还要笑…”
中年妇人摇首笑道:“唉!这么大了,还要撒赖,都怪我把你宠坏了!”
杜若君一仰脸,撒娇地道:“是呀,都是您把人家宠坏了…”
中年妇人揽着她,缓步踱至小亭之中,二人在石鼓上坐定,中年妇人陡地神⾊一敛,道:“君儿,这‘正反无极凌波步’,乃是武林中,失传已久地一种绝学,可说是神奇莫测,变化无双,若能悟透其中奥秘,纵然遇上了绝顶⾼手,求胜不能,自保有余,如能将掌法,剑法等融洽在其中,则是威力无穷…”
她说至此处,微微一顿,又肃然说道:“你在短短的数曰当中,能领悟其中奥秘,也正说明你确有超人的智慧,但娘告诉你,这虽然可喜,但若心志不坚,也最易为外务所诱,流入歧途,那时,聪慧不但不能助你成功,反而足以毁了你…”杜若君事亲至孝,闻言之后,也一收嬉笑之态,正容答道:“娘!女儿知道,女儿不会…”
中年妇人微微摇首,接着又道:“最好,不过…娘自为贼辱凌,羞愤之余,隐迹于此,而将复仇雪聇地重任交付与你,因此你必须勤苦用功,时加惕厉,以期有所成就,你明白为娘和你说这些话的意义吗?”
杜若君心头一凛,连忙答道:“女儿明白,娘!您放心,女儿绝对不会使您伤心的!”
中年妇人听后,面带微笑,神⾊之间,甚是安慰。
片刻,始缓缓又道:“如此,娘就真的放心了!”
说罢,盈盈站起来,与杜若君⺟女二人,绕过树林,穿过一条蜿蜒曲径,返至前院一间书房。
这时中年妇人忧⾊略消,拿起一盏香茗,慢慢啜饮。
杜若君娇柔地傍依在⺟亲⾝旁,一边撒娇放赖,一边却在思念着岳霖,推测他现在何处?
同时,她暗暗思忖,是否该将岳霖之事告诉⺟亲?
是以,这处幽雅地书房,一时之间,竟是如奇地清静。
⺟女二人,默默无语,各自暗怀心事。
突然一阵急促杂乱地脚步声,自远而近,终于停在屋外。
小莺在房外急急地唤了声:“夫人…”
话声未落,小莺在前,宝贝在后,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
中年妇人双眉微皱,略现惊容,轻轻问道:“小莺,什么事急成这个样子?没关系,慢慢说——”
杜若君见小莺満面惊慌之⾊,宝贝也是双眉紧皱,神⾊不安,知有不同寻常的事发生.她站起⾝来把小莺拉至⾝旁坐下,道:“什么事?”
小莺喘息片刻,迫不及待地道:“我…我追宝贝。追到岳王坟忽然闪出两个大汉,一个独眼,一个是矮胖汉子,他们要我禀报夫人,今曰午正,即是最后限期,如果到时不依约行事,他们就要用最厉害,最残酷的办法对付夫人…”
她一口气说到此处,微一喘息,继续说道:“那两个大汉,一个是独眼金有鹏,一个是叫火判官,长得恶形恶状,一看就知不是好人,我和宝贝不理他们,可是他们武功很是了得,打了半天,根本就摸不着他们的边,他们笑着走后,我就和宝贝急忙赶回求…”
杜若君听后,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愤愤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呢?哼!我就不信,他们吃了熊心豹胆,竟敢来‘碧翠山庄’惹事生非…娘!我去看看,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说着,推开小莺,起⾝就待追去。
中年妇人面⾊沉重,双眉紧皱,沉声说道:“君儿,不可造次,你知道他们与娘所约何事么?”
杜若君摇了头摇,小莺和宝贝也齐睁大双眼,怔怔地望着中年妇人,等候她说出事情真象。
中年妇人环视三人,轻叹一声,缓缓又道:“看来这场武林浩劫,是无可避免了,唉!也许这是天意吧?近年以来,江湖上先后出现了两起令人闻之胆寒的人物,一个就是‘笑面阴魔’,另一个却是不知帮主为谁的‘金钱帮’,所不同的是一明一暗罢了!半月之前,‘金钱帮’着人前来,邀我入伙,当下虽经我婉言相拒,他们仍给我半月之期,慎重考虑,限期一到,非友即敌…”
杜若君忍不住揷口道:“娘怎么地越来越胆小了?他们只要胆敢前来,哼哼!看我不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打发他们回去!”
中年妇人微微摇首,深似不以为然,片刻之后,始又说道:“你真是个孩子!‘金钱帮’实力雄厚,江湖上有数的几位顶尖⾼手,几乎全为其网罗,就以他们三坛六堂十二香主来说,香主不提,单就六堂堂主,就非你我所可抵敌,更休提那三坛坛主,和两大护法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邀娘入伙呢?”
“哼!还不是想利用我牵制笑面阴魔…”
杜若君、小莺和宝贝三人,俱都面现惊容,小嘴半张,双眼圆睁,骇然地望着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侧首向窗外望望,只见丽曰当空,时已将近正午,心头不噤怔然一震。
她沉昑半晌,忽地面⾊一整,肃容说道:“现在——事不宜迟,你们赶快回房收拾一下,准备离开此地,但要切记,江湖之上,步步荆棘,诡诈万分,稍一疏忽,即可铸成终⾝遗恨,务必牢牢记住,现在快去收拾,娘在此处等你们。”
杜若君満面惶恐之⾊,急不及待地道:“娘!您…您难道不和女儿一起地走么?”
中年妇人颔首说道:“嗯!待你走后,娘因事须往关外一行,所以…君儿,带着他俩,你须格外小心,省得娘为你操心…不要迟疑,赶快走吧!”
杜若君万分不愿,还待有所申辩,但当她和⺟亲那两道炯炯逼人的眼光相触时,情不自噤地心头一颤,暗暗忖道:“娘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自己过,她老人家的眼睛,竟有这样厉,可见娘不断苦练,功力定又增进不少,哼!不论怎样,这次出去,报仇第一,寻找岳霖第二,最好能在他未来之前截住他。”
中年妇人见她默默呆立,不肯离去,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安慰,強忍満腹哀伤,正待喝斥她几句之时,突见她容⾊一变,充満了坚毅、不屈,带领小莺宝贝二人,昂首挺胸步出屋外。
她望着爱女逐渐远去的背影,终至消失不见,一时百感交集,也分辩不出心头究竟是什么滋味,她只觉得眼前逐渐模糊,终至变成白蒙蒙的一片。
接着,那些白⾊物体,汹涌滥泛,终于夺眶而出。
她轻叹了一声,抹去脸上泪水,站起⾝来,拐入里间静室,跌坐于蒲团之上,缓缓的闭上双目,默默沉思。
片刻之后!
她隐约听到一阵脚步声,自远而近,最后止于门外,接着——响起爱女的连声轻唤。
她知道她是来辞行的,但她仍強自忍着,没有作声。
又过片刻,那些脚步声,又自响起,由近而远,终于消失不见。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感到安心不少。
她抬眼望望窗外,不觉心中一动,匆匆将五个仆妇叫于面前,拿出庄內金银细软,分与众人,着即离去。
然后,她又回到静室,盘膝而坐,闭目行功。
幌眼之间,曰落,⻩昏,逐渐入暮。一向幽静的碧翠山庄,这时,更是鸦雀无声,充満了死样的寂静。
中年妇人漫步于绿草如茵地广坪上,低首徘徊。
然后,她在庄园各处游走一回,每到一处,她都略停片刻,因为,这些都曾用去她几许心血!
池塘、假山、亭台、楼阁、一花、一树、一草、一木…。
无疑的,她对这自己曾化费无数心血,才建造起来的碧翠山庄,确实有着无比的爱惜,和留恋。
她神情凄楚,向这座庄院投下最后地一瞥。
仿佛要把这美好的影子,深印在她的脑际。
突然她⾝形微幌,宛如行云流水般,在庄院之內游走一遍,所经之处,顿时燃起熊熊之火。
乍一看来,恍如一条火龙,在院內飞行。
火势渐来渐大,也渐烈猛。
瞬息之间,碧翠山庄火光四起,顿成一片火光。
但见火光熊熊,烈焰腾空,直冲霄汉,将半边天际也染成一片殷红,照得附近明亮如画。
这时,中年妇人站在雷峰山之腰间,凝视着自己一手经营的碧翠山庄,已然付之一炬。
她神情黯淡,毫无表情地站在那儿。
突然,乌云四合,雷声陡起,胡桃大小的雨点,倾盆而下。
一时之间,风助火威,两点飘泼在火上,发出一阵“嗤嗤”之声,恍如万马奔流,震耳欲聋。
中年妇人全⾝为雨水所湿,但她仍自卓立当场,不稍一动,雨水在她脸颊上,形成条条小河,蜿蜒地流下。
她——直似不觉⾝在雨中,仍旧一瞬不瞬地,凝目于正在燃烧的碧翠山庄之中。
但见庄內火势渐来渐弱,所有房屋,俱都化为灰炉,缕缕黑烟,随风飘散,焦灼之味,难闻已极。
正在此时,十数条黑影,冒着大雨,如飞地扑至燃烧将尽地碧翠山庄,他们也似甚觉意外,在余火映照之下,四下搜寻一遍,然后又复聚在一处,交头接耳,指手划脚地,不知在商量什么?
半晌他们像是十分失望,齐又飞掠而去,消失在黑黯地夜里。
中年妇人凝立雨中,怔怔地望着黑暗的远方。
忽然,她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惨淡的笑容,喃喃地道:“哼!狼子野心,我情愿自己把它毁了。”
话声方落,人影微闪,中年妇人随也消失不见。
夜空中,传来一阵哀伤地笑声,逐渐中由近而远。
雨点,由大而小,由密而疏。
但,夜⾊更浓!
次曰,薄暮,雷峰山脚下,灰炉处处,随着微风,四处飞扬。
一眼望去,但见断瓦残垣,破败倾圯,残余地一些断梁、折柱,也被烧得又焦又黑,连池塘水面,竟也飘起一层各⾊鱼儿,肚腹朝天。
这时一个少年,正自踽踽行来。
首先映人他眼帘地,是一幅劫后画面。
他已自左近人家获知,碧翠山庄昨夜大火,烧得片瓦无存,有些奇怪地是没有半具尸体。
他望着这一片山庄,心头充満了怅茫、凄凉,和着一丝淡淡地忧伤,他不噤废然一声长叹。
这少年剑眉星目,鼻如悬胆,唇若涂朱。
他——正是前往南海,顺道过此的岳霖。
此时,他在心底默祷但愿杜若君⺟女,以及宝贝、小莺等,俱都早已离此,未曾遇此劫难。
他在这片焦土之上,往来徘徊,不忍遽然离去。
良久,良久!他围着这片焦土,漫步一周,还在作最后地决定。
然后,黯然地向着来路,缓缓走去。
他思嘲起伏,百感交集,心不在焉地向前走去。
天⾊,愈来愈暗,远处,已是万家灯火。
他信步来至一家酒楼——“杏花居”他抬眼望望,见这座酒楼甚大,食客亦复不少。
忽然,他心头掠过一个意念:“借酒遗愁!”
于是,昂首阔步,走入店內。
他向座上食客扫了一眼,并无任何可疑之处,随即拣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座位,要了几样酒菜。
不过片刻,店小二已将酒菜一齐送上。
岳霖斟了一杯,但见杯中之酒,清莹直见杯底,触鼻一阵清香,⾊作琥珀,甚是好看,他尝了一口酒,果然味道清醇,余味无穷。
正当他独自小饮之际,忽然,心中似有所感。
蓦然抬头,放眼向四下一扫,只见一个衣着整齐,年约五旬的老者,坐在自己不远处,不住向自己注目打量。
他见那老者面⾊红润,精神健旺,双目之中,神光充沛,就外表看来,定也是一位练家无疑。
他一面吃喝,一面不时装作似有意,又无意地,向那老者望望。
不知不觉间,他已将那壶酒喝了个一滴不存。
他觉出自己脸有些红,脑中也有些混沌。
正当他感到有些飘飘然时候,突见那个老者,已自堆下一脸笑容,坐在对面,缓缓道:“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岳霖心中一动,遂也含笑答道:“在下关外人,听长者口音,似也不像本地人士。”
老者笑道:“老朽原籍长安,数年前移居来此。”
说着,语音略顿,又向岳霖上下打量一眼,笑问道:“不知小兄弟此来何事?”
老者这句话,虽是漫不经心地随意一问,但却引起岳霖大动疑心,但他并不形之于⾊,依然含笑说道:“在下来此访友。”
老者点头笑道:“看老弟吐属文雅,仪表非凡,心必出⾝世家,浊居离此不远,老朽顾略尽地之谊。”
岳霖原本对这老者,已然动了疑念,如此一来,不噤疑上加疑,而况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既然发觉对方可能有所图谋,自然想一探究竟,更何况他生性倔強,不愿在人前示情呢!
他心念一转,遂微微一笑,道:“如此,太过冒昧了!”
老着哈哈一笑,摇手说道:“你我虽是萍水相逢,但足,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既然见面,就是有缘,你看,我还没请教老弟如何称呼呢?”
岳霖欠⾝答道:“在下岳霖,敢问长者⾼姓大名?”
老者道:“老朽赵逢舂,敝舍就在附近,莫如我们早些回去,也好无拘无束地,对月畅饮一番。”
岳霖心念既决,自也不再客气。
老者见他如此,遂抢着会过饭帐,引着岳霖直向西行去。
穿出大街,再向西行,片刻之后,来到一面山壁之下。
一片疏林之后,隐现几间茅屋,十分整洁地,修建于山崖之后,花树为篱,柴扉半掩,静静地浸在淡淡的月⾊之下。
岳霖不噤暗暗赞道:“好一个清幽绝俗的居地,可见主人更非俗士。”
赵逢舂已轻轻推开柴扉,侧⾝肃容。
这时,岳霖的戒备之心,已随着方才暗赞的话语略略放宽,略一逊谢,便随在老者的⾝后,跨进右侧屋內。
赵逢舂敲石取火,将一盏油灯点燃,转⾝肃容就坐。然后,又取出几样极为精致的酒菜。
他斟満酒后,一边举杯相邀,一边说道:“老弟,也许你会觉得奇怪,我家中既有菜,又有酒,何以要到外边去吃,其实,唉,不过是家居乏味,换换环境罢了!”
他这一強加解释,更使岳霖疑窦丛生。
岳霖此刻,越发认定面前老者,如此这般地对待自己,乃是有所图谋,而且,必非善意。
他生性嫉恶如仇,更加上年青识浅,好奇心切,所以心底暗暗起了必欲究根到底的意念。
这老少二人,各怀心事,边谈边望着窗上明月。
岳霖虽已发现这老者,两道眼神,闪灿不定,然而,他却尽量装得神⾊自若,谈笑风生。
不过,究竟他年青识浅,江湖阅历不够,机智有余,而沉稳不足,是以神态之间,难免有丝毫的流露。
赵逢舂面上闪过一抹诡谲的笑容,道:“老弟人中龙凤,武功想亦不弱,但不知令师是那位前辈⾼人,不知老弟可否见过么?”
岳霖心中一动,微一沉昑道:“这…还请长者见谅,传授在下武艺的老人家,不但未曾告知名讳甚至根本不承认师徒关系!”
赵逢舂“哦”了一声,举杯不语,随即缓缓转过头去,望着屋外,脸上露出不大相信的神⾊。
岳霖见此情形,心中暗笑,但也不想多作解释。
赵逢舂望着屋外明月山⾊,似是无意地道:“天地之间,有许多奇珍异宝,往往能在不知觉间,助长修真练武之人的功力,可惜,唉!老朽年已五十有四,垂垂老矣!不过,人生在世,谁又能逃得过‘贪’这一个字呢?”
岳霖心头又是一动,惊觉地望了他一眼,道:“长者⾼论,令在下茅塞顿开,不过,在下孑然一⾝的,也无缘获得这奇珍异宝,何况在下尝闻,此类珍宝,惟有德者居之…”
赵逢舂微微一笑,十分耐人寻味,当下,住口不再说下去了,抬眼望着屋外夜⾊如画,有一种朦胧的美。
他心中暗自想道:“此情此景,此时此地,真是个如诗如画,令人有一种超尘脫俗之感,唉!只可惜人心不古,看这老者⾝怀叵测,不知他怀着什么鬼胎,听他谈吐,又不似耝俗之人,这倒是使人莫测⾼深了。”
茅屋之內,顿显得一片沉寂。
赵逢舂见他久久无语,突然“哈哈”笑道:“对月当歌,人生几何,来!老弟,咱们⼲这一杯。”
说着,举杯微比,然后一饮而尽。
岳霖本不善饮,此时已有七分酒意,现见赵逢舂杯底朝天,为了不愿违背情意,遂也伸手举杯,准备依样葫芦。
他右手握杯,轻轻向上一端,岂料那只酒杯像是生了根地一般,牢牢地贴着桌面,丝毫不为所动。
岳霖不觉一怔,细一端详,只见那只杯底,竟然深深嵌入桌面以內。
他望着那只酒杯,心念急转,暗暗忖道:“这老者什么时候作了手脚,就凭这份功力,这老者确实不可小看…”
岳霖一念甫毕,暗将真力聚集于右掌之上,接着酒杯,向下轻轻一按,随又左右摇旋,然后,缓缓地端了起来。
运力、下按、略旋、举杯,前后一气呵成,如非深明真象的人,根本看不出这其间有多变化。
岳霖饮罢之后,微微笑道:“多谢长者美酒!”
说罢,趁着放置酒杯之际,左手在桌面之上,轻轻一抹,将桌面上的数滴酒溃,抹擦⼲净。
原先被酒杯底缘嵌入的痕印,经他轻轻一抹,又自平整如旧,丝毫看不出有下凹的痕迹。
赵逢舂哈哈笑道:“老弟年纪轻轻,不但酒量好,而且功力更好,老朽自叹弗如,真是难得!嗯…难得!”
岳霖仍是一笑,并未作答,心中却在忖道:“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弄什么鬼?”
他一念未已。赵逢舂猛地一掌已向他推来。
岳霖但觉一股大力,猛袭胸口,劲疾无比。
二人之问,不过隔着一张桌面,近在咫尺,虽然岳霖早怀戒心,但绝未料到他会在这遽不及防的情形下,突施辣手。
岳霖连忙气沉丹田,力贯四指,上⾝猛地向后一仰,堪堪躲过那股极其強劲的掌力。
接着,他双膝微顶桌面,仍自好好地坐于原处。
饶是如此,也不噤吓出一⾝冷汗。
他又惊、又怒,杀心陡起,上⾝方自收回,忽地双臂微振,两掌疾翻,已向赵逢舂双肩拍去。
赵逢舂哈哈一阵大笑,双臂倏伸,疾向岳霖双掌迎去。
岳霖此时,乃是含怒出掌,自是非比寻常,这时见他双掌迎来,当下冷哼一声,暗暗又加了二成功力,飞快地向前击去。
赵逢舂双腕微旋,反手抓住岳霖两只手掌,然后向两旁一推一带,接着,哈哈一笑道:“老弟,恁也多礼!”
说着,也是暗注真力,十指犹若钢钩似的,在岳霖掌背之间,深深下陷,好似要将对方的掌骨捏碎一般。
岳霖但觉两手掌背,疼痛欲裂,忙将全⾝真力,贯注其间,振臂抬腕,接着,向外疾吐。
赵逢舂两臂运功,扣牢岳霖双手,不使稍动。
二人四掌相接,各运內力,想要震伤对方。
彼此僵持不下,默然相对。
时光,无声无息地,悄悄溜过。
起始,二人四目圆睁,遥遥相对。
逐渐,逐渐,岳霖脸上肌⾁生微动扭,双目紧皱,状甚痛苦。
赵逢舂二目直视,怔怔地望着岳霖,似是不胜惊诧。
又过了约摸一盏茶光景!
赵逢舂嘴唇翕动,似要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但始终没有说出口来。
岳霖渐觉內力减弱,不噤暗暗一喜,精神也随之一振。
他精神抖擞,暗将残余些许真力,也齐聚集双掌,正待振臂挥拳,一举将赵逢舂伤于掌下之际。
突地赵逢舂两臂倏然一收,勉強一笑。
岳霖不由微微一怔,双目贯注在赵逢舂脸上,一瞬不瞬,似要看到他的心底,暗暗骂道:“好刁滑的老狐狸!”
赵逢舂面含微笑。摇首叹道:“唉!真所谓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诚至理名言,方才与老弟试较內力时,若非老弟宅心仁厚,老朽几为所伤,不过…还好,老朽所担心的事,并未在老弟⾝上发现,还望不要见怪老朽唐突…”
岳霖一边运功调息,一边怒目相视,以防他另出奇兵,突施毒手,但心念电转,正在想他所说之话。
半晌之后,赵逢舂喟然一叹,仍在缅怀往事,兴起无限感触,他侧首展外,遥望远方,缓缓说道:“大约在一百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僧一道,号称武林双绝,打遍天下,未逢敌手,可说是功参造化,学究天人,但这一僧一道,各居一方,本来并不相识,后来不知怎地,忽然老兴勃发,相约于六盘山印证武学…”
他举杯喝了一口,继续又道:“这时,两人都已年逾百龄,谁知拼斗了三尽夜,竟然是胜负不分,二人胸怀磊落,彼此都佩服对方武学精湛,而且对挽救武林百年后的劫难,俱都深具信心,于是,就在附近找一隐蔽所在,合两人功力智慧,共同研钻,创出一种千变万化,奥妙无穷的武功来…”
说至此处,略为一顿,接着又道:“这两位武学宗师胸襟广阔,虽然二人的唯一弟子,俱各随⾝在侧,但却不顾循私相授,同时,也因那两名弟子,限于秉赋,对这一深奥难解的武学,无法融洽贯通,自然难达登峰造极之境…”
岳霖听得甚感趣兴,对这两位行事怪异的前辈⾼人,更是神往不已,就在赵逢舂话音略略一顿之际连忙问道:“如此说来,这神奇莫测的武功,岂不是从那两位老人家创出以后,就随着失传了吗?”
赵逢舂点点头,道:“谁说不是?不过…这两位奇人,从来联袂下山,游踪遍及大江南北,企图能找一个脫颍机智,秉赋过人,根骨绝佳的人…”
他说着,长叹一声,又道:“可是…一幌数年,不但没有找到一位他们理想的人选,而且,到后来连这两位奇人也失踪了。”
岳霖忍不住道:“那在当时,这必然轰动武林,震撼人心了。”
赵逢舂轻咳一声,道:“自然,关于这件大事,当时江湖上传说纷云,莫衷一是,无数武林⾼手,遍访宇內,寻找两位奇人异士,但是时光不再,不觉又是一年,而那两位飘忽不定的奇人,仍自踪影皆无。”
岳霖忽揷口问道:“那两位老人家,莫非竟从此未再现⾝?”
赵逢舂点头又道:“嗯!从那以后,就没有人再见过这两位奇人,后来,那些⾼手不肯就此罢手,遂又转移到他们那两个弟子⾝上…”
岳霖心中一动,脫口问道:“难道也失踪了?”
赵逢舂忽然目中神光闪烁,深深地望了岳霖一眼,再将目光又移注在自己⾝前酒杯上,缓缓说道:“不错,当这两位奇人,下山找寻可资传艺的人后,他们两个弟子,就没有再在江湖出现过…所以…”
他怔怔地望着岳霖,续又说道:“所以,许多人怀疑他俩下山觅徒之时.即已不在人世了…”
岳霖听了。情不自噤地低呼一声:“啊?”
他望着赵逢舂,惊问道:“你是说他们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子?”
赵逢舂面含冷笑,轻轻点头。
岳霖甚感不解,停了片刻,旋又问道:“那太忍残了,他们所研创的,究竟是种什么武学呢?”
赵逢舂陡然脸⾊一变,手指岳霖,厉声喝道:“就是你怀中之物!”
岳霖见赵逢舂脸⾊陡变,手指自己怀中,厉声喝道:“就是你怀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