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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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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沉,一轮明月,透过树梢,直下来,笼罩在一目泪尼的头上。

  啊!那一目泪尼竟在几⽇将満头黑发苦思得发⽩了。

  一目泪尼在万念俱灰当中,精神突然一振,她似乎觉得四周的环境,产生了变化。

  顿时,一个尖细、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可就是那个叫一目泪尼的‮意失‬人吗?”一目泪尼因为中了定魂掌力,无法答话,更无法回头一观究竟,来人是敌是友,也分不清楚,心中自是焦急万分。

  停了一回,又听到那人长叹一声,伤感地说:“月有晴圆缺,人有悲离合,人生离多聚少,悲多少,恨多爱少,仇多恩少,常言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愁不忧人人自忧,大凡天下事,知⾜常乐,能忍则安,你说对不?”

  来人滔滔不绝,像牧师传道,又像和尚说理,一目泪尼只有听的分儿,不过听他的口气,倒不像有什么恶意。

  一目泪尼心中渐感释然,来人嘿嘿⼲笑两声,不见任何动静,但听其继续言道:“鬼⾕门下的定魂掌力,确实厉害,可是,他那个没有耳朵的师⽗,却不晓得天底之下,还有我糟老头儿这颗克星!嘿嘿…”一目泪尼惊奇之余,不觉疑念丛生。

  这到底是谁呀?自称糟老头儿,难道他能救我?

  “定魂掌力慢制敌之道,关龙发掌之时,预定定魂十年,十年之后,纵能不死,武功亦必全废。”来人语气沉重。

  一目泪尼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下来。

  “不过,我可以救你!”

  这句话,忽使一目泪尼紧张起来,他可以救我?难道真的是救星来到?如果真的因此死里逃生,这种恩德,实同再造了!

  想到这里,浑⾝热⾎沸腾,忐忑不安,可恨自己连句感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以沉默的致谢,静听下文了。

  “…”等了半天,仍不见来人再度言语,四周寂然无声,弄得一目泪尼急将起来。

  怎么?走啦?

  不是说可以救我吗?

  难道他看自己不讲话生气了?

  难道他不知道,中了定魂掌的人不能说话?

  唉!这个怪人!

  一目泪尼此刻心中,不晓得是什么滋味。

  天命如此,有什么办法呢?

  要是她能转过⾝去,看看他是谁——

  要是她能跪下地来,哀求他一番——

  要是她能运用轻功。追他回来——

  要是…

  唉!

  自古武林⾼人多怪,真是时运不佳,本来,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他⾝上,这样一来,看情形,一切都将成为泡影了。

  “唉,真是天意!”

  沉默良久,来人突然又讲话了:“论我们的关系,我不能救你,可是,想来想去,我不能不救你!”

  一目泪尼简直被他搞昏了头,一会儿能救,一会儿又不能救,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过节?难道来人与她还有什么渊源?

  一目泪尼焦急万分,要不是因为中了关龙的定魂掌力,一颗心真要急跳出来了。

  不管怎样,她还是希望来人能够救她一命。

  一目泪尼默祷苍天,暗中发誓,只要能够救她,来⽇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好吧,我决定救你了!”

  来人经过多方思虑之后,似乎已经下了决心,道:“不过,有些条件,我必须代清楚。”

  这糟老头儿真够罗嗦,人家已在生死存亡关头,他还这样不死不活地婆婆妈妈。

  “我先答应你三个条件,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糟老头儿语气郑重地言道:“第一,我答应救你解脫关龙的定魂掌力。第二,我答应教你一手绝活儿,留待⽇后报一掌之仇。第三,我答应替你找回不笑寨主来。至于你要答应我的——”

  糟老儿停了一下,又道:“等我救了你以后再谈。”

  言罢,一阵悉嗉,来人已经走到一目泪尼面前。

  一目泪尼见到来人,心⾝一阵惊恐,脸⾊一阵苍⽩,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涌上心头。

  但见来人是个奇矮奇瘦的小老头儿,満头⾚发,两眼发红,⾝穿红⾊短。红⾊上⾐,上⾐中间开扣,露出一片瘦巴巴的膛,膛上长着…

  原来——

  原来这糟老头儿,正是山深处,传授不笑寨主“三千烦恼丝”的红老头儿。红老头儿其貌不扬,当然不在话下,可是,也不至于让一目泪尼脸⾊苍⽩呀!这是为什么呢?

  红老头儿不言不语,一派严肃,慢慢伸出两只⼲枯如柴的手来,令人不寒而栗。

  他先以左手抵住一目泪尼前“中庭”又以右手抵住一目泪尼背后“灵台”双目渐渐合拢,两臂微曲,运用体內真元之气,为一目泪尼解关龙的定魂掌力。

  一目泪尼依然屹立不动,一切任由红老头儿‮布摆‬。

  两个时辰过去,渐觉一股热流由“中庭”⽳眼散布开来,同时,另外一股寒气,由背后“灵台”⽳直奔周⾝。

  一目泪尼在冷热攻之下,全⾝有若针刺,酸⿇不已,脸上亦现出极端痛苦的表情。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寒气逐渐消退,一股奇热,通过任、督二脉,直达十二重楼,一目泪尼额角汗流如雨,神态疲惫不堪,两眼慢慢合拢起来。

  红老头儿突然大喝一声,两手猛然撤开,坐在地上,闭目息。

  一目泪尼被喝声所震,打了一个寒噤,竟不自觉地跟着坐了下来。

  盏茶之后,红老头儿红目一睁,嘿嘿一笑,举手拍开一目泪尼“哑⽳”眯着双眼道:“泪尼,恭喜你了!”

  一目泪尼缓缓张开双眼,试着舒活一下筋骨,一阵惊喜,刹然消失,接着换上一副茫然神⾊,呆呆地望着红老头儿。

  沉默良久,始黯然说道:“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红老头儿満⾝轻松,旋自怀中掏出一个紫⾊小瓶,一面递给一目泪尼,一面笑道:“好说,好说,常言道,感恩非君子,知愁不丈夫,赶快把瓶子打开,滴一滴灵⼊口中,你的武功就可以恢复了。”

  一目泪尼手执小瓶,犹豫半天,终于‮头摇‬轻叹一声,启开瓶盖,仰首滴⼊口中。

  一滴之下,満口清香,満心沁谅,筋骨顿感舒畅无比。

  现在的一目泪尼,精神比刚才好得多了,但仍抹不掉一脸的愁容,她木然地将小瓶递回红老头儿手中,戚切地道:“请老前辈指示后三个条件吧!”

  这时,红老头儿一收脸上笑容,正⾊言道:“自古有仇不报非君子,老夫点滴之恩,微不⾜道,请不必为此耿耿于怀,要知道,老夫伸手相救时,虽然言明有三个条件,但绝不包括这一条。”

  一目泪尼心中矛盾已极,千头万绪,不知如何是好。此仇不报,先⽗难以瞑目九泉之下!

  此恩不报,⽇后何以立⾜江湖之中!

  为什么呢?

  因为——

  原来救她一命的红老头儿,正是她寻觅多年,不得一见的杀⽗仇人!

  ⽗仇不共戴天,终生不能两立!

  可是——

  唉!

  难道真要叫她向自己的救命恩人报仇吗?

  自古恩怨害死人,别说一目泪尼,换上任何一个人,也会不知所措的。

  所以方才当红老头儿,第一次在一目泪尼面前出现时,一目泪尼就已经开始矛盾了。

  怎么办呢?

  一目泪尼凝视苍天,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红老头儿真的杀了她的⽗亲?

  那么她⺟亲呢?

  红老头儿如果是她的杀⽗仇人,为什么要来救她呢?

  难道他是想以救命之恩,来抵消杀⽗之仇吗?

  不,不,绝不可能!

  以目前一目泪尼的功力来看,与红老头儿相比,无疑小巫见了大巫,红老头儿绝没有怕她报仇的道理。

  既然不是这样,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一目泪尼百感集,満怀悲愁,痛苦不已。

  红老头儿历尽沧桑,经世故的脸上,此刻也逐渐沉下来,望着一目泪尼不安的神⾊,心中似乎也是倍感凄凉。

  几次他想把事情说明清楚,让一目泪尼对自己的仇恨减轻甚或解除,但是,他不敢那样做,因为一旦说明清楚,势将引起更大的不幸。

  红老头儿望着沉默的一目泪尼,自己也沉默了。

  数不清的问题,在他脑中盘旋着,使他也显得心事重重。真是她吗?

  三十几年了,模糊的回忆,使他不敢留然肯定。

  红老头儿见一目泪尼半天不语,抬头道:“泪尼,我既然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一定要答应我的三个条件!”

  一目泪尼为自己的命运伤心已极,脸上泪痕斑斑,強忍一腔悲怨道:“老前辈请说就是,我泪尼绝非不明恩怨之流。”

  红老头儿心情一开,面⾊稍转温和,慢言道:“好,老夫这就对你说将出来,第一个条件,你要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一目泪尼闻言一惊!

  这算是什么条件?

  三十年来,从没有人问过她的姓名,这老头向这些⼲什么?

  “晚辈自幼随师习艺,师⽗从未提起晚辈姓名,平时都是以啂名相称。”

  红老头儿轻哼一声,脸上毫无表情,接着又问道:“啂名可是唤做⽟儿?”

  一目泪尼闻言一惊,这老头儿居然连自己的小名都知道?

  哼!一定是以前和她⽗亲认识,不然怎么会晓得呢?那,杀⽗的仇人也一定是这个老家伙了。

  想到这里,一目泪尼恨上心头,面露杀气,冷冷地道:“正是⽟儿,不过,你怎会知道…”

  “这个你先别问。”红老头儿打断她的向话,脸⾊微变,继续问道:“你师⽗可曾告诉过你,杀⽗之仇是谁?”

  一目泪尼瞪了红老头儿一眼,冷笑一声,道:“师⽗说,杀⽗奷⺟的仇人,是个奇矮奇瘦,⾚发红⾐的小老头儿。”

  “哼!”红老头儿脸⾊大变,一腔愤怒,无处发怈,強自冷静片刻,又感慨地道:“你师⽗可曾说过,你⽗亲生着什么模样?”

  “没有。”

  红老头儿脸⾊一沉,一种难又言喻的心情,困扰着这个不幸的江湖隐士,但见他低首寻思良久,忽而又道:“好,我现在说第二个条件。”

  “老前辈,请说!”

  “第二个条件,你要…”红老头儿停了一下,严肃地道:“你要把你失去的⺟亲找回来!”

  “啊!”一目泪尼心头一震,一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都差点要跳出来。

  把⺟亲找回来?

  师⽗不是说,⺟亲早就去世了吗?

  “家⺟早已去世,何作此言相戏?”

  “呵呵…”一阵凄厉的笑声,从悲愤的红老头儿口中发了出来,震得一目泪尼双耳“嗡嗡”作响。

  红老头儿动地道:“你⺟亲并没有死,她正受着人间最残酷的‮磨折‬!”

  一目泪尼双眼发直,怔怔地瞪着红老头儿半晌,始惊疑参半地说道:“老前辈此话是…”

  “老夫生平从不打诳语,这等大事,岂容胡言!”

  去世几十年的⺟亲,如今尚在人间,而且正在受着人间最残酷的‮磨折‬,一目泪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老前辈,你可否告知家⺟现在何处?”

  “这个…将来问你师⽗,自然晓得。”

  红老头儿见到一目泪尼迫不及待的样子,似是也被这一幕人间悲剧感动,不觉间,两眼滴下泪来。

  苦命的一目泪尼,自幼失去⽗⺟,而今一目不明,又遭定魂掌害,千灾百难,集于一⾝,沉思之余,不由潸然泪下。

  过了一会,又向红老头儿道:“那么,第三个条件呢?”

  “第三个条件非常重要!”红老头儿精神一振,突然抬头道:“你一定要报这杀⽗奷⺟之仇!”

  “老前辈,您…”一目泪尼不知所措。

  “⽟儿,⽗⺟之仇,不共戴天,你半生不幸,屡遭奇祸,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焉有不报之理?”

  这一句话,可真把一目泪尼惊住了!天下哪里有強迫仇人之后代,向自己报仇的。

  “老前辈,你对⽟儿有再造之恩,我…”

  “哈哈…”红老头儿満腔愤,化作凄厉狂笑,接着又道:“⽟儿,你真以为这不共戴天的仇人,就是老夫吗?”

  一目泪尼的情绪,已经动到巅峰,一脸焦躁神⾊,急急言道:“难道…不是?”

  “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这个人居心叵测,狠毒辣,虚言伪善,可是,他却想不到智者千虑,终有一失!”

  一目泪尼但觉茫然,无法了解其话真义。

  “既然不是,那又是谁呢?”

  “这个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红老头儿犹豫地道:“不过,报此仇,需要很大的勇气。”

  一目泪尼闻言又是一怔,望着红老头儿,哀怨地道:“天地茫茫,不知何时何⽇,始能找到仇家?”

  言下似是焦虑不已,显出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

  红老头见状不忍,好言安慰她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后你可以从他的招数上认得出来。”

  “不知此人使用什么招数?”

  “这是一套江湖不闻的绝技,叫做‘绵不尽鬼敲门’。”

  “绵不尽鬼敲门?”

  “嗯。”一目泪尼不噤打了一个冷颤,一股寒流直冲天灵。

  武林之中,哪里来的这种招数?

  “据老夫所知,此人浪江湖,最近现形北海长山八岛,自‘北海浪汉’处,夺得一部‘虚无心法’,目前隐遁深山,正在研习此一绝技——‘绵不尽鬼敲门’,不过…”

  红老头儿说至此处,忽然微笑道:“老夫已经预先悟出两招绝活,将来如果幸运的话,也许可以克制他的‘绵不尽鬼敲门’,刚才我答应你的第二个条件,就是要教给你其中的一招。”

  “谢老前辈!”

  一目泪尼此刻对这红老头儿,似是已经渐生好感,当下俯⾝一拜,红老头儿心中一阵感触,连忙弯将她扶起,笑道:“⽟儿,你能相信我的话,使我不致蒙受不⽩之冤,已经算是万幸了,将来等你报仇雪恨,寻⺟归来,若有雅兴,你们到南海太平岛一游,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有关你⽗亲的事。”

  “老前辈,您以前也认识家⽗?”

  “哈哈…”红老头儿豪放地大笑起来道:“岂止认识,能够清楚你⽗亲的,天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

  “噢?”一目泪尼莫名其妙地听着,觉得这老儿颇可亲近,当下心情已感轻松不少,浅笑一声,道:“待在下办完大事,必与家⺟往南海再谢。”

  “但愿如此。”

  红老头儿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便直开始传授一目泪尼一套绝技。

  这绝技,正是⽇间魔林深处,几乎令定魂掌关龙丧命的“夺魂神珠”

  提起“夺魂神珠”在当时人们的心目中,确有其奇奥独到之处,原来这神珠乃以纯金属制成,使珠之人,必须利用相昅之理,运用自⾝內家修为,控制神珠,分合自如。人的眼睛可以传电,是以受神珠所制之人,眼睛越开,则神珠如影随形,片刻不离。人因有心理上的恐惧,受神珠攻击之时,两只眼睛被迫分开,这样一来,越发增加了神珠的威力。

  无耳道长毕竟还是江湖阅历较深,悟力较強,因此,⽇间看到自己徒弟受“夺魂神珠”所制,惊奇之间,突然悟出其中一点端倪,再加上一目泪尼修练火侯不⾜,定魂掌关龙才能侥幸逃生。

  人间事,往往是出人意料的,一目泪尼能从生死边缘得救,这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师⽗从小就告诉她,杀⽗奷⺟的仇人,是红老头儿,可是,如今听红老头儿一说,又不是自己的仇人,这一点,更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

  那么,这仇人到底谁呢?

  那么,这红老头儿又是谁呢?

  他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世,这样清楚呢?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命运,这样关心呢?

  不笑寨主听完一目泪尼的奇遇,心中自是惊奇。

  因为——

  这红老头儿,正是他所遇到的那个红老头儿!

  这红老头儿,教给一目泪尼一手“夺魂神珠”又教给他一手“三千烦恼丝”!

  这红老头儿,为什么要对他们师兄妹如此偏爱呢?

  “师妹,红老头儿既然恢复了你的行动,为什么你还要在魔林苦站十年呢?”

  这一点,不笑寨主颇觉蹊跷。

  “这叫做将计就计!”一目泪尼低酌一杯,得意地道:“关龙既然在我⾝上试了掌法,必定时时刻刻关心我的行动,如果我马上离开魔林,也许会惹来更大的不幸,因此,经过再三考虑,我接受了红老头儿的建议,⼲脆站上他十年,表面上看来,我遭了关龙的定魂掌力,不能动弹,其实,每天子夜过后,我多半的时间,都在苦练的‘夺魂神珠’。”

  “嗯,妙计,妙计。”不笑寨主‮奋兴‬之余,举杯一饮而尽。

  可是,一目泪尼却又犹豫起来。

  是先报⽗仇呢?

  还是先行寻⺟?

  还是先到东海,去找太上老人的三宝?

  不笑寨主旁观者清,此时似乎已经看穿她的心事,因而建议道:“报仇寻⺟,应是目前第一要务,只是红老头儿既未说出杀⽗仇人是谁,又没告诉⺟亲现在何处,人海茫茫,一时之间,恐怕无法进行。东海三宝,轰动武林,天下⾼手均已争先恐后,时不容缓,事不宜迟,依愚兄意见,不如先去东海,若能侥幸得到其中任何一宝,对于报仇寻⺟的行动,都将有很大的帮助,不知师妹认为如何?”

  一目泪尼细思之下,缓缓言道:“还是先去东海吧!”

  “东海之行,坎坷难料,天下⾼手云集,单凭你我这点功力,不知是否可以?”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还是听天由命吧!”

  不笑寨主对于东海之行,颇多顾虑,一目泪尼似乎并不相信,凭她的“夺魂神珠”与师兄的“三千烦恼丝”有多少人能够抵挡得住。

  “师兄,还是早点休息吧,明⽇一早就动⾝。”

  不笑寨主轻应一声,开门唤店小二进来收拾杯盘,二人分间躺了下来。

  夜⾊静静,月光清清,店里的客人,都已⼊睡,隔壁房里,偶尔传来几声沉鼾,震起子夜的微波。

  一目泪尼行功完毕,躺在炕上,闭目睡。

  夜太静了!

  太静的夜,容易启发人的遐思。

  一目泪尼的脑中,不觉又是千头万绪。

  万丈崖,⽔火沟!

  究竟在哪里呢?

  她从怀里掏出彩⾊丝巾,图中山川起伏,错综复杂,不知含有多少玄机!

  东海——

  这遥远的东海!

  这神秘的太上老人!

  这人的人间三宝!

  啊!别说武林⾼手,江湖隐士,就是一个贩夫走卒,樵子乡老,谁不想到东海走走?谁不想到东海看看?

  一目泪尼正自幻想,倏而——

  轻风微动,悉嗦之声,传自窗外。

  一目泪尼忙把彩⾊丝巾收起,惊奇之余,未及起⾝落地,窗户突然被风吹开。

  吹开的窗户,被风吹得“吱吱”作响。

  惊魂甫定,疑虑之间——

  一颗发纠纠,塌鼻肿眼,満脸铁青,満腮髭须的怪头伸了进来。

  怪头歪嘴一张,气急败坏地哀求道:“师姑,快救我!”

  一目泪尼乍见怪脸,骤寒浇心,忙纵⾝喝道:“你是谁?”

  “我,我是…”

  来人也许由于太过紧张,期期艾艾地,说了半天,也没说出自己到底是谁?

  一目泪尼望着这副怪脸,心中狐疑不定。

  真是岂有此理!

  自己什么有过这样一个丑八怪的师侄来!

  犹豫片刻,一目泪尼对怪头人道:“深更半夜,来此何为?有话请进来谈。”

  怪头人应声跃进室內,一目泪尼不觉又是一惊。

  原来这怪头人⾝材生得奇小,一袭⻩⾊⾐,倒有点儿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一目泪尼被这怪头人的怪相弄得摸不着头脑,心中突觉情势不妙,当下一面暗自戒备,一面厉声问道“你是谁人门下?快把师承名号报来!”

  怪头人神⾊慌张地道:“我师⽗是师姑的大师兄,沉鬼叟。”

  “胡说!”

  没等怪头人的话说完,一目泪尼霍地左手一伸,一股強烈劲风推出,势如排山,力若倒海,直奔怪头人“肩井”⽳而去。

  怪头人见一目泪尼暴怒之下突然出手,心知不好,连忙一闪,立时吓出一⾝冷汗来,没等一目泪尼再次发招,急将头上面具摘下“扑通”一声,双膝跪倒于地,惊恐地喊道:“师姑暂且息怒,愚侄愿道其详!”

  一目泪尼眼前一亮,差点笑出声来,原来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一个非常标致的⻩⽑丫头。

  紧张了半天,差点弄出大事情来,一目泪尼望着⻩⾐女失声笑道:“鬼丫头,居然敢来和我玩把戏,老实告诉我,你师⽗真的是沉鬼叟吗?”

  “启禀师姑,小女恩师正是沉鬼叟,他老人家现在遇难,请师姑前往援救!”

  一目泪尼面⾊微慢,低头沉思不语。

  过了一会,抬头道:“他的事,我管不了!”

  言下不觉凄然,轻叹一声,转过头去,思嘲起伏,矛盾顿生。

  ⻩⾐女站在一旁,见一目泪尼不动声⾊,一时急得小眼泪儿落了下来,脸上一片愁苦,望着一目泪尼,继续哀求道:“刚才逍遥叔叔已经去了,他临走时,告诉我您在这儿,我恐怕他敌不过老魔头,所以才来请师姑…”

  ⻩⾐女话未说完,一个四旬左右的男人,从隔室走了进来,此人脸上沉寂抑郁,似是已经晓得事情有原由。

  “二师叔!”

  ⻩⾐女连忙跪地一拜,原来此人正是不笑寨主。

  不笑寨主深沉地看了一目泪尼一眼,又问⻩⾐女道:“你说那渤海的‘逍遥子’也来了?”

  “是的。”

  “你师⽗现在在什幺地方?”

  “就在离此不远的骷髅岗上。”

  一目泪尼与不笑寨主闻言⾊变,显然事情具有相当成分的严重

  骷髅岗位于⽩马镇东南十五里,是个江湖上触目惊心,闻名丧胆的地方。

  当然啦,江湖人物所以会对这个地方触目惊心,闻名丧胆,毫无疑问的,是因为骷髅岗上有个骷髅岗主。

  这骷髅岗主,是个何等模样人物?连一目泪尼与不笑寨主都闻名⾊变,感到辣手?

  沉鬼叟在江湖上,并非等闲角⾊,凭他也会遇难骷髅岗?

  沉鬼叟是七分洞主的大徒弟,是一目泪尼与不笑寨主的大师兄。他和这骷髅岗主会什么过节?

  沉鬼叟是不笑寨主的情敌,是一目泪尼幸福的破坏人,此番在骷髅岗遇难,他们两个,管不管呢?

  管吧,实在心有不甘。

  不管吧,实在于心不忍。

  以前,固然沉鬼叟对不起他们的地方太多,可是,这几年来的冷漠与奚落,也够他受的了,何况他们现在已经前嫌尽释,团圆在一起了,何必还那样计较往事呢?

  同时,不管怎么样,三个人总是曾经同师一场,如今离开了师⽗,难道连这点忙都不能帮?

  就是不帮他,去看看热闹,也未尝不可呀!

  于是——

  在⻩⾐女的再三哀求之下,一目泪尼与不笑寨主,终于答应了骷髅岗之行。

  二人装备停当,关门闭户,‮墙翻‬越屋,直至街心。

  夜⾊深沉,万籁俱寂。为了赶路,不笑寨主手挟⻩⾐女,与一目泪尼相偕走出城门,朝着东南方向奔去。

  十几里地的路程,在具有內功修为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艰巨的旅途,不久之后,三人已然来到骷髅岗下。

  骷髅岗的地势,不算⾼峻,然而石成堆,崎岖难行,行不多远,眼前豁然出现一道狭⾕,⾕口处,堆着一块⾼大的巨石,月光下,隐隐约约地,照耀着巨石上的字迹:“骷髅岗乃我遁世一狂之地,擅⼊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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