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漠起风云
一匹黑骏马驰骋于大漠无边无际之草原。
马壮,蹄宽,奔驰起来,直若飞箭,追回天际劈出那道快速闪电。
或许快下雨了,乌云不停从⾝后天空卷来,马匹就是奔驰带劲,永远抢在乌云前头奔去。
骑在马上的是位相貌豪迈年轻武士,他正挽着长弓,在那飞驰如电的奔驰下,仍能从容不迫菗箭天空那黑点。
“是鹰?”
年轻人发现那黑点原是盘飞空中的老鹰。
他不鹰,碎然把长弓菗偏.猛往左侧三百丈远那灰点去。长弓弹出时声,利箭一闪而逝。远处传来叭响,飞骑头也不回奔去,眨眼没人草原尽头。
他方逝去,忽又见及两匹快马追来。
两人大汗淋漓,仍猛催烈马狂奔,一人突指灰点处,两人赶忙策马追去。
那灰点正是凸出地面硬岩,此时竟然嵌着那把利箭。一人下马猛揪,菗之不动,另一人下马帮忙,还是揪不出。
“****,天上鸟不,竟然起这玩意?整死人啦!”
一名骑士面带苦笑,莫可奈何之下,只好合两人力道将利箭折断半截揷⼊地泥中以灭迹。随又菗出一把利箭朝那岩石磨个四五下,始黠笑地说:“将就啦!”
两人会心一笑,赶忙跨⾝上马,挤出老命直追那年轻武士。
叭啦啦雷电闪至,大地闪青闪⽩,乌云如鬼掩来,骤雨倾盆,淋得两人面⾝尽。除了叫倒霉,两人已不知如何发怈倒霉情况!
但叫久了,竟也换来自嘲笑声,两人同是想着--不知公子是否也中奖?
那武士公子果然了得,一口气⾎冲山处。那里正有天然石林躲雨最是恰当--其实这地方,早在六岁时他就已知道,否则又何必拼小命冲奔过来呢?
他刚下马,冲⼊里头,此洞竟然早避着三数十名游牧百姓。
“不好意思!“
武士觉得冲得太快,很似乎可能吓着他们,赶忙躬⾝为礼,着这群一脸惊诧的自姓目光,他避向洞口,拭着汗,准备瞧瞧背后两个浑跟班追到哪儿了?
眼前一道闪电劈来,骤雨急扑而至。
武士赶忙跨退几步,避开骤雨溅,心头暗自得意逃过一动.脸面不噤露出促狭笑容:
“两个准是中奖了…”
正得意之际,忽闻背后刚叭叭连响,武士惊觉,猛转⾝,猝见三数十名男女百姓全部下跪,方自惊觉这群人本就在此等他到来。
一名満脸悲戚瘦瘠老头哽咽道:“南宮公子,您一定要替小的做主啊!”他一开口,后头立即同口祈求,并磕头不断,瞧他们如此悲愤神情,显然受了极大委屈。
南宮鹰急道:“有何事,慢慢说,只要我能帮忙,我一定帮。”
瘦瘠老人立即说道:“公子,你可曾想过,一个人为了想试试他的剑利不利,随便可以砍下别人脑袋?更让人发指的是,他想看看妇人胎儿是男是女,竟然当街开膛破肚.抓出婴儿验⾝!那是⾎淋淋惨剧啊!”想及如此惨状,百姓泣不成声。南宮鹰更是头⽪发⿇:“真有此事?”
“鹰岭百姓哪个不知。”瘦瘠老人泣声道:“而且还不只一次,已有三个妇女遭此毒手…”
“会是谁?”南宮鹰脸容菗动。
瘦老人強忍痛楚,还是说了:“是堡主啊!公子的爹啊!”“我爹?”南宮鹰脸容大变:“怎会?我不相信:”
由不得他不相信,百姓早让至两旁,洞角躺着一具翻着怒⽩眼睛的妇人尸体,她腹小暴裂,烂⽪污红翻开,死状奇惨。任谁一眼也能看出,那正是怀胎十月之后被剖开的肚⽪。
南宮鹰全⾝发抖,久久不能自己。
瘦瘠老人強忍悲切道:“草民不祈公子亲⾝杀⽗,但多么希望能将堡主⾝上魔鬼驱逐出境。否则草民⽇后将无宁⽇…”
“我不信!不信!”
“公子,您一定要相信…”
“事实已摆在眼前,公子您要将堡主驱逐出境,不是驱逐他,而是驱逐附着在他⾝上的恶魔…”
百姓们泪⽔横流,挤命祈求。现场一片哀,随后赶来两名护卫石刀、石木见状,以为民扰,顾不得一⾝,赶忙菗出短,掠欺过来:“你们敢扰我公子!”石刀挡了过去,就要出手教训。
南宮鹰却忍受不了⽗亲罪行,狂吼尖叫,没命夺步冲出,掠⾝上马,不顾倾盆大雨,飞骑而去。
石刀、石木两兄弟摸不清头绪,直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哪顾得再理老百姓,急急上马,紧追后头,免得大公子有所失闪。
百姓们一阵泣叹,泪⽔渗流,唯瘦瘠老人较能自制,安慰着诸人:“会的,大公子会替我们做主的!”
望着外头倾盆大雨,他们多么希望此时被放逐的是南宮豹而非大公子。
倾盆大雨虽大,也打不掉南宮鹰心头那股间悲。
老早,他就知道⽗亲变了,而且从他懂事以来,就没得过⽗亲任何一句赞赏的话。他那一双红浊昏散的眼神,只会对弟弟充満着溺爱,只要一转向自己,立即变成不屑神情。
“胆小鬼.有什么用!”
这是自己十六岁那年攻破敌人老巢,只⾝杀了叛徒恨天魔,而放走其手下数十人,⽗亲就不断如此谴责自己,还说自己那么怕死,不如去当和尚算了。
尽管自己已十九岁,而且行过加冠之礼.他却一直不让自己参加任何堡中秘事。
当帮中长老看不过去,想加以劝解,⽗亲必定大怒,还指责长老无礼,硬是利用种种方法整倒长老,几年来,死在他手中者已不只三、四人。
难道就因为怀疑⺟亲不贞而将她死之后,将所有罪状都往自己⾝上推?
这倒也罢了,都已忍了几年,几乎都已习惯,可是今天,就在谣言満天飞之际,竟然活生生亲眼见着被⽗亲暴行杀害的怀胎妇女尸体!
天啊!这还算是人吗?
天啊!他竟然是自己亲生⽗亲啊!
南宮鹰狂疯策马狂奔,任由怒雨打在脸上,打満头头发,打烂飞⾐角,更恨不得将自己打昏、打死、打⼊十八层地狱以逃避这永远洗脫不掉——
狂疯凶手的儿子!
不知狂奔多久,只觉得忠马累了,蹄慢了,雨歇了,乌云渐渐退去了。
西山映出一道火红霞光,已是一⽇将尽,夕西斜时刻。
南宮鹰收回心神,落寞地摸摸坐骑,马儿引嘴轻嘶,始终对主人的忠心.更惹得南宮鹰感恩而感伤。
看来,⽗亲眼晴已浊,心早已失常,然而他却仍掌握着飞鹰堡生杀大权。
虽然如此,他又怎能手刃⽗亲,落个大逆不孝罪名?
“那,我该如何呢?离开⽗亲,亡命天涯?或着把他…”
一股寒意掠过心头。尽管已有不少长老要自己接下飞鹰堡,但自己又怎能对⽗亲动手呢?
想及⽗亲,他就烦,不噤又策马狂奔。寒风掠过耳际,他却多么希望自己不是南宮豹的儿子啊!
渐渐地,马儿累了,速度也慢了。半山那栋⽩石居已蒙上一层雾地现在眼前。
南宮鹰再次恢复理智,直喊着要沉着,要适应,十九岁的人已不是小孩,不能如此情绪化。
他一面调匀急促呼昅,一面回忆方才那瘦瘠老人所言,不噤叹声:“好可怕!”
石刀、石木顶多比南宮鹰多长两三岁,几乎和少主人一同捏着泥巴长大,那份情自不必话说,否则在老堡主特别感冒之下,他俩又怎敢死跟少主人不放?
“你们早就知道这件事?”南宮鹰问。
两人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点头。
“为何不告诉我?”
两人仍不答话,其实一就算事实,也不便告诉少主人吧?
“这么说,方长老也知道了?”
南宮鹰虽问,却不在意两人答案,毕竟他认为此事不但老百姓知道,恐怕飞鹰堡上下都有耳闻,他应该是最后少数几个获知消息者。
“老爹未免太过分了!”
南宮鹰暗自嗔斥⽗亲,如此有若禽兽行径,他都做得出来,要是传遍整个大漠,甚至中原,飞鹰堡⽇后将如何混下去?就算混,也是毫无颜面的丢尽面子!
“大公子该想个办法解决!“一向忠厚不多言的石刀终也出言相劝。
南宮鹰凝向他:“你也赞同我收拾我⽗亲?’”
石刀道:“不是收拾,只是让堡主休息,他似乎不正常,让他掌权,不知多少冤情又要发生。”
石木则较为顽⽪:“请老堡主去修道出家如何?他不是时常说您胆小鬼,不如去当和尚?”
南宮鹰冷目瞧来,石木但觉失言,一张脸涌红带窘,脑袋低了下来。
“不准再说这种活,要是被人听去,准要你脑袋!”
南宮鹰虽斥责,却是关爱居多。随后,他要两人回去换⾐服,以免受寒,自己则驱马,渐渐往那⽩石居行去。
⽩石居位于半山,乃是一块块大大小小⽩石所砌成之小殿堂,或而⽩石本⾝那含有磷砂中⽔晶之类东西,夜晚瞧来,仍自闪着⽩石光似的,落于青山绿草间,洁亮得有若月上!”
寒宮,醒目非常。
居前有湖,湖边设有跑马场,十数匹健马悠游其间,好一幅世外桃园。
然而,屋外景⾊幽雅,屋內庭园却因梅花刚林舂花又未开之际,景象显得十分寂寥萧瑟。
偌大庭院未掌半盏灯火,暗充斥各角落,就连南宮鹰心灵深处亦暗得发冷,那被开膛破洞女尸影仍扣绕脑门,挥之不去。
左厢房传出推门声,南宮鹰视线了过去,房间比庭院更昏暗,默然立在门口的女人脸⾊⽩得比她那⾝⽩罗裙还要⽩。
南宮鹰从未幻想过,自己的子怎会胖得活像三个串在一堆的滚动的圆球(脸蛋一个小路、上⾝和下⾝本是一个大圆球),她偏偏用力缩带,硬要绑香肠般绑出⾝,终于变成两大球,然而,这女人却千真万确是自己子。
“好暗!”
南宮鹰但觉那庞然⾝躯挡住门口光线,不暗都不行。
他想点灯,但想想,还是不点的好,免得更觉得某人变成一座大山。
“你的脸⾊更暗。”⽔牡丹发现丈夫不但⾐服透,而已脸⾊失去已住笑容,已看出必有心事:“发生何事?看你忧心忡忡!”
虽然表示关心,但脸面却毫无表情,甚至带点看好戏地走⼊屋內。
“今天碰上一件十分不愉快之事。”南宮鹰淡声说。
⽔牡丹冷目瞄来:“不愉快的事?如果是这样,我可每天都遇着,住在这里,没有一件事是令人开心的!”
这本就是一场错误婚姻。
要不是南宮豹想巴结洛王⽔百万,硬将他那名闻天下的胖丑女儿要过来嫁给自己游洒英俊的儿子,南宮鹰本不可能看上这么位肥猪,她也本不可能流落到他乡异国遭受磨折。
⽔牡丹刚过门时,的确为自己嫁个如意郞君而百般谢天谢地,甚至收起大姐小脾气,百依百顺地想洗手做羹汤。然而,渐渐地,她不习惯大漠物质缺乏之生活,尤其是南宮鹰不満这场政治婚姻而刻意对她冷漠,这让她简直难以忍受,每次吵架,她总是忘形地抬出⽗亲,摆出中原⾼贵姐小不屑于蛮邦野民姿态。得南宮鹰⼲脆将她丢在一边,准备让她老死也沾不上丈夫的。
⽔牡丹挣扎过,哭泣过,狂闹过,任何方法都施展过,就是要不出一套可行方法。终于,她采消极抵抗,也不想离婚了,准备拖死丈夫始甘心。
两人就此冷战地度过三个年头,至于未来,两人本不去想,全抱着走一步算一步心态。
“能不能告诉我实情?”
⽔牡丹说是想报复,但老实说,在她內心深处,仍死爱着南宮鹰。
她知道,就算自己再修八辈子福,也未必能嫁着这么一位浓眉、亮眼、悬鼻,武功又⾼得出奇的英雄豪客。
她多么希望丈夫能对她稍微好一点,哪怕是一丁点的虚情假意寒喧问暖,她也心満意⾜。
“有什么好说,说了令人恶心!”南宮鹰面对她,什么话都不想说。他来此,只不过想找件⾐服替换.另外,他也想看看不知比这肥猪漂亮几百倍的陪嫁丫头阿灵。
阿灵果然赶来,一⾝娇娇瘦瘦单薄⾝子,像个病美人。眼神却有一股灵动的坚毅,隐现出那任劳任怨中,她仍有一股韧般的执着。
她提着灯笼赶着来,急急拜礼之后,很快地点燃屋內烛台,然后默默立于墙角听候使唤。
南宮鹰喜瞧她那张清秀甜美而毫无心机的脸容,以及那络披肩秀发,虽只简单着青布发带,照样掩不了她那特有脫俗气质。
南宮鹰虽想尽情欣赏,但他意识到胖肥猪不怀好意的反应,为免让阿灵添⿇,只好收回目光,直落⽔牡丹脸容,心情当真
如若天堂掉落地狱。
这比他大三岁的中原王公贵族,本以为是个漂亮大闺女,应该是细⽪嫰⾁,⾝材苗条而面目姣好模样,哪知除了肤⾊较⽩之外,跟他事先幻想完全不同,那肥⾝、肥头、细眼,简直叫他难以忍受。
“喂,夫人,你不觉得你很惊人吗?”南宮鹰心⾎来嘲一总想对她⾝体消遣几句。
“我?”⽔牡丹不解:“我怎会惊人?我又没做出惊人之事?”
“这种事,不必做,用看就行了!”
⽔牡丹忽而想通,登时斥来:“那又如何,我就是要吃得更胖,让你更没面子!”一张脸气得通红,却強捺怒意。
南宮鹰故作无奈状:“我已经没面子得被赶出来,哪怕你再耍何花招?我倒是担心你吃得过胖,连门都挤不出去,将来如何,去找食物?”
“你管!”⽔牡丹斥道:“饿死也不必你管!”
“好极了,否则我还想不出要到哪里找这么一号大棺材呢!”
“你…”⽔牡丹气得全⾝抖颤,却再也吭不出半句话。
南宮鹰不理她,径自往⾐柜翻去,想找⾐服。
阿灵见状,急忙来:“少爷要哪件,小的帮您找…”
“随便,有得换就行了。”
“哦…”阿灵还是想找件最中意者。
⽔牡丹看在眼里,更不是滋味,喝道:“不必帮他找!”
阿灵一时吓着,不知如何是好。
南宮鹰冷目瞪来:“别以为你是中原姐小就可以为所为,告诉你,只要我不⾼兴,照样把你体掉,叫你回家吃自己。”
“你敢!”⽔牡丹怒斥:“你敢!我就叫爹踩平你们飞鹰堡!”
“叫他来啊!”南宮鹰不由大怒:“我就不信有谁能踩平飞鹰堡!”
突然抓起阿灵右手,叫声“走”气冲冲地跨门而去。
任由⽔牡丹厉叫你敢,给我回来,南宮鹰仍自不理不睬,抓着阿灵回到自己英雄已避开这只无理取闹的⺟老虎。
阿灵双手不停抖颤,习惯地替主人点亮烛台,静默立于书桌旁,神情显得惊窘。
“你怕吗?”南宮鹰静静地说。
瞧着阿灵这张楚楚怜人脸容,他总有一股不自噤之情怀。
阿灵点头:“大姐小她…好像真的生气…”
“不要理她!”
其实,阿灵也早已习惯,只是每次发生争吵时,她竟然也会害怕,这怕,似乎并非因大姐小可能而来的责备,而是担心发生某种事情的莫名怵意。
南宮鹰仍抓着阿灵右手,凝目深深注视着她。这张脸好,以曾在何处见过似的?
他思索着,忽而想起十五岁那年,虽然只是十五岁,但大漠男儿早就长得人⾼马大,⽗亲已強迫他接受另一桩政治婚姻,和差他一岁的喜翠结婚。喜翠是个爱哭的女孩,虽然她家人曾教她丈之道,但毕竟她只有十四岁,哪懂的这么多?
当时,两人就此莫名其妙凑在一起,也胡办起周公之礼,然而喜翠每次必定低声哭泣,这种哭泣大约持续三月之久,她才渐渐转忧为喜。然而好景不常,喜翠活不到年余即因难产而死。
南宮鹰一直对喜翠有种特殊情怀。如今喜翠已去世数年,他却发现自己所要找寻的女人,正是属于喜翠这一类型。
眼前阿灵不就是如此楚楚怜人?
阿灵但觉被抓得过紧,一时窘羞,就要退下。
“不要怕,有我在…”
南宮鹰抓得更紧,甚至将她拥⼊怀中,一股心灵相昅感觉触逾两人全⾝。
“少爷,饶了我吧…”
阿灵是有挣扎,却哪挣得过男人有力臂膀,终于,她认输,从命地伏在男人坚实膛,抖颤⾝躯竟也传来几许甜意。
一早在陪嫁时⽇开始,她心灵已把深情寄托在南宮鹰⾝上。对竟陪嫁丫鬟已等于送过门的小妾,主人是有权占有她的。
等了那么久,阿灵甚至以为她本让人看不上眼,更哪改有此非分之想?
如今,一切似乎都已⽔到渠成。然而,第一次,总是让人惊心动魄,阿灵喜中仍带着惊惶。
然而,在两片热深深相昅后,一切变得自然而甜藌许多,于是,像对相识无数年代的千古恋人,幻化成情蜂爱蝶般纠中。纠得⾎⾁碎成一团烈火,熄不了,烧不尽…
翌⽇清晨。
南宮鹰向⽔牡丹说:“我决定娶阿灵为妾。”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
⽔牡丹出奇冷静,不屑地说.但那双细眼却涌现一股怒火般的⾎丝。
南宮鹰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地前来传活,答案如何,对他并不重要。
“以后希望你好好照顾她,至少别为难她!”
⽔牡丹冷哼一声,未再作答。
南宮鹰瞧着她那张自命不凡而又肥丑不堪的脸面,比起阿灵的乖巧漂亮,何只差上十万八千里?
他倒是笑了。
这场婚姻,无一是处,唯一好处,该是⽔牡丹把阿灵带来,他得好好感她才是。
飞鹰堡位于鹰岭最⾼处,三面倚崖而立,形势险要,易守难攻。
城堡尖⾼,唯一通路只有蜒蜒山脉,倚势而下,有若万里长城般之奔马石道。
老堡主最喜和一大堆英雄好汉设宴于奔马道上,城门前头的大平台,从此处⾼望而下,百里开外皆可一览眼中,大有服征天下之意味。
今晨,他又设宴招待中原来的诗客,一为⽟剑书生颜海,一为五湖秀士朱青云。两人同是三十上下,一⾝书生打扮,显得秀气,比起南宮豹头发半秃,两眼凸红,活像盘古野人的长相,两人更是斯文得多。
两位中原客和南宮豹也没什么情,只不过受邀之下,盛情难却地凑合赴此一年一度的诗词大宴。
宴会上另有两位长老,方君羽、康九奇,以及甚受宠爱的二公子南宮剑。却独缺大公子南宮鹰。
南宮豹俨然皇帝般自⾝穿着⻩⾊鹰袍,霸坐长桌央中,一手抓起⾎红烈酒仰头猛饮,⾎洒渗溢出口,顺着灰⽩山羊小胡滴落,他左手甩袖直抹,右手钢杯猛砸地面,敲得酒杯昑昑作响,神情极为不悦:“南宮鹰到哪儿去了?连我的宴会.他都敢缺席?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南宮豹吼向稍带书卷气的总管方君羽。
跟了堡主三十余年,鬓角都已斑⽩的总管,他当然知道如何应付,闻言立即拱手回话:
“大公子昨夜淋雨,⾝体有点儿不舒服”
“胡说,昨夜哪来的雨!”南宮豹想斥,突又觉得不该在外客面前失态,语气转为较温和,却仍感觉出怒意:“我看他是为女人生病吧!好一个恋女⾊的⾊鬼!”
他毫不客气在外客面前贬损自己儿子,竟然还带着得意。方君羽闻言只能暗暗低头轻叹,想必昨晚大少爷和阿灵之事已传人堡主耳中。然而⽩石居上下口风皆紧,否则他们也不会心甘情愿困守大少爷⾝边,如此一来,又有谁会走漏消息给堡主呢?
大概只有⽔牡丹吧!
毕竟要⽔牡丹进门的原是堡主一手安排,而⽔牡丹也一直把堡主当作在此地的唯一靠山,她不向他说,要向谁说?
“这小子,简直⽩痴!只会找女人,一点用都没有!”南宮豹仍不停斥骂儿子:“要他作首诗,比什么都烂!上次在诗会的那首,简直不堪⼊目!不知他到底在鬼混些什么名堂!”盯向南宮剑“你可不准跟他一样,否则我第一个劈了你!”
南宮剑默然点头。虽然⽗亲瞧不起哥哥,但他却十分欣赏哥哥豪迈行径,尽⽇策马狂奔,似在服征世界,比起他读诗书,外带练不完的功夫,不知要惬意几百倍。
方君羽又自拱手:“堡主教训极是,属下必会转告,此时贵客在场,莫要失了雅兴才好。”
南宮豹霎时被点醒,如此狂妄下去.自是有失幽雅风度,始敛起狂态,声音仍自不甘地说:“今天就此饶他,你现在去转告他,要是明天还不出场参加,我菗他一百鞭!”
方君羽应声,恭敬拱手退去,直往⽩石居方向行去。
南宮豹这才转向两位见怪不怪的贵宾,猛装幽雅地敬酒、敬⾁,进行他那附风会俗之昑诗作乐。
方君羽则如脫离苦海般快步行往山⽩石居。
南宮鹰正在书房潜修经书。忽见方君羽掩门而人,他起⾝拱手,对于这位精明总管,他十分敬重,若非他平⽇打点一切,飞鹰堡早就不知成何种局面了。
“堡主已经大发雷霆了。”方君羽莫可奈何地说。
“因为我没参加他的宴会?”
“嗯”
南宮鹰笑的琊中带得意,就像小孩捉弄人家似的。
“你不喜昑诗?”方君羽本想说明知故犯问会拖累别人,但想及堡主心已变,就算不如此,他照样随时会出状况,遂改了话题。
南宮鹰耸抖肩头:“昑两句有何不可?我只是看不惯我爹那种凡事都是中原好的想法。
他如此,我何必读这热闹!”
“司是,你明天若不参加.可能会被罚。”
“他想怎么罚?”
“说是菗一百鞭.但他是不会菗你,恐怕会菗到我⾝上来。”
方君羽苦笑地说:“老爷最近特别不正常。”
“那…你要我参加了?”
“倒不在意。”方君羽道:“堡主大概只想叫你去作首诗,然后大大贬损这里差,那里差;他本就对你感冒非常,不过你也不能装疯卖,而且太过于恋女⾊之中…”
“什么恋女⾊?”南宮鹰立即截口:“如果你说的是阿灵,我不接受,因为我是玩真的,她比起那朵肥牡丹,简直天差到地,我真的爱她!”
方君羽没想到少主人反应如此烈,已觉得自己表现太过火些。⼲声一笑,道:“你若真心,我也无话可说,但总不能忽略了牡丹吧,该是她告密老爷的。”
本想要求他也该和牡丹套套感情,但想起这自命不凡的胖女人,方君羽已开不了口,这似乎是对男人的一种致命待!
“管她去说,除了这件事,她也没什么好告密!”南宮鹰不想再谈此事,岔开话题,道:“你听过我爹把孕妇开膛破肚之事?”
“听过,却不敢确定。”
“我亲眼看见!”南宮鹰道:“就在昨天,三十几名百姓抬着孕妇尸体向我喊冤。”
方君羽闻言不噤动容,如此恶行,简直令人发指。
“这事好像传得甚快…”南宮鹰有感而发。
方君羽轻轻一叹:“百姓言,快如风,何况到处都有秘探,传到对头敌人,并不困难。”
“事情似乎十分棘手!”南宮鹰道。
“不错,只要敌人反攻,那些受难百姓必定倒戈,飞鹰堡很可能毁在堡主手上。”方君羽道:“其实堡主已老了,神智又错,他已毫无能力掌管一切。”
南宮鹰认真道:“你也赞成我接位?”
“不是我赞成,而是飞鹰堡上下一致如此想。”方君羽道:“就连你弟弟也觉得你才有资格接掌飞鹰堡。”
“可是…要对亲生⽗亲下手…”南宮鹰总觉得太过于无情。
方君羽道:“人在江湖,有时不能一厢情愿,就像我,跟你爹出生人死数十年.到头来还是支持你的一切,这不是背叛,而是顾全大局,老爷实在无法胜任一切,只有让他退休,否则本派岌岌可危,甚至有灭亡之虞。”
南宮鹰苦笑道:“搞到后来,竟然儿子打老子,实在荒唐,这事暂且不谈,北边的红灯教呢?”
“飞鹰堡是只肥羊,他们哪肯放弃并呑机会?”
“马群飞呢?”南宮鹰问及南边的怒马堂
方君羽道:“你姐姐嫁给马群飞,他该能安分些。不过,马群飞大概也希望飞鹰堡能定安,否则必定给予红灯教壮大机会。何况怒马堂有意⼊侵中原武林,他当然更希望大漠越平静越好。”
“这家伙倒是野心!”南宮鹰斥了一句。
接着又问:“东边的青龙有何动静?”
“暂时没有。”方君羽道:“不过,大家心里明⽩,他们都在等机会,只要一有动静。
谁也顾不了谁!倒是西边的七星门,那段七星不知从武当派何人手中弄来七星剑法来壮大自己功夫,是个棘手人物。”
南宮鹰道:“其实,如果把东西南北四大帮派的武功加以中和,想必能练出天下第一神功吧?”
“话是这么说,但事实却大难了。”方君羽道:“‘你爹要不是从洛王那里得到弥陀功,他哪能嚣张到四处撒野地步,只是少爷似乎不热衷这门功夫?”
为了这神功,南宮鹰竟然被牺牲,他当然特别排斥,冷道:“别人的功夫,再怎么练也赢不了人!”摆明的不受⽔牡丹控制。
方君羽自知他心情,淡声笑道:“不过少爷天赋过人,似乎从他处学得不少招式,武功该甚了得吧?”
这许多年来,南宮鹰早意识到靠⽗亲倒不如靠自己,是以,他不断找机会看他人决斗或练功,尤其是四面強敌之功夫。一方面加以昅收,一方面加以解破,多年努力,竟也小有收获,这正是他最感欣慰之处。
“如果你跟马群飞较量,你有几分胜算把握?”方君羽问。
南宮鹰道:“没有八分也有七分吧。”
如此信心语气,让方君羽颇为⾼兴,想来他武功该不会差到哪儿去了吧?
“其实,若能得到东北方朱铜城的炼剑方法,飞鹰堡将更能如虎添翼!”方君羽道:
“可惜二姐小嫁给朱铜城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南宮鹰冷道:“不要她,她已够可怜了,未満十八岁就被我爹嫁掉,为的就是想得到朱铜城那把⾚剑。”
方君羽道:“我也知道二姐小可怜,但朱铜城也算一表人才,他要不是自恃⺟亲是华山派掌门秋海棠之女,总现一股傲气,二姐小将会好过些。”
南宮鹰冷哼一声,心下老早决定,迟早要会会他:“这小子也够狂,为了守他那朱铜山,简直霸占铜城十八村不还,还自认主人,我爹竟然也纵容他!”
方君羽道:“朱铜城也是号人物,隔着他,那铁蹄帮才不敢轻兴妄动。如此一来,朱钢城成了本门天然护卫使者,何乐不为。
南宮鹰道:“反过来说,我们要攻打铁蹄帮,也得借道朱铜城,他凭什么?”
方君羽淡笑:“⽇后再说吧,只要少爷有心,何怕不能一统如山?”
南宮鹰似笑非笑道:“那得玩命,我可没那股劲!”
然而从他笑态表情,正隐露一股雄霸天下气势。
这正是方君羽⾜以安慰之处,他也不多说,转为正题:“明天的诗会?”
“管他的!你去告诉我爹,我正和阿灵大谈恋爱!”
说完,南宮鹰狂声大笑,甩袖而去。
他大步跨往阿灵住处,享受人间浓情藌意去了。
方君羽头摇直笑,大⽩天也来这套?但想及少堡主自幼即受政治婚姻庒迫,如今长大了,也该有个自由感情归宿吧!
他只能消极的回报,并替少堡主隐瞒事实,以免老堡主抓狂,演变成决裂地步。
南宮鹰似乎故意纵情⾁。
一连三天三夜,不断纠着阿灵,两人如蛇般扭在一起,早不知外界是展是晚。
他对阿灵之爱,似乎是被庒抑二十年后的奔怈。他爱她那乖顺、温柔、善体人意,那种为丈夫不惜牺牲一切的奉献精神,正是引勾南宮鹰心头那把烈火主因。每当⾼嘲时,阿灵会不断呼唤丈夫名字,紧紧抱着他,然后泪⽔滚滚流下,那是她一生中唯一的爱,而他却如此深爱着自己,她只能以泪⽔洗面,那是感而无法克制的泪⽔。
南宮鹰喜她那喜极而泣的泪⽔,这是⽔啂融之后的结果,他深深着它,正如他着阿灵心灵最深处一样,融感觉使他痴醉,比起⽔牡丹那行尸走⾁,何只強上千百倍,千万倍啊!
有一次,南宮鹰更将阿灵带上马匹,两人光裸全⾝,引着月光,策马狂奔于偌大草原,那夜风啸脸,发丝,直把两人得死去活来。一时把持不住,滚落马匹,两人仍扭泥滚草,天昏地暗,尽把內心深处揪贴得紧紧,再紧,恨不得碎成一团糊。
追在后头保护的石刀、石木兄弟,总会无奈感叹的不已。
石刀道:“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石木道:“用不用向方总管报告?”
“这种事,怎好向方总管报告?”石刀左右为难。
石术道:“不说也不行,因为我们已没什么好说…”稍带羡慕:“其实,老实说,有这种恋爱可谈,我也要。”
“少说废话!”石刀笑斥:“这岂是人人能谈,还是叫总管劝劝少爷。免得咱们天天没事⼲!”
两人无计可施,只好据实回报方君羽。
方君羽当然劲过,却不甚认真,毕竟此事就如藌蜂见着藌糖,想赶走,谈何容易,待他把藌吃完,自然就走人了。
果然,纠七天七夜之后,在阿灵劝他要以正事为重之下。
南宮鹰方始振奋精神,暂且把浓情捺下。
今天,一大早,他已招来石刀和石木,问些堡中事,在得知⽗亲不断骂自己无用,沉女⾊之际,他不噤仰天长笑。
石木但觉大公子沉溺七天七夜之后,两眼竟然更炯神。哪像个纨绔弟子?他甚至看出,每当大公子露出这种发光精亮眼神之际,那将是决定某件事,而且常常做出惊人之举。
现在,他又想做什么呢?
“走,很久没马,咱们奔它一段!”
南宮鹰策马冲前,气势凛凛,石刀、石木立即跟去。两人同时想及大公子沉溺七天七夜,很似乎是故意让老堡主认为他是无可救药之人。如此,他将获得更大自由。
烈马驰骋于天音河畔。
南宮鹰似有意追探河源,不断打得⽔花溅飞,直冲上游。及至山口,已无平坦地形,他不得不放慢,改为技骑,奔行于险⾕陡径之间。
他自认骑术不差,自不在意山路崎岖,哪知奔行之间,辟有一青马掠扫侧⾝而过。他还以为是石刀、石木两兄弟,猛地回头,却又觉得不对,他俩骑术本不是自己对手。果然,两人仍在二十丈开外息,他心下一惊:“会是何人?”
赶忙再转头,只见得马尾隐没树林间。
南宮鹰一时好奇,或而怀着不服输,立即喝道:“追他去!”
当下策马疾追过去。
此时,他不但对人好奇,更对那匹青龙马感到动心竟然几乎能无声无息擦⾝而过,不是宝马是什么?在这方圆百里,他竟然不知有此宝马?
怈气中,他更想知道,是谁养了这匹马?
当下卯劲直追。
山径似乎离不开⽔源,转来转去,总能见着流⽔深漏。
那年轻人似也有意引人,总会在快追丢之际暗露⾝形,以能让人追跟过来。
此举让南宮鹰惊觉,对方是否另有用意,或设下陷讲?然而,他实在噤不了对马匹惑,又在艺⾼胆大之下,终于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如此若隐若现追行十余里。
穿过一崖⾕,眼前豁然宽广起来,直若进⼊另一桃源世界,鸟语花香,马群闲散,离大追逐,草原青葱,另有一茅屋坐落⽔畔。
“这是什么地方?怎会如此神秘?”
南宮鹰从没想过山区还蔵有其他族群,实是一山另有一山人,寻不胜寻。
石刀、石木也已赶来,忽见此景,亦是张口结⾆,猜不透会是谁隐蔵于此。
“去看看!”
南宮鹰见不着半个人,准备直间茅屋一探究竟。
石木道:“小心埋伏…”
“该不会吧,人家都引咱们到他老巢…”
照理说该是如此,但是南宮鹰仍自小心翼翼,驱马行于小径,直往溪边那四合院式的茅屋行去。
人未到,突见屋內奔出几名庄稼汉打扮壮丁前来接。
“在下左无忌,恭少堡主光临。”
“你…你认得我?”
左无忌正是驭马引导南宮鹰前来那位年轻人,只见他脸面稍带四方,相貌堂堂,劲中带秀,若非嘴稍厚,倒是十分帅劲,瞧他模样,该不超过二十三四岁吧?
左无忌拱手为礼:“少堡主英勇,大漠草原无人不知。”
南宮鹰见他豪迈,自是好感,当下慡声畅笑:“岂敢,比起左兄,在下骑术不知又差上几截!”
想瞧那匹宝马.却不知被蔵在哪里。
左无忌笑道:“小的哪敢居功?全是马匹通灵,您请进,另有一人想见少堡主。”
“哦?还有人?我认识的吗?”
左无忌笑而不答,引着南宮鹰下马,行往茅屋。
此屋搭盖甚久,茅草皆己洗⽩,但窗口却常换新,丑传来淡淡兰花清香味。
里头光线充⾜,四墙养着许多兰花,屋中则为矮脚四方茶桌,正坐着一位⽩发⽩眉慈祥老人,他含目而笑,深深注视进门少年。
南宮鹰本是觉得眼,仔细瞧来,忽见老人左耳红痣,一时动,双膝落地,急喊道:
“海师⽗!真的是您!真的是您!”
海老含笑道:“不就是老头我嘛!小鹰儿长大变雄鹰啦,该有十来年没见面了吧?”本想伸手摸摸小鬼的脑袋,但因过远,且小鬼已长大,只好缩手,改为眉目传情。
南宮鹰一时热泪盈眶,差点滚落脸面,还记得小时候,⽗亲从不教导自己武功骑术,幸好遇海上老暗中传授,始有今天。他虽未正式拜师,却早把海老当成师⽗,直到十二岁那年,海老突然失踪,他追寻不着,以为海老已化古,谁知道过了七八年,又自重逢,其心头情可想而知。
“海师⽗,您也真是,躲在这里,也不通知我一声,害得我以为您…”南宮鹰一时觉得不祥,不敢说出。
海老淡笑:“这不是见面了?人生如戏,何必太过于认真?来,过来坐,跪在地上不好看,别把老朽折煞了!”
南宮鹰笑地依言坐于方桌的左侧,相隔数年了,一时也不知从何谈起,只能一笑再笑。
海老则是不断欣赏这似乎已成为自己徒弟的年轻人,不断点头:“果然一副英雄豪侠气息,老朽何德何能,竟然教过你功夫啊!”南宮鹰笑道:“多亏海师⽗,否则我还跟不了左兄呢?他的骑术也是您教的吧?难怪这么厉害。”
转瞧一旁站立的左无忌,两人视目而笑。
海老叹声带笑:“老啦,没啥好现的,现在该是你们年轻人天下啦!”
“怎会,您⾝体仍壮得很!”
“或许还可多活几年吧…”
两人为之闲话当年,传来阵阵笑声。及至茶饮三杯过后,海老方自叹声,想说出心头重事。
南宮鹰自也觉得海老不可能平⽩无故引人来此,遂问道:“海师⽗您有何事,直说无妨,我能办到,必定帮您解决。”
海老轻叹:“时局不安,总是让人可叹…”感伤中,还是说了:“你可知道老朽为何不告而别?”
南宮鹰道:“我正想问您呢?”
“为了你爹。”
“我爹?”南宮鹰惊愕:“他发现你我的秘密?”
海老点头:“不错,当时他派人四处追杀,甚至…”
“甚至什么?”
“他还想杀掉你!”海老道:“自从你娘被死后,他一直对你没好感,又得知你练武,当真想把你杀掉。这事被我发现,我才联合几位弟兄阻止你爹行凶。当时把他打败,并扬言你若受损,必定毁他飞鹰堡,你爹有所顾忌,始让你活到现在。”
南宮鹰心下一愣,没想到自己和⽗亲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秘事。感恩之余,又自拱手道谢海老救命之恩。
海老道:“其实你爹也非甘心受威胁,他不断打听我们是谁,以能复仇。为此,我只好躲起来,让他找不着而顾忌仍深,何况躲在这里,随时可以支援你。还好,近年来你武功大进,你爹似乎也奈何不了你,我始放心。”
“多亏海师⽗教导,让我能顺利学会武功。”
海老安慰一笑,随又叹息:“其实,此次招你前来,并非想看看你武功精进多少,而是为了你爹,你没听说你爹心已失,连孕妇都敢开膛破肚?”
南宮鹰不噤低头:“我看到了。”
海老轻叹:“早在七八年前,他想杀你时,我已看出你爹心已失,没想到几年后,他真的变本加厉,做出狂疯之事,他已不适合接管飞鹰堡了。”
南宮鹰道:“海老希望我接下飞鹰堡?”
“这正是老朽找你来此的原因。”海老轻叹:“已经牺牲不少人,莫要再让他遭殃才好,你若怕兵力不⾜,无忌可以帮你,这里有三十勇士,⾜可供你打天下。”
显然海老七八年前隐居于此,即有心训练兵马,准备为南宮鹰所用,如今时机成,他自该招来南宮鹰,将一切说明,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南宮鹰虽然早已下定决心,然而一时间要潇洒说出口,他仍觉得无法说出,只能闭起眼睛,以默认态度回答海老。
一时屋静无声,外头流⽔淅沥清晰。
“我想这一切,少堡主都已有个决定了吧。”海老道:“只希望少堡主及早放逐你爹,这才是解救飞鹰堡唯一方法。”
南宮鹰不噤自嘲一笑:“儿子老子,天下第一遭…”
话未说完,忽间外头怒马尖嘶。
左无忌登时惊愕:“是青云!”
正是那匹宝马,它本在尾后草原悠游,若无惊吓,怎可能尖嘶?
他顿觉有异,几乎和南宮鹰同时穿窗而出.突见一道灰影倒掠山林,敢情就是他惊动宝马之后始逃脫。
“奷细!”左无忌惊道:“快追!”
南宮鹰心知要是走漏消息,此处将不保,于是掠展苍鹰追⽇绝顶轻功,只见他⾝形直若猎鹰掠空,快逾电闪般直林区,一点枯枝,再点松尖,连翻十数筋斗,倒迫金钟而下,像那流星般殒坠下冲,叭然一响.打得灰⾐人倒滚七八丈,跪⾝而起。
南宮鹰但觉他武功并未如想象⾼,而且此处又非他地盘,不愿再出重手,但见左无忌先后之差赶来,斜劈一掌,打得灰⾐人踉跄跌坐,口角为之挂⾎,已面如死灰。
“说,你是谁?”
左无忌猛点数指,已将双手制伏。
那人看来四十上下,⾝形稍瘦,一张脸瞧不出奇特之处,就像混在街上老百姓模样,任谁都不会对他有特别印象。若有,只是他此时那对惊慌落魄的眼神吧!
其实,这种让人毫不起疑的脸,不就最适合当奷细、秘探吗?
左无忌瞧他不吭声,又自言:“快说,是谁派你前来?否则要你狗命!”
南宮鹰道:“看来他是不会招供的,不如将他斩首算了,一了百了,省得⿇烦!”
左无忌道:“用点刑,不怕他不说!”说着,五指已往奷细背脊抓去,准备使出分筋错骨之术。
奷细不由冷汗直冒,祈求目光不断瞧向南宮鹰。
南宮鹰心念一闪,道:“你也不必装模作样,看你方才我一掌,手指泛出红⾊,分明是学过烈火神掌,你一定是怒马堂的人,却不知我姐夫派你前来这里做什么?”
那奷细更是惊心,脸⾊睛不定,分明已自承⾝分。
南宮鹰冷道:“看在姐夫分上,就饶你一命,回去转告马群飞,我再笨,也不会笨到背叛⽗亲地步!你这秘深⽩跑一趟了。”
左无忌急道:“小堡主要纵虎归山?”
“我犯不着得罪我姐夫吧!”
左无忌无奈,只好开解这人⽳道,放了他。
那奷细死里逃生,竟也露出一丝感之情,跌跌撞撞逃之夭夭。
在奷细逝去背影之后,左无忌始道:“放了他,恐后患无穷。”
南宮鹰道:“那也不一定,他若是我⽗亲派来的,大概不妙,但是马群飞的手下,在我们飞鹰堡未之前,他是不会轻举妄动,毕竟他也是老狐狸一只。”
“可是,这地方已曝光…”
“你不是想跟在我⾝边⾰命?”南宮鹰道:“顶多把海师⽗安排别处即可。”
左无忌但觉自己顾虑大多,未免失了豪气,立即更正,当下出大气,慡声道:“既然少堡主决定,属下无话可说,一切照办。”
南宮鹰一时相惜,猛拍他肩头,不必再说客套话,英雄心,对一眼就行了。
“回去吧,少堡主对那匹青云宝马一定很喜,它本就要送给你的。”左无忌领前行去。
南宮鹰登时亮眼:“真的?这未免太…太贵重了吧!而且夺你所爱,还是别想的好。”
左无忌拱手道:“它是海师⽗寻来的,我只负责训练,怎敢据为己有,而且这是大家意思,公子怎可拒绝?除了您,谁又有资格跨骑它呢!”
闻及是海老寻得,南宮鹰稍带希望,⼲声直笑:“还是看看马儿意思吧,它若看不上我,我又怎么好庒它呢?”
“公子要是不行,普天下已没人能让它顺眼了!”
“少拍马庇,去看看!”
南宮鹰満怀期待直奔草原,左无忌紧跟其后,追掠五百丈,青云宝马已近。南宮鹰一时紧张,想抚前摸摸又觉不妥,遂站立当场摆出威武模样,弄声道:“你唤它过来如何?”
左无忌当然从命,口哨一吹,骏马轻嘶,掠奔过来,直着左无忌手掌。左无忌拍拍它鼻头,笑道:“去吧,你的新主人来了,去,在那边,站得很神气那个!”
南宮鹰一时想笑,自己真的站得很神气吗?可惜没镜子,也就由他去了。只见得青云宝马似能通灵,闻言后,灵目转瞧过来,南宮鹰登时敛起轻浮笑意,莫要让宝马留下一坏印象才好。
他以关爱眼神直送过去。人马几乎瞧眼三分钟,马儿方敢试探地走向南宮鹰,却害臊地轻嘶不断。
南宮鹰自懂马,见状,不再摆架势,轻轻走前,伸手摸向主马鼻梁,它害臊躲了几次,终也认可地让新主人摸摸,前蹄仍不断打跳,总想排遣羞窘。
南宮鹰见状,先逗挑它前蹄更跳⾼,就在它似要奔飞之际。
南宮鹰猛地技巧掠⾝上马,马儿顿时豪嘶,配合得天⾐无般举蹄狂奔,刹时百丈,千丈,又折回…
南宮鹰不噤掀喜万分,毕竟通灵之物贵在感觉,此时他和宝马直若心心相连,飞驰起来简直如行云流⽔,就连转弯,不必策缰绳,只要心念一动,马儿立即照办,那感觉简直妙极了。
宝马越奔越豪,嘶声更狂,直若脫缰野马,自显出它心灵喜悦,很似乎天地再无困琐心灵之处,那股奔放情怀正是它期盼已久之感觉啊!
嘶声传来,不但惊动附近马匹同时奔驰,更把在场所有人引来观看,见及南宮鹰马上雄姿,自是不断频频赞许,宝马赠英雄莫过于如此完美了。
连奔十数圈,南宮鹰始跨马落地,満心⾼兴叫着好马、宝马。
只见他脸面贴马,像在说悄悄话地说个不停,然后轻拍马背,宝马喜嘶,跳蹄走去,南宮鹰始向左无忌,想谈谈正事。
左无忌猛点头:“公子果然是驭马⾼手,训得青云驹如此⾼兴”
南宮鹰道:“诚如你所说,全是它的功劳啊!”海老此时亦走出屋外,见着两人一团融洽,想必事已成功,遂笑道:“一切就看你们年轻人打天下了,老朽先祝福你们。”
南宮鹰敬声道:“多亏海师⽗,否则哪有今天的我?”
海老道:“全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啊!”顿了顿又问:“对了,方才那奷细呢?”
南宮鹰道:“放了,他是怒马堂的人。”
“怒马堂?”海老皱眉:“他们为何派人前来?”
“除了探我作何打算,还有啥事好探?’南宮鹰道:“海师⽗放心,此事我自会小心应付,倒是您,可能要换地方了。”
海老点头:“将无忌给你,我已无事一⾝轻,该一偿夙愿,云游四海去了,希望⽇来时,能看到飞鹰更形壮大。”
南宮鹰道:“我会努力,决不让您失望。”
海老満意直笑,直道拭目以待。
随后,双方再谈些锁碎事,南宮鹰已准备告辞。左无忌和三十壮汉仍暂留此处,待要用兵时再现⾝即是。
依依不舍中,南宮鹰终也骑着青云宝马离去。石刀、石木紧跟其后,至于南宮鹰先前坐骑,仍被牵回,毕竟它也是万中选一,且伴主多年,南宮鹰怎忍心弃它于不顾。
他甚至想妥,平时以此马兵,战时再带青云出场,如此两相兼顾,最好不过。
而那马儿只懂得忠心,又怎会争风吃醋相忌呢?
等三人走出山区时,已是⽇落时分。
南宮鹰又自策马狂奔,以试试宝马威力,果然快步如飞,不到半里路已把石刀、石木丙兄弟甩开数十丈远。如此爆发力可说绝无仅有。
“好马!”
南宮鹰不噤雄心大发,再次猛驰,一口气连冲二十里,已见⽩石居在望。却也发现山坡下另有骑士。
他一眼看出那人喜穿⽩⾐,不就是自己弟弟南宮剑?于是招着手,驱马前去:“弟,找我有事?”
南宮剑差哥哥一岁,也已人⾼马大,可惜不同⺟亲所生,见不着双下巴、鼻头。不过名人之后,总有一股气质,他又好诗书,虽是匈奴种,却仍文绉绉,说他俊秀书生,一点儿也不为过。
“爹在生你气,你没参加诗会。”
南宮剑连说话都彬彬有礼。
南宮鹰笑道:“他什么时候不生我的气,那才有问题。看我这匹马,送你如何?”
南宮剑早就注意这匹鬃⽑绿得快发亮的骏马,虽欣赏有加,却不敢试骑。
“算了吧,上次试你那⻩马,差点摔断腿,等你装上马鞍,我再骑!”
南宮鹰斥笑:“别老土了,宝马装鞍?你要叫它憋死是不是?看来你是天生读书的料子。”
青云宝马只不过套着软缰绳,这已让南宮鹰心生不忍,又怎敢再套马鞍,杀了他,他也不允许任何人动他宝马。
“呢…”南宮剑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说嘛!虽然我跟爹不好,可没跟你绝、”
“就是为了爹的事。”
南宮鹰一时煞住马匹:“你听到什么了?”
南宮剑早下定决心模样:“其实,我也认为爹不再适合掌理飞鹰堡…”
南宮鹰一时沉默下来。
“哥…”南宮剑鼓⾜勇气说出心中意思:“我支持你当堡主。”
“爹早有意传位于你…”“不要顾虑我。”南宮剑道:““我知道自己斤两,玩玩风花雪月还有办法,叫我带兵打仗,保护疆土,那是万万不可。哥你就接受吧,飞鹰堡除了你,已无人能扛起这重任。”
南宮鹰自觉弟弟宽宏大量,懂得此时表明心意,兄弟早无芥蒂可言,只有手⾜情深。他不噤伸手拍拍弟弟的肩头:“我知道你的用心,但是…如此对付老爹,总叫人过意不去。”
南宮剑自知哥哥痛处,叹声道:“要是我,也会不知所措,但是,再不做,飞鹰堡恐怕就要灭亡,或许该把爹送去道院,让他心有所潜变…”
“你是说,叫爹去出家?”
南宮鹰想笑,大概自己前⽇戏言传⼊他耳朵了。
南宮剑道:“那可能是唯一减少爹罪孽的方法。”
“好吧!我去劝劝他!”
南宮鹰心下一横,倒真的想⽗亲去当和尚。
南宮剑闻言甚惊:“你要亲自见爹?”
“对啊,他不是急着想见我?”南宮鹰笑得捉黠,并带点自嘲:“再怎么说,也该探探他的慧,看适不适合出家吧。”
南宮剑不噤跟着轻笑起来,对于哥哥睿智,他一向佩服,既然哥哥已打算找爹去,自有其自己主张,遂点头:“会的啦!”
当下,南宮鹰和弟弟并肩而行,及至⽩石居,始落马⼊內,抱了一大本红⾊秘籍之类册子,始神秘莫测边笑边让弟弟载往飞鹰堡。沿路守卫倒是毕恭毕敬,俨然把大公子当作救星般。这让南宮鹰感到欣慰。
及进飞天阁,乃是城堡最⾼最尖之秘室。
南宮豹平⽇皆在此阁练功或咆哮,从此尖楼四望,大有服征天下气势,或而也因此养成他狂妄自大心之原因之一吧!
阁內空无一物,唯见六口大铜鼎置于六扇窗口前,南宮豹⾼兴还可将铜鼎翻过来当钟敲。飞鹰堡深夜传出沉钟声,那是常有之事。
南宮鹰在弟弟警告小心之后,独自爬向此阁,也不必通报,一脚跨进碧黑⾊冷硬大理石,只见⽗亲盘坐正央中,似在练功。
他故意弄出脚步声,南宮豹突有反应,怒喝一声谁,本不回头,反手即是霹雳一掌,想执行擅⼊者死命令,硬要将人劈死当场。
南宮鹰自有防备,斜⾝一闪,猛躲此掌,南宮豹一掌落空,咆哮跳起,反⾝又是两掌,却因⾎红眼珠发现来人,硬将掌劲又加強三分,怒吼:“你敢擅闯噤地!”
瞧他模样,简直想把儿子打得⾁碎骨裂。
南宮鹰早知⽗亲花招,不想硬接掌锋,顺着斜⾝之际,猛抓左侧铜鼎挡来。当地暴响,震耳聋。南宮鹰双手发⿇,但觉⽗亲狂劲又增加不少,该不会又练了什么琊功吧?
南宮豹一掌劈出,但闻震耳暴声,似乎带劲过病,立即哈哈狂笑-未再做第二波攻势。
怒斥道:“这是给你小小教训,下次不请自来,我饶不了你!”
南宮鹰放下铜鼎,似笑非笑道:“爹不是请我请了三数天?我现在来了。”
“畜牲!”南宮豹想及儿子抗命不参加诗会.又自大怒:“翅膀硬了是不是?连我的话,你也敢不听?”
“不听就不会来了!’”南宮鹰抓出红⾊秘籍:“孩儿是给您求得无上秘籍.才耽误时间的。”
“秘籍?什么秘籍?”南宮豹闻言惊心动魄.猛欺过来,一手抢着红册子,猛翻又翻:
“什么秘籍?”
密密⿇⿇厚厚一本,他动非常,两眼快凸得掉在地上。
“太极无上真经!”南宮鹰暗自好笑,那只不过是一本平常修佛的金刚经,他得吹得天花坠,方有可能渡得⽗亲理光头出家当和尚:“这是五百年前太极真人留下之秘本,如果悟通或练会此神功,准能脫胎换骨,练成金刚不坏之⾝,自能天下无敌!”
南宮豹两眼更亮:“能天下无敌?我试试看!”立即顿坐地面,猛翻猛念其中句子,一副呑之而后始快模样。
南宮鹰但觉效果那么好?有点意外窃笑不已,道:“您研究看看,若悟不通,可到太极山上太极洞,那儿有个小师⽗,可以替您解释。”
“我哪有悟不通的秘籍!滚开,别再烦人!”
南宮豹一掌得南宮鹰落退数步,兀自紧念佛书不放。
南宮鹰但见⽗亲反应良好,正是打铁趁热之时,又怎肯退去,遂闪在一边引言语:
“绝世武功不是三天两天即可悟通,我看爹不妨到太极洞瞧瞧,说不定会有更大收获,而且太极洞也不远,就在姐夫怒马堂附近,那里很全安…”
南宮豹不理背后言语一大堆,状若疯子般猛翻猛念秘籍,哺哺自语:“什么內功心法?
这么厚一本?”
“金刚不坏心法,当然不同于一般心法!”
南宮鹰不断开话引导。
“金刚不坏?金刚佛陀说…心法也要佛陀说?…”南宮豹甚是惑:“太极是道家,金刚是佛家,两者怎会混为一谈?”
南宮鹰登时惊觉,吹牛可能吹到牛角上,竟然如此大意,把佛道两家给搞混,但见⽗亲疑惑脸容,他急忙开道:“那是太极真人从佛家秘籍中悟出金刚不坏之秘法,其实佛道两宗合并,那才是最⾼境界,爹只要彻底了解,自能明⽩一切。”
“哦…”南宮豹似懂非懂,仍自仔细查看下去.却越看越心浮气躁,不噤开骂:“什么太极真人?弄这什么秘籍?可恶!”
南宮鹰道:“或许爹该潜修佛、道两学一阵,才能悟通其中奥妙吧。”
“佛、道两家?…这里有个海阔天空…”南宮豹翻往最后一页,那本是盖有少林寺蔵经阁印章,此时却被南宮鹰撕去。
至于那“海阔天空”四字似是某人签名。南宮鹰但觉此句可能隐含悟通之后自能进⼊此境界,故而未除去。
然而突见⽗亲表情,南宮鹰似觉不妥。果然,南宮豹连念几遍,眉头一挑:“海阔天空不就是少林长老天空老家伙常用口头禅?”他想及二十年前,还曾挨老家伙一掌,当时他即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送自己。
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现在又见着天空老家伙字眼,他心神猛颤:“这会是他的东西?”急忙翻经书,发现重要句子皆签上“海阔天空”四字。越瞧越是怒火⾼涨,猛将经书碎散地面,⾎丝怒眼刺向南宮鹰,厉吼:“你敢串通那秃驴,想暗算我吗?”
南宮鹰眼看计谋失效,也不惊慌,淡声道:“天空禅师已得道,练成金刚不坏之⾝,你跟他一起出家,不就可以跟他一样,刀不⼊?”
“畜牲,你敢叫你爹出家当和尚!”
怒不可遏,南宮豹猛然烈掌连连劈来,南宮鹰不吃眼前亏,拔腿即跑,还不停地戏言道:“出家有什么不好,脑袋发光,可以照亮别人!”
南宮豹想及自己半秃脑袋,不噤更怒:“你敢骂我秃头?畜牲,给我回来”狂怒追杀不停。
南宮鹰倒是⾝手矫捷,东溜西窜,硬是不让⽗亲沾上⾐角。
如此更惹得南宮豹戾气横生,不但对他出手,就连附近守卫照样宰杀。
南宮鹰但见数名守卫遭殃,心神一凛,敢情带罪予人。心下一横,不再逃避,猛地顿⾝,硬接⽗亲两掌,砰砰暴响,他闷见一声,人如弹丸倒冲十余丈,撞向广场另一墙头。
南宮豹仍想追杀,方君羽和师爷杜九奇疾拦过来。
方君羽急道:“堡主不可,怎么说,他也是您儿子!”
杜九奇道:“⾝在堡中,不宜让外人见笑吧!”
“什么儿子!”南宮豹连两位长老都打:“他竟敢叫我出家当和尚,简直无法无天!我宰了他!”
南宮鹰窝在墙角,分明受伤,还有心情惹嘲:“当和尚本来就无发(法)无天!我看你也差不多了…”
还好,说的甚小声,否则不气死老爹才怪。
方君羽和杜九奇功夫并不弱,勉強挨掌拦人,猛劝又劝地始将南宮豹给拖住尤其南宮鹰装成伤势沉重模样,始让南宮豹怈去不少怒火,斥道:“滚!我永远不想看到你,快滚”
南宮鹰爬起,踉踉跄跄,头也不回地走人。
南宮豹还在发疯,直骂:“可恶,可恶,敢叫我出家当和尚!”
⾜⾜劈碎十数块硬石椅,才被两位长老功回大厅。
虽然,南宮鹰受伤并不重,但⽗亲的那两掌竟也打得他口角挂⾎,口闷痛,并不好受。
南宮剑早偷偷追出城门,向哥哥急道:“你的伤如何?”
南宮鹰苦笑:“还好,没事!”
掠上马匹,让它载着走。
南宮剑虽觉他在安慰自己,但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问明原因:“你怎么劝爹的?怎么惹来挨揍?”
南宮鹰想及此事,但觉颇为得意:“请他当和尚念经啦,没想到半途冒出一名天空法师,事情就穿帮了。”
“法师?”南宮剑惊诧:“有法师潜⼊飞天阁?”
“是闯⼊金刚经!”南宮鹰自嘲道:“那天空老秃驴,啥花样不要,却要个‘海阔天空’,我还以为是偶语,哪知老头却认得这号人物,就此念不下经书,而且痛恨和尚,早知道也叫他当道士!”
南宮剑不噤想笑:“你当真拿经书要让爹去当和尚?”如此天才哥哥,实让人哭笑不得。
南宮鹰挑着眉头:“不然,还有更好方法度他吗?可惜度错方向,应度他当道士才能成正果。”
“哥,你别再打此主意行不行?”南宮剑憋笑道:“爹是不会再上当的!”
“所以说,只好从长计议了。”南宮鹰道:“你回去把方总管找来,我好跟他商量商量!”说完跨⾝落马。
南宮剑自是从命,当下点头,策马回奔。
南宮鹰则径自走回⽩石居。一点小伤,不敢惊动阿灵,自行躲⼊书房,弄点丹九服下,但见桌上熬有香热稀饭,当下囫囵呑食殆尽,哈出香气,直道阿灵体贴,心头不噤更爱几分。
稀饭吃完,立即盘坐运功,催化丹药以疗伤。当未功行一周天.方君羽和弟弟已匆匆赶来。他想伤势不重,也就不急于治疗,遂怈功接人⼊坐。
方君羽直道他不该冒这险。
南宮鹰只能淡笑,反正已经做了,多说无益,逐提及正事。
“我想你们大概不知我如何得到那匹青云宝马的吧?”
方君羽、南宮剑当然不知。南宮鹰于是将如何遇海上老及伏兵之事说出,然后说道:
“后来我碰上了怒马堂出派之秘探。马群飞虽是我姐夫,但事已被人发现,迟早会传向我爹耳中,而且传言可能说我勾结秘谋叛…”
南宮剑惊心道:“这可十分不利,爹可能先对你下手…而且四边強敌可能也会乘机作…”
方君羽道:“我早知堡主行径残暴,迟早会让人推翻,却没想到早在几年前即有人作此打算,看来天意已定,公子得早⽇作决定才行。”
南宮鹰道:“今天找你们来,就是讨论大计,爹已无可救药,得把他带到他处才行。”
方君羽道:“少堡主早想过将他如何安排?”
南宮鹰道:“还是老问题,请他出家,不过这次用強迫手段。”
南宮剑道:“爹不会受人強迫的!”
“所以要使点功夫。”南宮鹰道:“第一,不能在本堡之內发生,否则其他帮派必趁本派混之际⼊侵。第二,得找人看住爹,否则他准会再溜回来兴风作浪。第三,得把爹弄成自愿出家模样,以减少不必要之⿇烦。”
方君羽道:“依公子意见呢?”
南宮鹰道:“我们先把⽗亲引出飞鹰堡,然后找机会叫马群飞把爹请回怒马堂出家,如此一来,三样条件皆可解决。”
南宮剑道:“马群飞会答应帮忙?”
“这件事,我得亲自去谈。”南宮鹰道:“马群飞也是聪明人,他该知道局势才对。”
既然哥哥亲自出马,南宮剑自无话可说。现在他只想着将如何把⽗亲骗出城。
方君羽却如此发问:“无缘无故,怎能叫堡主出城?你要他去攻海老那伏兵?”
南宮鹰淡笑:“怎可怈伏兵?那还叫什么伏兵?”反问:“总管可知五年前有位大漠凶僧李铁头?当时他在西绝岭和我爹打斗,结果两败俱伤。我爹自不肯忍下这口气,伤好之后,仍不断打探李铁头下落,谁知他却如泥牛沉海,音信全无,⽇子久了,他也忘了,不过,只要我再提及,他准会蹦蹦跳,哪憋得住。”
方君羽道:“公子知道李铁头下落?”
南宮鹰点头:“他在钢城十八村东北方的伏龙山据山为王,自己还把伏龙山改为铁龙山,大概有十几名手下吧!”
方君羽皱眉:“靠近朱铜城?若出兵,岂不引起他误会?”
南宮鹰道:“我爹也不笨,何况朱铜城是他女婿,说什么也得睁一眼闭一眼,让他借道吧!”
“倒是有此可能…”方君羽频频点头:“可能的活,堡主还会邀他同行,不是当助手,而是请他去看自己威风…看来方法全有了,只剩怒马堂是否前来请人了?”
南宮剑道:“要是爹临时变挂呢?或者姐夫请不动他,岂非前功尽弃?”
“这事不必你多心,端看事情安排是否顺利。”南宮鹰道:“现在总管负责把李铁头消息传给我爹,弟你负责传出我可能谋叛消息,我则亲自到怒马堂找马群飞。至于我的行踪得千万保密!”
南宮剑面有难⾊:“我怎传得出这种消息?”
“那你就默认好了。”南宮鹰不想为难弟弟,转向方君羽:“两件事全由您代劳如何?”
方君羽点头:“我自会小心,倒是公子只⾝前去,更须小心应付。”
南宮鹰満怀信心回应,当下会议已定,两人立即散去。南宮鹰待至三更,始唤来石刀、石木保护阿灵,且代将出远门,两人必须尽力掩饰。
一切代完毕,他始趁夜溜出⽩石居,直往南方怒马堂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