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更近西天
“雪池道”
这是一条宽阔而整洁的大道,全以一种细致而坚实的白纹石铺砌,就那么婉蜒曲折地选题上山,隐于云悠雾茫的深处,象是直通上了凌霄,殿一座白纹石的巨形牌坊起在“雪池道”的入口处,牌坊高有三屋六角,正中以篆体书着四个苍劲无比的金字:“更近西天”
黄衫飘拂着,黄巾风飞舞,黄衬着浓黑。黄衣黑马,越见英雄威武,黄衫会的数十余骑已来在“雪池道”之前!
一侧,秋离与周云并马相驰,秋离目注着苍苍莽莽云山,那等浩渺深阔的赫赫气势,似有一种令人窒息的迫力下,会’使每一个在它下面的人都兴起一种微小如粟,难以抗衡的自卑感觉,天山是太雄伟了。
周云也朝四周瞧着,他伤神地道:“很浩渺,是么?”秋离一笑道:“自然,若此山变人,则难与之搏了!”顿了顿,他又道:“奈何此山非人,只是人居此山而已。”周去低沉地道:“你这譬喻很妙,秋兄。”‘以手微下领,秋离侵声道:“是么?”那边,于德寿策骑而来,他用手中马鞭一点“雪池道”的入口,笑地道:“秋兄,大场面就要来了,咱们上吧。”秋离点点头,道:“瓢把子可有点紧张!”于德寿呵呵大笑道:“紧张?这只不过是于某人所经风、中的一个小小波涛而已,何来紧张之有?哈哈哈…”秋离夹马奔去,边道:“如此,我也沾点英雄气概啦。”于是,近四十余骑浩浩直入牌坊之内,顺着”雪池道”直朝山上驰去,那呼呼的山风,也似乎在这一霎间变得猛烈了。
马蹄敲打在洁净而坚实的白纹石路上,响起一片起落不息的清脆密响,这片骤雨似的密响回应在寂寞空山里,就更加清晰而落实,宛如一片冰珠子洒在玉盘里,一声声似敲在人们的心坎上!
转了两个山弯。
于德寿回首向他后面的崔广拾起手臂向虚空里一探,成为长蛇形的骑队已急速分向两侧。前进的势子也缓了下来。
同一时间“落星一剑”韩子明独骑奔前十丈,双手一展,一面鲜黄的太旗已风开,旗上,绣着一团燃烧着猩红火焰的烈火明珠,深黄朱赤,越见丽夺目!
眨眨眼,秋离向周云低声道:“黄衫会亮出招牌了:‘珠,焰旗’!”周云也着嗓门道:“再转一个山坳,天山派也会派人出来盘道。”于是,他们默默地策骑前行着,又折过一个形如鹰嘴的山弯,果然不出周云所料,在道路当中已有二十余全身穿着雪白丝织紧身的青年,分成两排拦在路上,一个风目方嘴的中年人卓立于前。
开道的韩子明一扬手中的珠焰旗,在呼猎猎的旗风里,他将旗在头顶转了三转,宏声道:“江北绿林是一船,双手承舵乃黄衫!”白衣中年人神色肃穆,他抱拳躬身道:“黄衫会乃北六省绿林盟主,本派索仰已久,不知贵派未经通告,驾临寒山,有何指教之处?”韩子明端坐马上,冷冷地道:“阁下为天山派几代弟子?”中年白衣人沉着地道:“在下乃天山派十代弟子‘方天戟’黄齐,专司守道宾之责。”韩子明深沉地道:“烦请黄兄通报贵派掌门一声,就说黄衫会总瓢把子亲临宝山,拜渴贵派贵门有要事相商。”’叫黄齐的中年人似是早巳有成竹,他不慌不忙地道:“本派掌门如今正值焚香顶膜祖师之典期,有七七四十九天不会客,尊驾等实是来得不巧。”角浮起一丝冷笑,韩子明道:“这却真是不巧,但吾等沼迢万里来自中土,披霜饮,历尽艰辛,来至宝山却不能与贵派掌门见上一面,这,未免也太悖情了吧?黄齐面无表情,沉稳地道:“这只有抱憾了!”了白气,看得出韩子明是强忍怒气,他硬生生地道:“能否请兄台通融传报一声?就说我黄衫总瓢把子亲至,有十分重大之事拜见贵派掌门…”黄齐冷冷摇头,道:“天山规矩素来森严,黄齐位末辈低,不敢造次,尚请尊驾恕有。”韩子明正想再说什么,他后面蹄音骤响“追魂无影”冉谦急奔而至,他那生疙瘩的风干橘皮面孔板得紧紧的,朗着黄齐暴吼道:“朋友,你以为天山派是什么鸟玩意?居然对我黄衫会摆出这等架势?妈的,我们只是对你这些灰孙子客气,以显得我们的风范,并非是畏惧你们这些狗的,怎么?这是皇上大内的金銮殿?还得经过七十二道传报叩求、我他的!”那黄齐做梦也估不到对方会冲出这个猛张飞,而且出口之下如此不逊,荤的素的一齐全上来了,只把这位出如名门大派的仁兄气得面色泛青,张口结舌,好一阵子他才过气来,愤怒地大叫道:“访友有门律,拜山有山规,尊驾怎么出口发此下?这是天山山门之内,并非于北六省地面之上,尊驾言谈之间尚请放明白些!”冉谦狂笑一声,道:“妈的,你这混小子竞然教训起大爷来了?大爷莫不成还不晓得这是在你们天山派的一亩三分地上么?大爷们不是猛龙不过江,来了便不是好惹的,怎么着?就凭你小于还啃得了大爷我的鸟一?”黄齐气得全身哆嗦,手足冰冷,他双眼似突出眼眶一样狠狠盯着对方,半晌,他呼地进身,顺手掠过一柄“环月铡”“来,怒叫着:“与你们这些江湖匪类绿林盗贼岂能奢谈礼仪?来吧,天山就是不你们这等恶客,有本事的你们就、闯闯看!”怪笑如雷,冉谦指着黄齐道:“好一个胆上生,不识天高地厚的狗小于,你他妈敢情是活腻味了?谈动手,大爷我可以活拆你十个还有余!”黄齐角搐,鼻孔大张,他气得大吼:“空说无益,今你就看看你黄衫会撒野能否撒到我天山山门来,你是迷糊了!”双手一,冉谦道:“好,大爷不在十个回合内放倒你这灰孙于,就算大爷自己打自己嘴巴!”于是…
黄齐身后的二十余名天山弟子急忙分散开来“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刹那之间,他们背后的青锋长剑全已出鞘,闪着一沼溜的寒芒!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宛如凝冻了一般,连人们的呼吸声也似是清晰可闻了,冉谦狂厉地笑着,双目中光暴——
正在这,触即发的当儿,后面传来一阵清雅的语声,不急不缓地:“老冉,不许动手!”冉谦没有回头就知道是谁在说话,他一那个大驼背,笑道:“堂主,我只是想逗着这寿头耍一阵子!”慢地“慈面辣心”公孙劲竹骑马上来,他银髯飘拂,神采清逸,贸然一见,倒真似个画中仙人呢。
含蓄地一笑,公孙劲竹朗那黄齐和善地点点头,道:“小哥,君子动口不动手,烦你通报一声成么?我们这大老远赶来,若吃闭门羹回去,贵派不成待客之道姑不去说,我们黄衫会这颜面实在也丢他不起,如其大家闹得不太愉快,何不如小哥你此刻暂且委屈一道?”一拂长髯,公孙劲竹又笑眯眯地道:“如何,愿去通报么?”黄齐一听范越这位“老人家”说话婉转客谦,入情人理,一张紧绷的面孔不觉也微见缓和,他语声仍然硬硬地道:“这位老前辈,呢,并非在下不肯通报,掌门师祖确是在焚香拜祖,如今已素斋三天了…”公孙劲竹平静地道:“那么,便破例一次如何?”咬咬嘴,黄齐极为勉强地回转身去,低声待后面一个天山弟子几句,这名弟子欠欠身,立即如飞向山上奔去。
此刻,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了。当然,黄衫会要冲破这道阻碍直闻而上,实是一件易如反掌之事,但他们早有计划,是而这口气便一直忍了下来。而天山派这边,黄齐虽是个小角色,却也心思灵巧得紧,他明白自己数度力阻之下,对方仍然不肯退去,显然有持强登山之意,况且,如今尚不知对方到底怀有什么鬼胎前来,骨子里打的主意更不晓得属于哪一方面,万一真有严重大事要与掌门商谈,自己这一拦阻说不定还拦出纰漏来,因此他在无奈之卞,只有派人向他的顶头大师兄请示了。
就这么微妙地对峙着,约过了盏茶时分,来路上,已有五六条白色人影自掩映的一排树林中飞掠而到!
公孙劲竹微微一笑,道:“可是来了?”黄齐侧首一瞧,赶忙了上去,眨眼间来人已到,为首一个,是个年约四旬,头大如斗的魁梧汉子,一张赤红脸油光隐泛,象是吃多了山珍海味似的,他身形未停,目光已滴溜溜地在黄衫会一群人身上打开了转子。
那黄齐三步抢作两步地奔了近去,低促地说了些什么,红脸人看得出十分不说地哼了一声,缓缓来在众夫之前十步站定。
公孙劲竹微微拱手,道:“这位少兄请了!”红面汉却不还礼,冷竣而倔傲地瞪着公孙劲竹,大拉拉地道:“老儿休来这一套假仁义,怎么,你们黄衫会横行霸道横到天山派头上来了?本派掌门还非得见你们不成么?武林:中还有这等不通情理之人?”公孙劲竹听他这些辱蔑之言竞毫不愤怒,他笑了笑,安详地道:“少兄休要误解吾等来意,黄衫会此次拜渴宝山,一是素仰天山威名,专程前来见识,再则么,乃有一件事关你我两方绝大利害之事要与贵派掌门商谈,实在并无恶意,否则;吾等岂肯选在昼循贵派大道登山?”红脸大汉一听有理,赂见平和地道:“此言可是当真?”公孙劲竹老巨猾地笑道:“自是不假。”沉片刻,红脸大汉又道:“既是如此,你们便稍候一时,容我遣人回去亲向当值师叔禀报,能否准你们登山,就要看师叔他老人家点头不点头了。”轻咳一声,公孙劲竹道:“有烦少兄通报照请。”红脸大汉招过黄齐;道:“师弟,你即去向当值的七师叔禀报,将他们的来意述明,看七师叔他老人家如何定夺。”黄齐略一犹豫,低低地道:“但大师兄…”红脸大汉摇摇头,道:“恐伯他们有甚急事,这不是你我可以作主的,快去。”答应一声,黄齐勉强转身去了,于是,公孙劲竹呵呵一笑,道:“尚未请教这位少兄尊姓大名!”‘脸大汉极为不耐地道:“咱们还是少攀情,相识不如不识。”银色的长髯微动,公孙劲竹不动声地打了个哈哈,道:“何妨通个姓名?异也好记得少兄的恩典!”红脸大汉一他那有如芭斗般的头颅,冷冷一笑道:“莫非我‘风火双轮’方昭还含糊什么?笑话!”
公孙劲竹神色深沉地道:“原来是方少兄,久违了。”方昭双臂环,不理不睬,一侧的冉谦眉毛倏竖,目凶光,公孙劲竹却一摇手,笑道:“天山弟子,果然气度雍容,令人不敢仰视。”冉谦重重一哼,低声喃咕:“雍容个鸟!”一直在后面马上未动的秋离悄然一笑,将颈上黑色汗巾扯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襟前的铜扣,形态悠闲而懒散。
周云咽了口唾沫,低沉地道:“秋兄,只怕天山派不会轻易让他们通行…”秋离忙道:“不,我们。”周云叹了口气,道:“你真潇洒。”哧哧一笑,秋离道:“这叫镇定。”换了一颗铜扣继续擦拭着;他又道:“你那半调子掌门一定会让我们上去,他怀着鬼胎,还不知道我等来意为何,说不定以为咱们是替他送小老婆来的,这等天外飞来的福,他岂能不想,只怕高接远还来不及呢。”苦笑一声,周云涩涩地道:“秋兄又在说笑了。”秋离淡淡地道:“一肚子恼火,不说说笑笑怎生过得?若是依着我的子,早就杀他个人仰马翻,一路干了上去,管他妈什么几代狗弟子!”还是第一次听见秋离口里“带把子”周云不怔窒地道:“秋兄,呢…’秋离笑道:“很俗,是么?雅在这种地方,和这些二大爷在一起,老友,你又如何叫高雅得起来?”周云正想回答,于德寿已骑马过来、他笑地道:“秋兄,你很愉快嘛,怎么,有什么妙策么?”嘴,秋离道:“没有。”于德寿望望前面天山派布成两排拦在路中的二十来位仁:兄,皱皱眉,低声道:“天山派也不是紫门,这架势却是不小,要非看在那“玉麒麟”的份上,哼哼,今番只怕他们没有这等好消受法。”秋离顿首道:“说得有理,而且我们也不会从这‘雪池道’上来了,兜个圈子,多走几步路,只怕到了他们的‘顶穹堂’他们还都在做梦呢。”‘于德寿哈哈笑道:“秋兄也晓得天山派那有名的聚议事之所‘顶窜堂’?”辱角含着一抹奇特的笑意,秋离懒洋洋地道:“我也同样生着两只耳朵,而且都没毛病。”‘怔了怔,于德寿连忙干笑着:“呵呵,呵呵,秋兄倒是诙谐…”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秋离那模样令人气煞地道:“好说,凑合着博人一浆罢了。”他们正在谈着话,山道的上面,已蓦然响起一声悠长而虚渺的钟声,那钟声飘飘忽忽的,沉沉的,象来自九天,来自群山的回应,那么空,那么不可捉摸,又那么慑人心魄-听到钟声,方昭肃然启口:“各位,本派掌门已击钟客。”公孙劲竹面和气地道:“谢了,真是多谢了。”于是,天山弟子立即让到道路两边,韩于明又一骑当先奔上,黄齐红图的焰珠旗拂得哗哗作响。
秋离,周云,携黄衫会这一干恶客们开始向山上继续进发,瞧了卓立路旁面无表情的方昭一眼,于德寿侧首向一边的崔广道:“记着这小子!”崔广神色不动,连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当然。”渐渐出去远了,于德寿才怒形于地道:“黄衫会之珠焰旗,非仅是代表黄衫会的独自标志,更是北六省绿林盟下的招牌,有如箭令,更似乎于某亲至,普天之下,谁敢对它不恭不敬?可恨这些胆上生的天山小于竟然胆敢如此轻蔑漠视,这口气,我于某若是不出,必不甘休!”他这话象是在对旁边的崔广讲,实则乃说给秋离听的。秋离笑了笑,接上道:“瓢把了说得对,珠焰旗风展扬,任是黑白两道正双派的人物,哪一个遇上了也得绕道而走,不敢攫其锋头,可谓是雄威飘扬三千里,天山派的这些边睡野人、荒山革寇却这般等闲视之,委实令人心中气忿,就连秋某人看了也觉得老大不是滋味,凭空添上三分气!”于德寿额际青筋隐暴,他怒火越发中烧地道:“秋兄你也看见了,这简直是欺人太甚,我姓于的岂是伯事之徒?什么大风大刀山剑林的场面我没经过?什么高大雅士能手煞才我没见过?今天他们却来这一套给我吃,好,咱们就试试,看看到底谁比谁横!”崔广在一边上来道:“禀瓢把子,只要他们口风不对,咱们就于!”
于德寿右手握拳,恨恨地道:“也罢,你天山派能吃住我黄衫会,我就不信!”秋离没有再吭声,他默默搜视着四周的地形环境,在通路两边,尽是起伏的丛林与藤葛纠的荒地,再偶有一片石堆、偶而有一处千仞崖,而出头一个连一个,蜂峦一座连着一度,山与峰都隐藏在蒙的云雾里,浮浮沉沉的,虚虚缀绦的,山抹着一片苍灰,再上去却幻为银白,重叠着,延绵着,无边无际,象是自此登临,真是;步近似一步地要上西天了。‘前路上,蓦地有两片山峰相峙。下面是一条狭窄得只有五尺宽的小道,这是一处险谷。马行其中,抬头上望,只可看见一线之天!
“落星一剑”韩子明的红色小园帽闪动着一点猩赤,他已毫不犹豫地奔入谷中。瞧着那两扇突然耸起斜立的巨蜂,瞧着那蜂上深密的枯草奔林,于德筹不迟疑了,他缓下了马,低骂道;“子明是怎么回事?也不探探道就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这地方实在太险,人家两头一卡,我们朝哪里跑去?”斑豹崔广忙道“瓢把子,容我前往一探!”于德寿尚未回答,秋离已淡淡地道:“不用探了。”面惑之,于德寿道:“只怕有问题,秋兄…”摇摇头,秋离道:“不会出漏子的,譬如说,天山派若想突袭我们。方才在那鹰嘴似的拐道旁就可以动手,不知道你们看见没有?那拐道边的枯草石之中隐伏着上百的天山人马,他们那里不动、到这里就不舍动!”吁了口气,秋离又道:“再说,天山掌门潘一志此刻心头忐忑,还不明白我们来意如何,怎好贸然动手?他仍又顶着个名门正派的招牌,不管真假,面子不能不顾,非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做那丢人现眼之事!”考虑了一下,于德寿颌首道:“有理,有理,咱们进!”四十来骑立即加快了速度,蹄声响在山谷之间,那么急骤地飞快奔进了山谷之内!扬着砂石泥土,提着心,注视着那一线之天,这约有千多步的狭窄山谷却似乎有千多里长,但是,他仍终于在紧张里全数通过,没有出丝毫意外3秋离在临出山谷之前,伸手拍了拍那褐黑色的的石壁,他回首张望了一下,哧哧笑道:“瓢把子,不错吧?”于德寿赞道:“秋兄果然神机妙算!”秋离笑道:“其实,他们是有人埋伏在谷道两端及顶崖之上,而且,昭,那人数还真个不少!”于德寿闻言之下大吃一惊,他忙道:“秋兄有所发现?”秋离道:“正是,瓢把子你只是太紧张了,否则,你亦早已发现!”怔了怔,于德寿喃喃地道:“于某自认已经异常留意了,但似乎未曾察觉什么不对…”哈哈一笑,秋离道:“看那天空!”于德寿急忙仰首望去,晤,果然给他发觉了异处,在灰茫茫的云天里,此刻,还来得及看见有十多只褐黑泛青的飞鸽正向前面振翅疾飞!
有一股凉气冒自心底,于德寿暗暗弹了一把冷汗:“好险…”“嗤”了一声;秋离道:“何险之有?”他接着又道:“天山派之所以如此,只是预防我们有不规之举罢了,那些信鸽在我们通过山谷之后即行飞起,约有十五六只,且自不同的地方冲升于空,因此可以判定他们伏守之人为数不少,但是,在我们未与天山正式翻脸成仇之前,他们却决不至轻举妄动,他们当然也明白瓢把子不是省油的灯…”笑了笑,秋离调侃着道;“这就是正派武林道与咱们走黑路的所不同的地方啦!”于德寿表面上呵呵陪笑,心里却在暗中为对方这等精确而迅捷的反应而惊异,他诅咒着,但在诅咒中,连他自己也不能否认尚有那么一丝的钦服。
又转了一度较大的山弯。
现在,前面有一块上撑天下拄地的白色巨岩那么孤零零地、却又浩威威地立在一片常青松林之前,道路由下而上,直穿松林而入。
隔着老远,已可发现那块巨大得如一尊石像般的白石,白石上面,雕刻着四个黑色的斗大的,龙飞凤舞的大字:“云里仙山”
秋离身旁的周云来到此处似是十分激动,他全身在不可察觉地哆嗦着,双目浮起i层蒙的波光,双手十指在不停地卷曲‘连呼吸也是那么浊了。
无限关怀地,秋寓低沉地道:“将精神松懈下来,不要紧张,老友,我知道你,我知道你那一份悲痛的沉默,以及…万般的酸楚…”周云的语声带着一丝不可抑止的凄咽透自面罩之后:“过了‘指天岩’进入‘常林’,就可望见天山派的‘彤云山庄’了,在那里,埋葬了我太多的欢笑…和羞辱…”轻喟一声,秋离却狠辣地道:“欢笑让他逝去,羞辱,即将索回!”垂下头,周云默然不语。
前行开道的“落星一剑”韩子明,这时已奔过那“指天岩”直向“常林”弛双手擎舞的珠焰旗风飞扬着,黄衫群霸们,正朝这天下七大门派之一所在的发号施令之处进!
黄巾飘拂着,于德寿神采奕奕,形犷悍,他一马当先,领前急奔,象是天出派的“玉麒麟”早已放在那里等着他了。
秋商“啧”了两声,目注前行骑队,撇撇,道:“这些小子们一个个都晕了脑袋啦!”现在,秋离与周云跟在骑队之后进入松林。这是一片刻意经营的林子,一株株形态古拙清奇的老松,整齐有致地纵横排列着,伸展的枝叶布成了青葱翠绿的穹幕,望去令人兴起一股超然物外,飘逸脱俗的感觉,而这条开阔的白纹石道路,便如此洒落而舒畅地婉蜒而去。
沉默的周云戚然瞧着这片林子,低悠悠地开口道:“秋兄,看出这片松林的奥妙么?”秋离冷静地道:“只有一个大略的意念…这片林子似是含蕴了一种可以令人惑与错的阵势,譬如说,伏兵于内,能以任何一种角度转变攻守之势,进出自如,行动随意,藉着树林相同的组成形态而困扰敌人,进而搏杀之…”眉梢子微扬,他又道:“当然,这不见得有什么深湛的奇门之术在内,只是运用的纯与演练的时间长短有分罢了…”
微带惊愕地瞧着秋离,周云几乎不敢相信地道:“秋兄…颐,你以前可是经历过这种‘青木阵’?”哧哧一笑,秋离摇头道:“没有,但只要你在江湖上闯久了,就会遇到或听闻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事,这些玩意,都是以生命及鲜血换来的经验…再者,曾历过不少险恶环境,艰困的场面,搞得久了,自然能生巧,融会贯通啦…”赞叹着,周云低沉地道:“我是从心底佩服你,秋兄,鬼手之名,得来确属不易。”
秋离笑逐颜开地道:“好极了,我家来喜欢人家给我裁高帽子,往我脸上贴金。”马蹄声回在林子里,敲击着整洁的白纹石地面,而松:啸如涛水起伏不息,、带着一种萧索的寂逸味儿,近四十余骑也出了林子。
目光定定地凝视前面。前面,在一片平起的山坡上,有一列列的亭台楼阁错落分布,那么灵巧安适,静雅高远,从这里看去,飞耸拔萃的棺沿重角,画栋雕梁,隐约出现于飘渺的雾中,那泛着灿亮光辉的翠绿琉璃瓦,那幽渺的朱栏深户,那点缀得宛如仙境的庭园假石,那小巧的曲桥,花橄,样样都带着一股奇异的美与清逸的雅,是个好地方!“彤云山庄!”吁了一口气,秋离赞道:“好,美极了。”周云苦涩地一笑道:“好么?”点点头,秋离道:“可惜却住着一群不好的人。”手搭凉棚,秋离迢迢一指彤云庄后一座隐隐耸拔的山峰.道:“老友,那个峰头叫什么名字?”‘周云望了一眼,道:“攀虹峰。”撇撇角,秋离淡蔑地道:“却尽取了些好听的名字,怎的不干些好听的事。”叹了口气,周云道:“秋离,于德寿牵马过来了。”前面,于德寿果然正了上来,秋离也加快了奔速,两下一凑近,那位黄衫会的大瓢把子已气吁吁地道:“距天山派的者窝只有里把路不到了,却连个宾的人都没有,这算是、什么玩意?”有气无力地笑笑,秋离吊儿郎当地道:“无他,只是表示不而已。”犀利的目光一寒,于德寿咆哮着:“好一群跋扈张狂的小子!”秋离安详地道:“不用生气,本来他们就不会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吾等此来,他们也晓得只有增加麻烦,不会替他们送个聚宝盆来…”恨恨地哼了一声,于德寿怒道:“但他们如此藐视黄衫会,实在有失江湖体统,难道说我北六省的第一帮就如此不堪一顾么?可恶!”秋离心中一笑,马上给烧了一把火:“说得是,天山派自、以为是天下有数的名门正派,根本不将一干黑道的绿林帮会摆在眼里…”低吼着,于德寿咬牙切齿地道:“好,我就叫他们试试,看看他们这些一子打不出三个狗来的名门大派有些什么花招能耐!”
一拍手,秋离道:“在下不才,当然是站在瓢把子这一边!”强笑一声,于德寿阴沉面孔道:“谢啦。”于是,隔着“彤云山庄”那巧雅的象征式的美丽“虎皮彩石”庄门百步前,一行来骑全停了下来。
那道“虎皮彩石”庄门是一垛牌楼似的建筑,并不雄阔,区却清雅,以这种天山特产的,泛着褐白灰银色的莹滑大石所砌造,越发觉得整洁光润,华贵大方。庄门的横楣,写着四个巧巧柔柔的金字“彤云山庄”…,庄门两边,矮矮的青石花瓦檐的庄墙向左右开去,遥遥地,延绵地,一直将这片偌大的庄院围了起来。
墙,只有成人齐那么高,庄门,则仅是那一座牌楼似的建筑,连扇门都没有,显然是一年到头都是如此大开大敞着的。
开道的“落星一剑”韩子明脸色变青,怒目瞪视着彤云山庄的庄门里面。庄门里是一条足可并驰人马的宽大白纹石道路,这条道路,便笔直通到一座恢宏高大的巨楼前,但是,巨楼此刻却是静悄悄的,象一个傲岸而沉默的巨人,那么冷森森地注视着门外这批不速之客。
大道两旁,有几座精致的屋舍错落分布着,其间具有小径相通,两个小小的花圃点缀于屋舍左有,花圃中植绚灿缤纷的各秋菊,看去宁静极了,安详极了,不带丝毫人间烟火之气-但是,整个彤云山庄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声息,一丁点动静,象是全庄的人都在睡觉,或者,突然间全数迁移,空气中凝结着僵硬,以及窒闷,更隐隐散发着无可名状的紧张。
场面就这么异常不调和地僵持下来,近四十骑默默地之在庄门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只有马匹的气声和那刨蹄声偶而响起,越如是,却越更显得冷寂与苦窒。
约过了盏茶时分…
于德寿终于忍不住了,他口钢牙咬得咯咯作响。额际青筋暴突,目光如火,大吼道:“韩子明,你不会传万么?”’前面的韩子明暴叱一声,厉烈地大叫道:“江北绿林是一船双手承舵乃黄衫!”强悍的语韵,在空气中裘裘传散,终至寂不可闻,但是,杉云山庄里却仍是一片沉静,没有丝毫反应。
于德寿脑袋两边的太阳不住地“突突”轻跳着,他寒着脸,左手紧握,恶狠狠地道;“秋兄,这等蔑视羞辱,于某人实已难以忍受!…”秋离淡淡一笑,道:“等会加息算上便了。”眨眨眼,他又道:“我就不信他们会拖到明年。”’于德寿低声咆哮着:“明年?只要再过顿饭的时间,他们若尚无动静,就算怪我姓于的不顾江湖礼义,硬闯进去了!”略一沉,秋离道:“瓢把且息雷霆之怒,咱们且多忍耐片刻,静观其变。”说着话,秋离又斜膘了侧旁默不作声的周云一眼,现在,周云是如此深沉,如此宁寂,宛如一泓潭水,幽邃不波,难见其底。
秋离知道周云在目前有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可贴切地体会出来,那是不可言喻的,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多少惆怅,又多少悲戚。
于是,缓缓地时间过去。
于是,慢慢地,黄衫群霸们的怒火在沉默中趋向沸腾。
猛一仰头,于德寿狂怒的目光似是两股炙热的火焰,他“咯咯”咬着牙,神色显得出奇的狰狞与狠厉——
就在此时…
大道对面的高楼那两扇金亮亮的沉重大门渐渐启开,从里面,悠闲安详地行出四个白袍人来,这四个人方始出现,大门两侧已疾奔出两行行动矫健的天山弟子,他们甫一出门,立即雁翅般向大道左右沿列排定,个个形沉练,表情镇定,一副经阵仗的架势!”于德寿睹状之下不由重重一哼,低忿地道:“这些王八蛋还有一口气?我还以为都死绝了!”
秋离笑笑,道:“别生气,等一下咱们照样有给他们受的!”旁边,周云下意识地策骑追了一步,但是,却更靠近了秋离一点,,这时,那四白袍人已来在庄门十步之前。
四白袍人,为首的一位身材生得十分瘦小,头顶微尖,一双大眼在开磕之间芒电,肤莹白细腻,散发着白晃晃的柔光,看不出他的确实年纪,只是气度深沉得紧,这人后面的一个却蓄着一大把黑胡子,脸横生,豹头环眼,形十分威猛,另一个年约六旬,慈眉善目,面孔红润润的,看‘起来予人一种十分和谐的感觉,走在最左边的一位,他虽然穿着宽大的白袍,却仍然显出似是成形的悍剽野之气,以致使人不用细看也明白那白袍之内所裹着的躯体,也一定是强健与结实的,这人面色黝黑,隆鼻削,两眼半闭,那张脸孔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可以揣摸得出的表情,假如真要去细细探察,那么,只怕除了在他眉梢嘴角可以偶而发现的冷酷情韵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秋离忽然感到身侧的周云在不停地颤抖着,他知道,这颤抖不是畏惧,而是激动,那亲情与仇恨合的激动!
现在——
四个白袍人在十步之外站定,为首那个肤奇特的人物轻轻一拂衣袖,目注韩子明,半晌,他语声清雅地道:“黄衫会?”韩子明一腔怒气,冷厉地回答:“正是!”白袍人“恩”了一声,淡淡地道:“听门下弟子传报,说你们的头子也来了?”韩子明不是白痴,对方语气中隐含轻蔑,他如何听不出来?双目倏睁,他暴烈地道:“正是,我们的头子来探探你们那位顶着天山派大旗的!”不屑地一笑,‘白袍人道:“有什么事?”韩于明怒道:“此时此地,不便与阁下言明。”’白袍人微微仰头,道:“本派掌门今有事待理,只怕难得暇接见各位…”重重一哼,韩子明道:“黄衫会在总瓢把子亲率之下,万里迢迢自中土来此,一来瞻仰贵派掌门人之风采,二则有十分重大之事待与贵派掌门协商,贵派却一再刁难,蓄意轻辱,这只怕不是武林中各门大派对人待事之道吧?”淡淡一笑,白袍人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古人早有明训。黄衫会与我天山正两途,作为各异,而且素无交往,若非必要,自以较少接近为佳!”一咬牙,韩子明大声道:“阁下此言,未免自视过高,天山派不过只是武林万中之一支,也承继武林中广大香火之延继,与所有道上同源,殊无二致,阁下如此嚣张自大,除了徒增笑柄,实是毫无意义!”‘眉梢子倏竖,白袍子萧索地道:“小子利口!”韩子明决不示弱,反相讥:“阁下却是胡柴!”白袍人那一双芒闪的眸子有如两把利剪般定定地盯视着韩子明,似穿他的五脏六腑,神情是那么冷森,那么厉酷。
韩子明夷然不惧,也冷漠地回视着对方,于是,有一段僵硬与窒闷的沉寂充斥在两人及双方人马之间。缓缓地,白袍人面色变为阴沉,他道:“小辈,你是来寻衅的了?”“落得一剑”韩于明乃黄衫会第一的高手,也是个心高气傲、混身是胆的人物,他岂会被眼前的场面所吓住?角一撇,淡淡地道:“这要看你不识好歹到什么程度来决定!”一侧,那个生着一大把黑胡子,长相咸猛的老人怒哼一声,厉喝道:“小子住口;你以为你黄衫会是何等样的人物,竟敢在我天山门内如此张狂跋扈?我天山派岂是吃这一套的么?哼!”韩子明寒着脸,狂傲地道:“这是阁下你说的话,我们彼此之间,哪一个张狂,哪一个跋扈,大家心里有数!”大胡子双目一瞪,火辣地道:“好的,小于你若不服,可以划下道来,看我‘云野独鹫’班上品是否含糊你这区区末3”…
韩子明一听对方报出名号,心头不由大大地一跳:班上品的名字,在边锤一带是轰轰烈烈的,响当当的,可以说是位家喻户晓的人物,他的武功,力量,以及传奇的故事,几乎使每一个知道他的人都将他看成是个法力无边的神秘人物,好象是一个介于半仙半人的超人而存在,韩子明却料不到就是眼前这位仁兄!
武林中人,讲究的是临死不屈的骨气,宁折毋弯的节,无论是在任何险恶情境之下,也不能失了这点守。韩子明身为黄衫会的硬把子,更是中原武林道上有名有姓的角色,当,然他懂得这个道理,眉梢子突往上竖,咬着牙,他冷冰冰地道:“原来阁下就是疆睡有名的异夫‘云里独鹫’,姓韩的却差点走了眼,好极,既是班老前辈有些雅兴,我姓韩的胆敢不舍命奉陪?班老前辈,你老人家便划下道来吧!”班上品黑胡拂动,他大笑道:“好狂的小于,你的眼界也太小了,我班上品与你手,老实说只是等于教训你为人处世的方法,予你一个小小薄惩,还有划下什么道来!你不要自视太高,以为还是个人物,哈哈哈…”双目倏睁如铃,韩子明暴怒地道:“老朋友,你不过是在自捧自夸,往脸上抹金,看你偌大的年纪,这点谦怀的修养都没有,你这一辈子真算白活了,姓韩的并不觉得好笑,只是可怜你的鲁不文,有如丑角!”班上品蓦然止笑,他变了颜色,生硬地道:“小于,你在说汁么,你在可怜谁?”
韩于明注目悬于马首左侧、那柄自己使用了二十余年的“落星一剑”银色剑柄,嘴动,但是,不容他说话,后面一个沉厉的声音已接了上去:“班朋友,此际不是动手之时,你若看不开,挑个时候我于某亲自奉陪便是,一上来你们便如此咄咄人,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目光一斜,班上品注意到说话之人,晤,那是黄衫会的总瓢把子“蛇予断命”于-寿!
于德寿的脸色极为难看,他瞪视着班上品,嘴巴紧闭,但那一双眼中,却似火焰般身着怒火!
班上品黑胡一掀,冷然道:“你是于德寿?”于德寿大拉拉地、愤怒地道:“正是,我也知道你是班上品!”另一个白袍人适于此刻行来,他,即是那位面色黝黑,形态酷厉的人物,一双眼仍是半睁半闭着,似看似不理地朝于德寿:“于头儿,我们四个,是天山派不成器的四个小角色,承掌门师兄看得起,给了我们座下四院大护法的职位,天下各大门派,知道我们的人,都称我们为‘天山四异’,斑兄是‘云里独鹫’,不才叫‘白鹰’左陵。”双眉一挑,他指了指从未开口、形容慈祥和霭的白袍人道:“这是我们二师兄‘驭风一鹏’尚克农…”望着那肤白晰,脑袋微尖的白袍人,他又道:“第一个和各位打交道的,便是我们四院护法之首‘远天孤鹤’马照堂。”似笑非笑地,他又向于德寿道:“以我们这四块料,虽然不如掌门人亲自恭来得隆重,但至少也不会辱没了各位,于头儿,你说是么?”
一口鸟气憋在肚子里,但,一时又发作不得,于德寿沉着脸,语声异常生硬地道:“当然,约摸我于德寿的分量不够,只能呈天山派的四位大护法相称,能受如此礼遇优待,于某人是受宠若惊了!”那“白鹰”左陵毫不在意地道:“好说,好说。”于德寿火暴地道:“那么:于某人与天山派洽商之事,四位便可以代替贵掌门人作主了?”左陵目注他的师兄马照堂,这位形冷沉、头颅耸尖的天山首席护院冷寞地点点头,道:“你说说看吧,能作主的,本护院便可担待!”于德寿重重地一哼,道:“若是你作不得主时,又待如何?”冷然瞥了于德寿一眼,左陵不耐地道:“这却不用于头儿’心,你尚未说,又怎知本护法作不得主?”微微沉了一下,于德寿回头看了看后面那些怒形于的手下们,于是,他摇摇头,道:“我想,最好还是请你们掌门人亲自与于某人见面较妥。”马照堂身边的左陵笑了笑,脸上浮起一抹嘲的表情,他道:“如此说来,于头儿还看我们四个不是材料了?”于德寿微微一窒,随即怒道:“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左陵冷冷地道:“你看着办,你说什么意思便当我们是什么意思好了。”后面——’“追魂无影”冉谦那一张丑脸涨成紫红,他大吼一声,暴叱道:“姓左的,我你祖!你是他妈什么混帐东西?在我们瓢把子面前充他妈太岁?我看你是活腻了!”这一骂不打紧,非但使全场轰动,更点燃了双方这原本一触即发的火药线,左陵在意外的一怔之下,随即淡淡微笑,他朗四周缓缓地环视了一遍,又望望侧旁的马照堂,于是,开始一步步地行向坐在马上的冉谦。
冉谦根本不含糊这一套,水里火里他闯多了,刀山剑林又哪一天不上下个十趟八趟?刀头上血,风险里过关的日子正是组成他生活的本质,适应的,也就正是这种打打杀杀的玩意,毗着牙,他大拉拉地十了马,手摸在宽大的黄衫里面,不慌不忙地道:“姓左的,你摆出这种怪气的架势吓得了谁?呸!我怕你这两下子?真是笑话!”在说这几句话的工夫,左陵走得更近了,他那一张棱角突出、线条分明的脸上,仍然漾浮着微微的笑意,但是,只要你稍能看出点眼色,你便明白隐在那层薄薄笑容后面的是种何等深沉的滇怒与煞气!
于是,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
静静看戏看了这么久的秋离知道应该轮着自己出场了,他拍拍忧心仲仲的周云,懒洋洋地策骑横了过来。
所有的人都没有动,都紧张地注视着情况的发展,都在准备着一场即临的厮杀,空气是如此滞沉,周围是如此冷寂,而秋离的坐骑开始移动,马蹄敲击在地面上,发现一声声清脆而有节奏的响音来,这声音,似一下子全敲到了每个人的心上!
左陵蓦然止步,他冷森森地斜视着秋离,秋离含笑向他点头,左手姆指一边着鼻梁。
半侧过身,左陵冷厉地道:“怎么?朋友你在这时了出来,是要代这汉接下,还是意以二对一?”半闭的眼睛一张又合,他淡漠地道:“不管是那一桩,我左陵全接下了!”停马于五步之外,秋离笑地道:“好朋友,你别想岔了,这两样那一桩都不是,我么,扼,是来为二位做鲁仲连的。”左陵鼻孔哼了哼,道:“小子,你在白费心机!”秋离一伸姆指,大赞道:“有骨气,有种,硬是条铁打的汉子,响当当的人物,展翼腾霄的白鹰,哈,我折服了,折服了!”天山派那边“云里独鹫”班上品迈了出来,他大声道:“小于,一看就晓得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来来来,别在那里颠三倒四,本护法陪你耍耍也是一样有趣!”十分感到可笑地瞧瞧那班上品,秋离拱拱手道:“班老人家,班前辈,班大人王,我服了你行不?何苦非要叫我这些江湖道,武林末丢人现眼?我是;片好心出来排解纠纷的,并没有别的意图,你老人家想想,在你眼皮子底下,我这个半吊子还敢搞出什么花样?”怔了怔,但显然却十分受用,班上品瞪着他那双牛蛋似的环眼,大模大样地道:“看你臭未,胎未干,料也没有这等勇气5”秋离忙道:“说的是哪,你老。”他又忽然转过头来,朝脸严霜的左陵道:“左朋友,就是你想打呢,也不是在这等所在,况且,大事尚没有办,就先杀得个飞狗跳墙,我们便是不算客人,至少不能把我们当做仇家哪,又误了事,又结了冤,在你我两方来说,都是不上算的,左朋友,你说是么?”阴沉沉地瞧着秋离,左陵冷峻地道:“好一副舌上生莲花的嘴!”’秋离神色不变。依旧笑嘻嘻地道:“朋友你谬誉了,谬誉了。”于是,双方紧张的气氛已略见缓和,后面“远天孤鹤”马照堂也觉得就这么干起来未免有些不明不白,他低沉地道:“大师弟,你且住手,有什么帐,稍停再一起结算!”早已蓄势以待的“迫魂无影”冉谦浓眉;竖,方待开口“慈面辣心”公孙劲竹连忙向他使了个眼色,当然,公孙劲竹十分明白他这位伙计的脾气,这一出口,保管又不会是什么好话,如果再闹翻了,事情就不好办啦,他是何等狡之入,这本帐,他心中算得清清楚楚。
左陵怒视冉谦一眼,冉谦立即奉还,但二人已被劝住,彼此只好忍下一口气,俱是心不愿意地停止了这场火暴的行动。
嘴,秋离依然坐在马上,他堆笑容道:“马大护法,照我们远来是客,又有重要大事面凛贵派掌门,但我等先则尝闭门之羹,继则痛遭冷落,方才还险些挨了顿好揍,这未免有些令人感到尴尬。不错,贵派掌门有要务待理,但.是,阁下要知我们所禀报商谈之事,就比不上贵派掌门在理的要务来得更加重要?”顿了顿,他又道:“再说,武林有武林的规矩,你我既非宿怨深仇,我们好歹来了,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把我们摆在这里,也实在,呢,实在不成敬客之道…”“白鹰”左陵冷冷地接上道:“朋友,你不要得寸进尺,如此待你,已算相当、客气,否则,早已将你赶出山门之外!”秋离心中怒骂了一句,表现却和和气气地道:“当然,当然,这个我们全都晓得,能抵‘彤云山庄’,我等已是无上荣幸了,只是,哈哈,只是不知道能否偏劳一下各位的尊腿,进去请贵派掌门出来给我们瞻仰一番,顺便也将那件大事解决马照堂沉着脸,斩钉截铁地道:“不可以。”秋离忙道:“大护法,难道说,黄衫会连这一点面子也没有?”’生硬地,马照堂道:“本护法早已说过,正不两立,道不相同不相为谋,就凭你们这些江湖杂帮,黑道蟊贼,能在我彤云山庄停留如此之久,已是前所未有的宽容了,你们不‘要再存奢望,有话快说,无话便请!”怪叫一声,于德寿也忍不住了,他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跳,怒火已烧至他的脑门,竖着一双如刀的浓眉,他大吼道:“马照堂,你是什么东西?岂敢如此侮辱我黄衫会?天下武林正宗并非仅只你天山一派,天下武林的气焰却让你这未开眼界的混帐一个人占尽了,可恶之极,可恨之极!”马照堂袍袖一挥,冷冰冰地道:“与你这草莽陋夫岂有礼仪可言?来人哪!给我送客!”雁翅般卓立两侧的天山弟子,立即在一阵清脆的“钲铮”哑簧声中拔出了配的青锋长剑,泛着莹莹寒光的剑尖,全部指向黄衫会诸人!
当这些天山弟子甫始展开行动,在围着“彤云山庄”的青石花瓦墙两边的转角处,亦已静悄悄,却快速矫健地各自奔出来一队天山人马,这两队人马,却是个个手中执着“连珠强弩”弩面正对着这边!
于德寿愤怒地叫道:“姓马的你这是干什么?”马照堂不屑地道:“请体们滚蛋!”一声暴喊,冉谦策骑奔来,边狂叫道:“妈的,老子先活宰了你们这些狗的!”于德寿如鹰的眸子里芒夹着煞气毕,但是,他却一挥手,叱道:“老冉退下!”黑色的健马在冉谦猛力扯带之下“稀聿聿”地人立而起,马背上的冉谦大吼大叫道:“瓢把子,这算他妈什么玩意?我们是吃这等鸟气的,你不干,他们还以为咱们含糊了!”于德寿怒道:、“住口,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冉谦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却似突出眼眶般怒盯着马照堂,角也于停地搐,看情形,他已愤怒到了极点了。
慢地,斑豹崔广凑了上去;低沉地在于德寿耳边道:“瓢把子,看这情形,不以武,只怕是不成了,不知瓢把子意下如何?咱们咽不下这口鸟气!”于德寿暴地道:“不要讲了,我晓得!”于是,他转过身靠向这边,着嗓门道:“秋兄,你,你都看见了,天下竟还有这种不通情理、不明事故、不识好歹的混帐玩意,你说,咱们是硬干还是如何?”沉着,秋离道:“若硬干,那‘玉麒麟’就分不到了…”于德寿急道:“但,但他妈这些王八蛋又不讲道理…”暗暗一笑;秋离心中想道:“你老小子就讲道理?还不是想占他人便宜来的I”他咬着,慢慢地道:“依我推断,便是不硬干,也一样分不到那东西…”楞了楞,于德寿焦急地道:“那怎么成?万里迢迢就是为这件事来的,东西拿不到,又闹了个灰头土脸,这,我们回-去还能混么?不如自己把招牌摘下来!”秋离侧脸看着周云,低沉地道:“老友,我想开戒了,如何?”
身躯一震,周云竞有些凄惶地道:“不可,秋兄,万万不可…”皱皱眉,秋离计上心来,他掉过头问于德寿:“当家的,我有一策未知是否可行?”’于德寿忙道:“快说,快说…”笑了笑,秋离道:“俗语说得好,忍辱才能负重,你当家的,能否忍下一场莫大的侮辱?”楞了片刻,于德寿犹豫地道:“忍辱?这…这…”秋离着声音道:“当然,我们忍受的羞辱,都将一一加息索回!”瞧着对方,他又加上一句:“况且,如今敌人实力不明,打起来胜败难断,那玩意就更甭提了。”一咬牙,于德寿下了决心,他道:“好,你说吧。”秋离手,笑地道:“很简单,大家下马盘坐,拣好听的话说,非见着他们掌门不肯罢休,时问一拖延,就有计可施,就不相信他们会一个一个把我们扔下山去!”大大地吃了一惊,于德寿又气又怒地道:“这,这不成了耍赖了?”点点头,秋离道:“正是,所以忍辱便在于此了。”猛力摇头,于德寿火暴地道:“不行,我还要脸,这口气怎咽得下?”悄悄地,秋离凑上去道:“要脸,就要不得宝啦,当家的,’那‘玉麒麟’呢!”怔怔地呆想着,良久,于德寿长长吁了口气,他苦着面孔,咬着牙,朝他的手下大吼起来:“通通给老子下马坐在地下,今天咱们总算德上了,不见着潘一志便不下山,老子就不信天山派以堂堂名门正派之威会加害我们这些不加抵抗的江湖杂帮。”于德寿此言一出,几乎把所有黄衫会他的手下们都惊呆了,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些话由他们的总瓢把子、江北绿林大盟主、黑白两道上一等的人物于德寿口中说出!
看到他的手下们全傻着,于德寿不羞怒集,火气上;冲,他怪叫道:“都他妈变痴了?下马,下马哇,你们都成聋子了?一群混帐!”“慈面辣心”公孙劲竹到底是又又猾,反应快速,他方才看见自己的大瓢把子与秋离咬了一会耳朵,回过身来便发出这样一道命令,这其中,一定是有妙用的,虽然有些难堪,在目前,却也只有认了。
于是,他首先下马盘坐地下,边高声Dc道:“你们听见瓢:把子渝令了?还在发什么呆?通通下来!”“幻魔双心”杨氏兄弟首先下马,后面的“三十卫”也立即照做了,接着“旋红浆”姜彪“斑豹”崔广“落星一剑”韩子明也极不情愿地坐了下来,只有“追魂无影”冉谦还倔傲不服地居于马背之上,混身在不停地颤抖!.于德寿一口钢牙咬得咯咯作响,他狂吼道:“冉谦,你,你这王八蛋给老子滚下来,老子要生映了你!”冉谦那张风干橘皮的丑脸扭曲着,双目怒瞪裂,牙齿;已经深深陷入下之内!。猛挟马腹,于德寿冲了过去,劈头一巴掌将冉谦打下马来,这一巴掌又重又响,冉谦那张面孔上立即现出五条淤血的指印,角也隐带血丝,他半躺半卧地坐在地下,却是咬紧牙关不出一声!
秋离点点头,回首向周云低声道:“老友,姓冉的是个硬汉,是个死士!”周云俱有同感地道:“你看那双仇恨的眼睛…”微微一笑,秋离道:“不要看人家了,现在,你我哥俩也得下马装回狗熊。”于是,二人翻身落鞍,盘膝坐在地下。那边,于德寿于爷也自己下了地,大踏步走了过来。
这一着,显然也大出天山派的预料之外,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江北第一帮竟然会使出这一手来,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不敢置信的事…
天山四异与他们的手下弟子们,一时这间有些失措,想不出一条适当的对付之计来,眼看着黄衫会的众人个个安稳盘膝写坐,大有如此终老于斯,你奈我何的架势!于是,白鹰左陵第一个忍耐不住了,他然变,厉声道:“于德寿,你这是算什么手段?江北武林第一帮原来就是如此使赖耍刁的角色么?你们也不怕丢了黑道上各帮派的脸?”于德寿早就坐了下来,他两边的太阳不住地“突突”跳动着,显然内心异常激动愤怒。秋离看在眼里,赶忙低声劝慰道:“大当家的,受得辱,方是真英雄。当年韩信钻过那屠夫的裆,不比你我眼前的气更难咽?但人家还终于拜了帅于德寿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假如我是韩信,我早成了元帅,还在这里使这等下三的手法出丑?”暗中一笑,秋离正要回话,天山派方面的人马已布成一面广大的扇形阵势围了上来,个个神色沉凝,行动谨慎,看得出他们随时随地准备冲上来与眼前的敌人火并。
秋离摇了摇头,道:“走遍江湖,没有看见比天山派这帮混帐更不通情理的了,真叫郎心如铁哪!”鼻孔一掀,于德寿气呼呼地道:“都是你出的歪主意,现在人家已经围上来了,该怎么办,你捉摸着吧!”天山四异之首“远天孤鹤’马照堂朝前进了数步,他脸上出一股无可掩饰的鄙夷与恼恨之,瞪着黄衫会诸人,他冷酷地道:“于德寿,武林中不论黑白两道,正双,讲究的全是一个气节,你身为黑道上有数人物,更乃江北第一帮的总瓢把子,使出这等卑鄙无的下手法,也不伯武林中人笑你这江北首帮之尊无颜么?”硬生生下一口唾,于德寿等于将那一口鸟气含在里面一道咽了,他板着脸一言不发,大的喉结却在不停地上下抖动着…
微微一笑,秋离抬起头来,十分平和地道:“马大护法,贵派先则冷待,后则力,我们斗天山不过,又不能如此束手就回,所以么,只有坐在这里恭候贵派掌门人出来解决问题,我们打不过天山派,坐在此地以赤诚示赤心大约还可以吧!”马照堂怒“呸”一声,大吼道:“口胡说,一派市井无赖的可恶嘴脸!”:
秋离耸耸肩,抗声道:“我们只是抱一颗赤心而来,哪里会耍赖呢?”
往前踏了一步,班上品一拂黑胡,暴烈地道:“小子,你摆出这等软骨头的势子,就以为我天山收拾仍等不得么?本护院老实告诉你,你打错了算盘!”说着,他侧首大声道:“师兄,愚弟之意,对这些蟊贼杂盗之,根本不能奢谈武林礼义,即请下令将他们全然赶出,以净天山圣地!”微微沉着,马照堂忽然向他的师弟们使了个眼色,右手在头顶上突然挥了一个圆圈成扇形围抄上来的天山弟子们个个看得真切,只见他们一齐发作,身形俱是朝右半斜,刹那之间,无数柄寒光闪闪的双刃短刀已如飞蝗骤雨般蓬而来。刀刃泛着青森森的冷光,划破空气,锐啸如泣,就贴着黄衫诸人们的头顶织着穿抛过,好不令人惊煞!
杨氏兄弟、韩子明、崔广、冉谦,以及公孙劲竹等人,俱是神态冷漠木讷,安坐不动,但后面的“三十卫”却有几个立即伏倒,口中也忍不住高声惊呼起来!。四周爆起一片讽笑,那几位伏倒的仁兄这才觉得不是滋味,个个面红脖子地坐了起来,一双手连个放处也没有了。
于德寿咬牙切齿地低骂道:“蠢才!”哧哧一笑,秋离低声道:“别生气,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巧要使!”四面的笑声好不容易歇下去了,天山四异之首马照堂又冷冷地道:“于德寿,你不要脸倒底不要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秋离高声道:“大护法,你这句话可就讲差了”话还没有讲完,马照堂怒叱一声,暴喝道:“住口,我问的是于德寿,你是何物,竟敢越组代胞?不知分量的东西!”笑容不改,秋离忙道:“回禀大护法,我,我知错了说着,他低沉地道:“大当家的,这下我被刷得多惨?现在,你老人家快开开金口吧,别让人家以为你已经气糊涂啦。”怒视了秋离一眼,于德寿大声道:“马照堂,如何?”马照堂森森地道:“我在问你,你们黄衫会要无到何时才能算休?”长长了口’气,于德寿慢慢地道:“姓于的要见你们掌门入潘一志,并且将那件大事商谈妥善才可下山!”哼了哼,马照堂道‘“如若我们大掌门根本不屑于接见你们这些蟊贼杂盗呢?”身躯震了震,于德寿整个心险些气炸,他连忙憋住一口气,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而那边,一直甚少开口的公孙劲竹忽然启声道:“大护法,那就得求求贵派掌门人额外施恩,亮鉴我们这些小角色一点苦心了。”马照堂怒视着公孙劲竹,公孙劲竹却和祥地一笑,慈眉善目地瞧着马照堂直点头。’。
秋离心中一跳,现在,他已觉得公孙劲竹确是厉害,那,”慈面辣心”之名并非得,光凭他那股子颖悟力及忍耐力,已是到家又上炕。’白鹰左陵蓦然瞪眼,光闪中,有如一双刺利的绚烂。宝珠,那片华闪的光芒,竟尚带一股青森森的异彩。他冷厉地道:“如果我们掌门一辈子不见尔等,你们便终老于此?”顿了顿,他又道:“或是全数饿死此地?”于德寿目毗裂,筋络暴突,秋离赶忙朝他连使眼色,那边,公孙劲竹清朗地一笑,道:“老夫想,贵派为天下七大名门之一,应该不会如此绝情无义吧?”一张白晰的面孔气得通红,马照堂大喝道:“无老朽!”公孙劲竹哈哈一笑,连道:“罪过,罪过…”这时,”驭风一鹏”尚克农缓步行到马照堂身边,低促地说了些什么,马照堂似是十分不愿,但尚克农又接着讲了几句,马照堂始勉强点头,他转过身去;提高嗓门道:“天山弟子们,围守!”于是,扇形立即成了圆形,圆形之外,那边的两队强弩手又布成一道圆阵,马照堂大袖一拂,轻蔑之极地道:“本护院看你们这一于乞赖丐能拖到几时!”坐着的冉谦猛然起身,但被公孙劲竹用力一把拉住,同时阴沉地叱道:“老冉休得误了大事!”白鹰左陵望着冉谦脸的狞厉冷笑一声:“虚张声势。”在这一片冷热讽里,天山四异除了班上品之外,全大拉拉地转行而回,连正眼也未再向于德寿多瞧一下!差点吐出一口血来,于德寿抚着如鼓的腹,呻似地低叫:“气杀我也!”秋离望望天色,慢条斯理地道:“忍一忍,想想那‘玉麒磷’。”于是,在面罩之后,周云悄然芜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