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名树影威慑敌
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连脸上的肌也没有动一下,宫笠是那样安详的道:“你身上的伤,这么快就不觉得痛了?”
潘光祖灰白的面孔上刹时就涌现了一片朱紫之,灰白衬着朱紫,宛似打翻了一只酱缸,那种形容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眼珠子突凸,额际跳动着青筋,连嘴巴也扯歪了,声音是从喉管里出来的:“好匹夫…好狂徒…
你不用刁,不用损,今天我们既便一个个全叫你零剐了,也不能任由你撑着个人形再走出去!“
宫笠笑笑,道:“嘴皮子硬作不得数,潘光祖,手底下硬才卖得起价钱。”
憋了一肚皮闷气的雷雄骤然大吼:“兔崽子,你以为你的功夫就登得了三十三重天?”
宫笠淡淡的道:“至少,骑在列位头顶上是不会有问题的。”
雷雄口沫四溅的大叫:“三哥。我们宁肯叫他打死,也不能让他吓死,和这野种拼了!”
宫笠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雷雄,四天以前,你们不是我的敌手,四天以后,你们莫非就吃得住我了?即算你们服下仙丹妙药,更得名师指点,恐怕也没有这么个进步神速法吧?”
目瞪如牛铃,雷雄狂悍的吼:“老子们是头可掉志不可屈,你休想吓住我们,娘的皮,便打不过你,用口咬也要咬下你一块下来!”
招招手,宫笠道:“在列位有七个人的辰光,我都毫不顾忌,如今列位只剩下五个人了,我还有什么好迟疑的!雷雄,你何妨先上来松散松散?”
雷雄大叫:“当老子怕你?”
宫笠一晒道:“至少,你总不会以为我怕你吧?”
站在一边的段威笑的道:“在下不才,如若他们要一拥而上,以众凌寡,在下也要凑合着一领高招,此外,敝庄几位教头说不得亦须向‘金牛头府’各位见识见识。”
潘光祖目光闪烁,又惊又怒的叱吼:“姓段的,你竟敢不顾江湖道义,聚众而围?”
段威慢条斯理的道:“原是跟潘三当家你老学的呐。”
潘光祖噎窒住了,他脸红脖子的道:“段威,‘金牛头府’与‘玉鼎山庄’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纵然有些许误会,也好解释,你却不要晕头晕脑跟着这厮瞎起哄,否则,你估量着,一旦‘金牛头府’倾力而来,高手勇士云集之下,你这小小的‘王鼎山庄’可能挡得住那雷霆万钧之势?”
哧哧笑了,段威道:“这是干啥?威胁抑或是乞和?潘三爷,你歇着吧,眼前是一锤子买卖,你们就没安心饶过‘玉鼎山庄’,而‘玉鼎山庄’又岂会放你们活着回去求救兵?好好歹歹这一遭就解决问题啦!”
潘光祖怨毒至极的道:“你这刁滑诈的老狗,你等着,‘金牛头府’会用鲜血来洗你这片庄子的,以你们的尸体来做为垫脚的阶级!”
段威安闲的道:“或许会吧,但可惜你们却看不到了。”
一口牙挫得像磨刀,雷雄痛恨异常的道:“不知道这老工人竟然如此可恶,前后的嘴脸变化又是如此可恨,悔未曾早早将他干掉——”
段威两颊的笑得往上堆起,那样开心的道:“四当家,便老实告诉你,你要后悔的事情还多着呢!”
怒火烧心,雷雄暴叱一声,身形斜旋,方待猝然出手,大厅门外,人影倏闪,那一片无形的削锐劲力便似刀口子一样横扫过来!
雷雄猛往侧移,他的反应够快,却仍被那片凌厉的无形力道边线扫带了一下,身体打了个踉跄,在衣衫之外的肌肤更是火辣辣的像被锋刃刮过了似的难受!
吃惊之下,雷雄急急瞪向那个功力奇高的不速之客——“癞头瘸子”鲍贵财,这时鲍贵财正站在门槛里,龇着一口黄牙,调聚着一双斜眼的焦点,摇头摆脑的问了声:“这这位朋友,怨怨是怨,仇仇是仇,但…但要动手,可可得照着规矩来,不不作兴冷子打打暗算,否否则,就叫叫人看不过过去了!方方才,俺俺多多有得罪,你——多多,多多包涵。”
雷雄就差一点没气死在当场,他跳着脚,眼晕黑的大骂大吼:“我你个祖,你你你-…。你他娘的又是打哪个老鼠里钻出来的二愣子?三分不像人,七分像个鬼,居然也教训起我来了!”
鲍贵财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不要骂人,俺俺不是教教训你,只是告告诉行行事要光明磊磊落,才才是汉汉子作风,你——你要虚心改改过,方方见气气度!”
双目似是火,雷雄室着嗓子叫嚣:“滚你娘的蛋,气度?什么鸟气度!你这癞蛤蟆连人样也长不周全,竟也说起人话来了?我这就叫你好看!”
鲍贵财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气:“朋朋友,你你只怕不是俺的对手,要同俺打打架,你还差差了那么一点,看看你的功架,两两个还勉强能凑凑合,若若是单单挑单,你你委实不不够俺打的!”
雷雄怪叫:“老子就不信!”
摇摇头,鲍贵财道:“不不信,就就要叫住心了…”
雷雄的这股子愤恨,简直就能把他的肺也鼓炸,他横看竖看,任怎么也看不出的贵财会有什么超凡出众之处,不但不显得特异,更是窝窝囊囊邋邋遢遢的透着一副孙子像,只看外表,一嘴巴子就能扇得他“地找牙”可是,方才的贵财照面之际的那一手,却分明是一种内家功力至至纯的显示,是一种湛怪异的罡气聚合,这却不是假的,雷雄自认自己也还没有这等火候,因此,他那一嘴巴子亦就不敢随便朝外打了!
潘光祖更是惊恐莫名,心中的震撼也到了极处——他搞不清楚,实在搞不清楚“玉鼎山庄”是在些什么玄虚,原本是这样平庸无奇的一个庄子里,只在这月余之间,突然便聚齐了如许的高手?一个比一个神异、一个较一个怪诞,却又都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时,雷雄又在气涌如山的吼叫:“好,好,黄恕言那老王八蛋,估不到他竟真的安下心与我们硬‘裱’上了,邀了这些牛鬼蛇神来对付我们,以逸待劳的窝在暗处算计我们,三哥,这口鸟气却怎生咽得?我们豁上啦!”
鲍贵财恳切的道:“别别傻,你可别别傻,眼前你你们若要逞强,包包管是要砸,明明知道是要砸,还还硬要栽这个跟跟斗,可可是太蠢了,这——这不是聪聪明人的做法!”
潘光祖毒的道:“说吧,什么才叫聪明人的做法!”
咧嘴一笑,鲍贵财道:“三三当家的,在这种形形势这下,只只有降服才才是最好的法子,也也是唯一的法子,你你们放下家家伙,低低头,不就皆皆大欢喜了?”
潘光祖冷笑道:“要我们投降?”
连连点头,鲍贵财道:“正正是,正正是…如如此一来,你你们不必血。不不必受苦,俺俺们也少了许许多麻烦,岂不都都很方便?俺可以向俺二二叔替你你们求情,少少加缚,在在室中睡高铺,伙伙食嘛,也特特意做得丰美些!”
霹雳一声,雷雄狂吼:“放你娘的狗臭!”
呆了呆,鲍贵财不快的道:“这这位朋友,俺可可是在替替你们各位着想,你你们若不投降,眼——眼前的光景下,你你们还能干于什么?”
雷雄几乎把一双眼珠子也凸出来:“我们拼了!”
鲍贵财忍耐着,苦口婆心的道:“拼,也是白拼,你们斗斗不过俺们的,何何苦非要等到你你们一个个四平八稳摆一地,方方才认输?”
雷雄厉吼:“五八怪,癞蛤蟆,人妖,你就试试!”
鲍贵财难过的道:“你——你不要骂人!”
雷雄暴跳如雷:“老子就骂你,姥姥不亲,舅子不爱的怪物,你他娘也不撒泡照照,你那副熊样,活妖怪现世,居然还人模人样的在这里出狂言,发谬论?”
那样一个冷森森硬板板的声音,便接在雷雄火辣的吼叫声里,自大厅的那扇屏风后面飘了出来,有如在燥热的空气里撒下一把冰渣子:“他是妖怪现世?是姥姥不亲,舅子不爱?我刨你的祖坟,混帐王八蛋的雷雄,你当你的长相就标致?哦呸,贴我的脚板我还要踩你一脸的污泥,你这狗娘养的野种加上种!”
不错“拇指圈子”廖冲已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面色铁青,形容狠酷,前的指头项圈摇晃中,一副生啖活人的架势!
随着他的出现,大厅门外,段威以下的七名“王鼎山庄”教头,已在黄恕言的亲自率领之下,偕同百余名庄友一阵风似的堵了上来!
“金牛头府”的来人这一下可真是心惊胆颤,慌了手脚,意外的变化一次接着一次发生,不利的情势一时比一时严重“玉鼎山庄”之内,强者能手-一闪现,叠次层出,犹不知还有多少,而光凭目前的情景来看,已足够他们消受,更糟的是,显然人家真不打算叫他们活着出去了!
潘光祖深了口气——这样才不会使他发抖——他舌头宛似在打着转子:“你——你又是谁?”
廖冲凶恶的道:“我是谁?潘光祖,我是你的活祖宗老尊长,敢情你还不认得我?”
潘光祖惊怒集,硬着头皮吼骂:“该死的老匹夫,你把招子放亮,这里的诸位,你是想镇住哪个?”
一阵怪笑,廖冲狰狞的道:“在我面前称强道狠?姓播的,你他才叫招子不亮,才是把八字生倒了,水里来,火里去!好,你要能在我的鸟下面画个圈圈,我就算你成了气候,你他娘的你!”
再也忍不住了,潘光祖将心二横,大吼道:“我就挑你——有种的便单打独斗,分个生死!”
廖冲一拍手,乐不可支:“好,好极,我接下,包管是单打独斗,只要有人帮了我一指头的话,我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若是你能赢了我,我保证跪地叩着头送你出庄!”
潘光祖昂烈的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可不能反悔!”
廖冲呵呵,大笑:“只怕反悔的会是你啊!”往前一凑,鲍贵财叫道:“师师父,杀用不着牛牛刀这这一场。就让徒几代代劳了吧!”
鲍贵财这一声“师父”顿时叫得潘光祖头皮发麻,心往下沉,面上大大变了颜色——他原来是打的取巧算盘,宫笠的武功,他业已领教过了,自然不敢再行问律,而鲍贵财先前的那一手内家劲力,也颇令他悸惕,因此,挑来拣去,他便选上了一个在他看来或者是好吃的角色,廖冲,但是,却哪里知道他所挑上的人物,竟是鲍贵财的师父!徒弟业已是如此了得,做师父的还错得了么?潘光祖在震骇惊愕之下,有如入一枚火栗子,直把五脏六腑都搅翻了!
天爷,潘光祖心里在叫——这些煞星都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黄恕言又是如何网罗俱全的?一刹间,他不仅是后悔,简直连自己也恨起自己来了!
偏在这时,顾子英又察觉了什么,体悟了什么,一张脸白得像个死人一样凑了上来,说话全带着寒噤,只差上下牙没有颤了:“三…三爷,三爷,你可曾注意那人脖子上挂的圈子?”一目光随着顾子英的话转向了廖冲前的“拇指圈”当那一串干缩泛黄,硬皮皱的拇指映入潘光祖瞳仁之际,他这才确实看清了是些什么玩意,于是,一阵惊悸之后,他不干呕了一声。
可是,他尚未意会到顾子英话里的重点所在。
他仍没想到对方是谁!这才是更重要的。
顾子英的声音微弱,就像要咽气似的:“三爷,你看见了?”
了口唾沫,潘光祖沙声道:“大拇指头串连起来的!”
顾子英哆嗦了一下,腔调像在哽咽:“那就不错了…
三爷,我们今天遇上鬼啦!“
潘光祖恐怖的痉挛着,却强持镇定:“不要胡扯——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子英呐呐的道:“”天底下,除了那个物…‘拇指圈子’廖冲,还会有谁戴这种项圈?“
就算是一声旱雷吧,也未必能将潘光祖震成了这样——他蓦地全身一晃,踉跄了一步,不但脸上五官扭做一团,眼也发黑,耳朵在嗡嗡作响,连脑袋里也顿时混沌了!
我的皇天老祖宗——潘光祖几乎哭出了声,怎么挑上了这么一个活阎王来“单打独斗”?这岂非正应了那句话:“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他这里心颤胆裂,如上刑场,那边,廖冲却正在大大摇头:“不用,乖徒,你歇着吧,这一遭为师的可要亲自上阵松散松散,的,人说长江后推前,一代新人换旧人,我倒要体验体验,是什么样的后来推我这‘前’?什么样的新人换我这‘旧人’?”
鲍贵财垂着手说道:“师师父,这这个姓姓潘的,功功夫不差,但却不不劳师师父动手,徒徒儿俺,也估估量着差可将他打打发!
挥挥手,廖冲道:“你给我站在那里,别上来碍我老汉的事,就凭这工八羔子方才那几句狂话,我就要掂掂他的份量,娘的皮,我要不把他一一的鸟全摘下来,我就算他福星高照!”
鲍贵财只好退下,口里道:“师师父别太累慌了,松松散够了便饶饶人!”
廖冲颔首道:“我自有分寸。”
师徒两人的对话,完全是“泰山笃定”“包吃包揽”的意味,而照情势上看,人家也确有这么股子气魄——仿佛老牛啃草,只嫌草不够,哪会顾虑到还会嚼它不动?
侧首望向宫笠,廖冲笑道:“老弟,我打你不赢,抖搂这些货,却自认稍有心得,待我下去走两趟招法给你看看,尚请指正,聊博一笑。”
拱拱手,宫笠道:“廖兄客气了。”
回过脸来,廖冲大刺刺的道:“兀那姓潘的王八羔子,你说吧,怎么个比划法?上天人地,翻山探海,或是文武场,或是胡乱搅,只要你拿得出,我就收得下,我这付老骨架,说不得要承你要松动一番!”
潘光祖的脸色就和白灰里加进一抹紫酱般的不堪瞧法,他展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期期艾艾的开了口:“呢,这一位,可是‘拇指圈子’廖冲廖大哥?”
廖冲头一扬,气盛凌人的道:“我叫廖冲是不错,可不是你的‘大哥’,这‘大哥’也不是你叫的!”
潘光祖又窘又恼又不敢发作的道:“廖大哥,所谓不知者不罪,兄弟我方才不晓得就是大哥你,是而言词间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大哥你包涵则个!”
咧嘴笑了,廖冲道:“你要的只是个‘包涵’?行,我不怪你。”
大喜逾望,潘光祖如释重负的道:“大哥宽厚,兄弟在此致谢!”
廖冲眯着眼道:“好了,我已不怪你了,接下来的,就是我们该上场了吧?”
表情立时僵硬,潘光祖张口结舌的道:“这…这…廖大哥,这是怎么说法?“
廖冲恶狠狠的道:“少他娘给我老汉来这一套‘过门’。
我包涵你是包涵你,可没说不同你比划的,怎么着?你一见风不对,想用几句好听的话把我罩住?哦呸,做你娘的清秋大梦!“
潘光祖好歹也是“金牛头府”几个掌舵的主儿之一,他心里再是含糊,也受不了这样的鸟气,命是要的,可也不能不要脸了,恼羞成怒之下,他瞑目切齿的怪叫:“廖冲,我尊你在道上是个有名望有身份的人物,却不是怕了你,给你几分颜色,你倒要开集房了?我潘某人也是江湖上的一号旗牌,并非籍籍无名之辈,你把我当成了什么角儿?”
廖冲鼻孔朝天的道:“这番行话我听腻了,什么角儿?
你以为你还会是什么角儿?在我眼里,你和那钻壁打的贼鼠窍并无二致!“一活光祖的这张脸可再也挂不住了,他大叫:”姓廖的老匹夫,你体要伏持你那几分虚名便盛气凌人,我不吃你这一套,在江湖上,你和我们大当家的齐名,但只凭你眼前的浮夸嚣张,便足证你是得其誉,连替我们大当家的挂尾也不配!“
廖冲不屑的道:“孙啸是什么东西?我不配替他挂尾,莫非他就配我老汉的股?的!”
潘光祖怒吼:“你敢辱骂我们大当家?”
“呸”了一声,廖冲轻蔑的道:“好一个二十五孝,我不但辱骂孙啸那王八蛋,还要抓把稀泥抹黑他的脸盘,你不服气,就上来替你孙老爹恨呀,光吆喝能管个卵用?”
潘光祖狂喊:“我要你的狗命!”
出口的参差黄牙,廖冲碟碟怪笑:“来呀,谁在拦着你啦?”
也不知是真横了心还是不想活了,潘光祖尖着嗓门喊:“屋子里碍手碍脚,姓廖的,外面摆上!”
一伸手,廖冲笑容可掬:“请,快请,只要你不打逃命的主意,在哪里摆上都是一样!”
猛一持头,潘光祖是一副慷慨赴难的悲壮表情,他朝着他的伙伴们叫:“老四,为了‘金牛头府’的声威,为了大当家的盛名,也为了兄弟伙们的一口气,今番我与姓廖的便豁上了,你们自己酌量着,能够生还就设法回去面禀大当家的一切经过情形,由大当家的替我作主,否则,大伙便一遭刃上手,和他们拼了,是福是祸,至少也不辱没‘金牛头府’的赫赫声名!”
雷雄也昂的大吼:“你放心,三哥,咱们生死与共,便是脑袋落地,也跟着你到底、哪一个皱皱眉,就不算是人生父母养的!”
苦苦的咽着口水,顾子英不得不搭腔道:“如今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搭档,所谓‘同舟共济’,列位要怎么办,我还能不跟着,横竖也就是刀口子底下见场真章吧!”
廖冲连连鼓掌,一叠声的喝彩:“多么壮烈豪迈的气势,多么英武慷慨的场面,连我老汉也大大的受了感动,太令人钦佩了,‘金牛头府’有了你们这一干忠勇死士,还愁成不了气候?孙啸该觉得宽慰才是!”说着,他转向宫笠:“老弟,你难道不觉得感动?”
宫笠低沉的道:“勇武悲壮之慨,不是挂在嘴皮上的,廖兄,那需要由行动来证明。”
长长“哦”了一声,廖冲仿佛恍然大悟,点头头道:“原来尚须要由行动来证明呀?那么,行动呢?‘金牛头府’的潘三爷光在吆喝,却怎的还要展开行动?我可正等着,更深一层去体验体验他们这股子誓死之心,不屈之志,呵呵呵…”廖冲的讽刺,更加刺得潘光祖怒不可遏,恶生胆边,他可是真的豁出去了,一个箭步抢到门边向廖冲大吼:“姓廖的老匹夫,给我滚出来受死!”
这时,原先堵在大厅门外,由黄恕言亲自率领着的一干人手,已纷纷往四周退开,腾出中间一块空地来,但是,他们只是把圈堵的位置扩展了一些而已,却仍是包围的阵形。
廖冲颔首道:“你请,,我这就来侍候着了。”
宫笠往前移步,低声道:“最好留活口,廖兄。”
廖冲已自宫笠的口中,得悉他与“金牛头府”之间可能的瓜葛存在,也明白此中的关节所系,是而,这位老怪点点头,道:“你放心,包在我身上就是,老弟。”
大厅门外,潘光祖一夫独立,他身后,并列着雷雄,顾子英,以及两名“右角郎”四个人的四全和霾天空的云层一样,又灰又黯,霉霉晦晦的,一了半点的狂气傲态也显不出来了。
廖冲走出厅门,一边缓步走下石阶,边笑哧哧的道:“乖乖,倒是一副拼命的架势。”
随在身后的鲍贵财低促的道:“师师父,你老可别别大意,该——该动家伙的辰辰光,便得动动家伙,姓潘潘——潘的,也不是寻常的小角色呢!”
一虎脸,廖冲道:“你少罗嗦,我还不会看风!要你来指点?”
宫笠向鲍贵财使了个眼色,道:“无须顾虑到这些,贵财,姓潘的我与他较量过,令师包管稳吃他,即使不使兵刃,姓潘的也一样讨不了好去!”
全神贯注,如临大敌的潘光祖,此刻弓背弯,浑身肌紧绷,一双眼突凸着像牛铃似的盯着缓步来近的廖冲,那模样,活他搏斗的对象不是个人,好似他正等着要同一座山来较劲——一龇牙咧嘴的仿佛把吃的力道都先运上了!
轻轻摆手,廖冲一派和善的道:“不要慌,老弟台,放轻松一点,气定神凝,心顺意畅,方才容易施展。”
潘光祖大喝一声,眩目如铃:“住口!我岂用你来指点!”
廖冲就在这时展开了行动,快得像极西的闪电炫映,只是那么微微一晃,一连串套接的掌影已宛似虚无中凝结成的锋刃暴泻而去!
飞快跃腾,潘光祖身形晃移“九莲笔”像蛇出沿,一弹直。
廖冲正眼也不看一下,双掌淬合淬翻,千百股罡烈的劲力,便有如织罗网一样倒撒出去,潘光祖立时收笔退闪,廖冲的右手倏抖,并指如前,就在呼啸的劲气回旋当中指向敌人眉心!
这并指直戳之势,不但快得无言可喻,更且异得匪夷所思,明明廖冲的双掌还在翻合的过程中催动那漫天的劲气,却又怎能再空出一只手来运展这么一招?但事实上,他却果真如此做到了,做得叫人膛目结舌,不敢相信。
当然,这也是廖冲的一门特异武技——“大幻指”其妙之处,便在于这样的“不可能”上,实则也只是手法上的快速动用而已。
潘光祖大吃一惊,在危急间他双手握笔,奋力横架,于是“克’”的一声,指点笔杆,潘光祖踉跄后退,廖冲的左掌已暴斩头顶!
任是两条膀子又痛又麻,潘光祖却不敢怠慢,他就地飞滚“九莲笔”蛇信也似连连吐,光华映幻仿佛乌黑的点与线全在跳动,刺破空气,发出那种怪异的“叶”“叶”
之声。
廖冲便在对方这密集又凌厉的笔尖点戮中极快的,也是幅度极小的闪移躲让着,由于他身形腾挪的分寸是如此微小,看上去,便好像他根本没有动作一样,可是潘光祖的攻势却全部落了空!
五短的身材猝矮,廖冲侧身暴进,双掌猛起如铁锤巨作,陡然以雷霆万钧之力卷扫潘光祖,潘光祖不吼着,委实是无法抵挡的扑地翻滚,廖冲倏忽族飞,在潘光祖挥笔猛刺,借势跃起的一刹,廖冲哧哧怪笑“大幻指”便抢在对方的“九莲笔”之前“吭”的一声撞翻了潘光祖!
就在此刻!
空气中发出一阵削厉的刺耳响声,一面猩红赤巾,有若一片钢刃般斜斩而至!
廖冲细眯的双眼暴睁,他不闪不躲,猛挥左掌,但见那面其势强劲的红巾“呼”的一声弹上了半空,可是,却又碎裂成一片一片飘然落下。
人们眼中所见,只是廖冲左掌的一次挥斩,然而,实际上却是十余次以上的过程了,他的掌锋,利比快刀!
潘光祖直的,四仰八叉的仰卧在地下,双目圆瞪,手脚不停搐,嘴巴里还吐着白沫,那模样,像“羊癫疯”又不似“羊癫疯”很可怕,但是,没有死。
这种与众不同的制方法,也是廖冲的独家玩意,叫做“错脉术”
现在,他皮笑不动的转向了雷雄那边,刚才,那面飞来的红巾,即是雷雄搞的把戏…
廖冲的一双眼珠子平素全眯在眼里,这时瞪了起来却光芒亮的灼灼人!而他瞳孔中所发出的芒彩,不只是闪耀如电,更且冷锐森酷得宛若两柄利刃,不带一丁点人味。狠厉极了,也毒极了,盯在人脸上,像是能扎进人的心窝子里。
雷雄他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觉得全身的汁都竖立起来,后颈处凉苏苏的,一颗心也在腔里剧烈的撞动,在廖冲冷森的注视下,他连头都不敢往上抬了!
嘿嘿一笑——其声如泉啼狼降,廖冲道:“我说雷老四,这叫‘单打独斗”?这种冷子暗算人的方法,也是你们‘金牛头府’独占一味的绝活?我你的大舅!“
雷雄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极其难堪的支吾着:“这…呃,只是一种习惯上的反应,没有人想占你便宜!”
廖冲大吼一声,破口骂道:“放你娘的狗臭,浑不要脸的下作胚子,什么习惯上的反应?你怎的不习惯在这等光景里拿刀勒你自己脖颈?却晓得向别人施暗算?‘金牛头府’居然也能在江湖上传名立万,我却不明白就凭你们这些卑鄙龊龌,无信无义的畜生,怎么把‘金牛头府’的招牌立将起来的?!丢你娘的人了,你们在道上混世面,没混上一星半点的人味,端沾上了一头一脸的大粪!”
雷雄再是含糊,却也承受不了这一番痛斥,他倏然面红如血,气愤至极的狂吼:“廖冲,你算是哪棵葱?你他娘的也配来责骂于我?不错,老子就爱玩这一手,就喜欢冷子偷袭,你能怎么样?敌对刃,阵上搏命,还他娘有什么仁义道德好讲?!”
廖冲的眼皮子跳动了几下,他没有生气,反而呵呵笑道:“这就算不要脸了,嗯?”
雷雄凶横的吼叫:“是又如何?同你这老匹夫还能要些什么三贞九烈?!”
廖冲斜着眉毛,道:“那么,你也上来玩玩吧,雷老四,闲着不出手可就冤枉你生成个人样了!”
一,雷雄怪叫:“莫非我还怕你?”
招招手,廖冲的嗓门带着干笑:“不怕最好,你就来尝试一下呀!”
突然,鲍贵财问了出来,他大声道:“师师父,师师父,这个着的出出手的混帐东西交给徒儿俺俺来打发,他他不要脸,俺俺便给他将脸撕掉!”
廖冲想了想,笑呵呵的道:“用不着宰他,但零碎罪却不能少了他受!”
点点头,鲍贵财道:“-一定,师师父,俺包管把这——这臭不要脸的小小人当成只猴猴子耍,俺俺会叫他火火烙股一样,场蹦!”
廖冲道:“出手斟酌点,别太辣,可也别太轻,记着你师父要给他苦头吃,也莫忘了你宫二叔要留活口,怎么办,好生把持住了!”
鲍贵财咧着嘴道:“俺俺省得,师师父,这这混小子有他喊天的辰光!”
闲闲的,宫笠开了口:“贵财,雷四当家的大铁链正好拿来将他锁住,但他不像只猴,倒更似一头大狗熊。”
鲍贵财忍不住龇牙笑了起来,就在他一笑的当儿,背后“哗啦啦”的暴响,便随着一股强烈的劲风扫袭向他的后脑勺子!
背着身,鲍贵财却似后脑瓜上生着眼睛,他那条跃腿一拐,整个人便“呼”的倒飞起来,两手虚抓,空气中响起来怪异“呼叱”声,挥链猛击的雷雄竟然像被住一样往前贴近。
在陡然的惊窒里,雷雄气贯丹田狂吼一声,大铁链朝反方向飞抖,身子借势滚翻,如此,方才堪堪挣脱了对方的“龙力”!
鲍贵财的身形骤而在空中连连翻腾,翻腾中,双掌纵横捭阖,劲力强猛,遮天盖地,宛似千百铁杆在织飞舞,那样雄浑的力道,不仅得气流旋回涌搅,甚至连劲力的边缘也风锐势厉,啸出如!
是了“断碑掌”混合着“归元一气功”!
雷雄这一下处境可就痛苦了,他被围绕在鲍贵财这一层又一层,一重又一重的强浑罡力中,像是一个泅泳在惊涛骇里的受难者一般,不停的滚躲,不停的穿掠,不停的扑跌,大铁链尽管仍挥舞着,却和他的人一样,飘摇浮沉得抓不准重心了!
就在这在汹涌的力道中,鲍贵财便留住了雷雄,但是,他能将对方留住,却并不是说他就能把对方即刻摆平,雷雄冲突不出,却动用他身法上的技巧,在鲍贵财凌厉的罩袭下做着避其正锋的闪躲,固然那种挟在罡气主与主之间的味道是不好消受的,不过,至少他还不会很快的被震翻,他得住,便不服输,一心想在敌人掌势的夹寻隙冲出,以求反击。
电光石火般。两人已换了四十余招。
谁也看得出鲍贵财已制住机先,占了上风,但是,谁也看得出雷雄不会即时伏首称臣,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会挣扎,会报复!
摇摇头,观战的廖冲老大不痛快的道:“真他娘气,贵财这兔息子竟然搞了这么久还未能将姓雷的孙放倒,简直是丢我的脸面!”
宫笠笑道:“别急,这只是迟早的问题,廖兄,你也明白,雷雄不是贵财的对手,如今他在挣扎着,只是作困兽之斗罢了,撑不久的!”
哼了哼,廖冲道:“时间一拖长,便赢了也没啥光彩,如果一场较斗要撑上个三天两夜,不必分胜负,光是累,也能把对方累虚。了,还比个鸟的功夫?”
宫笠低声道:“廖兄,令徒的武功再是高强,却也不能同你相提并论呀?你怎能以你的造诣深浅来与贵财打譬?这是不合宜的,况且,别忘了姓雷的不是等闲之辈,好歹,他也是‘金牛头府’的第四个当家!”
廖冲有些不耐烦的道:“说是这么说,心里的滋味可不一样,老弟,我看不如由我下去把那三八羔子给夺下来算了,大家少些罗嗦!”
宫笠不以为然的道:“这不好,廖兄,说过单打独斗,你一下场,就成了两打一,岂不是授人以柄?”
廖冲怒道:“他们已经耍过这种不要脸的名堂了,我还管他个?”
微微一笑,宫笠道:“他们可以不要脸,廖兄,我们却不能不要呀!”
窒了窒,廖冲无可奈何的道:“的,真气死人了,贵财这饭桶恁的个无用法!”
宫笠闹闹的道:“等着瞧吧,就快了。”
面孔一板,廖冲突然大吼:“兀那贵财小畜生,你还不赶紧下手收拾姓雷的,尚在那里逗你娘的什么乐子?!”
修贵财运掌如电,雷霆呼轰中,振吭回应:“这这就成啦,师师父,这这就成啦…”
廖冲叱喝:“快快快,加把劲!”
就像启开了一只魔瓶,宛似远古那淹没的传说重现——鲍贵财猛一气,他那瘦垮垮的身材竟然在一阵急密的劈哩哗啦骨节震响中突兀的涨长高,顿时变成了一个巨人,一座山似的巨无霸!
在他运功增长时的一刹里,雷雄似是疯了心,他悍不畏死的跳起身来,大铁链暴挥狠卷“哗啦啦”的砸扫到鲍贵财上,打得鲍贵财身子一晃!
凌空翻跃,雷雄的大铁链再度卷向鲍贵财的脖颈!
铁链的黑影怪蛇似的一闪,猛一下上了鲍贵财的脖子,事实上鲍贵财也没有躲让-一雷雄吐气开声,双脚奋力撑在鲍贵财肚皮上,企图将他这变成了巨无霸似的敌人绞断脖颈摔出去!
鲍贵财面无表情,在对方使力抛链的同时,他猛一颈,左掌上运起了三分力道,凌空一拍,狂飙卷兜,雷雄已怪叫着震起了五六尺高!
右掌自上而下,鲍贵财微微一抖,雷雄震腾起的身子又偏斜着滚出了七八步。
双手倏缩,但闻“呼叱”之声,雷雄翻滚如风中飘絮的躯体再被鲍贵的“龙力”了回来,而鲍贵财左手上扬,对方则又掷起了丈多高。
雷雄的大铁链早已了手,就那么怪诞可笑的挂在鲍贵财颈子上,还有一大截垂悬在他前晃着,鲍贵财双手挥动,劲力澎湃,罡风如飚,便像抛绣球一般,将雷雄的身体上下不停的掷舞!
只觉得天地在颠倒、在旋转,四周的景物,在跳动,在重叠,雷雄像要窒息般长叫着,挣扎着,手舞足蹈,滴溜溜的被抛起,又滚回着朝下跌,周而复始,仿佛他已成了虚渺的时空间的过客了——永不停顿的过客。
于是,这位“金牛头府”的四当家,眼也晕黑了,脑袋也混饨了,他一面上下翻滚,一面呕吐,四肢无力的摔协,头颅软塌塌的摇摆,外表如一滩烂泥。内里却像倒翻了五脏六腑!
仍是那样——鲍贵财面无表情,双掌挥动,似一个僵本又拙劣的特技卖解者,一次又一次的耍着同样的把戏,将一个人甚不美观的在抛掷。
嗯!好一手“巨灵铁掌”
这时,宫笠悄语廖冲:“差不多了,廖兄。”
哧哧一笑。廖冲道:“这个把戏,有个名堂,叫做‘云裳倒踩莲’,老弟,好看吧?”
宫笠笑道:“未免促狭。”
廖冲也笑道:“好叫雷雄这王八羔子玩个痛快,翻个尽兴!”
摇摇头,宫笠道:“搞久了怕死他?”
廖冲道:“不会,贵财手下有分寸。”
耸耸肩,宫笠道。“算了,也折腾够了,放他下来吧!”
吁了口气,廖冲道:“贵财,搁下啦!”
闻声之下,鲍贵财猛一收手,雷雄便重重的往下跌落,而就在他离地还有两三尺的光景,鲍贵财已突的一摇脖颈,那条原来绕在他颈子上的大铁链,已“叭”的一声飞卷而出,那等快又那等巧法,眨眼间便将雷雄捆绕了两三道,当雷雄的身子“砰”二声落地,鲍贵财也在一阵骨节密响中恢复了原状!
地下,雷雄身污泥灰沙沾染,早已晕死过去。
鲍贵财拍拍手,回头道:“师师父,俺已把这狗熊捆起来啦?”
廖冲道:“却是了这久!”
鲍贵财傻呼呼的笑着道:“这这家伙,比俺原原先料想中的要高——高明上许许多,他那那身本事,也可真真不赖呢!好好不容易,才才叫他倒倒踩莲。”
廖冲没好气的道:“亏你还好意思说!”
斜眼一转,鲍贵财道:“师师父,还有好好几个呢,徒徒儿一遭收收拾了吧?”
廖冲的目光移向对面那三位早成了呆鸟一样的仁兄身上——顾子英脸白如纸的僵在那里,眼珠子发直,嘴巴半张,角更在不住痉动,好似正在忍受着某一种极大的痛苦似的,那两位“右角郎”则更糟糕,居然全身抖索,连嘴也泛了乌紫!
招招手,廖冲开了腔:“那边三位,如今该轮到你们啦,却还站在那里装什么蒜?!”
灵灵的一哆嗦,顾子英如梦初醒,他沮丧的道:“我…我是虎落平,还有什么可说的?”
“呸”了一声,廖冲道:“‘虎’落平?说得倒美,你配称做‘虎’?的,‘狗夹尾巴’差不离,还是条丧家之狗,土癞皮狗!”
顾子英脸上的肌抖动着,他暗哑的道:“莫以成败论英雄,我们即使输了阵仗,你又何必如此挖苦人?”
廖冲不屑的道:“英雄?我的天爷,笑掉我这一口黄板大牙了,你们还敢自认是英雄?别在那里晕天黑地了,小兔崽子,你们连那英雄的边也沾不上!”
顾子英双手紧扭,呼吸浊,一双眼珠子都泛了赤红,他把一口牙全咬进了下里,恨极了也气极了,但是,他却不敢妄动一下!
嘿嘿一笑,廖冲又对着那两名“右角郎”道:“你们二位又怎么说?相中了我师徒哪一个?有老有少,有麻有辣,只要有兴趣,随二位挑选,我师徒包准奉陪。”
两名“右角郎”齐齐打了个寒然,面面相觑,却俱发觉同伴的面孔和自己一样不带人,两位仁兄缩在那里,闷着头,也放不出一声。
廖冲吃喝着道:“倒是答腔呀!你们想怎么办?”
个子高的一个“右角郎”壮了壮胆,硬起头皮说了话——声音又哑又微弱:“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跟头是栽了,你也犯不上咄咄相,道上混的朋友多少都得讲点规矩,占了便宜还要卖乖,未免太也欺人!”
廖冲然大怒,他厉叱道:“什么鸟的规矩?我说的话就是规矩!得了便宜还不只卖乖,更要卖狂,眼下我就叫你们见识一番我这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卖狂的威风!”
那个高个子“右角郎”瑟缩着,面青白的发着抖:“你——你想做什么?”
往前踏近一步,廖冲暴喝:“说,你们是不是降服了?!”
随着他的叱喝,鲍贵财面无表情的站到这三位的一边,是副随时随地可以痛下煞手的架势!
小腹松塌了一下,冷汗合着冷气自顾子英的背脊梁上下交流,他心脏子一紧,不由自主的吐了句话:“降…降了…”
两名“右角郎”一见顾子英都松了口,他们怎肯吃这眼前之亏?匆促的,两人一起开口:“我们也放弃抵抗!”
廖冲咆哮:“把家伙丢下!”
一横心,顾子英干脆就“合作”到底,他出在带上的“青竹剑”“呛啷啷p”抛置于地,另外把自己隐藏在锦囊中的一排十只“狼牙钉”连钢夹也丢了出来!
另两位“右角郎”更不必说,早已将兵器弃于脚前。
重重一哼,廖冲又在厉吼:“双手抱头!”
反正一次也是丢人,两次也是丢人,顾子英豁上了,他咬咬牙,两手抱住后脑,两位“右角郎”不敢慢怠,赶紧如法泡制。
廖冲向他们三人指:“给我搜身!”
段威的反应很快,他立时抢前,边向手下的几名教头哈喝:“搜身!”
现在,那些位教头精神抖擞,威风凛凛,一下子就拥上来五个,五个人如狼似虎的连推带拉,又踢又打,把三名俘虏的全身上下搜查了一遍。
段威向廖冲一哈:“回前辈,并无可疑物件?”
廖冲眼珠子一翻:“背手!”
于是,这三个可怜兮兮的阶下囚又乖乖的自动把一双手叉向后,伸了出去。
廖冲断喝:“捆上了!”
五名教头亲自动手捆绑三个敌人,就有那么利落迅速法,片刻间三个俘虏被捆成了三只粽子一般!
一挥手,廖冲道:“带走。”
三名俘虏加上地下两个晕者,立时便被连拖带扯的送走了,面春风的黄恕言赶紧抢前几步,向廖冲一伸大拇指:“果然一代大豪,百年英师,廖前辈,行,真是行,这等威仪,此般气势,普天之下,简直不作第二人想了干咳一声,旁边的段威在暗示他的主人:”言翁,是不作第三人想…“
马上醒悟,黄恕言急忙笑道:“对,对,前辈与宫大侠皆属宗匠,俱为雄主,二位秋平分,一时瑜亮,呵呵,豪气干云,直是不作第三人想…”
廖冲得意洋洋的道:“如今,你总算见识过老汉我的功力了吧?的,我不发威便罢,一旦惹翻了我,我就叫他天云变,江河倒!”
黄恕言诌笑道:“当然当然,前辈声威,这还用说?”
一膛,廖冲大马金刀的又道:“应付这等场面,我谦虚的说,就不算易如反掌吧,也是游刃有余,娘的皮,收拾这些鬼头蛤蟆脸,就和拿扫帚扫垃圾一样,略一划拉就行了!”
黄恕言胁肩言陪笑:“这可是事实,前辈威风,我们大伙可是有目共睹,真叫撼山岳,动江川,令人敬服得五体投地…”
廖冲嘿嘿笑道:“方才我就是故意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叫他们大大难堪一次,煞煞这些王八羔子的气焰,否则,他们怎知姓廖的气势?!”
一侧,段威搭腔道:“不错,只是前辈给他们的一阵折腾,业已叫这几个不成气候的东西心胆俱裂,魂飞魄散,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廖冲昂然道:“先收兵,再摆筵席庆功!”
黄恕言与段威一叠的回应着,又急忙往下待,廖冲转身向宫笠做了个鬼脸,拉着宫笠朝大厅行去。
并肩缓行着,宫笠声道:“廖兄,今天真风光哪。”
廖冲低笑道:“唬着大家乐一乐罢了,我岂不知麻烦事还有后头?”
到“玉鼎山庄”来架梁的五个“金牛头府”角色,全已栽了跟斗,被收了“档”然而,接着来的问题是,如何应付后面的风?
聪明人都不会只守在一个相同的地方等着挨打,聪明人更不会选择以自己的基业家宅所在来做为战场,黄恕言是这样的心理,官笠也一样做如是想。
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
夜深了,在黄恕言的那间小书房里,几个人正在商议着,他们仍是白天的相同主角——宫笠、凌濮、廖冲师徒,黄恕言与他的第一臂助段威。
宫笠在说话:“…事情只是起了一个开端,往后的日子,怕是难得太平了,除非彻底与‘金牛头府’来一次了断,否则,将来的连场争纷乃是可以想见的…”
点着头,廖冲道:“打开头,我们就已安着心同姓孙的‘裱’到底了,今天已经砸了老孙脚背,正是骑上了虎身,不撑也得撑下去,再没啥可选择的-…。”
黄恕言乐观的道:“经此一遭教训,孙啸恐怕就会重新的估量我们的实力了,他包不敢再轻视我们,说不定已在考虑我们论斤两,开谈判,把条件明摆出来——”
摇摇头,宫笠道:“你错了,黄庄主,孙啸将重新估量这边的实力,对的,但若说他就此胆怯,弃暴力而就怀柔,却极不可能…”
黄恕言忙道:“尚请宫大侠有以见教。”
直了坐在虎皮大圈椅上的上半身,宫笠正道:“孙啸心暴戾,为人桀骜不驯,目空四海,霸道专横,他的本质便是一个迷信于武力而轻慢怀柔的独夫,他在武林中有其名望,在江湖上具其地位,因而他必不肯在吃亏之后趋向软弱,反之,更将发他的愤怒,挑起他的杀意,况且,他还有的是人手,有的是潜势,潘光祖这一批人虽然落人我们掌握,但对于‘金牛头府’的损失来说,并不算很大,伤不了他们的元气,也动不了他们的根本!”
廖冲颔首道:“一点不错,老孙折了这几个人手,只不过在他拥有的潜力中十亭才去三亭不足,他大部分的儿郎尚在麾下,仍可纵横捭阖,不受影响!”
半天不吭声的段威忧心忡忡的道:“如此说来,‘金牛头府’是一定不会善甘罢休的了?”
宫笠肯定的道:“当然!”
鲍贵财也开了腔:“二二叔,但但俺们已擒擒住了对对方的人,这几个俘俘虏的身身价也自是不低,多多少少,总可可以同他们讨个价价钱吃!”
宫笠微笑道:一可以,问题是,这些人质能对他们作多大的牵制“
廖冲道。“手上的几个人质,自然是老孙的一层顾虑,不过这老小子狠惯了,如果我们手上的人质对他牵扯大大,他可能横下心来不理的?”
宫笠道:“很有这样的可能,但我相信,不到最后,孙啸也不便做得这么绝!”
此刻,凌濮接上来道:“在白天你们与潘光祖手的辰光,我奉头儿之命埋伏庄外预作防范,却一直不见有其他的对头出现,也没看见那另两个‘右角郎’的踪影,潘光祖等人入庄之后,迄今未返,我想那两个‘右角郎’一定知道情势不妙,赶回去通风报信了!”
宫笠道:“不错,我甚至确定,在潘光祖等人入庄之前,也有过预防万一的打算,他们同另外两名‘右角郎’可能约了时间或订下信号,在紧急之际便以应变,现在,消息怕已传扬出去了…”
黄恕言呐呐的道:“那…宫大侠,‘金牛头府’的人岂不是即要大举来犯?”
宫笠道:“这是无庸置疑的。”
先前乐观一扫而光,黄恕言愁眉苦脸的道:“如此的说来,我这‘玉鼎山庄’可不就变成一片血海居场?”
廖冲阴沉沉的道:“几曾见过两军刃的地方还是干干净净清清的?到了那时候,这”玉鼎山庄’的亭台楼阁,回廊幽轩,还有那园圃花草,水榭曲桥,自将血横飞,尸横狼藉,惨烈得不忍卒睹,事过之后,你就再怎么努力从焦土颓垣中重建家园,却也去不掉那幢幢鬼影,惨惨风!“
说得黄怨言灵灵的打着哆嚏,面青白:“这…这却如何是好?”
廖冲腔调一转,破口大骂:一混帐,事情是你引起来的,我们披甲一阵,卖命搅和,还不是全为了你?你他不担心我们的处境,不筹思齐力御敌之计,却光顾着你这片马庄?惹了我们,拿腿一走,我叫你顾着庄子去,怕你连老命也保不住了!“
黄恕言顿时醒悟廖冲原来是在故意讥消他,汗侠背中,他赶紧起座陪罪:“前辈息怒,前辈恕罪,全是我的不该,全是我的不对,我实是一时想岔,舍本逐末,未曾顾及大局,该罚,该罚…”
宫笠为其缓颊道:“算了,廖兄,黄庄主立业不易,保
业尤艰,他担心自己的财产,也是人之常情,我们不要自己先有了意见,倒是筹妥却敌之计,才是当务之急!“
廖冲悻悻的道:“若不是看在宫老弟的份上,那祝小梅的婚事上,以及那笔藏宝上,老汉这就一扭头一踢腿,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的!”
抹去头的冷汗,黄恕言窘迫又惶恐的道:“是,是,前辈教训得是…”
淡淡的,宫笠道:“以我看,将来若与‘金牛头府’豁开来拼战,场地不宜在此,廖兄,这样的损失是不必的,该另挑地方。”
廖冲哼了哼道:“双方刃,或是约斗,或是遭遇,岂有一定的场地可凭?如果约斗还好,打遭遇战是哪里碰上哪里算,人家肯和我们先定所在?”
宫笠道:“当然不会。”
廖冲道:“那不结了?”
摇摇头,宫笠道:“不然。”
廖冲瞪着眼道:“怎么说?”
笑笑,宫笠慢条斯理的道:“我们可以到‘飞云岛’去。”
吃了一惊,廖冲道:“什么?闯进狼窝里去拔狼牙?我说老弟,你只怕是迷糊了吧?”
宫笠安详的道:“‘飞云岛’阔幅极大,岛上形势险峻,可供隐蔽之处甚多,我们几个人不敢自夸是高手,至少也不是庸手,潜入岛上这后,以暗打明,十有八九吃不了亏,够他们脑筋伤足!”
沉了一会,廖冲迟疑的道:“说得也有道理,但还有点问题——”
宫笠道:“什么问题?”
干笑一声,廖冲道:“我们好歹也得先向老孙提出将图合并的条件呀,他不答应我们再潜入岛上干他一通不晚,况且,一旦我们离开此地,‘金牛头府’的狠货又摸了来,老黄这愣鸟不就喊天之外只有挨刀的份了?”
宫笠颔首道:“这层顾虑是对的,怕只怕孙啸率众而来,万一不接受我们的条件而开了杀戒,‘玉鼎山庄’不易保全了,”
廖冲忙道:“可是这个险值得一冒!”
黄恕言暗里咬咬牙,以另一种慷慨昂的姿态道:“宫大侠,廖前辈的话也十分有理,有此处静待对方前来,一面以逸待劳,二则动手之间有先论斤两的留转余地,三则可以避免各位离开之后这里空虚,四则本庄主上下也能一如前议略尽绵薄——”
微微一笑,宫笠道:“你不在乎一旦此地沦为斗场之后的损失了?”
尴尬的打了个哈哈,黄恕言苦笑道:“如今也只好硬起头皮撑他一次了。”
宫笠平静的道:“对这一项,我并不坚持己见,那么,我们就这样决定了,先同对方谈判条件,谈判不成,只有刃,刃的主要场地可能就涵括此庄及‘飞云岛’了!”
抖了抖,黄恕言横着心着:“若是如此,也只好认命…”
站立起来,宫笠道:“我们就这么说定,各位随意,我与凌濮暂且失陪,我贺大哥的一笔血仇隐情,正等着从‘金牛头府’的俘虏口中去挖探!”
廖冲殷勤的道:“老弟,可要我陪你一起?”
鲍贵财也忙道:“二二叔,用不不用得着俺?”
摇摇头,宫笠道:“不必有劳贤师徒,我与凌濮二人足当此任,要事实俱在,便不怕不给他们拌搂出来!”
黄恕言赶紧道:“宫大侠,我业已待下去,西跨院石牢里一应刑具皆已备妥,十名手脚灵快的庄丁也在候令听凭使唤,这就叫段总教头陪同前去——”
宫笠道:“段兄亦无须偏劳,那地方我知道,庄主既已吩咐过了,一切都已利便,我同凌濮自会运用调度,这里先谢过了。”
黄恕言笑道:“宫大侠不要客气,这是我理该效力之事。”
廖冲嘴道:“老弟,问口供的时候狠着点,别起菩萨心肠,那些家伙们天生犯,不见棺材是不落泪的…”
鲍贵财咧嘴一笑,道:“师师父,二二叔号称‘生生死执魂’,又又有‘一毒’之誉,他可可是歹毒得紧呢,心心肠硬起来好比铜铁,这这一层,却却是无须师师父你老挂虑,那那些小小子们如果不说说实话,包包管他们吃吃不了,兜兜着走…”
廖冲没好气的道:“谁叫你来接我的话把子?的,你不开腔也没人当你哑巴,啃啃吃吃的连个整也放不全,话倒是不少!”
宫笠在这时笑着拱拱手,道:“各位宽坐,我们先走一步了。”
鲍贵财犹在呐呐的向他师父声辩着什么,宫笠已偕同凌濮离开了这间建筑完密的小书房。
从黄恕言的居处到西跨院,中间要经过一片靠近后宅的花圃,宫笠与凌濮正匆匆行经花圃当中,在影绰绰的枝叶黝黯里,两条纤细的身影正好绕过一口荒废的瘀井辘架走了近来。
凌濮抢上一步,低叱道:“谁?”
对方两个人也似是吃了一惊,在刹那怔愕之后,却又立时传来轻俏的“噗妹”一笑!
宫笠马上知道那是谁,他上几步,和气的道:“黄姑娘,是你?”
一袭白色衣裙的黄媚,在淡淡的星光幽幻下,越发有一股出尘脱俗的清丽韵致,美得高雅极了,她轻捂樱,笑的道:“宫大侠,你当是谁?鬼吗?这么个紧张法儿。”
宫笠也笑了:“倒不以为是鬼,怕是有什么歹人混了进来,夜这么深了,黄姑娘怎么还不休歇着呢?”
黄媚俏媚的道:“睡不着,表妹也正好心里烦躁,是我伴她,也是她陪我一起出来走走,夜尚佳,不是吗?”
宫笠的目光转向黄媚身后半掩半躲的那个影子,嗯,可不正是祝小梅?宫笠明白祝小梅为什么害羞——在经过了鲍贵财那次“自我牺牲”的事情之后,大闺女家,哪有不腼腆的?何况,祝小梅很可能已自她表姐口中知道这次“霸王上弓”之举乃是出于官笠的授意了-…。
微微欠身,宫笠却不能不大方:“祝姑娘,多不见,却似清瘦了些——-”
垂着头,祝小梅的声音细如蚊纳:“谢谢宫大侠关怀…”
暗里舒了口气,宫笠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还好,祝小梅并没有怀恨他,亦不见有气愤的表示,这就大大有希望了,原本,他是准备接受人家一顿指责或是奚落的。
笑笑,宫笠低声道:“黄姑娘,这几天怎的一直没看见你?”
黄媚道:“我都在陪表妹。”
宫笠道:“起初我以为很快便能接到你的回音…”
黄媚看了身边的祝小梅一眼,道:“表妹,一直没有肯定的答复,所以我才没去向你回信,说真的,我也急得不得了,怕你等得心慌——”
宫笠道:“如果今晚不遇见你,明天我就打算再闯一次‘竹小舍’!”
黄媚笑得甜甜的道:“如果今晚没遇上你,明天一大早我也会去找你。”
宫笠惊喜的道:“祝姑娘答应了?”
轻轻一哼,黄媚道:“那这么简单?表妹只是答庆让我们的鲍贵财仁兄去看她。”
宫笠笑了,他明白,祝小梅虽然不曾一口允承,但有了这样的表示也差不多了,这只是九十步与一百步的距离,离目的亦不远矣!
黄媚“哗”了一声,道:“你笑什么?看你那兴奋的样子,好像是你自己的喜事快似的…”
宫笠耸耸肩道:“设若我是当事人,恐怕也就没这么高兴了,你没听说过——助人最乐!”
抿抿嘴,黄媚道:“这么晚了,宫大侠,你与凌大哥还到哪儿去呀?匆匆忙忙的…”
宫笠道:“去西跨院的石牢,今天擒住了几名‘金牛头府’的人物,我有一笔老帐,要向他们打听一下。”
黄媚道:“我知道今天白天庄子里狠狠热闹了一阵,但我一点也不担心,有你们几位霸主英才在此,‘玉鼎山庄’便有如磐石了。”
宫笠笑道:“这是你抬举了。”
黄媚十分认真的道:“一点也不是奉承,宫大侠,这是事实,若不是你们二位同廖前辈师徒全力相助,单凭我们‘玉鼎山庄’这点本事,就不够人家正眼看的,更别说要面对面的锋了!”
羞羞怯怯的,祝小梅也开口道:“宫大侠,全亏了各位仗义援手,否则,我们如今的境况只怕已经不堪设想了宫笠和蔼的道:”这是我们对黄庄主的承诺,理该效力,目前彼此之间的利害相同,正应息息相关,和衷共济,二位姑娘无须客套…“
黄媚笑道:“白天我们姐妹不在场,事后听说当时的情况十分热闹,我们好后悔,未曾亲眼目睹各位英雄大展神威,豪气凌敌!”
宫笠平静的道:“全是廖冲师徒二位的功劳,我只是在一边掠阵罢了…”
黄媚有意无意的道:“别看鲍贵财那小子貌不惊人,一身功夫却是顶几尖儿的硬扎得紧,和任何武林一高手比较,都毫不逊!”
点点头,宫笠适时也往上抬:“不错,贵财不止功夫好,心地善良,为人也淳厚直率,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君子之属!”
祝小梅自然明白他们两人的对话里是在暗示什么,影什么,她也晓得这些话儿全是在讲给她听的,心中的感受很复杂,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滋味,但,至少有一端她是可以肯定的——在复杂的反应里,已经没有往日那种憎厌同烦腻的情绪了…
深深垂着头,她面颊火热,羞得连双手全没了个放处向宫笠使了个眼色,黄媚道:“宫大侠,你与凌大哥去石牢里问他们口供,那干‘金牛头府’的俘虏会不会吐实呀!”
宫笠道:“我想他们会的。”
黄媚轻轻的道:“如果他们不那么听话呢?”
笑了,宫笠道:“我有很多种方法使他们听话,当然,那都是些不得已的法子,一旦施用,双方都不会很愉快的。”
黄媚有些悸的道:“用刑?”
宫笠笑道:“他们设若不告诉我想知道的,恐怕便只有如此了。”
牙齿轻咬着下,黄媚了口气:“宫大侠,听说,你与‘金牛头府’也有一段纠葛?”
宫笠淡淡的道:“不是‘纠葛’,是‘血仇’,只不知道这笔血仇是不是同他们有牵连,此刻我就正是要去证实这一点。”
黄媚低声的叹喟着道:“同你为仇,是一件愚蠢的事。”
宫笠道:“有些人却不似你这么想。”
黄媚极有兴趣的问:“除了向他们探查这件事的内情之外,你是否还有其他的线索可循?”
苦笑着,宫笠道:“只有一点极为模糊而且含意离的表记在当场发现,至今我们尚苦思不得其解,那些表记是我贺大哥在临死之前留下来的,你知道,人到了那等辰光,便是想说明什么,指点什么,也往往力不从心,这些时来,我一直就在脑子里反复思虑,一再猜测,可是,直到如今,还——”
突然,他住了口,目光盯在祝小梅的身上,祝小梅正站在黄媚身后那口瘀井的旁边,她是半倚在井沿的,现在,宫笠的目光含着强烈的灼亮与极度的怪异神色投注向她,一刹间,这位小姑娘不由全身泛冷,心惊胆颤,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宫笠的表情很慑人,那样的古怪,那样的专注,那样的森酷又那样的凛烈——像是集中了全部精神力量在透视及剖析某一桩事物一般,更有一股强行抑止的冲动与奋形态!
一下子,祝小梅松了口气,又平静下来,因为这时她已发觉,宫笠的目光不是对着她,视线的焦点乃是越过了她的身子聚注在她倚靠着的这口井上!
不错,宫笠是在看那口井,那口以黑纹石砌成的四四方方的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