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杨文光似是说溜了嘴,但他还是及时的刹住,但见他鹰眼一瞪,随即又道:“是…是谁?我怎么会知道?”
县太爷像是怈了气一般,但转念间,又问道:“杨文光!”
杨文光没有回答,但却把脸仰得很⾼,尖而光的下巴,一翘一翘的,面露木然。
县太爷缓缓的道:“杨文光!你可愿意将功折罪?”
突然间,杨文光一阵冷笑,然后由冷笑变成大笑,一对鹰眼中,几乎笑出泪来,边擦拭着,说:“我的县太爷,你真的把我杨文光当成三岁小孩子了!像我犯的这件灭门大血案,还想着将功折罪?别逗了!”
县太爷面⾊凝重的道:“你不信?”
杨文光嘴一咧,又一扁,好像懒得再说话。
其实,他不是不说话,他怕再说漏了嘴,那么秦岭八大盗可真的全完了。
且说毒书生杨文光在铁证如山下,自知无法狡赖,只有一狠心,来个一人担当,然而宝鸡大堂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如今杨文光唯恐把弟兄们扯进案子,来一个哑口无言低头不语。
只听县太爷当即道:“杨文光!本县不妨说给你听,本县也相信,你必然也知道那血玉凤的下落,只要你能说出那血玉风的下落,本县只要上奏,或可保你一命。”
一顿之后,县太爷又道:“要知这血玉凤乃是皇上宠物,与这血玉龙自是不同,也许皇上一⾼兴,免你一死,那是谁也难以意料的。”
杨文光仍然是紧闭着嘴巴不言不语,他甚至开始把头低得更低。
一看这情形,县太爷当即又道:“杨文光!你要好好想想,不要傻到以自己的命价换取的银子,供他人去享乐,那可是天底下最傻的人。”
惊堂木一拍,县太爷⾼声道:“犯人送入大牢,好生看守,等候人犯到齐,再行审问,退堂!”
于是,杨文光又被拖入大牢,只是这一百大板,痛的他龇牙咧嘴,哼咳的睡不着觉。
腾折了夜一,已近五更,各人也分别回房安歇。
一路回到后院的客房里,大內⾼手乾坤掌卓重阳,不停的寻思着,看情况宝鸡大堂的突然提起血玉凤,这对于毒书生杨文光来说,看得出他的反应极不寻常,看来必然与这秦岭八大盗极可能有关连。
于是,卓重阳关上房门,随手在行李中取出一个画册,就着灯亮一张张的翻阅着。
细看,原来画册上所绘,全是人头像,甚至还有注明,记述其特征的。
首页,竟是江南神偷水悠悠,只见是一张尖而削丽的脸,长发披肩,眼角上吊,嘴巴小巧,原来是个女的。
第二页,却书明是中原九洲千手怪任光,由画像上看,这任光必然是个⼲瘪的老者,因为老者除了満脸皱纹外,一嘴山羊胡子,全是灰白的,只是老者双目,却炯炯神光暴射,十分的精神。
这些看在卓重阳的眼里,他只是轻摇着头。
于是第三页翻过来了,只见是一个脸型有梭有角的苍髯大脸,只见他双眉细小,双目如豆,鼻小而圆,有如一个算盘子儿摆在小嘴巴上一般,只是他那一脸胡子几乎长到鼻梁旁边,如果侧面看,倒像个野人或猿猴。
就在这⽑脸一旁写着:秦岭八大盗之首——伍亿。
于是,卓重阳一连又翻了七页,每一页他都看了个仔细,尤其对于杨文光的画,看的十分仔细。
不久之后,他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
那可是一件令人十分吃惊的决定。
就在离正午尚有一个时辰,而白方侠正欲前往大韩村的时候,卓重阳立即把白方侠拦住。
“大人可有吩咐?”白方侠问。
卓重阳一笑,道:“咱们还是几个人打商量,白捕头可暂时不要前往大韩村去。”
“那是说大人另有妙计了?”
卓重阳一笑,道:“咱们屋子里商议去。”
不多久,客厢中除了卓重阳与白方侠之外,塞北大侠马云龙与白小宛,以及韩玉栋全到了。
只听卓重阳道:“看来秦岭八大盗,咱们只抓到一个,显然在这一带出没的有四个,其余三个只是冒个泡,就没有影子了。”
缓缓的一瞄各人,卓重阳又道:“原本是呼之欲出的几个歹徒,却由于这杨文光一狠心,要一人承当,而使几个主犯既蔵头又蔵尾,所以这件事,我思之再三,觉得咱们若不出奇谋,还真的有些难办。”
塞北大侠马云龙道:“姓杨的不是说血玉龙已经被他蔵在踩云岭吗?咱们押着他前去踩云岭,就不难引出那帮大盗出来。”
微摇着头,卓重阳道:“踩云岭咱们是要去,不过咱们必需先把露面的三个全逮到以后,才上踩云岭。”
白方侠当即道:“明敞着风姑娘要领我们去大韩村,她一定能认出杨文光把她领在哪一个巨宅里住过一宿,只要一到那个宅子里,不就全明白了?”
卓重阳道:“约莫着风姑娘是会找到,只不过一旦别人一口否认有这么回事,咱们又该如何办?”
马云龙沉声道:“咱们押着杨文光,叫他自己指认出来,他若说个不字,就由我马云龙来收拾他。”
卓重阳当即道:“如今杨文光早已是吃了秤锤铁了心的人,风摆柳再怎么说,他只一个劲儿的否认,咱们又该如何?”
于是,几个人全沉默了。
微微一笑,卓重阳道:“所以这件事我再三琢磨,不如由我装扮成衙役,姓杨的不一定会认识我,趁机会我把他弄出大牢,看他要我陪他去哪儿,这样一来,他的那几个伙伴,全都得露出尾巴,等咱们去拴了。”
白方侠一怔,旋即笑道:“卓大人这是欲擒故纵,只不知这杨文光,会不会上这个当?”
卓重阳信心十足的道:“他会,而且一定会,因为他们的最大秘密,我全知道,只要我稍加一提,他不信也得信!”
众人只觉得这位大內⾼手,似乎袖里乾坤不轻露,白方侠当即道:“这件事咱们得要同县太爷仔细商量一下才成。”
卓重阳微微一笑,道:“那是当然的事!”
于是白方侠找来了县衙捕头李长虹,更他把县太爷也请到这厢房中来。
就在一阵商量与极为巧妙的安排下,一个连环捉放计谋,当即暗中展开来。
计谋设计了,当然一切要照计行事。
宝鸡的大牢里,一切如常,狱卒仍然是照常每道铁栅门两人,墙上的大油灯,自里到外,一连挂了三盏,那个新到的牢头,竟然大马金刀的坐守在牢中。
杨文光在天快黑的时候,才吃到一个黑不溜秋的窝窝头,他连一口水也没有喝到,实际上,他这时候宁愿喝上一碗水,也不要吃那个黑窝窝头。
二更天刚到,宝鸡县太爷,在捕头的护卫下,来到了牢房中。
牢头一看大人来到,连忙打开牢房,请进一脸严肃的县太爷。
“牢中有重犯,你可要小心守着,出了纰漏,小心你这颗脑袋。”
牢头连连应着,随在县太爷⾝后,来到杨文光的牢房栅门外面。
爬在草堆里的杨文光,一看到县太爷来到,立即爬到栅边,道:“大人!你要的口供我算是吐给你了,如今却连口水都不送来,难道要把杨某人磨折死不成?”
“马上取一碗热汤来。”
县太爷这么一说,牢头立刻外传,不多久,一大碗热呼呼的⾁汁汤,送到杨文光的手中。
立刻,就见杨文光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却听县太爷一笑,道:“以后每餐全得给犯人送上一碗汤来,如果我知道你们没有送,小心你们的腿。”
一提到腿,杨文光还真的一阵“哎呀”
微微一笑,县太爷道:“杨文光,你想通了没有,可愿意说出血玉风的下落来?”
杨文光鹰眼上翻,冷哼一声,道:“韩侗的血玉龙,现在踩云岭,要么我带你们去取,至于血玉凤,我杨文光一概不知,你也别费心思了。”
一顿之后,杨文光又道:“杨某人说的更明白些,血玉龙蔵在踩云岭什么地方,老实说也只有我一人知道,也只有我带你们去取,别人是休想取到手的。”
县太爷冷然的道:“只要人犯抓到,血玉龙物归原主,那是早晚的事,既然你要一人承当,这话我可要说在前,等到本县将其余的要犯抓到,而他们来个捷足先登,招出血玉凤的下落来,姓杨的,你这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可就被别人抢去了!”
杨文光尖嘴一扁,道:“杨某人不信你有翻天的本领。”
哈哈一笑,县太爷道:“明曰咱们大堂上碰面,本县有信心,一定会让你招出那天夜晚,同你一起的另外二人,你们原本是三人合击白姑娘,难道你能否认认另外二人?同时你们那天晚上在韩家凶宅中的谈话,白姑娘听的一清二楚,你们的阴谋诡计,还能瞒到几时?”
冷哼一声,县太爷又道:“明曰大堂之上,本县不信你能扛过大刑磨折!”
说完,衣袖一甩,转⾝就走。
杨文光一听,不由打个冷颤,心想,明曰的大刑,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望着县太爷走去的背影,杨文光真想哭求,但他能吗?绝对不能,因为哭求就得把心里蔵的,全得吐出来,其后果,则是弟兄八人全得死。
一阵迷糊,似睡而又睡不安稳,杨文光隐约听到鼓打三更,腿双正痛的无法动弹呢!
突然间,就见一个面貌清秀的衙役,一手提灯笼,口中叫道:“查牢房!”
这可是每个夜晚的例行公事,牢门还真得打开,让这衙役进来查看一番。
也就在这个衙役刚刚入进第三道牢门的时候,只见他双手疾出,双掌倏砍,两个牢卒立刻倒了下去。
他更是毫不犹豫,只一拧⾝,挥手将第二道牢栅的牢卒也击昏在地,紧接着,就在第一道牢卒正要大叫的时候,那个衙役快不可言的“叭叭”两掌,当场把二人击倒。
只见他毫不停留的,立刻跑到杨文光的囚房前面,迅速的把牢门打开。
“杨八!你能不能上路?”
“你是谁?”
“这时候哪有废话讲?你能不能跟我走?”
“我这腿双实在痛得很,怕无法跟你走了!”
“快!我先把你背出去再说!”
杨文光人在这个时候,又想起不久前县太爷的话,心中自然想着,能早些逃出去,才有生路。
于是,他一咬牙,人也站了起来,比个头,两个人差不多,杨文光双手挽住衙役的脖子,腿双后屈,爬在衙役的背上。
二人急急的走出大牢,绕到后院墙树影下,溜出县衙的墙外面。
就在靠近渭水河的河边柳林中,正有一匹马等在那儿,衙役把杨文光扶上马背,自己也跨了上去。
杨文光就爬在衙役的前面,只听衙役狠声道:“我家主人出了那么多的⻩金,托你们秦岭八大盗办这件事,却想不到你们越弄越糟,如今竟弄得不可收拾。”
爬在马背上的杨文光,这才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我说谁会有那么大的本事,一下子敢撞入大牢,手脚又那么利落的一连放倒六个牢卒,却原来是…”
“闭嘴!”
杨文光这一下已是深信不疑了,因为如果这人不是同路人的话,他一定会让自己说下去的,可是这人没有,他甚至不让自己说出口来。
心念间,杨文光立刻问道:“你这是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连夜送你回你们的老窝踩云岭去。”
“这怎么可以呀!你没看我伤得这么重,怎么还能连夜上踩云岭?”
“你最好不要罗嗦,我不会把你送到那个几乎要你命的骚女人那儿的!”
“你是说风摆柳?”
“不是她还会是谁!”
“她娘的,我还真要找她呢!”
“算了吧!她如今可在县衙里住着呢!”
“老兄!你怎么摸得这么清楚?”
冷冷一笑,只听那个衙役道:“你以为世上就你们秦岭八大盗聪明过人?我老实告诉你,自从主人的这笔生意一开始,我就死盯着你们,就在秦岭四煞出事以后,我就投入宝鸡衙门当差,为的是主人这笔生意,这么说你总该明白了吧!”
杨文光立即又道:“不过老兄,你看我这个模样,怎么能上山呀?”
“宝鸡这附近全都危险,我不能再冒险。”
杨文光当即道:“这么办,你⼲脆趁黑天,送我到⾼原上的大韩村,我设法在那儿窝几天,等伤一好,我自已就会转回踩云岭去的。”
一顿之后,杨文光又道:“他奶奶的,也不知这个宝鸡县官是听谁说的,他竟连那只血玉凤,也说出来了。”
只听马上的衙役惊怒已极的喝道:“这还了得,如果让我家主人知道官家在找这血玉凤,不知又要急怒成什么样子了。”
一面策马调头转向⾼原,边道:“看来我得快点把你送到大韩村,赶着把这事向我家的主人报告呢!就算你现在叫我送你回踩云岭,我也不会送,也没空闲送了。”
于是,杨文光更是深信不疑。
蹄声骤然间加快了,这表示伪装成衙役的汉子,心中有了更急的事要办。
“到了大韩村,你可得把话同人家说清楚,千万要把你蔵的严密些,像你的这件案子,那可是杀头罪,宝鸡县衙门,现在不定闹成什么光景呢!”
冷冷一阵笑,杨文光道:“就叫那群八王蛋去闹吧,不定哪一天,我姓杨的摸进县衙,一刀捅死那个狗娘养的县官,报我这一百大棍之仇。”
于是,二人一骑盘上了⾼原,直往大韩村而去。
月黑风⾼,三五只野狼,偶尔还会跟着两人跑上一阵子,也许杨文光的⾝上,有一股腥血味吧,才引起野狼的垂涎跟踪。
就在大韩村里一阵狗叫声中,杨文光被来人送到了大韩村的村南面,韩五爷的大宅子前面。
“你自己叫门进去吧,我得赶着回去报告主人呢!”
“你等等!”
那人跨上马背,一面不悦地问道:“你还⼲什么?”
“老兄!你总得告诉我你的大名吧!”
“有了这次买卖,你还怕你不知道我是谁?”
只见他话声一落,一抖马缰,疾驰而去,转眼之间,已没入黑夜的⾼原上。
望着救自己出狱的人消失不见,杨文光更相信自己真的是被人家救出来了,心中不由一阵⾼兴,举手急急的一敲韩五爷的⾼大院门。
四更已尽,五更刚到,也正是人们好睡的时候,这时候有人敲门,八成全不受人欢迎。
然而,杨文光却例外,因为他是韩五爷的朋友,而杨文光在叫开大门的时候,指名要找韩五爷。
当然,韩五爷立刻也走到前面的大厅上,天很黑,但韩五爷看到杨文光后,还真的大吃一惊,才几天没见,杨八弟已变得不成人形了。
“你这是怎么搞的,才几天没看到你,你窝到哪儿了呢?”
“五哥!快给我腿上敷药,我慢慢告诉你!”
于是,杨文光又被人抬进客厢里的睡床上。
韩五爷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道:“老八!你这是被人打的,是谁?”
“宝鸡知县。”
“这么说来,你是被他们拧住小尾巴了?”
于是,杨文光就把遇上塞北大侠马云龙,直到被关进大牢的经过,仔细的说了一遍。
韩五爷一听,当即骂道:“老八,你怎么会糊涂成这个样子?如果人家施的是欲擒故纵计谋,连我岂不也要遭殃?”
杨文光立刻面露寒霜,冷冷的道:“五哥!你别尽为自己着想,不管小弟死活了,上回我同风摆柳来你这里躲一下,你就急急的把我俩赶走,害我在外面出事情,弄成这副模样,如果那时候你不催我离开,怎么会有今天这样?”
一顿之后,又道:“如今我伤成这样,你不但不尽快替我医治,反而又要赶我走,你该想想,我受这么大的罪,可并未把三哥五哥你们两人攀扯出来,难道还不够义气?”
韩五爷道:“老八!你听我说,咱弟兄们在外面扎个根可不容易,万一不小心,弟兄们可就全完了,我这也是为咱们踩云岭才不得已呀!”
一顿之后,韩五爷又道:“无论如何,为了全安,你腿伤敷好药,马上我派人送你去扶风暂时躲着,等伤一好,你赶紧回踩云岭去。”
突听杨文光沉声喝道:“我不走!伤不养好,我绝不离开此地。”
韩五爷望着趴在床上的杨文光,焦急的道:“老八!这可不是闹意气的时候。”
杨文光一瞪鹰眼,道:“我绝不是闹意气,老实说,我杨八把伤养好以后,也不会回踩云岭,我要直奔长安,找七姐去,她一定会施力先替我出这口气的。”
也就在二人争执的时候,就听“叭”的一声,厢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来,就见白方侠一闪而冲了进来。
韩五爷大吃一惊,床上的杨文光更是惊的面无人⾊。
也不过就那么一窒之间,韩五爷立即冷笑道:“白捕头,你怎么会找上我的门里来了?”
“韩五爷,你是有名的⾼原善人,如今却在你家里窝蔵越狱逃犯,你该怎么说?”
韩五爷一听,这事可能还会有转机,当即面⾊一缓,手指床上的杨文光道:“一个行善的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人半夜撞开我家大门,要求救他,韩大宏也只能帮着替他敷药,难道这也有罪?”
白方侠心中好笑,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在狡赖。
当即哈哈一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没有什么大罪可言,只需跟我到县衙去办个手续就成了。”
突然⾼声喝道:“李捕头!”
只见黑影中,又闪进一人,却正是那宝鸡县衙捕头李长虹。
“把床上的越狱重犯杨文光拖回大牢!”
白方侠缓缓走进韩五爷的⾝前,低声道:“五爷!不会是你去把杨文光劫走的吧?”
韩五爷立即正⾊的道:“白爷,你看我这模样,像个劫狱的吗?”
哈哈一笑,白方侠道:“那就好,你该把衣裳穿整齐,随我到县衙办个例行手续,也就没事了。”
韩五爷当即道:“你请稍待!”
于是韩五爷辏⾝折回后院。
望着韩五爷走去的背影,白方侠一阵冷笑,老小子竟还在白爷面前的耍滑头。
其实这时候白方侠心里有数,姓韩的去换服衣,如果借机会溜掉,那也只有一途可溜,那就是他张的一个大口袋,而收这个大口袋的人,正就是女儿白小宛与塞北大侠马云龙。
也许韩五爷以为此事尚有可为,才没有溜走。
更或者是这韩五爷觉着,自己没有把握制服这姓白的,所以就急急忙的穿好服衣,走了出来。
杨文光早已又被拖在马背上走了。
“咱们这就上路吧!”韩五爷道。
白方侠一笑,手一让,道:“五爷请!”
早有长工把韩五爷的马匹牵到。
白方侠当即道:“五爷你只管上马,我的坐骑在村子外面。”
韩五爷这时候才想到,原来这姓白的没有骑马进村里来,怪不得没有听到蹄声。
白方侠陪着韩五爷,李长虹却是押着杨文光,四人到这宝鸡县衙的大堂上的时候,天早已大亮了。
白方侠把韩五爷让坐在县衙正堂一侧,就等着太爷升堂问话了。
韩五爷坐一阵然后起⾝来回的走了几步,看起来等的时辰越长,心里就越不平静,只见他不时的把嘴唇上下翻动,两只特长的虎牙,时而外露,那样子显然有着极端的不自在。
就在韩五爷坐立不安的时候,迎面的一扇窗子后面,大內⾼手卓重阳,隔着一个小孔,极目的望着韩五爷的长像,一旁的县太爷也焦急的守着。
卓重阳的手中,正拿了一个画册,只见他双眉打结,轻摇着头,一遍又——遍的翻动着秦岭八大盗的画像。
还真是好长一阵子,卓重阳才一打手势,当即与县太爷二人,来到后衙的厢房中。
卓重阳立刻问一旁的韩玉栋,道:“你能确定韩五爷就是你的远房堂兄?”
韩玉栋道:“我们今年才见过一次面,这次回到原藉,也见过几次面,他是我的远房堂兄。”
卓重阳不解的道:“从画上面看,这韩五爷的脸型,鼻子以上,很像这画中秦岭八大盗的姚大刚,可是他的嘴巴却不太像,尤其是那两颗虎牙,姚大刚是没有那么长的虎牙。”
白方侠不经意的道:“江湖上善长易容术的人不少,这姓韩的会不会也动了手术,施了易容术?”
塞北大侠马云龙道:“极有可能,我也似乎听人说起秦岭八大盗中,有个善长易容的家伙,你们看会不会就是他?”
一阵长思之后,而变成了熟虑,思考总是对某一桩事情在推向合情,在敲其合理。
于是县太爷当即道:“咱们就在这姓韩的⾝上查看一番,再做道理。”
一面特意的交待捕头李长虹,等一会要对这姓韩的一嘴牙齿,特加留意一番。
捕头李长虹不断的点头。
于是,升堂鼓响了,三班衙役全站在大堂两边。
“带韩大宏!”
就在一阵例行的审问之后,县太爷冷然的,对跪在堂下的韩五爷道:“杨文光被人劫走,理应逃回深山,甚至连夜逃回秦岭八大盗的老巢踩云岭,为什么却独独逃入你的宅子里?这其中定然有着什么隐秘吧?”
韩五爷大叫冤枉,道:“草民在这⾼原上,大家全叫我是⾼原大善人,也许姓杨的就着这一点,才找上我家门的,大人,有道是人的名儿树的影,草民这是受了盛名之累呀!”
冷冷一笑,县太爷道:“本县曾在凶宅中,捡到两颗牙齿,是不是你的?”
韩五爷一惊,心想,那两颗牙齿明明是杨八弟的牙,而且也被他当成证物了,这老小子却又提起这两颗牙来,不知是何用心,难道他…
韩五爷心念及此,当即一张口,道:“大人你看,草民一嘴牙齿,一颗不少。”
县太爷一施眼⾊,捕头李长虹一个箭步,来到韩五爷跟前,只见他也不客气,立刻双手把韩五爷的嘴巴拉开。
一面,李长虹⾼道:“下牙齐整。”
紧接着,李长虹伸出两个指头,挑开韩五爷的上嘴唇,低头看去…
突然间,韩五爷在李长虹正要开口说出话的时候,暴伸右掌,一下子掐住李长虹的脖子,食指与拇指,深深的锁住李长虹的喉管,一面冷冷的道:“谁敢动一动,我就掐断他的喉管!”
一面又笑对満脸通红,额头青筋暴露的李长虹,道:“想活命,就送我出衙门,要当英雄,你可就没命了。”
哈哈一笑,县太爷道:“这么说来,你那两颗虎牙,果然是假的了?”
韩五爷一听,双唇一拢,嘴巴一咧,转头迎着堂上坐的县太爷,张口吐出两个白牙。
就听“嗖”的一声,两颗白牙如两颗夜空流星般,笔直的射向县太爷的面门。
一看迎面就飞两颗牙齿来,县太爷大吃一惊,就在众人一惊之下,突见一团红影,奔雷闪电一般,悠然而蹿起一丈有余,衣袂飘飘之中,接连听到“叭叭”两声脆响,就见射向县太爷的两颗白牙,全被踢落在地。
众人这才看清楚,原来白小宛就在众人一怔之间,和⾝纵起,双脚连环,把袭向县太爷的两颗牙齿,踢落在地。
这时候韩五爷已拖着李长虹,退到了大堂口,就见他回头喝道:“谁都不能跟出来,否则你们就替这姓李的收尸吧!”
急速的,韩五爷拖着李长虹退到县衙门外,而隐⾝在屏风后面的卓重阳,哈哈笑着走出来,一面指着堂口,道:“他不是韩五爷,他叫姚大刚,是这秦岭八大盗中的老五,不错,这姚大刚善于易容。”
县太爷皱眉道:“这么说来,真正的韩五爷又到哪儿去了,难道己经遭到毒手了吗?”
且说一群人等没有一个敢追出大堂的,眼巴巴的望着姚大刚死死的扣着李长虹的喉管,拖出衙外面。
就在衙前的马桩前面,姚大刚开解自己的马,一切准备妥当,右手未放之际,左手暴伸,翻手一掌,拍在李长虹的脑后,人也一纵,跨上坐骑就冲向宝鸡市街,看样子他是要急急的赶回大韩村而去。
姚大刚前面纵马疾驰,在他的后面,白小宛已跨马衔尾追去。
没有多久功夫,塞北大侠马云龙也骑上他在扶风买的那匹⾼大壮硕的枣红大马,追了上去,临走,他对众人道:“我得支援我那外甥女去了!”
老远的,宝鸡镇头上向⾼原看去,只见一骑人马,飞一般的绕着那“之”字路,向⾼原上冲。
也就在那骑马冲上⾼原没有多久,又见一骑,飞一般的直冲而上,第二骑尚未上去,又是一骑跟着冲上。
这三骑马,在经过宝鸡的时候,已引起不少人的注目,纵马在大街上飞驰,必然是发生了不寻常的大事,否则谁又会不顾一切的在人多的大街上奔驰?
也因此,三骑马在攀上⾼原时候,宝鸡的街头上,还真的有不少人挤在那儿观望。
姚大刚如今是既惊且怒。
惊则容易乱神,这时候他不知该怎么应付眼前的紧张局面,难道放手一搏?
怒则肝火上升,心中不由大骂杨文光这个糊涂蛋,自已就该在他一上门来的时候,就把他做了以后,丢在荒野地里去,也不至惹上这⾝骚。
姚大刚一冲上⾼原,并不走官道,他飞马抄近路,直奔大韩村。
先是到了吕祖道观,冲进去,一把拉住才刚刚放下饭碗的⽑道士,急道:“三哥!事情被人挑明了,快回踩云岭,晚了就脫不了⾝了。”
⽑道士一惊,急问道:“老五!你再说清楚些!”
“过了斜峪关,我们山里头碰面,我再告诉你,快,有追兵在后面,咱们由另一面下⾼原。”
一面往外急走,边又道:“我得回去收拾一下,你只管快走就是了!”
⽑道士这时候才发觉,装在姚大刚嘴巴里的两颗特大号虎牙,已没有影子,连鬓上的假发全都撕去,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姚大刚了。
姚大刚一折回那座韩大宏的住宅,左手捂着嘴巴,一冲而进太后堂屋的睡房中,他把人全都哄到屋外,自己就在卧房中一阵急速的搜刮,挽了个包袱,背在⾝上,也不多说,急急忙忙的又窜出屋外,一直又走出大门楼,上马疾驰而去。
他动作极熟,似是早有准备,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而又是这么急,所以他所能窃取的,也只有他知道的一些。
韩五爷失踪了!
不论是真的韩五爷或是假的韩五爷,全都不见了。
吕祖道观的⽑道士,也不知到什么地方了?
问大韩村的人,也只能得知他们骑马走出大韩村,到什么地方去,连官道旁开茶铺的韩小五也不清楚。
白小宛自认为骑马已经是够快的了,就连后面急跟而来的塞北大侠马云龙,也没有在中途追上白小宛。
只是二人都不知道,前往⾼原上的大韩村,还有一条捷径,那要比之走官道,还要近上五里路。
也因此,当白小宛追上大韩村,追到韩大宏的巨宅的时候,一间之下,才知道这位五爷,自宝鸡回来后,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有说,收拾许多金银珠宝,骑马不知去向了。
于是,白小宛立刻把秦岭八大盗的事说了一遍,而且更说出韩五爷就是八盗中的老五,名叫姚大刚,这以后要大韩村的人可得多防着点。
于是,韩五爷的后宅院里,立刻哭号成一片…
哭有其一定原因的。
首先就是韩五爷的老婆,自己怎么会那么糊涂,连假的韩五爷全不知道,这可怎么得了?
其次则是所有韩五爷的家眷们,大家哭着,嚎着,为的是韩五爷的“真⾝”又到什么地方了?
就在白小宛正要上马追赶的时候,塞北大侠马云龙也赶到了。
听说是姚大刚己逃,当即道:“不是还有个道士吗?”
马云龙话一出口,当即有大韩村的人说道:“吕祖道观有个⽑道士,竟然带了个女弟子,平时很少看他二人出来,同我们这儿过去的那个老道,模样完全不同,平时把个道观关的紧紧的,人也阴阳怪气,过去我们村里人常到吕祖道观门前闲聊,自从他来了以后,道观门口也没有人去了,我们大伙还正在奇怪呢!”
于是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立刻骑上马,才只绕了一个弯,就到了大韩村的吕祖道观前面的广场上。
细看这吕祖道观,还真够大的,虽只是进观只有一进院子,但两边厢房各有三间,正面吕祖大殿,道观正前面还搭建了一座戏台子,有四丈多⾼,看来专供平曰村里演戏用的。
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正要推开观门,突然间,从后面跑来了韩小五,只听他⾼声叫道:“二位等等,二位等等!”
韩小五边跑边叫的赶了上来。
这时候已有不少大韩村里的人,也都聚在这道观前面。
只听韩小五喘着气,道:“⽑道士同他的女弟子,骑了两匹马早逃了!”
韩小五褓然的道:“正好我在田里出恭,才拉了一半,就听一阵急急的马蹄声,我扒着包谷杆子举头一看,可不正是那个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的⽑道士,同他那个女徒弟,二人各背了一个布包,骑着马朝东边方向去了。”
白小宛与马云龙对望一眼,正要再骑马追去,也不知是韩小五还是另外一个村人,伸手去推吕祖道观的门。
白小宛与马云龙才走出两步,猛回头看,道观的门正发出“喳喳”声,眼看就要开大了,突然间,道观中有了机簧响声,紧接着“嗖嗖”连响,数点寒星,一闪而自道观中划空而出。
白小宛与马云龙不及喝叫,二人双双迎着击来的寒星,徒然挥出手中兵刃。
就在一阵拨打中,站在道观前面的韩小五与另外两个村民,还是难逃被击中的命运,所幸他们没有被击中要害,但仍然是翻滚在地,抱腿托臂的呼痛不止。
白小宛挥剑,一冲而入道观,这才发现连着道观的门栓上面,有两根绳子,紧紧的连向院中的一座大半人⾼的铁香炉上,再看铁香炉的后面,却又极巧妙的装了机簧,飞箭就拉紧在机簧上,只要连在大门的两根绳子一动,飞箭立刻脫离机簧。
衡情量势,白小宛狠声道:“这个杂⽑老道,竟然还设下这种害人机关,如果不是咱们在,这三个人必然死在当场。”
塞北大侠马云龙立即道:“咱们这就进去搜一搜看,是否他还在其余的地方设下这些害人的机关。”
一面着人把受伤的三人抬去治疗,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又摸进这吕祖道观中察看。
也许⽑道士与他的女徒弟二人,走的十分急促,所以除了大门设的机关外,其余地方就没有再发现。
二人走出吕祖道观。迎面却来了几个老者,老者的后面,一大堆大韩村的人,全等候在那儿。
“请问二位,你们这是从哪儿来的?”
塞北大侠马云龙当即⾼声道:“俺们是由宝鸡县衙门来的。”
只见他一顿之后,指着⾝旁的白小宛,道:“我⼲脆就对你们明说了吧,她就是韩侗韩老爷的大媳妇,她叫白小宛。”
人群中一阵议论声,突有人⾼声道:“我大伯一家全遭杀害,如今怎么又会有个大媳妇上门来,这可要有凭证的。”
马云龙冷笑一声,道:“村里面住了两个秦岭巨盗,你们怎么不加小心?如今韩大人的媳妇回来,却有得话说了!”
一顿之后,发现白小宛在流泪,当即⾼声道:“你们想要什么凭证?”
“总得有人站出来指认这位姑娘,同我大伯的大儿子结婚拜过天地才成!”
马云龙仰天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