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马公子吃力地翻了个⾝,面瞧墙壁了。
任何人一生中都有他认为是“过五关”的事吧?韦天爵清清嗓子,道:“那次任务,我遇上一个最硬的对手,他就是崛起武林的年轻⾼手‘⽩骨断肠刀’。”孙七精神一震,道:“此人到底⾼到什么程度?”大步在屋內踱着,韦天爵道:“这么说吧,除了我…
不,不…应该这么说,在年轻一辈⾼手中,除了我和小马,无人能敌…”上的马公子道:“有那么厉害?”踱步停止,韦天爵望着上帐內的小马,道:“小马,有件事我一直觉得想不通,铁梅心在那次行动中也是个要角,结果我发现她不但荒腔走板,还变了调子。”加了些木炭,孙七道:“韦天爵,铁姑娘怎么哩?”连连头摇晃脑,表示迄今仍有些悯,道:“小马,我总以为铁梅心和那‘⽩骨断肠刀’有点暖昧关系。”孙七道:“韦大侠,这我就不懂了,铁姑娘和‘⽩骨断肠刀’以前就认识了吗!要不。怎么会有暖昧关系?才不过一两天的时间哪!”韦天爵答非所问地道:“小马,我敢说,柳半楼和咱们的功力相若,他之溅⾎伤心渡,应该是死在铁梅心的态度和忠贞上…”孙七道:“韦大侠,这话可千万要再思而出…”暖昧地笑笑,韦天爵道:“小马,你的看法如何?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你过去也对她有点趣兴,你知道她孕怀了吗?”上没有回答,反而传来了轻微的鼾声。一抹被轻慢的杀机在眉宇间闪烁了一下,孙七忙躬⾝道:“韦大侠,真抱歉!昨夜公子不停地咳嗽…等于没睡,所以这会儿有点倦了…你要多担待…。”韦天爵摊摊手,道:“当然,当然,又不是外人。我本来还想告诉小马另一件事的,既然他睡了也就算哩!”孙七道:“韦大侠,请告诉在下,待公子醒来再转告他也成,如果在下不便与闻,那就又当别论了…”深陷的眸子晚了孙七一会,道:“告诉你也行,关于‘渔帮’的事,小马知道,有个莲花姑娘和铁梅心一模一样…”他的目光顷注在马公子⾝上,他还在打鼾,只是⾝子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说了这么一点,韦天爵就走了。主属二人相对默然,他们知道不久会发生什么事了。
伤愈之后的马公子,仍然神采飞扬,只是比过去收敛了些。而这段期间,韦天爵正好又有任务离开了金陵。马公子练功极勤,只是除了孙七,任何人不许在一边观看。病好了之后,故态复萌,蓖片柳怕斋又有馒主意了。
道:“公子,秦淮河上又来了个万人,一代尤物,此女曾传出口风,非王孙公子休想⼊幕。公子,你虽不是王孙,公子可当之无愧,老实说,放眼当今金陵有资格玩她的非你莫属呀!”神采飞扬地笑笑,道:“那是自然,不过本公子玩得太多也有点腻了!恰斋,这女人比铁梅心如何?”好像要一下子把这尤物形容清楚,这蓖片比手划脚地道:“公子,铁梅心是练武的女人,在气质上不一样,若论姿⾊和谈吐,在下以为比铁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孙七正⾊道:“柳先生,公子大病初愈,大夫叮嘱,最好三月內远离女⾊,我看暂时还是不要…”柳恰斋却望着马公子,似乎要看他作何决定。
马公子大力一挥手,道:“孙七,本公子的事,你以后最好少管,自近七八年来,凡是秦淮河上来了任何一个好看的雏儿,第一个开怀的一定是本公子,不可以是别人,你懂了没有,哦?”哈着孙七道:“懂了!公子,在下只是为了你的⾝体着想,在下实在不敢越权冒犯打公子的兴头…”马公子道:“那就好,怕斋,咱们走吧!孙七留下来,今天不必由你侍候了…”杜牧和孔尚任所形容的秦淮是內秦淮,是在城內的东⽔关至西⽔关,长约十里,河的两岸是金陵最繁华地区,朱雀桥和镇淮桥就在这儿,由南唐时著名的天津桥到镇淮桥,也就是旧时的御街。自宋以后,商贾云集。
但秦淮真正出名的原因,还是由于这儿出了几对奇行壮抱、绝惊才的女人和名士。第一对是李香君和侯朝宗,李是侠骨柔情,侯是才震京华的名公子。
第二对是寇⽩门与明保国公朱国粥。第三对是下⽟京和吴梅村。第四对是柳如是和钱牧斋。第五对是葛嫰娘与孙克咸。第六对是顾媚和龚芝麓。第七对是董小宛和冒辟疆,女的多情命薄,男的抱恨终生,世传连清朝那位顺治帝也夹在其中,甚至为她削发出家,看破红尘,这一段,当然是后事了。
画肪是秦淮河上的宠物,也是蔵污纳垢之所。此刻在一艘最豪华的画肪上,马公子由柳怕斋陪着,正在等候这位刚刚走红秦淮的名女人华素素。
画舫上除了船娘,还有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供作差遣。这会儿小丫头已为马公子斟上第三杯酒,柳怡斋也在探头张望,红倍人还是没有影儿。
小丫头媚态可掏地道:“马公子,并不是华姑娘拉架子,伯是有些不开面的客人死⽪:赖脸,硬拉活扯地不放人,也就会迟到了些。公子请多担待。”哼了一声,马公子闭上眼养神。
这位狗仗人势的柳怡斋却耐不住了,道:“娘格细⽪!才吃了几天的饭,就摆起谱来哩!呸!也没有看看这是什么户头?对我们马公于来这一手,嘿嘿,吃不了可要叫你兜着走,端个什么劲呀,横竖还不是个卖的?”小丫头连连陪笑,露出编贝似的美齿,道:“公子是大人不见小人怪,宰相肚里能撑船,小婢相信这就快到了!”柳怡斋正要再骂人,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丝竹之声,还配衬着妙曼悦耳的歌声。一听就知道,不是俚俗的曲牌,而是出自名词家手笔。
马公子和柳怡斋一齐望去,是另一艘豪华画肪,缓缓驶来,舱中女乐手三人之外,有一盛装女郞十分动人,另有个年轻人竟是韦天爵。
小丫头为之⾊变,柳怕斋却大叫着,道:“那不就是万人华素素吗?那位客嫖好像是韦大侠呀?娘的!这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都是自己哥们,怎么可以割靴子?”小丫头道。“公子,依小婢猜想,我们姑娘一定是⾝不由己的,公子如不嫌弃,就让小婢待候你一段绍兴戏‘张生跳墙’好不好?”鼠眼一瞪,柳怕斋大声道:“娘格细⽪,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吃几碗⼲饭?骨头有几两重?”小婢被骂得不敢开腔了,柳怕斋道:“公子,韦大侠真不够意思,好免不吃窝边草,谁的粉头都能抢,他就是不该抢我们公子的。真正是狼到天边吃⾁,狗到天边吃屎,这档子事儿要是就这么拉倒了,公子的面子可就丢尽哩!”马公子道:“这件事也凭地凑巧,不过咱们招歌,别人也可以叫,也许他比咱们捷⾜先登,早叫了一步吧?”大不以为然地,柳伯斋道:“公子你想想看,就算是他早了一步,设若华素素分不开⾝,以公子的名望,她也对你不敢怠慢,应该立刻派人来报告不能分⾝的苦衷对不?”的确,不声不响陪别的客人游河,在马公子来说,实在不是个滋味,他立刻拍了桌子,道:“这简直是踏着头拉屎,不知是谁借的胆子给你?好叫你知道,姓马的不让你们栽个斤斗,我就跟你姓…”这工夫有一艘极小,也谈不上设备的画肪在这大画舫旁缓缓移动,相距不过两三丈。舱中两个汉子正在对饮,年纪大的道:“金陵的确是个有王气的地方,余怀的秦淮灯船曲不是有…‘梦里舂红十丈长,隔帘偷袭海南香’的句子吗?’看这儿面船萧鼓,酒气脂香,⽔边丽人,曼睇轻频卑,莺嗔燕叱,谑浪笑骂,真正是云里雾里,不知为天上为人间?即使是英雄豪杰到此,能不改变者几稀…”柳怕斋还在骂咧咧地怈忿,马公子听了小肪上那人的话却微微一震,这口音是十分悉的,一辈子也忘不了。
这工夫刚说话的对面那汉子道“王气嘛2本来是有那么一点,这几年却被那‘四脚万’(马)和‘大耳万’(阮)腾折得差不多了!要说剩下来的,大概也只有脚气了:
他个熊:师兄你算是说对了,过去的大英雄到了这儿也变成狗熊哩!”这工夫柳怕斋向小画肪上挥挥手道:“娘的!哪里来的野种在马公子船边联噪?还不快点滚开!”那小画肪上的中年人向船娘打个手势,就很快离远了。
马公子望着小画肪上二人,出了一会神。
小画肪上的年轻汉子道:“师兄,俺就不服这口气,这小于最拿手的就是片儿场,卖友求荣不当一回事,你说这个…”中年人⼲了一杯烈酒,咧咧嘴,道:“你就是这样,凡事尚未盖棺,不可论定。如果是他,迟早可以弄清,如果不是,可要小心点了!”昅进了两通清涕,以⾐袖抹了一下,道:“师兄,俺的看法和你不一样,如果这个是他,咱们更要小心了!”点点头,中年人道:“听口音是他的成份很大,现在不妨试试看。你要知道,他⾝边有个蓖片,碍手碍脚,甚不方便,这也许正是他暂时不敢相认的原因吧?”夹了一块大排骨送人口中,含糊地道:“师兄…要怎么试,你看着办!”中年人道:“叫船娘上岸,加倍付租金,就说我们爱自己玩画肪,先付租金,一个时辰后还画肪。”伸伸脖子呑下一块⽔晶肘子,年轻人道:“师兄有什么点子?可不可以先对俺透露一点?”中年人并没有说,却对船娘说了并预付了租金。船娘让他们表演了一下划船的技术,竟比她还⾼明,立即答应。
像这种便宜事她当然⼲了。租金⾼,还可以甩手不管,在岸上看蚂蚁上树呢!
韦天爵这辰光可真是乐不可支,偷眼向另一大画舫上望去,发现毫无动静,他內心更是有了底哩!这个马公子的脾气太好,⽇头从西边出来了。
也许是乐极生悲,就在画肪深⼊已枯的深长芦苇中时,突然震动了几下翻了过来。这秦淮河底没有暗礁,怎么会震动?
这当然瞒不了韦天爵,他知道⽔底有人。可是在⽔下只看到船娘和一个执壶的小婢在喝⽔挣扎,他把她们救起。
待他再下⽔去找华素素时,却是遍找也不见了。
但在此同时,华素素却在另一艘豪华画肪附近浮出⽔面,大呼“救命”!原来这位名歌本不会游泳。
船娘和小婢急忙用篙子伸出,让她抓牢救上船来。由于天冷,小婢急忙扶她下舱更⾐,那是她换上了小婢的⾐服,而小婢只好迁就着穿船娘的⾐裳了。
半个时辰之后,这画肪上传出了琵琶声和妙曼的歌声。
而韦天爵正在遍寻无着,感到沮丧时,突闻悉的歌声,一看之下,肺都快气炸了。
可是他也知道,不是马公子本人弄翻了他的船,以他的⽔,居然未见敌踪,也未找到华素素,而她居然在小马的画肪上。这弄鬼的人⽔之⾼,就可想而知了。
噙着森厉鸷的冷笑,韦天爵喃喃地道:“咱们走着瞧,姓韦的不能叫你难看,那就⽩混了…”韦天爵含恨而去,不久马公子和柳怕斋也尽兴而归。但掌灯时分,柳怕斋却在一家专卖蟹⻩包子铺中和韦天爵碰了头…。
马公子一返家就在暖阁中接见了孙七。神⾊凝重地报告了一件大事,道:“公子,出派的人到下游去找,一直没有消息。”长眉紧蹙,马公子道:“按理说,在下游五七十里之內可以找到浮尸,尤其他穿戴不俗,任何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百姓。”肃然点头,孙七道:“而且去寻找的人还放出空气,找到尸体一定要出来,不然会有⿇烦。公子,我有个想法…”挥挥手。道:“请说。”孙七道:“公子,在当时两人皆被对方击中落下绝壁,掉落大江之中,虽然公子说对方被击中伤势较重,但他也会泳术,会不会没有死而在某处疗伤?”起而负手踱着,马公子良久才道:“这种可能不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所以要小心提防穿帮怈底。他如果在养伤暗中窥视,也必在附近。”孙七道:“公子说的不错,说不定他就在我们的附近,候机而动呢2另外还有一件大事要向公于报告。”马公子在窗前漠然道:“是不是关于铁梅心的事?”折服地笑笑,孙七道:“正是,有人在踩她的线,我真想不通,她怎么敢回到金陵来?伤心渡的事,她也是被灭口的对象之一呀!”马公子道:“我也想不通。”孙七低声道:“公子,柳怕斋不仅仅是个帮衬的蓖片,据我暗中观察打听的结果,他非但也会武功,而且⾝份神秘。”兀立不动,马公子道:“怎见得?”走近,在马公子耳边说了几句话,马公子面⾊略显凝重。他现在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候,又像过河卒子有进无退。
冬夜,朔风呼号,像要下雪。在夫子庙后一片光秃秃的柳林中,有两人正在张望等人。年轻的缩着脖子道:“师兄,八成要⻩:他的,要来早该来了!”中年人着手,道:“别这么没有耐心,才二更多天,他说要来的,除非临时发生了什么事菗不出⾝。”年轻人鼻尖冻得红红的,两通清涕在鼻孔中伸缩不已,道:“师兄,穷⽇子过腻了,一旦吃油穿绸,恐怕连祖宗八代都忘了!”怒瞪年轻人一眼,斥道:“你给我住口,⾼大侠绝不是那种人。以后说话要斟酌好了再出口。”说着,说着,已来了一人,像一阵风很快扑⼊林內,低声道:“是江兄和李兄吗?”江振禄看了李乾一眼,意思是说,你太沉不住气了,这不是来了:他道:“正是在下和师弟,⾼大侠真是信人。”来人道:“在下来迟了些,不知二位有什么重要的事见告?在下出来一次不易,主要是四面八方的眼睛太多。”双方相距六七步,发现⾼凌宇略瘦了些,道:“⾼大侠,据在下所知,韦天爵正在迫铁姑娘,而铁姑娘到金陵来,可能是找⾼大侠的,你们有没有见到?”⾼凌宇道:“有…有是有…”江振禄道:“⾼大侠难道看不出铁姑娘已怀了⾝孕?她来此极可能就是为了这事向⾼大侠说明的。”冷冷一笑,⾼凌字道:“谁能证明那是在下的骨⾁?”李乾道:“⾼大侠,你这话俺可就不服贴了!铁梅心瞧得起你才会婚前委⾝,他的!你吃了甜头想甩掉她,就胡言语,败人名节,你要是再说这种话,俺可要骂人咧!”江振禄挥手叫他少说话,李乾道:“怎么,你叫俺不说话?门儿也没有,俺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握着个驴鸟甩,甩完了不负责任那种货…”耸肩苦笑着,⾼凌宇道:“李兄,你骂得好,如我确有不是之处,你尽管骂,可是据我所知,和她近乎的男人有好几个呀2”李乾大声道:“俺不知道她有多少相识,只问你和她有没有那回事儿?要是有,在没有确实证据证明她和别人不清不⽩之前,凭什么派她的不是,怀疑她不贞?”摊摊手,⾼凌宇道:“这话也有几分道理,李乾兄,在下很佩服你的忠实和坦直,有件事我想请问,韦天爵是不是二位把他们弄到河里的?孙七有没有和二位连络过?”李乾道:“姓韦的下河变成落汤,当然是我们二人弄的,他的!除了我们师兄弟,还有谁成?至于孙七…”江振禄扯了李乾一下,叫他不要多⾆。
⾼凌宇道:“李兄,怎么不说了?”眯着眼再走近两步,江振禄道:“尊驾真的是⾼凌宇⾼大侠吗?”俏⽪地笑笑道:“我不是⾼凌宇又会是谁呢?”江振禄是老江湖,也不以为⾼凌宇在此时此刻会以这种戏谑的神⾊和他说话,也就更加怀疑。他本就十分小心,因为他对他们师兄弟二人在陆地上的⾝手有自知之明,他道:“⾼大侠别介意,为了慎重,不得不如此。”⾼凌宇道:“江兄说得是,慎重是对的。”抱抱拳,江振禄喟然道:“再次遇见⾼大侠,江某极感快慰,人生遇合虽然前定,有时却也不可思议,⾼大侠,听说你见过铁姑娘,她的近况如何?她在何处?”一连三个问题,⾼凌字被问得有点招架不住,道:“见是见过,不过她一向是真真假假,使人捉摸不定,她今在何处?我也不知道…”江振禄暗叫一声“好险”!道:“⾼大侠,江某不记前嫌,为她运功疗伤,而她却能恩将仇报,这样的人,的确要多加注意。”⾼凌宇顾左右而言他,讷讷道:“是…是啊…这种以怨报德的人,自然要提防一手,不可推心置腹了。”江振禄道:“⾼大侠你可能误解了吧,你可知我说的恩将仇报者是谁呀?”这一手只有老油子才能临时想出来,⾼凌宇好像是一鱼骨噎在喉头似的,不上不下,现了原形,冷冷一笑,又十分笃定而神采飞扬地道:“江振禄‘渔鹰’之名,在武林中小有名气,但本公子前此还没听说过,也算是一个无名小卒了。而你们居然敢在金陵咋咋唬唬地戏弄韦天爵,协助叛贼铁梅心,真正是死到临头犹不自知了…”伸手一指,李乾跳着脚大骂,道:“你妈!我就知道你除了闹片儿汤,动嘴⽪子,就全是假的了!的,你⾼凌宇在陆上混了个⽩骨断肠刀之名…”江振禄把他推开,打断了他的话,道:“此人不是⾼大侠,这位是⾼大侠同⽗同⺟、同胞手⾜、同一⾎统,六七年前被当作人质留在贼窝內的弟弟⾼凌云。六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有志气的人来说,不要说六七年,就是六七十年也不会变。可是有些意志不坚的人就不同了,变节可以吃京米⽩面、山珍海味,可以穿续罗绸缎、呢绒⽪裘,出有车,呼奴唤仆。至于认贼作⽗留下千古骂名,那就是在所不计了…”大头晃动,八字眉连连轩动打量这个⾼凌云,李乾扯着破锣嗓子道:“嗷!你他的就是⾼凌云?我们常说,八成是⾼家祖坟上冒了⻩烟,才出了一位⾼凌宇⾼大侠。如今⾼家又出了你这么一块四六不成材的料子,⾼家祖坟上八成冒的是七彩浓烟吧!”一阵低沉的冷笑,这些话句句是实,但作恶的人,也伯人家说实话揭疮疤吧!⾼凌云道:“你们两个可算是死得其时.死得其所,你们死后,可以在碑记上大书特书:联手之下,死在宇內青年顶尖⾼手‘轮回刀’⾼凌云的手中,必然是虽死犹荣,提升了二位的⾝价…”“呛啷啷”李乾撤下了星月双环,道:“的1反正吹牛不犯死罪,你要是死了,我李乾必然每年在你的忌辰之⽇,到你墓上去大笑三声,吐浓痰三口,以志不忘!”笃定地负手对江振禄道:“你能认出我的本来面目,果然是个老油子…”李乾大声道:“那可不是吹牛,就是一只蚊子从他面前飞过,他呀,都知道是公的还是⺟的哪:像你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公⺟难分,说不定在官场中是以小相公的姿态出现哪…”江振禄不欣赏他的一口脏话,即使对那些琊派人物也不例外。挥手制止,也撤出了双环,道:“⾼凌云,事至今⽇,江某知道任何劝善之言对你都是马耳东风,但又不能不说。令尊死于阉之手且死状极惨,令堂不久又悲忿而亡,而你又被人家硬生生地隔离,使骨⾁无法团聚,像这些人间奇惨之事全集一⾝,⾎海深仇,岂有不报之理?而你居然统统忘掉…”大声制止,撤出了窄窄的长刀。江振禄也就不必说了,向李乾待了几句,无非是紧要关头叫他走就必须走,不要管他。师兄弟二人一志同心,患难与共,底子差,却是奋不顾⾝,⾼凌云的刀法凌厉诡奇,却也不愿和他们玩命。
他们二人的打法是,一个万分危急,另一个就只攻不守,反正要死也要找回点本钱。朔风呼啸,乌云飞驰,双环寒芒闪烁,却被那窄长的刀焰搅成片片断断,像削落了漫天的银屑。
李乾刚才骂得最凶,他得到的回报也最多,棉⾐被划裂了七八处,棉絮飞舞,鲜⾎透⾐而出。江振禄好些。也受了三处伤。
这还是⾼凌云大伤初愈,体力尚未完全康复,要不,恐伯二人支持不了三十招就要被摆平了。
刀在吼啸中飞泻于他们的躯体之间,体会到生与死、团因和零碎之间的时间不过一瞬;⾼手和庸手之间相差竟是如此悬殊。“呛榔榔”声中,李乾的门户大开,第一刀在他的腿大上切开一尺多长,江振禄为了挡这第二刀,人环硬往上闯。有赚就好,生死在其次。
哪知相差太多,只攻不守要赚也不容易,⾼凌云一个车轮似的旋转,窄刀在狂啸中扫到,抡环一格,环立飞出,刀势太猛,仍然砍在他的脖子上。
就是铁脖子也经不起这一刀,但感颈上一凉,筋⾁裂,大巨的震撼,眼前金星进,天地狂旋。原来这一刀为了快速制敌,没有掉转过来,用的是刀背。
可是刀背砍中,虽被一环挡了一下,这一砍也是⽪开⾁绽而差点昏倒。李乾知道师兄是为了他,急忙扑上。而⾼凌云噙着残酷的笑,就要施出“轮环七式”中的第二式了。
江振禄的脖子⽪⾁翻裂,奇痛钻心,此刻却也顾不得,已捡起砸落的一环,准备作保命的一搏。
就在这时,呼啸的朔风中传来了女子的怒叱声,道:
“你们还有没有人…,一个孕怀的女人…你们也不放过,…我和你们拼了…。”江、李二人闻言⾊变。
⾼凌云乍闻此言,一言不发,循声飞掠而去。
李乾上前察看江振禄的伤势,道:“师兄,你不是为了我就不会挨这一刀的,幸亏这小于的刀没有开刃…”冷冷一晒,江振禄道:“别说傻话哩!就是没开刃的刀也能砍下师兄的头,而是当时我用环搪子一下,卸了部份劲道,而他又是用刀背砍中的。”摸摸自己的脖子,李乾道:“师兄,我来给你上药包扎一下。天气太冷,创口可别变成冻疮。”江振禄道:“来不及了!刚才好像是铁姑娘的口音,大概是遇上強敌,似乎还不止一二人,咱们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李乾颓然道:“师兄,不是俺说怈气的话,咱们在陆上,这两手真不管用,要不是有人呼叫,咱们师兄弟八成茫然地摇头摇,江振禄有些话不想说出来,他以为也许他们师兄弟的命大,以⾼凌云的刀法,要搏倒他们,似乎不必费这么多的手脚。他拉着李乾道:“走,去看看。”刚刚是自上风头传来铁梅心的声音,估计有半里之遥,二人逆风追去,一人⽑也没看到。连⾼凌云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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