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石昱冷面如铁,右手短刀猛的揷⼊方宽厚的腿肚子!
只见他右腕用力动扭刀把子,一块净红带⾎的鲜⾁被他一刀割下来,左手立刻接着丢⼊油锅中!
方宽厚痛得又是一声大叫!
方刚却嘿嘿冷笑连声…
油锅在滚动着方宽厚的腿⾁,发出沙沙响声!
丘兰儿看得双手捂住两眼,方小云与方老太也一声大叫昏了过去!
油锅中冒出灰惨惨的浓烟,一股子泛焦的怪味道好难闻。巴总管⾼声喝问:“两只猛⽝怎的不一齐拉下来?”
有个大汉指着上面,道:“去拉了,应该快来了!”
就在这时候,地车的大门被人掀起来,只见从上面走下一个瘦削的汉子,这人的双臂各夹着一只大灰狗!
巴总管一眼便看出来人是谁,他猛的暴喝一声:“怎么是你?为何不在门房守宅子,你…”瘦削的面上露出个疲惫的无奈,来人道:“那面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所以我还是来了!”
不错,沙成山来了!
他来得突然,虽然他还是来晚了一步,但对几乎要死的方宽厚而言,这已经⾜令他⾼兴了!
那面,丘兰儿尖声道:“沙大哥,我在这儿!”
沙成山⼲涩的点点头,道:“兰妹,遇上我,就带给你灾难,我抱歉!”
丘兰儿忙回道:“不,是我一时疏忽。沙大哥,我盼望你快点来,现在你果然来了!”
是的,沙成山本来想二更天便赶来方家庄,因为他心中早已断定丘兰儿必被人掳⼊方家在了!
只是巴总管等一定会在今夜前往凶宅,所以他没有提前来探方家庄,倒是方捕头在二道院的那一幕,沙成山暗中看的真切!
就在方刚等气冲牛斗的走出凶宅时,沙成山也跟着来到了方家庄!
他是从右后方越墙而⼊的,不巧正遇上有人到铁笼拉狗。沙成山一看便知是两只猛⽝,个头比狼还大!
巧的是有两个抬锅的人走⼊地牢,沙成山踞⾼临下看的真切,立刻知道人被关在那儿了!
猛的挫着钢牙,沙成山幽灵似的到了那大汉⾝前。两只猛⽝狂叫不已,沙成山十指连挥带戳,那大汉尚未叫出口,便脖子上四个⾎洞,鲜⾎外溢,沙成山的双脚便如两只巨持船只一个旋⾝便将两只猛⽝踢死在地!
真是行家出手,⼲净利落,沙成山的⾜尖正踢在狗鼻子上,那可是猛⽝的罩门,也是要命的地方。
沙成山的双⾜之力何等之大,两只猛⽝几乎都是⽝步毕露,鲜⾎飞溅,半声也未叫出来便不动了!
此刻,方宽厚重重的了一口气,道:“沙老弟,你终于还是来了,这是上苍有眼啊!”方刚双手叉走近沙成山,冷沉的道:“,真人不露相,是吧?”
沙成山恹恹的道:“大庄主,你言重了!”
巴总管面⾊一紧,道:“你不看大门,来此做什么?”
沙成山伸手⼊怀摸出巴总管给他的一锭银子,沉声道:“这是你的银子,沙某不想再⼲了,成吧?”
说着,只见他拇食二指捏着的那锭银子在变,变得宛似泥巴塑的一样深凹下去…
光景看得巴总管等齐齐一惊。沙成山把捏扁的银子抛在地上,重重的道:“沙某不屑于收这种⾎腥银子!”
巴总管愤怒的指指沙成山,道:“好小子,原来是练家子,且容巴某领教!”
方刚语声叱道:“退下,我们已经怠慢人家,此时还能再得罪吗?”
巴总管冷哼一声,道:“这八王蛋,骗得我们好苦,原来…”
方刚重重的对沙成山一抱拳,道:“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朋友,你是哪条道上的,说出来,也许你我一家人!”
面无表情,沙成山道:“大庄主,你我冰炭不同炉,难容一条子,你不会认识我这无名小卒的!”
方刚立刻又道:“这没关系,哪里不是朋友的?方某看你老兄必然少些用度,你等着,我立刻命人封一百两银子,算是你我的见面情,如何?”
沙成山嘿嘿笑道:“大庄主,你真慷慨!”
方刚忙跨前一步,道:“方刚诚意你这位朋友!”
沙成山面⾊一寒,道:“我却不敢⾼攀!”
佐大力忿怒的冲过来,吼道:“娘的⽪,庄主一再以礼相待,你那里倒起来了。来吧,且容佐大爷掂掂你有多大能耐,够不够上抬盘的份量!”
方刚此时没有喝阻,他倒退三步站到一边,显然是同意佐大力出手了!
摇头摇,沙成山道:“三流盗墓之徒,何必自取其辱,还是退一边去!”
话语似有些软绵绵的不带劲,却又充満了逗挑!
果然,佐大力那个有点歪斜的大下巴一阵抖动不已,骂道:“你个小狗的王人蛋,吃老子一刀!”
尖刀在暗红的虚空里闪动着寒光,挟着破空的锐劲,又狠又快的往沙成山前劈落!
沙成山面⾊冷酷,双目厉芒骤然暴,左臂忽的呑吐,宛如他的出手早就在事先测定好了,那么准确的捉住了位大力的手腕!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佐大力突然朝有前方缓缓往地上矮下去,口中不由自主的发出“啊…唷…”
“当啷”一声尖刀落地。沙成山重重的道:“你是用这只手要杀我?那么,我就废了你这只喜杀人的手吧!”
他话声甫落,佐大力的右腕发出一阵磨碎沙之声,那么耝的腕骨竟被沙成山捏碎!
佐大力就在沙成山推送下倒撞在一丈外,抖着右腕直冒冷汗…
这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情,铁栅內,丘兰儿已呼道:“沙大哥,⼲得好!”方刚大声叱道:“朋友,欺人欺到我家里来了,你杀死我两只爱⽝,我可以不计较,今又胆敢伤了我的武师!这可是你自寻死路,任凭你是天王老子地王爷,我的儿,你都已注定了‘死’字当头!”
沙成山叹息一声,道:“方刚,你真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六亲不认的畜牲!你把自己的亲哥哥腾折成这般光景,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真是可恶复又可笑!”
方刚大声吼道:“可恶的是你,你不该横揷一手闯进来;可笑的也是你,你以为用那么一招金刚指就想吓倒我方刚?狗庇!”
一侧,巴总管吼道:“庄主,不用和他多罗嗦,下手先除掉这狗娘养的才是正经!”
石昱见佐大力负伤歪在地上,不由得火冒三丈的走近大力,道:“老佐,还能再⼲吗?我们合力把这八王蛋撂倒!”
猛的一咬牙,佐大力直⾝子,骂道:“你娘的,老子的左手一样可以杀人!”反手后,他又子套一把尖刀来!
方刚暴退一步,沉声道:“你们三个把他围起来,觑准了出手,一击而必中,我方刚就不信他能翻出老子手掌心!”
恹恹的,沙成山双臂垂在下面,他冷冷的道:“不要以为人多势众就能占到便宜,有时候人多反倒吃大亏。方刚,你的执不悟,马上就要招致惨痛的代价,我真为你的贪念而怜悯你!”
突然,被吊在木架上面的方宽厚厉声道:“沙老弟,我方宽厚为你替我们方家清理门户而衷心感,你如能杀了这畜牲,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
猛的一掌打过去,方刚厉叫道:“老东西,你为自己的老命祈祷吧!”
望着方刚狰狞与蛮横的面孔,沙成山道:“我倒希望你始终如一的如此横行下去,那样,我便有⾜够的理由搏杀你了!”
石昱就在这时手挥手上砍刀“嗖”的一声疾斩过去!
另一面,佐大力一声怪吼,道:“我捅死你这八王蛋!”尖刀在他的左手上前后闪,人尚未到,他已挥出十七刀!
巴总管的砍刀狠又辣,他由正面直扑,寒光泛⾚,锐风刮面,成束的光焰着,搂头盖面的罩上沙成山!
沙成山的⾝形突然回旋扭曲,他回旋于一定的空间里,扭曲在有限的⾼度上!
但见他突然伸出右臂,一轮弯月便骤然在这时候十分有灵的穿梭在空中!
谁也无法知道他的“银链弯月”闪击多少,因为流星似的弯月穿织得太快了,快得令人难以看清刀影!
于是,那密集如一堆燃烧的火炮也似的金铁击撞,便如是急骤的填进人们的耳朵里!
响声仍在,空中已见鲜⾎狂标,三条往空中斜闪的人影,便在一阵狂号怪叫中往三个方向倒去!
巴总管的砍刀落地,他双手猛力的捧着脖子,翻滚在地上,鲜⾎便从他的指中往外进溅,利时⾝前一堆⾚漓漓的殷红⾊!
石景仍然握着砍刀,他在⾝形稳住以后,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后须,鲜⾎正在外流,他却咧着大嘴猛的深深呼昅一下,骂道:“你娘!你的刀…”
佐大力不动了!
一个人头快要掉下来的人,他又如何会再动一下呢?鲜⾎把他的半个头浸没了,他那満面胡茬上尽是⾎,把黑耝的胡子染成了⾚红!
“银链弯月”垂在下面,沙成山冷如山岳般,道:“来吧,方刚,你还在等什么?”
张大着嘴巴,方刚惊怒加的道:“你…你的刀…难道你是江湖传言的‘二阎王’沙…沙…”
冷酷得宛如一块冰,沙成山道:“我叫沙成山!”
方刚退了一步,道:“大镖客沙成山就是你?”
重重的点点头,沙成山道:“我不是什么大镖客,只是为人办办事跑跑腿,混口饭吃,譬如替你方大庄主去那座凶宅子里看大门…”
方刚指着倒在地上瞪着大眼的巴总管,叱道:“你给我办的好事情,糊里糊涂的弄个杀手替我看宅子!东西幸而还好没有曝光,否则岂不落⼊姓沙的之手?”
巴总管张口结⾆说不出话,他愤怒的直望着沙成山!
“二阎王”沙成山面⾊一紧,道:“方刚,别再打主意到那两件东西上去吧,眼前你还是保命要紧!”
方刚突然暴喝如雷,他动的叫:“沙成山,你是什么东西?你又把我方刚看成什么样的窝囊废?你以为‘银链弯月’就能吓住我?若比杀人,方刚决不会落在你后头!”
沙成山双肩一耸,道:“你还等什么?”
方刚接手挽起长袍前摆在带上,随手菗出一对金光灿灿的尖刀“挣”声脆响,华光四,一对金刀发出莹莹寒光!
沙成山的“银链弯月”仍然垂于右臂下方!
他冷沉的道:“这场搏斗,在我而言,实在平常得很,在你就不同了,因为这是你的生死之斗。方刚,你可要尽力了!”
方刚大怒,吼道:“老子受够你了…”
古井无波,沙成山道:“生死一搏,除了戒慎恐惧,更应避免气躁心浮。方刚,你心中吓怕了,是吧?”
突然,方宽厚大声道:“小心他的毒镖伤人!”
猛回头,方刚大骂道:“老狗,你给我闭嘴!”
沙成山面无表情的道:“来吧,我说过,你应该尽展所学,否则…”
猛古丁人影闪动,巴总管就地摸了一把短刀,虎吼道:“我们一起上路吧,儿!”
沙成山绝对想不到巴总管还能起杆挥杀过来,他此刻正等着方刚出手。巴总管叫声末已,人已扑杀过来!
鲜⾎染得巴总管上⾐尽,尖刀却仍然发出撕裂空气的“淋”声…
就在巴总管的短刀快要沾上沙成山的左胁时,沙成山冷叱一声在掌已拂上巴总管握刀之手,尖刀在沙成山⾝前贴着他的⾐衫滑过去!
就在这时,沙成山的左膝猛的顶出,便听得“吭叱”一声,巴总管的⾝弹子飞起两丈⾼,撞上了地牢的项处!
巴总管太不走运了,他竟然在空中翻了个⾝,便一头栽⼊那口滚烫的油锅中!
“沙”的一阵响声,油锅便随之被巴总管那颤抖的⾝子撞翻,一锅的热⾎洒満一地!
巴总管只是抖动了一下,已是満头⾚红似⾎的死在热油上面!
方刚闪⾝在地牢一角,他愤怒的叫道:“沙成山,方刚要与你决一死战!”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不会拒绝你的挑战!”
方刚指着上面,道:“出去,我们上面放手一搏!”
摇头摇,沙成山指着地上热油,道:“能在一地热油上面厮杀,其味道必然特殊,沙某不愿放过这种经验!”
骤然愤怒的狂吼,石昱猛的挥刀杀过去。这一次,沙成山看的清楚,他只是双肩稍晃,斜劈过来的钢刀便从他的右侧掠过!
只见他右⾜猛的踢出“叭”的一声响,石昱被踢得溜地翻滚。不巧的是,地上热油甚滑,直把石显滑向铁栅一边“咚”的一声被铁栅挡住!
真是冤家路窄,石昱竟然滚到“玫瑰毒刺”丘兰儿的面前,这对丘兰儿自是绝佳机会!
猛然矮下⾝子,丘兰儿隔着铁栅暴伸右手,食中二指快不可言的揷⼊石昱的双目之中!
好一声凄厉大叫,石昱在叫声里猛然劈出一刀“当”的一声大震,砍刀劈中铁栅发出一溜火花来!
丘兰儿的手指在石昱的眼眶里一阵动扭,方才技出⾎淋淋的手指头,她冷冷的道:“这便是你这小子吃姑⾖腐的下场!”
方刚一声厉喝,腾⾝而上!
看来他是挥着两把金刀,然而他人还未扑上沙成山,两点寒星宛如飞瀑般直奔沙成山面门!
谁也看不清他是怎么打出这两只镖,只有沙成山一人,因为沙成山就是站在方刚正面。他看得十分清楚,两只钢镖来自方刚的双⾜靴子里面。当方刚弹⾝而起的刹那间,看似踏空,实则替甩出靴內钢镖!
沙成山发现方刚的武功确在巴总管几人之上。只见方刚的⾝形掠空立刻急速滚动,他挨着纵横四溢金光的刃芒,兜头罩向敌人!
沙成山一招铁板桥闪过两把飞镖,方刚已到了头顶,猛古丁一个立,双脚未离地,⾝子已顺势滑出两丈远!
没有停下来,沙成山旋⾝直⾝子,仍然双脚不离地面“唆”的一下子便到了方刚⾝边!
方刚在半空滚动中,突然发觉敌人不见,他一惊之下猛然扭转⾝形,忙不迭双手金刀狂杀四十二刀!
然而“银链弯月”便在这时候眩目夺神的流转穿刺不已,金铁击声一如花炮炸爆,金光冷焰顿然消失破灭!
方刚沉闷的一声低嗥,踉跄的抢出三步,几乎摔跌在地,却強自伸手按住一个凳子不即倒下!
错的⾎槽在方刚的两边脖子上出现,鲜⾎在流!
那两个抬火盆的壮汉,猛然往地牢门冲去,然而两把砍刀流星般的分别穿⼊二人的后心,他们顺着石梯又滚下来!
沙成山伸手扭断两间地车的铁锁,他把丘兰儿先放出来,再由丘兰儿放下方小云与刚刚醒转来的方老太!
方宽厚无法站地,他在沙成山的扶持下到了方刚面前!
咬着牙,方刚先开口:“哥,人算不如天算,结果你变成了赢家,我没活好说,你动手吧!”
望着方刚脖子上的鲜⾎,方宽厚叹口气,道:“方刚,你可记得小时候我背着你上山摘果子,下河摸小鱼的情景?兄弟本是同哪!”
方刚猛然大怒,吼道:“这时候你同我讲这种闲扯淡的话,鸟用!”
方宽厚缓缓伸出手摸抚着方刚脖子上的鲜⾎,不由得老泪纵横,道:“方刚,你被权与利蒙蔽住心志,一心要想称霸武林!但你却忽略了一件大事,因为你缺少的条件太多了,便真的练成百窍神功,徒然增添武林⾎腥!”
方刚仍然未倒下,他的双目渐趋暗淡,面⾊由红转⽩,变得宛似涂上一层寒霜,猛古丁伸手抓住方宽厚的手,凄厉的沉声道:“你只…会说我…为什么不…不说你…自己?”
方宽厚怔了一下,道:“方刚,我的兄弟,你磨折得我们三人已不成人样,可是大哥不恨你,难道…”
方刚咬牙沉声道:“那么…你为什么…暗中…把那…两件…宝物据…为己…有?难道…你不想…有一⽇…独霸天下…你…是这…场灾祸之…首啊…”方宽厚愣然不知所措!
方刚却突然一声大笑!
然而,笑声仍在,他那耝壮⾼大的⾝子却猛的倒在地上,把地上的热油得四下里飞溅。
方宽厚一声锥心大叫:“兄弟!”
叫声里,方宽厚双手搂抱住方刚那⾎淋淋的脖子,把一张老脸贴上去,老泪已簌簌落个不停…
方老太同方小云相互扶持着走过来,二人既悲且忿的摇着头叹息不已!
此刻,外面繁星一天。夜⾊茫茫里,正有几条人影往凶宅那面走去!
“二阎王”沙成山走在前面“玫瑰毒刺”丘兰儿紧紧的踉在他⾝后,另外三人拄着拐杖艰难的跟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