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云梦襄把欧珊拉住，含笑说道：“珊妹，这是我擅长之事，你应让我先钻-”

　　欧珊愕然道：“钻你也擅长-…”

　　云梦襄笑道：“当然，我身为“风三剑”之一，自必擅钻包括销魂蚀骨的“美人”在内的各种，珊妹不信请看…”

　　说到“请看”二字，双手疾伸，果然俐落已极地，从那大只尺许方圆的小石中，一穿而入。

　　欧珊看出云梦襄如此俐落之故，是施展了能使周身奇软如绵的“缩骨神功”但在钻之前，却已把自己所赠的“天蜈蛛”握在手内。

　　有此发现，欧珊不暗佩云梦襄作事细心，同时也惭愧自己有点疏忽大意-因为适才曾听得悉索微响，分明有甚虫蛇藏在石之后。

　　假如不握“天蜈蛛”则手先入之下，极可能会被潜伏蛇虫，咬上一口，那时若中奇毒，岂…念方及此，石之后，已传来“呼”的一声，似是云梦襄使出劈空掌力，并有甚么物件被掌力击中的翻滚声息。

　　欧珊关心情郎，急忙叫道：“云兄，发生了甚么事情，我来帮你…”话犹未了，云梦襄已在隔墙笑道：“珊妹来吧，事情已经解决，你放心入好了。”

　　欧珊也效法云梦里，先取出“天蜈蛛”握在手中，然后施展缩骨神功，钻入石。

　　原来所谓石，只是一堵尺许来厚石墙上的一个小而已。

　　穿过石墙，眼前是一石室。这石室虽仅数丈方圆，但却极高，抬头望去，似达峰顶，并不少细微隙，略透天光，使室中不太黑暗，可以见物。

　　欧珊见云梦襄安然卓立，宽心遂放，嫣然一笑，娇声呼叫道：“云兄，这石室中没有人呀．你为何大显神功，施展极为强劲的劈空掌力？”

　　云梦襄笑而未答，只伸手向西面壁角，指了一指。

　　欧珊目光注处西面壁角的暗影之中，躺着一只长约三尺的奇巨蜥蜴，周身泛暗蓝，形状十分狞恶，但却一动不动，似已为云梦襄的掌力击毙-欧珊看得秀眉一蹙，诧声问道：“这事奇怪，我们在“高黎贡山”的狭谷之内，曾遇无数毒蛇，都惧怕“天蜈蛛”怎么这只蜥蜴却独独敢对云兄如以侵犯…”云梦襄摇头笑道：“-倒没有向我侵犯，是我侵犯了——”

　　欧珊“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云兄是防患未然，在一发现这只显然身具奇毒的巨型蜥蜴之下，便来个先发制人。”

　　云梦襄含笑说道：“我杀了这只蜥蜴之故，一半是因-形状凶毒，遂先发自卫，另一半则是贪得藏宝…”

　　欧珊听得不解，接口道：“我又不明白了，这只蜥蜴却与藏宝何关-”

　　云梦襄指着室中一块绿色大石，含笑说道：“因为那只蜥蜴适才爬伏此处，我若不将-除去，却怎样…”欧珊起初尚茫然莫解，但一面聆听，一面注目之下，才发现那块绿色之物，并非大石而是一只生苔藓的铁箱，遂“呀”了一声说道：“这…这…这是一只铁箱…”

　　云梦襄笑道：“珊妹再仔细看看．这只铁箱形状，是否有点眼？”

　　欧珊细一注目，恍然答道：“我看出来了，这只铁箱与我们在“玄谷”发现内装铁铸法字的那只铁箱的形状完全一样。”

　　云梦襄点头道：“这不会是巧合，那册被武林人物觊觎已久的“和合真经”一定必在此箱内。”

　　欧珊喜形于地，扬眉笑道：“好，我来开箱，我倒要看看这册武林秘笈是怎样能把和合的男女爱之道，和上乘内功武学，合而为一…”

　　云梦襄见她边自说话，边自行向铁箱，遂含笑说道：“珊妹小心一些，这种藏放异宝奇珍之处，往往除了有毒蛇猛兽，为之守卫外，还会有其他厉害花样-”

　　欧珊伸手拨锁住铁箱的一把巨型铁锁，娇笑说道…“云兄放心．这箱内纵令还有花样，可能也已失效．因为铁箱藏置已久，连这把巨型铁锁，都已经烂掉了呢-”

　　说话之间，轻轻一拉，那把看来极为坚固的铁锁，便朽烂失效地，应手而-云梦襄见状之下，皱眉道：“糟糕，连铁锁尚且如此，则那册“和合真经”岂不早已烂掉？”

　　欧珊道：“铁锁烂掉是因伪中过于之故“和合真经”则因藏在箱内，或许不会至于…”

　　她因急于得知底蕴，说至此处之际，业已把铁箱箱盖揭开。

　　谁知箱盖一开之际，有不少尖端泛碧，显然啐有剧毒的细小钢针，纷纷落下。

　　欧珊“咦”了一声道：“云兄，你的猜测对了，箱内果然还有花样，但这些毒针，却对我相当客气，不向外飞，只往下落-”

　　云梦襄失笑道：“毒针那里还会有甚怜香惜玉之心，它只望下落，不向外飞之故，定是时太长，崩溃腐烂失效-”

　　这时，欧珊已将箱盖打开，向箱中看了一眼，娇声叫道：“果有册“和合真经”并未烂掉，还有一件丝衣，和一柄小小匕首。”

　　云梦襄踏前一步，法目看去，果见铁箱之中，盛放着一叠紫丝衣，丝衣以上，置有两物，右还是柄蛇皮的鞘，古斑栏的七寸匕首，左边则是一册纸质小书。

　　在如此环境，如此情况之下，任何人也知道那一衣一匕，必非凡物-但纵令那件紫丝衣，和那古斑拦匕首，都是至宝奇珍，但铁箱之中，最引入注目的，仍是那册完整无缺的纸质小书。

　　云梦襄与欧珊目光住处，认出小书封签上的十个篆书字迹是：“绘图详解和合真经。”

　　仅仅“和合真经”已够令武林人物垂涎，再加上“绘图详解”字样，连云梦襄这等身怀绝艺，会经沧海之人，也不看得喜出望外地，心中微跳-欧院珊更是沉不住气，她立即边自伸手去取那册“和合真经”边自娇笑说道：“既称“和合真经”怎还能“绘图详解”？我倒要看看它写的是甚么东西，难道都是些不堪人目，人体双双的妖打架么？”

　　云梦襄一旁笑道：“珊妹这话说得就外行了，别的神功绝艺，可靠口授，或是心传，但这“和合”之道，却非身教不可，最低限度也要来个绘图详解，否则，往往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耗尽自己的真真，到不可收拾…”

　　他这“到不可收拾地步”语中的“地步”字，尚未出口，目光中业已现出诧异惋惜神色-欧珊更是紧蹙双眉，玉容一片惨白-原来在欧珊未伸手之前，那册“绘图详解”的“和合真经”看来完好无缺。

　　但欧珊才一伸手触及，这册万众觊觎的武林秘笈，却应指而化，成了一滩纸灰。

　　欧珊惊讶失望之下，竟怪起云梦襄来，向他自了一眼说道：“云兄，都是你这张乌鸦嘴，你适才怀疑“和合真经”可能烂掉，如今果应尊言，我们可以死了这条贪得之心，…但你和“玉面鬼谷”上官明的打赌之事，怎么办呢？他已新娘在抱，你却秘笈成灰，算起胜负账，岂不居于绝对劣势？”

　　欧珊把两道含情似水的目光，凝注在云梦襄俊脸之上，缓缓说道：“云兄，你向我道喜则甚？我想把这件“度厄衣”给你贴身穿着…”

　　云梦襄不等她再往下讲，便摇手说道：“珊妹，不是我狂妄托大，我的功力，比你稍高，江湖经验，比你稍丰，故而应变能力方面，也就比你略强，这件“叟厄衣”自然是由你穿用，比较适当-”

　　欧杨珊笑道：“你的功力，虽比我高，经验虽比我丰富，但仇敌定必也比我多-何况你适才说道，既入宝山，不能空手而回…”

　　云梦襄拉着欧珊的柔荑玉手，含笑说道：“珊妹还和我分彼此么-你得了宝物还不是等于我大有所获…”

　　语音至此略顿，向箱中看了一眼又笑道：“这样好了，我要那柄匕首，岂非彼此均有所得。”

　　欧珊皱眉道：“但愿那柄匕首不是寻常俗物才好…”云梦襄接口笑道：“与“和合真经”暨“度尼衣”同藏处的东西，那里会是世俗之物？珊妹取来看看，是钢质？还是角质？”

　　欧珊一面伸手取那匕首，一面诧然问道：“云兄为何猜这匕首会是角质？”

　　云梦襄道：“这是我贪心希冀，因为若系角质，必是用“通天犀角”等罕世之物所制，除了无坚不摧，削金如土之外，并具兢制奇毒功用，比钢铁所铸，还要强胜多多-”

　　他的语音才住，欧珊已将匕首取在手中，惦了一惦，嫣然道：“云兄，你失望了，这首入手甚沉，显系钢铁所铸，不是甚么“通天犀角””

　　云梦襄见欧珊已把匕首递来，遂伸手接过，出鞘察看。

　　云梦襄入手便知，匕首质属钢铁，但出鞘看时，却是黑黝黝的，并无甚么前古神兵器的夺目光，砭肤寒气。

　　欧珊失笑道：“云兄这回可料错事了，与“和合真经”暨“度厄衣”同置一箱的，居然是段凡铁-”

　　云梦襄剑眉双轩，摇头笑道：“我不信会是凡铁，且借这石壁，试上一试-”

　　他于说话之间，信手持着匕首，向石壁之上挥去。

　　“呛”的一声，火花四溅-云梦襄不曾料错，那匕首果然切石如腐，毫不费力，其锋利程度，似比传说中的一些前古神兵”尤有过之-欧珊喜形于地“呀”了一声笑道：“这匕首太锋利了，看来比传说中的鱼肠短剑更具威力，只可惜我们见识浅陋，不知道它的来历而已…”

　　云梦襄接口笑道：“这等宝物贵在实用，不贵炫耀，似乎无需太费心力，改究它的来历“和合真经”已然成灰，珊妹且穿起“度厄衣”收起这“无名匕首”我们不必再在“白骨”中逗留，应该出去看看那位“玉面鬼谷”上官明，是否木已成舟，作了这“白骨骨岩”中的驸马爷了-”

　　欧珊突然把小嘴一蹶，面不悦之。

　　云梦襄诧道：“珊妹是为了何事，不大高兴？…”

　　欧珊白了云梦襄一眼道：“云兄，你作事太不公平，若把“度厄衣”和“无名匕首”等两件宝物一齐给我，我就一件都不要了-”

　　云梦襄体会出佳人情意，向欧珊含笑说道：“珊妹既然这等说法，就请穿上“度厄衣，把那柄无名匕首给我，其实我们之间，那里还用得着分家，珊妹也未儿太小心眼了-”

　　欧珊早知云梦襄关怀自己安全，定会把特具防身灵效的“度厄衣”分给自己，闻言之下，一面解开外衫，穿上那件“度厄衣”一面把“无名匕首”递给云梦里，并娇笑说道：“云兄，我怎会和你分家，但我若不这等说法，你肯把“无名匕首”带在身边么-如今“大会”之期已近，四海八荒的牛鬼蛇神，均将云集于“野人山”中，云兄虽于艺冠当世，绝学在身，但多件称手兵刃，总是好的-”

　　云梦襄在欧珊解衣穿衣之际，只静静领略她身上散发的淡雅女儿体香，直等她重行把衣裳穿好．方微笑说道：“我们出去吧“和合真经”业已成灰，上官明倘若已遂乘龙之愿，则我在赌约方面，便属下风，非要早点赶去“纯谷”谋取“氤氲神君”乔大化的项上人头不可，否则，胜利者便属上官明，我要接受生平唯一败绩…”

　　欧珊笑道：“若照上官明把我们人“白骨”企图让你获得“和合真经”的举例看来，我认为他和你打赌争胜之举是假，真意却是在藉机结纳，你这个朋友-”

　　云梦襄被她一言提醒，目闪神光，点头说道：“珊妹这种看法，相当高明，上官明极可能正是此意。”

　　欧珊笑道：“既然如此，云兄就不该把赌约胜负，看得太重，倘若上官明与素华成婚之事，遭遇困难，我们再帮帮他吧-”

　　说完，两人便再度各施缩骨神功，穿越石壁小，走出“白骨”外。

　　途中，欧珊指着那些人兽白骨，叹息一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云梦襄见她只说了这么两旬，便条然住口，不诧异道：“珊妹有甚感慨，写何不说下去-”

　　欧珊道：“我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两句话儿之上，发现问题，想不太通，这中人骨，显系为了贪得“和合真经”等中藏宝，来此送命，可以说“人为财死”但那些兽骨，却…却…”

　　云梦襄含笑说道：“珊妹再想想看，凡是敢入此之人，必具相当身手，仅靠区区一只巨型蜥蜴，就能杀死这多人不成？”

　　欧伤珊怔了一怔，点头说道：“云兄说得对，那只蜥蜴，看去虽具奇毒，却被你一掌击毙，应该不会厉害到能够令这多寻宝之人，都变作骷髅白骨…但其中原因，究属何在，云兄能想得出么？”

　　云梦襄道：“我认为中必然另有厉害毒物盘踞，在肌饿时，可以散发出奇异气味，令附近蛇兽，甘心前来送死，今未曾出现之故，则是畏惧我们手内的天蜈蛛，受了-制，悄悄藏起。”

　　欧珊认为这解释相当合理，遂止步说道：“云兄，我们要不要搜上一搜，把那毒物搜出除去-”

　　云梦襄摇头道：“不必，一来那藏宝石室，几乎高达峰顶，攀援不易，难于搜寻，二来“和合真经”已然成灰“度厄衣”暨“无名匕首”三宝，又被我们取走，此已失探险价值，只消通知玉华，素华姊妹，把口封死，中纵有毒物，也不致再害人了！”

　　欧场珊又被云梦襄说服，放弃搜除毒物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