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五探神仙府
时间已是三更,刚到地头,倏见金员外府门口灯笼幌动,站著二条人影。
急忙隐身墙角,凝神望去,只见提著灯笼的是刚才看门的老苍头,另一个赫然竟是九龙镖局的总镖头,‘八臂金灵官’郝世全。
宋不群心头一怔,转首对身旁的张果老低声道:“果老,难道那郝世全与金员外也有牵连?”
张果老道:“事情难说,不过夜半三更,这姓郝的竟在此出现,不无可疑。”
那老苍头似乎在送客,向郝世全叮嘱了几句话,郝世全随即离开,扬长而去,那老苍头也提著灯笼,进了巨宅,关上了大门。
张果老道:“少君,你我不妨分头行事,你进去查探,我盯住姓郝的,事后就在九龙镖局门口见面。”
宋不群道:“也好。”
矮身一纵,已上了金员外的墙头。
只见那老苍头哈欠连连,走进了第一进院落的右边偏房。
宋不群轻轻飘落院中,蹑足走近老苍头的屋子,小心地点破纸窗,向里窥去。
这一望,宋不群不由大吃一惊。
老苍头住的屋子很简单,除了一张木榻外,就是一张四方桌子,旁边散放著二条长板橙。
现在那老苍头坐在模上自斟自酌地在喝酒。桌上除了酒之外,还放著一只陶罐,老苍头一边喝酒,一边伸手就向确中抓,抓出来的竟是一条条不五寸长的小蛇,往口中。
以活生生的蛇作为下酒的菜,已是奇闻,而那蛇通体碧绿,竟是一种奇见的毒蛇“天螺”更令宋不群骇异。
想不到一个看门的老苍头,居然是一个武林中罕见的异行人物,宋不群心中暗起警惕之心,对那个尚未见面的金员外,更进一层感到必然是穆公任。
这时,却见那老苍头一个人自言自语道:“这种蛇儿虽然好吃,可就是细骨太多,不小心就会刺在喉头,咽吐不是。”
说著转首呼地吐了一声,却见三点寒星,向纸窗疾而至。
宋不群心头猝然一震,知道了行藏,身形疾翻上屋檐,脚方踏实,那老苍头已站在檐下,仰首冷笑道:“想不到今夜还有高人光临…啊…你不是刚才来过了吗?”
行藏既,宋不群也不再讳避,飘身而下,一拱手道:“不错,在下也未料想到替金员外司阍的老家人竟是一位世外高人,失敬得很!还没请教高姓大名!”
老苍头哈哈笑道:“一个下人,那值得报姓道名,倒是你去而复回、越墙而入,想干什么?”
宋不群道:“在下来找宋老庄主。”
老苍头道:“嘿!你小伙子好像健忘得很,老汉不是跟你说过,宋庄主已走了吗?”
宋不群存心诈他一诈,道:“在下没忘记,但据在下探听结果,家父似乎并未离开此地。”
老苍头啊了一声道:“原来你是少庄主!”
宋不群道:“正是”””
老苍头道:“少庄主,你话就不对了,老汉没有骗你的理由,不信,你尽可到里面去看。”
宋不群道:“那倒不必,在下想见见金员外。”
老苍头道:“你有什么事要见我们员外?”
宋不群道:“想知道家父离开时说过什么话,卖庄子的事又谈得如何了。”
老苍头道:“现在已是夜半三更,咱们员外早已睡了,你不能明天来?”
宋不群沉声道:“明天我没空,请老丈现在引见金员外,若有责怪,全由在下耽担。”
老苍头脸色一沉道:“少庄主倒是霸道得很,抱歉,老汉还是请你明天来。”
宋不群冷冷道:“你不代我引见,在下只好自己去见金员外了!”
身形一幌,疾向后院掠去。
刚过第二重院落,已听得身后一声大喝道:“你竟敢硬闯,就试试老汉的‘灵蛇掌法’!”
喝声中掌劲飒飒,自身后袭到。
宋不群一声冷笑,凌空掉身,反手一掌挥出。
岂知一掌竟然挥空,眼前黑影一闪,掌影竟自横里拍至,绵绵之劲中,触具一股奇腥之气。
想不到对方竟有这般高的功力,这么怪异的掌法,宋不群一惊之下,立刻沉气坠地,道:“老丈好功夫,富贾佣奴中,居然有这等高人,倒令人讶志,想必尊主人亦是武林中知名人物!”
老苍头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小伙子,你若是再纠不清,休怪老汉把你赶出去!”
宋不群一哼,道:“那倒未必见得,宋某一向固执,既想见一见你主人,就非见到不可,任是铜墙铁壁,也挡不住我。”
老苍头大怒道:“你是想找死!”
双臂轻抖,掌影一圈,怪异地向宋不群袭至。
这灵蛇掌法,掌式路子果然像蛇行一样,不但怪异,而且歹毒非凡。
问看那股气息,宋不群就想呕吐,忙得住气息,左掌连挥,右手已掣出肩上砍山刀,一招‘促香祭神’,就向老苍头扫去。
绝招一出,气势大不相同,顿把那老苍头卷入一片电漩刀差之中。
眼见对方不死也得受伤,一声大喝,自月门口传来!
“住手!快住手!”
宋不群收刀退身,凝神望去,只见二个青衣小帽的家人提著二盏灯笼,蒙胧的灯光中,站著一个头戴员外巾,穿著万寿缎袍的长脸黑须老者。此刻急急道:“这位小哥,何事动刀?”
宋不群冷冷道:“阁下是谁?”
黑须老人道:“老夫金长庚,忝为此地主人。”
宋不群道:“原来阁下就是金员外,在下快剑庄宋不群,特来查讯家父下落,想见员外一面,想不到不肯通报,所以动上了手!”
“原来如此!”金员外倏对老苍头,沉下脸色,斥道:“阿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客人登门求见,你不通报,还敢跟人家动武,简直胡闹!”
老苍头忙道:“夜半三更,员外早已安寝,所以奴才叫他明…明天再来…”
金员外截口喝道:“不必强辩,退在一旁。”
接著向宋不群一拱手道:“原来是少庄主光临,下人无知,但请看老夫薄面,包涵一二!”
此刻的宋不群心头感到一阵失望,原以为神秘的金员外,十之八九必是穆老魔,想不到猜测完全落空,不由抱拳道:“其实在下也有不是之处,请员外见谅。”
金员外道:“客气客气,令尊间来过,与老夫交谈妥当后,难道还没回家?”
宋不群道:“正是,故而家母悬念,在下傍晚出门,四处打听,至今迟不知下落,不知家父临走时,与员外说了些什么?”
金员外道:“还不是谈些买卖庄子的事。”
宋不群道:“家父答应了么?”
金员外道:“令尊已经答应出售,只待我明天准备好银两,双方订立契约,但如今令尊失踪,不知少庄主能决定否…”
宋不群道:“一切最好由家父来办,有一点,在下想冒昧请问!”
金员外道:“请说,请说。”
宋不群目光一凝道:“金员外也是武林中人吧!”
金员外呵呵一笑,道:“少庄主果然名不虚传,神目如电,不错,金某昔日也是武林中人,只是久已退出江湖,不闻世事。”
宋不群一指老苍头道:“这位高人,功力不凡,谅必不是无名无姓之辈!员外能否介绍一二!”
金员外含笑点头道:“不错,阿福久居北荒,昔日遇难,恰逢老夫经过,加以援手,他感恩图报,追随老夫,却不愿再提昔日名号,还请少庄主原谅。”
问了半天,仍问不出所以然,宋不群觉得,耽拦下去,徒耗精神,只要与穆公任无关,他也懒得再追问,于是抱拳道:“打扰多时,现在告辞,莽撞之过,来再来请罪!”
金员外道:“好说,好说!”
宋不群却长身腾起,捡出院外,直奔九龙镖局。
金员外目送宋不群离去后,倏对老苍头改了称呼,道:“子癸兄,帝君告诫过咱们,决不能动手,你怎么与他动起手来?”
老苍头一哼道:“帝君把这小子形容得天下无双,我袁子癸埋名北荒练气四十年,就不信这小子有多大能耐,忍不住出手一试!”
金员外哈哈一笑道:“试的结果如何?”
袁子癸脸色一窘,却犹自哼哼道:“他刀法虽妙,但老夫的灵蛇针尚未施展,若非帝君要活口,我一样能要他的命!”
金员外道:“咱们既受帝君之托,自然得忠于事,如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又如何对帝君代,子癸兄,对付这小子,帝君说得一点都不错,用力不如用智,万一事情败,他把神仙府的弱招来,咱们就寡不敌众了,故而这二天千万小心。”
袁子癸点点头道:“金老大,老汉就听你的,你就请回上房安息吧,折腾了半夜,我亦要休息了。”
于是一个往前院,一个往后院,分别安寝。
宋不群拣出金员外府宅,一路上不住阵阵惘,金员外既不是穆公任,那父亲究竟去了何处呢?
他想不出一个结果,完全落于雾之中。这时已到九龙镖局门口,却不见张果老人影。
奇怪,约好在镖局门口见面,人跑到那里去了?
宋不群怔愕之下,目光四扫,倏见门口地上有样东西,闪闪发光。
轻轻飘落门口,俯身一看,赫然竟是张果老的兵器,九孔铁笛。
心头微微一震,宋不群拾起铁窗,觉得张果老必然遭遇了凶险,否则,他决不会把视若珍物的铁窗,弃落地上。他判断张果老也失踪,必然与九龙镖局有关。
“八臂金灵官”郝总镖头更不了关系。
他觉得此刻九龙镖局中必然有所防备,必须用奇兵,才能出其不意。
于是他沿著围墙走,溜到九龙镖局的后面,轻轻越墙而入,却见后院一座小褛,灯火明亮,隐约有人影幌动。宋不那飘然掠落高楼下,倏见二人自小楼中出来,前面一个肩上还抗了一个鼓鼓的麻袋。
宋不群隐身暗处,心中有点疑惑,暗忖道:“这二个家伙抗的是什么东西?”
却听得后面的汉子催促道:“癞皮,快点走,前面己把车套好了,等著咱们上路哩!”
抗麻袋的汉子道:“头,别急,到金员外处也不过二条街,晚不了的。”
叫头的汉子一哼,道:“你就是这付要死不活的样子,怪不得常常挨骂!”
宋不群心中一动!
“什么东西要半夜三更送到金员外府?”
他身形悄然疾向那二名汉子弹去,双手捏指,已疾点而出。叭-一声,那二个汉子都摔倒地上,被点中道,昏过去。
宋不群急忙扯开袋口一看,袋口赫然装著一个人,竟是白发苍苍的张果老。
这刹那,宋不群的心情又惊又喜,忙把张果老扯出麻袋,却是全身轻绵绵地昏不醒。
一按脉膊,发觉气息均匀,似乎是中了香蒙汗药物。
好在这后院中有个池塘,宋不群急忙到塘边,以手巾浸,又跑回来绞巾向张果老头上淋去。
只见张果老醒过来,双目一张,人跳了起来。
宋不群忙嘘声道:“果老,别出声,是我!”
张果老轻呀道:“原来是少君,老朽差点沟里翻了船。”
宋不群道:“你全身没什么不适吧?”
张果老摇摇头,道:“我跟著郝世全到九龙镖局,想不动声敲门,那知大门一启,就闻到一股香味,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就躺下了,想不到这姓郝的早已发觉我在盯他梢,居然不动声,将计就计,这一著的确是厉害。”
宋不群道:“你知道姓郝的住在何处?”
张果老道:“咱们现在就去找,不怕找不到他!”
宋不群摇摇手道:“不,果老这二个家伙由你来收拾一下,咱们也来个不动声,由我去找他,你暂时不要面。”
张果老道:“好,不过你得小心一点,这批家伙都刁滑得很。”
宋不群道:“我知道,这座院子里一切就由你处理了。”
说完,把铁笛还给张果老,身形向前面掠去。
在三进院的内厅中,郝世全正渡著方步,厅中却还坐著一一个人。
一个是虎目来额,一脸横向的胖头陀,一个却是一身红衣的俏娘子,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眼波一飘一瓢,夺人心魄。
一名大汉倏从前院奔入,躬身禀道:“郝爷,车已套好。”
郝世全皱眉道:“奇怪,癞皮与头去了半天,怎么还不出来?你就进去看看,叫他们快些。”
那大汉应了一声:“是!”急奔出厅向后院奔去。
大汉刚走,一条人影自天而降,落于厅前。
郝世全神色一变,喝道:“是谁?”
“在下宋三,有要事求见郝总镖头,擅自闯入,还望总镖头见谅。”
话声中,宋不群飘然走入厅中。
郝世全啊了一声道:“原来是少庄主,请坐,请坐。
话虽然客气,神色却显得有点惊震而勉强。
那胖头陀与俏娘子却霍然离坐而起,一付虎视耽耽的模样,充了戒备与杀气。
宋不群目光一掠,轻松地含笑道:“原来还有高人在座,总镖头能否为我引见引见。”
郝世全轻咳一声,一指胖头陀道:“这位是南海虎头陀,是郝某故。”
接著一指俏娘子道:“那是巫山神女水晶晶。”
宋不群抱拳道:“失敬,失敬。”
巫山神女格格一笑道:“少庄主名震江湖,那能把咱们这些无名之辈放在眼中。”
脸上虽然在笑,话里却充了火药味。
宋不群依然含笑道:“宋某因是才疏识浅,却从不匪薄武林同道,娘子这番话可冤曲宋某了。”
郝世全忙向巫山神女施了一个眼色,对宋不群道:“水娘子一向喜欢说笑,请少庄主不要计较,夤夜为临,不知有何见教?”
宋不群道:“有二件要事相询,并希总镖头协助一臂之力。”
郝世全哈哈笑道:“少庄主与咱们局主是旧,万事但请吩咐,只要力能所及,敢不效劳?
请问何事?”
宋不群正要说话,巫山神女道:“既然大家是朋友,少庄主何不坐下来说话,天下的事也不急在此一刻。”
郝世全忙道:“说的是,少庄主请坐。”
让了坐位,亲自奉上香茗,宋不群谦虚了一番,这才道:“家父今出门到金员外府后,倏然失踪,在下前去查探,发觉这位金员外竟是武林中人,故而想请问总镖头与全员外有没有交往?知不知那位金员外的底细!”
郝世全点点头道:“郝某与那位金员外有过几次交往,但也不过是生意上的交往,我知道他昔日也是武林中人,嘿嘿,其他的不会比你少庄主知道得多,至于令尊失踪,说与金员外有关,恐怕不太可能!”
宋不群叹道;“总镖头既不知道这件事,请问第二件事,白天与我来此的一位老丈,刚才竟也失踪,不知总镖头是否见过?”
郝世全道:“这个…不瞒少庄主说,郝某为了一笔镖银生意,刚自金员外府回来,没见过那位老丈!”
宋不群脸色倏然一沉,道:“总镖头,你这话就不由衷了。”
郝世全脸色不一变,道:“少庄主,这是什么话,莫非我非要见过张果老不行?”
宋不群道:“关于张果老,宋某可以确定你必然知道,说不定就在此地。”
郝世全一哼道:“少庄主凭什么如此肯定,这话简直使人不解!”
宋不群道:“我当然有证据,张果老的随身铁笛,竟在贵局大门口,这又如何解释?”
郝世全神色一震,望望虎头陀与巫山神女。
虎头陀一哼道:“这也不能话郝总镖头一定知道你同伴下落,你这种话也太强人所难了。”
宋不群语声一沉道:“郝总镖头,看在梁局主面上,我有一句话忠告,希望别睁著眼睛说睹话骗人了,只要你把一切缘由说清楚,宋某决不为难你!否则,嘿嘿,休怪宋某不客气。”
郝世全霍然起立,厉声道:“宋三,你这是什么话,莫非想威胁我!”
宋不群一哂道:“我是丑话说在前面,免得闹僵了有伤和气!”
虎头陀狂笑道:“说大话吓不倒人,姓宋的,你也太自大了。”
宋不群脸色一沉,冷峻地道:“宋某从不自大,真要动手,收拾你们三位,我宋某还有这份自信。”
虎头陀大怒,虎地站起,一脚踢翻桌椅,道:“好,酒家就与你较量较量。”
“别动!”
宋不群一声大喝:“郝世全,你说是不说,难道非到人证俱全,你才肯说?”
郝世全冷冷道:“我不知道的事,要我怎么说。”
厅外陡然响起一声大笑,道:“郝世全,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少庄主一心想给你留余地,你却偏往死路济,看看老夫是谁?”
话落人影一闪,张果老已屹立厅门口。
郝世全脸色顿时大变,瞪著门口的张果老,像失了魂魄的木头。
张果老笑呵呵道:“郝总镖头,你以为老夫必定爬不起来了,是吗?可惜老夫命不该绝,不过老夫还是服了你,那一阵魂香,的确是件杰作。”
宋不群接口道:“总镖头,人已在此,你二名手下还躺在后院,现在你该怎么说?”
虎头陀口道:“夜半三更,盯人的梢,分明企图不良,这又该怎么说?”
宋不群双目神光四,一瞪虎头陀道:“阁下不说话,别人不会当你是哑吧!”
虎头陀厉声道:“酒家是说公道话。”
宋不群冷笑道:“把事情始末听清楚了,再说公道话还不迟!”
目光凝视著郝世全道:“就算是果老跟踪你引起的误会,但是你为何要把果老装入麻袋,送往金府?这与金员外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家镖局是金员外开设的不成?”
郝世全脸色又是一变,顾左右而言他道:“宋三,郝某倒要先请问,半夜三更,为何盯我的稍,可知这是犯了江湖大忌!”
宋不群厉声道:“总镖头,你用不著避重就轻,答我所问!”
郝世全一哼道:“拒绝回答又如何?”
张果老呵呵一笑道:“少君,我看光动嘴皮子没有用,先收拾他们再说!”
巫山神女格格一笑道:“可是想打架?要动武,奴家奉陪!”
张果老呵呵笑道:“自然少不了你一份!少君,你监视著,防他们溜,其余一切,就交给老夫来处理。”
语声方落,倏见郝世全一声冷笑,背一弓,三道乌光直朱不群腹,臂一抬,七点寒芒,奔向张果老。
暗器出手,才喝道:“一齐上!”
向张果老猛然扑去。
果然不愧是“八臂金灵官”举手抬脚,都是暗器。宋不群冷不防备,大吃一惊,身形自座椅上平飞而起,刚躲过三支花装弩,香风扑面,巫山神女红绫带已劈西卷至。大厅中灯火顿时扑灭,变成一片黑暗。
宋不群手攀屋梁,像燕子一般斜到门口,肩上砍山刀疾掣手中,刀光一门反向郝世全斩去。
就在这刹那,他目观四路,耳听八方,已见张果老被虎头陀与八臂金灵宫郝世全夹攻。
但是刀风临身,郝世全急闪而出,他双手金光闪闪,原来已戴上了轻金套,一反急进,双掌力挥而出。
一动上手,宋不群才发觉这三个人,居然都具有绝世身手,功力之高出乎想像。
同时也感觉到五个人在斗室之中动手,实在碍手碍脚,有点施展不开。
这时张果老一支铁窗连攻虎头陀三招,把对方退三步,道:“少君,地方太小,你动手反而是帮倒忙,让老朽一个人来对付他们!”
宋不群听了这番话,立刻退立门边。张果老一声长笑道:“老夫要收拾不了你们,枉列八仙之名!打!”
铁笛疾转,笛声翁翁直响,向郝世全等三人如怒涛般攻去。
黑暗中只见人影运闪,郝世全与虎头陀、巫山神女人多反而施不开手脚,有几次险伤了自己人。
郝世全渐渐焦急了,他知道不能再这样打下去。
这样斗下去,不但自己的绝技,混身暗器无法发挥,万一再误伤了自己人,那岂不变成了笑话。
心念疾转间,金掌连挥,口中喝道:“老家伙,咱们到外面去好好拚一拚!”
张果老的铁笛,接连三振大笑道:“姓郝的,你别打如意算盘,我觉得在屋中较量,倒是能量量各人的真功夫到不到家!”
郝世全连挥二掌,道:“虎大师,你先冲出去?”
虎头陀戒刀一圈,闪过张果老,一见宋不群屹立在门口,他就向窗口冲去。
但是他想不到碰上了施刀的祖宗,只见宋不群刀势一横,寒光一闪,已削到门面。
虎头陀斜刀挡架,左脚已踩向花格纸窗,那知一刀挡空,眼前一花,口突感剧痛,啃!哼了一声,叭通横跌地上,竟闭过气去。
原来宋不群刀势一反,用刀背结结实实敲在他的脚口上。
这边收拾了一个,那边也响起一声娇哼,巫山神女也被张果老铁笛点中,跌倒地上。
二个帮手一倒地,郝世全心中大为紧张,张果老却并不进,收起铁笛,一派悠闲地掏出千里火,重新点上已减的灯火,只见郝世全呆呆站在墙角,脸色变幻不定,一付彷徨无主的表情。
张果老口含冷笑道:“姓郝的,你还有什么法宝,现在可以痛痛快快施出来。”
郝世全道:“你要如何?”
张果老道:“假如你还想活命,就把一切来龙去脉代清楚,否则,恐怕你今夜逃不过悲惨的下场!”
郝世全一哼,道:“大不了一死!”
张果老道:“老夫不会让你死的,要你尝尝不死不活的滋味,直到你吐实为止。”
郝世全厉声道:“你是在做梦!”
脚一抬,一连串银铃向张果老疾而出。
铁笛洒出一片寒光,张果老挥笛一挡,那五点银丸倏波、波、波、爆裂出一片白色烟雾。
做梦也想不到对方还有这一手,忙屏住气息,宋不群也防这阵烟雾有毒,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刹那白色烟雾漫屋中,同时,郝世全一溜烟窜入厅后,瞬眼失去了影踪。
宋不群失声道:“人溜了。”
张果老一急,冲入烟雾中,向厅后疾掠而去,宋不群正自进退失据,厅后倏传来张果老惊呼之声。
宋不群心头一震,他唯恐张果老有失问,屏气也向厅外掠去。
厅外是一道走廊,此刻却见郝世全已仰躺在地上,前了一把金光闪闪的短刀,张果老呆呆站著,手中却拿了一张红帖。
宋不群急急道:“果老,你没车吧!”
张果老顿脚道:“你看看,真是流年不利,竟出了这种变化!”
宋不群道:“你手中拿的红帖,是怎么回事?”
张果老递给宋不群道:“红帖就摆在尸体上,你看看,上面只有一个‘死”字。”
宋不群道:“这分明是杀人灭口,幕后必有主谋之人!”
张果老道:“死了一个,还有二个活口,咱们到前面问问那二个家伙。”
可是二人回到厅中,却见室由烟已散,躺在地上的虎头陀与巫山神女水晶晶已影迹杳然,不知去向。
张果老顿脚道:“咱们还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这幕后主使人果真是诡诈多谋。”
宋不群恨恨道:“我就不信局里的人都跑光了!”
身形掠出厅外,就向前院搜去,张果老也不待慢,飞身奔向后院。
二人分开搜遍整个九龙镖局,却发现镖局中那么多人,在这片刻之间,竟走得一个不剩。
搜了一遍,复会合在一齐,宋不群首先道:“前院没人,后院呢?”
张果老摇摇头。
宋不群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要把你送到东郊金员外府,显见那金员外也不了关系,咱们就再去见见金员外,待查个水落石出。”
阴暗中倏响起一阵语声:“这样做并无好处…”
宋不群心头一震,喝道:“阁下是谁?”
张果老作势往发声处扑去。
那阵话声又起,不要过来,否则我就要走了。”
张果老腾起的身形倒翻回原地,道:“朋友,何必鬼鬼祟祟,请现身说话!”
这时,话声换了一个方向,哈哈一笑道:“用不著,我喜欢这样谈谈,宋三,我并无恶意,仅是指点你津。”
宋不群道:“多谢,有话请说!”
那语声道:“你不是在找令尊吗?”
宋不群回答道:“不错。”
那神秘者道:“找金员外无用,反而是节外生枝。”
张果老一哼,道:“那要找谁?”
神秘者道:“若是信我之言,明孩子时,可到北郊雁塔之下,必有所获。”
宋不群急急问道:“真的吗?”
神秘者道:“嘿嘿,消息是透给你了,信不信却由你自己决定。”
宋不群道:“阁下既然清楚,何不说详细一点。”
可是这次说完话后,却久久没有回音。
等候良久,张果老道:“那人走了。”
宋不群惑道:“此人故作神秘,会是谁呢?”
张果老道:“友敌难测,唉!今天碰上的事,都是无头无尾。”
宋不群道:“果老,他的话能相信吗?”
张果老摇摇头道:“可信不可信。”
宋不群更加惑然道:“怎么可信不可信。”
张果老道:“仔细分析起来,明夜雁塔是否能-得令尊消息,在两可之间,姑妄信之,但说金员外与此无关,显然有了矛盾。”
宋不群点点头道:“不错,郝世全把你倒,派人要送往金府,分明大有关连,郝世全坚不吐实,最后被人灭口,姓金的分明也涉有重大嫌疑,他反而说与此毫无干连,他似乎在帮金员外说话,想转移我们目标。”
张果老道:“不错,正是此意。”
宋不群道:“看来这番话决不可轻信,现在情形好像是一张图当中没有了重重的二块,能把这二块空白补上,真像立刻大白。”
张果老颔首道:“真是如此,姓郝的背后是不是那个金员外?金员外后面是不是还有主使人?如没有,他与令尊失踪有什么牵连,如有,又是谁?这些都是症结所在。”
宋不群道:“那人鬼鬼祟祟,似乎想打销我们上金府的念头,咱们偏就去,叫他不能称心遂意。”
张果老仰望一下天色道:“可是天决亮了。”
宋不群道:“事情紧急,不在乎天亮不亮了,果老,咱们走!”
身形一闪,已拉出九龙镖局,直扑金员外府。
当宋不群回到神仙府时,群仙都已恢复健康,对宋不群盛大的。
先进内府拜见了府君仙姥与父亲,在神仙居中分宾落座,宋不群立刻把刀圣的噩讯及一切经过说出来。
这犹如晴天霹雳,震得群仙个个变了脸色。
司空明道:“穆老魔对我们必然不肯死心,今后全府必须夜严密戒备。”
张果老叹道:“看来一场浩劫,尚在后面,我以为这样等著挨打,总不是办法!”
宋不群道:“不错,挨打不如争取主动!”
黄仙姥叹道:“穆老魔这一走,影踪难定,又如何争取主动?”
宋不群道:“自然必须先要打听穆老贼的落足之点,故而我想明天出府一行!”
司空明一怔道:“你刚回来,又要走?”
宋不群望了望父亲道:“我想先到长安把母亲与姊姊接来府中,免得二地牵挂,顺便也在江湖中探听一下穆老魔的行踪!”
宋长志道:“你母亲住在长安,我确实有点不放心,你现在能把他们母女三人接回来,是最好不过。”
怒真人道:“是否要贫道随侍护送?”
宋不群道:“还是请张果老在路上作个伴吧!”
怒真人目光一瞪,不怒而威地道:“难道实道不配!”
宋不群忙道:“真人切勿误会,与方外人出外行走,太惹人注目,颇不方便,为了探听穆老贼的行踪消息,还是以不眼为宜,希望真人包涵三!”
怒真人这才不作声,于是大家又商议了一番细节,宋不群才回到天界雅轩休息。
第二天清晨,宋不群父子与张果老在群仙恭送下,出了神仙府,直向长安进发。
二个月的行程,瞬眼过去,这一路上,宋不群沿途拜访了昔日同道好友,打听穆公任的下落,却丝毫没有线索。
这到了长安城中,宋不群父子与张果老走进了一家茶行,向店中伙计打了一个手势,就走向后院。
明君、仪君已急急出来,久别重聚,大家俱都兴奋非常。
宋长志道:“你娘呢?”
仪君道:“娘在屋中,天天在惦念著爹呢!”
宋长志呵呵笑道:“快来见过张老前辈!”
明君、仪君又向张果老齐齐施礼,于是大家拥入屋中,宋夫人早已站起来相。
阖家团聚,其乐融融,相互问候叙述一番家常后,宋不群立刻把话转入正题,道:“娘,爹与我这次回来,预备把娘与姊姊一起接往神仙府去住!”
宋夫人点点头,含笑道:“好,好,你们爷儿二个若再不来,我们也准备去找你们了。”
说到这里,又接下去道:“哦!我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有人要买下我们那座庄院,我一直推说要等你们回来才能决定,听说对方愿意出五万两银子,现在你们爷儿两个正好商量商量。”
宋长志一怔道:“五万两,这倒透著稀罕了,咱们快剑庄全部价值,最多也不过是壹万两银,对方居然高出五倍价钱购买,这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宋夫人道:“你不要这么说人家,听说对方是个初到长安的百万富商,对咱们庄子十分中意,所以才不惜代价要购置下来,而且天天找看庄子的刘麻子,打听咱们意思,还说如果价钱方固不满意的话,还可以再加上一点!”
宋不群失声笑道:“这倒是桩好买卖,把咱们的庄子卖了,这五万两银子,至少能造五座同样的庄子,这何乐而不为。”
宋长志道:“既然有这么好的价钱,咱们既要迁往神仙府,那庄子空著还不是空著,就卖了也无不可!”
宋不群道:“找谁接洽?”
宋夫人道:“把刘麻子叫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宋不群道:“爹,咱们不妨分开办事,你去谈卖庄子的事,我去拜访昔日同道友好,也看看九龙镖局旧址,打听一下穆老贼的消息。”
宋长志道:“好,就这么办!”
宋夫人道:“我潜居在这里,以前面的茶庄作掩护,以后你们就从侧园边门进出,免得引起江湖上同道的注意,使得消息漏入姓穆的耳中。”
宋不群道:“娘说得是,张果老,咱们就出去走走吧!”
张果老颔首,就向宋夫人道:“老朽就陪少君出去走走,暂时失陪了。”
二人走侧园,出了边门,原来是一条屋脊比栉的巷子,出了巷子,就是王城外最热闹的一条大街。
昔日九龙镖局就在这条街的左尾端,宋不群此刻转首望去,顿时一怔!
记得上次离开长安时,为了梁应兆局主安全,定下火焚镖局,诈死之计,瞒骗穆公任的羽,按理九龙镖局应该已是一片瓦烁残垣,但此刻九龙镖局的旗条仍在空中飘扬,九龙镖局大门口
仍是气派非凡,有人进出。房屋仍是好好的,跟以前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九龙镖局局主梁应兆又回来重建了九龙镖局?
宋不群心中感到有点惑,对张果老道:“果老,你觉得是否有点奇怪?”
张果老呵呵笑道:“说不定姓梁的有人撑,所以敢东山再起,走,咱们去问一下!”
二人向九龙镖局走去。
走进镖局大门,目光一抗,却都是一些陌生面孔,只见一名赵子模样的汉子上来道:“二位有什么指教?”
宋不群拱手道:“请问贵局局主是否姓梁?”
汉子道:“不错。”
宋不群道:“敢情就是以前的梁局主?”
汉子道:“正是,阁下与敝局主认识?”
宋不群微微一笑道:“岂止认识,请大哥通报一声,就说决剑庄宋不群来访!”
那汉子闻言神情呆了一呆,忙哈道:“原来是名震江湖的快剑庄少庄主,失敬失敬,小的不知您老为到,请坐请坐!”
宋不群挥挥手道:“不用客套,请向梁局主通报一声!”
那汉子道:“少庄主来得不巧,梁局主前天保镳外出,没在局中。”
宋不群道:“去了何处?”
“去了关外。”那赵子手倏道:“哦,咱们总镖头在局中要不要我去通报一声,请总镖头与少庄子见见面?”
宋不群颔首道:“也好!就请张总镖头一见。”
“张总镖头?”赵子手一怔,道:“少庄主,您老岔了吧!咱们总镖头是顶顶大名的‘八臂金灵官’郝世全。”
这次宋不群与张果老怔了一怔。
他们知道昔日九龙镖局的总镖头是‘铁马金’张仲彪,现在怎么换人了?
自然,梁应兆可以换聘人,但是这位‘八臂金灵官’郝世全,以宋不群在江湖上的见闻,竟没有听到过。
正怔神间,那赵子手又道:“少庄主与这位老爷子请坐下!”
转身向坐在柜台后的老贩房打了一个眼色,大声道:“为少庄主与老爷子看茶!”
话声中,已向后面奔去。
二盎香茗端上来时,那名赵子手亦走出来了,后西跟著一名秃头红须的魁梧老者,不必说,就是‘八臂金灵官’郝世全了。
二人走近,那位赵子手已为双方介绍,却见郝世全脸无表情地一拱手道:“原来是快剑庄少庄主,郝某常听局主谈起,不知二位有何指教?”
宋不群拱手道:“在下未想到梁局主又东山再起,见九龙镖局完好如初,故而前来一晤,请问郝总镖头,九龙镖局是什么时候重建的?”
郝世全道:“半个月重建,唉!梁局主是清闲不下,又把郝某拉出来!”
“哦!”宋不群点点头,又问道:“难道梁局主找到了什么靠山?”
“靠山?”郝世全道:“我不懂少庄主您的意思。”
宋不群低声道:“若是没有硬扎的靠山,他难道不怕玉皇帝君穆公任来找他云气!”
郝世全张口一笑道:“原来少庄主是指这件事,那玉皇帝君不来便罢,若敢来此,我郝某就要给他一份颜色看看!”
第一次见面,居然在吹牛冒大气,使得宋不群大为不,也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他转首望了望张果老,却见张果老口含微笑,不动声,究竟是神仙府人,这份涵养,就非普通人所能企及。
宋不群也不想给对方浇凉水,缓缓道:“总镖头这份气魄令人可佩,不知最近可有穆老魔的消息?”
郝世全摇摇头道:“前一阵听说姓穆的在口外,最近倒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宋不群站起来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
郝世全忙道:“少庄主是稀客,梁局主不在,郝某就是主人,何不让郝某招待杯水酒,以尽主人之意!”
宋不群道:“不必了,梁局主回来,就说在下来拜访过了。”
拱一拱手与张果老走出了九龙镖局的大门!
那郝世全一声笑,向身边的赵子手低声道:“小心盯住他,别扯了线!”
赵子手应了一声,立刻也走出了九龙镖局。
郝世全又向柜台后的老掌柜道:“远去禀报金老员外,说点子上门了,正踩他的窑垛子,踏实了,再行通报!”
宋不群与张果老出了九龙镖局,宋不群紧蹙著眉头,脸上充了困惑的表情。
张果老微微一笑道:“少君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宋不群摇了摇头道:“那个姓郝的大会冒大气。梁应兆一生精明谨慎,竟会用这种人做总镖头,实在奇怪。”
张果老道:“这有什么奇怪?这世上喜欢自吹自擂的人大多了,何止姓郝的一个。”
宋不群道:“真正令我不解的是梁应兆,他既没有什么靠山,怎么敢重建九龙镖局,东山再起,难道他不要命了?”
张果老笑呵呵地道:“世上不要命的也多的是。”
宋不群道:“但我太清楚梁应兆的个性,他并非是亡命之辈,若说为了生活,而走险,但以他的赀材,安渡余年,足足有余,上次急急遁走如丧家之大,唯恐再碰上穆老魔,现在居然敢再建镖局,前后判若二人,实使人猜疑!”
张果老道:“我看可疑的地方,还不止此。”
宋不群一怔道:“难道你还发觉了什么?”
张果老道:“姓郝的脸无表情,分明是戴著制的人皮面具,在老朽面前,竟敢这一套,他也算是瞎了眼了!”
宋不群一怔道:“果真如此?你老没看错吧?”
张果老道:“少君,老朽什么事情看走眼过,对付穆老魔不行,但对付这些江湖上的三脚描,老朽自信还足足有余,什么花样也别想瞒过我这对老眼!”
宋不群沉思道:“这么看来,其中问题就多了!”
张果老道:“岂止问题多,依我观察,简直是疑云重重。”
宋不群点点头道:“今夜我就探一探九龙镖局,看姓郝的搞什么鬼把戏!”
张果老微微一笑道:“咱们还没有著手查探,姓郝的却已在踩咱们的线了。”
宋不群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张果老向后努了努嘴道:“后面已有人在盯梢,少君难道不知道?”
宋不群回头一望,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却看不清盯梢的人是谁。
张果老道:“现在用不著惊动对方,咱们装不知道,晚上才能出其不意,查个水落石出。现在咱们分开走,甩那个家伙后再回去。”
宋不群回到住处,已是掌灯时光,却见张果老已经坐在屋中。
“爹呢?”宋不群问母亲。
宋夫人道:“你爹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也奇怪,谈买卖三言二语不就结了,怎么会谈个没完,到现在还不回来!”
耒不群道:“刘麻子呢?”
宋夫人道:“早已回来了,听说是你爹叫他先回来,现在刘三回庄庄子里去了。”
可能还有其他事,宋不群转心这样一想,也不再追问了。
用过晚膳,直到起更,却仍不见父亲回来,宋不群不由犯疑了!在卧室中忍不住对同房的张果老道:“按理,我爹再有什么急事,也该回来说一声,怎么一去竟毫无消息。”
张果老道:“要不要老朽陪你去问问。”
宋不群道:“好,说走就走,别惊动我娘,免得使她担心。”
先上庄子里,找了看庄的老家人麻子刘三,问清要买庄子的富贾住址,然后奔向长安东郊。
来回一折腾,已经是起更了,现在,宋不群与张果老就站在一座深广的巨邸前。
张果老打量门口二座高大的石狮子,道:“这位金员外确实有点财富。”
宋不群点点头,上前敲动门环,良久,才听到里而有人气虎虎地嚷道:“夜半三更,是谁在敲门!”
宋不群忙大声道:“请开门,有点要紧事麻烦阁下!”
门开了一半,出一个老苍头,瞪著眼道:“干啥?”
宋不群一拱手道:“请问此地是不是金员外府。”
那老苍头没好气地道:“不错,有什么事?”
宋不群道:“请问有位宋庄主来过了吗?”
老苍头道:“你是说什么快剑庄的宋老爷子?”
宋不群道:“正是正是。”
老苦头道:“来过了呀,与咱们员外谈了好一阵子,傍晚就走了。”
宋不群蹙眉道:“去了那里?”
老苍头道:“那老汉怎么知道!”
宋不群拱手道:“打扰了!”
老苍头道:“宋庄子的朋友多,你们还是上别处去找找吧!”
彭地一声,把门关上。
宋不群怔怔回头对张果老道:“这真奇怪了,我爹会上那儿去了呢?”
张果老沉思道:“老朽总觉得有什么事儿不对劲,令尊不是一个闯的人,尤其在这种敌暗我明随时可能遭遇险机的关头,决不可能一个人跑,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不群心头更加沉重,道:“依你老看,会发生什么事?”
张果老一耸双肩道:“谁能知道,少君,咱们回去再说吧!”
二人心情沉重地向城中走去,张果老又道:“咱们要不要到九龙镖局去探一探?”
宋不群摇摇头,他已深深为父亲歙忧,心绪混乱,无法再顾及其他。
张果老见宋不群忧心冲冲的表情,忙劝慰道:“你也不必大往坏处想,那老苍头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令尊昔日世居长安,说不定真的碰上什么知好友,被留下了。”
宋不群倏精神一振,道:“我想起来了,家父昔日与刘大人甚为莫逆,莫不是碰到刘大人,桓盘忙返了。”
张果老道:“那位刘大人?”
宋不群道:“这位刘大人号仁甫,自号逍遥居士,昔日曾为兵部侍郎,因厌恶官海风涛,告老退休,好在家财万贯,所以休闲在家,这位贵人难得的是毫无官场气息,对武艺颇知三,与家父一见投绿,结为知己,我们何不到刘邸去看看。”
张果老白眉微蹙道:“现在已经夜半,人家大都安眠入寝,去吵扰人家不妥吧,不如明天再去!”
宋不群道:“没关系,找不到家父消息,我始终如针刺心,难得安宁。”
张果老轻叹道:“好吧,你既要去,老朽就陪你走一趟。”
于是宋不群与张果老飞身向西门练去。
瞬眼间,就在一座巨邸围墙边停了下来。
张果老问道:“就是这家?”
宋不群点点头道:“咱们是敲门呢?还是迳行闯入?”
张果老道:“深更半夜,敲门反而惊人心魂,不如事急从权,进去见了主人再解释!”
宋不群点点头,身形一长,就向后院掠去,身形方停在第四进屋店边,陡闻一声大-:“好贼子,胆敢深夜闯入,打!”
一蓬寒星,向宋不群周身罩住。
宋不群大吃一惊,一个凌空倒翻身,落地闪避。同时他也感到意外,他知道,刘侍郎从来不请保镳护院,此刻那来江湖人物?
后面的张果老唯恐朱不群有失,人影一闪,已到宋不群身后,道:“究竟怎么回事?”
不容宋不群回答,阴暗中已闯出二条人影,仗刀向宋不群劈西攻至,口中大声叫道:“有贼子来啦!快拿灯捉贼呀!”
宋不群随手一挥,就迫退了二人攻势,沉声喝道:“二位是刘府什么人?”
那二名执刀大汉厉声道:“咱们是刘大人的护院,你们二个夤夜潜入,意存不轨,还不束手就缚。”
此刻火把与锣声已自前后峰涌赶至,一片厉喝之声,显得熙熙惶惶。
宋不群忙解释道:“原来是二位护院大哥,你们误会了,咱们是刘大人故旧,因有要事,冒昧闯入,希二位多多原谅,还请向刘大人通报一声。”
左边拿刀的青脸汉子冷笑道:“朋友,我当然知道你们是来找刘大人的,嘿!用不著假惺惺的装好人,告诉你,刘大人不见客,识相的怏滚,否则咱们就学你们上衙门。”
宋不群沉声道:“阁下不要纠不清,在下宋不群,来自快剑庄,请向刘大人通报一声即知。”
青脸汉子大笑道:“说得倒好听,快剑庄早已成座空庄,那来姓宋的?”
话声方落,四周拿著刀又火把的庄汉家丁立刻噪杂起来!
“对,一齐上!”
“…一齐上…”
就在这叫嚣声中,人群外陡然响起一声沉喝!“且慢!贼子在那儿?”
庄丁中立刻有人道:“大人出来了!”
叫嚣之声立刻静了下来,站在正屋门口的家丁纷向二旁边后,让开走道,只见一位头带方帽,身穿园花长袍的白发老者,负手走落院中。
宋不群立刻向老者拱手一礼道:“刘大人,晚辈宋三参见。”
那神容俨然的老者正是刘仁甫,闻言怔了一怔,上下仔细打量了宋不群一下,失声道:“宋贤-,果然是你!”
宋不群道:“夤夜闯入,惊动了大人,祈请谅宥!”
刘仁甫欣然道:“老夫也正想找你呢!”
接著转目注视二名护院武师,喝道:“周得泰!”
“有。”青脸汉子忙抱刀上前躬身应是:“大人吩咐!”
刘仁甫不地道:“你们也太糊涂了,事情不分青红皂白,就胡叫问,这样还想抓贼?”
那二名护院武师有点窘,宋不群忙接口道:“刘大人,这不能怪二位师傅,只怪在下来得鲁莽。”
刘仁甫点点头向二名护院掸挥手道:“下次千万先清楚,现在你们都退下去。贤侄与那位老丈请屋中坐。”
宋不群恭敬地道:“深更半夜,晚辈不想多叨扰,此来只是问问家父来过没有?”
刘仁甫惊奇地道:“令尊不是失踪多时了?今天没来啊!”宋不群道:“家父并未失踪,只是在外耽拦了些时…”
刘仁甫急急问道:“令尊几时回到长安?”
宋不群道:“就是今晨!下午有事外出,至夜未返,故晚辈到此看看,既然没来,晚辈就告退了。”
刘仁甫忙挽住道:“别走,别走,外西谈话不便,二位既来了,则安之,请入屋中坐坐。”
却不过这番盛意,宋不群与张果老只得进入屋中。
这是一间中堂,双方分宾坐下,丫环捧上了香茗,宋不群为张果老介绍了一番后,道:“记得大人府邸从不用护院,如今何以聘了武师,难道出了什么事故?”
刘仁甫一叹道:“为了这件事,我正想找你,今天你来得这是时候。”
宋不群道:“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刘仁甫道:“有人向老夫勒索白银伍万两!”
宋不群一怔道:“谁?”
刘仁甫道:“老夫不识,但能确定的是对方似乎是江湖人物!”
宋不群问道:“什么时候?”
刘仁甫道:“十天以前。”
朱不群道:“大人没有报官?”
刘仁甫道:“报官有什么用?对方敢亲自上门,而且当场示威,轻轻一掌,就砍断前面大厅的柱子,就表示他有所仗恃,分明不怕官。”
宋不群道:“简直是胡作非为,大人给了吗?”
刘仁甫道:“限期未到,对方还未来取,故而老夫聘了二个护院,专等那人到来!”
宋不群道:“依大人刚才所说,晚辈看这二位护院未必挡得住对方。”
刘仁甫道:“老夫也是这样想,今夜难得贤佳到来,真是天降救兵,一定要帮老夫这个忙。”
宋不群道:“这是义不容辞,晚辈理当效劳,不过晚辈要清楚经过,长安富豪,不止大人一家,对方何以不去别处,单单找上了大人!”
刘仁甫摇摇头道:“这点老夫也不明白,那家伙竟这么突然之间来了,说什么老夫是贪官,在任上贪了多少多少银子,现在要你捐银伍万两,限半个月内筹妥,否则阖门大小,犬不留,最后轻轻一掌,斩断了约一抱的柱子…”
这位退休的侍郎说得渐渐激动起来,道:“老夫为官十余年,从未贪半分银子,伍万两银子老夫不是不拿出,但这些话却使我心有未甘。”
宋不群道:“这是加以罪,何患无辞,不过以大人所说,这二位护院武师实在无济干事。”
刘仁甫叹道:“我这是病急投医,好在你贤侄来了,多少给我-个主意。”
张果老口道:“对方是怎么样的人?”
刘仁甫道:“鸩形脸,瘦高身裁,眉宇之间,充然之气,左臂已断,际悬了一口长剑。”
宋不群神色一震,望着张果老道:“依大人所形容,此人好像是董丞。”
张果老道:“不错,是董丞。”
宋不群蹙眉道:“若是董丞,莫非穆老魔也到了长安?还是董丞自己耍的花样?”
张果老道:“这点且慢讨论,老汉觉得兴趣的是,他要伍万两银子作何用途?按理,一个江湖人,身边纵然缺少财赀,也断断用不著这么大的数目。问题是他要这么多的银子干什么?”
刘仁甫道:“纵然是讨老婆置产业,有五仟两银也就足够了。”
一言惊震了宋不群,他急急道:“果老,金员外要买下快剑庄,开口就是五万两银子,这二件事实在是一桩巧合,你看会不会有连带关系?”
张果老敛首道:“老汉正是这样想,这个数目太是巧合,现在问题是金员外是不是穆老魔?不是又是谁?董丞与金员外有没有关系?”
宋不群起立道:“走,坐谈不如行动,咱们就去查看一下,那个金员外究竟是谁。”
张果老点点头也站了起来。
刘仁甫惶然道:“贤佳,何必这度急著走?”
宋不群安慰道:“大人放心,晚辈已有初步腹案,此去查探清楚,再定计较,明当再来拜见大人。”
刘仁甫欣然道:“贤侄既这么说,我这合家生命财产,全仗恃你了!”
宋不群道:“晚辈理当效劳,但大人切勿把咱们之间关系传出去,以至使对方有了警惕!”
刘仁甫道:“这个自然…”
于是亲送出中堂,双方揖别,宋不群与张果老身形一幌,掠出侍郎府邸,又向金员外巨宅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