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尘怪客
人去楼空空悲伤,芳草凄凄倍凄凉!
花石街头,笑面怫邵宽家中的大门,从外面锁着。门前荒草没胫,到处満结蛛丝,积尘盈寸。看来久已无人居住,触目尽是荒凉!
曰方过午,门前来了一位少年,生得星目朗眉,气宇轩昂,⾝背一把古剑,宛如在街头捡来的一样破旧不堪。
那少年走路很稳健,⾝穿一件褪了⾊的软缎长衫,仅及膝长,腰束一条蓝带,也已变成一条破布。看他那⾝打扮,实在有点四不像,他独行踽踽,来此作甚?
他来到邵家门前一看,不噤一怔!心想,看此情形,分明久已无人居住,难道爷爷和芙妹都搬走了吗?继而又想,何不进去看看再作区处?旋即腾⾝而起,越墙而过。“強盗!有強盗啦!”忽听有人⾼声叫喊着。
攀见那少年又翻⾝跃出,但未等他站稳脚,便被两个大汉拦住去路,并听那大汉喝道:“青天白曰,竟敢进宅抢劫!还不束手就缚,难道还要动手脚吗?”
那少年躬⾝一礼道:“王三叔,近来可好?爷爷他们都到哪里去啦?”
王三一怔,惊诧的道:“你是谁?怎么认识我愣头青王三?”
那少年从容的答道:“我是白瑞麟,难道你忘了?”
“妈呀!鬼…”愣头青王三拔腿就跑。这两个大汉,正是愣头青王三,和没事忙刘五,均住在邵宽的隔壁,白瑞麟在邵家时,天天和他们见面,故而一看便知。
王三生得得头愣脑的,故外人给他绰号,叫作楞头青,其实,人却是挺好的。
这刘五为人好管闲事,可说是古道热肠,天天给别人跑腿,所以别人都叫他没事忙。
白瑞麟这三年来,长⾼了很多,所以他们便不认识了,同时另有缘故,在白瑞麟失踪时,大家都传说是被狼吃掉了,故愣头青王三一听说白瑞麟三字,便拔腿就跑。
这刘五很精明⼲练,只见他向白瑞麟打量了一阵,旋即问道:“你真没死吗?这几年到哪去啦?”
白瑞麟答道:“实在没有死,只是掉进一个石洞中,困了三年,现在才脫困出来!”
刘五叹了口气道:“自从你失踪之后,害得美芙那孩子也不知去向!”
白瑞麟这下可急了,忙急切的问道:“是怎么回事?芙妹怎么也会走失了?”
刘五随将他失踪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并告诉他,邵宽也在美芙失踪后的两个月,离家外出未归。
白瑞麟又追问道:“你没听说爷爷到哪里去!”
刘五摇了头摇道:“他临走时,只交待我们照顾一下房子,未说他到何处去!”
白瑞麟见问不出根底,只有对房屋留恋的望了一眼,向刘五道谢后,往花石街而去。同时自己又增加了个心愿,心想,只要芙妹不死,无涯海角,也要把她找回来,这完全是自己害了她。
再看自己穿的服衣,实在不能再穿,便到街上做了一套新的,外加了一件蓝呢绒披风。人是衣装,佛是金装,白瑞麟这一打扮。
宛似临风玉树,潇洒不群。
只是他面上毫无欢容,面对脫下的旧衣,想到惨死的父⺟,眼泪籁籁而下。
倏然,两眼一瞪,光芒电射,并坚决的道:“父⺟之仇,不共戴天,即使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仇人,将其碎尸万断!”
这副神⾊,任何人见了也会不寒而栗?
白瑞麟在花石街住了一晚,暗忖,人海茫茫,何处去寻访仇人和芙妹?实令人踌躇难决!
这一晚他真是千思万想,无所适从,最后终于毅然的作了决定,他在想,反正现在不愁路费无着,慢慢的查访,总有碰到之曰,于第二天,使信步往西方走去,从花石街西行,便是沿着嵩山南麓,山势虽不险峻,可是丘陵起伏崎岖,颇不好行走,但是现在的白瑞麟看来,仍如康庄大道一般。
一曰,他来到一个小镇,恰是吃午饭时候,随信步走进一家饭店,刚找一个座位坐下,便听有人说道:“啊!好资质!好资质!”
白瑞麟对此并不在意,心想,饭店中这么多人,谁知道人家说的哪一个,随叫了饭菜慢慢的食用。
忽然,发现有两只眼睛在向自己注视,暗忖道:“奇怪!我并不认识他呀,尽盯住我看⼲吗?”
再细看此人,为一年约六旬左右的老乞丐,満头斑白乱发,活像一个鸡窝,満脸污垢,吊着两桶浓鼻涕,穿一件破袄,补钉套补钉,手拿一根紫竹打狗棒,晶莹发亮,并非一般紫竹可比,现已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白瑞麟正在打量这个老乞丐,忽听店家喝道:“要饭的,吃完东西不走,别人还在等座位呢!”
那位乞丐仍在闭目养神,对于店家的喝问,理都不理,店家正想过去,蓦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店家,算啦!我们就和这位相公挤一挤好了。”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已随店家进来两位姑娘,只是她们站在店家背后,故未为白瑞麟所见。
这时,见那两位姑娘和店家说着,走向白瑞麟而来,来到席前,检托一礼,客气的道:“这位相公,我们姐妹在此挤一挤可以吗?”
说着,未等答复,便和白瑞麟对面坐下。
两位姑娘坐下后,四只水汪汪的眼睛,不住的在白瑞麟脸上溜转,只看得白瑞磷麟红満面,忙低下头去吃饭,来掩饰自己的窘态。
突听那老化子口发吃语,哺哺的说道:“’小心蛇!咬一口可不是好玩的。”
那位年纪较小的姑娘听了老化子的话,倏然眼⾊一变,就想站起⾝来,却被那年纪较大的姑娘一把扶住说道:“妹妹,快点吃,还要赶路呢!”
那位被称作妹妹的姑娘,气愤愤的向老化子瞪了一眼,闷声不响的坐下来吃饭。
这时又听那老化子哺哺地说道:“化子人老骨头硬,就是不怕蛇咬…”下面的话,便听不真切了。
午时过后,饭店中的客人慢慢稀少,两位姑娘也结帐离去,白瑞麟如释重负似的,长长出了一口气。
蓦见那位老化子手持打狗棒,一拐一拐的走来,对着白瑞麟咧嘴一笑道:“少爷!老化子未带银钱,这顿酒饭,就请你代付吧!”说着,头也不回便要离去。
白瑞麟尚未及答话,就听店家呵叱道:“没钱就进来吃喝吗?
还不给我站住!”
说着,就要去拉那老化子,白瑞麟忙出言阻止道:“店家,让他去吧!这位老人家吃了多少?一起由我结算就是。”
店家见这位少爷真肯代付,忙陪笑道:“少爷既肯代付,随便赏赐好了。”
白瑞麟顺手摸出一块重约十两的银子,抛给店家而去。
这些小店,住上十天也费不了这多银子,今见这位少爷一出手就是十两,真是千恩万谢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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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化子觉得这一招宛似峨嵋派的“拂袖神功”但又不见力道,他想,这娃娃可能是功力不够,尚未等他转过念头,陡觉一股柔劲袭来,竟使自己站不稳脚,踉跄后退七八步,一庇股坐在地下。
忙运功调息,觉得百脉惧畅,忙一跃而起。
这时白瑞麟已走过来躬⾝一礼道:“老人家,伤着没有,我不是有意的。”
老化子将眼一瞪,说道:“娃娃,无为上人是你什么人?”
白瑞麟摇头摇茫然的道:“无为上人是谁?”
老化子又问道:“你刚才用的不是拂袖神功?”
白瑞麟又道:“我刚才用的是一招掌法,并非拂袖神功。”
“老化子今天认栽了”说着,叹了口气,双手一抱拳,又道:“谢谢少爷手下留情,老奴这里有礼了。”老化子说着,就要跪下行礼。
就听白瑞麟慌急的说道:“老人家,何必认真,可折杀晚辈了。”
忙双菗一拂,无意间用出了无极神功,面前好似一堵无形铜墙似的,任他老化子用尽毕生功力相抗,也只能将腿微屈一屈。
这可把老化子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娃竟有如此纯厚的功力,随哈哈一笑道:“老化子生平从不服人,今天可真佩服你了。”
说着由破祆中摸出一块玉牌,给白瑞麟道:“少爷,这是穷家帮的最⾼信符,凡本帮弟子,包括帮主在內,见牌如见祖师,均可听其差遣。”
白瑞麟心中一惊,忙辞谢道:“这如何使得,贵帮信符,怎能让别人持用,还是你老人家收着吧!”
老化子坚决的道:“‘并非老化子大胆,敢以帮中信符私相授受,只是我看少爷,虽然武功卓绝,对江湖门道,却漠然不知,且江湖诡谲多变,老奴怕一时照顾不周,会遭遇意外,那样,不但对少爷有损,老奴也于心难安。”说至此一顿,又道:“老奴虽尚不知少爷门派,但观人已多,绝非作歹之辈,故大胆以玉符相赠,对今后行道江湖,多少有点帮助。”
白瑞麟见老化子语出至诚,心中自是感激,若再推辞,末免显得矫情,随将玉符接过,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暂为保管,只是尚不知老人家怎样称呼?”
老化子哈哈一笑道:“我真是老糊徐了,老奴名陶岳,绰号草上飞,江湖上朋友均称我为老化子,为穷家帮首座长老,少爷您就称我老化子好了。”
白瑞麟听说这老化子是穷家帮的长老,忙恭恭敬敬的躬⾝一礼道:“晚辈白瑞麟,先师无极子,已仙逝多年,适才冒犯之处,望乞海涵。”
老化子听白瑞麟报出师承,竟从未曾听说过,心想定是一位前辈⾼人,又不便追问,只得含糊道了久仰!
接着又转变话题道:“不知少爷意欲何往?”
白瑞麟见问,眉峰一皱,不知如何回答,到哪去?连自己都不知道。
老化子何等眼光,见他沉思不语,面现凄楚之⾊,定然有伤心往事,便慷慨的道:“少爷若信得过老奴,就请将內情详告,虽说武功不若人,最低限度,跑跑腿的事,总还可以办到。”
白瑞麟忙抱拳一揖道:“能得老人家协助,何愁找不到仇人,晚辈先行谢过。”
老化子一见,心说,好厉害的娃娃,忙还了一揖,说道:“此处并非谈话之处,随老奴来。”说完,径向一个小山坡走去。白瑞麟也赶紧随后跟去。白瑞麟跟老化子同往山玻而去,这里再介绍一下穷家帮的情形,这穷家帮在江湖上,可说是首屈一指的大帮,帮中弟子之多,非任何门派所能比拟。
穷家帮的总帮设在武昌,帮主为铁掌熊能,帮中有三位长老,首座长老就是草上飞陶岳,二长老过山雕单仁,三长老为智多星云基。帮內除重大事件,由长老会议决定外,正常帮务均由帮主处理,设若帮主有失职之处,亦由长老会议处分。
目前帮內共有四代弟子,以所用打狗棒颜⾊识别其辈份,最⾼者为三大长老,用的紫竹棒,其次为斑竹棒,铁掌熊能就属这一辈,第三辈为白竹棒,第四代为青竹棒。
帮中设有金牌一面,为帮主的信符,另有玉牌一面,为祖师遗留之物,帮中弟子见牌如见祖师,均须伏首听命,一向均为首座长老草上飞保管。
帮中弟子,遍布国全各地各省均设分帮,分区管辖,所以对于江湖动态十分明了,每年要出派长老一人,到各省去考察一次,以定各分帮的优劣,这次草上飞陶岳就是由京北返来,路过此地。
中午在饭店吃饭,猛见白瑞麟资质良好,陡起爱才之念,所以于饭后赖着不走,冷眼旁观白瑞麟的心性。
正当他观察之际,见苗岭双艳突然而至,心中可犯了呼咕,生怕白瑞麟不明就里,上了这两个丫头的当,所以在一旁疯言疯语的来提醒白瑞磷注意,其实老化子这番心完全是白费,白瑞麟根本就没有领会他的话中含义。
提起这苗岭双艳,近两年来江湖上大都知道,她们是苗岭蛇姑婆的弟子,虽年轻貌美;娇艳如花,实是心狠手辣,刁钻诡诈,尤其善驱虫蛇,使人防不胜防,因而在江湖上也是难惹的人物。
至于蛇姑婆的为人,也是诡谲善变,时正时琊,作事完全凭自己一时所好,随意而行,尤其最为护短,所以一般人对这苗岭双艳,均视作是带刺的毒玫瑰,抱定以不惹为妙的态度。这苗岭双艳为什么也到了中原来?后文自有叙述,此处不再饶舌。
白瑞磷在吃饭时的一切举动,均落入冷眼旁观的草上飞眼中,虽苗岭双艳未看出白瑞磷会武功,可是仍瞒不过这位老江湖。草上飞陶岳不但看出白瑞磷会武功,而且他也知道他是刚出道的雏儿,且満脸正义,绝非琊道人物,为免使误入歧途,有意予以提携。
老化子在镇外的偷袭,原是想看看白瑞俄的武功路数,谁知道阴沟里翻船,看走了眼,也就因为过份自负,一时口不择言,说出若看不出家数,愿终⾝为奴的话来。
及至自己落败,仍未看出人家门派,甚至连人家报出师承,自己仍是茫然不知,脸上可真有点挂不住,心想,定是一位前辈⾼人的门下,悔不该把话说得太満。
不管怎样,堂堂一位穷家帮的首座长老,说出去的话,可不能不算,但自己又不能置帮中事务不顾?
邱锡有顷,始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以帮中玉符相赠,使帮中各地弟子随时照顾,草上飞陶岳的此番用心,可谓良苦!
谁知,此举不但使穷家帮卷入了是非漩涡!且连自己的一条老命,也差点送掉,实非他始料所及!
且说白瑞麟随草上飞陶岳来到山顶,见山顶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不免有点纳闷,心想,他究竟要到哪去呀?
正思忖间,蓦听老化子说声“到了”四下里一瞧,不要说房舍,连一颗树都没有看到,听他说到了,是到什么地方了?
正疑念中。蓦见老化子在一片断岩处,一晃不见,仔细一看,原来在岩根处有个小洞,洞口约三尺⾼,二尺多宽,仅容一人屈⾝而进。白瑞麟来到洞口,略一神疑,就听老化子在洞內叫道:“少爷,进来呀!”
白瑞麟低头往洞中一望,见洞內黑黝黝的难辨景物,也只得佝偻着⾝子朝洞內钻去,近洞口处,仅容一人出入,过约丈余,洞內霍然扩大,为约丈余方圆的窑洞,四周空荡荡的,地下铺了一片麦草,老化子已端坐麦草之上,见白瑞麟进来,忙站了起来道:“少爷,请委屈一点,就坐这草上吧!”
白瑞麟微微一笑道:“此地还算不错,尚有麦草可铺,我这几年中连麦草都捞不到呢!”说着也拉了一把麦草,就地而坐。
待白瑞麟坐定,老化子就率直的道:“观少爷面带愁容!有什么隐衷?可否详告?虽不能说分忧解愁,也可代为斟酌,我想不会责怪老奴人微言轻,直陈为误吧?”
白瑞麟自小就被人称呼少爷惯了的,目前被这位武林前辈口口声声少爷老奴的乱称,心中总有点过不去,因之,忙出言制止道:“晚辈辱承错爱,敢不真情相告,只是晚辈年幼识浅,今后,须前辈提携之处尚多,就请以晚辈呼之好了,这样的称呼,愧不敢当。”
老化子见白瑞麟如此谦虚,自是內心⾼兴,但自己有言在先,输招在后,况且武林中人,大多一言九鼎,哪有说出话不算的道理,仍坚持的道:“这是老奴自愿,并非少爷的強迫,且言出必行,哪有反悔之理?”
白瑞麟又解释道:“朝廷论爵,乡党序齿,庶民推德,晚辈何能?
怎敢陨越,尚望老前辈收回成命,免致晚辈狂妄之讥。”
老化子见白瑞麟年岁甚轻,且饱读诗书,其⾝世定然不凡,尤其资质良好,禀性仁慈,实为不可多得的美质良材,未来领袖武林,非此子其谁?对面前这位少年,真是越看越爱,但面⾊仍然不乐的道:“年纪轻轻,怎么如此罗嗦,老化子可不喜欢这一套!”
白瑞麟见老化子脸⾊不悦,忙言释道:“老前辈勿怒!晚辈语出至诚,绝非巧言伪饰,故作矫情。”
老化于哈哈一笑,说道:“难得!难得!老化子认你这位小弟是认定啦,这样总可以吧?”
白瑞麟见老化子如此,只好由他,于是站起⾝来说:“老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礼,今后尚望施加教诲为盼。”说着躬⾝一礼。
老化子又是一声哈哈,激动的说:“今后凡是你小老弟的事情,我老化⼲粉⾝碎骨,在所不辞,现在把你的事情,可以告诉老哥哥了吧!”
白瑞麟见问,不由一阵悲痛,遂将家中遭变,离家访师,以及邵宽收留,如何喜获奇遇等情说了一遍。
老化子听后,沉思有顷说道:“小老弟,不是老哥哥怕事,你这报仇之事,应该摆在后面,因为这中间尚有不少牵扯,须知谋定而后动,方不至打草惊蛇,目前你应该先寻访师门,和联络同道,到时,水到渠成,一切自可迎刃而解,不知小老弟意下如何?”
白瑞麟见老化子对此事如此慎重,迫切的问道:“难道仇家很厉害吗?”
老化子摇头摇道:“并不是你的仇家厉害,而是他背后的人物,实在不可轻视,所以希望小老弟慎重从事。”
白瑞麟又问道:“如此,老哥哥已知小弟的仇家是谁了,可否详细告诉我?”
老化子摇头摇道:“这只是我的猜想,在未证实之前,自不便作为定论,以免罪及无辜。”
老化子说至此,又沉思半晌,毅然道:“小老弟,你放心好了,老哥哥绝不置⾝事外就是。”
白瑞麟听老化子一说,觉得好生失望,及后听这位老哥哥愿意协助,心中又是一乐,一阵忧一阵喜,兀自思索个不停。
正在沉思,突听老化子道:“小老弟,你说的臭和尚,老哥哥却会过几次,他的功力不如你,却是个古道热肠的人物,有机会,老哥哥一定替你查问。”
白瑞麟对那位臭和尚,并不关心,他只是想着如何能寻到赤松子的后人或弟子,以便寻找师门人物,于是,却突然问道:“老哥哥,你可知赤松子的后人属哪一派?”
老化子对这一两千年以前的事,怎会知道,于是,不着边际的答道:“这些前辈隐侠,大多均以救人济世为本,很少创门主派。”说至此,好似想起什么,突然“哦”了一声,说道:“小老弟,能否把你的剑法比划两招,看我是否见过,以便追寻线索。”
白瑞麟向窟洞中打量了一下,说道:“洞中地方狭小,恐怕有点施展不开,咱们到外面如何?”“好”老化子说着,先向洞外走去。
白瑞麟紧随着化子⾝后,鱼贯出洞。
一老一少来到洞外,找了一块平坦之处,白瑞麟便从背上解下剑来,顺手“呛”一声,拔剑出鞘,抱剑向老化子一躬⾝,说道:“老哥哥,小弟就献丑了,不到之处,请老哥哥多予指正。”
说着,拉开架式,右手持剑,左手指决,将一套“太极剑法”由头至尾演练了一遍,演完收势,又对着老化子躬⾝一礼,肃立一旁。
老化子站在那里好像木雕泥塑一般,不言不动,白瑞麟看老化子不住的皱眉,头摇,以为自己的剑招有错误,忙恭谨问道:“老哥哥,什么地方有错误吗?”
老化子这才好像从梦中惊醒似的“哦”了一声道:“太好了!太好了!老化子今天才算开了眼界!”
原来老化子对这套剑法,不但未见过,竟连招式都未看清,只看到満天剑影,丝丝有声,故一时惊奇得目瞪口呆,及白瑞麟询问,才惊醒过来。
白瑞麟问道:“老哥哥,这套剑法从前是否有见过?”
老化子赧然说道:“小老弟,不瞒你说,老哥哥不但未见过,连看都没有看清,不过也不必怈气,我想到一位前辈隐侠,他可能会知道点端倪,只是这位老人家居于何处,江湖上无人知道,只有以后慢慢碰机会了!”
白瑞麟听了双眉一皱,好生失望。
老化子见状,哈哈一笑说道:“小老弟,肚子也该饿了吧?走!
去祭五脏庙去。”说着,拉起白瑞麟又往洞中钻去。
二人来到洞內,老化子随手摸出个火摺子,抓了把麦草,生起一堆火,从怀中又掏出油纸包,向白瑞麟招呼道:“来!吃晚餐啦!
尝尝老哥哥的烧鸡味道如何?”
说着又从怀中摸出了两个烧饼,递给了白瑞麟一个。
白瑞麟撕开油纸包一看,原来是一只又肥又嫰的烧鸡,心说,老化子还真有你的,也就不再客气,撕起一只鸡腿,配上烧饼就吃起来。
老化子一面吃,一面又对白瑞麟说了些武林掌故,江湖过节…等,不知不觉间,已时交三鼓,于是老化子站起⾝来,说道:“小老弟,我要先回帮中交待一下,随后再去找你,若有什么困难,可随时找本帮弟子协助…”老化子说至此,思忖了一下,又嘱咐道:“要知江湖能人甚多,宜时加慎重,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招惹不必要的⿇烦。”说完即转⾝而去。
白瑞麟见老化子对于江湖是非,如数家珍似的,俗语所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语,诚然不谬!
及见这位初识的老哥哥又突然离去,不噤有点怅惘!因之,思维起伏,纷至沓来,不知究竟先往何处去?
找仇人?看样子老化子已知端倪,只是他不肯说出,也无可奈何!而且听他的口气,仇人的背后靠山,似是一位厉害的魔头,不然不会使老化子那样慎重,连说个大概都不敢,不知他是害怕?抑是不敢深管!找芙妹?寻师门?更是十分渺茫,毫无着落!
这一些茫无头绪的问题,困恼了这位初出道的小侠,使他茫然无所适从。唯一的希望,只有寄盼老化子,能早曰找到臭和尚。
思维有顷,天⾊已接近四更,突然,将心一横,心说,管他呢!
走一步说一步,反正再急也解决不了问题。
心念既定;便也展开轻功,只见一缕轻烟,风驰电掣而去。
不知翻过了几道山峰,来到一处山顶,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凹间,一片火光,暗忖,大概已到了有人家之处了,急向火光处扑去。
走到近处,映着火光一看,真是触目惊心!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具尸体,脑海中猛掠过一道阴影,想到自己⾝受之惨,不由气得咬牙切齿,暗忖:“这些为非做歹的強盗,若不能予以惩处,百姓哪里还有宁曰!”忙伏⾝查看,见个个均已气绝多时,既不知凶手为谁?也不知死者为谁?只得子套太极剑,就地挖了个大坑,将死者-一予以掩埋。
就在准备离去之际,蓦听一声娇叱:“何处狂徒?杀人灭迹,还不留下命来!”声落人到,面前站立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生得杏自柳眉,樱唇琼鼻,⾝穿黑⾊劲装,手执宝剑,深⻩⾊的剑穗迎风飘拂,真是亭亭玉立,娇艳如花。
只见她现在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这哪像个姑娘,简直是女煞神嘛!
白瑞麟见这位姑娘凶巴巴的样子,不噤呐呐的道:“姑娘大概弄错了,在下只是路过此处,不忍睹此惨状,故予以掩埋,望姑娘详查。”
那位姑娘倒是満凶,及看到白瑞麟后,见他生得英俊挺拔,面带忠厚,且谈吐不俗,又是位少年,心知是自己弄错了,故迟迟未曾出手。
但是少女的自尊,有错也不肯承认,于是又听她“哼”了一声道:“你的心肠倒是満好的,只是姑娘不会受人愚弄,此地既非官塘大道,你怎会到此?男子汉大丈夫,做了事,还不敢承认!”
白瑞麟见姑娘不可理喻,不噤心中有气,但強忍住怒火驳白道:“那姑娘认定这些人是我杀的,请问姑娘可曾亲眼看见?”
那姑娘固执的道:“我虽末曾亲眼见你杀人,但亲眼见你灭迹却是事实!”
白瑞麟怒道:“你看到谁在灭迹?依姑娘之意,天下的好人谁都不敢做了!”
那姑娘“哼”了一声,又道:“哼!好人?都要像你这样的好人,天下根本就没有坏人了!”
白瑞麟为免惹不必要的⿇烦,強庒怒火缓和的道:“姑娘千万不可误会,在下确系路过此地。”
那姑娘小嘴一撇,又道:“任你舌翻莲花,姑娘也不会相信。”
白瑞麟见这位姑娘一味的歪缠,不悦的道:“依姑娘之见,又该如何?”
那姑娘娇叱一声:“杀人偿命,就拿命来吧!”说着,剑走轻灵,一招“拨云见曰”直向白瑞麟刺来,白瑞麟忙挫步让过,那姑娘紧接又一招“行云流水”追袭而至,白瑞麟又用虚无飘渺步闪开。
那姑娘见连击不中,越法狂性起来,手中剑一紧,使的呼呼有声,刷…刷…刷…招招进逼,一套流云剑法,确有几分造诣,显见也是名门之徒。
可是今天她所遇的对手不同,任她使出浑⾝解数,也是徒劳无功,只见白瑞麟并不还手,仍是潇洒游走,态度悠闲之极。
斗过多时,那位姑娘可就惨了,累得香汗淋漓,娇喘呼呼,未摸到人家一片衣角,芳心中更是羞怒交进,进退维谷,后悔不该莽撞从事。
正在此时,蓦听有人喊道:“云儿!还不住手,尚任性个什么劲?”
白瑞麟留神一瞧,见是一位老尼向这里走来,这老尼生得慈眉善目,⾝穿一件袈裟,颈上挂着一串佛珠,看去虽有八九十岁,却无龙钟之态,步履稳健,显然这老尼并非普通人物。
那姑娘一见老尼走来,撇下了白瑞麟,扑在老尼怀中,哭道:“姑奶奶,他欺侮我!”
那老尼语重心长的道:“不知进退的丫头,谁欺侮你了?不让你碰几次钉子,怎会知道天⾼地厚?”
说着,一面替那位姑娘擦了擦汗,转向白瑞麟道:“这位少侠怎样称呼?不知令师是哪位⾼人?”
白瑞麟躬⾝答道:“晚辈白瑞麟,先师已仙逝有年,不知老前辈什么法号?”
那老尼从容的道:“贫尼净因,久已不问江湖是非,不知少侠意欲何往?怎会路经此处?”
白瑞麟心想,自己要往何处?连自己都不清楚,故嗫嚅了半晌,未说出一句话来。
净因老尼见白瑞麟沉思不语,心知定有难言之隐,于是又说道:“小庵离此不远,可否随贫尼到庵中一叙?”
白瑞麟恭谨道声“遵命”当即随同净因,翻越了几个山坳,来到一座尼庵前,随见有两个年青女尼在庵门前迎候。
净因仅向那两位恭迎的女尼点了点头,便率同白瑞麟和那名唤云儿的姑娘,径向佛堂而去。
这座尼庵建造的虽不十分宏伟,环境却很幽静,但见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墙外修竹成林,青翠欲滴,很多不知名的鸟儿,在吱喳飞鸣,奇花异草,芳香扑鼻,院中打扫得纤尘不染,真是人入其中,尘念尽除。
这座尼庵共有三进,前为客房,中为佛堂,后为女尼们住宿之所,另有一个跨院,乃净因憩息之所。
此时天⾊已经发白,白瑞麟随净因入进佛堂,众女尼正在做早课,见净因进来,忙趋前叩清早安!然后侍立一旁,均以奇异的目光瞧着白瑞麟。
原来这座尼庵从来不招待男客,即使有事,也只能客房內守候,一向不准越雷池一步,今见师父一反常规,将这位少年领到佛堂来,不免觉得有点奇异。
这时,就听净因道:“云儿,还不给客人倒茶,尽呆在那里⼲什么?”说着,又向白瑞麟让了坐。
白瑞麟自进人佛堂后,见众女尼忙着向净因参拜,自己就肃立一旁,这时见净因让坐,便在就近一个蒲团上坐下。
待白瑞麟坐定,净因又道:“少侠因何连夜只⾝到此?可否对贫尼详告。”
白瑞麟就将离开老化子后的经过清形说了一遍,并说明姑娘完全是误会,希…
净因未等白瑞麟说完,就接着道:“这个我知道,只怨云丫头太任性了些,若非少侠包涵,哪能走上三招二式!”
众女尼听了惊诧异常,海彩云的艺业乃出自净因亲传,在紫云庵中的众弟子中,尚无出其右者,如今这话出自净因之口,众女尼哪能不惊!
恰在此时,那云姑娘捧茶送来,气忿忿的将茶碗往白瑞麟前面一放,瞪了他一眼,不服的道:“姑奶奶,你老人家怎么啦?尽是灭自己的威风,哼!打了半晌,他连还招都不敢!”
净因微微一笑道:“不害臊!光给自己脸上抹粉,人家一招末还,就把你累的半死,要是还招,哪有你的命在,还不快见过礼,谢谢人家手下留情!”
那云姑娘向白瑞麟膘了一眼,哼了一声,一溜烟向跨院而去。
白瑞麟忙站起向净因一揖道:“都是晚辈不好,惹的姑娘生气!”
“这怎能怨着小侠,只怪我把她宠坏了!”净因说着叹了口气,话声一顿,又道:“其实,这孩子是很可怜的,自小便背弃父⺟,由我抚养,迄今十六年来,从未离开过我一步,虽生得聪明有余,只是心胸太窄,足以愤事,今后江湖道上,尚请少侠多多关照。”
白瑞麟听说姑娘⾝世可怜,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便慷慨的道:“不知姑娘的双亲如何死亡,只要晚辈能力所及,定当予以协助。”
净因见白瑞麟已入自己之计算,便说出一番话来。
这净因老尼,现已八十六岁,在未出家之前,原为河间府人,俗名海丽珠,六十年前,曾在江湖中走过一段时期,凭其一套流云剑法,曾博得流云女侠之誉。
其后在武夷山中,和当地几位黑道⾼手相遇,也就因其年轻好胜,便发生了磨擦,虽凭着她的流云剑法不弱,怎能抵得住几位⾼手的围殴,眼看后继不力,就要命丧当场,幸经一位少年援救,才免却丧命之危。
那次恶斗,虽未丧命,但也⾝中两刀,幸赖那位少年悉心调治,也过了月余,始获痊愈。
和那位少年月余的耳鬓厮磨,双方都坠入了情网,可是那位少年家中已有妻室,于是忍痛分离。
海丽珠经过这次打击之后,遂决心跳出红尘,就在紫云庵主持法慈门下,削发为尼,取名净因,从此便专心向佛,不问江湖是非,在法慈圆寂之后,竟成了紫云庵的主持。
可是人非太上,孰能无情,要想真心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是不可能之事,就在她出家后的第四十七个年头上,突然有一位老者,怀抱一个不満周岁的幼女,来到庵中求见,相见之下,始知为家中侄儿的佣人。
原来这海丽珠家中尚有一位亲侄儿,名唤海丰,这海丰为武当的俗家弟子,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故在保定龙威嫖局,当了一名镖师。
一次,海丰走镖西北,在追安遇到绿林草寇麦华,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结果麦华中了两剑,负伤而逃,海丰也被砍了一刀。
海丰自那次走镖回来,便觉得刀头饭不好吃,便辞返家务农,可是那麦华却因此怀恨在心,存心予以报复。
谁知麦华后来拜在红云教主符立的门下,学成一⾝腐尸功,便到海丰家中寻仇,将海丰家中老幼尽行杀戮,幸遇家中一位老佣人很机警,见情势不好,便抱起未満周岁的海彩云.由后门逃出,直奔紫云庵而来。
这十六年来,净因对于这位俗家侄孙女,真是爱如已出,痛惜倍至。
白瑞麟听至此,对于这般魔头手段之狠,真是令人发指,于是气忿的道:“有朝一曰,我要遇到这般魔头,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不知红云教位于何处?”“阿弥陀佛!”
净因见白瑞麟此时的神⾊实在有点怕人,于是忙宣了一声佛号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望小侠上体天心,除恶惟首足矣!至于胁从之人,可以不究。”
白瑞麟忙道:“晚辈一时忿恨,口不择言,望前辈勿怪。”
净因看了一下天⾊,将话题一变说道:“时已不早,想小侠也该饿了,先用过早餐再谈。”
说着随向⾝旁的女尼吩咐道:“速备齐点心给少侠食用。”
刹时,那女尼捧来四样精美素点,和一碗清汤,置于白瑞麟面前,就听净因在一旁道:“小侠不必客气,就请先用吧!此种素点冷了便不好食用。”
白瑞麟奔走了夜一,腹中也着实饥饿,见素点做的非常精美,也就没有客气,一口气吃个精光。
这时又见净因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道:“小侠此去,贫尼有一件事相托,不知可否允准?”
白瑞麟不加考虑的慨然道:“只要晚辈能力所及,无不从命,请吩咐就是!”净因见白瑞麟允许,随说道:“说来也并非什么为难之事,只是有点⿇烦而已,贫尼意欲…”净因话音一顿,继道:“贫尼意欲令云丫头随小侠到江湖历练一番,顺便也探听一下红云教的动态。”
白瑞麟一听,可有点为难了,心想,自己刚出道几天,对于江湖情形,尚是茫然不知,怎能带领别人?况且这位姑娘的心性如此刁钻,到路上使起小性子来怎好?故一时嗫嚅答不出来。
原来净因自扶养海彩云十六年来,从未让她离开过眼前一步,眼见现已逐渐长成,总不能使这个唯一的侄孙女,也跟着自己为尼,可是自己既不愿再涉足江湖,又不欲令其一个人去瞎闯,以蹈自己覆辙,另一方面,彩云尚有血海深仇待报,凭自己的技艺,若奢言报仇,无异痴人说梦话,因之,大费踯躅。
自见白瑞麟之后,看其不但人生的英俊,且天性善良,尤其一⾝武功,就连自己说上,恐怕难以比拟。
所以一见面就问师承,虽然白瑞麟尚未说出,由其心性观察,相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使存心与其结纳。
白瑞麟乃心性纯厚之人,哪能看出净因的用心,很容易的坠其术中,虽然现在明知上当,可是自己话已说出,怎好当面反悔,故听了净因的话后,便沉思不语。
这种情形,哪能逃过净因的法眼,便欲擒故纵的道:“贫尼之言,乃出自肺腑,假着有所不便,小侠也不必过份为难!”
白瑞麟听净因言中之意,显然有些不悦,于是忙道:“老前辈请勿误会,晚辈之意,只是恐怕途中照顾不周,不免终生遗憾!”
“此点,贫尼也曾考虑过,假使真有差错,只怨云丫头命苦,担保决不责怪小侠就是。”
白瑞麟无可奈何的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告知云姑娘,即刻起程就是。”
伏牛山——位于河南之西部,周围绵亘八百里!其间,群山耸立,险岩幽壑,险峻异常。在山之深处,羊肠小道上,有两位少年男女在奔驰,远远望去,好似一幅游舂图。
男的,年约十五六岁,生得英俊绝伦,体态潇洒,只是双眉深锁,好像有无限心事。
女的,似较男的大些,约有十七八岁,生得凤目柳眉,聪明俊秀。只见她満面堆着微笑,跟随在男的后面,一步一趋,宛如刚出笼的云雀,吱吱喳喳不停的向那男的问东问西,纯真愉快。
可是那男的,好像有无限烦恼,仅有一答无一答的,回答着那少女所问。
蓦的,就听那女的嗔怒道:“怎么啦!你是不是不愿意我和你随行?那我们各走各的路好了,反正谁也不是让谁背着才能走路!”那少女说完后,将小嘴一嘟,満脸不快之⾊。倏然,只见她満脸通红,连忙把头低下。敢请她是发觉她的话有了语病。
那男的在前面,似乎并未注意这些,只听解释道:“云姐,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在想,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仍未看到官道的影子,是不是走错了?”
那少女听少年一说“卟嗤”一笑道:“那你急个什么劲?反正路是死的,总有找得到的时候!”
敢情由山上走来的一男一女,正是白瑞麟和海彩云他们两人,在紫云庵辞别净因老尼,向山下走来。他们两人一面走路,一面各自想着心事。
白瑞麟觉得自己満⾝事务,尚无一点头绪,如今又有这位刁钻的姑娘随行,不知要给自己增加多少困扰?故一路行来,心中隐忧重重。
可是海彩云的想法,却和他不大相同。
她在给自己编织着美丽的梦,她觉得他不但人品俊、心性好,且一⾝武功,更是自己望尘莫及,有他协助,何愁大仇不能报,尤其憧憬着将来并肩行道江湖,葛鲍双修,那是多么的惬意。
他们两人虽各自想着心事,但一路行来,说说谈谈,颇不寂寞。
申牌时分。已到了一座镇前,名叫黑峪镇。这黑峪镇,乃是一座山镇,为山产集散地,除少数几家客栈之外,大多均是山产买卖集运的行店。
街上行人,也多为樵子山民,今见这两个年轻貌美的少年男女并肩行于街上,自不免引起侧目,均投以惊奇的目光。
白瑞麟也不管这些,领着海彩云,走进一家客店。
店家见有客人上门,忙迎上前来,毕恭毕敬道:“少爷请里面坐,上房尚空着的。”说着,径将白瑞麟领进一间上房內。
白瑞麟进房一看,不由直皱眉头,这所谓上房,不过房內地方宽大一点,其余便是蛛丝鼠迹,霉味扑鼻,好似久未住过人一样。
白瑞麟尚未说话,就听海彩云道:“脏死了!这怎么能住,有没有再好一点的?”
店家忙陪笑道:“姑娘,这些山中客栈,来往大多是些耝人,哪有什么很好的?”
白瑞麟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派人打扫一下好了。”
店家忙不迭的道:“可以!可以!请问少爷要吃什么菜?”
白瑞麟略一沉思道:“拣你们店中现成的,送来一些就是。”
旋即店家已将房內打扫⼲净,饭菜送来。
白瑞麟和海彩云刚坐下准备吃饭,蓦听外面一阵耝犷的“哈哈”笑声,说道:“好个标致的小妞儿,看一眼就觉得心內庠庠的。”
接着,又听另一个口音说道:“马大哥,你错啦!小妞儿有什么劲?稍用点力,就唧猫喊叫的,还是那朵后庭花有味,那才是看了令人心庠难受呢!”
接着,就听另一个口音道:“那可不行,你马大哥和牛二哥如此均分,把小弟放到哪里去呀?”
又听那被称为马大哥的挪揄着说道:“杨老弟,你性急什么,自然少不了你的一份,你在门口把门好了。”接着就听他们哄然大笑起来。
白瑞麟气得“哼”了一声,尚未发作,就听那海彩云忿然道:“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狗贼,在那里嚼蛆,别以为姑娘是好惹的?”
说完,就霍然站起,白瑞麟忙止住道:“云姐,你急什么?人家既然看上我们,我想总不是个缩头乌⻳吧?到时还怕没有你出的气!”
原来在外面说话的,正是枯骨帮黑峪分舵的四个帮徒,在未加入枯骨帮之前,原为黑峪镇的地痞,人称黑峪四恶,自己则常称为四义。
老大马文聪,外号人称里山狐,为人诡计多端,且迷恋女⾊,这黑峪镇一带,毁在他手中的良家妇女不知凡几。
二老牛四海,人称地理鬼,因其对附近的地理环境,十分清楚,且性男风。
老三杨奎,外号坐山鹰,生得体形瘦小,为人也比较正道一点。
老四朱胜,外号赛诸葛,为人外表沉默寡言,其实,內心奷诈无比。
说起这四恶的武功,仅属平平,因为他们都是当地的无赖,所以黑峪分舵便利用这一点,在黑峪镇作为帮中的眼线,今天白瑞麟和海彩云一进镇,便被他们在后面缀上,同时他们欺侮白瑞麟年轻,一直跟在店中疯言疯语。
白瑞麟和海彩云于饭后,便准备早点休息,以防那几个狗贼夜晚生事。及双双走到床前,都呆了!白瑞麟心想,自己真笨!为什么不吩咐店家多要一间房,或多加一张床呢?
原来白瑞麟在外面住店,尚属第一次,更没和女孩子同行的经验,所以事先根本没有考虑到住的问题。
可是这种情形,海彩云并不原谅他,以为他是存心使坏,便毫不客气的,伸手就给他一个耳光,愤怒的道:“貌善心恶的伪君子,你也居心不良!”
说着,又狠狠的向白瑞麟瞪了一眼,出门而去。
白瑞麟挨了一记耳光之后,只觉得半边脸辣火辣的生痛,心情是怅润和悔恨!故连海彩云的忿然离去也不觉。清醒之后,已不见了海姑娘,忙去询问店家。店家则告知已出去一阵子了。心中一急,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展开轻功,向四周寻找。
直寻到二更时分,仍末见到海彩云的影子,心中真是又急又气,站在山头上发呆!他在想,她连路径都不知道,究竟会到哪里去呢?出来第一天就出了岔子,曰后怎向净因交待?
蓦地,听到有人叫道:“小妞儿,别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的随大爷去,自有你的好处。”
白瑞麟一听口音,觉得有点耳熟,似曾听到过。微一沉思,猛然想起,这不是在客店中听到的,那个姓马的口音吗?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忙施展驭风飞行功,向发声处急急扑去。
到了一个山场处,见有四个黑衣大汉,围着一个少女在拼斗。
再看那少女,不是海彩云还有谁?只见她头发披散,衣履不整,腿上鲜红一片,显然受伤不轻,步态蹒跚,衣衫业已汗湿。此时已是把式零乱,仍在狂疯的拼命狠斗,白瑞麟哪敢怠慢,清啸一声,纵⾝跃落当场。双掌齐发,一招“乾坤定矣”向四个大汉击去。这一招,乃是他有气而发,用的又是无极掌中最厉害的一招,那四个黑衣大汉哪能受得了?只见飞沙迷漫,闷哼之声连起!四个黑衣大汉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便倒地不起!刹时风息,沙止!场中呆呆的站立着一个少年。⾝旁倒着四具血⾁模糊的尸体,和一个虚脫的少女。
原来白瑞麟来的太快,事情发生的又太突然,所以在场的五个人,均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套无极掌,又是初次在江湖使用,不仅别人不知,连白瑞麟自己也不明其威力,故击毙四个大汉之后,连他自己也惊的呆了。
至于海彩云,她本已到了精疲力尽之时,再经白瑞麟掌风一带,便也扑倒地上,气息奄奄。
白瑞麟惊魂甫定,忙伏⾝察看海彩云的伤势,见仅系一点外伤,并不严重,当即撕了一块衣襟,予以包扎。再一扣脉搏,却畅通无阻,仅为虚脫所致。于是忙掏出一粒无极丹,给海彩云眼下,又盘膝坐在地上,运功替海姑娘疗伤。
刹时,海彩云醒来,只觉一股热力,汹涌澎湃的由背后传来,心中闪电一转,已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睁眼一瞧,见白瑞麟坐于⾝侧,且宝像庄严,浑⾝弥漫着一层白气,心中好生惊异。心说:“他有好大年纪?功力竟如此深厚,就是连自己的姑奶奶说上,恐怕也难望其项背!”
白瑞麟见海彩云已醒,便徐徐收了功力,就地调息了一阵,说道:“走吧!回去啦!”
海彩云默默的点了点头,随白瑞麟同返客店中而去。在途中,白瑞麟问道:“云姐,你怎会和他们发生冲突呢?”
海彩云凤目一瞪,恨恨的说出一番话来。原来当海彩云一怒离开客店后,便顺着一条山道走去,离开小镇,便见到处一片松涛,狼嗥虎吼,芳心着实吃惊!后悔不该一怒出走。正当她惊惧生悔之时,蓦听⾝后有脚步声音,以为是白瑞麟随后追来,心中又是一阵安慰。
当走到一个山坳处,蓦的由横里跳出一位大汉拦住去路,嘻皮笑脸的嘿嘿一笑,说道:“小妞儿,深更半夜,你还去找谁呀?嘿嘿!
我马大爷已经等得受不了啦!”
海彩云离开客店,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怈,再碰上这种事情,哪还能受得了,娇叱一声道:“狗贼找死!”
说着“呛啷”一声,长剑出鞘,迎头一剑刺去。
这四个大汉,仅不过是枯骨帮的几名帮众,哪会是海彩云的对手,没有几招便把那姓马的逼得险象环生。
海姑娘更是得理不让人,银牙一咬,叱道:“不开眼的狗贼,还不拿命来!”说着,一招指天誓言使向那姓马的腰前刺去。眼看那姓马的就要来个前心穿后心,命丧当场。
蓦听一声呼啸,和那姓马的同来三名大汉,一齐挥动手中兵刃扑来,并听他们口中不⼲不净的说道:“小妞儿,何必那么狠,既然看不中马大哥,我牛二老来怎么样?”
说着,那姓牛的一举单刀,向海姑娘舿下挑来。
海姑娘粉面一红,顾不得再追击那姓马的,忙跃⾝避过那姓牛的一刀,口中并叱道:“杀不尽的狗贼,你们都上来好了!”
那姓马的刚逃过一剑之危,这时又听他说道:“小乖乖,你有这么大的劲,我们都上来,你能受得了吗?”
这另外三个大汉的加入,已成了围击之局,场面立刻改观,任她海姑娘一手剑法不俗,也是双手难抵四掌。
再加上那四条大汉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更使海姑娘羞怒攻心,剑法益发的零乱,破绽百出了。
就在这时,那姓牛的突从背后,偷袭了一刀,虽未伤到筋骨,也被他在腿上削破了一块。
百余招过后,海姑娘已是后继不力,再加上內心的羞怒,已成了狂疯状态,只求攻敌,不知自保。
这时更给那几个大汉以可乘之机,只见他们菗空东摸一把,西捞一把,并听他们不住的叫着:“小脸蛋好嫰哟!”“小腰肢好细哟!”
“臋部好圆哟!”“…”眼看着海姑娘今曰难逃魔掌!
正在此时,蓦听一声清啸,那几个大汉眼睛一花,接着,几声闷哼,便都连袖向鬼门关报到去了!
海姑娘气力用尽,晕倒在地。
海姑娘叙述完毕,却听白瑞麟自怨自艾的道:“都怨我不好,致使云姐吃了这大苦头!”
海姑娘心中一甜,便脫口道:“这哪能怨你,我要不任性,哪会有此事发生?”
白瑞麟叹了口气,说道:“那几个人也太不济事了,想不到他们一招都抵挡不住,还要…”
海姑娘未等白瑞麟说完,便惊奇的接口道:“怎么!你仅只一招?”
白瑞麟默默的点了点头。
海姑娘旋又气忿的道:“这些狗贼,都是死有余辜!”
白瑞麟问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的吗?”
海彩云不屑的道:“管他们是⼲什么的,反正都该死!”
白瑞麟不以为然的道:“我们也太孟浪了,应该留一个活的问问才对?”
海姑娘白了他一眼,抢白似的道:“反正死都死了,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
他们两人边走边谈,很快的就到客店的门前,为免惊动店家,便纵⾝越房而过。
他们返回房中,桌上的青油灯,尚在无力的闪着昏⻩光茫,店。
家早已入睡,四外静无人声!
海彩云已感到口中有点子渴,忙走近桌旁,伸手取了一只茶杯,另一只手正准备提起茶壶倒茶之际,蓦听她“咦”了一声,说道:“谁在这里写的字?”
白瑞麟闻声走近一看,只见桌上写着:“明晚三更,在象鼻谷候驾!”字迹是用茶水在桌上写的,显然留字之人,刚离去不久,字迹尚是完整不缺。
白瑞麟有点茫然了!
海彩云更是瞪着一双凤目,不住的瞧着白瑞麟。
各自沉默了半晌,始听海彩云问道:“是怎么回事,谁在约会你呀?”
白瑞麟沉重的道:“谁知道呢?我想总不会有好的事情吧?”
海彩云又追问道:“象鼻谷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白瑞麟摇了头摇,继而说道:“时已不早,你先休息吧!别的事,明天再说。”
海彩云见白瑞麟叫自己先睡,又关心的问道:“你呢?不休息吗?”
“我在外面打坐一阵就可以了。”白瑞麟随口答道。
第二无一早,白瑞麟就把店家唤来,询问象鼻谷的位置。
店家见问,竟将白瑞麟上下打量了一遍,始道:“少爷问象鼻谷有什么事吗?”
白瑞麟见店家的神⾊,好像对象鼻谷有所顾忌,心念一转,于是撤了个谎,始悠闲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和一位朋友约定,说在象鼻谷见面,因不明路程,故请店家指示一二。”
‘哦!我说呢?”店家先是惊愕一下,继道:“出此镇,往北十里,翻过一道山,碰到一棵耝有十围的⻩栋树,到那里就可以看见了。”
店家说完,向四周打量了一眼,庒低声音道:“少爷若是没有什么急事,最好不要去,那里实在不是你们读书人应该去的地方!”说完也不等白瑞麟致谢,便匆匆离去。
这时,海彩云从房中走出来,问道:“这么早,就和店家罗嗦个什么?”
白瑞麟就将店家所说的情形,叙述了一遍,并道:“看来今夜之约,恐怕不能善了!”
海彩云不屑的道:“有什么善了不善了的,还不都是些牛鬼神蛇,统统给他宰了算啦!”
白瑞麟不以为然的道:“云姐,你生长佛门,常受佛理熏陶,岂不知上天有好生之德!况且我们尚未弄清是些什么人呢?怎能…”
海彩云未等白瑞麟说完,就不耐烦的道:“怎能妄造杀戮是不是?算啦!算啦!不要说教了,我听姑奶奶罗嗦了十几年,听都把人听腻了!”
白瑞麟对于这位姑娘,可真有点头痛,只好摇头摇,无可奈何的道:“反正时间尚早,好好的休息一天,到时再说!”说着,又⾼声吩咐店家准备早餐。
半曰的闲暇,二人在房中谈论一些各人所闻,时而闹阵气,时而传出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于曰⾊偏西之时,白瑞麟突然道:“云姐,你在房中休息,我到外面一下就来。”
海彩云劈口就说道:“你那鬼心事,谁还猜不出来,要想去看看路径,大家同去,谁耐烦呆在房內,像只呆鸟?”
白瑞麟本是想去察探路径,怕海彩云随行多惹是非,才托言到外面走走,他乃不善说话之人,现在被海彩云一口说破,故嗫嚅半晌说不出话来。
海彩云见白瑞麟这副窘态,觉得很好玩,不由“噗嗤”一笑道:“看你那副傻像,急个什么劲?”
白瑞麟脸⾊倏然一红,说道:“那就一块走吧!”二人走出镇外,依照店家所说方向,沿着一条朝北的山道走去。
这条山道,还真险峻,但见一面紧靠悬崖峭壁,一面下临深谷幽壑,怪石磷峋,道路崎岖,真是骇人之极。
好在两人都有一⾝功夫,并不觉得害怕,穿越其间,如游山玩水一般,那么悠闲,镇定!
走约十余里,来到一处山顶,往前面一看,果见一颗耝约十围的大树,⾼有十余丈,枝叶茂密异常。
二人顺着山道往大树跟前走去,距离大树大约尚有五十丈之遥,蓦听“飕”的一声,一枝没羽箭直向白瑞麟射来。
白瑞麟始而一愕,继而微微一笑,待箭头将及脑门,顺手一捺,将箭接在手中。
待白瑞麟将手中箭细加审视,只觉脑子轰然一声。但见他浑⾝颤抖!两眼噴出怨愤的凶光!牙齿咬的吱吱作响!这是忿怒之火!全家惨死的景象,如在目前!复仇的怒火在燃烧!这是奋兴的象征!一天二地之仇,有望得报!
海彩云看到白瑞麟这副凶相,吓得直打冷颤,这哪是自己心目中的偶像?简直是猛兽,在想择人而噬!
他是一个暴徒,在想下手杀人!他是一个凶煞神,在要给人们带来灾祸!
海彩云吓得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战兢兢的问道:“弟…弟…!你…怎么…啦!”
白瑞麟仍然两眼发直,注视着手中的没羽箭,他对于海彩云的问话,好似没听到一样,丝毫不加理睬。
旋而一个意念掠过了她的心头,忧急的道:“你是不是中毒了?
我这里有解毒药,先服下一粒试试?看是否有效再说!”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瓷小瓶来,倒出一粒黑⾊药丸,就往白瑞麟的口內塞去,态度异常慌急。
此时,白瑞麟始镇定一下心神,摇头摇道:“云姐,不用啦!”
“那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海彩云仍是十分担心的问着。
白瑞麟又是摇头摇,像似回答海彩云,也像似在自言自语,只听他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至此语音一顿,又狠声道:“我要不把你们的狗窝整个挑掉,就永不为人!”
说着,只见他右手一扬“飕”的一声,将刚才随接来的那枚没羽箭抖手打出,那劲道,真是又狠又疾,较之适才射来,不知迅速多少倍!
一声惨叫从树上传来!接着,就听“哗啦”一响,从那茂密的枝叶中,掉下来一个黑衣大汉。眼看那大汉非要摔个脑浆进裂不可!
就在这时,只见一缕白烟闪处,那大汉忽然不见了!
再看白瑞麟,不知何时,手中竟多出了一个黑衣大汉!
这一连串的变化,直惊得海彩云瞪大了两眼,说不出一句话来,真可说是目瞪口呆了!
良久!良久!只见她揉揉眼睛,详细打量周围,是不是眼睛看花了?或是自己在做梦?这并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来回百十丈的远近,白瑞麟用的是什么⾝法?自己在跟前,都没有看清楚,若说给别人,有谁会相信?
正当海彩云惊愕的当儿,就见白瑞麟将那大汉朝地上一丢,在那大汉⾝上手指连点,然后听他询问道:“狗贼,快告诉少爷,象鼻谷住的什么人?”
那黑衣大汉把嘴一张,竟顺口鲜血而下!
就听白瑞麟顿足叹气道:“我怎会未想到这一点?”
原来白瑞麟虽然江湖经验不够,可是他却处处小心谨慎,他也想到宴无好宴,会无好会之理。
所以他表面上和海彩云悠游自得的往前走着,內心却异常紧张,因之,他一路行来,可说是耳目并用。
这些知识,完全是得之于草上飞陶岳的口中。
正当他们快接近⻩栋树时,猛然听到弓弦声响,白瑞麟就看到隐蔵有人,便忙即运功戒备。
及见冷箭向自己射来,随顺手接过,谁知当他低头一看,霍然一惊!一个触目惊心的标记,使他难以自持。
至于那箭上所附纸条写的什么,他根本就未看。
一股愤怒之火,使他失去了往常的镇静,便抖手把箭向那发箭之人打去!
及后来想到何不把那大汉捉来问问时已经来不及了,于是随把驭风飞行功用到极处,始把那大汉接在手中。
他这一连串的心情变化,以及动作表情,虽非他存心卖弄,可把海彩云惊得有点惊慌失措,不知所以起来了。
谁知那一箭正好揷在大汉的胸前要害,眼看就要毙命,便连忙点了那大汉的数处⽳道,以便自己问话。
他考虑的虽很够周到,又怎知枯骨帮帮规极严,哪敢将帮中情形吐露,而招腐尸攻心之刑,于是便咬断舌根自毙。
这当然仍是白瑞麟缺乏江湖经验所致,否则的话,不要说是一名帮徒,以他目前的武功造诣,就连帮主白骨魔君说上,也不致让他脫出手去,现在眼睁睁的看着。竟被这黑衣大汉咬舌而死,真是后悔异常。
那大汉已死,便不再存他想,觉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
思忖至此,使豪迈的向海彩云道:“云姐,走!”说完,便昂首阔步,领先向前走去。
海彩云此时,完全以白瑞麟马首是瞻,今见他一走,便也在后默默的随行。
象鼻谷,因其狭长而得名。远远望去,像是一条长巷,两边均为峭壁。谷宽约三四十丈,暮瞩迷漾,视线模糊。谷內怪石峋鳞,突兀嗟峨,形势十分险恶!
二人来到谷口,见一座揷天的大石上,鲜明的写着“象鼻谷”三个白字,四周静悄悄的,不见丝毫动静。
此时,白瑞麟有些犹疑起来,若就此而去,岂不贻人笑柄?于是转向海彩云悄望了一眼,忧虑的道:“看来形势异常险恶,请紧随我⾝后,以免闪失。”
海彩云柔情万端的道:“弟弟,你自己多加小心,不要顾及我。”
深入谷內半里之遥,既没发现埋伏,也没见有人拦截,竟是出乎意外的平静,顿使人有莫测⾼深之感。
其实,白瑞麟哪里会想到,人家约他三更到此,目前也不过才曰暮时分,依照江湖规矩,赴约之人,既不能迟到,也不能提前,白瑞麟此种行为,全逾越了江湖礼法。
可是他这种出乎常规的行为,省却了不少惊险遭遇,这些惊险,虽不一定能够丧命,也够他应付的了。
同时,这黑峪分舵中也估错了对象,觉得对付白瑞麟一个小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象鼻谷仍和平常一样,仅在谷前派有一名眼线而已。
况且枯骨帮正在气焰⾼张之际,一般江湖人物,均不敢对柏骨帮有所拈惹,现在谁吃了熊心豹胆,故意来老虎头上捋须。
原来这黑峪分舵,平常均是派一名眼线在谷口,遇有扎眼之人,先予警告,若要硬闯,便以火旗信号通知谷內准备,再由分舵中派人迎敌。
可是白瑞麟的动作太快,竟使黑峪分舵的眼线措手不及,无暇通知谷內,便作了枉死之鬼。
所以白瑞麟入谷之后,一切平平静静,丝毫不带迎敌的迹象,以致使白瑞麟和海彩云疑念丛生。
愈是平静,越使人莫测⾼深,只见白海二人小心翼翼,时刻运功戒备,以防不意之变。
又行约里许,蓦地谷势一个急转,山势霍然开朗。
但见一片盆地,约有半里方圆,四周环山,満山林木蔽空,苍翠欲滴,确是一个好去处。
沿山建有几溜房舍,中间一片大空场。场內有不少黑衣大汉。
其中一个,在外衣左襟上,绣有红⾊骷髅头一具,年约四旬以上,満脸落腮胡,像是这般人的首领。
在他的两侧,站有四个大汉,其黑⾊外衣上,各绣有绿⾊骷髅头一具,其余均为黑衣大汉。
那为首的大汉,正在指手划脚的讲说什么?
正在这时,蓦见一个黑衣大汉,匆匆走向那为首的大汉⾝旁耳语了一阵。
倏见那为首的大汉,脸⾊一变,继而嘿嘿一笑道:“他倒等得有点不耐烦了,竟提前来送死,既然如此,打发他早点上路也好!”说着,就见他将手一摆,那其余的黑衣大汉,迅即雁翅排开,看气势确有点不凡。
海彩云哪经过如此阵仗,瑟瑟缩缩的紧随在白瑞麟⾝后,一步一趋,心中紧张异常,手心见汗。
白瑞麟见仇人就在面前,哪管他三七二十一,两眼精光暴射,満脸愤怒之⾊,迈步直向人群前走去。
这时,就听那为首的大汉嘿嘿笑道:“本来我们是约定你三更到此,现在不过刚入暮,距约言的时间,尚有两三个时辰,实不愿破此恶例。”
说着,満脸表现出为难之⾊,又道:“既然朋友提前送上门来,也怨不得本帮言而不信,同时若不予招待,江湖朋友该笑本帮太小家子气了。”
说至此,回顾⾝旁的一个大汉道:“孙香主,你就迎接客人吧!”
白瑞麟听那为首大汉一说,不噤満脸飞红,觉得自己太不够冷静,被那骷髅头记号一激,一时未从深思,提前入进谷內,致落入人家笑柄,于是忙定一定神,抱拳道:“在下白瑞麟,末学后进,失礼之处,望所海涵!”
至此话声一顿,又道:“贵帮约在下来此不知为了何事?尚请明告。”
这时就见那被称孙香主的大汉,朝指喝道:“黑峪四义和你有何仇恨,竟心狠手辣,全被你毙命掌下,若不交待明白,不要想生离此谷一步。”
白瑞麟听说,心中一怔,旋即从容问道:“黑峪四义是什么人?
在下从未谋面,怎能够说上心狠手辣四个字?”
那孙香主听白瑞麟一说,脸⾊一愕,正在疑惑?
蓦见从行列中走出一位大汉道:“敬禀孙香主,这小子刁得很,昨夜晚小的眼看他把黑峪四义,一掌击毙的。”
白瑞麟此时心中,已有恍然,忙问道:“你说的什么四义?可是那姓马的等四人!”
孙香主暴跳的喝道:“好小子,胎⽑未退,竟在大爷前面卖关子,还不留下命来。”
说着,手中鬼头刀一招“刀劈华山”直向白瑞麟顶门砍来。
白瑞麟脚步一错,避过来招,叫道:“慢着,把话说清楚,再打不迟。”
那大汉将刀一收,怒喝道:“有话快说,不要误了你鬼门关报到的时刻。”
白瑞麟微微一笑道:“谁去鬼门关报到,现在还说不定,不过那姓马的四人,虽被在下击毙,却是罪有应得,怨不得…”
孙香主不等白瑞麟说完,就怒不可遏的道:“住口,就拿命来吧!”边说手中刀一举,又向白瑞麟扑来。
白瑞麟觉得姓孙的和那什么四义,尽是一丘之貉,心中气往上冲,不再避闪,一招“天朗气晴”随手击出。
那姓孙的见白瑞麟举掌一晃,轻飘飘的毫无力道,心中不由一喜,暗说:“哪来这种鬼画符,你小子今曰是死定了。”
可是当他心念还未转过来,一股石破惊天的劲力陡然而至,要想抵抗,怎么能够,只觉呼昅窒息,头脑一昏,竟七窍流血倒地而死。
原来白瑞麟心中有气,这一招竟用了六七成真力,加上这种阴柔的掌力,他过去从未见过,怎能不上当?
这枯骨帮黑峪分舱內,除舵主追魂判邬飞之外,下面尚有绝命耙王能,阴魂爪巴四,五鬼叉桂祖和鬼头刀孙北四位香主。
这鬼头刀孙北一死,就见那阴魂爪大喝一声纵⾝跃落当场,手中一对铁爪连挥,照定白瑞麟胸前抓来。
白瑞麟见一掌击毙鬼头刀孙北,心中便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尚有更重要的事,未曾问明。
今见明魂爪不分皂白的扑来,便错步闪过,口中喝道:“住手,要想打架,还不有的是,只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等说明之后,再打不迟。”
阴魂爪巴四怒喝道:“酸小子,你是不是怕死?”
白瑞麟豪迈的道:“怕死也不会到象鼻谷来,不过我先要问一声,这个记号,可是贵谷所有?”说着,将手中的纸条掷了过去。
巴四接住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来人止步”四字,下面划着本帮记号,就问道:“傻小子,这个纸条,你从何处得来?”
白瑞麟尚未开口,就见绝命耙王能过来喝道:“姓白的小子,你把过山鼠罩伦怎样了?”
白瑞麟茫然的道:“过山鼠罩伦又是何人?”
绝命耙王能怒喝道:“你不要在此装痴作呆,那⻩栋上放风的弟兄现在何处?快说!”
白瑞麟心中已经了然,也不作答,于是追问道:“如此说来,这记号仍是贵帮所有了,但不知江湖上可曾另有以骷髅头作记号之人没有?”
绝命耙王能怒喝道:“你小子听着,除我们枯骨帮之外,江湖上从没有敢以骷髅头作记号的!”
白瑞麟昨夜掌毙黑峪四恶,以及今曰的连杀过山鼠罩伦,和鬼头刀孙北,均非出自他的本意。
故现在不愿再妄自出手,要把事情弄清楚再说,所以才強忍胸中的怒火,再三的予以询问。
可是那绝命耙王能,怎知白瑞麟的用心。便毫不考虑的说出骷髅头为枯骨帮独有记号。
这可激起了白瑞麟的仇恨,就听他咬牙切齿的道:“告诉你,不但过山鼠已死,你也拿命来吧!”
说着,只见人影一恍!晃!倏然一阵尘沙过处!忽听两声惨叫传来!陡闻一声大喝!“住手!”
第三章牛刀小试白瑞麟一气,怒劈一掌,这一掌是何等的威力,灰尘陡起,沙土飞扬,两声惨叫传来,倏闻大喝“住手!”
这一声大喝,乃是舵主追魂判邬飞所发。
因他见白瑞麟的掌力威劲,就知道自己的两个香主,均不是人家的对手,于是连忙出言喝止。可是他的反应虽然够快,却仍然慢了一步。
风沙过处,场中只见白瑞麟和那少女并肩站立!
再看绝命耙王能,阴魂爪巴四,均已血⾁模糊,倒卧在地!
四周站立的帮徒,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
这一惊,非同小可,差一点气昏了过去,心说:“凭自己手下的四位香主,虽非江湖一流⾼手,也都是成名人物,怎会在一个孩子手中,未能走过三招两式?”
目睹此情,自己心中也忐忑不安起来!但自己⾝为黑峪分舵的舵主,总不能说出自己胆怯的话来?那今后的江湖就不要想混了!于是硬着头皮问道:“本帮和你有何仇恨?竟出手如此毒辣!”
白瑞麟冷冷一笑,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帮主可曾记得三年前常州城外的血案?”
追魂判邬飞听了一怔,旋即辩白道:“三年前白家的血案,确曾听人说起过,只是并非本帮所为。”
白瑞麟冷笑道:“想不到堂堂一个枯骨帮,竟是一些畏首畏尾之辈!”
追魂判邬飞愤然道:“请问你和白御史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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