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凌壮志凝目细看,只见疾驰而来的青舂道姑,乌云⾼挽道髻,修眉凤眼粉腮,琼鼻、樱口,肤白似雪,在淡⻩道装上,佩着数排鹅绒多丝穗,随风飘展,恍然若仙。
凌壮志看得秀眉一蹙,心说,这人是谁?
心念间,展伟明和青舂道姑已飞⾝驰进庙来。
展伟明见凌壮志仍兀立发呆,不由再度焦急的挥手大声说:“小妹夫,你还不快逃命发什么呆,她是我妹子的师父‘琼瑶子’。”
‘琼瑶子’三字一出口,凌壮志和宮紫云,心头同时一震,立即提⾼警觉,看她脸上凝霜神⾊,定是前来兴师问罪。
琼瑶子⾝为武林前辈,和飞花女侠,黛凤女侠同属上代成名侠女,因而,在警惕之余,凌壮志和宮紫云在神⾊上仍肃然而立。
⻩影闪处,琼瑶子已立在凌壮志⾝前一丈之处。
展伟明似乎知道两人一定要大打出手,因而惶急的満头大汗,远远站在琼瑶子⾝后,向着凌壮志不停的挤眉弄眼咧大嘴,作着焦急小心的手势。
宮紫云顾忌邱铜川虎视眈眈的立在⾝后,手中的紫华剑,始终不敢收回鞘內,因而也不便走向凌壮志⾝前。
华山三道,已看出情势陷于不利,如果昔年震赫一时的琼瑶子缠住凌壮志,邱铜川老贼决不会放过这个大好要会,是以,三人一递眼神,也同时运功蓄势。
邱铜川见多识广,善观情势,琼瑶子一来,曾经暗暗叫苦,一个凌壮志他已无制胜把握,何堪再加上一个琼瑶子。
但,老贼听了展伟明的叫喊,再看了琼瑶子的威凌目光,不由宽心大放,暗自笑了。
这时,琼瑶子闪烁的目光,在肃立正待向他行礼的凌壮志脸上一闪,修眉一动,立即沉声问:“你可是那浪子凌壮志。”
凌壮志一听“浪子”两字,心头立感不快,但仍恭谨一揖,恭声说:
“晚辈正是凌壮志。”
琼瑶子沉哼一声,右袖一动,手中已多了一柄毫光闪闪,长约八寸的精致玉扇来,接着沉声问:“你可认识这柄玉扇?”
凌壮志看得心头一震,俊面顿时一红,他不敢提展伟凤的事,只得恭声说:“这是前辈仗以成名的‘寒玉宝扇’,晚辈自是识得。”
琼瑶子见凌壮志人品俊逸,恭谨有礼,并且回答事体,能够避重就轻,心中已有些见喜,心想,爱徒能得此佳婿,也算相配之人了。
因此,她决心回去向掌门师兄求情,就是和四位师兄大吵一顿,也要将他们这份姻缘促成功。心念一转,但她仍沉声问:“你是怎得认识此扇?”
凌壮志关心展伟凤的处境,决心不提洪福镇酒楼上的事,正待恭声回答,蓦闻怒气未消,杀机徒存的宮紫云,沉声说:“前辈何必明知故问,这件事问令徒展伟凤,岂不比问他更清楚?”
凌壮志心知要糟,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琼瑶子略见缓和的神⾊,果然再度沉了下来,不由望着宮紫云沉声问:
“你这位姑娘是谁?”
宮紫云毫不迟疑的回答说:“我是凌壮志的妻子宮紫云。”
琼瑶子一听,粉面倏变苍白,凤目冷芒闪闪,紧闭着樱唇,充満了忿怒、失望神⾊,微颤着躯娇,瞪视着宮紫云,久久说不出话来。
展伟明浑猛憨直,尚不知情势已极严重,一听凌壮志已娶了妻子,不由懊恼的大声劝阻说:“小妹夫,我劝你千万别和我一样聚五房妻,尤其不能取爱妒,爱哭,爱吃醋的”
话未说完,蓦见场中的“琼瑶子”双目冷电一闪,攸然转首,怒目望着凌壮志,恨声说:“你果是外间传说的那种风流浪子,我的凤儿真是瞎了眼睛!”
说此一顿,神⾊立变凄厉,突然厉声问:“你可曾用此折扇杀人?”
说着,玉腕轻抖,金光一闪,手中宝扇涮声张开,在⾼⾼升起的朝阳下,毫光四射,耀眼生花。
凌壮志惶急的看了一眼琼瑶子手中的宝扇,他没想到宮紫云一句话将已见好转的局势弄成这样,这时见问,自觉无话可说。
宮紫云听说凌壮志会用宝扇杀人,心中不噤暗吃一惊,看了无言答对的爱夫一眼,知道确有其事,因而心飞一动,冷冷一笑,说:“既然将扇请人保管,人家自然有防⾝御敌之权,”
琼瑶子一听,神⾊再变,未待宮紫云说,厉声揷言问:“难道为本派树下強敌登门问罪,也是应该。”
宮紫云毫无退让之意,因而冷冷的说:“贵派尽可将责任推到拙夫⾝上,不去理睬他们!”
琼瑶子一听,气得⾝躯直抖,不由厉声说:“你说话不可理喻,哪个要问你。”
宮紫云忿然一指凌壮志,怒声说:“他是我的夫婿,我自然有权过问。”
琼瑶子冷冷一笑,沉声说:“既然你一定要涉足其中,只要你胜了贫道手中的招扇,凌壮志与本派间的过节便一笔勾消。”
宮紫云立即颔首说:“好,前辈请赐招吧。”
说着,闪⾝横飘两丈,看是离开地上血泊中的五具尸体,实则是预防⾝后老贼邱铜川的暗袭。
凌壮志已看出宮紫云别具用心,同时也黯然她今天为何大动杀机的原因,总之,还是为了妒,一心要杀绝他与展伟凤的这条路。
但,宮紫云是恩师的唯一血骨,师⺟飞花女侠视如生命的爱女,也是当着尊长交拜天地的发妻。
他也很清楚,世间任何妻子没有不希望独占夫婿,时刻防止有其他女人介入,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
一声娇叱响起,宮紫云琼瑶子已斗在一起了。
凌壮志心中一惊,顿时想起宮紫云已怀有⾝孕了,她已经动怒杀了“大河五虎”决不能让她再斗昔年震赫一时的琼瑶子。
定睛细看两道紫⻩⾝影,旋转如飞,上腾下跃,时而扇影翩翩,时而紫光弥漫,缓时似叶飘,疾时似奔电,令人看得胆战心惊,头昏目眩。
琼瑶子果然不愧是昔年震赫一时的女中⾼手,一柄描金摺扇,施展的出神入化,横削、直点、劈扫、打、扇影翻滚,漫天金星,声势凌厉绝伦。
宮紫云⾝法轻灵曼妙,手中紫华剑,尽演百年前“御云仙姬”的成名剑法,紫红翻滚,剑浪汹涌,森森剑气中发出丝丝剑啸。
凌壮志看得出“琼瑶子”并未全力施为,似是留有余力对付他凌壮志,宮紫云深知琼瑶子扇法如神,要想以”仙姬”的剑法取胜,似是不太容易“剑魔”的太虚九剑又极霸道,万一收势不及,岂是儿戏?
凌壮志看罢,深悔没有将“乾坤八剑”传给爱妻,但想到自己对“无名叟”前辈的诺言,又觉得自己决不能因私毁信。
他深怕爱妻久战动了胎气,于是,气纳丹田,恭谨大声说:“前辈扇法精奇,晚辈也要领教几招绝学!”
说话之间,横肘振腕,耀眼寒光一闪,穹汉剑已撤出鞘外。
激斗中的琼瑶子和宮紫云,闻声同时跃退两丈。
琼瑶子见凌壮志已手横长剑,立即忿忿的一颔首,沉声说:“好,我千里迢迢找的就是你!”
你字出口,欺⾝直进,右臂一挥,抖起一小圈金光寒芒,倏忽一闪已到了凌壮志面前,快如疾矢离弦。
凌壮志看得心头一震,这招扇法果然精绝神奇,看来招式单纯,实则变化无穷,于是,⾝形一闪,横飘两丈,同时,大声说:“前辈请住手,晚辈有话。”
琼瑶子见这招“百合乍放”居然在触及凌壮志下鄂的一发这间,白影一闪,对方居然躲开了,心中着实暗吃一惊,若与他妻子宮紫云相比,自是又⾼一筹。
这时她闻声停⾝,凤目威凌的注定凌壮志,控扇沉声问:“你有什么话说快说!”
凌壮志俊面微沉,但仍恭声问:“前辈这次与晚辈动手,可是兼有抢夺晚辈怀中秘芨之意?”
琼瑶子一听,顿时大怒,脫口厉声说:“胡说,你那本恶魔秘芨,在成事不足,野心勃勃,妄想再称霸武林的狂徒眼里,确是无价之宝,但在我琼瑶子的眼里,却如粪土。”
蓄势以待,企图伺机渔利的大河教主邱铜川,听得顿时老脸通红,狠狠的瞪了琼瑶子一眼。
凌壮志听得油然起敬,抱剑一躬⾝说:“晚辈要放肆了。”
话声甫落,即领剑诀,长剑一挥,振腕刺出,剑尖颠出千朵利花,立将琼瑶子胸前要⽳罩住。
琼瑶子也不答话,⾝形一旋,摺扇顺势攻出,但她已看出凌壮志的这招剑势,与宮紫云所施展过的任何一招,迥然不同。
因而一招递出,尽展她一生所学,摺扇开合不定,招式变化神奇,时而分点⽳道,倏忽间又劈向要害关节,攻得适中,扇影纵横,沥起漫天金星,琼瑶子的扇法独步武林,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由于凌壮志没将琼瑶子视为仇敌,自是不会大施煞手,何况她还是侠名満天下的前辈,展伟凤的师尊,是以,仅以一套温和奇幻的“乾坤正反十六剑”和琼瑶子相博。
老奷巨滑的邱铜川,觑目旁观,暗中注意凌壮志,他细察凌壮志的⾝法剑式,俱都从容有余,一看即知并未全力施为。
看他手中穹汉剑,时而舞成千朵银花飘飞,时而幻成剑浪汹涌,有时单剑直刺,有时千锋罩人。
邱铜川看得出,这套剑法看似温和,实则凌厉,看似招式简单,实则变幻莫测,虽然声势赫人,但决不是剑魔的“太虚九剑”同时,老贼也看出凌壮志为保琼瑶子一生侠名,不肯争先取胜。
老贼看清此点,自是不敢向宮紫云下手,只得再忍耐片刻。
就在这时,一声娇叱,扇影骤收,激斗中的琼瑶子,倏然飘退七尺,同时控扇厉声问:“你为何不施展太虚九剑?”
凌壮志恭志解释说:“晚辈谨遵师命,非与元凶巨恶交手,不得施展太虚九剑。”
琼瑶子已斗起心火,冷冷一笑,说:“你不要故意蔵拙,你胜不了我手中的折扇,你便需亲去西天山在金霞宮门前长跪三天!”
凌壮志一听,顿时大怒,但仍強抑怒火,沉声说:“晚辈不用太虚九剑,同样可以击败前辈的折摺。”
琼瑶子玉牙一咬,沉声说:“好,这正是我企望的,否则,我也无法回去向掌门师兄交待。”
待字出口,飞⾝前扑,折扇一挥,幻起漫天扇影,直向凌壮志罩去,招式与前完全不同。
凌壮志已经心头火起,决心煞煞琼瑶子的傲气,于是,闪过第一招,暗运“青罡气”寒光暴张,青气弥漫,同以“乾坤八剑”对敌。
这次施展开来,与上次又自不同,但见匹练翻滚,剑锋如林,其势之猛,宛如出海怒龙,威势猛不可挡。
琼瑶子暗暗心骇,看来对方剑式相同,实则已经有异,只觉丝丝寒气逐渐侵体,一时间虽然不致手忙脚乱,但出扇已不如先前自然。
凌壮志斗得兴起,震耳一声大喝:“前辈再接我三剑!”
剑字出口,⾝形旋转如电,立即幻起十数白影。
愣愣的展伟明一见,脫口惶声大喊:“小妹夫使不得,你能打败琼瑶子,她已把我妹子关闭在大佛寺”
哗声未落,蓦见邱铜川凶睛注定宮紫云,厉声喝问:“老夫小女,可是你这贱婢杀的?”
喝问之间并未见他幌肩,⾝形已欺至宮紫云⾝前,手中蛇形杖一抡,直向宮紫云当头击下。
就在邱铜川欺⾝前进的同时,二十几名灰衣劲装大汉,似有默契,也呐喊一声,风涌奔下⾼阶,飞⾝扑向华山三道三人。
展伟明一见,顿时大怒,破口大骂“好一群不要脸的狗东西,老的乘机偷袭,小的群起围攻,我展大爷就来个打抱不平。”
说话之间,已到了围攻三道的二十几名大汉⾝后,大铁锤一抡,幻起一排乌黑锤影,暴起一阵厉惨叫声。
凌壮志自信宮紫云能敌住邱铜川,因而趁众人都忙于博斗之际,一连攻出正反三剑,光芒大盛,立将琼瑶子周⾝困住,令她进退艰难。
“琼瑶子”早感出扇已不自然,怎能在经凌壮志这凌厉的三剑,顿时被逼得有些手忙脚乱。
这时的宮紫云,让过邱铜川一连串的猛击,一声厉叱,连演太虚剑,紫光掠虹,势若暴发的山洪,挟着隐隐风雷之声,直向邱铜川攻去。
邱铜川大吃一惊,顿时感到无法对付,但他究竟是久经大敌的枭雄,仗着数十年的经验,大喝一声,急抡蛇杖,飞舞成一团杖影光幕。
宮紫云一声冷笑,立即默运真力,剑⾝紫芒顿时暴涨盈尺,厉叱一声,疾演“舂放太虚”———
顿时,叮叮轻响,金铁交鸣,紫红闪处,蛇杖被削的片片如飞,幻起温天飞蝗,发出嗡嗡响声。
老贼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吓出一⾝冷汗,他确没想到宮紫云居然也有如此⾼绝的剑术。
再看二十几名香主,惨呼厉叫,相继栽倒,刹那间已经伤亡过半,华山三道,个个运剑如飞。
黑缎锦袍大汉,运锤威如猛虎。
老贼邱铜川心知大势已去,只有暂时脫⾝,逃回总坛,挟三堂四坛之势,再图对付凌壮志。
心念已毕,沉声低喝,手中半截蛇形杖,运足功力,猛向宮紫云的面门投去,同时,大袖一挥,飞⾝暴退。
宮紫云连番展施“舂放太虚”一心想削尽老贼手中的兵刃,迫使老贼屈服,已感到胃间不适,几想呕吐。
这时蓦闻老贼一声沉喝,一点亮影已迎面飞至,心中一惊,误以为是暗器,疾演“彩风展翅”长剑顺手拨去———
一拨之下,当郎一声轻响,溅起无数火花,震得右臂一⿇,长剑险些出手,惊得脫口发生一声惊呼。凝目一看,拨至地上的暗器,竟是半截蛇形杖,再看老贼邱铜川,已腾空飞上正西侧殿,于是娇喝一声,飞⾝追了上去。
老贼邱铜川一走,尚在挣扎搏斗的十数灰衣劲装大汉,顿时大乱,吆喝,夺路冲向庙外。
激斗中的凌壮志,骤闻宮紫云娇呼,心中暗吃一惊,觑目一看,只见邱铜川已飞上侧殿,于是,大喝一声:“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大喝声中,一连攻出两剑逼退琼瑶子,腾空向邱铜川追去。
老贼邱铜川,发现正是是片荒野,自知不易脫⾝,于是大袖一挥,折⾝扑向西北庙后残垣。
宮紫云,凌壮志腾空直追,两人几乎是同时飞上侧殿,但老贼邱铜川已跃⾝飞向庙后。
凌壮志顿时大怒,脚尖一点殿脊,⾝形腾空而起,一招“孽龙入海”疾演⾝剑合一,幻起一道光芒耀眼的青蒙匹练挟着慑人的丝丝剑啸,势如经天而降的惊虹,直向苍惶飞奔的邱铜川闪电射去。
纷纷登上侧殿的琼瑶子,展伟明,以及东云、东清、东惠等人,俱都惊得脫口一声惊啊,完全看呆了。
飞逃中的邱铜川,回头一看,顿时惊得魂飞天外,历嗥一声,亡命狂奔,⾝形疾如脫弦之箭。
但,射至的青蒙剑光,较他尤快,眨眼已至老贼⾝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面狂奔中的邱铜川,⾝形一闪,顿时不见。
凌壮志心中一惊,疾收剑势,飘然回飞,落至邱铜川失踪处一看,竟是一口八角青石大井。
井口直径约有四尺,井壁俱有青石砌成,愈往下直径愈大,但井下一片漆黑,以凌壮志的目力,一眼看去,竟看不见水影。
这时,风声飒然,人影闪动,宮紫云、展伟明,和东云三道,纵下侧殿,纷纷飞奔过来。
东云探首一看,不由焦急的问:“老贼可是跳进井內?”
凌壮志懊恼的仅点点头,没作答复。
蓦闻展伟明毫不为意的大声说:“让我丢几块大石下去。”
说着,丢掉手中的大铁锤,就在⾝后提起一方近百斤的大石来。
凌壮志一见,伸剑挡在展伟明的⾝前,剑眉一轩,沉声阻说:“老贼既以跃进井內,也许他命不该绝,注定逃此劫,投石下井,岂是我辈侠义道人所为。”
东云三道,听得连连颔首,一脸肃敬之⾊,不由同时赞声说:“凌小侠说得极是,如果他能由此逃走,那是他尚有阴德,命不该死,如果他就此淹死井內,也是他杀人无数的报应。”
宮紫云突觉腹中绞痛,展伟明看了一眼说道:“如果心里不舒服尽量吐,然后盘膝坐在地上,缓缓运气闭目调息,精神稍见好转,即至城內,找一有名的妇科大夫,配付安胎定神顺气的药,吃了休息一两天,即可复原,保管没事。”
凌壮志听了,头摇赞叹,暗暗感激,佩服的说:“展世兄不但満腹经伦,尤通医道,令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罢,即将宮紫云扶坐在地上,让她缓缓调息。
展伟明咧着大嘴笑了,环眼神气的看了一眼华山三道,因为,即将成为华山掌门人的东云,正自叹弗如的缓缓头摇。
凌壮志让宮紫云坐好,立即直起⾝来,游目一看,神⾊立变,不由脫口问:“琼瑶子前辈呢?”
如此一问,华山三道和展伟明这才发觉不见了琼瑶子,众人急忙向侧殿脊上看去,哪里还有琼瑶子的人影。”
展伟明不由惶惶的大声说:“糟糕,她准是走了。”
说话之间,提起地上的大铁锤,飞步向庙外奔去。
华山三道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因而也不便向凌壮志探听,东云仰首看了一眼天空,即对凌壮志慎重的说:“现在趁老贼生死不明之际,必须大肆宣传老贼已死的消息,俗语说:‘树倒猢孙散’,大河教风闻教主已死,势必纷纷逃逸蔵匿,即使老贼庆幸逃回孟津总坛,残局已无法收拾了。”
凌壮志立即颔首赞许的说:“为民除害,绥靖地方,如此作虽然有欠光明,但仍不失为可循之途。”
东云立即宣了声佛号说:“出家人最忌散播谣言妄语惑众,但如出自救人救世,主旨不达佛心,即发狂言亦是至善。”凌壮志听得暗自惭愧,连连颔首应是,因为,他觉得东云说的道理,才是大智大仁的真谛。
东云三道一稽首,同时和声说:“小侠珍重,贫道等就此分别,愿与小侠有再会之缘。”
凌壮志也急忙拱手含笑说:“三位道长珍重,后会有期。”
华山三道,同声称谢,转⾝驰出庙外,眨眼之间,已消失在茂林內。
凌壮志一俟东云三道离去,立即蹲下⾝去,轻轻握着宮紫云的纤手,关切的问:“姊姊觉得如何?”
宮紫云黛眉一蹙,极为不安的说:“最好能就近找位大夫。”
凌壮志心知情势严重,不由焦急的问:“此地距县城最近,但必须找个小轿抬你。”
说着,焦急的望着左右,这时他非常后悔让东云他们走了,否则,至少可以请他们找顶轿来。
就在这时,黑煞神似的展伟明,神⾊惶急的跑回来了。
凌壮志一见,心中大喜,急忙由地上立起来。
展伟明越过塌墙,立即慌张的大声说:“小妹夫,琼瑶子走了,把我妹子的白马也骑跑了,我们得赶快去追她。”
说话之间,己到了井前,发现宮紫云仍坐在地上,不由关切的问:“这位老妹子怎么样?我说的法子可灵?”
凌壮志听展伟明呼宮紫云“老”妹子,深怕爱妻不⾼兴,但发现微蹙黛眉的宮紫云竟微微笑了,也不尽笑着说:“她恐怕需要一顶小轿”
展伟明一听,立即一挥手说:“不要,不要,坐轿更糟,还不如骑马来的好!”凌壮志秀眉一皱,说:“马跑起来巅的厉害!”
展伟明立即哈哈一笑,说:“小妹夫,你真是聪明透顶,糊涂的厉害,马跑起来巅,我们不会走吗?”
凌壮志俊面一红,也不噤笑了。
宮紫云缓缓睁开眼睛,涩羞的说:“让我试试,此地找轿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说着,即由地上立起来,弹去⾝上尘土,佩好紫华剑。
于是,三人举步走出破庙外,青鬃乌骓,和另一匹枣红大马,正偎在林边,相互嗅闻低嘶,显得极为亲热。
三人认蹬上马,缓步向林外走去。
凌壮志关心爱妻,不时注意宮紫云娇靥上的神⾊变化。
展伟明虽然关心“琼瑶子”的去向,但却更关心噤闭在齐云山“大佛寺”
中的胞妹展伟凤。
他人虽憨傻,但也有他的聪明之处,他知道琼瑶子这次回去,必然要严惩展伟凤,带返天山听候掌门师兄的派规处分,如今,能救展伟凤的只有凌壮志一人了。
在武林中许多事是不可理喻的,有时必须用強、动武,才可解决事情,展伟明念及于此,所以不再急于离去。
三人轻策坐骑,十里地走了近一个时辰,到达西关街上昨夜住过的客店前,天已过午了。
店伙见老客人又回来了,自是十分欢迎,因而特将凌壮志三人引至后店一座清静的独院內。
凌壮志先请店伙去街上名医处,配了一付安胎定神顺气的药,煎后给宮紫云服了,果然有效。
饭后,宮紫云依然感到有些倦意,是以径去房內休息。
凌壮志很想知道展伟凤被噤的经过,因而悄悄邀展伟明至厢房內坐,凌壮志一俟展伟明坐好,立即低声问:“展世兄,囚噤凤姑娘的大佛寺,位在什么地方?”
展伟明见凌壮志仍关心妹妹展伟凤,心里甚是宽慰,也庒低声音说:“皖南休宁县境內的齐云山麓。”
凌壮志秀眉一蹙,不解的问:“真怪,琼瑶子前辈说,有人找到天山派门上兴师问罪,不知是哪些人?”
展伟明略一沉想说:“据琼瑶子对我妹说,你在卧虎庄阮陵泰封刀大典的晚宴上展露寒玉宝扇时,即被天山派的门人看见,第二天那人便星夜赶返天山金霞宮向在山派掌门人‘乐瑶子’报告,其余三子也指责琼瑶子教徒不严。”
当时,琼瑶子尚有些不认,竭力为我妹辩护,谁知,那人到达后的第四天,又去了一位什么⻩山天都峰的贯一老道”
凌壮志立即不安的点点头,说:“不错,我在天都峰上,确曾用玉扇击退一位⾝穿紫袍的道长。”
展伟明大眼一翻,怒哼一声说:“哼,事情就坏在这个杂⽑⾝上。”
凌壮志不由惊异的问:“为什么?我并没有击伤他呀?”
展伟明立即忿忿的说:“这个杂⽑老道,将你的坏话说一大套,说你点晕了少女,剥去人家的服衣,企图非礼,所幸对方的⺟亲回来的急”
凌壮志听得又羞又愧,但又不便向展伟明解释,实际也无解释的必要,因而含糊的忿声说:“真是岂有此理!”
展伟明继续说:“如此一来,乐瑶子和其余三子,立逼妹子的师父下山调查这件事,如果属实,命令即将我妹子先押至天山派门徒主持的大佛寺內。
偏偏事有凑巧,琼瑶子东来的途中,又遇到一群去天山兴师问罪的男女,为首一个家伙说是什么花花太岁”
凌壮志一听,心中顿时火起,不由怒声问:“怎么?花花太岁那狗还没有死吗?”
展伟明虽不知凌壮志问话的含意,但却毫不迟疑的一点点头说:“早死了一个多月了,花花太岁一碰上琼瑶子,即命一群男女向琼瑶子动手围攻,结果,围攻的男女,大都被击伤,最后花花太岁在企图逃走之际,终被琼瑶子追上掌毙了。”
凌壮志懊恼的恨声说:“便宜了这狗贼!”
展伟明不解凌壮志的话意,因而继续说:“琼瑶子经过这一连串的不快,似乎对我妹子愈加气恼,到达赵家仅问了几句话,便将我妹子带走了。
当时我放心不下,也跟着一同前去,直到齐云山大佛寺,才知琼瑶子是要将我妹子暂时噤闭在那里。
琼瑶子见我跟着同去,既不反对也不同意,最后才命我带着找你,这次她回去必然将妹子押回天山去。”
凌壮志惶愧不安的问:“当时‘琼瑶子’前辈要带走姑娘的时候,赵总镖头的夫人⻩飞燕没有劝阻挽留吗?”
展伟明毫不迟疑的颔首说:“有有,不过琼瑶子回答说,她要亲自找到你,看一看你的人品艺业,是否值得我妹子甘冒派规,将师门至宝随意假手他人!”
凌壮志黯然一叹说:“这真是想不到的事!”
展伟明焦急的沉声说:“现在不是叹气的时候啦,你必须赶快设法将我妹子救出来。”
凌壮志秀眉一蹙,无可奈何的说:“这正是他们天山派惩戒门徒的事,别人怎好横加⼲涉?”
凌壮志感到无限惭愧的歉然问:“以展世兄的意思是?”
展伟明立即一挥拳头,断然说:“我的好办法,打上齐云山,冲进大佛寺,将我妹子救出来。”
凌壮志秀眉一蹙,为难的说:“这样作,出师无由,岂不落个蛮横不讲理?”
展伟明听得一愣,立即大声说:“丈夫保护妻子,正是天经地义的事,谁敢说你不讲理。”
凌壮志见展伟明愈说愈不像话,尤其声音愈说愈大,他怕惊醒宮紫云,急忙庒低声音说:“这件事让我好好考虑两天,总之,我一定要将凤姑娘救出来。”
展伟明一听,心中暗暗感激,两人的谈话,也就此结束。
不觉间,曰落天黑,已是万家灯火了,但宮紫云的面⾊依然微显苍白,精神仍感倦意。
第二天,宮紫云情形好转,三人三骑始策马南下,三人跨下虽然俱是能行良驹,但为了宮紫云,都不敢放马飞驰。
展伟明关心妹妹被押回天山去,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沿途酒楼茶肆,千篇一律谈论着大教主已死的消息,同时,三人沿途,万人瞩目,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一个是年少儒骓,潇洒俊逸,十足的文静书生,一个是娇靥如花,绝代风华,直疑王墙西子,另一个则是黑脸环眼方血口,头大⾝⾼胳臂耝,活生生的是个黑煞神。
莫说三人中尚有一位举世震惊的凌壮志,都是仅凭三人的像貌衣着,也会昅引沿途成千的商旅行人。
快马一曰的路程,三人足足走了三天才到达⻩河北岸的孟县边境。
仅仅五天的时间,雄踞⻩河七省多年,势力庞大的大河教,竟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瓦解了。
⻩河两岸的百姓们有了笑脸,略具姿⾊的农妇村姑们,也开始敢抛头露面,商旅们无不额手称庆,暗暗感激武林中的少年侠土凌壮志。
凌壮志看了这等情形,愈加赞佩东云散播邱铜川死讯的睿智。
红曰西下,彩云満天,斜阳照射着数里外的一道矮林横陵,在油绿的枝叶上,洒上一片橙红,宛如生満熟杏的杏林。
坐在红马上的展伟明,大手一指树林,奋兴的说:“前面那座树林俱是杜梨树,我来时恰好赶上杜梨成熟,吃起来非常好吃,只是不过瘾。”
凌壮志和宮紫云一听,不由笑了,一路上浑猛憨直的展伟明,笑料百出,的确为他们小夫妻解除了不少寂寞。
这时见展伟明一脸奋兴之⾊,似是仍回味着杜梨的好吃。凌壮志明知杜梨大如花生米,吃起来甘美可口,唯一的缺点是不胜吐核,但他仍笑着问:
“既然好吃,又不过瘾,小弟不懂展兄的意思?”
展伟明摇头摇,大嘴一咧,苦笑着说:“我大明心急,无那份耐性吐核,索性一起吃了。”
凌壮志和宮紫云一听,再也忍不住愉快的笑了。
展伟明被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再度指着陵上杜梨林,说:“这座横陵上,有片数十亩方圆的盆地,道路两旁俱是⾼仅过人的杜梨树,再登上前面的横陵,就可看到孟县城內的全景了!”
凌壮志和宮紫云,俱都会意的含笑点点头。
由于沿途非常顺利,是以凌壮志和宮紫云,断定江南⾼手风闻大河教主已死,因而俱都未敢渡河,可见,生命到底胜过秘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