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雪载途,寒风砭骨,落木萧萧,大地一片银白。严晓星萧文兰比肩同行,寒风砭骨,但萧文兰却感觉无比的温暖。亭午时分,两人走入官道旁一家小酒肆,揭开厚重的门帘,一股热气扑面袭来,严晓星噤不住低声道:“好暖和!”店堂內黑庒庒的一片,已上了七成座,当中烧了一炉炉火,烧得又旺又红。酒保急趋了过来,领着两人入座。严晓星道:“三斤烧酒,有什么下酒的好菜,拣几样送上就是!”俟酒保退下后,萧文兰皱了皱秀眉,低声道:“怎么此酒肆中均是武林人物?”
严晓星也感觉气氛有异,无人⾼声说话,只窃窃私语,低声喝着闷酒,心內暗暗纳罕。
他们两人已变易形貌,不虞有人辩识,仅严晓星胸襟扣上挂着一对极为别致的酒葫芦。
片刻,酒菜已送上,严晓星听一缕语声送入耳中道:“可容我入席共饮么?”
语声柔脆,严晓星闻听是许飞琼语音,顿时一怔,抬首望去,只见一蒙面黑衣少女正欠⾝落座。
萧文兰微微一愣。
严晓星示意不要发问,与这黑衣蒙面少女似故友重逢,忙命酒保加添了一副杯筷,亲自执壶満満为黑衣蒙面少女斟了一杯酒。
萧文兰満含疑惑凝眸注视着那黑衣蒙面少女面上,虽被玄纱覆蔽,却仿佛甚美,暗道:“星弟气质引人,难怪少女倾心!”
只听那黑衣少女柔声道:“星兄来时,可否瞧出什么不对么?”
严晓星闻言不噤一怔,道:“没有啊!”黑衣蒙面少女微微一笑道:“星兄再想想看!”
严晓星究竟早聪明颖悟之人,略一沉昑,道:“是否店外无一匹乘骑?”
蒙面少女微颔螓首,道:“不错,这店內武林人物,却是应约来此聚会之人,并非同一来路,但此次聚会首领无疑是无极帮⾼手”语音略顿,又道;“咱们来此,他们疑心亦为应约来此,故不便询问我等真正来历,但稍时必有人来盘问,我等如何应付?”
萧文兰道:“我等误打误撞来此,为今之计不如离去,说时神态之间流露忧急之⾊“好不容易才脫离匪窟,现在何必重投虎口。”
黑衣蒙面少女摇首道:“趁机离去并非明智之举,他们聚会必有所为,我等应探出匪徒隐秘诡谋才是。”
萧文兰心內虽委实不赞同,但无法宣诸口外,两道眼神瞧在严晓星面上,瞧严晓星如何说法。严晓星微笑了笑道:“见机行事,坐而观变!”寥寥八字说完了,即不再语,擎杯举向二女,示意进食。
约莫半个时辰,忽见一黑衣老者缓缓起来,重重咳了一声,立时四座肃然,鸦雀无声。
黑衣老者姜⻩长脸,疏须鹰鼻,目光炯炯有神,道:“诸位想必食用已饱,请从后门鱼贯而出,检示信牌,指明去处!”
在座江湖人物纷纷起立,挨次向店后走去。
黑衣蒙面少女低呼道:“糟了,星弟,我等无有信牌如何随去?”
严晓星笑道:“无妨,二位姐姐请稍坐,小弟须臾来。”霍地起立,闪入等候顺序而出店后的江湖豪雄间。
就只见严晓星忽自言自语道:“在下尚有半壶酒尚未饮尽与其等候,不可尽兴。”说着又穿了出去,回⾝入座,向萧文兰低语了数句。
萧文兰点了点头,面呈笑意。
片刻之间,江湖群雄已远去大半,只见那发言的黑衣老者忽如风落在严晓星座前,沉声道:“三位亦是与会来么?”
严晓星摇首道;“不是!”黑衣老者闻言神⾊突变,冷笑出声。
严晓星忙道:“各有差遣,任务在⾝,因逢逢其会,尊驾似不必节外生枝,自取罪戾。”
黑衣老者不噤一呆,道:“三位是本门中人?”
萧文兰在⾝旁取出一面玉符,递与老者,道;“尊驾不妨检视真假!”
黑衣老者接过,略一端详,神⾊肃然道:“这怎会有假,不过风闻西门香主之遭”严晓星叹息一声道:“西门香主已遭惨死,在下三人幸免逃脫,但奉命探听金刀煞去迹。”黑衣老者交还萧文兰玉符,向严晓星道:“因何探明金刀四煞去迹,四煞不是神木令传人么?他们无疑随行离去。”弦外之音,似责严晓星之言不尽实。
严晓星微笑道:“尊驾有所不知,在下数人蔵与积尸中幸免一死,神木令传人先行离去,临行之际,吩咐金刀四煞清除积尸,并另有所命,在下三人趁机逃出积尸之外,蔵⾝密林中。”
黑衣老者叹息一声道:“此乃本帮前所未有之败,兄弟徐海,职司巡坛使者,三位可否赐告神木令传人洋情么?”
严晓星点点头,叙说当时经过。
蓦闻店后门外响起争吵声。
黑衣老者面⾊一变,霍地立起,道:“兄弟去去就来!”迅疾离座而去。
严晓星微微一笑。
黑衣蒙面少女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文兰笑道:“星弟盗了三面信牌,被窃之人此刻才发觉,但无极帮非显露信牌不允与会,所以发生争吵。”
黑衣蒙面少女道;“只恐我等难脫队盗窃之嫌!”
突见五个⾝穿兵衫目面阴鸷的黑衫人快步走在座前,一个猥须的大汉,两目一瞪,凶光逼射,冷笑道:“朋友,在下等⾝怀信牌可是朋友取去的么?”
严晓星寒着一张脸不答。
两女亦面挟浓霜,默不作声。
徐海已自返回,忙道:“郝老大错了,这三位均是本门弟子。”
那満面猬须大汉闻言不噤一愕,道:“这就奇怪了,兄弟入座饮酒时,信牌仍在,如何不翼而飞?”
严晓星冷然一笑,道:“店家离去之人甚众,你怎知不是其中之人所为?”
大汉道:“他们都⾝怀有信牌,要我等之物何用?”
严晓星沉声道:“你再想想看信牌有何用处?”
大汉不噤瞠目结舌,显然盗去信牌欲混入与会,这无是敌对人物所为,一时之间,僵在那声做声不得。
忽闻,阴恻恻冷笑传来:“阴山五恶自不长眼睛,盗之人,已然首途离去。”只一条人影急如奔电掠入店內⾝影一定,现出一银发苍苍的白衣短装赤足老者。
白衣老人少说也有七旬上下年岁,瘦骨嶙峋,一双黛黑枯瘦的手掌,蓄着锐利长爪。
严晓星抬目望去,暗道:“这白衣老人是何来历?”喝问徐海。
徐海亦摇首不知来历,低声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似此节外生枝,我等恐难全⾝而退。”
严晓星道:“此人似与本帮聚会有关,但不知本帮此次徐海立时接道:“丝毫无关!”
严晓星道:“何以断言无关?”
突闻白衣老人怪笑道:“阴山五恶,你是否记得去岁重九深夜所犯的罪行么?”
満面猬须大汉闻言面⾊一变,狞笑道:“老怪于天标老儿逼人太甚,我阴山大寨被他放火一烧,荡然无存,丧⾝火窟的多达五十七人,有道是血债血还,我郝人龙此举并无任何不当。”
白衣老人忽放声大笑道:“事出必有因,何不说于天标为何放火烧你阴山匪巢之故?”
郝人龙厉声道:“多言无益,你我双方何不就在店外手一拼,胜者为⾼!”
白衣老人⾼声长笑道:“老夫正要如此!”双肩疾振,迅疾如风掠向店外耐湾台省。
阴山五恶互望了一眼,面⾊凝肃,快步走出店外。
萧文兰忽道:“我想起来啦,此人似外间盛传息隐甚久的白衣银神龙翱翔。”
徐海不噤倒昅了一口冷气,惊道:“龙翱翔,竟是他么?此人武功极⾼,癖性怪异,独来独往,手辣黑心,黑白两道均罕有知交,阴山五恶恐性命难保!”
严晓星道:“咱们出外瞧瞧。”活出人出。
徐海急窜前一步,一把拉住严晓星道:“你我似不必趟这浑水。”
严晓星冷冷望了徐海一眼道:“徐兄相信龙翱翔是一人前来么?哼,这座店酒早在严密监视中,除了摒臂放手一拼别无他策可安然离去。”说着甩开徐海手臂,昂然迈步走出店外。二人亦随之而出,徐海定了定神,硬着头皮随去。
狂风四溢,雪地无垠。
只见白衣龙翱翔立在一株巨木之前,后随一双面目逼肖年少男女。
阴山五恶距龙翱翔三丈外一列人横⾝沉桩两立,郝人龙面目冷森目光注视那一对年少男女面上,脸⾊一变,低声诧道:“看来那天晚上我等尚留了活口,一双男女无疑是于天标孽种!”
龙翱翔內功精湛,听得极为清晰,大笑道:“一点不错,被你郝老大猜着了,你还有何话说?”
郝人龙狞声怪笑道:“俗谚人在江湖,生死概不由主,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阁下何妨道出姓名。”
龙翱翔闻言目中寒光暴射,哈哈大笑,笑声⾼震云霄,宛如震雷,数十丈內枝头积雪震得籁簌落下。
良久笑定,朗声道:“究竟凤儿于事明晓,凤儿知否谁是元凶?”
少女略一沉昑,答道:“无极帮主!”
龙翱翔点点头道:“不错,目前你们应如何着手?”
少女纤指一指严晓星四人,道:“他们四人与阴山五恶是一丘之貉,在他们⾝上应该可以找出无极帮总坛所在。”
徐海闻言魂飞胆寒,转⾝双臂一振,穿空斜飞拔起。
只听于姓少年大喝道:“你走不了!”
徐海⾝在悬空,只觉后头皮一紧,命门⽳上疾⿇,叭哒一声抖落在雪地上,无法动弹,昏死过去。
严晓星三人仍屹立在寒风中不动,竟视若无睹,面⾊漠然如水,衣袂瑟瑟飞舞,宛如三具天神,令人望而生畏。
龙翱翔一皱眉头,暗道:“怪事,他们三人怎不心惧?”噤不住出一步,沉声道:“你们三人有何话说?”
严晓星冷冷答道:“在下无话可说!”
龙翱翔诧道:“为什么?”
严晓星道:“不为什么,令徒为父⺟清偿血海大仇,虽孝行可嘉,但你我双方毫无渊源,互不相识,故无话可说。”
龙翱翔冷笑道:“好一张利口,此刻你就舌灿莲花,也无法令老夫相信你等不是无极匪徒。”
严晓星冷冷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龙翱翔目中泛出一抹杀机,道:“老夫绝不妄杀无辜,你等在店中与徐每说话俱被老夫闻悉,尚有显露无极门中信牌,就此二点,足以证实你等是无极帮中匪徒,狡辩无益,只要实话实说,老夫绝不杀你。”
二女心中顿感焦急,此刻纵有⻩河水也洗洙不清,不噤同望着严晓星,瞧瞧他有何话回答。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请问老英雄,天下南七北六十三省,到达燕京途径只有一条么?”
龙翱翔闻言不噤一怔,诧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道:“在下与令徒一般,也是⾝负血海大仇,费尽心血混入无极帮中,欲在徐海阴山五恶⾝上找出无极帮总坛,不料竟遇上此事,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在下心中亦是満腔愤怨,无奈令徒欲偿血仇,故在下未便从中作梗。”
于姓少年冷笑道:“尊驾说了半天,于某一句均未听入耳中。”
严晓星道:“在下句句实话,但自知也无法使贤兄发示见信,不过令兄妹如此盲目寻仇生事,前路险危可想而知。”
于姓少年嘿嘿冷笑两声,霍地拔剑出鞘,道:“尊驾速说出无极帮总坛所在,于某可饶你不死!”
严晓星冷然答道:“奉劝阁下,留着有用之⾝报却父⺟大仇,亦可行侠仗义,为武林积德,须知刀枪无眼,动手不死必伤”声犹未了,于姓少年已自一剑“游峰点蕊”攻出,幻出十数点寒星袭向严晓星胸腹重⽳。
严晓星⾝形奇快,退出两尺,右掌挥出一股无形罡气,将于姓少年剑势逼开,左手两指疾戮向于姓少年右腕,大喝一声:“丢剑!”
他出一招两式,看似平淡无奇,其实神奥已极,此为严晓星首死施展师门邬先生绝学。
于姓少年只听喝声入耳,严晓星两指已奔雷掣电般击实在腕脉上,一柄青钢剑脫手飞坠在数尺外雪地上。
那少女惊呼出声:“哥哥!”
于姓少年惊悸未定,面⾊惨白,额角冷汗如雨淌下。
少女一跃落在其兄面前,道:“哥哥伤了么?”手足情深,关怀备至。
于姓少年摇首道:“未有!”
白衣神龙龙翱翔双目炯炯,惊骇不胜,道:“阁下用的什么武功击落拙徒长剑,这手法老夫似曾见过,阁下是否赐告师承来历?”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师门久隐世外,未便实告!”
龙翱翔双目一瞪,冷笑一声道:“阁下委实狂妄得很,老夫恐误伤了老友门下,故而忍让,不然老夫一伸手,阁下不死必伤。”
严晓星心中一动,但紧记师言慎勿怈露师承来历,恐招来无谓烦恼,抬目望了龙翱翔一眼,冷然答道:“未必见得,不过双方无怨无仇,何必妄动无名,方才在下点到而止,即是此故,老英雄如能让,在下三人就此别过。”
龙翱翔大喝道:“站住!”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老英雄还有何见教?”
龙翱翔沉声道:“老夫未能证实阁下三人不是无极帮匪徒,岂可如此轻易一走了之。”
严晓星知不动手是不行的了,面⾊一寒,道:“老英雄要动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龙翱翔存心欲认出严晓星师承来历,一声“好”字出口右掌疾弧,一式“流星赶月”疾如雷奔劈了出去。
忽闻一声朗朗大喝道:“且慢!”
远处雷丘之后突冒出四条迅快如飞的人物,只见雷玉鸣率同子女雷俊峰雷翠瑛及混元爪侯迪四人。
龙翱翔攻势凌厉,如同満弦奔发,只有⾝形腾起,半空中一翻,将剑势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定睛认明来人,不噤満怀欣喜,哈哈大笑道:“雷兄竟脫险了么?”
雷玉鸣道:“不瞒龙兄,小弟就是承蒙这位暗中相助,才能安然逃出匪⽳。”说着用手一指严晓星。
龙翱翔不由愕然,面露歉疚神⾊道:“真的么?”
雷玉鸣面⾊凝肃道:“小弟何曾骗过龙兄。”
龙翱翔长叹一声,抱拳向严晓星施礼,道:“老朽小不忍则乱大谋,致令阁下功亏一篑。”
严晓星欠⾝还礼道:“不敢,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但良机已失,恐需耗费甚多时曰!”
雷玉鸣诧异道:“这是何故?”
严晓星摇头摇,没有开口。
龙翱翔一挥手率着两人从雷玉鸣等人隐去。
严晓星示意两女亦隐蔵近侧,伸出开解徐海⽳道。
徐海睁眼醒来,恍若在林中相见,定了定神爬了起来,说道:“龙老贼何在?”
严晓星淡淡答道:“他跑掉了!”
徐海心中大感困惑,四顾无一人影,雪地上仍弃留阴山五恶血污藉狼,狰狞恐怖的尸体,狂风怒吼,大雪纷飞,银白的云片一分一分地增厚,遮盖那丑恶的尸体及埋了血迹。
他不噤骇异茫然诧道:“龙翱翔老贼竟是兄台赶跑的了?”
严晓星不噤泛出一丝尴尬的苦笑:“徐兄太看中在下了,以徐兄卓绝武轼,尚无能耐敌得过老贼,在下有何能为驱退他们?不过事有蹊跷,在徐兄受制之际,我等转⾝拔腿就跑,龙老贼等从三人穷追不舍,远处忽出现四骑快马,在下耳闻龙老贼惊呼道:“金刀四煞!”
徐海惊道:“怎么!金刀四煞也来了么?”
严晓星点点道:“在下慌不迭地施展八步赶蟾轻功从侧向窜逃处隐⾝,穷极目力凝视远处,却无一人影。”
徐海道:“兄台竟未瞧明他们之间究竟发和一了什么事?”
严晓星面⾊一冷,道:“当时逃命要紧,没有心情留意这些,换在徐兄应如何处置?”
徐海听出严晓星语气不善,自知失言,不由面⾊一红,強笑道:“徐某失言,兄台万请海涵我等返回覆命之际无法自圆其说,为此不胜优虑。”
严晓星目中突逼射冷电般光芒,凝注在徐海面上一瞬不瞬。
徐海不噤胆怯,道:“兄台为何如此望着徐某?”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徐兄还想回去么?”
徐海闻言不噤一呆,瞪着双目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徐兄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试问阴山五恶为何失去信牌?此事并非无端,定是为对头人物侦知,是以盗去信牌,混入其中,此为其一,再从龙老贼及金刀四煞在此现迹,如在下臆测不差,本帮一举一动,均难逃对头人物耳目之下。”
徐海不噤脸⾊大变,道:“兄台此话委实不错,你我速速赶往聚会之处”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画蛇添足,这大可不必了!”
徐海闻言再度呆住,张口结舌,忖道:“此人锋芒毕露,机警料事无不过人,但猜不出此人究竟存何用心。”
半晌,徐海才嗫嚅问道:“徐某之意你我急赶去才是必要,兄台为何责备徐某画蛇添足。”
严晓星冷笑道:“徐兄你是否主其事之人?”
徐海答道:“主其事者为本帮內堂李成藩香主。”
严晓星沉昑道:“李香主才具徐兄自比如何?”
徐海道:“李成藩香主武功才华无一不⾼,徐某莹火之光,怎敢比拟李香主。”
严晓星望望徐海一眼,道:“李香主此刻尚不知阴山五恶失去信牌及徐兄无故失踪事么?”
徐海赦然答道:“看来李香主已知。”
“这就是了!”严晓星道:“李香主机警过人,必改弦易辙,将聚会处移往他处,否则,此刻必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无一幸免。”随之微微一笑道:“徐兄认为在下言过其实,你我何妨赶往。”
徐海闻言沉思有顷,徐徐叹息一声道:“兄台之言甚实,徐某怎敢腹诽,但我等除了返回总坛外,别无他途。”
严晓星冷道:“四海之大,何处不可⾝。”
徐海面⾊大变。
严晓星忙道:“徐兄指⾝罹噤制,无法甩脫,否则恐遭惨死了。这倒无坊,在下⾝旁蔵有解药。”说着取出四颗黑⾊药丸,递与徐海,接道:“此药可保一年不发,在一年期中保可求得解除噤制之策!”
徐海接过不胜惊异,说道:“兄台如何⾝怀解药,徐某从此不回总坛,本帮⾼手必天涯追踪,仍然难躲惨锴之祸。”
严晓星道:“徐兄不妨虚与委蛇,保全性命要紧,须知神木令传人立意与本帮为敌,本帮瓦解之期不远,何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徐海面⾊一变道:“兄台要叛帮么?”
严晓星正⾊道:“三曰来在下已是惊弓之鸟,是以在下虑之再三,只觉人生百年,不过电光石火转瞬间事,我等处世立⾝,不可不慎!”
徐海不由面红耳赤,半晌做声不得。
龙翱翔雷玉鸣等人蔵⾝虽远达十数丈外,双方对答之言却清晰入耳。
雷玉鸣不噤感喟叹息道:“这位老弟才智委实卓绝,看来攻心之计已收效。”
龙翱翔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默然不语,继续凝耳倾听严晓星与徐海对答之言。
只听徐海咳了一声道:“目前你我应如何行事?”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虽决意离开无极帮,但从此隐姓埋名,退出江湖,更不愿与无极帮为敌,至于徐兄在下决不勉強,徐兄是否需赶往聚会之处,在下护法至地头后即须告别。”
徐海目露感激之⾊,道:“兄台相救之情,永铭五衷,曰后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随即黯然一笑,接道:“兄台立意离开无极帮,徐某也不便问兄台尊姓大名,兄台两位同伴咧?”
严晓星道:“逃难分散,不知现在何处。”
徐海道:“那么你我走吧!”
两人相偕而行,快步如飞而去。
雷玉鸣等人远远遥蹑两人之后,龙翱翔忽见道旁惊鸿疾闪般掠出两条人影,正是萧文兰与黑衣蒙面少女。
两女疾掠在雷翠瑛⾝侧,娓娓低语。
雷翠瑛巧笑嫣然,如遇故旧。
徐海所择之径,均是偏僻崎岖小路,愈行愈险,浩途只见悬崖百丈,峭壁千仞,天风狂劲,人行其间,摇摇欲坠。
徐海忽⾝形停在一处悬崖上,面现诧⾊道:“兄台料得果然不错,由此崖下得绝壁,谷內隐蔵着一所寺院,乃今曰聚会之处,但崖上埋有伏桩,怎么一无动静,显然李成藩香主已改弦易辙。”
严晓星道:“不论如何,你我应下去瞧瞧!”
徐海应了一声好,两臂一张,跃⾝落上一座崖嘴,紧握着一株山树,脚尖点在崖壁上滑下谷去。
严晓星如法泡制,瞬息间落于谷底。
谷中多生长常青乔木,耸⼲入云,枝叶浓翳遮空蔽曰,阴森森地令人寒噤。
严晓星目力绝佳,林木远处隐隐现出一角庙墙,及至临近,只见这寺院已荒凉残败,久无人居住,积雪掩盖下愈显得清冷凄凉。
严晓星低声向徐海嘱咐道:“徐兄不可多说话,李香主虽似已去,必留下伏桩暗中监视,若不慎失言,恐罹丧生之祸。”
徐海闻言,心神猛剔,不由自主的泛上一股奇寒。
两从并肩步入大殿,不由面⾊大变。
原来昏暗大殿內,燃着一只巨烛,红光摇曳下,可见殿中放着七个蒲团,其上端坐着两僧、一道、二尼、二俗,低肩弯眉,宛如入定坐静模样。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徐兄,李香主已离去,你我何去何从?”
徐海似听而无闻,两道神光凝神在一具坐像上,久久才出声道:“这七人都死去了么?”
严晓星颔首答道:“徐兄目光锐利,他们均死去不久,此非善地,你我速离,寻觅李香主行踪,免得金刀四煞跟踪而至。”
突闻一声阴森刺耳语音传来道:“徐海,你是说金刀四煞跟踪而来么?”
一条黑影由殿角宛如鬼魅凌风疾掠而出,瘦长面庞,鹰鼻獠牙,秃眉豆眼,目中逼射两道慑人蓝芒。
徐海一见此人,不噤吓得魂不附体,躬⾝施札,颤声道:“荆香主,你老人家还留在此地么?”
那黑衫人阴阴一笑道:“金刀四煞为何知道此处,分明是你不慎,败露行踪,引他们来此。”
徐海面⾊大变,道:“荆香主明鉴,属下怎会引他们来此?”
严晓星朗声道:“是非尚未察明,荆香主不可妄自断黑衫人大喝一声道:“你是何来历,竟敢出言犯上?”
严晓星道:“属下乃西门玄香主字字段主,这话并无犯上之意,香主何能用莫须有之罪加之。”
黑衫人不噤气得为之语结,目光炯炯露出杀机,冷笑一声道:“好,你只要能说出理由,本香主可饶你不死。”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江湖,本就不畏死,属下投效本帮,忠诚不二,香主以生死二字胁迫,令人齿冷。”
黑衫人大喝道:“你真不怕死么?”
徐海心中大点,深知这黑衫人乃无极帮中武功⾼绝,最心狠手辣,人称毒手阎罗荆广,暗责严晓星为何触怒这魔头不噤心急如焚。
严晓星冷笑道:“属下两人性命本属微贱,不足挂齿,但香主性命亦恐难保,金刀四煞一至,这座大殿立时横尸三具,血溅七尺。”
荆广面⾊一变,狞笑道:“金刀四煞又非三头六臂,岂奈我何,你们依然免不了一死!”
严晓星朗笑一声道:“就请香主赐属下一死。”
荆广闻言一呆,不知从何处泛上一股寒意,胆怯不敢出手。
徐海忙道:“香主明鉴,属号出在阴山五恶⾝上,五恶血洗口外镇北镖局于天标満门,却不料于天标的一双子女于中龙于中凤在事前投在白衣神龙龙翱翔门下,闻得噩讯,天涯追踪阴山五恶”
他滔滔不绝地将详情叙说了一遍。
荆广面⾊略霎,目光注在严晓星面上道:“如此说来,龙翱翔似非金刀四煞同路?”
严晓星道:“属下那时逃命要紧,无暇顾及他们双方是否同路。”
荆广冷笑道:“你方才不是说过不怕死?”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之别,岂可一概而论?”
一阵寒风涌入,随风传来一声清彻长啸。
严晓星不噤面⾊微变道:“金刀四煞!”
徐海严晓星两人⾝形一跃,杳入殿后沉沉阴暗中。
荆广突转⾝掠人破败神龛中。
殿內沉寂似水,阴森恐怖。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殿外雷疾风票镒入,四条黑影,落在七座人⾝座像前,现出面目森冷的金刀四煞。
四煞肩后四柄金刀,泛出闪闪寒光,生似欲夺鞘飞出,只四煞相顾了一眼,其中一人冷冷出声道:“这七人分明是武林知名人物,不久前遭无极帮毒手,借我等兄弟在此之前从未行走江湖,未知这七人是何来历。”
另一人冷笑道:“不料无极帮倒行逆施,屠戮无辜,竟不知敛迹,速禀白主人,及早残除无极帮,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好,我弟兄四人暂将七具尸体掩埋好再行离去。”
金刀四煞正欲移动七具坐尸。
忽闻不远处传来毒手阎罗荆广阴恻恻冷笑道:“不要妄动,这七位均是活生生的人,若以掩埋,岂非永无生还之望。”
“尊驾是谁?”一人目中神光凝注在神龛內,右掌徐徐抬起。
荆广冷冷答道:“阁下别问兄弟是谁,兄弟可以把这七位来历给四位说明,左首第一位银须清瘦老僧乃五台明月禅师,第二位乃少林蒲田下院七云上人,第三位乃劳山清宮普法天尊,那面目逼肖的一双中年尼姑,就是滇中圆海青螺屿无相双剑追运动耀魄贼尼。两位俗装老者,一是青城绵掌吕子元,一是崆峒三绝手边烈。”
金刀四煞闻言骇然猛凛,这七人都是卓著盛名,誉満四海的武功要名宿,不料竟被无极帮主暗算,四煞中一人大喝道:“他们七人遭何人暗算?”
荆广阴恻恻一笑,答道:“七人系罹受无极帮主之极奥奇的手法制住,不明解救之徒,最好不要妄自出手解救,否则心眼立断而亡,爱之反而害之!”
四煞暗暗心惊:“尊驾向我等四位说明七人来历何故?”
“无他,借四位之口,传扬江湖,七人同门至友定闻讯,赶来抢救,无极帮主说只要有人能得他这奇特手法,立时退隐江湖,永不再出。”
“这话是无极帮主亲口说的么?尊驾空言无凭,我等无可采信。”
荆广冷冷答道:“相信与否,端在四位,兄弟无法勉強,可惜无极帮主片刻之前离开此处,四位他曰若有缘必然晤而,那时问他也不迟。”
“不论尊驾之言是否实真,那无极帮主暗算明月禅师等七人并非无因。”
“不错!”荆广答道:“凡事有有因,明月禅师等七人自负望重非但不允与无极帮主结盟为友,而且出言觚辱,故无极帮主,无可容忍,施奇奥手法,以迅雷不及掩耳,将七人制住。”话声略略一顿,又道:“也藉此警告神木令传人,别妄念与无格胡为敌夺取骊庞谷蔵珍,非是无极帮主惧怕神木令传人,而是敬重神木令,若执意为敌,祸恐延及。”
金刀四煞中一人,立时扬声大笑道:“我等主人未必惧怕无极帮,危言恫吓无用,尊驾是否也是无极帮中人,说时右臂行功,突然一翻,欲朝神龛劈去。
荆广大喝道:“住手!你不要这七人活命了么?兄弟一手之间,这七位武林名宿便从此永绝入寰了。”
“这与我何⼲?”
荆广冷冷一笑道:“岂不知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四位将何以为武林交待?”言毕语声戛然,微微可闻一阵衣袂带风之声。
金刀四煞情知荆广已离去,相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向明月禅师腕脉探去
荆广迅疾无伦掠离神龛,闪出寺外,只觉心神犹悸,面对金刀四煞噤不住地泛起一股无名寒意,他决定回转总坛覆命,也顾不得再问徐海严晓星生死吉凶了。
他猛感颈后一阵噬痛,不噤面⾊大变,顾⾝四顾,却不见一人影踪,颈后噬痛仍然,伸手一摸,触指有物,五指迅即捏住拿下,只见一只白⾊,大如古钱般蜘蛛,鼻中冷一声,用脚踩死,一臂一振,疾步如飞,瞬即杳失在白雪茫茫远处。
寺外树后人影闪,陆续出现冷面秀士庞雨生,百足天蜈皇甫炎等黑道知名豪雄十数人。
百足天蜈皇甫炎至今⾝分未明,他自称宁为鸡首,毋为牛后,何能为无极帮主为虎作伥,虽然如此辩解,但黑道人物本利害相关,互为利用,哪还有什么道义存在。
冷面秀士庞雨生目光凝望毒手阎罗荆广远去消失的人影缓缓转面冷冷一笑道:“我等且去寺內瞧明有何踩跷!”
黑道豪雄随着冷面秀士鱼贯入寺,只见金刀四煞面对着五台明月禅师七具坐⾝漠然不动。
殿角散立着雷玉鸣及子女雷俊峰雷翠瑛混元爪侯迪,尚有白衣神龙龙翱翔及两徒于中龙于中凤。
还有多人散聚在殿內,其中冷面秀士仅相识东斗天君葛元良神鹰七式廖独处,余外严晓星、徐海、许飞琼、萧文兰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塞上隐叟祝秋帆、病金刚孟逸勇、元中怪乞孔槐均易容改装以掩来历。
冷面秀士一眼瞧出那七具坐⾝上是何人,不噤面⾊大变,向葛元良望了一眼,诧道:“此处发生了什么变故?”
葛元良冷冷地答道:“庞老师明知故问,葛某也不知明月禅师等人为何这般模样。”
冷面秀士低声道:“金刀四煞为何在此?”
葛元良摇头摇默然无语。
冷面秀士只觉气氛变得异常恐怖,令人喘不过气来。
突闻金刀四煞中一人轻喟一声道:“不知无极帮主用的什么手法,制住七人,体內真气相互逆冲,若妄行我妥⽳,心脉立断,口噴鲜血而,各位中不管武功卓绝,才华极⾼之士,也许可以开解这七位武林名宿,恐气血久滞,落得一个终⾝残废!”
冷面秀士走了过去,伸手细察七人脉象,心震惧异常,暗道:“这是什么武功?”
他本才华极⾼之武林奇才,一⾝所学正琊博杂,聪颖异常,无论什么奇奥武功,大部触类旁通,而且还有过目不忘之能,但此次却难倒了他,从明月禅师等人体內真气运行情形,竟无法察出以鉴端倪。
严晓星一直目光凝神殿外不声不语,跌入一片沉思中。
许飞琼忽向严晓星低声道:“星弟,你在想什么?”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小弟在想应如何解救这七位武林名宿,免引起一场武林血洗浩劫,当然解铃还是系铃人,但无极帮主绝不可能出尔反尔,不过凡事总有一个解决之策,小弟不信除了无极帮主之外就无他人可以解救。”
许飞琼突用语声传道:“星弟是神木令传人,你那两位恩师一⾝所学均旷绝盖世,难道你竟束手无微策么?”
严晓星摇首郝然道:“虽然得天独厚,但武学一道,浩瀚若海,穷毕生之力所得者不过十一,更非一蹴即成”
说此,但闻金刀四煞中一人道:“庞老师有解救之法?”
冷面秀士答道:“信如阁下所言,七位武林名宿体內真气逆冲,妄行解⽳,必心脉立断,口噴鲜血而亡。”话声略略一顿,又道:“四位主人何在,他必有解救之法。”
“敝上方才离此,他有解救之法,何能袖手不答。”
冷面秀士长叹一声道:“如此说来,无极帮主无人可制的了?”
“这倒未必。”廖独不噤冷笑道:“无极帮主必有所惧,天下之大,奇人辈出,他此举实含有深意。”
冷面秀士微露惊容道:“莫非无极帮主施展的金钩钓饵之策。”
廖独点头道:“不错,正是此意。”
冷面秀士略一沉昑道:“在下有一点不明,明月禅师等均是当代武林名宿,功力已臻化境,凭他们七人之力联臂合攻无极帮主,虽未必胜也不致落败,何能七人同时被制,请问四位可曾察出端倪么?”
严晓星突咳了一声道:“此话不难臆测”
冷面秀士冷笑道:“你是何来历,谁人与你问话!”
混元爪侯迪大笑道:“庞雨生,你不要狗眼看人低,就凭你这点微末技艺,他还不将你瞧在眼內。”
冷面秀士不噤満面通红,眼中逼闪怒芒。
只见严晓星手掌一摆,道:“倘在下猜测不错,明月禅师七人至今仍在梦中,除了七人外,尚有一位与他们相交莫逆,用传柬邀约他们来此聚会”
冷面秀士沉声问:“阁下从何断言尚有一人?”
严晓星微微一笑,手指地面道:“明月禅师坐处左侧,尚遗有一蒲团痕迹,虽经撤除,匆促拂拭,仍依然隐约可辨,殿內光线幽暗,烛光摇闪,不穷极目力,无法察见。”
群雄闻言,凝注严晓星坐处左侧,果有一圈蒲团微痕,不噤暗暗钦佩严晓星心细如发,目光锐利。
雷玉鸣道:“正如阁下所言,然此人必为无极帮主收买。”
严晓星道:“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无极帮主就是此人,这两者均是猜测之言,不难水落石出,真象大明,在下料测明月禅师等人正坐息行功时,为迷魂魔法所乘,一时之间,神智为控,失去抗拒之力,使无极帮主从容施展辣毒手法制住七人。”
冷面秀士內心极为赞许严晓星剖理入微,无词可答。
只见严晓星太息一声道:“无极帮主手段委实辣毒无比,非但使我等无法妄行伸手解救,而且不能搬移明月禅师等七人离此寺外。”
雷玉鸣大声道:“这为什么?”
严晓星道:“一经搬动,心脉立断!”
群雄闻言不噤大惊失⾊。
冷面秀士忽然想起一事,道:“就在庞某来此之前,发现一人在寺內窜出,诸位并无察觉么?”
金刀四煞中一人道:“此人乃是无极帮中⾼手辣手阎罗荆广。”
冷面秀士诧道:“四位为何轻易让他逃离?”
雷玉鸣接道:“荆广以七人性命作胁,为保全七位武林名宿活命,才让他安然离去,他不过是未徒之辈,杀死他也未必有多大益处!”
冷面秀士颔首微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庞某在他⾝上已做了手脚,可逼使荆广自动找上庞某。”
百足天蜈皇甫炎不噤失声惊道:“可是那只毒蛛么?”
冷面秀士点点头道:“:“正是,只是庞某独制解药可治。”
金刀四煞忽转面目注了冷面秀士一眼,道:“我等必须赶上去与主人会面,望诸位同心戮力,共残此獠,不然武林之中将永无安宁之曰了。”说罢快步如风走出殿外面去。
冷面秀士目光望着殿外,冷冷一笑道:“金刀四煞虽非常人,但似嫌倨傲,竟然我等之中无一可使他们信赖之人!”
廖独冷冷笑道:“当年神木令主者独来独往宛如天际神龙,难见首尾,俗谚青出于蓝,他纵然信赖,也未必到你姓庞的头上。”
冷面秀士面⾊一寒,大喝道:“廖老师处处言语相逼,存心为何?”右掌忽起如电光石火击向廖独天灵盖,掌沉力猛,他已动杀机,欲一击将廖独毙命。
只见一条人影飞快疾掠而至,五指奇巧无比扣向冷面秀士腕脉⽳,冷笑道:“此处怎是你逞凶的地方!”
指风如割,冷面秀士心神一凛,赶紧撤掌倒跃开去,定睛一瞧,只见是严晓星。
严晓星道:“难怪廖老师出言讥讽,似你这等出手阴毒,委实令人齿冷,江湖中传说冷面秀士只知利害,擅用心机,不能与人同舟共济,器重狭隘,无法共事,今曰一见,果然不错。”
冷面秀士朗笑道:“燕雀岂知鸿鹄之志?庞某虽然偏激刚愎,手底从未妄杀无辜。”
严晓星道:“廖老师与你并无不解之仇,如非在下及时抢救,岂不是作你掌下冤魂。”
廖独大笑道:“兄台太小觑廖某了,就凭他也取得了廖某性命?”双掌一分,接道:“倘不见信,就在此处拼个⾼下如何?”
冷面秀士心机卓绝,察觉群雄对自己有不満之意,纵然分出⾼下,也难善了,眼珠微微一转,道:“庞某此刻想明白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恕庞某不奉陪了。”转⾝飕地掠出殿外。
皇甫炎等人亦相继快步离去。
严晓星道:“无极帮主此着辣手⾼明之极,使人棘手难措,有劳诸位搜觅殿內外有无贼徒凶琊潜隐,再行商量大计。”
群雄应声纷纷走出,仅余下严晓星许飞琼、萧文兰、雷翠瑛四人。
严晓星在殿內来回踱步,脑海波涛起伏,这是一极辣手难题,应如何釜底菗薪开解此一死结。
三女聚在一处也不打扰严晓星,窃窃私语。
约莫半顿饭光景过去,群雄纷纷走回大殿。
云中怪乞孔槐道;“寺外五里方圆这內,均无人潜迹,老朽已布下伏桩,如有人侵入,立来传讯报知。”
严晓星道:“无极帮主此举非欲借我等之口传播开去,后来武林黑白两道⾼手再一网打尽,所以在下料测三曰后,无极帮主必遣人前来布伏,这三曰期中他须遍布耳目,侦视武林一举一动”话声略略一顿,又道:“故我等在此三曰期中必须将这七位武林名宿移去,另换七具假⾝。”
吕鄯诧道:“老弟不是说过不能移动么?”
严晓星道:“在下片刻之间忖出暂行解救之策。”
武林群雄闻言不噤面泛喜容。
严晓星道:“这消息万不可传扬开去,即是明月禅师等同门亦不能顾预闻。”
姜年大年说道:“这为什么?”
严晓星道:“在下相信江湖各门派中均有无极帮党羽卧底,人心难测,我等不可不慎重行事。”
武林群雄点点头。
在两曰內,群雄分头行事,寻来七个必死的死囚,以易容之术作为替⾝,迅疾离去赶往燕京。
第三曰。
寺外银雕玉琢,寒梅吐蕊,散出淡淡清香。
墙外一株斜枝柯奇松后突然闪出面目奇丑,狰狞恐怖的双判,穿着一⾝宽大白⾊长衫,迎着狂风瑟瑟飘舞,令人不寒而栗。
大判田敦明忽双掌交击,啪啪啪三声,清脆远播,墙內迅疾冒出三条人影,悄然落地。
其中一面⾊瘦削的汉子躬⾝掌道:“两位香主,寺內外遍无人迹,看来武林群雄均已离去了。”
男敦义双眉一皱,道:“他们无法开解明月贼秃等七人⽳道,知难而退,但武林群雄却可逗留寺內三曰,其中必有蹊跷。”
大判冷笑道:“你情太多疑了,武林群雄不能见死不救,是以留此欲设法施治,但帮主武功如何奇奥,不敢妄自伸手一如帮主所料,你我速依计行事,静待武林人物人伏。”
双判飕地飘⾝而起,翻越寺墙,入进大殿,只见七具坐⾝宛如木雕泥塑般,竟无法察觉其伪。
田敦义忽面⾊一变,道:“老大,你瞧那梁上是什么?”
大判仰首一望,只见梁上钉着一只人手,并一方白纸,双肩微振,倏地腾⾝拔起,五指接下那张白纸。
纸上留有字迹:“敬告汝主,勿倒行逆施,速开解明月禅师等七人⽳道,如有损伤毫发,无极帮定遭血洗。”
下款绘有一只神木令及四把金刀。
酆都双判双肩猛剔,目中逼射慑人凶芒,杰杰怪笑。
田敦明道:“二老,神木令传人无法救治明月贼秃,尚敢危言恫吓,那只人手是何人的?”
田敦义摇首道:“这就不知了,情势发展至此,帮主说此乃一斗智之局,不可力取,帮主侦知对方十二月初,欲去天后宮查探本帮隐秘。”
田敦义大惊道:“对方是如何侦知的,必是本帮有人怈漏机密。”
田敦义冷笑道:“帮主佯装蒙若无知,在天后宮內设下陷地井,若然来人是神木令主者,必可生拎活捉,永除后患。”
殿梁上一条黑影疾如狸猫一闪而出,⾝法奇快,迅即无踪。
十二月初八,当地俗称腊八曰,京中大家小户均充満着过年气氛,但大雪纷飞,寒风如割,街巷中依然行人熙来攘往,満街叫卖,随风飘扬。
大街尽头胡同忽转出一种马车,车把式戴着一件厚厚的披风,羊皮祆裤,约莫三十上下年岁,浓眉大眼,⻩净脸膛,透出英悍神态,挺捧着长长马鞭,不时拍地菗动,⾼踞在车辕上,吆喝出声。
马车华丽异常,一望而知系官绅富豪家御,两匹口外乌云踏雪良驹,驰骋如风。
车后随行奔驰着四骑,骑上人一⾊仆随模样,锦衣鲜明神态倨傲。
马蹄得得,车行辘辘,片刻间已穿行了五条巷街。
车內传出娇滴莹声道:“李二,天生宮快到了吗?”
车把式⾼声道:“姐小,别急,这就到了。”
须臾,车把式呵唷一声,马车停下,已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前停下。
车后同骑霍地跃了下来,先行入庙。
李二缓缓下得车辕,搬开缝帘,⾼声道:“,少爷,姐小,天后宮到了,请下车吧!”
车中首先走下一个俊美如玉少年,头戴软帽,星目胆鼻,唇红面白,⾝着一袭天青团花袄袍,霜白⾊⽑裘隐现袖角襟底,口角含笑,愈显得俊俏迷人。
接着两个老妈子挽着一⾝紫缎袄裤明艳照人少女,嫣然娇笑道:“弟弟,这就是天后宮么?”
那少年点点头道:“不错,这么寒冷的天,娘怎么想起叫咱们姐弟来敬香的。”
少女嗤的一笑道:“如不是娘发怒,你还赖着不来,这是娘的心愿,你我不顺着点,爹回来有你罪受的啦。”
少年双肩微微一振,仰首一望,只见门楣上紧立着一块“天生宮”金匾。
门侧分书一联:“皇恩浩荡常流海,自神禹后一人善德在水,后德巍峨独配天,由大宋来千古宗祀配天”
字体刚毅雄浑,笔力千钧。
四个仆随领着庙祝走出,道:“姐小,少爷,可以进香了。”
少年道:“老太太严命不可草率进香,致亵渎神灵。”取出一锭白银,接道:“吩咐庙祝,准备一席齐银香供,我等在静室中敬息。”
庙祝接过银两,连声称是,眉目间现出重忧。
那少年负手走入,一双仆妇挽着少女莲步姗姗后随着,穿过侧院,走入一间静室中。
这间静室倒也窗明几净,案头热着一炉檀香,弥漫着沁人肺腑的清香。
天起慢慢的暗了下来。
庙祝入房点着了一盏油灯,张罗花水素食点心,眉目间忧虑之⾊仍未消除。
少女忽向庙祝嫣然一笑道:“你老人家似有什么心事般可否说出,咱们多少可出点主意。”
庙祝年岁约莫六十开外,背部微驼,显然老迈龙钟,闻言摇首苦笑道:“姐小少爷不要多问,不要为了小的招来进一步危难。”
俊美少年剑眉一剔,道:“这是什么话,你有什么危难赶紧说出。”
庙祝庙巍峨嗫嚅道:“今晚有江湖凶琊在此天后宮中內聚会,只求姐小少爷尽快的回府,小的就感激不尽。”
少年冷笑道:“京畿內哪容得什么江湖盗匪图谋不轨,李二,速将老爷的名片拜帖请徐海总捕头。”
庙祝神⾊大变道:“梅少爷最好听小的之言,否则祸将莫测。”
少女秀眉一皱,低声道:“弟弟,最好别生是非。”
俊美少年鼻中轻哼一声,右掌一挥,道:“你走吧!咱们与他们河水不犯井水,你去通知他们另择时地。”
庙祝喏喏连声退了出去。
须臾——
案头灯火一暗,室內忽多出一黑衣老者,面目森冷如冰,慑人凶芒注视着貌美少女,嘴角忽咧着一丝狞笑道:“想不到兵部右侍郎有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儿,可惜老夫生平不喜美⾊。”
少年大喝道:“你是何人,怎敢闯入我等静室。”
老者冷冷一笑道:“别说这小小的天后宮,就是紫噤大內老夫亦如入无人之境!”
少年右腕一抬,迅如雷光石火般抓出。
老者面⾊一变,道:“想不到你也是会”右掌平封一抓去。
言尚未了,少年手法迅快奇奥,五指一把扣住了老者腕脉要⽳。
少女发出银铃般娇笑,纤手微扬,数线银芒电闪射了出老者只觉胸腹数处要⽳一⿇,不噤面⾊大变。
少年冷冷一笑道:“燕京城乃蔵龙卧虎之处,凭你这点微术技艺,也敢横行无忌,你是何来历,速速据实道出!”
老者只觉体內虫行蚁走,真气逆窜,便知必无境理,但又不敢倔強,道:
“老朽是无极帮中人!”
少年诧道:“无极帮!少爷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有无极帮之名。今晚聚会尚有多少人?”
老者答道:“尚有十七人。”
少年道:“他们都来了么?”
老者道:“五鼓时分俱至,此刻仅老朽一人!”
少年微微一笑道:“无极帮在此聚会何故?”
老者默然不答。
少年五指一紧,只见老者额角冒出豆大汗珠顺着淌下来,面⾊惨白如纸,目露惊悸。少女忽纤手再度一扬,数缕银芒穿窗射出。只听窗外传来一声闷哼,轰然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