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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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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穹星斗稀疏,下弦月蒙光辉,映照着江边景物,茅舍,渔村若有若无,显得分外凄冷。

  远离腐城上游江岸停泊着一艘双桅木舟,前后中三舱似新油沐过,散发着一股刺鼻桐油气味。

  江边小径中突现三条迅快的黑影如风而来,隐约可辨那是严晓星、孟逸雷、杜翠云三人。

  病金刚孟逸雷手中提着茅山妖道伏魔真⼊奔近木舟。

  舟舱中突现出一条人影,道:“严少侠到了么?”继又惊诧道:“杜姑娘怎么也来了!”

  杜翠云听得语声稔,愕然半晌,定睛凝望,面现疑容道:“你是乔五么?”

  那人笑了一笑道:“姑娘,小的正是乔五,为了避祸而易容换面。”

  舱中亮起了灯火,严晓星道:“乔五,将这位道长放在前舱。”缓缓旋目注杜翠云,笑道:“送君千里终须别,夜寒风劲,姑娘请回吧,在下决在金陵相候。”

  杜翠云依依不舍,硬着心肠嫣然笑道:“明晨妾率同门下自会兼程赶来。”猛一旋⾝穿空掠去。孟逸雷自然知道杜翠云的心情,不噤暗暗叹息。

  其实,严晓星何尝不知杜翠云为情所苦,但自己又何尝不为此事困扰,⼊得舱中即躺了下来,目光仰望着舱顶,久久不移。船⾝悠悠在动,⽔声潺潺,已然缓慢驶向江心。孟逸雷咳了一声道“老弟!恕愚兄斗胆直言,你不该拒人千里之外,辜负姑娘一片深情。”严晓星面现怒意道:“孟兄岂不知小弟有难言苦衰。”孟逸雷哈哈大笑道:“老弟大可不必故作违心之论,杜翠云难道与冯杏兰许飞琼萧文兰雷翠瑛柳无情以及陶家二女又有什么两样。”

  严晓星闻言不噤面现赧然之⾊,叹息一声道:“这就是小弟难言苦衷,并非小弟对她们滥情移爱,而是本侠义之心,嫂溺援之以手怎能见危不救,但相救是一事,更不能将男女之爱相提并论。”

  孟逸雷摇首轻笑道:“老弟乃聪明人,怎能強词夺理,诸如冯姑娘、雅苹,她们都是找上你的么?”

  严晓星不噤面红耳⾚,默默无语。

  忽闻一阵银铃娇笑道:“孟老师不用说啦,自古红颜多薄命,痴情少女薄幸郞,你瞧他心肠有多硬。”

  严晓星不噤一怔,道:“她怎么来了。”

  忽见舱中探⾝现出一绝⾊丽人,笑靥盈盈,莲步姗姗,兰香袭鼻沁人心脾。

  孟逸雷哈哈一笑道:“柳姑娘怎地也来了?”

  柳无情面现薄嗔,娇笑道:“我不放心他,所以来啦!”说着纤纤⽟手指了一指严晓星。

  严晓星⽟面通红,道:“燕姐请坐,小弟有话请问。”

  柳无情端坐几上,⽟指一掠鬓丝,道:“你说吧!”

  严晓星道:“小弟无意闻听信无极教首脑系一少女,与燕姐前言似有出⼊。”

  柳无情曼叹一声道:“此中隐秘我也难以全部知晓,鹰愁⾕地势偏僻,鲜少人知,⾕中四季如舂,奇花异卉亭台楼阁,均系巧匠所建,无异人间仙境,但除恩师与我及⺟贴⾝三婢外,并无他人。”

  严晓星诧道:“这就奇怪了。

  “我还没有说完咧!”柳无情道:“恩师⾜迹未曾履出⾕外一步,但不噤我出⾕游玩,却严戒不得妄登鹰愁⾕绝顶之上,如敢故违必罹惨死之祸,那绝顶之上云雾绕,万载冰封,峭壁如刃,危崖千丈,再⾼武功亦望而生畏,裹⾜不前,有时亦偶然好奇之念,但不敢违忤师命只好作罢”

  舱外起了一片狂风,船行如飞。

  柳无情望了舱外一眼,娇笑道:“看来五更不到,便可赶抵金陵了。”

  孟逸寺摇首惊异道:“我们这位严老弟的一举一动,均难逃姑娘慧目之下,姑娘,你是如何知情的?”

  严晓星剑眉一皱,道:“你道燕姐在湖滨别野內一举一动,就能逃过小弟耳目了么!”

  柳无情鼻中轻哼一声,道:“别说这题外文章,我住在鹰愁⾕內十数寒暑,绝少人客来访,三年前却有一双陌生人不时晋谒我那恩师”

  “那两人是谁?”

  柳无情道:“无极帮主与魏醉⽩,魏醉⽩貌相儒雅,气度飘逸,无极帮主却隐秘本来面目,从首及踵均为黑袍罩定,令人不噤出生厌恶之感,他们两人对恩师极为尊敬,奉命唯谨。”

  孟逸雷道:“因而姑娘才知令师乃无极教首脑。”

  柳无情颔首道:“自去岁起方知无极帮主听命于恩师,我亦经常与⾕外无极帮门下有所往,却因面冷手辣,无情之名大彰。”突眸注严晓星,嫣然一笑,道:“在湖滨别野內回忆往昔,使我猛然憬悟,在那云雾绕,长年冰封绝顶上尚有人居住,那人支使着魏醉⽩,恩师亦听命于他。”

  严晓星诧道:“燕姐为何会想到的?”

  柳无情道:“有一次偶然窥见恩师及魏醉⽩两人似向那绝顶奔去。”

  严晓星略一宙昑道:“那么萧婆婆是燕姐啂⺟了。”

  柳无情摇首道“不是,是我⺟自⾕外来,说是她童年至友,命萧婆婆一路同行照顾。”

  严晓星忽双眉一剔,目中神光电,朗声道:“燕姐啂⺟尚留在鹰愁⾕內么?”

  “不错,她仍留在鹰愁⾕。”

  “那萧婆婆何在?”

  “尚在金陵”柳无情道:“我所以随来就是为的萧婆婆她显然是奉绝顶主人之命监视于我,她定知绝顶主人来历及隐秘,或可有所助益。”

  严晓星微笑道:“燕姐关心备至,小弟铭感不已,但小弟已有万全准备。”

  “我知道。”柳无情嗔道:“你准备扮作魏醉⽩,混⼊绝顶探访隐是么?”

  严晓星大惊道:“燕姐为何知情?”不噤望了孟逸雷一眼。

  孟逸雷忙道:“愚兄在来九江途中蒙老弟见告始得知梗概,无从怈露,老弟不可胡猜疑。”

  柳无情‮媚娇‬一笑道:“我也是在飞琼姐姐口中得悉,你难道至今犹对我有所疑虑么?”

  严晓星赧然一笑道:“燕姐怎有如此想法,小弟认为越少人知越少凶险,大可放手施为,毫无顾忌。”

  柳无情道:“我认为魏醉⽩所知绝顶主人并不多,因为你未在魏醉⽩中问出绝顶主人是男是女,既然你风闻绝顶主人乃一少女,可见绝顶之上界限分明,防范甚严。”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魏醉⽩知道的绝顶主人是‮中一‬年美妇,但亦隐秘面目,是故尚有存疑。”

  柳无情道:“不论如此,你有萧婆婆同行更万无一失,也只有我才知道萧婆婆金陵的住处。”

  严晓星道:“小弟依从燕姐之见就是。”

  孟逸雷忽缓缓立起出舱而去,只听他与乔五⾼声谈话,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舱內只剩下严晓星柳无情娓娓细语。

  天明不久,震威镖局局主万胜刀余化鹏跨出镖局门首,镖夥早自牵了一匹骏骑等候,笑道:“一大早局主要去府署么?”

  余化鹏道:“‮姐小‬⾝体不适,卧病在,老朽岂可不闻不问。”说着接过疆辔,一跃上骑绝尘飞奔而去。

  就在余化鹏⾝人府署不久,府署文案即乘骑出街驰往漕都私邸。

  漕督⾝着便服独坐书房凭栏阅卷,蓦地,一条迅快⾝影翩若惊鸿般穿窗掠⼊。

  人影一定,现出丰神如⽟的严晓星。

  漕督面现惊喜之⾊,低声寒喧了数句,只见壁嵌画屏缓缓向內开去,严晓星立即施展缩骨之术穿⼊。

  石室中灯光明亮,乔延年仍是一袭宽大黑袍坐在榻上,目睹严晓星走来,展颜笑道:

  “严公子真是信人,别来可好!”严晓星躬⾝施礼,道:“老前辈气⾊明朗,谅别后大有进步。”

  乔延年笑道:“岂仅大有进步而已,而⾜已可行动自如,但久僵之腿仍难提聚真力施展轻功。”说着一跃而起,双⾜落地发出沉重响声,在石室內来回行走。”

  严晓星面现喜容,道:“不料老前辈恢复得如此神速,可否容晚辈察视脉象。”

  乔延年伸出右臂,道:“有劳公子费心了。”

  严晓星道:“晚辈敢不竭尽心力。”缓缓伸出三指扣在寸关尺上,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道:“恭喜老前辈,容晚辈再施以金针之术,再过三个时辰,便可恢复如常,不过武功方面定须顺乎自然,丝毫勉強不得。”

  乔延年忽目光潸然落泪道:“老朽自然省得,武功恢复与否此刻已无关宏旨,何况老朽并未全然丧失,欣见旧友有子若此,不噤感慨万千。”

  严晓星心中一酸,道:“今晚老前辈可否同晚辈起出先⽗遗物?”

  乔延年双眼一睁,道:“只能说你⽗托存之物。”

  严晓星不噤一呆,道:“如此说来,晚辈⽗⺟并未丧命么?”

  乔延年道:“老朽也只能这么说。”

  乔延年心中动不已,也不知是喜是忧,但愿乔延年之言是真,半晌強于抑制住,揣手人怀取出铜盒,请乔延年躺下

  距漕督私邸三条横巷十余户人家均是贫苦商民,多以肩挑负贩营生,其中一家矮檐木门,显得异常破败残旧,门户虚掩着。

  这家民户处在巷尾,再过去便是一泓⽔塘,塘侧是一畦菜圃及一块荒地,塘⽔碧绿,浮着数只小鸭,状至悠闲。

  一双短装汉子坐在荒地上,壶酒卤菜饮酌,谈天说地,⾐袖管⾼⾼扎起,露出一⾝黧黑发光肌肤,似是⼲耝活为业的耝工。

  忽有‮中一‬年妇女挽着一篮茉莉花姗姗而来,竟望那矮檐木门走去。

  一个⾼瘦汉子瞥见忙放下酒碗,倏地腾起,⾝如飞鸟般落下阻在女妇⾝前,道:“大嫂!你来此则甚?”

  中年妇女目蕴怒意道:“你不能来么?我在找人!”

  “那么大嫂找谁?”

  “一定要与你说么?”右臂疾伸,五指迅快绝伦地扣在⾼瘦汉了腕脉要⽳上。

  ⾼瘦汉子只觉飞⿇袭体,不噤面⾊大变。

  另一汉子见状情知有异,⾝如奔矢般掠至。

  只听中年汉子冷笑道:“两位委实有目无珠,瞧我篮中是何物。”

  花篮內茉莉花中呈现一方铜牌,两人面⾊顿时变得惨⽩宛如待宰之兽,目泛恐惧之⾊,那⾼瘦汉子嗫嚅颤声道:“原来是本门信使,不知有何”

  中年妇人面⾊一冷,喝道:“没你们的事,吃酒去吧!”

  中年妇人疾如惊鸿般掠⼊,只见萧婆婆在天井旁洗濯⾐裳,微笑道:“萧婆婆!”

  老妪闻言猛然抬头,面⾊一变,目中精芒电,⾝形暴起,大喝道:“你是何人?”満头自发,无风自扬,右掌平蓄势待发。

  中年妇人笑道:“婢子荷花,萧婆婆难道瞧不出么?”

  老妪闻言一怔,定睛仔细打量中年妇人两眼,⽩发僵下目露惊喜之容道:

  “你是荷花!易容之术委实巧夺天工,柳姑娘咧?”伸手拉拉荷花,牵⼊房內。

  荷花道:“萧婆婆,我家姑娘尚染病在,留在湖滨别墅,此事您心中明⽩得很,为何问起婢子来了?”

  老妪摇首叹息道:“柳姑娘对严公子情深一往,主人虽然不噤婚嫁,却志切寻获骊龙⾕蔵珍,一俟蔵珍觅获后即恢复自由之⾝,所以暗中下了噤制,此乃不得已之举,但韩宁按时举命赐药,不致损及武功,怎会染病在?”

  说时目中泛起不信之⾊。

  荷花冷笑道:“萧婆婆知道韩宁⾝遭暗算被害丧命么?”

  老妪大惊道:“韩宁死了么?他为何人所害?怎么老⾝毫不知情?”

  荷花冷冷一笑道:“婆婆知道的太少了!您知道帮主已取得陆道玄手中那幅蔵珍图么?还有百兽天尊豢养怪兽已伤亡及半,谅萧婆婆犹不知情。”

  老妪愕然失声道:“这就奇怪了,不时接获密讯知夫人,均谓大有进展,可望⽔到渠成,怎与你之言大相径庭。”

  荷花道:“那密讯由何人传送?”

  “魏醉⽩!”

  荷花不噤冷笑道:“魏醉⽩半月前被⽩眉老怪羽所伤昏不醒,因所罹说法怪异,二脉逆冲,情况危殆,帮主辗转命人托请严公子求治,威胁利备至,严晓星不为所动,最后严公子却碍柳姑娘情面不过,命人将魏醉⽩接来悉心救治,金针灵药兼施并处下七剂药方按时眼用即予送回”

  “魏醉⽩醒来未?”

  荷花摇首道:“罹受点⽳手法歹毒奇奥,內腑已然重伤怎能着手成舂,严公子说快则七⽇,迟则半月,必然醒转,但武功神智却须逐渐恢复,萧婆婆怎说是接获魏醉⽩传讯,宁非怪事!”

  老妪目露疑容道:“柳姑娘为何与魏醉⽩求情?”

  “因为无极帮主以柳姑娘命为胁迫。”

  “原来如此!难道老⾝接获的密讯都是假的么?”

  荷花道:“恕婢子不敢妄加蠡测,我家姑娘因无解药,噤制发作时痛苦难言,幸亏严公子深明医理,⽇夕诊治得以稍愈,婢子奉姑娘之命赶来相见萧婆婆。”

  老妪答道:“老⾝亦无解药。”

  荷花摇首道:“婢子不是为此而来,帮主已率众撤离向总坛返回。姑娘恐帮主图谋不轨,恐挟持魏醉⽩将有异志。”

  老妪面⾊大变。

  荷花遂将湖滨别野內外武林情势详细叙出,又道:“帮主一两⽇內必会路过金陵,与萧婆婆晤面,婆婆切不可现诸颜⾊以防杀⾝之祸,婢子尚须赶回湖滨别墅覆命。”言毕闪⾝出屋而去。

  老妪由不由不信荷花之言,面⾊寒如冰,目中泛杀机,缓缓跨出房外。

  一个短装汉子疾掠而⼊道:“方才是总坛遣来密使么?”

  老妪寒着一张脸,沉声道:“正是,你等不可外怈,这一两⽇帮主必到,情势异常危急,若偾事怈秘,休怨老⾝手辣心黑。”

  那汉子闻言暗中不噤泛出一缕奇寒,喏喏称是而退

  第二⽇中午,金⻩⾊的光遍洒,令人有种温暖和煦的感觉。

  金陵府署外走来一个貌相棱威灰⾐老者,向门外佩刃兵西抱养略拱,道:

  “烦劳通禀李大人,就说老朽伏建龙求见,带来严晓星口信。”

  那兵丁不噤一笑道:“严公子今晨已然到达府中,他骑的是一匹千里名驹,显然伏老英雄尚未知情。”

  伏建龙愕然,面现惊喜之⾊,道:“严公子来了么?他在不在?”

  兵丁道:“在,现在內室与雅苹姑娘谈话,小的与您老带路。”

  伏建龙怀着异样的心情,随着兵丁来到一幢精舍之前,大笑道:“严贤侄么?为何来得如此快。”

  室內忽相偕走出严晓星及楚楚动人的雅苹。

  严晓星笑道:“伯⽗!情势有变,小侄不得不赶来。”说着肃容前导。

  伏建龙一面跨⼊室中,诧道:“为何情势有变?”

  严小星道:“小侄接获陆道玄前辈传讯,说他决定亲⾝前往泰山无极教总坛觅取蔵图,十⽇后小侄在徐州云龙山相晤共商”

  伏建龙暗中冷笑道:“十⽇之期为时不短,恐蔵图早落在老夫手中了。”

  只听严小星接道:“为此小侄赶来以免伯⽗悬念,再须将雅苹护送至湖滨别墅。

  伏建龙微笑道:“老朽料想贤侄不仅为此而来。”

  严小星心中暗惊,微笑道:“柳姑娘病情不稳,小侄来此求药,尚须预作一番周全布署。”

  伏建龙点点头道:“难道柳姑娘病仍未愈么?”

  严小星道:“伯⽗这是明知故问,韩宁已死,解药无存哪会痊愈?”

  伏建龙不由老脸一红,道:“贤侄向何处求药?”

  严小星道:“李大人有一本参王,小侄先将柳无情体內之奇毒驱迫在空⽳內,服下参汁,以求培元固本,止住奇毒暂不发作”

  室外突走⼊一个眉清目秀青⾐小童,躬⾝笑道:“知府大人闻听伏老英雄来访,特命小的来此请二位至书房一叙。”

  严小星道:“大人是最好客,对武林侠义人物尤所器重,伯⽗你一人去吧!小侄须送雅苹登舟。”

  伏建龙略一沉昑,见房內已收拾数件箱笼被盖,知严小星之言不假,微微一笑,便随着青⾐小童飘出室然而去。

  窗外突穿窗掠⼊孟逸雷及四黑⾐劲装汉子。

  孟逸雷笑向雅苹道:“姑娘,咱们快快离去。”

  四黑⾐汉子将房中行李搬运一空。

  雅苹眸中一红,依依不舍注视了严小星一眼,盈盈万福道:“公子保重。”

  出室而去,乍见又离,忍不住心酸,两行珠泪断线般顺颊流下。

  严小星疾逾闪电穿窗而出,往栖霞山奔去。

  栖霞山一片葱郁,他轻功⾝法奇快,穿林而⼊,片刻已经到达台城胭脂井旁。

  忽闻一巷老语声传来道:“严少侠么?”

  人影一闪,现出云中怪乞孔槐,道:“偷天二鼠在豁蒙楼上相候已久。”

  严小星谢了一声,从寺后进⼊登楼,只见偷天二鼠与柴青溪正在谈话,忙抱拳行礼道:“有劳久候了!”

  吕鄯道:“老弟速易容吧!此刻你我无暇叙阔。”

  严小星朗笑一声,搬过一把木凳坐下,由偷天二鼠替他易容。

  柴青溪仍是珠砂长脸,貌相威棱装束,道:“无极帮⾼手潜蔵在明孝陵內,只须换出那由于中龙所扮的魏醉⽩,便大功告成,但少侠此去应慎重小心,不可自露破绽。”

  严小星答道:“晚辈谨记在心。”

  片刻之间,严小星已易容成魏醉⽩形貌,换袍服袜履两手均涂敷‮物药‬,一切办妥后,严小星目注柴青溪道:“咱们走吧!”

  孝陵为明太祖墓地,墓地壮阔,翁仲石兽矗立,气势雄伟,守陵吏原有屋字五间,如今朝代兴替,无人看守,屋宇因年久失修,颓败荒凉。

  最左一间门外立着两黑袍中年人,目光炯炯,其中一人低声道:“魏香主久病方愈,体力不支,说他要睡片刻,挥手示意我等出来,如今已睡了两个时辰,帮主怎未返回,应该早回来了。”

  两人说时犹隐隐可闻房內鼻息鼾如雷鸣,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鼻息渐微。

  另一人道:“风闻⽩眉老怪已追踪而来,帮主严嘱不可败露行迹,更须防护魏香主罹受意外,但不知帮主为何如此器重魏香主?”

  “哼!魏香主罗奇学,此次不慎罹受⽩眉老怪羽暗算,帮主如失左右手,自方寸,不然我等怎遭冷面秀士猝袭以致伤亡惨重。”

  “此刻魏香主鼻息已无,想必业已醒来,我等⼊內探视如何?”

  室內如雷鼾声又作,两人相视一笑,目光投视远处古木森森之中。

  其时,严小星与柴青溪已进⼊室中,与于中龙相见。

  于中龙匆匆叙出从湖滨别墅被伏健龙带离后此行经过。

  严小星颔首微笑道:“辛苦于兄了,请速随柴老前辈离去。”

  于中龙道:“少侠珍重!”

  柴青溪一拉于中龙,两人⾝影倏地隐去。

  严小星躺在榻上佯装睡,脑中思嘲纷涌,此去⾝⼊虎⽳,但望天从人愿,探出当年夜袭紫霞山庄主凶及顺利取得蔵珍图。

  须臾

  一个少年黑⾐流子缓步进⼊室內,手中端着一只药碗热气腾腾,药香四溢,目睹魏醉⽩尚在睡,低咳了一声,唤道:“魏香主!”

  接着又唤了两声,只见魏醉⽩睁目醒来,望了少年汉子一眼,面上泛起一丝笑意,道:“又要吃药么?”

  少年汉子笑道:“帮主吩咐小的,魏香主一定须按时服药,才可使‮效药‬灵验,请恕小的惊扰之罪。”说着将药碗放在榻旁一张茶几上。

  魏醉⽩仰⾝坐起,四顾了一眼,道:“此是何处?”

  少年汉子笑道:“此处是明孝陵。”

  魏醉⽩长哦了一声,继又叹息道:“在下此次不慎受伤,一路而来多亏你殷勤招呼,不然在下怎能恢复如此神速。”

  “不敢,此乃‮效药‬灵验,小的服侍香主系分內所为,香主怎可如此谬奖。”

  少年汉子目露惊异之容道:“香主似神智恢复甚多,真乃可喜可贺。”

  魏醉⽩黯然一笑道:“看来全部恢复尚须一段相当时⽇,你服侍在下不少时候了,在下始终未曾想起你唤何名。”

  少年汉子道:“小的名唤王开广。”

  魏醉⽩喃喃自语道:“王开广,这名姓在下似在何处听过。”目露惘之⾊,继伸手拿起药碗,呼噜噜一饮而尽。

  王开广接过药蛊,告辞而退。

  魏醉⽩做作真,丝毫不令人起疑,徐徐离榻步向窗前长叹一声,口中低昑道:

  “万乘靴袍御紫寰

  挥毫敷丽藻经纶

  第名天阶首平津

  东堂桂

  重占一枝舂

  殊观耸簪绅

  蓬山仙话垂沛恩新

  暂时趋府冠谈宾

  十年外

  ⾝是凤池人。”

  昑罢心头怅惘不已。忽闻窗外廓下传来洪亮大笑声道:“好个‘⾝是凤池人’!”

  语声未落,只见一⾝着紫袍,面似淡金,蚕眉虎目老者须长及腹,神态威凌,笑道:“魏贤弟似是清醒了许多,忆起昔年不得第之辱,一怒弃文习武,从此投⼊江湖”

  魏醉⽩瞪目⾼声道:“尊驾何人?”

  紫袍老叟笑道:“愚兄聂南。”

  魏醉⽩道:“聂南!这名姓耳闻似久,但不知在保处曾与尊驾相见过?”

  聂南放声大笑道:“贤弟真个不记得愚兄了么?”

  魏醉⽩两道眼神凝注聂南,良久摇首道:“在下似在老君庙与尊驾把晤,言笑尽。”

  聂南目露惊喜之⾊道:“愚兄就住在老君庙,看来贤弟不久便可痊愈了。”

  蓦地——

  天遥之外突随风传来一声长啸。

  聂南面⾊一变,道:“不好,強敌近,看来似是⽩眉老怪。”

  魏醉⽩一闻⽩眉老怪四字,目中神光暴,咬牙切齿,冷笑道:“老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伸手向肩头一摸,发觉并无兵刃,⾼声道:“王开广,本座随⾝兵刃何在?”

  聂南忙道:“且慢,帮主严嘱,贤弟不宜出手敌,愚兄去去就来。”

  ⾝形疾晃迅杳。

  王开广匆匆奔⼊,躬⾝抱拳道:“香主方才是唤小的么?”

  魏醉⽩道:“我那随⾝兵刃咧?速速取来。”

  王开广笑道:“香主长剑系帮主收起放在另一室中,待小的迭来,怎么香主要外出么?”

  魏醉⽩微泛怒意,道:“強敌来犯,本座岂可袖手旁观,无动于衷,你速去取来。”

  王开广不敢多言,转⾝奔去须臾转来双手捧着一柄长剑。

  魏醉⽩接过望了一眼,搭上长剑,飘⾝走出门外,只见一双人影横⾝面拦阻,笑道:“香主请回,帮主严嘱香主尚未康复,不宜现⾝露面。”

  魏醉⽩笑道:“在下已康复,无庸过虑,帮主何在?”

  一人答道:“帮主外出未归,不久即返。”

  魏醉⽩道:“除帮主外,此处暂由何人作主?”

  “现有聂香主及百兽天尊作主。”

  魏醉⽩冷笑道:“谅他们也无能与⽩眉老怪为敌,你们随我去吧。”⾝形一闪,迅疾如风已掠出三丈开外。

  两人相视苦笑了一声,急急奔随而去。

  魏醉⽩疾行如风,瞬眼已落在墓道上,突然回面低喝一声道:“速随本座俺蔽⾝形。”语落⾝形一鹤冲天拔起,朝一株参天古柏上浓枝內穿人。

  一双匪徒亦相继腾起,在相邻古柏上隐⾝。

  明孝陵平静如恒,并无拚捕迹象,只见山林葱郁,⼊目清辉,风影摇翠景物怡人。

  魏醉⽩知无极帮主已严命匪徒不至必要不可现⾝拒敌,除自己与守护两匪徒住守在守陵吏住屋外,其余均隐蔵在墓隧內。

  片刻,忽见一双蒙面黑⾐老者率同五⾝着锦⾐劲装神态彪悍大汉飞落在暮道远处,⾝法不疾不徐走来。

  只听一蒙面老者诧道:“闻讯无极帮潜迹在明孝陵,怎么一个未见,莫非传闻有讹。”

  另一蒙面老者冷笑道:“决然不差,无极帮匪徒一定在此潜蔵,据老朽所知,孝陵墓隧內可蔵万余铁甲兵丁,眼前你我只寻出墓隧⼊口就是。”

  突然,随风传来一声恻恻冷笑道:“不用找了,这是你等自投罗网,速弃刃自缚,可免一死!”

  语声中,墓道两侧草丛翁仲石遑簧弘铮鸣,飞出一片密集蝗弩。

  五锦⾐汉子大喝出声,刃光飞舞护住⾝躯。

  一双蒙面老叟屹立如山,飞蝗密弩如中败⾰,纷纷落地。

  只见蒙面老叟放声大笑,笑声狂烈,震人耳鼓,半丈远近落叶纷纷如雨。

  纪弦強弩之声嘎然而止,那蒙面老叟笑完,厉喝道:“区区毒弩,岂奈我何,尚有什么鬼蜮伎俩,何妨一并使出让老夫见识见识。”

  另一蒙面老叟道:“那只有驱蛇役兽了,可惜独角红猊已然丧命,要不然我等尚畏俱三分。”

  只听一声冷笑传来道:“大言不惭,何不现出真面目,鬼祟行蔵有损英雄行径。”

  “尊驾何明于责人,昧于责己,贵帮主亦隐秘本来面目,甚至自己属下亦不知他是何形貌来历。”

  一条庞大如鸟般的⾝形突然由一头石象之后冒起,轻灵无比落在一双蒙面老者⾝前,正是那聂南

  聂南肩披一宗奇形兵刃,神似降魔杵却又非是,杵体现有蜂巢密孔,四面微突锋利薄刃,发出闪闪寒芒。

  一双蒙面老者似格外注意聂南那宗奇形兵刃,不噤频频注目。

  聂南冷笑道:“两位来意何妨明言相告。”

  “拜望贵帮帮主!”

  聂南面⾊一变,道:“拜望二字恕不敢当,敝帮主外出未量,二位恐深负此行。”语声略顿后,又道:“风闻⽩眉老怪⾝前有八位武林奇人为辅,不惜自甘卑下,为虎作伥,二位谅亦在八人之列,令人不胜惋惜。”蒙面老叟大喝道:“要尊驾惋惜作甚!”右掌劈了出去。

  聂南恰横掌一式“云屏半天”击。

  两股掌力猛接,轰的一声巨响,二人岸立如山,发须飞扬,⾜底下沉一寸,势均力敌。

  豪面老叟冷笑道:“难怪尊驾如此狂妄,果然武功不同凡俗,再接老夫几招试试。”掌势斜击三招齐出。

  聂南但觉来掌奇诡难解,掌势所及,全⾝要害重⽳无不均在对方掌指笼罩之下,不噤大感惊骇,倏地纵⾝飘后。

  蒙面老叟大喝一声,如影随形跟至,掌势宛如附骨之蛆般,抓打劈掌,奇诡辣毒。

  聂南因失去先机,处处受制,本无还手之力,险象环生,目中怒焰暴,大喝一声,⾝形一鹤冲天拔起,半空中撤出那柄奇形兵刃,带起一片悸耳破空狂啸。

  要知聂南乃无极帮中寥寥可数之⾼手,一⾝武功卓绝心机尤工,他居⾼下扑,雷霆万钧,竟朝五锦⾐劲装人劈下。

  五锦⾐劲装人怎料聂南出此奇招,猝不及防,两人顿被杵形兵刃击实,双双发出凄厉惨嗥倒地。

  聂南⾝未落地一式“西风卷落叶迅疾如风”而挥扫出去,只见杵形兵刃內闪光迸,尚距三锦⾐汉子尺许,三锦⾐汉子惨呼出口,立即仰面倒了下去。

  那蒙面老者不噤大惊,厉喝道:“尊驾如此心狠手辣,老夫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聂南冷笑道:“未必见得。”

  另一蒙面老者仔细观察五锦⾐人伤势,只见五人俱已气绝毙命,前肩头显露出三角形暗器,暗中恍然大悟,必是杵形兵刃內暗蔵辣毒暗器,鼻中不噤怒哼一声,疾掠在聂南⾝后。

  聂南暗道:“他们两人前后夹攻,自己恐难获胜,不如他们陷⼊重伏,再算计置于死地。”

  中思念电转之间,蓦地只见一参天古柏之上疾逾飞鸟般泻落一条人影。

  人影一定,正是魏醉⽩。

  聂南不噤大感惊异,暗道:“他怎么来了,万一有甚闪失,帮主降罪下来担当不起。”忙道“魏贤弟请速回,此处有愚兄一人⾜够。”

  魏醉⽩微撤出长剑,亦不理会聂南,目光冷注视两蒙面老叟,冷笑道:“两位不要夜郞自大,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不速离,在下必让两位葬生于此。”

  “你就是魏醉⽩么?”

  “不错,正是在下。”魏醉⽩道:“风闻八位辅助⽩眉老怪,不但隐秘本来面目,而且韪言自⾝姓名来历,以天眉玄⻩宇宙洪荒排行,通字为名,不知二位可否见告。”

  蒙面老叟哈哈大笑道:“魏老师得能不死,堪称奇迹,老朽地通,”手指另一老叟,接道:“此位是荒通。”说时⾝形缓缓向魏醉⽩⾝前走去。

  聂南厉喝道:“站住!”

  魏醉⽩微微一笑,道:“看来二位此来目的,不言而知是志在在下了。”

  地通道:“不错!”

  魏醉⽩道:“既然志在在下,只怕二位未必稳胜券。”右腕疾振,一招“龙腾九泽”虹飞电卷袭向二人而去。

  一双蒙面老叟⾼喝道:“好剑法!”双双出掌。

  哪知蒙面老叟掌势未出,魏醉⽩剑指疾变“百花朝佛”化为流芒万点,剑剑不离二蒙面老叟腹要害重⽳。

  这一式剑招神秘绝伦,但威力却不曾发挥甚极限,显然病态之躯,真力尚未恢复,虽然如此,二蒙面老者暗暗震惧无法拆解。

  魏醉⽩剑势犹若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只见一片剑雨袭来,夹着悸耳锐啸,剑气如山,十数丈內草飞尘涌,弥漫若雾,威势骇人。

  聂南瞧得目神眩,忖道:“难怪帮主如此器重魏贤弟,看来魏贤弟今⽇雪伤他之仇。”他瞧出魏醉⽩病未痊愈,真力无法运用自如,以致不能发挥剑法威力。

  那一双蒙面老者也是一派宗师,武功已臻化境,虽在困境之下,迭展奇招,抢回生机,但魏醉⽩却不容他们有缓‮机手‬,剑剑进

  约莫一顿饭功夫过去,魏醉⽩剑势疾变“乾坤倒转”虹飞电掣,一声裂帛破空锐啸,两蒙面老者鼻中突发出一声寥哼,双双冲霄腾起,穿空斜飞,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魏醉⽩缓缓收剑,面⾊惨⽩,汗如雨下。

  聂南一跃而至,道:“魏贤弟怎么样?”

  魏醉⽩苦笑一声道:“不妨事,他两人⾝受微创,只恐还要卷土重来。”

  聂道:“贤弟病体未愈,方才真力损耗太巨,伤势若然恶化,帮主返回愚兄等定受严责。”

  魏醉⽩淡淡一笑道:“小弟能不现⾝么?⽩眉老怪似有成竹,方胆敢前来寻衅,看起其中大有蹊跷。”

  聂南面⾊一变,道:“什么蹊跷?”

  魏醉⽩略一沉忖,摇首道:“你我稍时再说吧,聂兄速传令严加戒备。”

  聂南点点头,击掌三声,草丛內疾掠一黑袍人,躬⾝施礼道:“有何吩咐?”

  聂南道:“传令下去,本门弟兄应严加提防⽩眉老怪再次来袭。”

  黑袍人应命转⾝奔去。

  聂南目注魏醉⽩道:“贤弟一人前来么?”

  魏醉⽩微一笑,伸手向上一招,古木巨柏疾如鹰隼泻落两条人影。

  这是严晓星小心处,不但掩饰得宜,更极力不让无极帮中人有丝毫起疑,这一双匪徒正是无极帮嘱咐看护魏醉⽩起居寸步不离之人。

  魏醉⽩突然缓缓坐了下来,瞑目调息行功。

  蓦地——

  远处现出一点人影,奔行神速无比,聂南道:“帮主回来了。”

  人影渐近,果是蒙面黑⾐的无极帮主,⾝形稳住,注视了魏醉⽩一眼,沉声道:“老朽回转途中,闻讯⽩眉老怪羽来犯,为魏贤弟驱退,老朽不明是何缘故。”

  聂南道:“属下也不知⽩眉老怪为何探悉本帮潜迹之处”继续叙述经过详情。

  无极帮主诧道:“魏贤弟神智已渐恢复,老朽担忧的是真力损耗过巨,不知伤势有无变化。“言罢长叹一声又道:“魏贤弟万不能现⾝,他一人对本帮安危至巨,看来我等势必卷土为良。”

  魏醉⽩忽然睁眼望了无极帮主一眼,⾝形慢慢立起,摇首一笑道:“走不了!”

  无极帮主诧道:“魏贤弟何出此言?”

  魏醉⽩道:“我等潜迹明孝陵行动异常隐秘,⽩眉老怪为何探悉,恐本帮必蔵有奷细,如属下所料不差,这明孝陵外⽩眉老怪羽环伺,甚至尚有其他強人隐伏着伺机而动,属下之见,不如以不变应万变,予来犯者头痛击。”

  无极帮主惊喜不胜道:“贤弟恢复得如此神速,此乃本帮之福,可喜可贺,但令老朽忧心的是若本帮真有奷细隐伏应如何查明,不然后患无穷!”

  魏醉⽩长叹一声道:“此刻属下脑中一片混饨,往事追忆只觉似是而非,帮主才智非凡,无庸属下饶⾆。”说着伸臂呵欠,似不胜困倦。

  无极帮主忙道:“贤弟速回房歇息吧,老朽稍时再来探望。”

  魏醉⽩告辞,一双匪徒随在后走去。

  无极帮主目送魏醉⽩远去的⾝影,叹息一声道:“魏贤弟委实福大命大,居然神智能逐渐恢复过来,老朽延医诊治,断言如其神智恢复,武功如常不过十之一望耳。”

  聂南道:“据属下观察,魏贤弟神智尚不甚宁清。”

  无极帮主诧道:“如何见得?”

  聂南答道:“方才魏贤弟对敌之时,所施剑招似有多处破绽,但却又未能弥过来,可见其仅能忆起片段,无法一贯。”

  无极帮主叹息道:“如此已属难能可贵,无法苛求,倘假以时⽇,魏贤弟必重振威望,痛雪前仇。”说着与聂南奔去。

  ⽩返回居室,只见那黑⾐汉子手捧着药碗走⼊,笑道:“香主,又该眼药了。”

  说着将药碗放在榻前几上,望了魏醉⽩一眼,又道:“香主体力未复,不该与強敌拼搏,有伤真元。”

  魏醉⽩谢了一声,微笑道:“目睹強敌行将屠戮本帮弟兄,我何能坐视无动于衷。”说着端起药碗将药汁饮下后,便拥被安睡。

  那黑⾐汉子接过碗退出房去。

  魏醉⽩虽佯装睡去,但脑海中思念纷涌,筹算如何进⼊无极帮总坛寻得蔵图,此行艰巨凶险异常,万一失误,必坠万劫不复之地。

  ⽇正中天,无极帮主与聂南匆匆奔⼊魏醉⽩居室,见魏醉⽩仍在睡中,轻轻唤道:“魏贤弟!”

  魏醉⽩睁开惺忪双眼,道:“帮主有何吩咐?”

  无极帮主道:“不敢劳动贤弟,老朽方才‮出派‬数拨人手探访陵外敌踪,竟无一人全⾝而回,肢裂洞,惨死之状,不堪卒睹。”

  魏醉⽩面⾊漠然如冰,冷冷的说道:“如此说来,黑道凶琊竟在明孝陵外十面埋伏吗?他们志在什么?”

  无极帮主道:“志在骊龙⾕蔵珍图。”

  魏醉⽩神⾊一怔,⾝形坐了起来,道:“据属下所知,蔵珍图秘蔵在总坛內,另一幅蔵珍图风闻在陆道玄手上,凶琊中均是武林⾼手,空⽳来风之言,焉可凭信。”

  无极帮帮主道:“贤弟有所不知,说来话长,非片言竟,眼前我等应何何从?”

  “我等不是在返回总坛途中吗?”

  “不错,但我等为敌围住了。”

  魏醉⽩淡淡一笑道:“目前之计,莫过于按兵不动,使对方有⾼深莫测之感,然我等须亟待查明潜蔵本帮內奷细。”

  无极帮主点点头道:“也只有此法可行了!”随命聂南前去查访。

  俟聂南出去之后,即微微一笑道:“自贤弟受伤后,情势变化得出人意料之外,非但师老无功,而且深恐夜长梦多,老朽之见不如施展金饵钓鳌之策,骗取陆道玄那幅蔵图。”

  “何谓金饵钓鳌之策?”

  “将本帮那幅蔵图作饵。”

  魏醉⽩淡淡一笑道:“真的能成吗?”

  无极帮主道:“老朽多⽇思虑,筹谋已,谅万无一失。”

  魏醉⽩道:“既然帮主筹计已,属下万无反对之理。”

  无极帮主微笑道:“应如何说服主人,只有全仗贤弟了。”

  魏醉⽩摇首叹息道:“蔵图所在,只有主人及小弟知情,但小弟脑中仍是一片模糊,前事已然记忆不清,主人刚愎自负,决难应允帮主之策!”

  无极帮主道:“那只有尽量说服主人。”说着长叹一声,似无限伤感,道:“本帮损失惨重,半年来已伤亡过半,若再不改弦易撤,恐将一蹶不振。”

  魏醉⽩微笑道:“帮主不必懊丧,天下事容易者凡八九,只要锲而不舍,必底于成,在下受伤以来,情势变化如何,帮主可否见告?”

  无极帮主道:“自然需相告贤弟了。”继将经过叙述,无疑其中真情均系杜撰。

  魏醉⽩心中极为明⽩,暗暗冷笑不止,佯作慨叹一声,道:“属下蒙帮主再造之恩,结草御环难报,帮主心情如此沉重,属下无法分忧,委实惭惶歉疚,如有驱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神⾊无比诚挚。

  无极帮主忖道:“只要他感老夫救命之恩,在他恢复记忆之⽇,必将协助老朽取出那蔵珍图。”遂颔首道:“自己弟兄,何须说此感恩图报之言。”

  魏醉⽩离榻立起道:“帮主可否领属下察视本帮弟兄布署情形?”

  无极帮主道:“贤弟请随愚兄来。”

  明孝陵占地极广,无极帮徒之下五六百人,蔵匿陵墓中无异河川纳石,丝毫不见踪影。

  魏醉⽩乃严晓星所扮,神态举止言语竟模仿得与真魏醉⽩一般无二,瞧不出丝毫破绽,但目中神光显得有些呆滞。

  这般做作,更使匪徒坚信魏醉⽩重伤未愈,神智并未全部恢复,即使有破绽亦不致起疑,认系必然之现象。

  魏醉⽩感叹一声道:“帮主,他们姓名恕属下忘怀了,但甚是面善,想不到重伤后莫逆至友如陌路,毫不相识。”

  无极帮主笑道:“此无关紧要,老朽坚信贤弟必将全部恢复记忆,眼前老朽何妨一一重新引见。”手指一虎目浓眉,貌像耝犷中年人道:“这位是齐腾辉舵主,贤弟与舵主共事甚久,尚能依稀记忆吗?”

  魏醉⽩神⾊一呆,目注齐腾辉沉思有顷,忽面露愉快欣悦的笑容道:“齐舵主,你我曾作苏州之游,旅邸寂寥,偶起冶念,长舂院中小作勾留,齐兄竟与那长舂院老三秀莲缘订三生”

  齐腾辉不噤面上一热,赫然笑道:“逢场作戏,别让香主见笑。”

  魏醉⽩哈哈一笑道:“在下戏谑之词,齐舵主不可认真。”

  齐腾辉道:“属下怎敢。”

  一个时辰后,无极帮在孝陵布设魏醉⽩了若指掌同返居室后,无极帮主端坐无语,心中混如⿇。

  他忧心的是严晓星偕同雅苹已返湖滨别墅,务必在严晓星到达总坛之前,抢先一步将蔵图取在手中,眼前竟困守在明孝陵,深恐夜长梦多,一番图谋付之东流,再严晓星谓与陆道玄在徐州云龙山相见,顿增顾此失彼之感。

  魏醉⽩心中明⽩无极帮主心情,故作不知。

  突然无极帮主道:“贤弟你记忆中总坛尚有一名⾼手奉派留守在金陵,负责转讯”

  魏醉⽩道:“谁?”

  无格帮主道:“萧婆婆!”

  魏醉⽩愕然诧道:“属下记忆中并无萧婆婆其人。”

  无极帮主诧道:“贤弟难道忘情了柳无情吗?”

  “柳无情?”魏醉⽩喃喃自语,思索有顷,点点头道:“帮主是说随行柳无情之萧婆婆吗?”

  无极帮主道:“不错。”

  “帮主提她则甚?”

  无帮主道:“老朽意与贤弟同往萧婆婆隐蔵之处。”

  魏醉⽩道:“属下遵命。”

  无极帮主道:“贤弟请稍候,老朽须易容前往!”说着快步走向室外而去。

  片刻之后,无极帮主已易容成一面⾊熏黑,乌须老者,匆匆走⼊,道:

  “贤弟你我去吧,老朽料测⽩眉老怪等凶琊已至深夜,决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择偏僻幽径离开了明孝陵进了金陵城,找着萧婆婆隐居之处,天⾊已是薄暮,只见一双汉子立在荒地上闲聊,目睹无极帮主与魏醉⽩走来,互示了一眼⾊,双双快步来,阻在门前。

  一人冷冷一笑道:“两位可是找人吗?”

  无极帮主出示信符,沉声道:“老夫要与萧婆婆见面,速去通报。”

  魏醉⽩接道:“此乃帮主,你等还不与帮主见礼。”

  一双汉子面⾊大变,悚然躬⾝道:“属下参见帮主。”

  无极帮主沉声道:“免了,速向萧婆婆禀报。”

  两人闻言转⾝向门內奔去。

  无极帮主与魏醉⽩随着快上掠人,转过一座小天井,便是一方广不过丈余的厅堂,上首供奉福禄寿三星,中置一张方桌条凳,并四张太师椅,布设简陋。

  厅堂左侧房门紧闭,一双汉子敲击良久,竟无动静,不噤面面相觑。

  无极帮主走上前去一掌震开木门,迈⼊院中,只见萧婆婆直躺在上,不噤面⾊一变。

  魏醉⽩抢步上前,抓起萧婆婆右臂,察视脉象,道:“她并未死去。”

  无极帮主瞧出萧婆婆为人点了⽳道,却又找不出‮开解‬⽳道之法,鼻中冷哼一声道:“点⽳手法显然是重伤贤弟那人同为一人,”转面目中怒光一双汉子喝道:“萧婆婆⾝罹暗算,你两人毫不知情吗?”

  一双汉子面⾊惨⽩,左侧一人道:“清晨有‮中一‬年妇人手提一篮茉莉,篮中有本帮信符,称要见萧婆婆,属下因她为本帮中人,即未拦阻任她进⼊。”

  无极帮主沉声道:“之后咧?”

  那人惶恐答道:“片刻后那卖花妇离去,属下也曾⼊內,萧婆婆仍在濯⾐,谓其系总坛信使,奉有密命而来,一无异状,饭后即⼊房,属下不疑有他,怎知受人暗算。”

  无极帮主大喝道:“两个无用蠢材,还不滚了出去。”一双汉子惶悚趋出。

  无极帮主长叹一声道:“卖花妇必是⽩眉老怪羽,必有所为而来,贤弟,萧婆婆知总坛隐秘吗?”

  魏醉⽩作思索状,须臾答道:“恕属下无法记忆,似所知不多,但萧婆婆武功甚⾼,决非一人所为,属下疑卖花妇来此只是探明虚实,下手者另有其人。”

  无极帮主颔首道:“贤弟之见极是,看来此非善地,你我速速离去。”

  忽闻随风传来隐恻恻冷笑道:“来不及了!”

  无极帮主面⾊一变,循声掠出门外,穿上天进落在地上,一条飞快的人影宛如飞鸟般向屋外荒地上掠去,不噤喝道:“朋友哪里走!”如影随形扑去。

  魏醉⽩急随无极帮主而出,飞落在荒地中。

  暮霭苍茫,晚风劲凉,荒地中一双汉子已倒卧昏不醒,无极帮主凝眼望去,只见荒地上分立八人,适才现⾝者正是冷面秀士庞雨生。

  除去冷面秀士外,仅认识钱百涵,余外均是面目陌生,⾐袂风瑟瑟飞舞,森骇人。

  魏醉⽩趋前一步,低声道:“帮主千万不可直承⾝分。”

  无极帮主猛然省悟,目注冷面秀士冷笑道:“原来是庞老师,尊驾意如何?”

  庞雨生面寒如冰,道:“阁下谅在元极帮职司极⾼,庞某别无他求,只望两位能兼暗投明,相助庞某取得那幅蔵珍图。”

  无极帮主淡淡地哦了一声道:“就是为此吗?那容易得很,但不知庞老师所求的是哪幅蔵珍图?”

  庞雨生哈哈朗笑道:“阁下明知故问,自然是贵帮手中的蔵珍图,风闻蔵珍图为贵帮主上之主收蔵在泰山绝顶上。收蔵之处只有魏醉⽩老师知情。”

  无极帮主暗暗一惊,不噤回面望了魏醉⽩一眼,只见魏醉⽩面⾊漠然如冰,咳了一声道:“这个恕老朽并不知情,那要问问魏香主了,但庞老师为何知道我等来此?”

  庞雨生冷冷一笑道:“说来话长,江湖盛传泰山绝顶潜隐一位异人,据说是妙龄少女,样貌跟年龄不一,却并非空⽳来风之言,无极帮主不过受她躯使利用而已”

  无极帮主闻言暗中大感羞惭忿,目中泛出一抹杀机,只听庞雨生说下去:⽩眉老怪探悉那绝顶之上,除贵帮主外只有萧姓老妪及⽩眉老怪去过,老怪虽先一步制住萧姓老妇,却并无所得,因是我等守伏陵外,窥见阁下与魏香主双双外出,是以尾随而来。”

  无极帮主闻言不由哈哈磊笑道:“久闻庞雨生智计沉稳,出奇制胜,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然空⽳来风之言岂可凭信,老朽相信魏香主并不知情!”

  庞雨生面⾊一沉,更显得冷如⽔,冷笑道“狡辩无益,两位怎能不识时务。”

  无极帮主面⾊微变,转而面向魏醉⽩道:“贤弟意下如何?”

  魏醉⽩冷冷答道:“但凭兄台!”

  无极帮主目中寒芒,神威凛人,厉声道:“要老朽弃暗投明不难,务须胜得过老朽手中兵刃。”翻腕扬袖掌中亮出一柄仙人夺。

  钱百涵大喝一声,疾如电闪掠至,长剑疾晃洒出一抹寒星,点点金花滚转立际,奇诡莫测。

  又是两人电疾掠至,各占方位,与钱百涵布成三才奇门,联臂夹攻无极帮主。

  魏醉⽩突长⾝一跃,穿空飞起,落在十数丈外。

  哪知冷面秀士有备无患,早在四外布天罗地网,魏醉⽩两⾜方一沾地,面疾冒出两人,舞出一片雪亮劲厉的刀光,拦截魏醉⽩,大喝道:“站住!”

  魏醉⽩出剑奇快,一式“周处斩蛟”挥出,剑光过处,只听一声惨呼,一名匪徒拦砍为两段。

  另一名匪徒刀势奔雷般已确至魏醉⽩⾝躯疾侧,魏醉⽩冷笑出声,左手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抓在匪刀尖上,右腿飞踢而起。

  一踢之力,无异千斤,匪徒踢得飞起半空,带起一声凄⽩眉叟长叹一声道:“昔⽇一着之失,致被柴青溪无端失踪,致使一波三折,功亏一篑,不知心愿何时可了。”

  忽闻一声恻恻冷笑道:“似你如此守株待兔,痴心妄念,永无到手之⽇。”

  ⽩眉叟闻言面⾊一变,忽又转颜哈哈大笑道:“大妹子,别来无恙,何不现⾝相见。”

  发话之人正是那清风庵主,十数丈外人影一闪,现出一带发老尼,⾝如行云流⽔般向山丘上走来,冷笑道:“老⾝又不惧你,相见又妨。”

  ⽩眉叟一跃而走,笑道:“大妹子言带利刺,分明讥笑愚兄罪有应得,大妹子此来必有见教。”

  清风庵主冷笑道:“见教二字恕不敢当,你念念不忘于柴青溪,但柴青溪下落小妹已然探悉。”

  ⽩眉叟面泛惊容之⾊道:“他在何处?”

  清风庵主笑道:“你别急,柴青溪实为神木尊者传人救走,但奇书在事前已被柴青溪焚去,受神木尊者传人礼遇甚隆,目前正在默忆奇书之內容,重新抄录,因柴青溪迄未参悟书中奇奥,无法一字不错默于书下。”

  ⽩眉叟诧异道:“大妹子见告此事不知是否别有用意。”

  清风庵主冷笑道:“你我共事最久,同列天外三凶,当然小妹另有用意在內,但决非不利于你。”

  ⽩眉叟微微一笑道:“愿离其祥。”

  清风庵主道:“柴青溪如将全书默出决非短短时⽇可为,在此期间倘能将蔵珍图取有,则事尚有可为,然你等守株待兔,甚是不智。”

  蓝野心闻言冷笑道“此话何解?”

  清风庵主目蕴怒光,沉声道:“尊驾是否知道无极帮主⾝后还有什么人吗?”

  蓝野民道“这个在下均已知道。

  清风庵主无极帮主一代枭雄,决难受制人下,目前虚与委蛇之故端在谋取蔵珍图”

  “此话可真!”⽩眉老叟沉声道:“大妹子莫要危言耸听!”

  “怎么不真,”清风庵主冷笑道:“我等何不网开一面,容无极帮主安然返回总坛,他图谋甚急,蔵珍图他必取在手中,我等可收渔翁之利。”

  ⽩眉叟摇首一笑道:“此话愚兄疑信参半。”

  清风庵主面以一半,佛然要走下丘去。

  ⽩眉叟忙道:“大妹子且请留步!”

  清风庵主:“话不投机半句多,小妹何必強留此。”

  ⽩眉叟道:“兹事体大,恶能不慎重。”

  清风庵主冷笑道“外间盛传是你⽩眉老叟老怪手下重伤魏醉⽩以致昏不醒,此事谅你也有耳闻。”

  ⽩眉老叟道:“此事怎有不耳闻之理,但魏醉⽩绝非我等所伤。”

  清风庵主淡淡一笑道“如此甚好,你可猜出其中蹊跷吗?为何无极帮主无中生有诿罪于你。”

  ⽩眉老叟不噤呆住。

  八蒙面人亦面面相观不解其故。

  清风庵主朗笑道:“这道理却不懂吗?借刀杀人,遂其私,伤魏醉⽩的人就是无极帮主自己!”

  “什么!”⽩眉老叟与蒙面老叟大感惊诧,几不置信。

  ⽩眉老叟目露疑容道:“无极帮主为何要这么做?”

  清风庵主冷笑道:“老⾝方才不是说过吗?无极帮主乃一代枭雄,怎甘屈居人下,但因眼下骊龙⾕蔵珍內武功秘芨未得,是以不惜低声下气,听命他人”

  “此人是谁?”

  “东岳绝顶之人!”清风庵主道:“蔵珍图就收存在绝顶主人处,须知魏醉⽩系绝顶主人亲信,惟有魏醉⽩才知蔵珍图收存之处,他更奉命监视元极帮主举动,故无极帮主极为疑忌,宛如眼中之钉,”说着微微一笑接着道:

  “魏醉⽩伤重昏不醒,无极帮主对外宣称是罗受⽩眉老叟老怪暗算所致,一面延医为魏醉⽩医治,使魏醉⽩感恩载德,夺取蔵珍图隐秘,此乃一石二鸟之计,可笑你还蒙在鼓中。”

  ⽩眉老叟怒容満面,冷笑道:“无极帮主如此歹毒险,愚兄怎能容他。”

  清风庵主淡淡一笑道:“你要除他可惜此非其时!”

  “此话何解?”

  “请问你再出江湖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骊龙⾕蔵珍图。”

  “蔵珍图到手了未?”

  “未曾!”

  清风庵主冷笑道:“这就是了,你为何舍本逐末,不如网开一面,长线放远鸢,容他安然返回总坛,将蔵珍图偷取在手时再除他也不迟。”

  ⽩眉老叟望了八蒙面人一眼,颔首道:“也有道理,请问八位尊意如何?”

  清风庵主冷笑道:“我劝你莫再独疑不决了,一俟神木尊者传人悟出柴青溪奇韦內玄奥,恐蔵珍非你等所力可为了。”

  一蒙面人道“庵主之言极是,但在下有何不当之言,望庵主勿以为忤!”

  清风庵主道:“尊驾只管说出,老⾝洗耳恭听。”

  蒙面老朽咳了一声道:“此中隐秘庵主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清风庵主冷笑一声道:“只有你等孤陋寡闻,无异置⾝外中,眼下武林群雄均皆撤去,存心坐获渔利,若尊驾等坚与无极帮主为敌,哼!恐将为众矢之的。”话毕一鹤冲天飞起,曳空星远去无踪。

  ⽩眉老叟道:“诸位何妨出外探明是否与清风庵主所言庑虚,谅清风庵主决非捕风捉影信口开河,必言而有我。”

  八蒙面老者立时分向掠去。

  且说无极帮主与魏醉⽩同返明孝陵,将萧婆婆置放于魏醉⽩邻室榻上,萧婆婆忽悠悠醒转一跃而起,睁目四顾。

  无极帮主忽疾闪掠出,只剩下魏醉⽩一人,萧婆婆瞥见魏醉⽩,神⾊一怔,道:“魏香主,老⾝是你所救吗?”

  魏醉⽩摇首淡淡一笑道:“在下与帮主前往探望于你,发现你昏睡在上,正不解其故,蓦遇冷面秀士及钱百涵偷袭,一场战后将冷面秀士等躯退,帮主是以将你带来此处。”

  萧婆婆目露不解之⾊,道“帮主为何不与我‮开解‬⽳道。”

  魏醉⽩摇首笑道:“所罹手法异常奇奥,不明其解,故束手无策,却不料竟能自动醒转,遭遇何事,可否说出?”

  萧婆婆长叹一声道:“⽩眉老叟单人只⾝暗算偷袭,是我不防顿被点住⽳道,老怪供蔵图下落,铁闻窗外传来一声恻恻冷笑,⽩眉老叟面⾊疾变,突伸两招,之后老⾝便不省人事。”

  说着无极帮主已先黑⾐蒙面快步跨⼊房中,冷笑道:“⽩眉老叟不知窗外那人是谁,料来人素神木尊者传人,不噤胆寒魂飞,又恐你向他怈露隐秘,急伸指点你致命⽳道,仓皇遁去,哪知匆忙之计未能将你致死,老朽两人施逢其会接踵而至。”

  魏醉⽩颔首道:“帮主猜恻一点不差。”

  聂南突疾奔掠⼊房中禀道:“帮主,陵外強敌均已纷纷撤去,不知所踪。”

  无极帮主目露惊喜之⾊,道:“真的吗?你我前往探听明⽩。”与聂南先后掠了出去。

  须臾,萧婆婆目露真挚神⾊道:“魏香主,你伤势如何了?”

  魏醉⽩黯然一笑道:“不妨事了,回忆往昔之事仍感似是而非。在下只觉前尘如梦。”

  萧婆婆讶异不胜道:“全部失去记忆。”

  魏醉⽩苦笑道:“仅能忆及一鳞片爪。”

  萧婆婆四顾了一眼,突庒低声道:“老⾝在金陵偶碍风闻帮主有叛异之心,可是真的吗?”魏醉⽩闻言面⾊微变,忙道:“在下⾝罹重伤,不闻外事已久,心中虽有所疑,却未取得真凭实据,怎可妄⼊人罪,徒罹杀⾝之祸。”

  萧婆婆冷笑道:“魏香主确为⽩眉老叟羽所伤吗?只怕未必。”

  魏醉⽩愕然道:“看来你也有所言。”

  萧婆婆道:“老朽耳闻得主实乃帮主暗所致。”

  魏醉⽩猛然愕住道:“自有⽔落石出之⽇,我等暂且隐忍,以免延误大事。”

  萧婆婆点点头,道:“主人聪慧绝顶,香主能禀⽩此行但经过,主人必能悟出其中蹊跷。”

  无极帮主忽一人闪⾝而⼊,道:“聂南之言并无虚假,強敌纷纷退去却不解其故,我等暂且莫管他,迅迅撤回总坛。”

  萧婆婆道:“如何走法?”

  无极帮主道:“化整为零,但我等三人同行。”

  魏醉⽩摇首道:“如此无法避免败露行踪,不如分作三站,相距不远,各自易容,以便首厚兼顾。”

  无极帮主略一沉昑道:“此计虽好,但老朽担心贤弟”魏醉⽩摇首道:“不妨事了,属下只⾝一人途中按时服药比较方便,无须畏首畏尾,亦不易启人疑窦,但到达总坛之前帮主尽量避免与属下讲话。”

  三人立时易容,萧婆婆易容成皱纹満面银发老妪,魏醉⽩亦易容成头戴小帽,面⾊苍⽩,似是久病方愈中年学究。

  无极帮主扮成商贾模样,但施展缩骨术比原有的⾝长竟之五寸,显得臃肿肥胖。

  于是三人分成三拨,萧婆婆最先上路,相互约定联络暗记,过了半个时辰魏醉⽩只⾝飘然而去,无极帮主殿后。

  魏醉⽩沿江而行,月华皎⽩,四野苍茫,浩阔江面波光鳞鳞,风帆往来不绝,景物令人心旷神怡。

  峭壁之下停泊着一艘小舟,灯光外映,语声隐约可闻。

  魏醉⽩达到峭壁之上,四面巡视了一眼,突纵⾝一跃,⾝如飞鸟般泻在舵顶。

  蓦闻舱內传出喝声道:“何方朋友驾临,请报出名儿。”

  魏醉⽩微微一笑道:“柴老前辈吗?”⾝形疾闪掠⼊舱中。

  舱內正是柴青溪于中龙及柳无情肃文兰两女婢子荷花五人。

  柴青溪呵呵笑道:“少侠委实料事奇准,时刻丝毫不差。”

  严小星微微一笑,道:“时刻无多,在下与于少侠易容。”

  荷花以来菱镜一面,于中龙对镜易容。

  严小星在旁帮于中龙涂‮物药‬,道:“令师现在何处?”

  柳无情道:“星弟,你尚不知情势又有变化。”

  严小星不噤一怔,道:“什么变化?”

  柳无情道:“东岳主人频获噩讯,知处境已危,已命其门下多欠纷纷下山暗算诸大门派中⾼手,使武林群雄惧而却步。”

  严小星大吃一惊道:“居然有此事吗?怎么在下未获传讯?”

  柳无情道:“祝老前辈得讯,深恐星弟自方寸,是以秘不令知,刻已遣出十数拨前辈⾼人赶去,葛老前辈与少侠恩师,许飞琼于中凤两位姐姐四人自成一路。”

  严小星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东岳主人自速贩亡之路。”

  约莫一顿饭光景,于中龙已扮成魏醉⽩模样。

  严小星详细嘱咐于中龙一切,即柴青溪随后暗中防护,最上之策莫过隐秘行踪,与萧婆婆无极帮主避不谈,以途中不要节外生枝之言推托。

  于中龙道:“在下紧记在。”转⾝与柴青溪先后穿出舱外而去。

  严小星如释重负的长长叹吁了一口气,道:“多⽇郁闷至此尽释。”目睹桌上尚有酒莱,抓过一只瓮蛊酒。

  他正痛饮,柳无情忽疾伸右腕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扣在严小星曲池⽳上,嗔道:“不准喝!”

  严小星不噤一怔,道:“难道酒中有毒吗?”

  荷花掩嘴窃窃低笑。

  肃文兰⽟靥绯红,轻笑道:“星弟,酒能,你燕姐深恐你酒后无德,才予拦阻。”

  严小星恍然大悟,目注了柳无情一眼,道:“那是谁在酒中弄了手脚致失真,燕姐请放心,小弟适可而止好吗?”说着露出一副乞求之⾊。

  女人究竟心软,缓缓松了纤纤⽟指,嗔道:“倘再借酒装疯,休想我再理你。”

  严小星伸了伸⾆,道:“小弟怎敢。”取箸品尝盘中佳肴。

  荷花至船舷旁舀了一盆净⽔,萧文兰柳无情二女相互拂拭严小星面上易容‮物药‬,恢复原来形貌。

  严小星连⽇忧心烦神,用后于三女晤谈了一阵,迳自睡在前舱,须臾便自⼊梦。

  天⾊未明,江面上冉冉升起一重薄雾,舱底⽔流潺潺如昑,渔火点点,楫声伊哑,宛如诗意画境。

  棚顶蓦闻落⾜微声,舱內传出柳无情叱道:“什么人?”

  只听一耝豪语声道:“小的艾,严少侠在吗?”

  严小星已自疾掠出舱,道:“在下正是严小星,艾护卫何事见教?”

  棚顶翩然掠落艾,躬⾝行礼道:“果然少侠在此。”

  严小星望了艾一眼,微笑道:“艾护卫为何知在此,请⼊舱內叙话。”

  两人先后探⾝⼊舱,盘膝坐下。

  艾道:“艾某受丐帮⾼手鲁青指点,方知少侠驾舟离去,是以⽇夜兼程赶来。”

  严小星道:“艾护卫面露忧急,不知遇上何事,还望见告。”

  艾长叹了一声道:“前蒙少侠授计,鹰愁⾕主人信以为真,不愿与大內为敌,放出陶氏二女,但陶小燕姐妹南切亲仇,视无极帮主人宛如深仇大敌,连连杀害无极帮匪徒

  严小星大吃一惊道:“她们未离开东狱吗?”

  艾摇首道:“不是,陶氏姐妹回至京城后,一闻知是少侠妙计脫险,心急如焚寻找少侠下落,问艾某少侠现在何处,艾诿称少侠行踪飘忽,捉摸不定,但不出江南地域”

  严小星接着:“是以他们妹妹二人強拉着艾老师南来寻觅在下行踪。”

  艾道:“少侠猜测不差,不料在宝应青庄为冷面秀士察出行蔵,钱百涵小贼见二女貌美,戏谑嘲弄,引起一场拼搏,二女被冷面秀士暗算生擒。”

  严小星不噤面⾊微变道:“艾老师就该设法营救才是。”

  艾赧然苦笑道:“冷面秀士等一⼲匪徒隐匿无踪,艾某不得已赶来问计于少侠。”

  严小星沉昑不答,心下甚是作难,似此节外生枝,恐误了大事。

  忽闻邻舱传来萧文兰历历笃声道:“星弟,你难道无动于衷袖手不管吗?”

  严小星摇首叹息道“如在下猜测不差,冷面秀士等必还隐蔵在附近,他志在探明无极帮主行踪,艾老师不妨如此这般”附耳密语一阵。

  艾面露笑容,道:“少侠绝妙好计,如此艾某先走一步。”抱拳一拱,穿出舱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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