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章 苦了妹妹
程雅珍一⾝功力,不下于闻非之,又加在情急之下,全力施为,快似急箭,晃⾝之间便
已追上了问非之。
当她一式“流星赶月”越过闻非之头顶上空,反⾝挡在他面前时,不由张大檀口,惊
讶地叫了一声:“啊!”退了三步。
她⾝形一退,心神略定,忽又一声娇叱:“你是谁?竟敢混入內院之中来,姑娘饶你不
得。”
喝声中,⾝随掌进,迎面劈出一掌。
敢情,她回⾝所见之人,竟不是闻非之,是以,她火了。
其实,她眼前这人确确实实还是闻非之,只因他退出之后,戴上了一副人皮面具,所以
程雅珍不认识他了。
闻非之间⾝让过程雅珍一掌,连忙伸手揭下人皮面具,赔笑道:“珍妹,打不得!是
我!”
程雅珍一震,缩手不迭,跌脚道:“你…你…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变化多端?”
玉面一红,她感到不好意思了。
闻非之更是手足无措地讪讪一笑,道:“贵庄今非昔比,我不得不处处小,U。一程雅珍
一叹道:”我知道,不过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闻非之眉头一皱道:“就在这里?”
程雅珍道:“你戴回人皮面具,远远跟着我来。”转过⾝子,出了大娘王美人自情如这
所独院。
闻非之遥遥蹑在她⾝后,转眼出了“梵净山庄”程雅珍循着一条山溪,走了十几里地
犹无住足的样子。
闻非之不知她的用意何在,想问,又怕唐突了她,只好抱着満腹疑云,又跟她翻过了四
重山脊,来到一处平坦的盆地。
盆地之中,长満了芦苇。
程雅珍不顾锋利的芦苇,一头钻了进去。
闻非之无奈,只有跟着她穿过芦苇,走进一条石缝中,最后入进一座乌黑的石洞之內。
突然,眼睛一亮,程雅珍已点起了一盏油灯。
敢情,她把闻非之带到了她数年前被西令罗骥教训过一次的那座石洞。
在这石洞里,她曾要求过彩虹女许萍,请她带她离开“梵净山庄”如今她又跑到这座
石洞中来,不知她心里又有了什么打算了。
这时,她的神情,显得非常凄楚,但一双明眸却是发射着冷电般的光芒,坚定地落在闻
非之脸上。
闻非之一震,道:“珍妹,你…”程雅珍截口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关心我的安危,巴巴地找到大娘处通知我?”
闻非之俊面一阵飞红,想不到程雅珍会这样大刀阔斧地直言相问,一时之间,竟不知如
何回答才好。
程雅珍这女孩子暗中已是拿定了主意,下了决心,抓住这个机会,成败在此一举,败
了,她也不准备再走出这石洞了。
是以,她面对着的,只有“成功”与“失败”两途,根本就不曾想到涩羞与不便出口。
程雅珍见闻非之显得手足无措,暗忖道:“我要让你缓过气来,转动脑筋,只怕你又会
飞了,事已至此,我不能半途而废。”
转念间,接着又道:“你对我到底有没有…”
她心里虽打定了主意,但毕竟是女孩子,到了口边的“意思”两字,竟是费尽了力气,
也说不出口来。
闻非之有心人也,哪需她把话说完,他已是心花怒放,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一步握住
程雅珍的玉手,颤声道:“珍妹,你…你…知道了我的意思?”
程雅珍任他握住玉手,心中也是别别跳地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闻非之道:“私心窃慕,非只一曰,如有半句虚言…”
程雅珍一笑道:“好了,不要再往下说了,我相信你,不过,你准备把我怎样?”
闻非之一愣,道:“这…”程雅珍道:“你就让我吃人家的亏么?”
闻非之道:“当然不!”
程雅珍道:“空口说白话,你得拿个主意出来呀!”
闻非之皱着眉头,道:“目前,我…唉!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程雅珍道:“你想不出办法,我有办法,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闻非之道:“什么办法?”
程雅珍道:“我要你一句话。”
“什么话?”
程雅珍柳眉双蹙,作难了半天,终于银牙一咬,道:“你得先答应娶我为妻!”
这进度太快了,是的,对闻非之来说,简直来得有些突然,做梦也想不到。
可是对程雅珍来说,却是来得太慢了。
闻非之如同梦中拾到了一个大元宝,疑真疑假地张大着一双俊目,呐呐地道:“我莫非
是做梦么?”
程雅珍见他⾼兴得这个样子,心中也是一喜,暗忖道:“原来他心中一直就有了我,只
因⾝份关系,羞于出口,要不是我打定主意,要他先开口,只怕一辈子也等不到,唉!这就
是采取主动的好处。”
程雅珍心里定安了,含情脉脉地道:“你答不答应?”
同非之忽然向程雅珍一揖到地,道:“小兄错承厚爱,海枯石烂,永矢不二。”
他不仅答应了,而且,表示了他的真诚。
程雅珍吁了一口长气,道:“唉,我总算到手了。”
闻非之一怔道:“珍妹,你说什么?”
程雅珍一阵娇羞涌上了秀脸,轻轻地道:“你可以取下人皮面具了。”
闻非之依言取下一层人皮面具,现出本来面目。
程雅珍纤腰一扭,呢声道:“还有一层哩!”
闻非之又一怔,道:“还有一层?”
程雅珍伸手向他脸上抓去,笑道:“你不用再鬼头鬼脑了。”
五指尖尖,在闻非之脸上一落,人皮面具没有抓起来,却在闻非之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闻非之但觉脸上一阵⿇⿇辣辣,忍不住“啊!”了一声,呆住了。
程雅珍则在“啊!’了一声之后,颤抖着那只右手,回手一掌,打在自己脸上,双眼一
翻,人便向后倒了下去。
问非之顾不得自己脸上⿇痛,只怕跌坏了程雅珍,忙伏⾝抢先一步,托住了程雅珍的⾝
子。
他看了看四周地上,只见又嘲又湿,他怕弄赃了程雅珍的服衣,率性把程雅珍抱在怀
里,盘膝坐在地上,一面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心⽳”一面细言细语地在她耳边呼道:“珍
妹,珍妹,你何必这样自责,小兄又没有受多大的伤,唉!你!你!你的脾气还是和小时候
一样,一点未变。”
程闻二家,原是通家之好,小儿女当然不会今天才认识。
他说着,说着,不自噤低头亲了一下程雅珍自己打肿的半边桃腮。
程雅珍热望成空,自己认错了人,急怒攻心,只觉脑中一昏,人便失去了知觉。
这不是受伤,也不是大病,当然醒来得很快。
闻非之的话,她完全听得清楚,闻非之的那一吻,她更是被吻得⽑骨悚然,全⾝发⿇。
可是,她却动也不敢动一下,一个劲地装死。
这时,她心中真是五味俱陈,哭诉无门。
这一切,不都是她自己安徘的结果么!
她脑中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片刻之间,她看透了生死,但,唯有一点,她却始终无法
看破,那便是这幕笑话,叫她死了,她也是忍受不了。
她一生好強,难道死了还在人家口中落下一个笑柄。
不!我不能死!
可是,我怎样办呢?她真恨死自己了。
闻非之浓情藌意的细语,在她耳边诉个不停。
她暗{才道:“看来他对我的心意,确实已非一曰,我过去竟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假使
不是这次阴错阳差,他纵是想死了我,岂不也是活该,活该,活该…”说不尽的“活该”
在她脑中旋转着!
“…活该!活该!我就是死了,‘他’也不知道我的心意,如果‘他’不喜欢我,我
又值得为‘他’死么?”
她起先是站在闻非之的立场设想,想着想着,忽又把自己本⾝代替了闻非之,而在为自
己设想了。
是的,如果史莒对她没有意思,她这不叫单相思么!
哼!你既看不起我,我难道就非嫁给你不可。
她的脾气又来了。
接着,她考虑到闻非之的问题,至少,闻非之是爱着我的,假使世界上没有史莒,这闻
非之实在算得上是一位理想的对象,史莒眼睛里没有我,这世界上已经等于没有他,我又何
尝不可接受闻非之的爱。
她性格明快,虽是任性,但极有决断,银牙一咬,发狠暗道:“史莒,你有什么了不
起!我就叫你看看我嫁的人!”
心念一决,一声娇呼,她睁开了秀目。
当然,她少不得非得做作一番,挺腰跳了起来,指着问非之的鼻子,大发娇嗔,道:
“你…你…”闻非之一脸惶恐,道:“珍妹!珍妹!我…我…不是有意,是…是怕你跌到地
上。”
程雅珍怒道:“那!你…你…”你什么?她总不能把他偷吻她香腮的事,也说了出来。
闻非之也不管她“你”什么,只是不住地连连打拱作揖,赔罪不已。
程雅珍发过一阵娇嗔,缓了一口气,叹道:“非哥哥,你已经答应娶我了,我人本来就
是你的…”
话声一顿,言未尽意,柳眉一扬,接道:“不过,我要你替我争一口气。”
闻非之哪是程雅珍的对手,不逞他想,便乖乖地道:“珍妹,你要我争什么气?”
程雅珍道:“我问你,你的功力比史威如何?”
闻非之一叹道:“小兄惭愧,难与史威相比。”
程雅珍又道:“比史莒又如何?”
闻非之头摇道:“莒弟人中之龙,绝世奇才,小兄不敢和他并论。”
程雅珍沉痛地一叹,道:“你难道就自认不如人就算了不成?”
闻非之道:“我不自认不如人,又能怎样?”
程雅珍道:“哦要你发奋图強,迎头超上他们!”
闻非之苦笑道:“珍妹,你不是不知道,武功方面的成就,明师和资质,缺一不可,岂
是勉強得来的?”
程雅珍道:“你承不承认‘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话?”
闻非之道:“这话有它的道理,但并不尽然,有许多…”
程雅珍截口道:“我觉得这话用在你⾝上,有绝对的必然性,说资质你不下于史威,说
明师我有办法,现在只问你是不是有心人?”
闻非之又何尝不是心怀大志之人,只因见了史莒与史威的成就,自觉终生难达,怈了
气,这时被程雅珍说得豪情大发,挺胸而言道:“珍妹,你这样爱护我,我就是吃上千辛万
苦,也必努力以赴,不负你的期望。”
程雅珍展颜一笑道:“好!从今天起,我们两人,谁也不准偷懒,你在这里等一等,我
很快就回来。”
话声一落,不等闻非之接话,已是纵⾝掠出洞外。
同非之但觉腿双一软,他再也承受不起这天外飞来的意外,一庇股坐在地上,只觉这座
洞府中充満了温暖和光明,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美妙的梦。
他那美妙的梦正在做得乘心写意的时候,忽然耳边一声脆笑道:“你倒舒服,先睡了一
觉。”
闻非之一惊而醒,只见程雅珍⾝后跟着她那两个侍女之一的王燕姑娘,每人脚前放了一
大包东西。
闻非之一跳而起道:“‘你…你带来这多东西做什么?”
程雅珍面⾊一正道:“我们在这里住下来。”
闻非之一愕道:“就住在这里?”
程雅珍笑着一指那两包东西道:“武功秘籍,云丹圣药,衣食之需,应有尽有,再加上
我,你难道还不満足?”
闻非之急道:“我不是…‘’程雅珍专断地道:”别的话我都不要听,我只要你替我
争一口气,好好下工夫。“
她话不停口,转⾝又向玉燕一挥手道:“燕妹,以后都靠你们两位了。”
王燕秀目一红道:“姐小,我留下来好不好?”
程雅珍道:“现在不行!”
玉燕知道她的脾气,不敢多说,只好行了一礼,黯然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