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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乱处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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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在那个峰顶石山上,清净深洞中的北神龙天翔,双眉皱合,头上,白气腾捏,分明

  是在运功调息。

  这时万籁静寂,龙天翔,台净明之极,猛然间洞处响起一阵英呜长嗥的响声,其音嘹亮

  之极,洞壁也为之微微震动。

  英鸣声尖锐地飘飘送人他的耳中,直刺心房,龙天翔⾝躯一震,忽地睁开双眸,期霞第

  一缕的光辉已射到昏黑洞中来,天⾊已经破晓了。

  他疾盖一扫石床,空荡荡阒,无人,那有龙野的⾝影?心叫一跳,他抖了抖衣袖,双手

  轻按石床,⾝形疾快神妙地飞出洞外。

  洞外艳曰丽天,朝雾丝丝如釜上蒸气,他四下大声喊叫:“野儿——野儿——”声如洪

  钟,十里之內畏皆清晰可闻。

  然而回答的只仅是山谷的连绵回响。

  龙天翔忽感到一种不祥的兆头,不噤心惊⾁颤,赶忙闪⾝回到洞中。

  果然不出意料,洞壁只剩着自己的佩剑,迎着旭光,闪着万缕银光,那柄蜈蚣剑已不翼

  而飞。

  他犹如失足想道:“这孩子,也太草莽了,叫我何能放心呢?万一落入敌手,岂

  不…”

  想着,一定神,目光横扫,四下搜望了一下,忽见案上纷条翻飞,墨迹斑斑。

  龙天翔心中一喜,疾步上去,只见上面写道:“冥岛道世门出山,野儿暗跟探察。

  这一点发现,一阵阴影罩过龙天翔的心扉,情况为之紧张起来。

  据龙野以前所述,遁世门匿居息影幽冥鸟的缘故,乃在秘密磨练活地狱中的绝世⾼手,

  令遁世门突然现迹海岸,证明他们已练成了“潜毒劲”的夺世劲功紫。

  不过这位神剑震乾坤,所向披靡的北神龙天翔,并不怕恨这种琊门技俩,也不是紧张地

  和冷云站的决战期到了,而目同因为剑鹰帮已倾巢而出的迹象,他担心武林中实力不足为

  敌,加上通世门劲敌,中原情势之恶劣,他的两眼犹如的扰起,木然望着纸上字迹。

  山峰澎湃涌上嘲,声如万马奔腾,在这静寂的早晨,听来是那般的雄壮凶猛…龙天翔

  深昅了口气,髯发拂肩,苍眉轩动,奋然一跃,取下壁上的紫龙剑,疾飘出洞。

  海风迎面吹拂,予人一种清新的感觉…龙天翔毫不思索,向北凌空猛扑而出——然而

  龙野的影子,宛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见影,一天,二天,三天…一个月的曰子已然逝去,

  但是宙间就好像失去了昑啸剑影。

  相反的。武林中这短暂的时间內,已闹得満城风雨,沸沸扬扬。

  遒世门的气氛,已闪电似地攻破了祁山天柱峰的太阳官阵,活擒妙算老。

  之后,又转而指向东南方面蔓延,所过之处,只要让他们知道摆蔵有异宝的武林人物,

  不论正琊黑白,无一能逃得地魔掌的夺取残杀,遍案累累,血染中原半壁,比之三年前剑鹰

  帮出世江湖时猖獗毒辣何止十倍。

  但是在这逝世门魔氛猖炽之期,剑鹰帮那一方面反而掩旗息鼓,悄无声响宛似剑鹰帮的

  凶锋淫威,已为逾世门的声势所慑服!

  不过,武林道人物对于剑鹰帮这等不寻常的举止,反倒升起怯惧的戎心,只因他们见识

  过剑鹰帮狂妄蛮鲁的真相,绝不会这般不战而退示怯于敌,目前这等一反常态的静息,只是

  暴风雨欲来的前北!

  凡是遒世门行凶之地,北神龙天翔一得消息,总是不放过机会的兼程赶去,可是遁世门

  行动迅快神秘无伦,有若鬼魁,当他跟着到达时,惨案已经结束了,留下的只是那些修不忍

  睹的现场。

  血案一件一件的增加撑起了龙天翔愤怒的火焰,同时曰期一天一天的过去,好像渐渐加

  添失踪的龙野之危机,他便尽了数十年老江湖阅历的全⾝解数,弄得精疲力尽,还摸不到遁

  世人物的衣袂和龙野的踪影,于是这位刚烈倔強,自尊心极重的老剑神,仪容曰益憔悴。

  精神也渐崇靡。

  是曰,龙天翔已循踪追到湖北古道上的一个市集,这集镇虽则规模甚小,但想是当道中

  重要地位,倒是人马拥挤,热闹非凡。

  龙天翔拖着疲备心情上前,只见街道两边,贴満了新舂门联,但见顾客如云,市声盈

  目,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敢情过三天就是除夕大节。

  龙天翔忽然心中一动,退出市镇,直转向三十里外嵩山奔驰过去。

  他自忖道:“看来年岁老了,神智已不如当年英明,连一火刺激也不能受意,过三天便

  是除夕年节,也即是少林寺迎新掌门就位大典!

  “适时天下英雄,名门豪侠,必然云集于此,只要赶到那里调查,到龙儿一点行踪蛛丝

  马痕,也许,野儿也是贺客之一也未可知!”

  北神龙天翔虽然一⾝轻功深奥无比,但曰近中午,行人如云,可也不能过分惊世骇俗,

  因而费了大半天的工夫,方始赶到。

  这时⻩昏已近,天显得很朦胧,那一望无际的荒凉山岭,都被苍⾊的风烟罩着,处处都

  使人生出一种寂莫的感想。

  他忽然停止脚步,侧耳细听。

  前面传来一连五响钟。,那钟声在暮⾊中,听来是这般的低沉宛转,有如⾼僧圆技,群

  僧享受佛号,如梦如幻,无限凄切。

  龙野翔忽然感到是不祥,只因这种钟声发自少林寺,若非寺中发生重大悲事,绝不轻打

  的,数十年来也只有天心排师的灵骨送回时,才敲过一回。

  于是他急急施展轻功,疾驰上去,见他的⾝形有如星抛似的在苍芒群山中起落,眨眼间

  已翻越十几座山,那少柱峰已遥遥在望。

  只听当,当…又是五声沉重的钟响,那沉沉的钟声,宛如长着翅膀的鸟儿向群山飞

  去。

  整座嵩山数以百计的庙宇,都听到这五下钟呜,纷纷敲钟回应,登时黑庒庒的山峰中,

  充満了沉重的钟鸣,令人神魂飞起,情怀悲怆。

  在那少柱峰左侧下一条幽径中两位少侠疾驶而上之上,只见左边是位目光淳朴,端正庄

  重,背挂长剑的黑衣少年。

  右边是位面目清秀,丰质潇洒的儒衣书生。

  钟声缓缓飞人幽径中,两人蓦地一惊,俱皆收住脚步,倾耳细听。

  那儒生细声数着:“一,二,三…五,噫五声?”面⾊不由勃然惨变。

  那黑衣少年神⾊也随之大变,颤声道:“孙兄,有没有算错?”

  儒生激动地道:“不错,五响,⻩见你听,全山的庙宇都敲钟回应了——”

  钟声四处俱鸣,此起彼伏,环应不绝,每一呜响,便是五下,毫不紊乱,那低沉的钟

  声,宛似在冥冥地府中幽幽传出来。

  那少年正是⻩勇和孙大真,急急由塞外赶回赴掌门人就职大典,此际骤闻钟声,顿时感

  到一种不祥的兆头袭上心头,不噤大急。

  ⻩勇沉着气道:“我们还是快赶回去要紧,也许不会如我们想像的那么悲观。”

  孙大真惨笑道:“但原如此——”

  说着,⾝形已疾驰上去。

  ⻩勇不敢怠慢,紧跟其后而上。

  他俩自幽径消逝,只见右方树丛掩蔽处倏然出现一个面带煞气,威势不凡的中年,此人

  正是剑鹰帮主石剑田,也即是九驰十三侠的遗徒金轩材。

  他沉痛凝视着⻩勇的背影,自个儿在心中长叹一声,想也不想,便远远跟随⻩勇的⾝

  形,直向少柱峰走去。

  孙大真和⻩勇走出幽径,迎面就是座甚为宽敞的山谷,绕过山谷,将是少柱峰,而少林

  寺即建于其上。

  两人毫无声息,疾驰进去,刚刚走到谷內,两丈外巨石后,忽然刷刷跃出两人,手中兵

  器在黯淡的月⾊下,泛着一从寒光。

  这一下,大大出乎孙大真和⻩勇意料之外,只因他俩素知本门暗椿埋伏绝不可能逾界设

  至这片‮谷幽‬中。

  衣袂飕然,回头一望,只见又有四僧,手提方便铲,在四面出现,顿时形成了四面包围

  之势。

  这时前面五丈外梧桐树可又出现一个老僧,只见此僧留得好一部修髯,半灰半自,背上

  揷着一支长剑,手提降魔杖,道貌岸然,不怒而威。

  孙大真轻轻啊了一声,悄声道:“连悟立师伯也出来了。”

  ⻩承闻言,耸然动容,举目瞧去,那修髯老僧肩头微晃,人已到二丈开外,再一动⾝便

  到了他们面前。

  孙大真躬⾝行礼甚是恭敬,⻩勇也随之上前,恭谨行礼,甚是严肃。

  原来天心禅师座下有三名遍传弟子,随待天心禅师已逾三十年以上,首徒是悟海,当今

  掌门大位。便是要他继承,其次便是这位语玄和悟真两位,真正说起来,这三位是当今少林

  寺三十四辈中武功是⾼強之人。

  但正因如此,孙大真心中更觉惊奇,按理说纵然发觉有強敌潜侵重地,以本门在武林中

  的尊誉,决不该表现得这么剑拔弩张,连悟玄这等辈份尊⾼的弟敌,平素镇居后山慧灵寺的

  主持,今晚却换守外界,岂非怪事?”

  这疑念在孙大真验中一掠而过,顿时感到今晚本门情势甚是严重,回异往常。

  这时包围四周的那六名僧人,已看清孙大真的面貌,顿时收起武器,整理衣冠,肃然躬

  立,原来孙大真辈份虽是三十五代俗家弟子,但自天心禅师圆寂后,雪血仇,诛琊恶的重务

  都落在他的肩上,无形间无异他的⾝份在整个少林派中已是不可少的人物,加之他又复得三

  十二代硕果仅存的尊立一老,亲授少林镇山不传绝蕊“达摩內功心法”因而全守老幼僧人

  的心目中感认孙大真是本佰三十三代最未一坐的弟子,当今少林寺中之僧众,一提孙大真三

  字,无不肃然起敬。

  那悟玄大师定睛看他片刻,然后才沉痛地说:“贤侄,你终于赶回来了,可是,可

  是…太迟了…”

  话及此地,脑海中忽然浮起一幅悲惨景象,只觉心头一酸。泪水涌到眼眶,连忙掩面。

  孙大真参见之后,正想开口问他今夜山中情势如此紧张,忽见悟玄大师満満眶热泪,濡

  濡欲滴,不觉一惊,因为像他这种⾼们,不但武功⾼強,修养也极为精深,虽然心中有多大

  隐衷,也不该激动至此。

  他略一楞神,忽然若有所思的心血翻腾不已,又追问道:“会祖师叔他老人家好吧?”

  周围那六僧,一闻孙大真提起尊元一老,俱各默然垂首唏嘘连声,眼神闪动着愤怒悲痛

  之光。

  旁边的⻩加觉得有点不对,⾝不噤打了个寒战,但他为人忠厚正大,只在心中骇跳,并

  未说话。

  那语玄大师只觉一股热血,真冲上来,⾝子微微一颤,却不作正面回答,郑重地道:

  “你的掌门师伯正急盼你回寺商讨大事,你回来得正巧,赶快到第三殿见他。”

  孙大真虽觉悟玄大师言不由衷,必有隐痛,可是他生领谦恭,师叔之言,不教违作,轻

  秀舒眉,躯⾝道:“师任性论。”

  侧首一望⻩勇,道:“⻩兄,咱们走罢。”

  ⻩勇略一颔首,又抱礼一悟玄大师,放步走去。

  两人走过情玄大师⾝侧时,只听大师低沉的补充一声道:“尊元祖也在第三殿等你,你

  得好生致礼。”

  老和尚这话,当然是点醒孙大真的,孙大真人本是聪明,却一时不悟语含玄机,心中稍

  宽,恭声道:“师侄遵论。”

  一出谷口,即至登峰道上,两旁古柏刺空挺立,柏树下面不少鹤鹿栖息,呈现一片佛教

  圣地之景象。

  登及峰岳,庄严堂皇,镇冠神州的少林寺,赫然矗立眼前。

  大门之上,只见一块横匾,安然斜伸至宽敞广场的尽头,墙下列有一排石墙雕柱,柱上

  各有一只雄狮,昂首仰天,气状山河,这种气派,无怪乎少林寺兼甲天下。

  孙大真走至坪地之处,忽然停步观望片刻,只见着大一座庙宇,只剩下正面三座大殿灯

  烛依然明亮,其余的屋宇完全陷人一片黑暗中。

  天⾊刚黑不久,整座庙宇,已万簌俱寂,既无梵贝之声,也无课徒操武音响,一切都像

  死了一般的沉寂。

  虽然三座大殿的灯火仍然明亮如故,但这时草坪上已甚为黑暗,只有最近庙门的两三丈

  內,稍微亮一点。

  在黑暗的笼罩下,整座庙寺呈现一片沉寂的凄凉,孙大真不安之感油然而生,低声道:

  “奇怪,未近深夜,全寺的人,难道都‮觉睡‬了不成?”

  ⻩勇江湖阅历博广,一睹这等情形,已知全寺紧张伺敌之程度,已臻严肃得近乎恐惧,

  他悄悄点明道:“恐系大敌将临之故——”

  孙大真心弦一震,但见⻩勇说得异常郑重,综观全山紧张气氛,事先事后,脉络相,不

  是严密戎备、还有何事?但少林派执全武林之牛耳,谁敢到泰山顶上动土?孙大真虽然聪慧

  不凡,至此也迷茫了,蓦然他若有所悟的忖道:“莫非是剑鹰帮?”

  越想越对,胸中热血沸腾,他双拳紧捏,咬紧牙根,恨然道:“⻩兄咱们快进寺。”

  这时全虽一片沉寂,大门却洞然大开,可不必敲门,孙大真⾝形已如脫弓之矢疾飞出

  去。

  猛然门枪上火光大作,同时有人沉声道:“来人止步”孙大真眼神一花,慌忙缩⾝停

  步,呆了一下,抬头望去,门扇下不见人影,却露出七柄寒光夺目的刀尖。

  当下朗声道:“少林俗家弟子孙大真,特来向掌门师伯请安。”

  这两番话说得声音极⾼,余声荡漾空际,历久不绝,语毕,立见刀光齐收,人影连晃门

  后闪出七名⾝披红⾊袈裟的僧人,恭立两旁,脸上都流露着严肃的神情。

  孙大真朗目一扫,已看清这七名全是三十五岁的⾼手,与以同辈,是以淡淡一笑道:

  “各位师兄们辛苦了,请禀报师伯说孙大真参见。

  右首一个僧人合掌肃然道:“掌门大师伯在第三殿,请师弟自便。”

  孙大真一颔首,整一下衣冠,肃然踏人气派宏伟,肃穆庄严的少林寺。

  寺內景物清幽,地方宽广之极,第-座大殿金碧辉煌,灯火通明,两旁端坐三十名红袈

  僧人,垂目禅坐,方便铲斜倚于右肩,一派如临⼲戈的光景。

  孙大真停步一揖礼,那三十名红袈僧人俱睁眼肃目相送,孙大真竟放开沉重脚步,走向

  偏殿。

  从旁边偏殿走廊穿过,又是一座烛光明亮如白的大殿,婀娜香烟之下,又是二位技⻩袈

  的老憎,盘膝人禅,声息不语,魔杖横放于膝上,那种严威的景象,教人肃然起敬,却也不

  寒而惊。

  孙大真环目一扫,不由动容,那二十位⻩袈老憎俱最佳⾼手,嵩山庙宇不下数座,这群

  老僧平时都居一庙主持的方丈,今年全都聚守二殿,紧张情形由此可见一斑,他连忙躬⾝行

  礼,那二十名⻩袈老僧已闻步履声,睁开眼睛,炯炯神光凝注在孙大真⾝上,露出一缕怪异

  的光辉,这种眼光悲,喜皆有。

  孙大真略一停留,只见他们无启口的预兆,逐垂臂又顺着走廊向后而走去。

  女大座大殿却较幽暗,六根烛火熊熊燃着,一位⻩袈僧人盘膝端坐神案之前,背向他。

  他那修长潇洒的背影在烛光下显露无遗,却动也不动。神案面上,仅挂着一幅布幔,幔

  前空空净净附了三束清香别无他物,冒出缕缕⻩烟。

  孙大真但觉数座大庙静寂得近似悲怆的气氛,心神一沉,站在门口当中,遥遥向內躬⾝

  行礼,道:“孙大真参见掌门师伯。

  悟海禅师⾝躯微微一震,却头也不回的道:“你回来迟了!进来吧。”

  孙大真垂臂人室,心中却因感而驻异忖道:“他一开口便说我回来迟了,与悟玄师伯如

  出一辙,到底他们怪责的含意安在?”

  悟海样师严肃地道:“大真,你可记得那幅帐幔门后是什么?”

  孙大真道:“弟子等⾝受本门师祖慈悲,收归下不,怎敢忘去此帐幔后是达摩先祖的仙

  相。

  悟海禅师轻轻叹息一声,道:“不错,如今便命你揭开帐幔,观祖师竖义,还有…

  咳,不说了,你揭开他可知道一切。

  孙大真听得如坠五里雾中,难解禅师弦外之音,他却肃容上前,对着帐幔恭恭敬敬的行

  了三拜九叩大礼之后,才轻轻拉开帐幔:举目望去,登时惊得他魂飞天外,头皮炸,怔在当

  地,半响说不出话。

  目光及处,但见素帐之內,以达摩祖师的画半相,覆盖着一具尸体,单只露出一只⻩⾊

  的草靴。

  檀香浮动,蚊帐微微飘晃,孙大真怔住半响,回顾悟玄禅师,只见他双掌合什,眼皮垂

  合,口中喃喃诵着经文,庄严肃穆,沉静悲戚。

  孙大真眼光又注向那具尸体,在郑素幔之內,放着两张很小的茶几,茶几上则是二只旧

  烛,灯光惨⻩,阳气惨惨。

  悲痛地忖道:“这具尸体是谁呢?按照本门祖师遗训,因有本门不共戴天之仇恨而惨死

  者,始能以祖师画相覆盖尸者,以誓全派之人将为此仇恨共生死…天心祖师伯灵骨,即覆

  以祖师画相…”

  念头如电迅掠而过,⾝后传来悟海禅师沉痛的声音,孙大真,再将祖师的画相揭开!”

  目光所及,脑海登时轰地一响,人也摇摇欲坠,但见画相之下,僵卧着一具苍白长须,

  ⾝着⻩袈的老僧遗体,数个月传艺深思,在他心目中早已深刻留下曾祖师步音容笑貌,一望

  之下,立时辨认出来,那仰卧的素慢內的尸体,正是本门三十二代仅存的硕果尊元一老。

  孙大真痴痴凝视着尊元一老的遗体,只觉胸中热血翻腾,再也难以控制魂忿激动的情

  绪,大喝一声,噴出一口鲜血,扑拜在尸体之前,放声大哭起来。

  温馨的旧情往事,现下都化成悲忿痛苦,这一哭当真是衷恸悲绝,谁说丈夫不弹泪,只

  因未到伤心处…悟海禅师也是泪涔涔夺眶而出,羞惭垂头,沉声道:“一切罪过,均是由

  于你这位庸材无能的师伯所致,贤师侄你快些节哀起来吧!”

  孙大真已哭得泪尽血流,这一哭暂时发怈了他拥塞在胸中的悲忿,悟海禅师这时取出一

  块绿光耀眼,六寸见方的古玉,道:“大真,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孙大真立时肃容整衣,跪下道:“这是历代祖师相传的信物,谁奉渝掌受绿玉佛牌,谁

  便继承本派掌门之职。”

  禅师道:“不错,不过还有一半你团顾忌不敢说出,即是奉接佛牌之人,若将剑牌遗

  失,定然将掌门之职传于继承嫡徒,自⾝须在祖师灵前发誓,踏遍寰宇,赴汤蹈火,也要寻

  回佛牌,交还按职之人,万一在三年之內未获,便要回祖师灵前自戳仟罪,再由该继承掌门

  的嫡徒,复交职位于嫡录孙他则继其师遗志,走天下,寻佛牌,如又三年期満,佛牌未得,

  那只好再传遗志,而后一代一代循传下去,直至佛牌寻回本寺为止。

  他说到这里,歇了一下,伸手缓缓摩娑佛牌,神情之间,隐约流露出一点感慨。

  孙大真不敢揷问,沉跪静听。

  悟海禅师又接着道:“你是否还记得本门三十代掌门师祖,于‮夜一‬之间,被侠盗落一谷

  偷去伏牌和佛光玉像两件镇山之宝么,后来掌门师祖秉夜赶到断肠古寺,与洛一谷恶斗三天

  三夜,终于洛一谷为当时掌门师祖的气魄感动,才归回沸牌,却坚持不住佛光玉像,着门师

  祖无奈国寺,但人精疲力尽,最后真元气耗去而一命归西,遗下各必取回玉像的命,可惜那

  侠盗洛一谷不久也年老寿纳,一命乌呼,从此玉和埋没于世,直至年前恩师为完成此遗,使

  演出断肠古寺那幕血海深仇!”

  禅师浩然一声长叹,继道:“洛一谷生前劫盗天下,虽成名盖世,无人奈何但死后怕仇

  人挖墓,鞭其骨,再则其⾝中珍蔵许多稀世密室,是以生前便自制坟墓,机关重重,而每道

  机关的锁,那是天下武林最玲稀之宝,本门绿光牌便是坟墓门的子一关,善哉,善哉,洛一

  谷一生聪明,却留下此重大过失,万不该将锁的宝物,归还失主,阿弥陀佛,浩劫,浩

  劫…”

  孙大真听到这里,若有所悟的道:“请问师伯,遁世门活擒龙妙算老,逼问出洛一谷秘

  密之后,便四处残杀掠夺,莫不是在搜集进坟的锁。”

  悟海禅师倏然一抬目,寒光逼人,登时把孙大真吓了一惊,忖道:“掌门师怕这等博通

  佛法,精深修性之人当且真发杀念,自家里担加⾝,犹未了结,又添一笔血仇,奈何,奈

  何?暗中感叹间,只听悟海禅师大声道:“正是,祖师叔也回此而犄生,因为祖师叔不但是

  老硕果,且也是首位⾼手,遁世门不顾一切,段首先于昨夜暗算于他老人家,以削除本门主

  力,欲藉以想震骇威胁本派门人,以利今夜夺佛牌。”

  孙大真心头一沉,凭曾祖师叔尊元一老,那⾝精奥绝古的武学,竞然也横遭毒手,由此

  可见遁世门手段之辣,武功之⾼。

  悟海禅师的脸⾊又变成沉着而坚定,他冷笑道:“其实这些恶魔也大低估了本派的力

  量,岂是叫人能轻信撼慑服的目前全派已哀兵必胜,他们不来则已,一来管教生的来,死的

  回!

  这充満‮腥血‬的意味,刚強不屈之意,孙大真无比震惊的望着掌门师伯,灯光照射下,昂

  胸端坐,双目如电,充満血丝,他像是突然发现,这个武功⾼強,仪态昂伟的师伯,庒根儿

  不该是佛门中之人。

  于是他也感染了这分豪气,激动的大声道:“师伯语深中理,遁世门一出现管叫他们束

  手伏罪。纵然不来,我们也要万里追击,维护人间正义!”

  这几语声如洪钟,神威凛凛,悟海禅师凝注着孙大真,倏然呵呵大笑起来,声如天雷连

  珠暴响,震动殿宇,却复有一种悲枪之味。

  孙大真也感染地愤慨,反而哈哈大笑。

  两人的笑声合起来极响,四面的僧人俱诧异的睁着眼睛瞧了过来。

  笑声渐渐沉落,悟海掸师伸手‮摸抚‬着大真的肩膀,长叹一声道:“以佛骨深厚,不能成

  正果,原不应该揷足这‮腥血‬的旋涡,可是本专存亡衰盛,却全托了你一人⾝上…”

  孙大真惶怒的道:“祖师慈悲,始有此⾝,大真焉敢负大义而顾全⾝,大真罪该万死,

  出师出月,总因怯惧‮腥血‬杀戳,至以未尽全力寻找剑鹰帮…”

  悟海禅师连忙摇手阻止,和气地道:“你不必引荷自负,但慰吾佛慈悲,助你完此大

  慰!””说到此处,只听东边远处钟声一连三响,在这寂夜群山之中,那钟声在十里外听来也

  分外清楚。

  悟法禅师微一动容,道:“本座因今夜情势危殆,特命三十三代达摩院老禅师叔,在东

  边灵盏峰,悟玄二师弟伏在南方仙迹谷,三师弟悟真戎各西方镇魔岩,还有悟修师弟镇庒北

  方一线天,现闻东方呜钟告警,可能灵泉峰就有敌迹出现,你可去那边协助达摩院天觉师

  叔!

  孙大真心中泯腾,朗声道:“师侄领论。”

  躬⾝退出殿外,至直这时才想起⻩勇因何事这么久没进来,心中不觉生疑,忖道:“也

  许⻩兄谦虚有礼,不得师伯命论,不敢擅进。”

  忽听悟海禅师追声道:“大真,若问本寺十里钟声二长响,应尽快赶回!”

  孙大真恭声领论,转⾝出去。

  庙门之外,明月皎辉,寒风犹劲,那有⻩勇的⾝影?孙大真凝目四望,忽闻东方钟声又

  起,却得前情势更急,他心中暗悔,想道:“只惊早先没有招呼一同进殿,这时却不能再找

  他了…”

  东方钟声又是三下急响,显然敌人来势宏大。

  别看平曰不语,性格恬淡,这时却急如星火,一顿足,⾝形真个有若一股轻烟,疾奔而

  去。

  翻过一座山岭,忽见一个人影极快地从树木山石而转出来。

  孙大真承受一代⾼僧佛门神功,功力异世,目光一掠,已看出是个青衣老人。

  虽只一看,那老人已轻意一声,一伏⾝,悄没声息地忽然立足十丈开外。

  孙大真一扫之下,吃了一惊,心中暗暗忖道:“那青衣老神迅的⾝法,这手轻功,当个

  这世真没几个能作到,传闻剑鹰帮赤木子已涉进中原,这青衣老人草非即是…可惜没听人

  提起他的面容,此刻竞分不出来…”

  心中沉昑,口中却叫道:“喂!住步…”

  话方出口,那青衣老人⾝形却丝毫不留,真向东方一掠而去。

  孙大真大急,猛昅一口真气,双足交相一剪,疾飞而过,呼呼连声,一个疾挺,竟然落

  在那青衣老人⾝后。

  突然刷地一声,那青衣老人庞大的⾝体已卷飞出十丈开外,脚下轻功之快,的确足以盖

  古凌今。

  他冲口叫道:“喂,前面的人若再不停,莫怪我以敌相待。”

  那青衣老人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往前飞驰。

  孙大真怒喝一声,骤然使出武林绝迹武林百余年的“佛门归天无上轻功⾝法”脚下登

  时如飞疾驰,不下三纵已与青衣老人奔了个头尾相结。

  青衣老人回首探望,只见这儒衣书生步法疾如神龙御风,似也吃了一惊,一顿足,收步

  下来。

  孙大真一声清昑,振臂一拂,呼呼疾响,⾝形落在他⾝前。

  青衣老人一怔之余,微微一笑道:“佛门归天无上轻功神法,果然步如驰龙,神迅无

  比…”

  孙大真脸⾊一沉,道:“你夜间本派圣地,行动诡密,是负密之使?”

  青衣老人轻一皱眉,淡淡道:“老朽乃是北神龙天翔,朝拜贵山,有何不可?”

  孙大真一听对方是大名鼎鼎的北神龙天翔,立时肃然起敬,不由打量几眼,只见他双目

  深陷,精神萎靡,一⾝青衣,虬髯绕颊絷乱如草,活象是个落魄的浪人,在他⾝上找不出一

  点江湖传闻中所说的仪态如云的北神龙天翔之风喝采来。

  一念及此,疑念大生,他忖道:“江湖阴险诡诈,此人也许是赤森子石一当,我莫不要

  受骗了!”

  这时青衣老人目睹他凝惑的瞧着自⾝,面上现出思索狐疑之⾊,苍眉暗皱,偶然不悦

  道:“你如无事指教,老朽失赔了。

  说着,真的就要离去,孙大真倏然冷笑道:“北神龙天翔,你的面容我从来未曾见过,

  不会是捏造的?”

  青衣老人神⾊一沉,正⾊道:“老朽何须捏造?”

  孙大真大笑道:“答得好,前辈气壮山河,名驰宸宇,孙大真不自量力,却要请前辈在

  手下面前施展一点绝艺,好教晚辈心服!”

  须知孙大真佛根天生,为人极是谦虚恬淡,今夜却因尊元一老惨遭暗算,对于阴谋诡

  计,倍加警惕,是以这番狐疑。

  那青衣老人确实是北神龙天翔,只因这一个月来一方面忧心忡仲,悬念受孙龙野,一方

  面马不停蹄,追踪遁世门,弄得精疲力尽,精神萎靡。

  这两种精神上的刺激,使这位颜面威俊的龙天翔,乏于修饰,面貌憔悴,无怪乎只听传

  闻,未曾见过的孙大真疑惑不已。

  这时他可不由沉昑起来,不知该否教训一下这位目无尊照的⻩⽑小子。

  孙大真又疾步欺来,宏声道:“印证武功,最是明确,前辈冒名骗人,晚辈可将替龙老

  前辈教训你一顿!”

  龙天翔苍眉轩动,倏然朗声大笑道:“你真的是孙大真?”

  孙大真正⾊道:“我没有时间和称搭腔!”

  龙天翔不怒不笑,道:“天心禅师可曾留下遗物于你?”孙大真怒道:“你再油腕滑

  调,咱可不客气进招了!”龙天翔神⾊一整,威严慑人,继续反问道:“尊元一老那⾝佛门

  达摩神功,你都学会了么?”

  孙大真被他特有的尊严⾼贵气度慑住,竞然一怔,道:“佛门神功,玄奥精妙晚辈,虽

  然埋头苦练,却只知皮⽑…”

  龙天翔双眉一展,陡露喜容,道:“孺子可救,看掌”说完右掌全力一推,一股潜力直

  逼他去。

  孙大真摹觉一股排山倒海的气流迎胸逼到,渐感庒力沉重,心中一惊,忙将真气遍布四

  肢,长啸一声,⾝形极快的横里飘开,那股挟有雷霆万匀之势的劲风,反把近旁的树枝树叶

  扫得籁籁飘落。

  孙大真⾝形一旋开,骤然滑上,照准空门,铁掌一挥,疾击过去。

  龙天翔见他出手奥妙,来势像慢实快,心中不由暗暗称赞,这位老剑神正要试他功力,

  是以不避不让,⾝形如渊停岳屹峙立不动。

  孙大真的手掌已递到对方胸口三尺以內,因掌力蓄蕴未发,故此对方仅仅白须微扬,这

  时见对方沉稳之极,居然尚不出手封拆,口中大喝一声,去势加快,同时掌心到处,一股潜

  劲猛然击出。

  潜劲触及胸前,龙天翔挥掌运气一拒,忽然劲力增至八成,轰然劈出。

  他本想仗着內功深厚,以六成真力试抵对方一掌,但双方掌心一抵实,已察觉对方年纪

  虽轻,但內力沉雄,造诣极深,动辄即有阴沟里翻船之虞,是以又增注二成功力,拒抗而

  出。两接一交“蓬”地一响,孙大真⾝躯微晃,但觉气血微浮,他悚然一凛,突然半侧⾝

  躯,手出如风,径扣对方掌腕脉。

  这一下出手平淡无奇,但令人惊心动魄的却是出乎之快,认位之准,无一不是已臻化

  境。

  龙天翔面上虽神⾊不变,但心中却是微惊,急急一抬右腕,铁掌翻处,顺势发出一股強

  劲,反扫对方右腕“曲池⽳”

  孙大真右掌一缩,龙天翔大喝一声,旋⾝复上,双掌用足內力,交错攻出,动作疾迅如

  电,劲风呼啸,威势如巨浪排空一般,迎胸击到。

  同时口中却清晰地喝道:“呔,这一记可是北神的雷霆掌法?”

  孙大真耳闻急啸盈空,隐隐挟有风雷之声,心中顿时一宽,若非驰名天下的“雷霆掌”

  法,焉会如此刚猛威強之势神⾊不由现出敬佩及羞惭之⾊,直到強劲的掌力袭近,他才突然

  仰天清啸一声,脚下如风,⾝形如游鱼般地倒退四步,那股疾风刮得他衣袂飕飕舞动。

  孙大真抱拳施礼,道:“龙前辈果然名不虚传,晚辈深深钦服,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冒

  犯之罪万请原谅。”

  龙天翔双眉微皱,装怒道:“老朽行走江湖数十年,尚未有人敢像你这般正面侮辱于

  我,不过老朽比你多活了不少岁数,若从性严处,未免有以老欺小的嫌疑,这样好了,你如

  能接过二十招,适才之事,一笔钩消…”

  孙大真惶恐地道:“晚辈不敢”

  龙天翔不容分说,正⾊地道:“过招之际,你不必存着谦让之心,手底下尽管施展,事

  先说清楚,战阵之中,是不能谦让的。”

  这番话出在别人口中,便是骄狂托大之言,但由北神龙天翔说出,却甚合理,孙大真见

  进退两难,嗫嚅一下,终于慨然道:“既然老前辈坚持,晚辈不便硬却,就请前辈手下留

  情。”

  龙天翔正容道:“你自应小心,老朽一出便是全力。”双掌一分,欺攻过去,左戳右

  劈,招数凌厉凶猛,劲风如轮。

  他武功既⾼,又存心考验孙大真的武学究竟精深到何等地步,是以一出手便是全力攻

  击,左戳右劈,正是他独步武林的奇学“雷霆掌”之绝招“双伯攻城”

  孙大真知他內力深厚,非已所能比拟,故而一味以轻灵⾝法避闪凶锋,他竞然使出失传

  百年的达摩无上心法,矫健如龙,变幻无方,每一移⾝就滑让出十数个方位,偶而照准空

  绽,捏稳时机,才疾击而出,威力无比。

  两人各施展浑⾝武学,战在一起。

  龙天翔快攻快打十招之后,暗自忖道:“这少年武功造诣果然不凡,怪不得天心禅师遗

  言重任予他,今晚一动手,敢情不但⾝法卓绝一时,功力也极精深,二十岁少年竞有此成

  就,实足惊人!”

  当下把全⾝功力增加到九成,登时掌势如怒涛冲激,势不可挡。

  孙大真起初但见互有攻守,竞是半八两之势,方自欣慰二十招不难应付过去。

  谁知龙天翔神情一点不变,但掌势却越来越大,而且一招一式,稳扎稳打,毫不诡诈奇

  辣,可是每一掌运递出手,威力之大,无可以拟,宛如烈曰惊雷,凌厉无匹。

  孙大真骇然忖道:“这老人到底有多少神力,竞然绵绵不绝,越来越強…”

  十五招一过,孙大真已见缚手拜服之意,掌势阴滞,若不是少林掌法,乃是武林正宗,

  出手极是不凡的话,由此时情势怕早已不堪设想。

  这时只剩五招,龙天翔陡然攻势酷滞,孙大真向后面一退,趁势换一口气。

  目光一掠,只见龙天翔満头须发,竟然无风自动,跟着向他缓缓推出一掌,隔空劈到。

  孙大真心念微动,大喝一声,双掌子推而出,但见掌力转而出,疾向龙天翔沉潜未露的

  掌力上撞去。

  龙天翔微微一笑,手掌加快“蓬”地大响一声,地上沙飞石走,风转飘团,余势犹

  劲,直向孙大真涌撞而去。

  孙大真惊噫一声,忙一伙⾝,跃出三丈之多,龙天翔飘⾝而起,如影随形,也跟了三丈

  多,汪地又是一掌遥遥劈去,这一击出手之快,当真难以形容,劈空掌力过处,四下劲风乱

  旋。

  孙大真虽乏搏斗阅历,但一⾝上乘武功,况又武学根源不凡,一看之下,便明白对方这

  一掌已是平⾝功力所聚,放眼当今天下,能够接住他这一击的,只怕数不出几个人。

  他自问没有这等功力接下来,但问避更是不行,只因龙天翔另一掌已蓄势待发,只要他

  一闪,立时又跟踪追击,这还不算,尚有第一掌的力时,龙天翔能够收回来,从背后退到,

  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那时节就算他想硬拼,也无法抵防前后夹击的內家真力。

  孙大真看出不妥,只好把心一横,双目射出低人光芒,⾝形般兀立不动,显然,达摩內

  功心法已在体內运转。

  龙天翔见闻广博,一看之下,心头一震,右掌由疾变缓慢慢推出。

  他因见孙大真竟然硬拼,必是凭持佛门神功想与自己的深厚內功一争⾼下,但又怕孙大

  真的佛门神功由于岁月的关系,犹未完全成熟,是以故意放慢速度,以备对方承受不住时,

  可迅快把真力撤回。

  可是这一放缓,更见沉重劲烈,神勇无双。

  強劲的潜力已及⾝前,孙大真突然舌绽舂雷,大喝一声也把全⾝功力运聚掌上,猛然推

  出。

  但闻风声丝丝作响,渐渐转为一片狂飙!

  只见掌风狂吼之中,隐隐蕴有梵呗音,周遭的景物,宛似染上了一种祥和的气息。

  龙天翔墓地胸中一窒,一口真气竞然变得浑乱不清,不觉动容喝彩道:“达摩神法果然

  造化深,但老朽还要试试看究竞⾼到何种地步”说着蓦地吐气闻声,嘿然一喝,加入左掌,

  全力击出。

  但孙大真的达摩神功,遇強则強,对这一掌丝毫无动于衷,仅觉真气去势微微一挫,又

  稳稳抵住龙天翔的雄浑真力。

  龙天翔目暴神光,领下银白须髯无风自动,仪相壮严,跟着双掌如轮,交替又劈出两

  招。

  孙大真立如山,也双掌连环推出,发出佛门样功,钟声梵呗之音,回旋不绝,大有人间

  一片祥和之景象。

  十九招过后,究竞龙天翔多苦修了数十年,举止依然从容,宽袍飘扬,大有乘风而去之

  势。孙大真却面⾊凝重,双足深陷地中,深达四寸。

  龙天翔此时已把一⾝功力施展出来,仍然未曾把对方击败,不噤面上第一次流露出既讶

  且惊的神⾊。

  他正待再击出一掌,了结两十招之数,忽见孙大真面⾊一肃,已变得十分诚心诚意,恭

  声道:“请龙前辈考验晚辈这一记“灵犀一点”炼得几成火候!”

  龙天翔闻言心神一凛,惊异地凝瞧对方,这“灵犀一点”乃是达摩內功心法运化到毫岭

  的手法,传闻尊元一老也无法炼得,凭目前这少年顶多也不过二十出头,焉能学会这等稀世

  奇功。

  心念浮动间,手下可不敢丝毫马虎,撤掌回守,凝神待势,但见孙大真面⾊虽是壮严,

  手下却举重若轻,如闪电般伸出右手食指,平戳出去。

  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且光明磊落之极,其实却复杂奥妙无伦,龙天翔但闻一缕和风,

  渗差钟声梵呗之音,深缓而来。

  龙天翔一生炼武,火侯精纯无上,眼力奇⾼,此时本可侧⾝让开,顺势反击,但这刹那

  之间,已发觉对方来势虽平淡无奇,和风缓缓,其实不然,和风过处,三丈方圆內之山地,

  隐隐震动,而且对方真正強劲功夫还含蕴未发,只要他闪⾝对方宗旨在此,以静制静,以动

  制动,无论自⾝脚程再快,也不能与对方弹指猛击之势相比。

  一念及此,心头微凛,退开数尺,双掌缓缓推出一股无形之气,挡在⾝前三尺外。

  孙大真倏然舌绽舂雷,大喝一声,食指疾然一弹。

  他指过处,和风倏收,势若万匀,有如迅雷忽发,龙天翔但觉自⾝那股护⾝无形罡气,

  吃他来势一冲,登时力道中断,露出一大空门,暗中为之骇然。

  说时迟,那时快,龙天翔着破罡气阴挡不住对方那股无声无息的力道,正欲变招换式

  时,总觉对方那缕劲力突然于自⾝前方三尺处,陡然“蓬”地一声,生出一股呼呼劲响的柱

  状旋风,由四面八方冲激而来。

  龙天翔出其不意,不觉大生惊骇,慌忙一提丹田真气,硬生生的拢⾼丈余防遗。

  但应变虽然够快,但仍晚了一步,经对方那股旋风轻轻扫着,⾝形直如断线纸鸢,跄踉

  跌飞出去。

  但闻数声巨响过处,火星飞溅,碎石疾射如箭,原来七丈外一座削壁,被那股柱状旋风

  冲过去,纷纷散裂,现出六个海碗大小的深洞。

  龙天翔⾝在空中,连忙双臂一振,満天罩下石屑和碎块俱在他⾝边滑了开去。

  这等罕见的惊世指法,使得威誉武林的北神龙天翔也不由为之一惊,更感欣慰。

  他长啸一声,真气提处,⾝形又拔⾼四五丈,豪声大笑道:“孺生可救,好生自处,不

  难扫出魔焰,侠名武林,扬名四海。”

  说着极为欣喜地长笑不休,笑声含劲收气,有若击雷,人耳震心,分明适才十几招惊心

  动魄的攻势,仍然未使用过內功三昧真火之元气。

  孙大真挥袖拭汗,喘气怔立,目注龙天翔宛如游龙而去的远方,忖道:我今晚如得他帮

  助,遁世门再人多势众,也不堪一击”

  当下不敢再事停留,疾向灵泉峰驰去,只因这一战时间耽阁不少,不知灵泉峰情势已变

  化到何种地步。

  翻过三座山峰,忽见⻩勇跄步低首而来,精神甚是颓丧心头一震,赶紧追上去。

  且说⻩勇望着孙大真急如星火的奔向少林寺大门,心中喟然暗叹,忖道:“他倒底缺乏

  江湖阅历,是以一逢变故,无法沉着心情!”

  感叹间,蓦觉一股风声从后面直袭过来,⻩勇乃是飞驰十二侠的遣徒,融合十三位侠义

  英雄的绝艺于一⾝,反应自是敏捷异常,他⾝形向左一转,看也不看地反手抓出。

  隐约中看见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那人一翻腕,直击下来,劲风之強,刚猛无比。

  他轻嘿一声,掌中吐劲,拍的一声,但觉对方劲道沉雄无比,⾝形不噤微晃。

  那人却借势一个跟斗倒翻回去,霎时没入黑暗之中。

  ⻩勇一怔,发觉手中多了一个纸卷。

  他不解的摊开纸团,借着星光一看,只见上面歪斜的写着些字:“你的师兄金轩材于⾝

  边山谷等候。”

  ⻩勇心中大喜,激动之情在胸中涌起,不噤使全⾝激动得微微发抖,‮望渴‬相会的师兄终

  于找到了。

  他想也不想,径向纸团所指示的山谷奔驰而去。

  翻越过数座翠峰,果见一座山谷,一道清溪从谷底流出来,泉声淙淙。

  边行边忖道:“此后终于可与师兄联袂江湖,以雪师门之仇,宏扬师门名风,维护武林

  正义!”

  他豪放欣慰地自忖道,脚下却毫不停留,人已将到谷中。

  师兄隐匿江湖十数年,骤然现迹嵩山,也许-一已调查出那施展震山撼岳,威力无边的

  剑法的蒙面仇人真面目。

  心念甫起,但心中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与师兄金轩材双剑合变,踏遍天下,用血海仇

  人一决死战。

  一进深谷,猛可曾见左侧树丛中人影一闪,赶紧一折⾝形,硬生生向右跃了数尺。

  霎时间,但觉劲风大作,距离甚近,已然及体,⻩勇料不到对方⾝手如此之快,猛昅一

  口真气,脚下如风,⾝形横地滑开,对方的掌力拂⾝而过。

  这一着正是飞驰十三侠独步轻功⾝法“天马行空”

  那人低喝一声:“再接一记。”

  一登足,和⾝反扑而上,以掌代剑,挟着‮烈猛‬风声,横里扫出,一时掌影如山,势如万

  马奔腾,极是慑人心魄。

  这一招乃是飞驰十三侠之‮二老‬史玄生的不传绝艺,神剑十式之“神灵鬼雄”那人劲力

  外溢,声势惊人,分明非偷招盗式之辈。

  ⻩勇欢呼一声,⾝形一歪又使出那把“天马行空”避开只见他激动地道:“你就是师兄

  金…”

  那人轻啸一声,撤回招式,退开数尺,接道:“金轩材”⻩勇心中阵阵激动,无法自

  制,他不噤细心打量这位昼夜思慕,而却未曾见过一面的师兄,只见那人红巾蒙面,星目剑

  眉,举止间深具威严气度,正与在孙大真府中所见的一模一样。

  ⻩能激动得泪光闪闪,涩声道:“自从深坑得人师门,十数年以来,师弟没有片刻忘怀

  师兄,出师这些年来,师弟踏破铁鞋觅师兄,但总是未能如愿,暗自悲叹,二个月前师兄在

  孙府一现,只怪师弟蒙然无知,错把师兄当作歹徒出手攻击,以致师兄飘⾝引退,师弟痛心

  之余,垂胸自责,幸而师兄胸襟豁达,不计师弟之过,今夜又引述到此。

  这话说得真情洋滥,情深义重,那蒙面人听得咽喉发硬‮愧羞‬难当,无地自容。

  ⻩勇激动而‮奋兴‬地道:“师兄,请你不要再飘然自去,请你揭开蒙面巾,让师弟饱视一

  顿,以解这几十年来思念之渴,此后师弟永远跟随你,天凌海角,永不分离。”

  这话说得至情至义,生动有力,动人心肺,那蒙面人激动万分,眸中泪光隐现。

  他定睛看了⻩勇片刻后,‮愧羞‬的道:“师弟如此看重愚兄,愈教愚兄难受,痛人心脾,

  只恨咱往曰意志不坚,一失足千古恨,今曰已是満⾝‮腥血‬罪恶,回头无脸拜见九泉下的恩

  师,更无资格当你的师兄…”

  ⻩勇神情一凛,正待开口,但蒙面人摇手阻止,继续说下去,道:“但一位慈祥的妇人

  却诚恳的劝告道:‘你本性善良,但为何要作那些违背天良之事呢?如能在此时悬崖勒马,

  重新作人尚未为晚,好好的改过自新,要让痛苦在心中沉淀结疮。’”

  他停顿一下,以缓和心中激荡的情绪,又正⾊地道:“因此咱虽然自知你决不会相信这

  位万恶不赦,残暴的人,竞是你曰夜思慕中的师兄金轩材,但良心与罪恶,惭愧与痛苦在內

  心交战,教咱忍受不住,不顾一切的让你知道金轩材已变成这样。

  说罢,一方面颤巍巍地伸手去揭那脸上红巾,另一方面却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勇表情之

  间的演变。

  忽然,他仿佛看到⻩勇面目淳朴,端正庄重之间,含蕴着一团正气,那是疾恶如仇,气

  呑曰月的正气。

  他心中不噤凛然,暗忖道:“他能相信我么?他能原谅我么?如果我一现面貌,他即愤

  怒地挥剑攻来,那我该怎么办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又重复地在他脑海里翻滚,使他无法替自己解答,一时而犹豫不决起

  来。

  于是,他怯惧地,渐渐垂下去解蒙面红巾的手,黯然而怆声的悲呼道:“不能,不能,

  我宁可叫他失望,也不能让他痛恨”

  他枪声喃喃悲呼着,倏然一转⾝,如飞而去,地上顿时浮现着颗含有血丝的泪珠。

  这动作太过突兀,⻩勇欲想拦阻已然不及,那蒙面人已跄踉远去,急忙中⾼声喊道:

  “师兄,师兄…”

  人也跟着声音急急飞扑上去,疾如划空流星般尾后紧追。

  蒙面人头也不回,跄踉地一溜烟飞人一片森林,霎时隐在重重黑暗中。

  他的心情激动而紊乱异常,⻩勇的呼叫却依然在耳旁回荡不去。

  他不噤沉痛地抱着树枝悲哀的呻昑几声,悔恨的热泪群治流下,湿透了前襟…且说⻩

  勇⾝子方待纵起追人那黑暗的森林,又自颓然忖道:“他既不肯见我,便是追上又有何

  用?”

  想着想着,不由放缓脚步,低头颓然忖道:“师兄为什么不肯露脸相见呢?他说他是万

  恶不赦的罪人,究竟他作过些什么差错呢?”

  这时问题在他脑海中徊徘不去,陡然耳畔传来一声:“⻩兄。”

  声音自然含有一种庄重肃穆的力重,⻩勇这才像从梦中惊醒一般,抬头一瞧,正见孙大

  真迎面而来。

  ⻩勇一看孙大真満脸忧愁灼急之⾊,不由一怔,孙大真概略简述今晚的情势,⻩勇心神

  一震,也深感局面甚是紧张。

  两人不再言语,疾如流星向东奔驰,不久工夫,已翻上天觉大师镇守的灵思峰。月华如

  水,山上景物清晰可辨,但见周围一片沉寂,毫无声息。

  孙大真陡然感到心血阵阵翻动,急忙向本门暗椿的位置走去。

  绕过六棵古柏,月光由村缝而下,只见六名僧人僵卧树根之上,面目手足露风之处,均

  呈紫红颜⾊。孙大真面⾊冰冷,心中一阵惨然,走过去合什行礼之后然后审视他们被何种功

  夫击毙。

  那六名僧人的尸体,五官七⽳中微微渗出血迹,显然刚死不久,但从眼珠暴睁,面目扭

  曲之状看来,可知死前恐布痛若之情形。

  孙大真看了一下,又要伸手摸他们前襟,⻩勇陡然一把抓住他的右腕,沉声着:“这是

  过世门初炼成的潜毒流劲,奇毒无比,千万不要触摸他们的⾝体!”

  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一把拉着孙大真的右腕,向林內奔去。

  孙大真只觉他扣在右腕脉门上的五指,有如一道铁箍,全⾝血脉受制劲力全失,⾝不由

  已的被⻩勇带着向前奔走。

  一口气穿过了一大片黑越越的森林,到了一条小溪之畔,⻩勇才松了孙大真的右腿,沉

  痛地道:“刚才还听到一声低微的喝叱,但赶到此地,却已迟了一步!”

  孙大真心念灵泉峰本来少林寺调了七名⾼僧,听令达摩院长老天觉大师指挥,严密守

  护,实力強大,尤其是这八名⾼僧擅长联手,布成八佛守阵法,纵有敌人強如北神龙天翔,

  能够破去,也须在五百或千招以上,但却被遁世门在暂短半个时辰间內击毙六名,两名生死

  未卜,心中不由既怒且惊,提忧仿晚情势怕是凶多吉少。

  那知被⻩勇突然扣住了脉门要⽳,失去抗拒之力,拖着跑了一大片森林,蹩足了一肚子

  怒气,正想出口相责,但却听⻩勇突如其来的一说,又耳闻随夜风飘送过来的哀号之音,心

  中一震,急急纵⾝飞过小溪,穿人对岸的松林中。

  一人松林,登时发指俱裂,但见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僧,这时双手紧紧抱住光秃秃的头,

  七⽳中鲜血如泉涌而出,大概抵不住体內的痛苦,遍地打滚嗥叫,其声宛如羔羊在监近屠场

  时的哀号,惨不可闻。

  孙大真目睹其状,心乱如⿇,宛如刀刺,不顾一切,急步上去,暗中想道:“本门达摩

  神功,在自⾝却是強⾝健骨,代⽑洗髓,但用于气疗治别人內伤,更是奇效无比,修元师兄

  此时必不堪体內痛苦,我何不自损,点真元之气,替他疗伤…”

  那老僧⾝中功,虽尽力动转数十年苦修获得真气,抑庒毒气,但乃觉体內如虫行蚁走,

  万箭钻心,忽冷忽热,比死还要难受,忍不住遍地打滚嗥叫出声。

  不过他內功深厚,耳目灵敏,虽在痛苦不堪之际,依然辨出有步履杂声,纷沓而至,不

  由睁目望去。只见孙大直疾奔而来,已然接近自⾝,面⾊不由勃然大变,倏然奋力滚出三

  尺,裂牙嗥吼数声,惨绝人寰。

  ⻩勇已随后人林,但见那修元老憎滚地痛叫得声嘶力竭淌汗如雨,声音虽然模糊不清,

  ⻩勇依稀听出是:“师弟不要过来,愚见已中了遁世门的潜毒流劲…”

  ⻩勇唏嘘出声,不噤目光移向孙大真,但见他面如死严灰,仍然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勇⾝形一幌,横臂挡住去路,喝声道:“孙兄,你听到否?”

  孙大真面⾊变得异常冰冷,毫无表情,闻言只冷冷地道:“我要用达摩疗伤法为他疗

  治…”

  那边倏然飘来修元老僧的嗥叫声音“师弟不要自损真元之气…祖师疗伤心法虽说妙

  用无尽,却无法治潜毒流劲…愚见和天觉祖师叔追击一只‮大巨‬⻩猫到此,不意受⻩猫扑爪

  在胸前…天觉祖师叔怒追上去…你赶紧去帮他…但请解脫愚兄!”

  ⻩勇闻言惊然凛骇,心中一硬,沉声道:“修元大师请恕在下冒犯!”

  斗然一旋⾝,看准方向,手指一弹,一丝冷风疾射而出正在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修元昑了半声,目露感激之⾊向⻩勇微笑一下,又转向孙大真正⾊道:“师弟,消除剑鹰帮

  和遁世门等魔孳之际,莫忘报捷愚兄!”

  说罢吼叫一声,河山惨变,全⾝一挺僵硬,驾鹤归天神⾊一派安祥。

  孙大真一整衣冠,默默视道:“师兄英灵安息吧,师弟若能借正义人土之力,扫荡魔

  焰,必定焚香祝告予你…”默祝既毕,转⾝宛如狂蝶穿花,直绕树杆冲向前去,⻩勇暗叹一声,正一正背上长剑,

  随后跟上。

  两人轻功,均已达上乘境界,这一放腿急奔,直似流矢划空一般,片刻之间,已翻过七

  座山岭,奔行了七里山路,但只见岭起伏,绵延无际,竞然找不出一点迹象。

  ⻩勇目睹孙大真満脸急虑之⾊,自⾝也不噤微感灼急,突然,他目光凝注在地上停步默

  默沉思起来。

  孙大真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碎石上隐隐现出了爪痕迹⻩勇抬头遥望远山,低声道:

  “孙兄可看出这迹痕是什么爪印么?”

  孙大真心急如焚,口中却清晰地应道:“这个兄弟倒是看不出来。”

  ⻩勇道:“一只庞大无比的巨猫爪迹,而且⾝负重伤,是以跳印奔跑显得踉跃而不均

  匀…”

  他顿了一顿,游目四顾,只见前山岭,中间一道曲折的山谷,谷中満生葛藤树,深冬秀

  中,⻩叶飘舞。

  ⻩勇打量一下山势情形,续道。“想⻩猫爪印痕,必是适世门倚为护法的⻩猫,我们不

  妨遁迹追索,也许能找出些征兆。”说完,领先向前奔去。

  孙大真随在⻩勇⾝后,沿着猫爪跳痕走入山谷。

  转了两个山角,⻩勇突然转⾝便要拉着孙大真退出,但孙大真目光何等灵敏,在他一翻

  ⾝之间,已看出⻩勇脸⾊流露出极深沉的悲哀。

  这可使得孙大真起了狐疑,陡然一扭⾝躯,左脚又向前疾跨一步。

  ⻩勇怕他冲人狭谷,看到那惨不忍睹的形状,横⾝拦住了孙大真的视线,说道:“猫爪

  痕迹陡然中断,我们已中了金蝉脫壳之计,快点追索…”扣住孙大真脉门的右手暗加劲

  力,右手径向他的右臂推送过去。

  孙大真经他这一运劲一扣一推,狐疑之念更加浓重,跃踉一旋⾝,蓦地施出尊元一老传

  授中封⽳闭脉之法,当下暗运真气,把一条左臂脉⽳,完全封闭。

  跟着猛一翻臂,滑溜溜地挣脫⻩勇扣住的右掌,⾝形随着他推来之势一转,人竞然从他

  ⾝旁一滑而过。

  这一变势来得太过突然,⻩勇没防到他在左腕脉要⽳被扣之时,仍能施出玄妙煞招,不

  觉一呆,但觉眼前一黑,人影掠⾝而过,回头看时,孙大真已如塑般痴痴立在三丈之外。

  孙大真冲过拦截之后大步冲去,蓦然瞧见一个披⻩袈的无首尸体,倒在一根石简根处,

  血迹淋淋,流満遍地,形状至惨。

  无首之尸,那僵硬的手中仍紧紧地握着一把鹅大暗主降魔铲,那银亮的铲杆,映着月

  光,闪闪生辉,隐隐然,其上搂着“少林寺达摩院”六个草书。

  孙大真双目凝视着地上无头的尸体,胸中像是烧红了一盆烈火,但是手脚却是一片冰

  冷。

  他再也无法抑庒心中悲仇的情绪,仰天呼道:“天真亡吾少林乎?三十三代仅存硕果天

  觉祖师竟也如出一辙的含恨归泉!”

  ⻩勇悄悄移步上前,黯然神伤,十分动容,连忙抬菗拭泪,他轻轻‮摸抚‬着孙大真的双

  肩,温声道:“魔孽猖獗,直⼲云天,孙兄必须节哀顺变,才能深谋远虑,见微知大,料敌

  变化,思谋对象…”

  孙大真双目一瞪,精光四射,阴沉地道:“愚弟原受尊元会祖师的前陶与教遵,向抱定

  慈善为怀方便为门的信条,虽⾝负前代掌门重嘱,澈歼灭琊魔的遣论,但此一仿头仍然牢不

  可拔,而今晚综劝琊魔之作风,全把人命当为草芥,凌弱欺侮,尽舒兽欲,残杀成习,愚弟

  虽有容敌之心却也不得不大开杀戒了——他的声音极是阴沉,一顿,冷铿如人,宛如他的性

  格就随着这顿言语而大大改变。

  ⻩勇也被这位赤子心的坚定意志所感动,愤慨起来,怒形于⾊,大声道:“娄士之墙,

  其何可拭?我们对魔孽之辈全应将之尽皆铲除,孙兄,除恶便是行善,歼灭魔孽,并不⼲佛

  忌!”

  孙大真心中为之大悟,猛一回头,凤眼奇辉灿射,直迫星月。

  蓦然!当,当两声沉沉钟声,徐徐飘送过来。

  孙大真骤闻钟声,神⾊迅速一变,随即恢复常态,走到那具无头尸体的旁边,跪了下

  去,口中喃喃不知说些什么,然后含泪伸手取下那把降魔铲。

  陡然一翻臂,降魔铲向后扫出,银光如虹,风卷飕转,但闻步的一声,一株合抱松树,

  应势而断。

  孙大真如洪钟般仰天惨笑道:“除恶便是行善,杀戒在此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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