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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逐流逢生 迷舟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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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山寺即“江天寺”是江南名刹,屹立于江心,江水四碧,树木葱笼,隐隐可见殿宇巍峨,金碧辉煌。

  寺内慈寿塔高耸凌云,风摇铁马,音韵铿然,登临远眺,波光帆影,尽收眼底,好不神悦。

  那,斜映林,慈寿塔内款款走出两少女,前面的穿着一身雪白罗衣,纤如柳,皓腕胜玉,脸上笼着一层白纱,微风掀起罗纱,仪态万方,真似凌虑玉女。

  这少女身后随一青衣丫环,也长得清丽脱俗。

  两女不时轩声燕语,引得寺中游客驻足凝视,品头评足。

  在两女身后五丈开外,忽然现出三人,当中一人公子模样,年约三旬上下,锦衣华服,油头粉面,獐头鼠目,一脸之气,手持一柄泥金折扇。两个黑衣大汉,护持左右,片刻不离,都带随身兵刃,神态狞恶,栗悍已极。

  那公子模样的人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二女,忽然轻声一笑道:“周光,这样绝的妞儿少爷从来少见,你们与少爷我快快拿个主意才是呵?”

  身旁一紫红脸膛大汉趋前一步,低声道:“少爷,这两个妞儿不是好动的主儿,不然,小的早就报告少爷啦!”

  华服少年鼠口中芒突,冷笑道:“哪有这么多废话,为何不能动?少爷平生之中如有什么需求,几时不会手到擒来…”

  紫脸膛大汉嗫接道:“少爷,这一主一仆于昨傍晚傍舟抵达江岸,共是九只巨舟,气派甚大,看来,这一主一仆必有非常来历,不可轻动!”

  华服少年闻言,双眼微微转动,喃喃自语道:“黑旗会、三元帮,这等无知帮会管他作甚?”身子一动,闪电一般追了出去。两个大汉,互望了一眼,也跟踪追去。

  斜已沉,苍茫如雾,两少女轻移莲步,笑语盈盈地走着,徐徐晚风拂起那蒙面少女的罗衣,柔瑟波动,益增其仪态万千,风优雅。

  华服少年追近,那青衣女仆突回首后顾,华取少年恰与她目光相接,只觉心神一震,女仆目光宛如利刃寒电,竟似看穿了他的鬼心眼一般,不呆住,两脚象被钉牢似的,动也不动,眼看两女姗姗走出寺门而去.

  此刻,两个大汉赶到,见华服少年这般神情不由会心一笑,紫脸膛大汉低声叫道:“少爷…”

  华服少年如梦方醒,大喝道:“两个蠢才,还不快与少爷将那两女拿下!”

  两个大汉不由心内叫苦,同是一般思想,暗道:“少爷比我等高强十倍,怎么支使起我们妄自出手来啦,与往昔机智狡谋大是不同,莫非着了魔?”

  他们执拗不过少爷,为免辱骂,相互瞥了一眼,经向两女身后追去。

  江畔舟楫密匝匝的一片,灯火隐现。明月东升,江一片烟目。

  两女走近江边,忽听身后一声高叫:“两位姑娘请留步!”

  蒙面少女轻轻冷笑一声,青衣女仆转身望去,只见两个大汉飞步奔来,走到女仆面前才上步!

  青衣女仆柳眉一挑,冷冷说道:“两位相唤何事?”

  紫脸大汉抱拳笑道:“我家少主人要见两位小姐!”

  青衣女仆面色立刻罩下一层浓霜,冷笑道:“你们少主人是谁?我们小姐从不与陌生男人说话,请上复回绝,如敢擅起妄念,请提防两双爪子。”

  两大汉不暗暗吃惊,紫脸膛汉子道:“在下少主人名震江湖,七星双钩暴胥老英雄…”

  突听蒙面少女轻笑一声道:“鼠偷惯窃居然也称英雄,可见中原道上人物都是些什么鬼怪妖狐?”

  两大汉一听脸色大变,狞恶之泛起,却又不敢出口喝骂。

  此时,锦衣华服少年已赶来,怒视了两大汉一眼:“蠢才,不会说话,招恼了姑娘是吧?”

  随即向长衣女仆施以一揖,哈哈笑道:“在下暴永环,适才闻听属下飞报说是黑旗会.三元帮一干黑道高手不远千里追踪姑娘座舟,在下既以侠义自许,自然不能坐视,深恐两位姑娘舟沉遇险,特来相告,如依在下之见,两姑娘不如驾幸寒舍一趟,家人定为二位解难,出资相助!”说时,一双贼眼却盯着蒙面少女身后,二目闪烁转。

  那蒙面少女一直未转身,纱巾之内晶澈如水的眼神似是现出些许笑意。

  青衣女仆轻笑一声道:“令尊暴胥也不过武林内二角色,哪有这么大力量,黑旗会、三元帮我们早知道啦,免扰尊心,请回吧!”又一转身道:“小姐,我们上船去吧!”

  暴永环恼羞成怒:“你不过是一丫环,居然辱骂家大人,端的无礼已极,少爷倒要教训教训你!”左手向青衣大仆肩头抓去。

  青衣女仆肩头一晃,暴永环五指竟然抓空,只见青衣女仆一回身,皓腕一抬,扣住了暴永环左腕,左手直向他的面门拂去,同时右掌五指猛然一松。只听暴永环大叫一声,一手护住面门,猛向后倒下。

  青衣大仆冷笑一声,与蒙面少女双双凌空而起,登上一只大船,

  两个大汉听得暴永环大叫一声,急忙上前扶住,但见暴永环护住脸面的手指隙内鲜血涔涔溢出,不由骤然失,驾起暴永环奔离江岸。

  大舟舱内传出格格娇笑…

  片刻,江岸九只巨舟张帆驶离,虽逆水而上,但遇上顺风,舟行异常平稳。

  不到半个时辰,江岸上如飞扑来十几个人影,为首一人是个颀长身躯花白短须老者,两目神光炯炯,喝道:“周光,伤人的女婢在哪条船上?”

  紫脸大汉定眼望去,不一怔,道:“船只业已离去,溯江而上了。”

  老者暴怒道:“快去传话命备好两只梭头舟,老夫要亲自赶去!”

  紫脸大汉还未应声,忽听岸上树中传出阴沉语声道:“暴老师请勿多生事故,令郎也有应得之罪,美熏心,罔顾武林道义,焉能不割鼻示警?”

  老者不变:“是哪位朋友,有活何不现身说话?”

  树丛中一声豪笑扬出道:“在下豹掌董金荣,非不敢与暴老师见面,只因有迫不得已的苦哀.最好暴老师暂息无名之火,回转尊府,半月之后,定可分晓.”

  暴胥视树丛,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三元帮董副瓢把子,这等危言耸听之事,暴某尚不至惧而怯步,董老师,你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何妨说与暴某一听?”

  树林内道:“此是敝帮机密大事,不得与外人知道,暴老师,董某再度奉劝,慎勿卷入漩涡,不然,暴老师无异是敝帮大敌,那时在下…”

  活犹未了,远处忽传来一声长啸,董金荣的语声顿时寂然。

  尽管虎目一剔,两臂一振,身于凌空而起,向树丛中扑去,十几条人影也纷纷紧随前往.

  树丛中哪有什么董金荣身影?暴胥回身声道:“老朽又非三岁幼童,怎会让这不经之言唬住,何况犬子至今仍是昏不醒,不擒住这贼婢,难消老朽心头之恨!”随即喝令准备船只赶去。

  四后——

  晨曦刚现,浩长江为一片浓雾笼罩着,灰茫茫中隐隐现出九艘鼓风帆的乌木大船,首尾相接,鱼贯在江心行驶。

  在第二艘大船板上,两女并肩凝立着,那蒙面少女已将纱巾退落到颈间,但见此女长得风神玉骨,明眸皓齿,丽动人。

  只听这少女说道:“江中看云,又自比海上不同,爹常说江南山水明媚,秀丽如画,一景一物,自有美态,看来不差,难怪爹来江南创基业。”青衣女仆不答,只双眉微皱,似有有不胜忧虑。

  白衣少女见状,嫣然道:“梅儿,你担忧什么?爹爹从大失策,无论如何黑旗会、二元帮投鼠忌器,不但不敢向我们出手,反而为我们作护符,此行笃定无事,你也未免杞人忧天了!”

  青衣女婢摇首道:“我与小姐看法不同,昨晚得沈老师赛报,称黑旗会与三元帮广邀大江南北武功高手,沿江有所铺排,看来不久他们必有举动,即将变生不测,小姐依然行若无事,婢子怎能不心忧如焚?”

  白衣女子娇媚格格,一笑,道:“正要他们如此!”青衣女婢不一怔,暗道:“我们小姐是有点疯了不成?”她知道小姐习惯,对重大之事向来深藏不,多问也是无益,只好静立无语。

  浓雾渐渐消散,丽晴空,水天一,江岸两侧桑麻绿野,湾村茅舍,牧童横笛,滨岸一带千树垂拂水面,万杆青竹伸出江头,景幽雅,宛如图画。

  突地,前面一只大船发出一声巨响,不知发生什么事故?白衣少女急将纱巾拢住面颊,青衣公婢莲足一蹴,闪电般掠向前船而去。

  前船语声嘈杂,转瞬,青衣女婢掠回船头,道:“前舟为一块大木所撞,那大木之上有一昏不醒的背剑少年,据龙武师说此少年内伤很重,落水很久,该自上游飘来但不知是何来历?”

  白衣少女道:“且莫问来历如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抬至我舱中施救,叫我爹一同前来。”说完,钻入舱中。

  青衣女婢呆了一呆,纵往前舟而去。

  片刻,只见一花白长须及腹老头夹着一身水淋淋的岳洋跃入船舱,身后紧随那名青衣女婢。

  天未刻,岳洋醒来,对眼前处境大感惊讶,发现睡在舟中,一锦被盖住,被内散发出一种淡淡幽香,只觉浑身酸软乏力,象大病初愈一般。

  他回忆往事,想起从小孤山峭壁上,身受掌力击伤,失足坠崖,跃入长江,为漩涡急卷冲而去,身旁突然冲来一筒形圆木,奋身抱住,之后就昏不省人事…他断定被舟中人所救,但舱内并无人影,微微一转身。

  前舱人影一闪,现出一清丽绝俗的青衣少女,走向前来;手掌托着一颗奇香扑鼻的翠绿色药丸,道:“你将这颗药丸服下后,便可复元,只是尚须调息静养。”

  岳洋伸手接过,感激道;“谢谢姑娘,蒙姑娘相救在下性命,在下定当结草衔环,永报大德。”

  本来青衣女婢冷落的神情,出一丝笑容道:“你错了,不是我救你,是我家小姐。”

  岳洋长长地哦了一声,一张脸涨得通红,尴尬得无地自容。

  青衣女婢一对星目直看着岳洋有顷,一身黄毫渐渐尽,忽嫣然一笑,娇躯一间往前舱走去。

  原来,岳洋由山海关一路而来,一身黄毫逐渐尽,现出面冠如玉、秀丽英俊的丰采,虽然落水很久,经灵药施救后,已复原如初,青衣女婢见他端正拘谨,不似纨绔子弟,而又相貌英俊,忍不住嫣然一笑。

  岳洋觉得青衣女婢笑得可疑,不由怔住,思索不出她笑什么?

  青衣女婢忽闪身而出,叮嘱道:“晚来如有什么异动,你不可外出探视,免遭不测。”

  岳洋正待出口询问,忽听前舱一声娇呼:“梅儿!”

  女婢应了一声,身子晃了晃,消失不见,去得好快!

  岳洋大吃一惊,看不出这少女有如此好的轻功,茫然地四面望了望,微叹一声,张嘴服下药丸,只觉一缕清香顺喉而人,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立感舒泰无比,不闭目行功,气运周天后,耳闻舱底水声,如叶如诉,渐渐沉睡过去。

  一声刺耳尖锐的长啸,由劲疾的江风传入舱内,跟着又是几声相和,将岳洋惊醒。

  他凝耳静听了一会儿,忽地翻身坐起,只见舱内一片漆黑,半丝灯火也没有,想起青衣女婢嘱咐之语,显然遇上强敌,或是江洋大盗.看准此时此地正是动手劫掠的良机。

  一柄镔铁长剑搁在他身旁不远的舱板上,便随手挑起,身跃到舱壁内,轻轻拨开一线舱板向外探视。

  外面月异常皎洁,只见茫茫大江中十数条船疾驶而来,每条船内直立着四条人影,手中兵刃不时发出闪闪寒光。

  舟行甚速,渐渐近,只听见这面部船上突然飘出一阵宏亮的大笑,笑声越。那船近,有人出声喝话道:“老朽七星双钩暴胥,有请两位姑娘答话。”

  那笑声忽停,大喝道:“尊驾可知两位姑娘姓甚名谁?”

  “不知道,但老朽有话务请两位姑娘相见,当面待。”

  “两位姑娘深闺弱质,从不与陌生人相见,有话只朝俺沈逢说吧?”

  “大子暴永环无故被两姑娘割鼻…”

  话犹未了,沈逢已扬声大笑道:“咎由自取,见起意,怎可说是无故?”

  那边暴否舟中突有人出声喝道:“暴老师,江湖的是非,有时不能以舌来解决,全凭武功。”

  沈逢大笑道:“这位说话是足见高明,正合沈某之意。”

  那人应声道:“姓沈的,你休要狂妄,今宵无论准胜谁败,都有连台戏好瞧,敢说你们九条船上犬不留,血染长江。”

  沈逢沉声冷笑道:“死在临头,犹敢夸口,何不就在长江比个高下,徒自饶舌作什?”

  暴胥舟上应了一声好,十几只快舟,箭似的驶过。

  岳洋暗道:“原来自己这方面的船只已须拢岸。”回身缓缓推开舱门。

  他少年喜事,竟忘了青衣女婢之言,只见江岸是一片草坡,疏植有几十棵垂柳。

  月蒙卜,但见几十个人影由不同舟中窜上江岸,奔向草坡。

  岳洋双肩一振,向江岸上落去,快步向前飞奔。

  这时,敌我不分,无人知岳洋是哪方人物,不甚注意他,他径向两株连抱的垂柳后面隐蔽。身子刚站稳,只听相邻一株大树干后面传来一声轻微语声道:“你怎么个听话,贪图着这热闹。”

  那是青衣女牌之声,岳洋不一怔,侧身凝视,隐约见得两个娇俏的人影匿隐树干之后,忖道:“另一个必是梅儿所称的小姐,救命恩人不可不上前拜见。”

  心里刚这么想,那青衣女婢又道:“既来之则安之,不可妄动擅离。”

  岳洋只得按耐住,目光投向草坡。

  只见双方人数太过悬殊。暴胥那方不下三四十人,而沈逢这方仅是五人。七星钩双暴青杆一,抱拳说道:“沈老师,暴某认为不必一战,犬子虽心怀不轨,既受割界之刑罪足相抵,现犬子尚昏不醒,显然是被二位姑娘独门奇特手法点上道,只求两位姑娘解开道,暴某即退走。”

  沈逢哈哈大笑道:“话虽如此,要见二位姑娘不难,先闯老夫这关再说。”

  暴胥一听激动个己,只因对方来历底细仍未摸清,好容易挣得若大名望,不想栽在此处,何况黑旗会、三元帮的能手纷纷追踪对方,却又不敢妄动,可见对方是一极难招惹人物,所以不惜忍气声,委曲求全。

  此刻,暴胥仍想不就此翻脸,不料身后如风窜出一人冷笑道:“暴老师,你也太过软弱了,这种狂妄之辈欺善怕恶,惧他作甚?”

  说着一顿,沉厉的目光注视在沈逢脸上,鼻中浓哼了一声,又道:“姓沈的,你也未必有过人的能耐,我通州梁尚寿要领教领教你的能耐。”

  登时,右腕向肩头一伸,斜身跨了一步,一刀寒光应声而起,刀身一震,散出刀花五朵,姿态美妙,随手起式,不同凡响。

  沈逢哈哈一笑道:“原来是通州五虎断门刀梁老师,沈某有幸得以领教梁老师威震武林之刀法。”说时,快速无比地挽出长剑,双脚微踢,连人带剑飞刺而来。

  梁尚寿大喝一声,手腕一震,快如狂风卷雪,向飞刺而来的沈逢去。刀光绵密,看来沈逢无法让开这凌厉的刀势,却见刀势刚刚卷近沈逢身前,突然沈逢身子一仰,剑起一招“云水”一团剑晕陡然散开,化为万点寒星,当啷啷金铁击之声聚起,梁尚寿手中钢刀立刻被震开,前空门大,刹那间,只见沈逢倏然仰身而起,大声一喝,左掌迅疾地向梁尚寿前撞去。

  梁尚寿被沈逢一剑开手中刀,只觉右腿虎口酸麻袭臂,几乎把握不住,大惊失,还未来得及撤步,对方一只手递至前,呼地一声,前肋骨全断,惨叫一声,口鲜血,身子被撞飞出五丈开外,恰好落在岳洋面前不远,横尸绝命。

  岳洋目睹梁尚寿惨死,不由冒上一阵寒意。

  梁尚寿一死,暴胥这边纷纷大喝,七星双钩暴涉沉声道:“沈老师也太心狠手黑了,老朽折服。”

  沈逢冷笑道:“兵刃拳脚无限,既然上阵拼搏,就难免生死立分。倘或沈某技逊一筹,少不得也要横尸当场。”

  语音刚落,蓦由暴胥身后窜出两个黑衣人,四手齐扬,打出二十四只芒电闪的钢镖,从不同方位向沈逢过来。在沈逢的左边突冒出一黑衣长须老者,双掌模推“呼”的一声.将钢镖尽数扫落。

  两个打出钢镖的人被这掌势震得一挫,哪知黑衣老人疾如狂风扑至,手法游奇的一把扣住一人右臂,一脚“魁星踢斗”踢出。

  这人“啊”的一声凄厉惨叫,身子被踢得飞向半空,如断线风筝般坠下。另一人又惊又怒,身子一侧,双掌猛向黑衣人后下,意料不到黑衣老人迅如电般转身以双掌撞去。一声大响,掌力乍接之下,黑衣老人巍然不动,只见那人一连踉跄倒退了五六步,叭哒仰身倒地,十指指折断,掌骨翻,血如注,口中不断溢出鲜血,气绝毙命。这等威势,立时慑住暴胥一伙,自知能为不高,缓缓往后散开。

  沈逢眼神一扫视,不再仰天狂笑道:“虎头蛇尾之辈,让你们逃走也好,不要污了沈某的手。”

  这话象无数利刃刺人心,比杀死他们还要难受。武林中人最讲究的宁可身亡不可辱名,往后散开的人立生羞愧之心,齐齐立住不动。

  此刻,只听暴胥突然腾起一声“呵呵”刺耳的怪笑,笑声中一条身影掠身而出,喝道:“沈朋友,凭你这点道行就敢目空一切么?”

  沈逢见这人身形奇快,不微惊,抬目望去,只见是一二个身高八尺的老者,长相狰狞,两目陷进,吐出闪闪蓝光,嘴张开,现出白森森的犬牙,在月夜荒郊之下.令人感到不寒而栗。沈逢眼珠一转,已想起这人是谁,不由朗声一笑道:“沈某何幸,连三晋以外的黑龙会的舵把子灵宫巨煞常红青也搬到江南来了,江南风水极好,是人物荟萃之地,果然一点不差。”说罢,又是一阵震人狂笑。

  灵宫巨煞常红青声不动,只见眼中蓝电疾转,心下思量…

  突然,有人高叫道:“暴老师,那两婢就在树后。”

  暴胥疾然转脸望去,只见自己这方七八人向右侧扑去,心中一动,立即扭身穿空斜扑而去。

  岳洋见七八个极快的人往姑娘树前扑来,心中一急,身跃出,断喝一声,手中剑飞快截住来人。

  那扑来的人都是江湖好手,掌刃击,各出绝招。岳洋反自陷入危境,他那“飞雪十五式”虽是奇招,但双拳难敌四手,剑未及递出就要撤剑自卫。

  暴胥这时如风扑至,一钩“流星泻雨”惊虹一道凌空卷下,力道雄猛,岳洋手中剑竟折断,震出手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一条白色娇小身影疾飘而至,一袖拂出,凌空扑下的暴胥闷哼一声,顿被拂袖之力震得翻出七尺。

  白色娇小身形迅疾穿飞而动,扑来的七八人个个踉跄而退,都哼了一声,纷纷歪身倒地。

  岳洋定睛望去,那七八人不是断臂,就是残腿,面色扭曲,不堪痛苦,由不得心神一震,哪有在禅指间便可伤得七八人,身手之快,武功之高,除他恩师之外,还是罕见,不向那条白色人影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婀娜的少女,面蒙白纱,一身雪白衣衫随着晚风飘忽闪动,纱巾之内,两道目光直视自己,岳洋脸上忽地一红。

  七星双钩暴胥也惊呆了,被这少女一拂之力震得膈微微作痛,气血逆翻。

  那边沈逢等五人站在原处不动,只听沈逢大笑道:“暴老师自不量力,怨得哪个,沈某早已说过,只要胜得了沈某,两位姑娘自会相见。”

  暴胥暗叹一声,望了白衣少女一眼,慢慢走向场中,他知道今宵凶多吉少,要向白衣少女哀求,定然受辱,只有靠灵官巨煞常红青他们了。

  这时,白衣少女问岳洋道:“你受伤不曾?”

  岳洋一笑道:“多谢姑娘相救,在下还好…”一言未了,立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不摇摇晃晃,青衣少女由树后掠出,道:“真是不听话,又不自量力。”说时一掌按在岳洋后个上,一缕和之气直透百,又从怀中取出一服丹药,命岳洋服下。

  灵官巨煞常红青目睹蒙面少女武功诡奇莫测,出神入化,对眼前这种状况感到为难。原来,灵宫巨煞常红青自是黑龙会的会首,曾败在苏雨山手下,无法在武林中与人抗争遂销声匿迹,待时而动。

  这次,常红青再出江湖,出师不利,他寻思如何找台阶下,得以不损颜面,不由沉出神。

  沈逢冷笑道:“常会主,今宵之战决无全身而退的机会,无须自找台阶。”

  一言道破常红青心事,陡地放声呵呵怪笑道:“我就不信你可将常某留下!”

  沈逢冷冷说道:“非是我沈某危言耸听,倘不见信,贵方能出得这草坡百丈之外,沈某当求两位姑娘解开暴老师之公子被封的道!”

  常红青身后响起了两声阴沉的冷笑道:“贫道却是不信!”声落,两人如离弦之箭,瞬间已跑出五十余丈外。

  沈逢嘴角噙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目光注视着夜空,对这两个离去的人,料定必不能远出百丈之外。灵官巨煞更是心惊不已,

  忽听远处一声大喝道:“回去!”

  只见这两人如弹丸疾般掠了回去,那两个人脸上纸一样苍白,常红青与七星双钩暴胥互望了一眼,料知对方对待他们不择手段,必然另有用意,沈逢显然不是主脑人物,只奉命安排一切,因此眼珠一转,大笑道:“沈老师,双方既无深仇大恨,又有何事不可解决?可容常某与沈老师作一次长谈否?”

  沈逢暗自赞道:“常红青不愧为英雄俊杰,能屈能伸。”故意沉片刻,颔首道:“也好,沈某也不得已,诸位请随沈某到第九舟舱内一叙。”说罢当先启步向江边走去。

  常红青对暴胥使了一个眼色,相随沈逢步向舟中。

  那个与沈逢并肩而立的黑衣人突然消失在江岸上。

  江岸上只有蒙面少女及青衣女仆、岳洋三人,岳洋目睹一场惊心骇目的凶搏,片刻间又化干戈为玉帛,冰消云散,只觉江湖中玄秘莫测,不可以常理度量,不怔怔出神。

  青衣女婢娇笑一声道:“怎么啦!你似乎对此事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感?”

  岳洋笑道:“在下年轻识浅,诚然不知。”

  蒙面少女道:“江湖之事大都乖违常理,不可深究,公子尊姓、贵庚几何?”声音宛如银铃,清脆好听。

  岳洋垂首答道:“在下姓岳、年方十五,身受姑娘二次相救之恩,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失礼之极!”

  青衣女婢惊疑地望了一眼,向蒙面少女道:“十五岁,岳公子年少,怎么长得如此之高?”

  蒙面少女又道:“我姓贺,岳公子,我看你方才武功,似乎是无师自通,象公子骨奇佳之人,怎能未获武林高人青睐?”

  岳洋看不出这蒙面少女居然有此眼力,心知瞒不过她,遂慨叹一声道:“在下幼年时双亲遭匪杀害,由一个知名老人救至关外雪峰之上,之后这老者似有什么要事匆匆离去,自此不见回转,在下在雪峰中寻出一册手抄武功摘录勤练,诚如姑娘所言,在下一身功夫,俱是无师自通之学。”又笑道:“名师可遇而不可求,但愿在下能及姑娘武功十之一二,便已心满意足…”

  青衣女婢格格一笑:“岳公子,眼前即放着一个极好的师父,还须他求么?”

  岳洋不一怔,立即会过意来。

  但蒙面少女低声娇叱道:“梅儿,你胡说什么?”

  言犹未了,岳洋已跪拜在地,吓得蒙面少女连连闪避,急道:“岳公子快请起,我不敢做你帅父,别听梅儿胡说。”

  青衣女婢抿嘴又笑,道:“姑娘,人家也拜了,你能忍心拒绝么?”

  蒙面少女含嗔瞪了青衣女婢一眼,道:“岳公子,拜师之言万不可再提,不过公子资质骨无一不是上立之选。

  彼此切磋,未始无益,往后我一定引见公子一位绝世高人就是了。”

  岳洋红着一张脸站起称谢。一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岂可低头事妇人,但也不知为什么,是希冀蒙面少女一身奇学,抑或为了她另有一种高贵的气质,令他情不自的要拜这少女为师。

  然而,这一拜,遂种下了两人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青衣女婢也似乎存了一个用意,她和蒙面少女生平绝少与陌生男子示以颜色,更未与陌生人说过片言只字,但与岳洋相见则异常,处处对岳洋关心备至,岳洋虽茫然无知,姑娘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的眼中,深知姑娘已动情愫,她乃灵巧聪慧之人,故不惜用心智撮合这段良缘。

  蒙面少女道:“夜寒风劲,公子内伤未复,还是到舟中去吧!”

  三人回到船中,岳洋求艺心切,即向蒙面少女求教,少女也尽授中所知,不厌其详的一一指点…

  东方泛青,大雾漫江,九只大船在江心鱼贯而行。翌傍晚,舟已傍岸,唯独蒙面少女、青衣女婢、岳洋离舟步行。岳洋茫然随着两个少女如飞而去,不知目的地何在?他也不便多问。

  上中天,三人已登上一座高山,此山虽未耸云汉,但也峻奇拔.

  登上岭脊,在苍松翠柏,幽篁奇村中,隐隐现出几座雅轩。

  蒙面少女笑道:“这是我定居之处。”当先走去,径向一座四壁粉白的雅钎走去.

  轩内布置古雅,紫檀木的家具,壁上悬名人书画,甚是赏心悦目。

  此轩四明四暗、建造得极具匠心,使人倘佯其中,不舍远离。

  岳洋心中暗暗称奇,不料在山中竟有如此古雅清静的轩屋。

  蒙面少女笑道:“此山名叫玉钟山,紧傍鄱湖出口处,凭窗望风景绝佳。”说着纤手推开一扇窗户,果然大江横波,浩如镜,江心大孤山矗立如螺,月白风清,气象万干。

  少女手指远处道:“逢天高气、万里无云之际,可见对江匡卢秀壑、五老云峰奇景.”

  岳洋望了一眼道:“在下风闻匡卢千壑竟秀,无峰不奇,姑娘为何不定居于匡卢?”

  少女笑道:“难道此山在你眼中竟不值一顾吗?”

  岳洋不,只报以一笑。

  白衣少女娇笑一声,随手关好窗子,青衣女婢已点亮四盏苏宫灯,照耀得光亮如昼。

  白衣少女扯下面纱,出一张丽动人的姿

  岳洋头一次见少女的真面目,不由看呆了,少女见状忍不住一笑,岳洋心神,忙转眼别顾。

  只听白衣少女道:“梅儿,你引岳公子去他卧室吧!”

  梅儿笑着应了一声,引岳洋走进左间第二室去。

  室内万书架,琳琅目,一案榻,面窗而设,梅儿笑道:“你瞧这间好不好?”

  岳洋连声道好,梅儿忽望着他问道:“我家姑娘美不美?岳公子今晚见得小姐真面目,有点心动是吧?”

  梅儿出言直率,岳洋不面红耳赤,肃然答道:“贺姑娘貌比天仙,才华极高,在下何敢妄念,姐姐勿存心戏,免得贺姑娘知道,在下吃罪不起。”

  “痴子!”梅儿一声笑骂出口,悄然离去。

  岳洋听得,忽有所感,斜躺于榻上,万千惆怅宛如一般,袭涌而来。

  他并没有太多回忆,除了双亲大仇及恩师外,五年居于雪地冰天中,思想几乎是麻木了,但眼前飘逝的种种经历,却给他带来无穷的困惑。

  因为他拘谨谦和,山居孤寂,自然而然的了解了沉默的好处,沉默是最成功的武器,会令人高深莫测,更能予人猜疑。

  这九条大船的来历不但岳洋不知,而且在整个武林中也是一个谜。那七星双钧暴脊、灵官巨煞常红青,一腔盛气而来,落得个损兵折将,其后沈逢又同往舟中长谈,并无下文,贺姑娘对此讳莫如深,漠然无视,他也不便多问。然而此事却关系着今后武林中的命运与安危…

  岳洋心灵上有一种预感,种种迹象都蕴含着神秘的气氛。他脑海中有如走马观灯般转个不停,混乱得如同一团麻一窗外山谷中风声阵阵,隐隐入耳,如如诉,似涛如,不沉沉睡了过去。

  时光荏苒,玉钟山上花落子结,岳洋来此已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中,只知那冷绝代的贺姑娘名叫束兰,其余的一无所知。他唯一的收获,就是将贺束兰一身奇奥的武艺学成了十之六七。

  贺束兰与岳洋之间,表面上看来只是挚友,而非一对沉缅情热中的爱侣。其实两人都含而不

  玉钟山冷寂异常,仅有他们廖廖三人,例外的一个康姓老者是贺束兰的父,难得十天八来与贺束兰匆匆见上一面,密语一阵又匆匆离去。岳洋对康姓老者来踪去迹还未问及,只觉得玄秘离奇。

  贺束兰感到岳洋沉默得出奇,而有所困惑,一次,嫣然笑道:“洋弟,我们主婢二人在此一切举动,多少俱落在你眼中,难道你就未感觉到有点大异常理么?”

  岳洋摇了摇头道:“小弟知兰姐及同舟属下均属武林中人,江湖之事最是云诡波澜,不能以常理衡度,多间亦是无用,反使兰姐不悦,小弟不敢以武林中人自居,当然置之事外,小弟但愿报得深仇,除此并无他念、”

  贺束兰娇笑道:“你真能如此看得透?只怕未必能如你所愿?”

  岳洋道:“茫茫人世,本都匀心斗争,无非是自求生存而已,到头来依然是一梦黄粱。话虽如此,但谁又能看得破,只须本诸恕道,万事作退一步想,天下也就太平得多了。”

  贺束兰凝口望了他一眼,微笑不语。

  岳洋不一怔,道:“兰姐,难道小弟说错了话么?”

  岳洋不寻常之举,使贺束兰微微点头,道:“你的话本是不错,要知物竞天择,强者生,弱者亡,这是千古不移之理。试看古往今来又有谁能逃出这个命运呢?”说着嫣然一笑道:“你说是么?”

  岳洋既不能说是,又不能说不是,只道:“小弟年轻识淡,不象兰姐老练通达,假以时月,小弟自有体会。此刻,小弟难以判断是非与曲直。”

  贺束兰格格笑道:“你比初来时会说话得多了!”

  爱苗逐渐在他们的心田中滋长着,但谁也不曾表出来,只有梅儿看得极为清楚。

  一晚,狂风暴雨,雷声隆隆,岳洋睡得香甜沉,天明时已是风止雨歇。他醒来发觉有异,室外静悄悄地毫无声息。

  本来梅儿是最早起身,下厨引火后打扫厅房,数月来如一,未曾变更。今晨声响俱无,这个异常使岳洋一惊,跃下出室而去。

  那厅中八仙桌上石镇下有一张素笺,只见上有几行整齐娟秀小字,大意是:“因急事需与梅儿离山一行,七必返,轩中食用之物不会缺乏,望岳洋弟留山,慎勿他去…”

  岳洋看后、惆怅之情油然泛起,只觉贺束兰本身就是一个神秘人物。行事不可捉摸,只有耐心在山中守候,以勤习武功排遣这死一般的孤寂。

  一晃又是半月,贺束兰、梅儿一去杳如黄鹤,岳洋想起了许多未了之事尚须办理,不在山枯守,留下一笺,束装离去。

  这座高峰经贺束兰以绝世才华布下奇门八卦,一石一木都蕴含生死之数,不怕有人闯入,除非深明生克之数,否则不死必伤。岳洋由贺束兰口中得知出人之法,坦然地下得玉钟山去。

  鄱湖水浩,波光万顷,风影千帆,水天一,远山隐约,景如画。

  骄如火,岳洋盘坐在樟树下,食了干粮后,纵目眺望,忽见湖滨来路如飞驰来两条身影,临近发现为两中年乞丐,衣袖挽起老高,出一身黄铜色皮肤,青筋隆起。

  一丐身着褴楼青色短褂,中系着一条黑色闪光的软鞭,脸特长,另~人则身着黄褂.面目异常阴沉。

  这两丐步履轻盈,转眼之间即到樟树下,四目望了岳洋一眼,长脸丐者笑道:“此处甚好,咱们就在树下进餐吧!”

  这樟树很大,浓荫十亩,两丐在距岳洋五丈开外席地而坐,从怀中掏出荷叶纸包,铺在地卜,吃了起来。

  岳洋本想搭讪,怎奈两丐只顾吃饭,心想等他们用完食再说,便双眼一闭,佯作打吨。

  片刻,只听得一丐叹了一口气道:“咱们穷家帮是走入霉运啦!大四长老双双外海失踪,不知生死存亡,如今又是吕长老在九龙寺被贼秃掳去,害得常长老派出帮中高手四处查访,自己率领十二内外堂主前往匡卢,那匡卢无名老人以礼相待,一间三不知,遂无功而返,两月以还,迄未查出半点儿端倪,敝帮声望自此一落千丈,受尽武林中人奚落,真正把人气死。”

  另一丐咳了声道:“我对吕长老被九龙寺方丈长悦掳去一事,至今仍不信,看来内中必有蹊跷…”

  “胡说,这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发现二长老被长悦贼秃所掳的是四长老挚友丧门剑客灵飞。

  “灵飞泛舟顺东下,路经小孤山,登岸访长悦,适见九龙寺僧群殴一少年,致少年负伤坠崖,灵飞不知少年是何来历,也未多问,与长悦略叙后告辞而去,正解舟,适逢敝帮高手独臂风云丐轻舟快速傍岸,两人晤谈之下,灵飞才知吕长老与那少年共去小孤山,少年既坠江化为波臣,吕长老已遭不测,两人大惊,情知有异,双双扑回九龙寺,但寺空无人,只有一条白色人影电疾离去…”

  岳洋听得真切,方知那晚在小孤山负伤时,长啸而来的是恩师挚友灵飞,但他不知自己与平儿苦守逍遥在前,还是苏雨山与灵飞相在前。

  另一丐又道:“这事我约略知情,要知不是白影掳去吕长老,怎可妄指是九龙寺僧所为,无人目击可以确证,单凭九龙寺僧群殴那少年,即断言九龙寺僧所为实不敢苟同。那少年江边偶晤吕长老,自称四长老未授艺弟子,想那四长老弟子失踪了五六年,突然出现又怎能不信他投在妖门下,有意奉命前来,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武林中叛师他投者数不胜数,何况这少年犹未得四长老一招一式相授,所以我对此事疑信参半,不俟真象揭破,焉能信而不疑?”

  岳洋听说心中气忿,竟诬指自己见异思迁,便身用问,继而心中一转,忖道:“这也难怪他,真象未大白时,怎可不令人起疑!”

  只听一丐朗笑道:“立论辟,与三长老常黄所断一般,其中关键就在这少年身上。所以,丧门剑客灵飞循江而下,打听是否有救起这少年,而所得答复只是一个无字,灵老师不忧心如焚,犹不信少年已死,决意在小孤山下游两岸严密侦查,务必得到那少年生死下落,但不幸振泰镖局又出了事,灵老师又匆匆扑奔南昌去了。”

  另一丐叹息一声道:“本帮连遭拂逆,常长老严令本帮子弟暂行蜇伏,江湖是非无论友敌都不能出手,看来是本帮走入暮穷途之径了!”

  岳洋一听,激动不已。两丐与他背向而坐,当然不能发觉岳洋神色有异,岳洋忖道:“倘向两丐解释,只怕越描越黑,反不如径赶南昌振泰镖局找灵飞说明。”

  两丐离去之后,岳洋即奔往南昌。

  南昌杨家殿大街上车如水马如龙,虽是赤如火,仍旧熙熙攘攘,但振泰镖局门前却冷冷清清。

  八字门前一对石狮一如六年前苏雨山来时一般,两扇柒黑大门闭得死紧,镖局旗帜招牌都已卸下。

  岳洋问明路人振泰镖局所在,走至门前一望不一怔,踌躇了片刻,心想:“且敲开门问明再作道理,但不知里面是否还有人?”

  门敲得震天价响,却一丝回音也没有,路人见状都深深投了岳洋一眼。

  岳洋心中不解,焦燥不安,忽有一声极轻微的冷笑飘人耳内,情知有异,缓缓转过脸去,只见对面一家店面下生着一个浓眉大眼汉子,两眼炯炯地视着自己。

  那汉子一身雪白厚布短装,因为天气酷热,上衣未曾扣上,敞怀,两手叉,向岳洋走了过来。岳洋知道这汉子必与振泰缥局的出事极有干系,十有八九夏侯鑫仇家遣来监视镖局的,当下只作焦燥之,两眼呆呆的望着。

  此时,那汉子已横过街心,咳了一声问道:“尊驾可是来此寻人么?”

  岳洋抬目一望,道:“在下有一批货物,托缥局保送西川,但却不知为何无人应门?”

  汉子突然大笑道:“这城内缥局不下五六家之多,尊驾何独挑上振泰镖局?这家前些了不知出了什么事,举家迁离,不明去向,看来你还是到别家去吧!”

  他见岳洋斯文年少,不象身有武功之人,不加理会。

  这汉子实是夏侯鑫的对头人物所派遣,奉命侦查夏侯鑫有无后援,及查明来踪去迹。

  振泰镖局紧邻是一家老字号松鹤园菜馆,岳洋走到门前,忽见一店伙横身阻拦,嘴里道:“客官请进,随意小酌,敝店小菜制作讲究,包君满意。”岳洋一面走一面在脑里想如何在那汉子身上找出夏侯鑫的下落,心内正不耐烦,见店伙相阻,不剑眉一挑,瞪了一眼。

  突见这店伙连使了两个眼色,径自向店中走去,岳洋不一怔,心说:“莫非他知道夏侯局主下落?是了,多年街坊邻居,他必然知晓!”想着身子已迈入松鹤国菜馆。

  那店伙将他引人一间雅室,待岳洋坐下,即悄声道:“客官是否想打听夏侯老英雄下落,这个小的知道,但请稍安勿燥,先用酒饭。小的领客官去见一人。”说完即匆匆离去。

  片刻,另一个店伙送上酒菜,岳洋正饥饿,便风卷残云般把酒菜吃了个净光。

  两个时辰过去,还不见那店伙来,这份焦煤不安真够岳洋受的,正待走,突见那店伙探头道:“客官,请随小的来!”

  岳洋疾步走出,随着店伙由店后一条冷僻小巷走去。

  突然,店伙停在一处矮檐下,门隙中透出一线昏黄灯光,只见店伙用手指轻敲了两下门,低声唤道:“李五爷。”

  门“呀”地轻轻拉开,现出一个面脸四十十,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上下打量着岳洋,神色庄严地道:“请进。”

  店伙独自离去,岳洋走进屋内四顾室中,只有一榻一桌三张木椅,桌上有一把茶壶和四五个茶杯,其余一切陈设都没有,墙壁污黑,显得有些凄凉。

  那人说了一声“请坐”后,便道:“老弟心中一定狐疑不解,不瞒老弟说,老兄我就是振泰镖局之人,奉命在此留守…”

  那人又笑了一笑接道:“适才兄弟乔装路人在镖局门前来往行走见老弟敲打镖局大门,面色急燥,故兄弟猜老弟必与镖主相识,只因贼在镖局周围埋伏,所以不便贸然相见,才嘱咐店伙引老弟前来,但不知老弟高姓大名,找敝局主何事?”

  岳洋抱拳施礼道:“在下姓岳名洋,家师苏雨山…”

  那人惊呼一声,一把抓住岳洋双臂,十分激动,说道:“是你么?在半月前丧门剑客灵飞大侠谈及你时,心中难受已极,说你多半丧生江心,灵大侠如若在此,不知有多高兴咧!”

  岳洋微笑道:“夏侯局主与灵大侠现在何处,在下急于一见,风闻振泰镖局出了事,但不知真假?”

  那人一听,面黯然之,道:“老弟稍安勿燥,此事说来话长,容兄弟详为奉告!”说着一笑,又道:“兄弟李大明,与令师情莫逆,不想一别六年,令师生死存亡未知,唉,令师如在,怎容他们横行?”遂说出振泰镖局出事的经过。

  原来,振泰镖局当年与号称湘东三恶结仇,川南大悲寺方丈笑面无常弘一大师为徒复仇,约来澜沧双煞寻仇,经苏雨山相助,把其打败,弘一贼秃经此挫败,遂销声匿迹。但无报此大仇。五年前,就在苏雨山赶赴玉钟岛时,弘一贼秃联合天南门下到镖局寻仇,形势危殆,幸亏丧门剑客灵飞与丐帮三绝怪乞冲轲等高手赶到,对方败走。

  一月前,振泰镖局保了一批镖货去广东,途经清远,为蒙面贼多人劫去,老镖头心急如焚,正要兼程赶去,三更时分,赋人留柬警告老源主,说是货不要枉费心机夺回,趁早赔偿原主,不然镖局将遭不测,如起回镖货,除非是苏雨山亲来。为此,老镖头觉得事态严重,贼人行事毒辣异常,谅非空言恫吓,便将镖局中妇孺幼悉数秘密迁离,自已率同镖师多人赶到广东,兄弟奉命留在省城暗中窥察贼人动静,果然贼在镖局四周安下埋伏,不过已晚了一步。”

  岳洋问道;“那留柬之人是谁?”

  李大明忖思一下,答道:“听老镖头说是猿公剑诸衡,不知是何来历,令师当年神勇无敌,又嫉恶如仇,结怨当不在少数。诸衡定是败在令师手下,怨恨难消,一口气竟出在夏侯镖头身上,未免气量太小。”

  岳洋道:“目前夏候局主那面情形如何,李大叔当有个耳闻。”

  李大明摇头道:“只知局主在侦访贼,谅还未探出,但迭遇凶险,不知灵大侠兼程赶去,是否得手,想来不胜焦虑。”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李大明低喝道:“谁!”

  “是我!”是引岳洋来此的那个店伙计。

  李大明开了门,店伙手提一只饭盒跨人,身后还随着一名中年秀士,背上斜搭一柄形式古老的长剑,面色白皙,神采动人。

  那中年秀士一进人室中,微笑道:“李缥头,还认得席某么?”

  李大明呆了一呆,忽而想起一人,喜形于道:“席大侠,多年不见神采依旧,老镖头屡屡提起席大侠,惦念不忘。”

  又与岳洋引见道:“这位是衡山大侠,号称江南四剑之一,两仪剑客席栋平,昔年曾与令师也是知好友。”

  岳洋听说上前施礼,席栋平望着李大明问道:“这位少侠是何人?”

  李大明告知岳洋来历,席栋平微笑道:“令师威震宇内,群摄伏,可惜天不…”他本想说出“假年”二字,忽觉冒失,因苏雨山生死至今仍是一个谜,怎可断定已死,急忙转口道:“令师向来行事高深莫测,有如天际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年得见神采,至今犹仰慕难已。”

  两仪剑客席栋平虽措词得体,不提苏雨山生死之谜。

  怕勾起岳洋心事,但岳洋已黯然无语。

  店伙早从食盘中取出酒菜然后离去,李大明掩好门户,请席栋平落座,对酌倾谈。

  席栋平也是风闻振泰镖局出事,前来相助,询问出事的前因后果,李大明详细相告,席栋乎眉峰紧锁,叹了一口气,又问岳洋此来经过与目的.

  岳洋也将经过一一相告。

  只见席栋平叹息一声道:“岳贤侄,你途中所遇,依我所料,武林中不久将又是血雨腥风一片,苍生又将面临此一浩劫,你所遇种种必关系整个武林动,暂且按下不谈,容后再作计议,目前当务之急,就是援救夏侯老镖头…”席栋平又道:“席某忖出一策,不知岳贤侄有此胆量没有,如计施行,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岳洋面色一凛,道:“席师叔,如能于事有补,小侄纵然斧钺加身,也要冒死一试。”

  席栋平大笑道:“真是名师必有高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英气豪风不减令师,可钦可佩。来来来,天色还早,我们先用酒饭后再说。”

  钟楼鼓响,击拆传来时已是三更时分。圆月高悬,宛如水银倾地,清晰异常。

  一条轻捷的身影飘风般掠抵振泰镖局门前,身形一现,正是那两仪剑客席栋平,两目注视着紧闭的大门。忽从对街檐下窜出一人喝道:“什么人?深更半夜竟敢在镖局门前鬼头鬼脑地探望?”

  席栋平转身一望,已瞧出是岳洋所说的贼暗哨,冷冷说道:“振泰镖局夏侯局主是我知友,故而来此探望,你是镖局中什么人?怎的如此无礼?”

  那人一声给笑道:“这样说来,更不能饶你了。”突然伸手向席栋平前抓去,嘶嘶冷风近席栋平前重

  席栋平暗吃了一惊,不料贼是功力甚高的人,虽然不在席栋平眼中,但席栋平故意隐藏本身真实功力,好让贼人中计,立即身形一仰,倒翻出两丈外,抬手把长剑鞘而出,一道寒光升起。

  那人沉喝了声道:“哪里走!”身形如风扑到,两手十指抓来。

  席栋平一招“风卷残云”星芒万点,辛辣凌厉。

  那贼人一对掌不敢妄挡剑锋,一错身,两臂飞撤,横跨一步,一手飞夺席栋平执剑腕脉,另五指疾抓“腹结”手法劲厉,快捷得出乎想象。

  席栋平未及回撤,对方双手已到,不“啊”地一声,目惊悸之。贼人见对方就要丧生在自己手下,五指已搭在席栋平腕脉上,不住得意狂笑。

  殊不知笑得半声,面色立即一变,即感对方腕脉犹如钢铸铁,还透出巨大的反弹力量,崩得五指折,情知不妙,只见一点寒星从席栋平手掌手打出,距离既近,怎容他问避,笃的一声,一只钢镖深嵌在坎上。但听一声惨叫,贼人仰面倒下,席栋平冷笑一声,一鹤冲天而起,掠向振泰镖局屋面上。

  忽地,数声大喝传来,镖局右侧暗巷中几条身影纷纷腾空拔起,扑向席栋平,兵刃纷袭过来。

  席栋平未到振泰镖局门前,贼已在暗中监视,只料同伴稳胜券,何必妄自手,只按兵不动,岂知同败死突然,不由大出意料之外,震怒之下群起攻来。

  掌风刀芒纷纷投在席栋平身前之际,只见席栋平身子一顿,右脚突然一滑,长剑卷起一团寒光,左臂趁着滑步,迅穿至一贼胁下,一把挟住,冲霄而起,大笑着跨过街屋面。贼大惊,快如流星般追去。

  郊外是一片平原,席栋平挟着贼人向西山,群贼虽尽全力追赶,仍然相距一箭之遥。西山山麓,一片翠竹,席栋平门人竹林中不见了。

  群贼追至林外不怔住,面面相觑。

  贼人中一豹眼老者道:“这厮揭去龚环,想当年龚环之父催命郎君龚寿也是命丧西山,其父于此丧命在追魂判官谢文手下,但谢文已死多年,怎能死而复生,定是旁人假借冒名。龚环一心誓报父仇,跟随我等前来,侦访杀父仇人,不料大仇未报,竟失手被擒。令人咤异的是,这厮擒住龚环也奔向西山而来。”

  “费老大,”另一贼说道:“你是说掳去龚环之人与当年残害澜沧双煞者同为一人?”

  那被称为费老大的人答道:“正是如此,这厮有意故作武功寻常,龚环现身,再猝然出手掳去龚环,龚环此时想必十有其九难逃一死,我等纵然将这厮找到,也未必有用,不如…”

  突然一声冷笑从一贼人中发出,只听此贼道:“费老大,你想劝我等撤手一走么?见危不救,当家怪罪下来,你能负责么?”

  费老大也报之一声冷笑道:“知彼知己,百战百胜。想当年澜沧双煞威望一时,武功绝卓,仍然不免一死。各位兄弟既然自认手下武功稳胜券,费老大一定追随,免得被人责为临危卖友,见死不救。”

  另一贼说道:“自家兄弟何必意气用事,徒伤和气。依小弟之见,我等不妨人内一寻,成与不成只尽人事而已,事不宜迟,免得这厮逃远。”

  群贼纷纷扑入林中,一列散开深入搜索,长啸之声,此起彼落。在这深山暗夜中,那啸声似鸟鸣狼叫,平添了浓重恐怖气氛,使人发栗然。

  西山虽不是崇高险峻,但绵延数百里,丛林古木深远,想找出一人踪迹,无疑难于大海捞针。

  贼聚在一处山凹中,搜索了一晚,灰心绝望,费老大突然惊诧道:“那是什么?”说着,左手往远处山脊一指。

  群贼循着手指一望,只见远处山脊,在月下,隐隐现出两条人影,猿飞兔跃,猛跑而去。

  费老大断喝一声:“走!”群贼施展身影扑掠而去。

  那山脊虽然瞧得很近,却要翻过山顶,待群贼赶到那座山脊中,天色已经泛青,蒙蒙细雾中,只见一名猿臂蜂少年手横一柄雁翎钢刀,立在那里发怔,一脸激动之,地上留有三四滩血迹及一方被断之长衫下幅。

  费老大抱拳一拱道:“老朽费云,请问尊驾可曾见到一中年秀士挟持一个少年由此路过?”

  那少年答道:“见是见过,可惜被他逃脱了。”手指着地上血迹及断衫,又道:“在下正要得手之际,不料他帮手赶到,在下力有不敌,只有邀约能手相助,改再来。”

  费云略一沉道:“听尊驾口气,莫非与那厮结有前仇?敢问那厮是何来历?”

  少年怒形于道:“此贼名叫朱云,深居哀牢,五年前剑断家父右臂,为此在下誓报此仇找上哀牢朱贼巢,岂知朱贼早有风闻,费尽心机才知朱贼匿此西山。”至此,微微一顿道,面诧异道:“费老英雄,你既与朱贼素昧平生,为何让朱贼掳去一人?”

  费云老脸一红,苦笑道:“江湖是非,本就难言,往往变化莫测,不至真象大白时,当时人也茫然不知,何况老朽等是被掳人之友。”说着笑道:“尊驾想必知道朱贼巢,老朽意相烦指点,或可相歼这厮,两全其美,岂不甚好。”

  少年面现为难之道:“朱贼同都是武功极高能手,若非朱贼急于处置贵同伴,出手撤走,胜负尚难确定,在下方才已看见贵同伴被点中,痛苦不堪,谅与朱贼结与深仇大恨,现在追去已是不及了。”

  费云道:“老朽等总不能见死不救,免得传出去落个不仁不义之名,成与不成,老朽等必有一报,只是有劳尊驾了!”

  少年望了费云一眼道:“好,既然费老英雄如此看重我,在下要是不去反倒显得太不顾武林道义了。”两肩微微一振,飞疾而去。

  费云等人随后奔去。这少年步法迅捷,费云等虽施展全力,仍然落后三丈开外,不吃惊。

  穿林拂叶,翻过十几座山头,但见两山夹峙之中,一条曲折的谷道,其上石壁如削,小道生长着人高的野草。

  少年停住身子道:“从这前行百数十丈便是朱贼巢,诸位请拔出兵刃。朱贼险恶狡诈,这段夹谷小道形势对我等不利,万一他以逸待劳,安排下瓮中捉鳖诡计,使我等中了他的诡术,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群贼不一怔,谁愿自送其死?一个个裹足不前。

  费云突然大笑道:“我辈乃武林中人,本就是在刀尖上打滚,谁也没有指望明之事,朱贼巢纵然是龙潭虎,老朽也要放胆一闯,万~身死,那只怨老朽投师不高,学艺不.”说时向少年一抱拳道:“敢问尊驾尊姓大名?”

  少年微笑道:“在下木水平。”

  其实这少年并不是木水平,而是岳洋。他与席栋平一番密谋,定计而行。由于李大明久居南昌,省城内外山川形势了如指掌,且对监视振泰嫖局的群贼无不了然于,席栋平擒去龚环,也是经他指点。三人在短短一个更次定下周详之计,使贼坠入罗网中。

  此刻,费云道:“木少侠,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

  身子一动,便迈向山谷。

  岳洋忙道:“且慢,有诸位相伴,在下岂可放手而去,倘或手刃朱贼,诸位不啻在下大恩,先前在下自感形单影只,忖度有所不能,如今形势不同,大可放手一拼。费老英雄,如蒙不弃,我们并肩而行。”

  岳洋率先进入谷径中,群贼明知有险也得硬着头皮随去。

  这条山路愈人愈狭窄,两侧危壁陡峭。岳洋、费云各拔出随身兵刃,劈斩长可及人的野草,开出一条通路。

  忽然,前头出现一个口,口横陈着一具尸体。费云一眼看见,立即惊呼道:“不好!”飞掠入,只见龚环口角渗溢血丝,面色如发,两眼瞳仁涣散,不狠狠骂道:“老朽不杀此贼,誓不为人。”

  岳洋摸了摸龚环的脯,道:“令友心尚在跳,犹未气绝,试试有无可救。”他将龚环扶起,掌心紧贴于龚环命门上。

  龚环喉咙内痰声疾涌,连连气,两只眼珠略略转动,象瞧出是费云等人,脸上泛出一丝凄苦笑容,声音微弱地道:“父死子代其过,龚环死因…当…然…,只…是鬼蜮…暗算…有…一点死不瞑…目…他与…恩师…弘…亦结…下深仇…大怨,我…受刑…不过…吐恩师…潜地所…在…烦费老…英雄…速…”

  说到此,喉中浓痰涌,咯地一声,便气绝身亡,两目圆睁,异常狰狞。

  岳洋笑道:“在下已尽全力,他已被人点破了绝脉,虽是九转仙丹,也回生无望。”说着略略一顿,又道:“听死者未了之意,朱贼已赶往他恩师潜居之处寻仇,费老英雄可否赐告,使在下兼程赶去子头痛击。”

  费云还未作答,突闻外崖壁上一阵冷笑,岳洋脸色立变,疾快出。群贼也听得心头猛震,纷纷随着岳洋扑出。

  只见距身前峡谷小道十丈远外,浓烟滚涌而来,草茎已燃着火焰,转瞬便成一片火海。

  岳洋神色大惊道:“我等速冲出谷!”说时群贼已争先冲上,费云与岳洋并肩作伴,劈山雄浑掌风,避开火势,夺路而去。

  火势熊熊,浓烟中只听前面群贼惨叫之声,待到近前一瞧,发现许多贼人身中七八支短箭,倒地后烈火一卷,哀号翻滚。

  两人胆颤心寒,身上已为烈火燃着了几处,自顾不暇,无力相救,只得拼命向谷外冲去。

  突然,岳洋脚底一声响,火光中,岳洋身子一翻起,肩头上多出一支短箭,忍着伤痛,拼命前冲。

  费云已知草中安装诸葛连箭,哪有心情仔细审视,只管择路而奔。突感脚底有异,也象岳洋身法翻跃不止,腿股上仍中了两支短箭。

  他们二人奔出谷口,拔出短箭,滚灭身上火焰,只觉腿软神疲,相视苦笑一声而去。

  费云发现同来的同都死在烈火中,叹息道:“朱贼如此歹毒,老夫若擒得朱贼,少不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岳洋忙从身旁取出一只瓷瓶,拔开瓶,倒出油状白色体置于掌心,与费云涂抹头脸、四肢和烧坏的皮肤,一面说道:“此油对火伤箭痛灵验如神,如有一点伤处即需及时涂抹,若待片刻之后水泡起,那就费事了。”

  岳洋与费云涂抹后,再给自身上下涂抹。但费云不知大火虽然凶猛,但席栋平在草丛中渗有一些药粉,即使烧及皮肤也不至于死。群贼是死于诸葛连箭上,只是费云当局者,不曾发现,岳洋如不取出药,少时必会出马脚。

  费三苦笑一声道:“此时你我不便人城,这般狼狈形象成何体统,不如找一农家购买两身旧衣穿着如何?”

  岳洋自是同意,两人迅奔到山麓,山麓恰有数百户稠密村庄,好不容易在一个私塾穷先生那里购得两身陈旧衣衫,就在村上小酒店叫了酒菜充饥。待到酒足饭,已是偏西,赶回城里,费云引岳洋走人一家客店。

  雪白粉壁上鲜血淋漓,留着数行字迹:“速撤离振泰镖局,令诸衡起还原镖,违命者死!助纣为者处死。速革面洗心,闭门思过。”虽无留下姓名,已怵目惊心。

  一阵寒风急卷入室,烛火全灭,费云大喝一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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