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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枫林霜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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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常热闹繁嚣的南大街,顿时变得冷清清的无人,连平门庭若市的金鹰镖局对街的汤记茶楼亦杳无食客。

  为了何故?

  谅均为那些江湖人物及金陵镖局镖师们纷纷离去所吸引,却又不尽然,显然大悖常理。

  巴定海、萨清、乌云龙、黎环四人掠出大鸿福客栈,不一怔,他们原乘四骑亦无踪影。

  蓦地——

  突闻窗际送来恻恻冷笑,五个蒙面的老者疾如鹰隼自屋面上飞泻落下。

  五蒙面老者穿着青灰黑褐绿色短装,青衣老者冷笑道:“原来你们就是燕云三枭同,速束手就擒可免一死!”

  巴定海然大怒道:“朋友休得信口雌黄,我等不过访友而来,为何诬指我等为燕云三枭同?有何为证?”

  青衣蒙面老者哈哈大笑道:“好一张利口之徒,那燕云三枭与你等从店后分向而逃,殊不知我等已撒下天罗地网,燕云三枭此刻已是笼中之鸟,翅难飞,尊驾说是访友,访的友人是谁?请即引见,辨明无讹后才可冰释误会。”

  巴定海心神猛震,暗道怎能带着他们去见二女,如此岂非自寻死路,反不如突围而走。暗向萨清三人示了一眼色。

  四人正恃武夺路而走,突闻客栈传来苹儿矫脆语声道:“这四个无徒并非燕云三枭同,昨晚深夜一路追踪小姐与婢子两人,片刻之前来此强行下聘提亲,我家小姐本诛杀,顾念府城怎好杀人,遂出城外荒郊制他们四人死命,怎料竟为四位所阻,看来势必须小姐与婢子就地行诛不可。”

  说时苹儿已现身而出,步下石阶接道:“五位请办你们正事吧,不可错把冯京当马凉。”话落人出,右手五指一式“五弦钩音”拂向乌云飞、黎环而去,快如闪电。

  乌云飞,黎环骇然胆寒道:“姑娘住手…”

  话犹未了,只听叭叭两声,乌云飞、黎环两人身形已震飞了出去,似是闭了气昏死在地。

  苹儿身形未顿,如矢离弦般扑向巴定海而去。

  萨清见状,知苹儿已奉小姐之命,宁将自己四人杀之灭口,不得落入五蒙面老者手中,心神猛凛,穿空掠上屋面。

  巴定海猛闻苹儿传声道:“你还不速由屋顶逃生!”如神龙穿空拔上大鸿福客栈屋面飞掠而去。

  这时,萨清施展上乘点足屋面腾挪如飞,却不料面前人影一闪,香风扑面,知道是绝少女,不由魂飞胆落,一声小姐饶命尚未出口,只觉前一冷,便自气绝毙命。

  蒙面老者追及见状竟迅疾反身追向巴定海而去,各分五个不同方位拦截。

  这五人身形奇快,绕扑飞身掠越数重屋面将巴定海截住,各推出一掌,潜劲山涌阻巴定海逃势。

  绝少女惊鸿疾闪赶到,娇笑道:“五位盛情心感,这厮自有我来料理!”一闪落在巴定海身前,冷冷说道:“我原本到城郊再出手惩处汝等,怎奈汝等命该如此!”说时右掌手拍而出。

  巴定海认出是无影飞花手,看似乎淡无奇,其实诡奇歹毒无比,不面色惨变。

  叭的一声,前已按实了一掌,只听巴定海浑身骨骼剥剥一阵响,不言而知是散功的现象。

  五蒙面老者见状倏地转身穿空掠去,几个起落,身影疾杳。

  巴定海额角黄豆般汗珠滚滚泌出,似不胜痛苦。

  少女忽在巴定海腹虚空点了数处重,散功骨响立止,巴定海知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苹儿迅疾掠至,怒视了巴定海一眼,冷笑道:“巴定海,你知这五蒙面老者是谁么?他们是大内高手,奉命来严密监视武林人物举动,尤其是黑道帮派,诸如本门、金鹰镖局、长沙金府,尤其是燕云三枭,你差点暴了小姐的身份误了大事,难道还不心服口服么?”

  巴定海如死灰,苦笑道:“属下知罪,属下该死!”

  苹儿冷笑道:“你不但该死,而且死有余辜,你出得客栈外不知有无发现马匹失踪,整条街上空地一无人影么?”

  巴定海道:“属下发现了,却不知何故?”

  “愧你还是本门高手,一堂之主,大内高手已探出燕云三鸟潜匿在大鸿福客栈内,布下天罗地网,恐三枭拼死逃出伤及无辜,是以命居民外出,小姐与婢子正商计如何不使燕云三枭落在大内高手罗网,怎料你等一来将整个大计破坏无遗。”苹儿声俱厉,玉掌缓缓扬起。

  少女道:“算了吧,留他一命以儆效尤。”

  巴定海头如捣蒜谢不杀之恩。

  苹儿道:“巴分堂主,还不起来随着小姐听候发落。”

  少女道:“苹儿,他们现在何处?”

  苹儿道:“他们现在一无人菜园内。”

  少女道:“快走!”

  苹儿率先领路,领往城郊一片荒凉无人之处停下,只见一堵石矮墙之后,种了多畦青菜,乌云飞、黎环二人如待决之囚般一动不动沉着。

  众人越过矮墙之后,首先入得巴定海眼帘就是气绝冰冷僵硬的萨清尸体,一颗心不由咚的下沉,不知如何发落自己。

  绝少女叹息一声道:“事已如此,无可挽回了,苹儿,你将他们三人左手五指削去逐去各返原处。”乌云飞、黎环不大惊,四道目光同注在苹儿脸上。

  苹儿冷冷一笑道:“小姐,并非婢子替他们求情,尤其巴分堂主返回分堂,恐无法自圆其说,若传入令主耳中,巴分堂主身受之惨将百倍于死!”

  巴定海闻言不由面色苍白如纸。

  绝少女道:“苹儿,你说应如何发落?”

  “根本不要发落!”苹儿道:“什么话也别说,只当做未发生此事一般,萨清巴分堂主装殓带回,只说萨清饮酒过量暴猝身亡,婢子心想巴分堂主可以应付得了。”

  巴定海不由感激涕零,躬身道:“属下愿终生听命,誓死不渝!”

  绝少女挥挥玉手,示意巴定海离去。

  巴定海抱拳躬身道:“属下告退。”抓起萨清尸体一跃越过墙堵腾上城垣,飞身下落隐去。

  苹儿向乌云飞、黎环道:“你们也走吧,下次故犯可没有人相救了!”说着回身与少女双双赶回大鸿福客栈内。

  回去独院之际,刚刚与叶一苇、莫潜两人面擦身而过。

  叶一苇发现这少女风华绝代,明眸皓齿,光照人,不呆住。

  少女不由玉靥霞生,凝眸一笑,姗姗走入。

  莫潜见状不暗暗叹息一声,道:“公子,我们走吧!”

  叶一苇喃喃自语道:“天香夜染衣,国朝酣酒…”

  莫潜伸手一牵,带着叶一苇走去,道:“公子,你怎可如此?”

  叶一苇道:“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莫潜不语,强拉着叶一苇走出院外。

  叶一苇似依依不舍,频频回顾。

  苹儿见状,抿嘴嫣然一笑道:“公子心动了,小姐你没瞧见么?”

  其实,任谁见此人间殊无不心动,何况叶一苇。

  少女道:“别胡说啦!你我亦须赶往清风峡去…”

  唐人杜牧诗句:

  “停车坐看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传诵千古。

  地以诗传,杜牧系为岳麓清风峡爱晚亭枫林即兴题颂,每当三秋九月,枫树盛张,霜林染醉,山红叶,花,绚烂夺目,徘徊其中,令人留连忘返。

  距午刻尚早,清风峡浓黛碧翠,虽在炎之下,却凉爽宜人,但山中不时传起阵阵长啸,刺耳心怵。爱晚亭上突迅疾掠入三个白骨教高手,一身黑衫,衫上织以骷髅骨架,三人面目森,活像一具白骨厉鬼,恐怖骇人。

  一个尖锐刺耳噪音响起道:“怎么孔老三奉命前往金鹰镖局劝阻裘观海,为何陈尸岳麓,难道为川东二矮暗算所害。”

  另一人冷笑道:“事实已摆明了,还有什么可说的,遣往汤记茶楼监视金鹰镖局的弟子已据实回报,孔老三曾进入镖局后即行辞去转返岳麓,不是遇害,还会无疾善终么?”

  “这个愚兄知道,问题是谁下的毒手,孔老三后显呈两只掌印,用不同的掌力,一是内家重手法,一是柔霸道毒砂掌,更有一道鞭伤三颗铁蒺藜,不言而知,孔老三系遭对方联手合击之下致命,但令人不解的是,那致死之伤极不可能同在一处!”

  “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详加推敲么?”

  “看来,孔老三就如此死得不明不白了!”

  “别说孔老三,就是我等今恐凶多吉少!”

  “贤弟怎说此不吉之言?”

  “小弟乃是实话,此事之初,小弟便力主不可挑明来斗,怎料川东二矮烛机先,昨晚竟改弦易辙,令我等扑空,累及数名弟子葬身鱼腹,最令人后悔的是昨晚我等与铁笔震九洲田非吾不期而遇,经不起田非吾出言相,约在今午去清风峡印证高下,若他们不敌,武功秘笈双手奉还,决不后悔,郭兄口应承…”话尚未了,郭姓匪人已自按耐不住,冷笑道:“倘不应承,又将如何?慢说当时无法制胜田非吾,何况秘笈亦未必在他身上,田非吾极重然诺,言出如山,反不如把话将他套住,此刻朱堂主他们也就快来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贤弟何心先自气馁?”

  “并非小弟气馁,眼下风声已然传开,不知多少武林人物风闻而来,恐本门无法全身而退!”

  这是实话,其他二焉有不知之理,无奈骑虎难下。

  突闻远处一声长啸划破云空,回山谷,袅袅不绝。

  一个扁首匪森冷面上泛出一抹笑容道:“朱堂主他们来了!”

  片刻——

  只见远处山道上,林木掩映中,纷纷现出十数条人影,其行如矢,转眼即至临近,为首一人约摸五旬上下,白面微须,鼻如鹰隼,目光阴沉。

  爱晚亭内三疾趋出,躬身抱拳道:“属下参见朱堂主。”

  来人正是白骨教练魂堂堂主朱怀仁。

  朱怀仁询问详情后,当即恻恻冷笑道:“此乃本门与川东二矮私怨,与也们风马牛毫不相涉,他们不伸手便罢,否则必使之死无葬生之地。”

  蓦闻枫林中随风传来一声大笑道:“好狂妄的口气!”

  朱怀仁面色一变,大喝道:“谁?”

  只见爱晚亭四周枫林丛中纷纷现出不少黑白两道豪雄,快步走近,少说也有四,五十人。

  说话即是天台名宿风云八剑袁梦龙,捋须含笑道:“朱堂主,老朽等绝不过问阁下与川东二矮私人恩怨,来此须向田非吾问明一事!”

  朱怀仁认出风云八剑袁梦龙,抱拳一笑道:“袁大侠须问明何事?”

  袁梦龙道:“事关金鹰镖局失镖,裘观海须臾即至,须索还一箱金珠古玩,但谣传纷歧,竟谓田非吾川东二矮携带的是翡翠玉佛,老朽必需问明是否此物。”

  朱怀仁道:“此乃谣传所讹,袁大侠为何听信!”

  袁梦龙道:“老朽说过,朱堂主与川东二矮私人恩怨老朽等绝不伸手参与,但翡翠玉佛及金鹰镖局失镖与贵门无干。”

  朱怀仁不为之气结,放声狂笑道:“看来袁大侠是不听善言了,我白骨教还不把天台放在眼中!”说时伸手起下两柄月五行轮。突发现黑白两道豪雄无不怒形于,纷纷掣出随身兵刃。

  顿时起了一片簧出鞘之声,朱怀仁心神猛凛,暗道:“众怒难犯,怎么他们为何均是一鼻孔出气!”

  袁梦龙微微一笑道:“朱堂主要动手么?”

  朱怀仁不面红耳赤,嘿嘿冷笑这:“袁大侠若要伸手,朱某说不得不放手一拼了。”

  袁梦龙故作愕然道:“老朽说过动手么?”

  朱怀仁顿时语怒得面色泛青。

  山道上又纷纷现出身影,疾掠如风掠至,来人正是摔碑手裘观海率领金鹰镖局一干镖师,并非全部,半数已随副总镖头蓝仲威带走外出寻觅失镖下落,但均是身手极高的能手。

  裘观海自然识得袁梦龙,抱拳略事寒喧,目光即了一瞥,皱眉道:“天午刻,为何尚不见田非吾川东二矮等人。”

  话声甫落,突闻一株参天凌霄古木之上响起一声宏亮大笑道:“田某已到得多时了!”

  只见十条身影先后电泻而落,为首者正是田非吾。

  铁笔震九洲田非吾身高八尺,硕壮魁梧,浓眉虬髯,面如朱砂,目光炯炯如电,威猛如神,着一柄寒铁打铸魁星笔。

  再是川东二矮笑面如来邱浩东、六眼灵猕霍元揆。

  相继落下的是葛林李如霜小夫及郝元霸,与四个手执一柄缅纲长剑的中年汉子。郝元霸背负一物,似是稚形。

  田非吾快步如风走在摔碑手袭观海身前,淡淡一笑道:“裘局主,你也听信谣传田某劫走贵局的镖么?再说纵使田某所为,也不致走回头路自投罗网,何况更不能带着一箱价值连城珠宝到处跑!”

  裘观海昔年在江湖道上曾与田非吾有过一面之缘,但却无深厚的情,闻言抱拳一拱,道:“田大侠,裘某无不深信确有其事,无如传言如火如荼,说田大侠乃受劫镖人重托,此举意在混淆视听…”

  田非吾右掌一摆,道:“如此说来,裘局主是相信了江湖传言真实无讹。”

  裘观海道:“裘某未说这话,虽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六眼灵猕霍元揆忍不住发出一声怪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是相信了?”

  田非吾目中神光暴,沉声道:“裘局主,田某不耐烦兜圈子说话,要如何方使你相信?”

  裘观海两目光移注在郝元霸肩头那高二尺宽八寸箱形包袱上,道:“乞求贵同行肩背袱中之物一观,倘非裘某失镖,裘某立即告罪转身就走!”

  田非吾道:“田某只能说是绝非贵局失镖,启袱索观,须商得邱、霍两位老师同意。”

  笑面如来邱浩东,六眼灵猕霍元揆相视了一眼,忽同地扬声大笑。

  裘观海不一怔,知川东二矮在江湖道上出了名的促狭鬼,一经伸手非把对方戏得灰头土脸,筋疲力尽,才称心满意。

  此刻,不知川东二矮在打什么鬼主意,裘观海只觉头皮发炸。

  白骨教练魂堂堂主朱怀仁在田非吾等人现身后,即向门下密议,如何挑拨两方拼搏坐收渔翁之利。

  只听笑面如来邱浩东咧着一张嘴嘻嘻笑道:“裘局主原来看上了小徒背上物,这却不难,但此物原主重托邱矮子不得启视,如启视必须焚香跪视,行那三拜大礼。”说着目光转注葛林,接道:“林儿,速取出线香三支与袭老前辈。”

  葛林道:“徒儿遵命!”立即自身旁囊中取出三支线香,必恭必敬走向裘观海而去。

  裘观海立时呆住,两眼圆睁,突破口大骂道:“邱老师如存心折辱裘某,可别怨裘某反脸无情!”

  葛林闻言立即止步不前。

  邱浩东哈哈大笑道:“当着天下武林高手之前,邱矮子怎敢戏裘局主,倘裘局主应允跪拜,袱中之物立即展视,并言说为何非要跪拜不可理由,邱矮子若有半点折辱之意,必还裘局主一个公道。”

  武林群雄闻言只觉邱浩东胆敢说出此言,必有他的道理,不由纷纷窃议,认为传言失实。

  袭观海说什么也不能焚香跪拜,后传扬开去,叫他裘观海如何立足于江湖,身形一动,迅疾如风扑向郝元霸身前,五指向郝元霸肩头抓去。

  郝元霸屹立如山,竟视若无睹。

  裘观诲五指堪堪触及,只觉一片无形潜劲涌袭而至,左掌猛力望外一推。

  郝元霸突身形疾飘开去,一条庞大身形落下,大喝道:“无!”双掌疾推而出。

  只见裘观海一条身子被震得飞出两丈开外沉身落地,须发猬张,激动不已。

  那庞大身形正是铁笔震九洲田非吾,面寒如冰,冷笑一声道:“亏你还是江南成名老辈英雄人物,如此行径,与鼠辈宵小无异,真乃不知羞。”

  裘观海愤极大喝道:“田非吾,你乃当代成名大侠,就该展视袱中之物,绝非失镖,裘某说过愿陪不是,掉面就走,为何存心折辱裘某?”

  笑面如来邱浩东忽高声道:“诸位不妨评评理看,应允与否端凭裘局主心意而定,毫不勉强,折辱二字未免太过份。”

  风云八剑袁梦龙双眉微皱道:“邱老师,焚香跪拜似未免强人所难?”

  邱浩东嘻嘻一笑道:“袁老师,田兄已向裘局主言明小徒背负之物绝非失镖,而且此物邱某如要展视亦非焚香跪拜不可,何得例外,裘局主不也是强人所难么?”

  田非吾道:“田某可以为证,邱老师之言一点不假。”

  袁梦龙暗道:“田非吾素来光明磊落,言行如一,看来倒是真的了,但不知袱中究竟何物如此郑重!”裘观海突厉声道:“袭某非要索视袱中实系何物,事后愿当众焚香跪拜赔个不是!”田非吾道:“真的么?只恐裘局主口不应心!”

  立在远处白骨教练魂堂主朱怀仁心中一喜,暗道:“稍时裘观海必自食言,朱某趁机挑拨,火上加油,定引起一场拼搏,到时可收兵不血刃之功。”

  只见裘观海冷笑道:“田老师,你把裘某当作何许人物,裘某如口不应心,愿自处一拳,但需值得袭某跪拜!”

  邱浩东哈哈大笑道:“当然必须跪拜,邱某也要同跪告罪,这话是袭局主说的。”

  裘观海道:“裘某言出如山,决无反悔。”

  邱浩东颔首道:“好,林儿你将包袱取下!”

  蓦地——

  山道上突响起一阵急骤如雷奔马蹄声,只见一人一骑风驰电掣而来,骑上人高喊道:“裘局主!”

  裘观海听得语音稔,不由一呆,循声望去,只见来人正是府衙捕头朱彦。

  朱彦飞身落下,面带微笑道:“朱某为你带来一好消息,贵局失镖已有下落了!”

  裘观海如中雷殛,目瞪口呆,道:“真的么?”

  朱彦道:“怎么不真。”

  裘观海道:“现在何处?”

  朱彦面色一冷,道:“你真个要朱某当众吐为你引来一场劫杀么?朱某只能告诉你劫镖人原与你是宿怨深仇,此举置你于死地不可,但获悉牵涉至钜,所以投函府衙,愿璧还镖主,但须裘局主本人只身前往与他拼一高下找回过节。”

  裘观海心中暗惊,慨然答道:“裘某这就相随捕头同往府衙!”

  田非吾忽大喝道:“站住!袭局主说话不算么?”

  裘观海面色苍白,做声不得。

  朱彦与田非吾及川东二矮似是旧识,抱拳略一寒喧后即问其故。

  田非吾详悉原委。

  朱彦目注裘观海道:“朱某身在官府,不便妄论是非,但袭局主一诺千金,话已说出,不能不算,朱某先行告辞府衙恭候。”抱拳环拱,一路上骑如飞而去。

  田非吾忽目光如炬,扫视了群雄一眼,厉声道:“这袱中之物系田某方外至梧州金沙岭法藏寺主持方丈虚无禅师遗骸,虚无禅师遭其逆徒白骨教练魂堂主朱怀仁暗害…”说时目中慑人寒芒转落在朱怀仁脸上。

  朱怀仁不面色大变。

  只听田非吾接道:“田某一步去迟,虚无禅师已伤重命危,临终相嘱将其遗体火化,并将骸骨送往镇北侯府其次徒,现任三品带刀侍卫领总兵街杜衡处,朱怀仁为何暗害其师,因其师耗毕生心血研武功心法抄录一册,发觉朱怀仁心不端,秘不相授,反而杜衡所得甚多,这种下杀身大祸!”

  朱怀仁冷笑道:“血口人,何凭何据,朱某闻得家师噩讯才兼程赶至,据门下弟子禀知你为觊觎家师武功秘笈,不惜恩将仇报暗害家师反蒙祸,朱某替师报仇追回师门遗物有何不当?”

  田非吾哈哈大笑道:“好个丧心病狂利口之徒,稍时你必难逃公道。”说时略一顿,又宏声道:“田某既受虚无禅师临终重托,就该忠人所事,只以势单力薄,遂藏身寺外不远农家,朱怀仁误认田某已然出京,命白骨教徒四出追踪,田某才得托农家捎信避过匪徒耳目,相求川东二矮赶至,自然田某亦与杜衡传讯,只以杜衡身负紧急公务无法分身,得镇北侯之允请得御封一道贴封骨匣,这就是须裘局主跪拜之因。”

  裘观海闻言不内疚失悔,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面色苍白愧惶。

  风云八剑袁梦龙道:“老朽还有一点不明,可否赐告?”

  田非吾道:“袁老师有话请问?”

  袁梦龙道:“人死不记仇,纵使朱怀仁恨其师藏私,亦不该损及骸骨。”

  田非吾微微一笑道:“袁老师此言诚是,殊不知骨匣内还有一册虚无禅师手抄武功心法遗笈!”

  袁梦龙不怒形于,冷笑道:“逆徒弑师罪不容诛,遇上袁某也容他不得,不过裘局主…”

  田非吾哈哈大笑道:“裘局主一言九鼎,田某亦不能出尔反尔,何况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哪有见君不拜之礼!”说时葛林已抬上香,郝元霸亦解下骨匣展视。

  果是一具木匣加以皇封一道。

  裘观海神色一凛,缓步走前接过葛林手中三支线香。

  袁梦龙暗暗不叹息一声。

  朱怀仁等白骨门下扇形散开,居心恶毒,俟启视,立即全力猝袭出手,将田非吾等人悉数丧生在白骨毒暗器之下,朱怀仁趁机攫夺骨匣穿空遁去。

  蓦地——

  朱怀仁一声大喝出口,身形扑出,迅如飞鹰攫兔般十支钢爪抓向骨盒。

  他期望门下亦同时发难,毒暗器猝袭出手。

  朱怀仁算准了田非吾、川东二矮及挨近骨盒等人必然闪避暗器,不及措手间骨匣必万无一失落在他的手中。

  但——

  人算究竟不如天算。

  白骨匪徒配合奇佳,在练魂堂主朱怀仁扑出之际,同时出手,暗器甫出掌外,猛感面罡风猛,暗器立被撞得逆袭打回。

  只听惨叫哀嗥腾起声中,匪徒悉数倒下,滚,鲜血迸溢。

  朱怀仁闻声知异,心神一凛,一个身子前掠之势陡地曲上翻,凌空窜遁。

  突闻田非吾发出一声宏亮大笑,一道笔芒划向朱怀仁前

  川东二矮各出一掌,击向朱怀仁左右两胁。

  朱怀仁虽身手高强,但田非吾、邱浩东霍元揆三人乃著名江湖煞星,武功已臻化境,存心要制朱怀仁性命。

  只听朱怀仁半空中发出一声惨呼,背上为笔芒如电划破了一道血槽,溅飞出一片血雨,川东二矮雄浑拳力亦同时击实,身如断线之鸢般疾沉而下。

  朱怀仁身受重创,怨毒在心,犹未忘记伤人,双拳各扣着一把绝毒暗器,身未落地立即发出。

  田非吾仍早算准了朱怀仁歹毒心意,暗暗冷笑道:“这等叛逆弑师之徒,留在世间总是祸害,虚无禅师亦不甘瞑目!”

  就在朱怀仁双掌舒展之际,两道金芒宛如贯破月般透掌而过。

  一声凄厉惨嗥出自朱怀仁口中,轰的巨响摔跌在地,双掌掌心穿一孔,血涌如注,面色凄凉狰狞,厉声道:“朱某若有三寸气在,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六眼灵猕霍元揆咧嘴一笑道:“你已全军覆灭,连布伏风峡外的白骨匪徒均遭死命,你还有何颜面苟存于世,何况令师重托我等替他清理门户,谁叫你自投罗网,朱堂主,你就认命吧!”戟指如风,飞点了朱怀仁三处重,废了一身武功。

  笑面如来邱浩东道:“霍老二为何心存慈悲。”右掌虚扬,结束朱怀仁性命。

  突闻林木郁深处传出一声大喝道:“且慢!”

  笑面如来邱浩东不面色微变,喝道:“尊驾是谁?”

  “毒人!”

  林中那人自称“毒人”立即使黑白两道群雄大为震惊。

  铁笔震九洲田非吾与川东二矮、笑面如来邱浩东、六眼灵猕霍元揆三人不面面相觑。

  只听林中另一方向传出语声道:“阁下真是毒人么?”

  “不错,在下正是毒人!”

  “何不现身出现?”

  “在下浑身均是毒,不可沾触,若然沾染恐无法解救!”

  “那么尊驾为何要救朱怀仁活命?”

  “在下只能说朱怀仁对在下有用,留他活命在下后当有以相报!”

  群雄中早有数人循着毒人语声方向蹑去。

  只听毒人唉了一声道:“你们以一时好奇之念自取死亡之祸,在下无法相救,委实内疚!”

  突见那数人蹒跚走回,面如金纸,嘴角溢一丝黑血。

  黑白两道群雄见状,不心神猛凛,纷纷避开,如见蛇蝎。

  那数人身形摇晃,陡的仰面倒下,躯体渐缩化为一滩黄水。

  群雄不由倒了一口冷气,目骇然神光。

  忽闻一声朗笑传来道:“我就不信世上有你这么一个毒人?田大侠请将朱怀仁带走送与其师弟杜衡处,此非善地,诸位武林朋友请即速速离去,免遭池鱼之殃!”

  霍元揆听出那是叶一苇语声,咧嘴笑道:“田兄,我们快走!”五指迅疾无伦抓起朱怀仁率先走去。

  金鹰镖局裘观海宛如获救,急急随着川东二矮及葛林李如霜、郝元霸等人行奔下山道。

  群雄有心还要瞧个究竟,但那数人身化黄水委实惊心骇魄,唯恐罹受池鱼之殃,纷纷离去。

  只听毒人冷笑道:“阁下从中作梗,别怨在下心黑手辣!”

  “世无毒人,我既敢作梗,即无所惧,此刻四下无人,尊驾何不现身出见?”

  叶一苇藏身林中,认定那自称毒人者并非毒人,更非丘象贤,那化为黄水的群雄必系绝毒暗器所致。

  他为何如此想法?因他认为一个人的行为,必先有动机,无论是纯正或是恶,白骨教朱怀仁与丘象贤根本风马牛毫不相干,而且毒人之说仅从邓雅飞口中转由双煞等群辗转传了开来。

  既然丘象贤早在金府老主人失踪之时便已来到长沙岳麓,时逾两月,必有所图谋,但决非朱怀仁。

  于是,叶一苇揭开其中真象,使毒人现身。

  绝少女与苹儿始终暗随着叶一苇主仆。

  苹儿悄声道:“小姐,这位公子似察破毒人可疑,小姐也奉命查明丘象贤下落,可谓不谋而合。”

  绝少女明眸中忽泛出惆怅之,曼叹一声道:“我亦不知令主究竟为了什么?拥翠山庄及双燕堡长沙、金沙均是一方豪雄,介于正之间,颇有甚多令人非议之处,但本门亦良莠不齐,同是一丘之貉,好不到哪里去,是以我有无所适从之感。”

  苹儿道:“小姐先不管这些,何不以公子之意为意!”

  少女玉靥一红。

  只见林中一条白色人影冉冉现出。

  穿林阳光映照之下,原来那人首面全身均为厚厚白布裹束,外穿一袭白衫,仅现出两目一口无异一尊白衣无常,令人不寒而。

  叶一苇亦飘然而出,目光凝注毒人,上下打量不停,朗声道:“尊驾就是毒人?”

  “不错,正是在下!”

  “尊驾这毒人之称,是否天生俱来?抑或人为?”

  “这与阁下何干?”

  “当然有关,尊驾倘系与生俱来,又当别论,两月前风闻长沙金府岳麓别业主人金万森无故失踪,少主金独白得知另一毒人传声相告金万森形踪,金独白兼程赶去,现金氏父子尚不知生死下落!”

  “阁下与金府父子有何渊源?”

  “素昧平生!”

  “那又与阁下何关?”

  “有!”叶一苇目中神光,笑笑道:“我疑心世上并无第二毒人,另一毒人与金独白有旧,风闻他就是拥翠山庄少庄主丘象贤,莫非丘少庄主便是尊驾?”

  毒人闻言,不住心神暗震,冷笑道:“在下并非丘象贤!”

  叶一苇哈哈朗笑道:“那么尊驾便是假冒的了!”

  毒人突然一鹤冲天而起,双手疾扬,发出一蓬飞芒毒针,天花雨般望叶一苇罩袭而下。

  蓦的两声娇叱传来,绝少女疾如闪电飞出,罗袖展挥,震开毒针,纤手抓住叶一苇带了出去。

  苹儿长剑震出一道银虹匹练,身形电,刺向毒人,半空中震出漫天金星攻向毒人致命死

  毒人以为叶一苇必丧生在他那毒针下,猝不料二女及时抢出,苹儿一招万花夺锦玄奥绝伦,威力无匹,半空中待闪避,已是无及。

  只听一声裂帛响音,毒人惨嗥出口,一个身子倒撞下去轰的一声堕地。

  叶一苇被绝少女带出,发现少女确是丽绝人寰,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注视着自己,似怨似嗔,不由俊面一红,道:“多谢姑娘相救!”

  少女玉靥霞生,道:“我知道毒针未必就能伤得了公子,但倘有意外,毒伤无法解救则如何是好?”叶一苇道:“姑娘见责甚是!”瞥见毒人已伤在苹儿剑下堕地不起,只见苹儿以剑尖挑开裹首白巾,哪里是丘象贤,面肤紫肿,系一神态狰狞的中年汉子。

  少女忙叱道:“苹儿,将毒人尸体火焚,免得毒为害。”

  苹儿应了一声,叶一苇道:“姑娘且慢,在下意查明此人来历身份,或可从他身怀之物察出端倪!”少女嫣然一笑道:“此人除了身是毒外,别无长物,暗器也尽发一空,公子不如让苹儿焚尸,我等守伏隐处守候,必还有人来。”

  叶一苇诧道:“他身后或还有人?但在下遵命就是。”

  苹儿不知在尸体上放了何物,以火摺点燃,但火势不猛,只附着尸体上蔓延,所到之处仅剩下一截灰白骨灰。

  转瞬之间,毒人已化为一具白骨,苹儿急用剑搅成灰粉,掘坑掩埋,已然了无痕迹,惊鸿疾闪落在叶一苇面前,笑道:“公子,小姐与公子料测一般,死者仅不过喽罗小卒而已,为能守秘不宣,必使对方疑神疑鬼不战自,不然,恐毒人重现层出不穷。”

  叶一苇颔首道:“姑娘说得一点不错!”

  苹儿咯咯娇笑道:“公子叫我一声苹儿好啦!见得混淆不清!”

  叶一苇玉面一红,道:“在下怎敢失礼。”急转面朗声道:“莫老么?”

  叶荫丛中传来莫潜苍老语声道:“老奴四外察视一下,去去就来,公子与两位姑娘请从容晤谈。”

  叶一苇道:“莫老请便,千万不要胡乱出手。”

  苹儿正启齿,叶一苇忽面色微变,似有所觉,示意二女疾掠入隐蔽处。

  只见一条身影捷如鹰隼掠入林中,现出一身着葛衫背剑蒙面老者,仅可瞧见他那双目,眼珠滴溜溜转,不胜惊疑。

  苹儿埋藏得巧,不显丝毫破绽,葛衣蒙面老者毫无所察觉。

  蒙面老者寻觅片刻,亦无所获,似是懊丧已极,猛一顿足,潜龙升天拔起,身如电,穿林拂叶疾杳。在蒙面老者现身之际,叶一苇即已察见二女眼神似不胜惘,暗知二女必依稀猜出蒙面老者来历,却故作不知,俟蒙面老者离去后,才道:“苹姑娱委实料事如神,在下自愧不如。”

  苹儿笑道:“公子别夸奖婢子了,婢子尚忘怀了与公子引见我家小姐。”

  自苹儿口中得知绝少女名狄云凤,世居阿尔泰山,甚少江湖面,此次因返魂珠事嚣传武林,引发好奇,奉双亲之命探访究竟。

  叶一苇聪明过人,知苹儿语焉未详,似有难言之隐,其实整个武林莫不在追查返魂珠原委,也不追问,自承姓名来历。

  狄云风闻不失声诧道:“公子就是双燕堡少主么?”

  叶一苇道:“正是在下!”

  苹儿目惊容道:“风闻公子罹受无名奇毒,又为人劫走不知下落,不知是否真?”

  “一点不假!”叶一苇微笑道:“在下为一武林异人所救,他说物物相-,下毒人自认无人解救,那就大谬特错了。”

  狄云凤与苹儿相视了一眼,似惊讶已极。

  苹儿道:“但不知那武林异人是何来历?”

  叶一苇摇首答道:“在下不知,在下被救痊愈后,即点上睡,回醒后已非原处,武林异人留书不可找他,找也无法找到,而且相距有千里之遥。”

  狄云凤似深信叶一苇之言,未追问武林异人形像装束,知凡事速则不达,何况自己深爱着叶一苇,略叹道:“公子后行走江湖,千万紧记少提及自身姓名来历,以免无谓烦恼。

  叶一苇道:“在下当紧记姑娘之言,自返回双燕堡后发现双亲及家姐俱已离堡,亦未说明去处,在下即偕老仆找寻,听说不久前家姐因金鹰镖局失镖之际面,故而匆匆找来。”

  蓦地——

  只闻一阵喝骂声传来,狄云凤闻得语声稔,不花容微变,忙将一面黑纱蒙上,向叶一苇悄语道:“叶公子,我俩去去就来,倘公子无事请在大鸿福客栈相候,妾还有话说。”

  叶一苇含笑道:“姑娘有事请便!”

  狄云凤伸手一拉苹儿,翩若惊鸿穿林而出。

  叶一苇略一思忖,暗道:“自己何不暗随她们之后察视究竟。”身形一闪疾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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