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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相救旧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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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戎云虎看出钱晓莺出招奇诡神妙,都是玄门不传之秘“太清三式”自己虽然不惧,但双拳难敌四手,顿萌离去之念,毒剑已啸空而至,右掌一弧出罡力将毒剑反撞回去,袭向李崇宇父子及闻腾鳌身形一塌猛地斜刺穿空掠去。

  耳闻钱晓莺冷叱道:“你逃得了么?”

  身后劲风飒急,奔猛凌厉。

  戎云虎身形疾落,恰好落在石中玉尸体之前,忙施罡气护体旋身一望,只见钱晓莺等人已如影随形追至,冷冷一笑道:“戎某并非畏怯钱女侠,不过念在昔年情份上,又无宿怨,何况戎某手下悉遭毒手,戎某尚是为了息事宁人,不惜委曲求全,钱女侠穷追不舍为了何故?”

  钱晓莺叱道:“老身恨不得将你碎骨分尸,方消此恨。”

  戎云虎冷冷一笑道:“钱女侠宁不畏黄雀在后么?”

  钱晓莺似乎一怔,道:“你是说严陵逸?哼,他走不了!”

  戎云虎不由心中一惊,暗道:“莫非严老儿遭擒了吗?婢说话倘然是真,暗中尚隐藏极大来历之人。”

  他猛然忆起金面怪人系李家堡父子靠山,心内一寒,决意先发制人,身形倏地暴腾冲霄,左手扣一把“白骨针”右掌蓄势“玄真罡”身化“龙降九天”带着一片啸空锐风全力下击。

  他那身法之奇,武林罕睹,似一头大鹏般猛转飘旋“玄真罡”挟着漫空白骨针如同天河倒泻般罩而下。

  罗刹女钱晓莺等人不料戎云虎竟作困兽之斗,不大骇,纷纷四散逃窜开去。

  但戎云虎“玄真罡”威势罩及十丈方圆,重逾万钧,而且奇寒澈骨,白骨针更是毒无比,无坚不摧,任罗刹女等闪避身法如何快,也难在转瞬间窜出玄真罡之下。

  罗刹女钱晓莺等人身形才窜出三四丈外,猛感寒气劲体,多处为白骨针所伤,不闷哼出口,纷纷倒地。

  天河鬼叟身在半空,见钱晓莺等人受伤倒地,顿萌杀机,暗道:“此刻如不斩草除,徒贻无穷后患。”

  身形一沉,疾逾流星坠空而下。

  陡闻空中传来厉喝道:“岐山旧友,你怎凶心不改犹逞凶么?”

  戎云虎闻声大骇,只觉语音甚,猝然中想不出究竟是谁?似为死鬼唐慕斌语气,自己方才施展“玄真罡”已损耗真元过巨,万不能逞强拚斗,急踹足斜掠开去,身形甫一沾地又起,急如奔弩穿望林内不见。

  夜深中一条黑影疾如鹰隼电泻疾落,现出八方头陀神行客骆毓奇见众人负伤倒地,不黯然长叹一声。

  东海渔夫闻腾鳌伤势较轻,仅肩背等处中了三支白骨针,玄真罡拂体而过,气血凝阻滞,立时封住全身各重要道,挣扎爬起,取出一颗丹药下,望了骆毓奇一眼,急掠在钱晓莺倒地之处,道:“贤妹的伤势如何?”双手扶起。

  钱晓莺已是冷得全身发抖,针毒已然发作,颤声道:“小妹死不了,闻兄放心,小妹身旁革囊内有支红玉瓶,倾出丹药喂钱晓莺口中,在此三个月期内,小妹定手刃老贼,方能瞑目。”

  闻腾鳌朗声笑道:“死又何惧,愚兄从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笑声中,含有凄凉意味,他自知尚活不过三月,但他多年心愿既了,死亦何妨。

  这时,骆毓奇已将李崇宇父子等人扶起,遂一以独门手法封住心脉附近各,但还是有三人救治不及当时气绝废命。

  李崇宇苦笑一声道:“李某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愧对骆兄了。”说时毒气已渗入心脉,不神色大变,气不止,勉强又吐声道:“骆兄是如何惊走戎云虎的!”

  骆毓奇微微笑道:“是骆某灵机一动,假冒金面前辈语声将天河老鬼惊走的。”

  铁指韦陀摇首叹息道:“骆兄不知我等身为蓝衣穷酸所制,现蓝衣穷酸不知何往,倘在此骆兄性命危矣。”

  骆毓奇答道:“这个骆某已知,现蓝衣老鬼已为严陵逸计他去,暂时不能返转。”

  闻腾鳌在旁闻言一怔,向钱晓莺道:“蓝衣文士来历愚兄一直动疑,他说与李堡主乃忘年之,即知大谬不然,你我受愚了。”

  钱晓莺道:“不论如何,他与我总有救命之恩,受人点水之德,理应涌泉相报。”

  闻腾鳌默然无语,虽暗中谤诽钱晓莺谬论,但不敢面斥其非。

  李崇宇此时已气如牛,喉间痰涌亦,两目上翻。

  骆毓奇疾出一指点向李崇字“玄玑”,指力尚未触及,李崇宇已自头歪气绝。

  李庆嵩一脸沉凝,眼中红赤,泪光潜然,强自忍制着不使落泪。

  司徒青雷道:“骆老师,你我从速葬埋堡主等尸体离开此处。”

  骆毓奇道:“只好如此,何况诸位伤体亦急需医治,恐蓝衣穷酸返转。”

  东海渔夫闻腾鳌忽出声道:“骆老师,蓝衣文士的来历可以知悉,可否赐告。”

  骆毓奇似乎一怔,摇首笑道:“骆某对此人甚是陌生,闻大侠不知他的来历,何况在下?”

  李庆嵩忽道:“骆大侠,你假冒金面前辈吓走天河老鬼,在下似闻得大侠出言‘岐山旧友’,金面前辈来历在下迄蒙在鼓中,先父也讳莫如深,金面前辈真实来历想骆大侠早就知情了。”

  骆毓奇长长出声叹息道:“老朽也是近悟出他的来历,无论是谁掩藏本来面目,虽巧妙装着,但时一久总不免出马脚,尤其在急怒中,他本来语言神态在不知不觉中而出。”说时略顿接道:“老朽是有心人,在凝神观察旁取引证下,始悟出金面前辈来历,唉,令尊之死,在于执不悟,谬托知己。”

  李庆嵩皱眉道:“骆大侠在敝堡时为何不规劝先父,说不定先父悬崖勒马,皤然悔悟。”

  骆毓奇黯然一笑道:“知父莫若子,少堡主尚不知令尊情么?偏见执拗,刚愎自用,老朽岂非自取死亡之祸。”

  李庆嵩不语寒,望着其父李崇宇尸体,鼻中一酸,忍不住热泪盈眶,顺颊淌下。

  闻腾鳌高声问道:“骆老师说了半天,还未吐出金面人真实姓名来历。”

  骆毓奇道:“还是不说为妙,恐自取死亡之祸。”

  闻腾鳌道:“出君之口,入我之耳,有何不可?”

  骆毓奇含有深意望了闻腾鳌一眼,颔首微笑了笑道:“闻大侠坚获知此人来历,休要后悔。”

  闻腾鳌纵声大笑道:“闻某自知去期不远,迟早终不免一死没有什么后悔的。”

  骆毓奇沉声道:“此人就是目前震动武林之圣指唐慕斌。”

  闻腾鳌等人不心神大震。

  蓦地——

  火德星君庙内传出悸人心魄的厉笑,随风四播,入耳骨悚然…

  只见庙内掠出一双人影,震疾风飘掠来。

  来人身法太快,夜昏茫中分辨不清来人是谁。

  但笑声太,骆毓奇不由脸色一变,忙道:“不好,他怎么竟在此处?”

  一双人影同时站地,正是金面人与金天观主雷震子。

  金面人目中凶芒在骆毓奇面上,森笑道:“老朽早知你心怀叵测,果然不出所料,悔不在李家堡时杀你。”

  骆毓奇道:“如今也不迟,不过骆某有何图谋当此心怀叵测之诬,阁下不妨直言,骆某自然死而无怨。”

  金面怪人冷笑一声,右臂疾探,迅如电光石火拂出,指风锐啸,掌影漫空罩袭而去。

  骆毓奇只觉指力如山,无论避向何方均在他掌势之下,不把心一横,伸掌出式“一柱擎天”去。

  半空中一声传来道:“不要硬接,速退!”

  只听金面怪人冷哼一声,疾飘斜闪丈外。

  一双人影迅疾无伦飞落在地,显出太极八掌邵元康及面目丑陋的吕松霖。

  金面怪人目光一变,视着吕松霖在面上一瞬不瞬,面色格外森冷如冰。

  闻腾鳌一看清面目奇丑的吕松霖,不由一呆,只觉此少年似在何处见过,只是想他不起。

  吕松霖向金面怪人略一颔首,微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尊驾与在下又重逢了。”

  金面怪人目光狠毒,厉声道:“老夫不慎受你暗算,怨如山海,你自找上门来,休怪老夫辣手心黑。”

  吕松霖微微一笑道:“尊驾驰名武林之指法,在下极愿见识,不过尚难制住在下。”

  金面人一呆,目中怒涌杀机,厉声喝道:“老夫来历被你识破,更是死定了。”

  吕松霖放声大笑,笑声清越,播回郊野,震人耳鼓。

  金面人神色一变,大喝道:“你笑什么?”

  吕松霖笑声一收,面色倏沉,冷笑道:“尊驾大言不惭,在下已说过你那指,尚不能制在下死命。”

  金面人只气得怒火高涌,热血沸腾,喝道:“老夫偏不用指…”

  吕松霖哈哈大笑道:“那你更输定了。”

  金面人倏地冲霄拔起,展出神龙出云身法,凌空掉首,双掌挟着强猛如山气流猛扑而下。

  吕松霖冷冷一笑,左脚疾滑,奇诡无伦的向侧挪开八尺,右掌一旋,望外一引。

  半空的金面人只觉双掌发出的劲力被引向一侧,一股潜猛暗劲着身躯下坠,不一惊。

  他藉势加速疾落,脚步甫一沾地,身形疾转向吕松霖电欺而去,身转掌出,眨眼间,攻出七式奥绝伦的掌法。

  吕松霖冷笑一声,右臂左掌一抡疾攻而去,以臂代剑,奇幻三式攻出,臂力如刃,震起千万臂影,生似无数利剑袭向金面人而去。

  他那左掌施展出南海奇学“小乘降魔九掌”滔滔不绝电啸雷奔而去。

  武学之道,在乎一心,运用之妙端在本人颖悟,吕松霖右臂左掌已将虚燕及音上人之绝学发挥得淋漓尽致,威势之强有如石破天惊。

  在这星光黯沉的林郊,两人拼斗是堪轰武林,骇震江湖,只见两条人影兔起鹘落,纵捷如风,身法之妙,招式之奇叹为观止。

  吕松霖虽以“奇幻三式”“小乘降魔九掌”为主,当间渗以久已失传武林绝学,变幻无论。

  金面人出手快,吕松霖出手亦不慢。要知高手过招,生死常系于一线之差。

  片刻时分过去,两人拼斗已过百招。

  金面人所出掌法几乎包括了天下各门各派的绝学奇招,不但未制住吕松霖,反而渐据下风,不由心惊胆颤。

  蓦地——

  金面人掌法一变,身形暴起,拾指迅如电奔抓下。

  十股无形潜劲,嗤嗤破空锐啸,罩袭吕松霖腹臂股处重

  吕松霖轻笑一声道:“到底尊驾沉不住气,指力亦使出来了。”身形一晃,在金面人指力将及之下闪穿开去。

  只见吕松霖一闪开五指,即旋身闪电般疾点金面人“将台”、“气海”、“期门”三处重

  出式奇绝无论,骆毓奇等人均是武林高手,只看得骇目惊心,汗出如渖,雷震子突然疾奔离去,群雄不由一愕。

  金面人大喝道:“好毒辣的指法。”身形猛挫后飘,拾指一曲一弹,指风锐啸破空着吕松霖指势撞去。

  指力一接,只见吕松霖身形微晃,金面人倒翻而出,双足点地踹空飞走,去势宛如流星奔电,身影隐入夜茫茫中。

  吕松霖汗面,已是神疲力竭了。

  闻腾鳌走了过来,道:“老弟,你我似在何处见过。”

  吕松霖微微一笑口中朗道:

  “记得去年别都城,

  花暮去也

  都城东路

  嘶马将行

  江南江北

  十里五里垂亭

  几望程

  如今北岁寒雪重

  不堪高城望道,

  泪下沾襟

  今夜何处

  冷落衾褂

  眠时。”

  闻腾鳌凝耳倾听,侯吕松霖歌完,不由宏声大笑道:“原来阁下就是在乌鞘岭下相遇朱第秀才么?老朽为你蒙骗了,不料阁下竟是身负绝学之武林高人,老朽有目如盲,惭愧,惭愧。”

  吕松霖笑道:“闻兄忆昔走去就来,使在下苦等一宵,真是害人不浅。”

  闻腾鳌由不得面上一热,羞赧无语。

  吕松霖说后即目注李庆嵩道:“少庄主,可记得在下诸葛文么?”

  李庆嵩方一怔,倏转喜容道:“是诸葛兄么?我等有救了,望兄台施展华陀圣手,感恩莫尽。”

  吕松霖道:“在下就是为此而来。”随即黯然叹息一声,望了李崇宇尸体一眼道:“可惜在下一步来迟,误了令尊性命,在下愧憾何赎。”

  罗刹女钱晓莺忽向闻腾鳌道:“闻兄,我们离去吧!”

  闻腾鳌诧道:“贤妹,你我岂可放过求治良机,轻而一去。”

  钱晓莺道:“那玄真罡及白骨针怎能以普通医伤之术可以治愈,何况现在敌对地位,那有给咱们医治之理。”

  吕松霖朗声一笑道:“医乃仁术,何况医者有割股之心,怎能择人而治。”说着目光凝望了钱晓莺一眼,又道:“在下一事不明,何谓敌对地位,可否赐告?”

  钱晓莺道:“老身乃蓝衣文士之友,即是你等之敌。”

  吕松霖摇首叹息道:“如此在下更搞糊涂了,未必庵主知道蓝衣文士真实来历,请问庵主与他还是旧识,抑或新知。”

  钱晓莺道:“他与老身有恩,知恩必报还不够么?”

  吕松霖仰视夜空闪耀星斗,长吁了一声,缓缓垂面出声道:“据在下所知,伤庵主的是蓝衣文士,救治庵主的也是蓝衣文土,用意险毒显然,他可是有恩于庵主。”

  钱晓莺凤目中泛出讶异神光,疑信参半道:“阁下此话何所根据,老身不信真有其事。”

  吕松霖道:“当局者,旁观者清。”

  闻腾鳌高声道:“老弟,你是亲眼目睹么?”

  吕松霖正道:“在下一路尾随闻兄,如非亲眼看见,岂不是信口开河。”他由隐匿乌鞘岭庵侧丐帮人物目击情形得知,有有据,虽说施诈用诡,但不离正道。

  吕松霖紧接着又道:“此刻已过午夜,冷风凉,伤者难,在下救人要紧,无暇要庵主闻兄细说,二位乃武林宿彦,当知处身之道。”

  司徒青雷哼了一声,道:“兄弟等人伤势一两内,如不与人动手,不致发生变化,蓝衣文士行此毒手段,用意何在?”

  吕松霖道:“此事说来话长,蓝衫文士无非自感无人相助,实力单薄,镇远堡堡主左平在今武林中不过是二角色,借重他也是偾事,最重要的就是他衣钵传人,得力臂助沦入敌手。”

  司徒青雷道:“衣钵传人是谁?”

  “仇宗胡!”

  司徒青雷李庆嵩大感惊愕,久久说不出话来。

  吕松霖叹息道:“仇宗胡为人喂下神之药,往事已不复记忆,但那神药物非每半月服用一次,不然,灵智渐渐恢复,蓝衣文士灰心之余,才行此手段拢络闻兄及钱庵主。”

  “蓝衣文士究竟是谁?”闻腾鳌道:“老弟何必讳莫如深。”

  吕松霖沉声道:“夺魄郎君巫翰林。”

  群雄闻言只觉心神猛震,面色大变。

  十丈外紧低着一株古杉立着一条长黑影,两道怨毒冷电眼神视了吕松霖一眼,疾晃不见。

  吕松霖说后催促李庆嵩等人掩埋尸体后,在夜风稷稷中离去。

  闻腾鳌向钱晓莺笑道:“贤妹何必固执偏见,昔年你我反目成仇,致使劳燕分飞,还不是由于贤妹不明偏听之故。”

  钱晓莺嗔道:“当年往事,提它则甚!走!这次小妹就依闻兄就是。”

  闻腾鳌然哈哈一笑,两人紧追吕松霖等人,身影消失于夜沉沉中。

  韶光易逝,残夏至,枝丝翠浓,蝉鸣初唱。

  雪岭山脉深处象牙峰耸霄云,峭壁千例,排翠拥屏,险奇万分。

  峰凹处筑有一幢三间石屋,鸢箩蔓翳,黛浓郁碧,下临万丈深渊,飞鸟难渡,不仔细审辩,无法发现崖上筑有屋在。

  左首第一间,室小如斗,仅容两榻对设,靠门摆着一张白木小桌,两张圆凳。

  榻上睡着云鬓蓬松,容颜憔翠的俏佳人,正是那柳风薇陈玉茹。

  她们被囚于雪岭山中,虽然不算太长时,冬去秋残,不过短短数月,但在她们感觉,几乎似度过漫长的一生。

  人失去自由后,便知自由的可贵。

  数月中陈玉茹对柳凤薇由怨恨变为同情,继之为怜悯,与其说是同病相怜,毋宁谓共患难共依。

  她们与世隔绝,不知外界武林局势动纷纷,也不知霓裳公主在这些日子中做些什么?更不知自已两人身在何处,似两支画眉鸟儿被囚在铁笼内,被人所遗忘。

  一三餐有人送到图形小铁窗内由自己取食,那送餐人悄然而来,悄然而去,也不知是男是女。

  靠着峭壁墙上另有小圆窗,铁棚为栏,一线阳光侵入,斗室中显得似乎有点生机。

  哀怨一声轻叹出自陈玉茹口中,道:“又是一天了。”

  柳凤薇埋头在默默忖思着,突然翻身坐起,星眸中泛出喜容,道:“小妹想出恢复武功之法,不妨一试。”

  她们两人已被霓裳公主废去一身武功,柳凤薇在斗室中无时不在思索武功之法!

  陈玉茹淡淡一笑道:“我们已试了多次,均无法达成愿望,何苦痴心梦想?”

  柳凤薇道:“不然,在未绝望前小妹永远不放弃此愿。”

  陈玉茹凄然一笑道:“就算你能恢复武功,你又能作何打算?逐鹿中原?论雄争霸?英雄事迹快意恩仇到头来无非仍是一梦黄梁。”

  柳凤薇垂首默然,须臾抬面笑道:“小妹自知对茹姐负疚,无端将你卷入是非漩涡中,小妹有生之,必有所图报。”

  陈玉茹道:“薇妹无须对我抱愧,应向吕少侠负疚,他一片好意相救护送你我至肃藩故邸,竟奈薇妹一念之私铸成大错。”

  一提到吕松霖,柳凤薇星眸中,不泛出幽怨之,淡淡一笑道:“往事已矣,来者可追,你我总不能老死此处,要想个办法逃出樊笼,不过求人莫如求已,恢复武功自为上策。”

  陈玉茹摇首道:“谈何容易,那霓裳公主总有回心转意时,说不定吕少侠天涯海角追觅你我二人下落。”

  柳凤薇冷笑道:“小妹与霓裳公主势不两立。”

  陈玉茹厉叱道:“是你做错了事情,怎能怪得霓裳公主,就算你能安然逃出,恢复武功,一之为甚岂可再乎,你与她势不两立,关我什么事,那吕少侠眼力有失,错爱了你这貌美如花,心如蛇蝎的柳凤薇。”

  柳凤薇不低垂螓首,只见她芳肩不停地耸动,半晌抬面泪珠面,哽咽说道:“姐姐不要动怒,小妹知错了。”

  陈玉茹铁青如霜面色稍缓,冷冷说道:“贤妹知错就好,就怕你口不应心。”

  柳凤薇道:“小妹一言如山,岂能无信,茹姐只管放心。”

  突然,邻室响起宏烈大笑,笑声震动石壁,嗡嗡不绝,尘落如雨。

  两女闻得笑声,不心神大震,陈玉茹暗道:“数来,邻室死寂如水,似并无人居住,莫非我等尚在严密监视中。”情不自问道:“尊驾是谁?为何发笑。”

  一个苍老雄浑语声应自邻室道:“不管老夫是谁?但老夫对你们有益无害,多来,老夫首次听见柳姑娘说了有人的话。”

  柳凤薇惊诧道:“难道我从前做错了么?”

  “不但做错,而且几乎不可收拾。”邻室中人答道:“吕松霖为得你们失踪致废忘餐,灰心世事,遁迹荒山,后经其师劝尉譬解,才允复出,但武林局势已然大变,血腥遍野,哀鸿处处,柳姑娘应推为罪魁祸首。”

  柳风薇嗔道:“怎能怪得我,我也另有隐衷,情非得巳。”

  邻室中人沉声道:“自然是姑娘的不是,姑娘另有隐衷,乃姑娘的私仇,吕松霖乃是顾及武林大局,再说情非得已,根本是欺人之谈,如非姑娘向霓裳公主逞凶,焉能落得如此地步,吕松霖一片坦城待人,反为霓裳公主疑忌心怀叵测,今霓裳公主自主其是,来始不是姑娘之过。”

  柳凤薇闻言,只觉一阵愧悔之念似水般湍心愿,眼眶红,螓首慢慢垂了下来。

  陈玉茹望了柳凤薇一眼,高声道:“老人家,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老夫与吕松霖老弟乃忘年之,在此石室多即受吕老弟之托相救二位姑娘。”

  陈玉茹道:“吕少侠现在何处?怎不亲自前来?”

  邻室老人鼻中浓哼一声道:“他如能亲身前来,老夫就是多余的了。”

  陈玉茹道:“你老人家来此多,怎不设法救出我俩。”

  邻室老人家大笑道:“说得这么容易,老朽殚智竭虑,始终没有想出一个善策,昨晚始奉吕老弟手书,柳姑娘说的一点不错,求人不如求己,但不知柳姑娘想出何法。”

  柳凤薇道:“莫过于恢复武功!”

  老人击掌赞道:“对极,请道其详先自何始。”

  柳凤薇道:“先自十二经始。”

  老人长叹一声道:“无怪吕老弟称道柳姑娘聪毅绝伦,说得一点不错,与吕老弟手书中不谋而合,但两位姑娘均废去武功,无人助力打通十二经,空言无补于实际。”

  柳凤薇不变,暗道:“是啊?我与茹姐此刻俱是废人一般,纵然想出,也是无可奈何。”不黯然之

  陈玉茹高声道:“老人家,吕少侠书中说些什么?又何能送达你老人家手上。”

  老人一阵大笑道:“你们疑心老朽所言不实,其中有诈么?不瞒二位姑娘说,老朽实是在霓裳公主麾下效力,却与吕老弟办事,不仅是老朽.除了霓裳公主之外无人不尊仰吕老弟诚厚谦德所动,莫不与二位姑娘及公子释怨共事一夫…”

  二女听得娇靥泛红,相视羞赧一笑,柳风薇道:“纵然我有心承前错,如霓裳公主坚不相容可待如何?”

  老人道:“只要姑娘心口如一,此事包在老朽身上…”说着略略一顿,又道:“据老朽所测,霓裳公主仁厚惠爱,行事向不绝人太甚,定给二位一线恢复武功之望…”

  陈玉茹道:“那有此事,我两已如常人一般,武功尽失,如想恢复非从头做起,恢复武功,打通十二经渠,无异是痴人说梦。”

  老人大诧道:“这话老朽根本不信有其事,难道二位姑娘在十二时辰内永无半点感觉么?譬如郁腹闷头痛气喁等,应在何时辰,二位囚此久,习惯使然而浑如无觉,二位姑娘不妨细想想,倘真如姑娘所言,吕老弟亦是无法可想。”

  柳凤薇不一怔,道:“老人家,请容我想一想再回答。”

  陈玉茹经数月囚,只觉习武是一桩得不偿失的苦事,尤其女儿更易招致无谓的烦恼,此刻的她大有无武一身轻之感,对恢复武功竟冷淡不置意,笑道:“老人家,你可否将吕少侠近况见告。”

  邻室老人道:“陈姑娘如不嫌烦,老朽自当相告…”逐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将数月来武林局势详叙。

  柳风薇一面静心思索一面却留意邻室老人说话,待老人说完,惊道:“如此说来,金狮毒爪商六奇若习成紫府奇书附录中下十四页绝学,恐天下无人能制矣。”

  老人答道:“那是当然,所以吕老弟须在金狮毒爪未习成前制他死命,但霓裳公主与二位姑娘相助不可。”

  柳风薇该冷笑道:“霓裳公主与她大有裨益,我俩已是废人…”

  老人忙道:“两位如不与霓裳公主冰释误会,霓裳公主岂能回心转意相助吕老弟,语云:不仁者不可以久处,不可以长处,柳姑娘明书知礼,不可不慎思。”

  柳凤薇不默然。

  陈玉茹面合微笑。

  邻室老人忽低咳一声,道:“有人来了。”

  两女不一怔,只见门边一个小圆窗口入一只红木食盒。

  陈玉茹走去将小圆盒放在桌上,取出四包精致小莱,一碗汤,两大碗香的白饭,笑道:“薇妹,请来用饭吧。”

  柳凤薇嫣然一笑,走了过来坐下,两人默默进食。

  用饭已过,忽听老人道:“两位姑娘尚未答复老朽十二时辰内有无异样感觉。”

  柳凤薇道:“仅午夜子时微感心烦掌热,肩背酸楚,齿寒足冷。”

  老人长叹一声道:“这就是了,霓裳公主点手法奇奥旷绝,恐老朽无能为力,何况又不能破壁面见二位姑娘,细察脉象,依吕老弟书中所述逐步施治。”

  陈玉茹诧道:“老人家,您无破壁之功力么?”

  邻室老人发出宏亮的大笑道:“二位姑娘可说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这点道理却想不通,老朽以摧击掌力不难破壁救出二位姑娘,但空山回音震播四外无异铜山半倒,洛钟西应,必惊动霓裳公主,二位武功又失怎能逃出这崎岖千里山路。”

  柳凤薇闻言一呆,失望之油然泛起,道:“如此说来,是无法逃出了。”

  老人道:“天无绝人之路,老朽立即修书一封送与吕老弟,他必不坐视赶来相救。”

  二女闻言默然,眼前隐约幻出一具英姿飒,神采飞扬的吕松霖身影,只觉一腔怨绪,这种愁情,无处倾诉。

  一骑快马在晨光熹微中疾若电驰奔向涟水南郊而去。

  这骑骏马正是吕松霖爱驹千里乌骓,骑上人却是一身着黄劲装四旬中年人,目中英华内敛,神采奕奕。

  只见这中年人按辔,向一片忒郁林木中驰去,蓦地,一条人影电而出,现出三手灵宫隗独。

  隗独本来凶光暴,右掌一扬,但瞥明骑上人形象后,立即撤手一怔道:“原来是葛老师,是奉帮主之命而来么?”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隗老师,诸葛文就在林中一所宅院中么?”

  隗独答道:“正是,这宅院乃韩震的别墅,防守严密,能手如云,隗某只觉诸葛文另有异图。”

  葛姓中年人道:“隗老师不要胡乱猜忌,诸葛少侠与帮主相甚深,才托以重任,他此刻诸番作为无非是为了相救帮主族叔端木驿而安排,葛某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此事。”说着一拍马背,千里乌骓“希聿聿”一声长嘶,四蹄如飞奔去。

  驰在庄外五里一片杏林柳云之外,面人影一闪沾地,一个小叫化嘻嘻立在面前阻住马头,道:“来者何人?”

  骑上人一跃落地,抱拳含笑低声道:“在下葛扬,从七星帮总坛而来,有急事找秦姑娘。”

  小叫化稽康目中神光打量那匹千里乌骓一眼,面喜容道:“葛老师请上骑,小化子要试试这匹千里乌骓脚程。”说着一个箭步跃上鞍去,四目望着葛扬道:“葛老师怎不上骑呀!”

  葛扬微微一笑,身形一提,一式“平沙落雁”稍无声息落在稽康背后坐下,姿式美妙之极。

  稽康不赞道:“葛老师好俊的轻功,小化子望尘莫及。”一抖僵绳,四蹄飞动,竟向斜刺里奔去。

  马后掠出一条蓝色人影,似轻烟般,紧随千里乌骓之后。

  小叫化骑术极,千里乌骓只在杏林密云深处旋绕驰骋着,竟是愈来愈疾,快如电奔,稽康赞不绝声道:“好马…好马…不愧为千里乌骓之名。”

  看来稽康确似相识乌骓千里脚程,但葛扬心中明白小叫化此举分明藏有深意在内,偷眼向骑后一瞥,果然发现一条蓝色人影紧追乌骓之后。

  但是,人马之间,由于稽康骑向无定,势如奔弩,渐渐拉远了。

  片刻,稽康一声大笑出口,按辔直奔而去,眼前隐隐可见一所气派宏伟的庄院。

  宅门前分由天龙八掌秦昌南及一黑衣带剑青年护立着,两人一骑,驰及宅前勒住,稽康一溜下骑附耳向秦昌南低语一阵。

  秦昌南目泛威芒,沉声道:“是他在庄外觑探么?老朽接应去,令他知难而退。”

  葛扬已下得骑来,由黑衣背剑青年接过僵绳偕向宅内马厩。

  稽康向葛扬笑道:“葛老师,你我即去见秦姑娘,请!”

  两人身形疾展,一前一后往宅内掠去。

  吕松霖方偕同八方头陀神行客骆毓奇等人回转不久,正与秦婉玲冯紫萼郑品梅端木文兰四女叙话。

  秦婉玲道:“妾忽想起一事,苗冬青返回时谓他在云台南麓曾发现一双点苍名宿子母夺魂金梭王公泰可有其事么?究竟何人是真,何人是假?”

  吕松霖颔首道:“确有其事,当然一人是真另一人是假冒的,这还要问么?”

  四女不格格娇笑,秦婉玲佯嗔道:“妾问的不是此意?那托苗老师面前相一卷羊皮纸卷的王公泰…”

  吕松霖挥手制止秦婉玲说话,微笑道:“玲妹是问的这个么?在下亦是不知,不出三真象自然大白。”

  秦婉玲道:“那羊皮纸卷是何物?”

  “武功秘笈!”

  四女不面面相觑,星目中泛出不胜惊讶之

  冯紫萼道:“莫非就是紫府奇书。”

  吕松霖朗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四女不知吕松霖葫芦中究竟卖什么药?只气得银牙紧咬,白眼相向。

  门外走进一个老妇,禀道:“稽康少侠同着葛扬老师在外求见秦姑娘。”

  秦婉玲不目泛喜容道:“葛扬来了么?”

  冯紫萼嫣然一笑道:“快去回话,说我们有请。”

  老妇转身走去,须臾,葛扬与稽康双双进入。

  葛扬目睹冯紫萼郑品梅端木文兰三女亦在此,不由瞠目惊愕道:“怎么三位姑娘亦在此!公主不获三位姑娘音讯异常焦急。”

  三女粉靥一红与秦婉玲同时盈盈一福,道:“葛老师好,不知公主玉体康健否?”

  葛扬匆匆答礼道:“公主还好!”倏地目注吕松霖道:“吕少侠,葛某心仪少侠已久,往昔承少侠相救之德,时刻在念,但不知就是吕少侠本人,请少侠受葛某一礼。”说着即要伏身下拜。

  吕松霖忙伸手阻住,目诧容道:“在下夙健忘,不知在何处见过葛老师。”

  葛扬笑道:“就在在肃藩故邸之外。”

  吕松霖猛然忆起那是自己那肃藩故邸中发现霓裳公主人去楼空,不怀萧瑟,怅然离去,偶在雪野中发现一人受伤冻僵,经救治施药后那人醒转,自己因心情沉重立即飞奔离去,却不料此人正是葛扬,不面现愧疚之道:“在下那时心情不怿,无暇相询葛老师来历,失礼之处,望乞恕罪。”

  葛扬肃然道:“岂敢,葛某后从涂福口中,秦姑娘手书内才知是吕少侠。”

  话声一顿,又道:“葛某身怀雷大侠手书来此面少侠及秦姑娘。”

  稽康诧道:“那个雷大侠。”

  吕松霖答道:“就是昔年威震天南,蛮荒一剑雷鸣霄。”

  稽康大感惊诧道:“他怎么投身在七星帮内。”

  吕松霖道:“此乃愚兄一着隐棋。”

  稽康暗道:“大哥行事高深莫测,委实令人钦佩。”

  这时葛扬己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送与吕松霖手中。

  吕松霖接过拆阅,面色黯然,微微一笑道:“柳凤薇虽咎由自取,但其遭遇令人悯恻,在下自然不能坐视,葛老师请暂留二,容候一位武林异人赶至,偕向葛老师同行,他必设法救出二女。”

  葛扬微感一怔道:“敝帮总坛防守严密,法令森严,葛某恐难同行,以免不测之祸。”

  吕松霖道:“在下均有安排,绝不使葛老师为难。”

  端木文兰嗔道:“你总是故玄虚,那武林异人是谁?”

  吕松霖垂首沉,似有所思。

  葛扬目睹端木文兰,口气神情似对吕松霖异常亲,不由暗感诧异。

  稽康忽向葛扬低语,郑品梅似有所觉,娇靥一红,轻叱道:“小化子,你又在嚼什么舌,招呼姑捶你。”

  葛扬只知秦婉玲与吕松霖已成连理,却不料三女亦共事一夫,面现笑容,朝三女长施一揖道:“三位姑娘大喜,葛某不知,望勿见责。”

  三女玉靥一红,盈盈回首一福,端木文兰的玉婉一扬,五指疾如电光石火飞出,一把扣在稽康的曲池上,狠声骂道:“却是你这小化子多口,谁叫你嚼舌来。”

  稽康哭丧着脸道:“姑,小叫化也没说错呀,大哥,可与小弟求个情吧!”

  吕松霖抬面向端木文兰微微一笑,方待启齿。

  端木文兰嗔道:“不行,你说出那武林异人是谁?”

  “就是前说之点苍名宿子母夺魂梭王公泰。”

  在座诸女及葛扬稽康闻言同地一怔,大感困惑。

  端木文兰嗔道:“凭王公泰这块料也算得武林异人。”五指已松开稽康。

  吕松霖道:“我说话句句是实,兰妹如见着王公泰,不跪拜伏,就算我输。”

  文兰瞪了吕松霖一眼,哼道:“凭他也配。”

  蓦地——

  一声清澈长啸遥遥随风播送入耳,声如龙,吕松霖面色一肃道:“他老人家竟来这么快稽贤弟与我出,不可失礼。”

  稽康道:“他是谁?”

  “王公泰!”

  稽康带着面疑诧之疾奔离去。

  片刻功夫,稽康与苗冬青陪着一个发须斑白,金梭背的老叟走了进来。

  那老叟右手提着一支宽大锦袋,袋中似装着一具人体。

  吕松霖一见老叟,神情凛肃,趋前一步即要跪拜下去。

  老叟伸手一拦,道:“你我无须以俗礼相见。”

  诸人大感困惑,想不出吕松霖为问如此敬重子母夺魂金梭王公泰。

  只见那王公泰左手朝脸上一抹,揭下一张薄薄人皮,赫然换了另一形貌。

  端木文兰一见此人形貌,不由悲声娇呼道:“爹…”

  盈盈拜伏了下去。

  王公泰双手扶起端木文兰呵呵笑道:“老朽不是姑娘之父,姑娘认错了,不过老朽当得姑娘一拜。”

  秦婉玲冯紫萼郑品梅三女及葛扬均觉王公泰揭下人皮面具后,正是端木文兰之父端木驿,语音神态均无二样,为何端木驿不承认是端木文兰之父,这一变化委实怪异离奇如坠五里云雾中,浑然摸不着头脑。

  端木文兰立起,面色讶异,道:“你老人家究竟是谁?”

  老叟呵呵笑道:“姑娘且莫问老朽是谁?你生身之父应在这袋中。”说着将袋口松开,拉出一个沉睡未醒的端木驿。

  两个端木驿竟是一模一样,所不同的即是一睡一醒,扑朔难辩。

  端木文兰更感糊涂了,令她踌躇难分,不相信袋中睡着的端木驿确是他生身之父,因为说话之老叟无论语音神态均无二样。

  她不呆住,星眸中惘之

  吕松霖肃然说道:“兰妹,睡着的是真。”

  端木文兰手指着老叟道:“那么他人家究竟是谁?”

  吕松霖道:“那是我恩师。”

  秦婉玲不愕然,示意冯紫萼郑品梅走前盈盈下拜。

  康忽向苗冬青葛扬使一眼色退出室外离去。

  端木文兰突然跪了下去,嘤嘤啜泣道:“恩师,莫非家父死了么?”

  老叟哈哈大笑,-一扶起,目注端木文兰道:“傻孩子,令尊如果死了,老朽岂能不辞跋波,冒险犯死携来此处,但令尊尚须调息数月,有你丈夫妙手施治,不难全愈。”

  端木文兰心头一块重石方始落了下去,收泪立起道:“那么恩师为何装着家父模样?”

  秦婉玲道:“恩师,你老人家不是远游南海么?”

  老叟正是驰誉武林之圣手韩康卢燕,闻言微笑道:“老朽为何临时变卦,说穿了还不是一念之私,老朽生平不授徒,垂暮之年才收你丈夫一个传人,一身绝学均倾囊相授,足可睥睨武林,但较之于紫府奇书中绝学又当别论。”

  秦婉玲不嫣然笑道:“你老人家是怕他在人前丢脸,辱没了你老人家名头,是以改变心意,云台接天山,窃来紫府书附录与苗老师带回。”

  卢燕哈哈大笑道:“只被你料中一半,老朽赶往云台时,正遇上商六奇手下往邀请子母夺魂金梭王公泰…”

  这时吕松霖已将昏睡中的端木驿搬往内室,并取出美酒佳肴。

  卢燕喜笑颜开,鲸饮了一口酒后,说出此行经过…

  那卢燕自运河舟中离开吕松霖夫后,只觉心头并无一身轻快觉,反而忧结难安,不喃喃自语道:“罢了,老朽临去之年只收了这么一个徒儿,无论如何应助他一臂之力,以免愧对故人,何况亦为了武林苍生造福,更义不容辞。”

  思念一定,身形望北,杳失于云天苍茫中。

  夕阳西沉,一抹残霞尚在徐州城堞上,泛出黯淡的光辉,北门外官道上尘烟滚滚,夹道林中隐隐传开一串骤雨般蹄声,一骑红影风驰电掣去。

  骑上人是一个脸刀疤,背一支寒光闪亮格式奇特的判官笔,玄衣劲装鸷猛骠悍大汉,一个身子几乎平伏在马背上。

  蓦闻一声苍老语声传来道:“好马,可惜活不过今晚。”

  骑上人似乎一震,猛地勒住丝僵,马奔之势立即纹风不动,喝道:“什么人?”目中芒电

  道旁一株树上突起了哈哈大笑道:“是老朽一时高兴说了句话,不想耽搁尊驾行程,尊驾只管请便吧!”

  昏茫暮霭下,骑上人隐约瞧出枣树横柯上坐着一个短装豹眼老叟,口卸着一支竹烟杆,烟云袅袅上升。

  骑上人眼力奇高,一望而知老者必是武林高手,不由微凛,一跃下骑抱拳肃立道:“在下余隆武,有事远行,请问如何活不过今晚?”

  树枝微晃,老叟电泻飞落,悄无声息沾足地面,道:“你可是商六奇手下么?老朽得奉商兄邀约正赶往去台,偶作小歇,适睹尊驾座下赤兔马罹有宿疾,兼程飞奔恐体力不胜,内伤突发不治,是以有活不过今晚之语。”

  余隆武大惊道:“原来您老是商山主好友,请恕在下失礼,说实在话,这匹赤兔马是山主夺自他人手中,不曾发现它罹有宿疾,您老既然瞧出,定知治疗之法,以免在下回去受责。”

  老叟眉头一皱,道:“你不妨在它左后腿股上经络间寻找,可有什么暗器。”

  余隆武闻言飞跃在赤兔马侧凝目搜觅,果然在左腿股经绺间找出一点针尖,不一惊,暗道:“此人眼力竟锐利若此,定是武林中极着盛名前辈人物。”不由衷在心底起了肃然敬意。

  他忙从怀中百宝囊内取出一把铁镊,镊出一支二寸许长附有黑色血丝之铁针。

  老叟走了过来,道:“伤在经络,阻滞血行,伤血散窜肝肺须用药调治,先找一宿处,老朽与它开一药方立即配服方可无事,明晨即可登程。”

  余隆武大喜道:“就在前途不远有一小客栈,望前辈留宿一宵,该处距徐州不远配药方便。”

  老叟点点头道:“好,你牵马领路吧!”

  余隆武依言牵马先行,盏茶时分果见道左一座低檐矮屋,门前悬了一盏油灯笼,昏黄光亮映着门额上“招商客寓”四个黑字。

  两人一行近,门内早窜出一个店伙,接过马匹系在桩上引往内面厅堂一张四方桌儿坐下,哈笑道:“两位要住店?还是要用饭?酒饭现成…”

  老叟道:“我们要住也要酒饭,劳神店家先借文房四宝一用。”

  店伙连声道:“有,有,小的就去取来。”

  立即离去,片刻送上笔墨纸砚,老叟道:“有什么现成酒菜快点送上,老朽作个小东道,请余老弟小饮几杯。”

  余隆武忙道:“理该由在下作东,怎敢有劳前辈破费。”

  老叟立即双眼一瞪,沉声道:“老弟敢是瞧不起老朽。”目中出慑人寒芒。

  余隆武只觉老叟眼中出神光如若二道利刃,不心头一寒,忙道:“不敢。”暗暗忖道:“看来江湖成名老辈均是深具僻,一点违忤不得。”

  老叟容颜稍霁濡笔挥毫开了一药方,字体追宗魏碑,笔力遒劲,直透纸背,道:“命店家去买!一半水,煎五碗服。”

  这时店家已送来酒菜,余隆武立时在身旁取出一锭银两,道:“店家,照方抓药,速去速回。”

  店伙接过银两药方喏喏而退。

  余隆武在老叟面前斟了一碗酒后,正劝饮时,忽闻店外传来一声赤兔低嘶,接着又起了一个人声惊噫,不面色一变,霍地离座掠向店外而去。

  人一飘出门外,只见赤兔已侧躺在地,嘴吐白沫,马侧立着一对瘦长怪人。

  这一对瘦长怪人两颊削腮无,枭目深隐,暴光,玄衣长衫瑟瑟飘飞,蒙月映照下,无异于山魈鬼客,令人神悸如飞。

  余隆武冷笑道:“两位好大胆子,竟敢暗算余某爱驹,看来是有心寻衅,还不纳命来。”

  左侧怪人狠毒望了余隆武一眼,声寒如冰道:“我吕梁双判走遍江湖,尚未见过你如此卑鄙欺诈小人。”

  余隆武冷笑道:“吕梁双判名头尚吓不动余某,哼,余某爱驹好端端的怎会倒下,不是你们暗算是谁。”

  北希滇喉中发出寒弥骨的冷笑,笑出人出,伸臂一探,五指疾如电光万火向余隆武前攫去。

  一旁的北希言亦自发动,一式“拂云拿月”抓攫余隆武掌中的判官笔。

  吕梁双判凶名久著,威慑关中,武功怪诡,心狠手黑,一出手即是辣毒凶招,攻其必救。

  但,余隆武亦非易与之辈,判官笔一沉疾震,一溜飞虹奔电挥出,震洒一抹寒星,锐啸点向双判环身重,人却移星换位闪飘了开去。

  双判一击成空,眼见笔锋凌厉点至,心头微凛,不知对方身手奇高,两人身形一分各自电欺余隆武一侧,施展合搏武功,掌影漫空,挟着如劲风,进攻抢扑而去。

  余隆武展开奇判官笔招式,寒光如轮,裁、削、点、拿,无一不是凌厉之极,口中喝道:“二位如不束手认罪,休怨云台门下行事太绝。”判官笔横,只听一声卡簧震开脆音响起。

  双判一听余隆武是云台商六奇门下,不面色大变,忽闻北希言立闷哼出声,身形冲霄腾起三四丈高下,疾如断线鸢般落了下来,倒地不起。

  北希滇见状大惊,目光森厉大喝道:“你敢妄施无形…”

  声音未了,只见北希滇如中蛇噬,目中神光突变惊悸,踉跄倒退数步,仰面倒地昏不醒。

  余隆武双目凝视了倒在地上的吕梁双判一眼,冷冷一笑,蓦听脑后传来老叟语声道:“商兄的无形奇毒果然高明,无怪黑白两道畏而却步。”

  他心中一震,急急旋身,只见老叟含笑负手立在丈外,不惊诧道:“前辈怎不畏无形奇毒。”

  老叟含笑道:“老朽不畏,无形奇毒可用而不可恃,是以商兄急习成紫府奇书内旷绝古今奇学,不然,仅凭无形奇毒便可称霸天下,臣伏武林,何必画蛇添足。”

  余隆武点头答道:“前辈之话极是。”说着望了赤兔马一眼,不面现焦急之

  忽听老叟又道:“老弟冤屈了吕梁双判,此马应在此时宿疾突发,并非双判暗算。”

  余隆武不一怔,道:“如此说来,在下把事做错了。”

  老叟笑道:“我辈武林人物,行事向来无悔,错也要错到底,吕梁双判既已成仇,就是救转亦难为云台所用,打蛇不死反成仇,老朽成全了他们吧!”

  说着扬手虚按两下,吕梁双判尸体似为千斤巨闸下,变成两团泥。

  余隆武心中一寒,忙道:“赤兔马如何?”

  老叟答道:“它死不了,暂且不用管它,俟煎药服下,天明即愈,你我还是快吾朵颐吧!”

  余隆武道:“谨速前辈之命,说着掠至双判尸首之前洒下化尸粉沫,同老叟走入店内坐下,笑道:“在下先敬前辈一怀。”举碗咕噜咕噜饮罄,又道:“前辈姓名可否见告,以免在下失礼。”

  老叟举碗一饮而尽,笑道:“老朽姓宋,来历老弟返山时即知,请问老弟急何往。”

  余隆武答道:“在下奉了山主之命,前往曹州邀请那点苍名宿子母夺魂金梭王公泰共图大事。”

  老叟目光一怔道:“王公泰还在人世么?老朽与他一别数十年,音信断绝,还以他已归道山,不料仍在,老弟请代老朽带信给他,命其速来云台相聚。”

  余隆武答道:“在下遵命!”

  两人互相劝饮,谈笑风生,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余隆武不觉酩酊大醉。

  老叟已从余隆武口中套出就余隆武所知的云台一切及余隆武帮门来历。

  店伙已将药买来煎好喂服赤兔驹,走入禀道:“爷台乘骑已然立起,可以行走了。”

  余隆武虽酒醉却心明,不霍然而起,道:“前辈真乃神人,在下意察视它的脚力,明晨可以赶程否?”

  老叟眯着醉眼微笑点头,又在面前斟了一碗酒。

  余隆武道:“前辈请自用,在下去去就来。”走向门外而去。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余隆武带着笑容走入,只见老叟伏案沉哼鼾声如雷,不怔得一怔,自语道:“天色将明,我极待赶往曹州,这位前辈又醉得如此,怎好不辞而别?”

  煞费踌躇之下,决定离去,击掌招来店伙,算了酒饭钱,并嘱咐留言前辈代为致歉,待已毕走出,拉过赤兔驹一跃上鞍,放蹄如飞奔去。

  晓风残月星斗闪烁,晨霏霏沾衣,余隆武快马加鞭已奔出十数里外,眼前是一片荒凉崎岖山径。

  蓦地——

  只见一股冰寒砭骨劲风袭体拂过,不机伶伶打一寒颤,眼前一黑,天昏地转摔落下鞍,人事不知。

  曹州府郊外大树庄,庄外一株巨樟,柯枝放揽,覆荫十丈,烈晴空之下,是个歇凉消暑极佳去处。

  这中午,巨樟下已席地面坐五六人,随意谈笑,其中一个蓝衫老语音宏亮,正在谈论庄中琐事,忽惊噫出声,目光凝向庄外来路,只见一骑红影如飞,蹄声如同骤雨奔来。

  奔马临近,可见骑上人是个脸刀痕,背一支寒光闪亮,格式奇特的判官笔,身穿玄衣劲装鸷骠的大汉,不愣住,暗道:“这厮似朝着大树庄来的,不知是找谁。”腹中疑云顿生,不身形立起,缓缓向来骑。

  骑上人突离鞍飞出,风沾杨絮般落在老叟之前,那匹赤兔驹四腿猛然刹住,纹风不动。

  老叟夺口赞道:“好马!”

  大汉朝老叟抱拳一揖,道:“前辈可是武林尊称子母夺魂金梭王公泰么?”

  老叟正是王公泰,为他一言道破,目中神光电上下打量大汉道:“尊驾何人?怎么识得老朽?”

  大汉答道:“在下余隆武,奉山主商六奇之命下书面前辈,临行之时山主曾与在下说明前辈形像,故而认识。”说着由怀中取出一封信。

  王公泰闻及商六奇之名,不面泛笑容道:“原来尊驾是商兄遣来,老朽失礼之处,望海涵是幸,难得商兄还念及老朽…”

  说着拆阅书信后,沉一下,笑道:“商兄还有什么话与余老师待么?”

  余隆武答道:“临行之时,山主嘱咐在下恳求前辈念在昔年金兰之谊上,务望拨冗前来云台,十五晚子时山主亲在山麓恭候。”

  王公泰掀髯朗笑道:“故人情谊重,老朽焉能见却,准时到达云台就是,余老师风尘仆仆,不远千里而来,如不嫌寒舍简慢…”

  余隆武不待王公泰说完立道:“在下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前辈厚爱在下心领,就此拜别。”说后长施一揖,转身疾掠上鞍,绝尘奔去…

  卢燕说至此处,端木文兰不娇笑出声道:“那余隆武定是恩师乔装,心急离开大树庄,为了要改扮王公泰潜入云台施展诡计。”

  她笑得如盛开百合一般,妩媚之极。

  卢燕用目一瞪,道:“傻丫头,我如非为了救出你爹,怎能甘冒奇险,既然你们都猜着了,我也懒得说下去了。”

  吕松霖不微笑了笑,道:“恩师假冒家岳端木驿是否藏有深意在内?”

  圣手韩康卢燕望了吕松霖一眼,道:“自然怀有深意,那端木驿为商六奇惨酷非刑,出霓裳公主潜迹之处,他本立即遣骷髅魔君田雨苍等群赶往雪峰生非,端木驿本一息奄奄,无法活命,我这一乔装端木驿在他云台闹个马仰人翻,使他疑神疑鬼,原定之计不延缓,但迟早终须去霓裳公主处生事,你去唤葛扬进来,为师有话问他。”

  吕松霖立即趋出召来葛扬,走入室中,施礼道:“老前辈有何训诲。”

  卢燕道:“不敢,请问霓裳公主现在何处?”

  葛扬道:“霓裳公主自仇宗胡口中得出习那紫焰毒掌之法,不畏商六奇无形剧毒,已照法传授属下高手,晚辈也不例外,公主现闭关参悟紫府奇书。”

  卢燕沉一阵,微笑道:“你我明赶往雪峰,尊驾请便吧!”

  葛扬辞出,卢燕目注端木文兰道:“我犹未将令尊模仿神似,为免霓裳公主瞧出破绽,你将令尊语气习惯与我道出。”

  端木文兰格格娇笑道:“法不传六耳,恩师请随徒媳同住内室。”

  卢燕笑骂道:“淘气!”起身与端木文兰同往内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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