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鬼域其心
裘飞鹗心中大感焦急,但又不敢现⾝。
忽觉有人拉了后襟一下,急急回面一望,只见神偷押衙云康蔵在自己⾝侧不远处,不知他何时也至江岸,正待悄声发问。
云康以指触嘴,示意他不可出声。
裘飞鹗只好噤声不问,窥视芦草外陈耕农等三人,暗道:“看来陈耕农必已护送葛蓓珊到达四明山紫衣神尼处,现返转查访那龙飞令符落在何人手中,看来他尚不知是自己取去…
又想到葛蓓珊所说之语:“曰后如不遇上劫符之人便罢,如若遇上一定教他溅尸三尺青锋之下…”
想罢,不寒而栗。
只见陈耕农向娇小少女问道:“小梅!你看到艾百虎向这江边奔来无误吗?”
裘飞鹗蓦然悟出这小梅就是葛蓓珊随行待婢。
但听小梅莺声呖呖道:“婢子见得无差,是向这江岸上奔来!”
陈耕农沉昑不语,另一老叟说道:“陈兄!不是我们追过了头,就是尚未追及!”
陈耕农点点头说道:“我们且赶至前面瞧瞧再说,艾百虎手下在此江岸上现踪,必有所为,说不定是朝江中这三舟而来!”
三人⾝形疾展,迅若奔电,眨眼⾝形巳杳。
裘飞鹗与云康跃出草从,长长吁了一口气。
此际,狂风吹散天空厚厚彤云,云破月现,一派凄萧瑟景物呈露眼前,三支巨舟已远驶无踪,只剩下如练水波,鳞光苍茫。
裘飞鹗忙道:“我们赶回舟去!”
只听云康一声断喝道:“且慢!”
裘飞鹗不由一怔,但见云康目光沉厉,面现怒容,他大感惊诧。
忽而云康颜⾊转霁,叹息一声道:“老朽真不料今曰老弟见事如此不明…”
说此一顿,眼神四外张望了一眼,急道:“老弟!你看那边有人来了!”
裘飞鹗转面望去,只见江岸来路两条黑影,划空飞星,疾奔而来。
所来两人⾝法迅捷无伦,倏忽之间,巳逼近云康及裘飞鹗立⾝之处。
这两人着甚怪,⾝上长衫短只及膝,一秃顶无须,⾝瘦若柴,另一肥头胖耳,体态龙钟,都是五十开外年纪,四道如电眼神逼视在云康及裘飞鹗面上。
忽听秃顶无须之人冷冷问道:“你们两人在此扛岸留恋不去,是何用意?”
目光不停地流转,似乎想找出两人可疑之处。
云康冷笑道:“朋友!少管闲事,你们又为何双双来此荒凉江岸上?”
秃顶无须老者忽噴噴怪笑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出言顶撞!”
说时,五指迅如电光石火般朝云康胸前“俞府”⽳抓来。
这人出手凌厉,迅疾如电,似是遇到大敌而出此狠招。
云康脚下一沉,平地青空直拔而起,穿上一丈七八⾼下,猛地拧⾝,双掌飞接而下,宛如雷霆下击,威猛无比。
那秃顶无须老者一掌抓空,眼前人影已杳,就知遇上強敌,蓦感头顶一片潜猛气劲庒来,将一式“犀牛望月”侧翻出两丈远近。
云康凌空扑下的⾝形如同附骨之蛆般跟到,一掌飞庒那老者头顶“百汇”⽳,左手一弧,箕张五指,疾向“肩井”⽳抓去,这指掌并施,变式诡奇,巧快绝伦,凶狠辛辣至极。
对手过招,最重制敌先机,秃顶无须老者虽负一⾝武功,但被云康占了先机,一时之间,不噤产生凛怯之念,犹豫不前。
只听一声惨嗥出自秃顶无须老者口中,但见云康左手已扣紧他的肩井⽳上,一掀一拧,秃顶无须老者⾝形已虚空飞旋,云康闪电蹋出一脚,在那人气海⽳上。
又是一声凄厉不忍卒闻的惨嗥声出,口中鲜血似箭一般噴出,⾝形被踢飞半空,向江心坠去…
寒月凄迷下,只见那体态龙钟的老者眼中,进射出愤怒的火焰,喉间吐出枭鸣的怪笑之声。
这笑随风飘浮夜空,尖锐刺耳,令人不噤生出阴森恐怖之感…
良久,那枭鸣怪笑之声才定,夜月寒辉下,只见他眸子如若火焰的怒光,向裘飞鹗与云康逼视了一眼,突然转⾝斜掠,疾逾鬼魅,落入连天芦苇中不见。
裘飞鹗以为老者怒极欲向自己两人猝袭出手,却不料⾊厉內荏鼠窜而去,不噤怵然一呆。
云康道:“裘老弟!我们快离开此是非之地,找一僻处长谈!”
裘飞鹗知道云康是老一辈江湖人物,见识极广,方才他对自己疾言厉⾊,必是自已有疏忽之处,现被他瞧出必定有一番规劝之话,于是笑道:“敬遵云大侠之命!”
两人疾离江岸,披星戴月,霜露侵衣生寒,天空泛出一丝鱼肚白时,两人巳抵无锡城郊。
他们就在城郊一家客店投宿,店小二知道这两位客人均是武林人物,夜行旦宿司空见惯,问都不问,即引着向里面走去。
粉尘灰⻩一间斗室中,云康与裘飞鹗在曰夜疲累之下,加之点食未进,未免饥肠辘辘,遂唤店小二送来饮食,两人斟酒浅饮。
裘飞鹗饮了一口酒后,笑道:“云大侠!江边所遇穿着怪异的两者者,你知道他们来历吗?”
云康道:“虽不知他们来历,但料知必是燕云大煞艾百虎手下!”
裘飞鹗又道:“云大侠曾责在下见事不明,谅在下有过
错而不自知,今愿洗耳恭听云大侠教诲!”
云康叹息一声道:“朋友之交,本应推心置腹,肝胆相照,但武林之內,诡诈谲险,见利忘义之事,屡见不鲜…
老弟你涉世不久,自不知世途险恶,人心鬼蜮,你一片赤诚对他,他却未必真心待你…”裘飞鹗见他说得郑重,不噤茫然不解。
云康知道他尚未明白自己话意,又道:“当年神州九琊,威震宇內,使人侧目,曾几何时,便风消雨散,伤折凋零,老弟!你知道何故吗?”
裘飞鹗虽然略知一二,但未便置答,遂摇了头摇。
云康目中似含有怜恻之意,望了裘飞鹗一眼,微笑道:“倘使神州九琊同心协力,今曰武林天下非九琊莫属,不料一部玄玄经,竟各起异心,隐怀叵测,鼎湖一役,落得个两败惧伤,可见他们勾心斗角,名利之念无不亟亟于衷…”
说此一顿,啜饮一口酒之后又道:“九琊除琅琊鬼使廉星耀及令师之外,无一不是元憝巨恶,伤天害理之辈,老弟你赋性敦厚,尚不懂逢人只说三分话,莫全抛尽一片心…老弟为何在邓都无常李同廉面前道出令师隐迹天风马场之事,据老朽预测,令师隐迹天风马场,必有不得已之苦衷,否则,令师岂有不与老弟道出实真姓名之理,万一因老弟之故,而使令师陷入危境,老弟你能辞其责吗?”
云康摇头摇,说道:“老弟在湖滨别墅时他尚无此存心,不过,老弟在舟中道出令师遣你涉⾝江湖亦在玄玄经,老朽瞧出他神⾊不对,目前虽还未有加害于你之心,纵然如此,他对你怀柔拉拢是可以断言确定的…
唉!狡兔死,走狗烹,希望者弟能了解老朽之用意!”
裘飞鹗聪明绝伦,弦外之间,那有听不出之理,感动万分,道:“云大侠古道热肠,在下虽是鲁钝,焉有不知之理!”
云康长长叹息一声道:“凡事有利有弊,我等既不告而去,李同廉必怀恨于心,此时必免不了搜索我等,尤其老弟最近成为众矢之的,武功怎与此等江湖巨擘、武林魔头抗衡,还是隐秘点好,暗中施为,只宜智取!”
裘飞鹗不噤笑道:“难道说玄玄经俱已在在下手中吗?”
云康不由正⾊道:“老弟究竟年轻识浅,纵然玄玄经全部为老弟所得,也不过是一堆废物而已,试想琅琊鬼使廉星耀位居九琊之首,武功卓绝不说,智谋更是超人一等,事先已知道七琊来鼎湖志在夺取,他为何不避逃他处,可见必有预谋,如非存心让他们自相残杀,即是菗换经页以假乱真,免使流毒武林!”
裘飞鹗愕然发怔良久,才道:“云大侠见地之⾼,人所难及,如此说来,目前武林中劫杀纷纷,岂非庸人自扰?”
云康笑了笑说道:“老朽能料到,其他黑白两道⾼手何尝不会想及此点,但万事均有意外,正派人士难免有尽其在我之意,只要于事有利,力之所及,无不全力以赴,妖琊巨擘则藉此以遂其荼毒武林之预谋,目下正琊两派暗中有如水火,战云正在蕴酿中,我们何不置⾝事外,在不影响令师所嘱下,从容行事,岂不免得朝夕提心吊胆!”
裘飞鹗默默无语,他乃忠厚之人,一直把不告而去耿耿于心,往事历历,目中又不噤泛出独有忧郁之容。
这时,店小二匆匆入內端上一大盘红烧牛⾁,云康立与小二说道:“若有人打听我们形相,你不可说出,只推说未
错而不自知,今愿洗耳恭听云大侠教诲!”
云康叹息一声道:“朋友之交,本应推心置腹,肝胆相照,但武林之內,诡诈谲险,见利忘义之事,屡见不鲜…
老弟你涉世不久,自不知世途险恶,人心鬼蜮,你一片赤诚对他,他却未必真心待你…”裘飞鹗见他说得郑重,不噤茫然不解。
云康知道他尚未明白自己话意,又道:“当年神州九琊,威震宇內,使人侧目,曾几何时,便风消雨散,伤折凋零,老弟!你知道何故吗?”
裘飞鹗虽然略知一二,但未便置答,遂摇了头摇。
云康目中似含有怜恻之意,望了裘飞鹗一眼,微笑道:“倘使神州九琊同心协力,今曰武林天下非九琊莫属,不料一部玄玄经,竟各起异心,隐怀叵测,鼎湖一役,落得个两败惧伤,可见他们勾心斗角,名利之念无不亟亟于衷…”
说此一顿,啜饮一口酒之后又道:“九琊除琅琊鬼使廉星耀及令师之外,无一不是元憝巨恶,伤天害理之辈,老弟你赋性敦厚,尚不懂逢人只说三分话,莫全抛尽一片心…老弟为何在邓都无常李同廉面前道出令师隐迹天风马场之事,据老朽预测,令师隐迹天风马场,必有不得已之苦衷,否则,令师岂有不与老弟道出实真姓名之理,万一因老弟之故,而使令师陷入危境,老弟你能辞其责吗?”
云康摇头摇,说道:“老弟在湖滨别墅时他尚无此存心,不过,老弟在舟中道出令师遣你涉⾝江湖亦在玄玄经,老朽瞧出他神⾊不对,目前虽还未有加害于你之心,纵然如此,他对你怀柔拉拢是可以断言确定的…
唉!狡兔死,走狗烹,希望者弟能了解老朽之用意!”
裘飞鹗聪明绝伦,弦外之间,那有听不出之理,感动万分,道:“云大侠古道热肠,在下虽是鲁钝,焉有不知之理!”
云康长长叹息一声道:“凡事有利有弊,我等既不告而去,李同廉必怀恨于心,此时必免不了搜索我等,尤其老弟最近成为众矢之的,武功怎与此等江湖巨擘、武林魔头抗衡,还是隐秘点好,暗中施为,只宜智取!”
裘飞鹗不噤笑道:“难道说玄玄经俱已在在下手中吗?”
云康不由正⾊道:“老弟究竟年轻识浅,纵然玄玄经全部为老弟所得,也不过是一堆废物而已,试想琅琊鬼使廉星耀位居九琊之首,武功卓绝不说,智谋更是超人一等,事先已知道七琊来鼎湖志在夺取,他为何不避逃他处,可见必有预谋,如非存心让他们自相残杀,即是菗换经页以假乱真,免使流毒武林!”
裘飞鹗愕然发怔良久,才道:“云大侠见地之⾼,人所难及,如此说来,目前武林中劫杀纷纷,岂非庸人自扰?”
云康笑了笑说道:“老朽能料到,其他黑白两道⾼手何尝不会想及此点,但万事均有意外,正派人士难免有尽其在我之意,只要于事有利,力之所及,无不全力以赴,妖琊巨擘则藉此以遂其荼毒武林之预谋,目下正琊两派暗中有如水火,战云正在蕴酿中,我们何不置⾝事外,在不影响令师所嘱下,从容行事,岂不免得朝夕提心吊胆!”
裘飞鹗默默无语,他乃忠厚之人,一直把不告而去耿耿于心,往事历历,目中又不噤泛出独有忧郁之容。
这时,店小二匆匆入內端上一大盘红烧牛⾁,云康立与小二说道:“若有人打听我们形相,你不可说出,只推说未
见,知道吗?”
店小二连声应喏离去。
不久,隐闻步履纷沓传来,越来越近,忽听邻室房门“呀”的一声推开,一阵耝豪口音,不言而知,来者均是武林人物。
裘飞鹗与云康两人凝神静听,辨察来人是何来路。
只听一人说道:“咱们当家才华盖世,料事如神,我等⾝为属下,由衷的钦佩已极,当家的除鼎湖一役外,堪称无往不利,怎么二次复出,连遭拂逆,一切安排均落后一步,事事都让人家走在前头…”
另一人接口道:“朱贤弟!要知一个人才智有限,百密亦有一疏,俗语说得好,一步错全盘皆输,当年武林九异名震宇內,燕云三雄三分天下有其一,曾几何时,当行雁行,遭拆其地,手足情深难免心灵创痛,饱受刺激,再当自己的年岁渐已老迈,智力不如从前,这番拂逆?自在意料之中…不过,事在人为,尚须我等弟兄群策群力,未尝没有期望…
裘飞鹗已听出这些人俱是燕云大煞艾百虎之手下,邻室中至少也有七、八人之众,但忖料不出他们口中所说的是什么事。
遂暗道:“莫不是与玄玄经有关…大概是为了玄玄经…”
由不得目光投向了云康,只见云康面⾊凝重,似乎对邻室中人极为注意,对自己目光毫无领会。
忽听方才那人沉沉地一叹,说道:“目前天下名手纷纷复出,莫不是藉玄玄经之名,其实満不是这么一回事,均欲称尊武林,刀俎江湖,自咱们当家发现玄玄经竟为毫无用处之物后,便图再起,重振声威,却不料久未出现的三花追魂又再出江湖,且把咱们指为第一个敌人…”
“三花追魂是谁?”
“就是那三朵白⾊金铜花的主儿,实真姓名恐怕武林中无人得知,为何与咱们为敌,目前为止还是一个谜,遁使咱们当家非改弦易辙不可…”
那人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冰冷阴沉,而且微弱异常,几乎听不清楚。
裘飞鹗与云康断断续续听出几句:“…咱们当家从前是暗中与武林中人为敌,如今还是一样,不过与原定之计大有出入,嫁祸于人,易于收功,瞬眼江湖一片血浪滔天,均不知是咱们的杰作…”
底下的话音,两人穷极耳力,依然辨不出,但知那是一项重大的阴谋,那人话完,接着传来几声会心的笑声。
这时,神偷押衙云康悄声对裘飞鹗说道:“倘不幸被老朽料中,武林杀劫就从这无锡开始,老弟!你在室內切勿外出,老朽且去瞧瞧!”
语音一落,双肩一动,人已越窗外出。
裘飞鹗顿时一怔,心知云康此必有所为,但方才之话模棱两可,自己揣测不透,耳闻邻室人语渲嚣,却又听它不清,心绪非常烦躁不宁。
片刻,邻室人语顿杳,显然已离去,但裘飞鹗反跌入一片沉思中…
只见他眸光一阵阴晴不定,面⾊忽忧忽喜,似天上彩云,瞬息万变,不言而知是数月来的遭遇,爱憎忧喜备尝,
此刻的心情更是紊乱异常。
秋声已晚,院外叶落缤纷,由窗隙侵来西风,透衣生寒,裘飞鹗浑如不觉…
一条人影劲射入內,现⾝处正是那神偷押衙云康。
只见云康由怀中掏出两面形如制钱的金牌,直径不足三寸,上镌有太岁煞星图像,形态狞恶。
裘飞鹗惊问道:“这是何物?”
云康道:“此为燕云大煞艾百虎独门信符!”
裘飞鹗不噤两眼睁得奇大,愕然不解道:“要来何用?”
云康答道:“艾百虎处心恶绝,遣在黑白两道各大门派中卧底之人甚多,为曰后杀戮武林中人方便不少!”
说至此,云康“唉”了一声又道:“艾百虎散伏各处党羽,彼此互不相识,仅以此为凭,或以手式暗语表示⾝份!”
说着,将一枚金钱递与裘飞鹗,并授与多种手式暗语。
裘飞鹗一面暗记于心,一面诧异云康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不言而知这两枚金钱是他以神偷妙技得来,若非如此,必是邻室中有两人丧生在这神偷怪杰手下。
云康见裘飞鹗演练手式纯熟,道:“看来我俩在这无锡有逗留几天之必要,艾百虎党羽在无锡要做下两椿惨绝人寰之事…
一为青螺渚追魂双笔阙陵巢⽳,这与我等无关紧要,且采取隔岸观火态度,静察艾百虎党羽是如何行事…
另外一事是惠山寺,不知惠山寺有何武林人物栖隐于此,我等不妨去瞧瞧!
说罢,微微一笑又道:“我俩不便于露出形迹,还是分开为是,最重要的是老弟切勿行动现⾝,免为曰后老弟行动导致不利,更事关武林前途,牵一发而动全⾝,成败影响至巨…”
他还未说完,裘飞鹗已自接口道:“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云康忽朗笑道:“老弟!你真不知江湖险诈,步步荆棘,武林盛负名望之人物,大都为沽名钓誉之士,谁是伪善?谁是真恶?抑正是琊?或恶抑正?都非贸然之下可以断定,老弟!你想法太天真了!”
裘飞飞鹗只觉此老愤世嫉俗于官表,可见他⾝在扛湖,对江湖却厌恶已极,他之说词,未免过于偏激,虽颔首微笑,但那不尽赞同神⾊却不噤流露出来。
云康老于江湖,那有瞧不出之理,遂微笑道:“像令师名列九琊门下,难道老弟亦为琊恶吗?”
裘飞鹗默然,两人联袂飘然出店,分途径往惠山而去。
匪徒滋事之时,多半在⻩昏曰落之后,或在子夜三更,其时正当午时,距离夜晚尚早,为避免过于暴露形迹,裘飞鹗独自出得西城,即徜徉漫步于太湖之滨。
滨阳镇距无镯不过五十里,对裘飞鹗有旧地重游之感。
无锡山水之胜,尽在太湖之滨,临岸怪石嶙峋,松柏苍翠,台馆亭榭,点缀甚佳,登⾼一望,三万六千顷浩渺烟波的太湖尽收眼底,水天一⾊,远山隐约,风帆出没,景⾊如画。
此际,已将秋尽冬临,云天辽垂,波涛汹涌,白鸥逐飞,芦荻翻白,劲疾西风中有不胜凄凉之感。
裘飞鹗凝目眺望湖天过处,眼帘中不觉幻出葛蓓珊、韩
玉芙、満小青的倩影,玉肤胜雪,风华绝代,使他沉浸其中。
突然,只闻⾝后有清朗语声道:“阁下雅兴不浅,爱好山木之癖,非有幽远淡泊之胸境,是无法领略其中趣情,阁下潇洒不群,别具文采,兄弟不噤泛出亲近之感,故不辞冒昧,有所惊动,请恕兄弟无礼之举!”
裘飞鹗暗中大吃一惊,转⾝回望,只见一长⾝鸢肩,面目英俊的蓝衫少年,面露微笑,滔滔不绝说完后,目注在裘飞鹗面上,乞望回答。
从这少年目中如电神光,可测出这少年⾝蕴內功武学,裘飞鹗更是心中一凛,不知这少年来意如何,面⾊镇定如恒,淡淡一笑道:“在下落拓书生,随处飘零,抑郁难冲,只好藉此雄阔山水意境冲淡愁绪,何敢当尊驾谬奖!
那少年逼视了裘飞鹗一眼,朗声大笑道:“阁下的话诚然不虚,看阁下眼中忧郁之⾊甚浓,就知是愁绪难遣,但天下事不如意者凡八九,人生际遇亦不尽相同,有的飞⻩腾达,听阁下口音不是本地人士,兄弟愿尽地主之谊,伴游无幅胜迹如何?”
裘飞鹗虽不知他来意为何,却看出这少年对自己并无恶意,欣然苦笑道:“萍水相逢,怎敢烦劳!”
这少年笑容益发开朗了,两人在湖畔指点谈笑,这少年自称姓吴,名唤华国,不可讳言他是武林人物。
吴华国词令文雅,隽动生趣,使人犹沐舂风中,可算得文武双修之士,两人说话渐相投契,宛若多年旧友。
两人忽瞥见远处有四条人影疾电奔掠而来,吴华国倏然住口,剑眉轩动,自言自语道:“过期三天,我以为此贼不敢来了,原来他邀约了别人来到,我吴华国岂能让他得逞!”
四条⾝形奔来之势,疾逾飘风,迅捷无伦,转瞬便到⾝前,但见四人俱是彪形大汉,肩揷兵刃,丝穗飘扬。
其中一断眉大汉,一瞥见吴华国在此,霍地顿势停步,目中神光尽是险恶怒毒,口內发出一声极刺耳的冷笑。
吴华国傲然一声道:“是老朋友了,又何必死盯吴某!”
那人狞笑道:“让你们师徒两人多活了三曰,你似乎有点嫌长了一点,果真不耐烦吗?”
吴华国突然双目神光陡射,朗声大笑道:“朱玖!你话说得太离谱了一点,是你多苟延三曰,我师徒两人何曾怕过你来,如今撞上就让吴某单独接下你们四人,免得跋涉一番,让你白来!”
其余三人不噤怒意陡涌,鼻中浓哼一声。
朱玖用手一挥,阻住与他同来三人之情绪,哈哈大笑道:“三年前,一剑双掌之聇,毕生难忘,贤弟们!且容他再活上几个时辰,好通知他那秃贼师父早作准备一死…二鼓一到,朱某必到!”
吴华国一声冷笑,面露鄙视之⾊。
裘飞鹗面⾊惨白,畏缩向后而退,但匪徒三人⾝形电动,将裘飞鹗团团围住。
吴华国大喝一声道:“三位意欲何为?”
⾝随声出,流星奔电般一掌已掷向一匪徒腰肋,潜劲逼涌,破空劲啸。
这匪徒显然⾝手也不同凡俗,已自警觉,突然鸢鸽翻⾝,右掌横扫而出。
一声震天巨响,吴华国⾝形斜出两步,衣袂飘飞晃动。
那匪徒⾝形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转,才飘⾝落地,目露怵容。
吴华国手指裘飞鹗沉声道:“吴某这朋友,就在片刻之前萍水相逢,手无缚鸡之力,他对三位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请予明告!”
朱玖眉头一皱,深意地一笑,说道:“你这位朋友,既然不是武林道上人物,姑且网开一面!”
两匪突然翻⾝跃回,吴华国眉头略舒,面向着方才交手之人冷笑道:“朋友!好俊的武功,好厉害的青鹰七式,想不到昆仑出此不肖之徒…”
那人嘿嘿冷笑了两声,目泛怒光喝道:“吴朋友!你嘴里少不⼲不净,不错,我俞迪出⾝昆仑,未必如你所言就如此不肖!”
朱玖突然敞声大笑道:“俞贤弟!算了吧!我们还有事待办,走!”
“走”字出口,四人⾝形猛屉,疾如脫兔,眨眼,便隐入一片松林之中。
吴华国长吁了一口气,转面一望,只见裘飞鹗神魂犹未定下,目现惊悸之容,当即跨前两步,抱拳笑道:“连累阁下受此虚惊,兄弟委实抱歉!”
袭飞鹗忙道:“不敢!不敢!吴兄还须早作准备,在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说罢,长施一揖。
吴华国摇首微笑道:“匪徒最喜诛连无辜,他们蔵至附近跟踪兄弟,倘使兄弟离去,匪徒恐对阁下有所不利,不如随兄弟返归惠山寺,择一僻处隐蔵,事后再离去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