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双佩合璧
惠元在麟儿手中,因体內毒伤发作过快,虽強提中元之气向麟儿琼娘道谢一番,并请将自己尸体用火焚化后,连同师门至宝灵虎风雷剑一同送返崆峒。无奈这种山独门毒粉毒掌,不但奇毒绝伦,而且一经发作,你越想用真气护体,它越发叫你死得迅速。惠元刚想开口,突觉头痛裂,心疼如绞,双目一闭,牙关一紧,心脉亦逐渐衰微,这正是人死断气的先兆。
麟儿眼泪纷纷下落,琼娘看到这种凄惨景象也噤不住躯娇微颤,手中抱着芝兰仙宝的⽟瓶也几乎跌落。
上官奇、穿云剑客、一瓢僧及袁⽟英等人均赶至麟儿⾝旁,连泰山派的掌门人仟峰老人及其师弟追魂手邓珏也同时跃至。
在场这么多的⾼手,见惠元除脸⾊惨⽩、手脚冰冷以外,全⾝似无半点中毒之⾊,均猜不透山派这种毒功毒粉到底要用何种解药?
麟儿用乞怜的眼光问上官奇道:
“奇叔叔,你对毒药暗器之类见多识广,不知这需用何种解救之法。此人一⾝武功,已臻化境,又怀着⾚子心肠,救救他,也可说替武林中挽回一重劫运。”
上官奇叹息一声,內心似乎极感不安,嗫嚅说道:
“贤侄,奇叔对这种毒功,竟猜不透他用的何种毒药,因为一般毒药一经发作,他⾝体肤⾊多与常人不同,至少在瞳孔方面应有扩大现象。而今这几种迹象毫无,毒药范围虽广,我自认还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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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这朵武林奇花恐怕要从此萎谢不起,忙将真气运⾜,向着⾝上紫龙⽟佩一口噴去。但闻波的一响,万道碧霞腾空直上,金光紫龙将麟儿、惠元、一瓢僧及袁⽟英等四人一齐笼罩。
一瓢僧盘膝坐下,怀中抱着惠元,但觉他全⾝冰冷,如搂着一块玄冰,其寒⼊骨,噤不住牙齿打抖,不觉心中一懔,用衡山派內功心法打起坐来。但觉龙虎会合,气透十二重楼,更以一瓢僧系佛门⾼弟,一经运用心动,一切付诸无人无我,这一来,寒气不侵,抖颤立止。
麟儿见一瓢僧接去惠元后,蓦地牙齿打抖,他心中早已有数,旋将口一张,吐出一股真气,直向陈惠元口中钻去。同时双拿一阵,那双洁⽩无尘、其莹如⽟的手掌,忽然变作朱红⾊,朝着陈惠元⾝上一阵推拿。但见他两手热气蒸腾,掌走一百零八⽳道,那手法至为⼲净俐落,在场⾼手无一不震惊异常,咸认为十五六岁的少年,具有武林中这种罕见的手法,诚属异事。
其中佩服最深的要算穿云剑客了,他见过紫真人的功力,更敬重真人的热心为友,他看到麟儿的举动,无一不酷肖乃师,论武功却似比真人所习更广,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豪杰出少年。
麟儿用口中真气,手中真火,为陈惠元去毒除伤,这种疗毒之法最耗人內家真力。但麟儿用的是昆仑派绝传神功太清仙法,而且,应用天体运行之理化神为气,道气归元,这一来,本⾝真元,穿流不息,虽略有损耗,并无碍于本⾝功力。
这种內家真火在惠元体內一,陈惠元的⾝体已不再有冰冷之感,相反地,他那体温已慢慢增⾼起来,可是却愈来愈热,心脉亦愈觉微弱短促。这情形,比发冷还死得迅速,一瓢僧因严寒已去,故也退出禅功,一见麟儿使用真火除毒后,竟把人转冷为热,伤者危险程度依旧半分未减,不觉双眉深锁,轻轻地对麟儿说道:
“贤侄,这毒力真厉害,祛去奇寒,带来⾼热,不但以暴易暴,而且来势更凶,看情形,还真不好办呢!”
麟儿也看出情形不对,但无计可施,正值焦虑之际,蓦见一溜红光疾如飞矢,对着麟儿头上光幕飞来。众人抬头一看,只见那飞行之物长约五寸,⾊作⾚红,侧有双翼,嘴上双钳,开翕之间,丝丝⻩烟直而出,飞行时震翅作响,那锐啸至为清脆,远近可闻。
上官奇见是麟儿破蜂道人金头毒峰时所放出的飞天蜈蚣,不知它从什么地方钻出,大约见着紫龙佩的光幕即飞返助主。这东西虽是天地间的恶物,但对主人却极为忠心,而且遇上毒物,即能自动发警。一⾝轻灵,飞行迅速,⾝蕴奇毒,对付恶人毒物,委实再好没有。场上诸侠,知道这小东西是麟儿豢养的,见它那种飞钻的情形,象对这光幕似又怀着极端恐惧的心理,不由心中好笑。上官奇心中忽然起了一种奇怪念头,但又无法决定,遂缓步穿⼊神佩光幕之內,见陈惠元危险情形并未因麟儿使用本⾝真元真火祛毒除伤而减少。而且伤者冷去热来,只烧得他脸似朝霞,焦口⼲,似是非常难受,知道这种毒伤,如不以毒攻毒,端的无法解救。自己所想到的方法,或能切合实用,也未可知,而险伤者毒发至此,生死不过一纸之隔。这一招若不能见效,也不至于伤上加伤,死得更快。遂含笑对麟儿说道:
“贤侄,你快将那只飞蜈招呼下来,或能从它的⾝上,想得解救之法!”
麟儿略一怔神,用左手往上一招,天空飞蜈已随手而下,竟落在麟儿肩上。袁⽟英一声惊叫,她担心它会咬麟儿一口,那一来,人未救转,逆事成双,又在強敌包围之下,一⽇之间,连躺下两个功力最⾼的人物,岂不教人束手待毙?
上官奇微笑道:
“这东西异常灵慧,决不至轻易伤害自己人,放心好了!”
天蜈一听,振翅长鸣,似乎极为得意。
麟儿轻笑道:
“对方为我至好友,⾝受毒伤,我用真元真火祛毒疗伤之法,竟无效果,你如助我一臂之力,使伤者早痊,我愿赐尔天露一匙聊作酬劳?”
那蜈蚣啸一声,振翅一跃,落在惠元左臂之上,用嘴上双钳一夹,竟把陈惠元⽩臂上夹了一道小小裂口,那黑红⾊的鲜⾎,津津冒出。
麟儿心中颇觉忐忑不安,对着小飞蜈轻喝道:
“你那嘴上的毒至为剧烈,决不能让他伤上加伤,否则立予重责!”
那天蜈用嘴对着咬破之处实施毒,麟儿想用功力将病人体內的毒素尽量从伤口处排除,俾惠元能早脫险境,念头一动,那口中⽩气竟尔增大了很多,手心热力亦为之剧增。不一刻,创口处竟突现浮肿,周围作⾚黑⾊,流出来的⾎⽔不但又腥又黑,而且流的极缓,天蜈却用嘴把它昅去。
只看得上官奇惊心骇目,暗道:
“这是一种什么毒?却有这样的厉害!如不是撞上山天蜈这类奇异毒物,还真没法把人救转!”
麟儿加⾜功力排毒,不料惠元左臂浮肿愈来愈剧,而且整个臂膀都作青黑⾊。原来他没想到,他可将功力尽量加⾜,但创口只有那么大,天蜈只有这一条,而且天蜈须将取之毒昅⼊腹中慢慢化去,必要时,它还得浮停⽔上,慢慢地将腹中毒素,排出体外。麟儿一急,这小东西渐渐应付不过来,排出的毒素,天娱昅取不够快,都积存在左臂之上,这左臂安得不肿不黑?如不是上官奇在旁边发觉得早,惠元这条膀臂准完。
原来上官奇看到惠元的臂膀愈来愈耝,而且愈来愈黑,已感到惊奇,暗忖:
“怎么又产生这种奇特变化?”他又仔细注意那蜈蚣,只见它原来一⾝⾊作⾚红,但现在的颜⾊却已转为深褐,这虽引起他的疑窦,但并不算太大。最使他吃惊的是看到那蜈蚣部腹频起频伏,似感到异常吃力,正待开口问麟儿,蓦地见到麟儿那全神贯注、加紧运功的情形,这才恍然大悟,不由长舒一口气,暗道:
“这孩子简直是在那儿揠苗助长,哪得不偾事?”
他忙笑阻麟儿道:
“贤侄,你运功过猛,天蜈毒不及,不但伤者左臂积毒过多,无法宣怈,而且天蜈本⾝所昅的毒化解不净,这一来,它自顾不暇,昅毒工作愈加受阻,目前情况,却很不是好兆呢!”
麟儿一听此言,忙将秀目一睁,略一打量,上官奇所讲的话确是一点不假,遂将功力突减,以为这一来,惠元体內的毒素不至于排除太快,让那天蜈昅收不了。不意惠元的毒伤经麟儿的芝兰仙宝及灵石天露两种药力一散布,又经真元真火一驱除,天蜈一昅,几方面同时发动,全⾝毒素均奔向伤口,麟儿减低真元真火,虽然使速度降慢,但还不是天蜈一时昅取得了的,天蜈本⾝不由因所积毒素太多,业已产生自⾝中毒现象,惠元左臂亦因全⾝奇毒汇聚而愈肿愈大。
麟儿正焦虑万分,上官奇也沉思不语,那天蜈不住地鼓动双翅发警,这警号表示它难以支持,必须麟儿速行援助。
蓦闻一声怪笑震人心弦,笑声甫落,有人用一种怪声怪气的口吻道:
“袁师弟,你不是常常想念一个什么全⾝着⽩、娇绝人寰的女子么?场中那红⾐女子,细圆臋,一貌如花,看情形,上功夫一定不弱。你如愿意,趁着那两个厉害的免崽子,一个在断气,一个在号丧,我们来个群起而攻之,先把那红⾐女子⼲了再说,你意如何?”
话声未落,却又闻一种近似狼嗥的声音道:
“玫瑰虽好,硬摘未免有刺,袁师弟的长相,确不比那两个免崽子差,娘儿们爱的是小⽩脸,只要师弟愿意,据我看,大可不必硬来。师弟如略示爱意,那红⾐女子还有什么不情愿?再说,投⾝山门下,我敢说比哪一派都強!所须考虑的是昆仑派那免崽子,整⽇里与娘儿们胶在一起,说不定把那红⾐女子已玩得像一只烂靴,想脫还脫不掉呢,师弟如果弄到手,江湖上的人说称挖墙脚弄来一只破靴,你说那多冤枉!”
那恶徒満口嚼蛆,只听得俏琼娘浑⾝发抖,追魂手一声大喝道:
“无聇恶徒,你今晚如活离此处,那算你生来命好?看剑!”一扑上前,振腕出剑,但见一道⽩光腾空而起,如怒海惊涛中,卷起千重⽩浪,⽩光里幻成一只独角神犀。加以追魂手系泰山派一流人物,与金竹禅师忘年论,几番访问,禅师以他生至孝,对友忠诚,并且与山派有不共戴天之仇,人又虚心求教,遂将他一⾝绝学着着实实地传他不少。金竹禅师辈分极尊,为苦行禅师一传恩师,功力自不比寻常,邓珏有此机缘,不能不算奇遇。他生平格有乃⽗之风,云天一鹤剑术盛称于武林,能独上山大战元雾真君,虽然绝顶埋恨,但英气犹充塞⼊寰。追魂手勇比乃⽗,肝胆照人,一见麟儿秀逸夺人,热心为友,武功又⾼不可测,不觉爱之至极,而对手敌人又是自己誓扫的強仇世恨,有此种种原因,哪能不发他那同仇敌忾之念?一出手就是一记⽩红贯⽇,对着那答腔的山恶徒哭道人当心就刺。
哭道人哭丧着一张脸,形如恶鬼,半截黑,一双⾚脚,満口⻩牙,臭气四溢,但功夫可⾼得吓人。沉犀剑分心刺来,他只把⾝形一矮,蓦地全⾝短了半截,追魂手神剑刺空,正待菗剑换招,对方却慢条斯理用那哭丧的声音道:
“你大约是活得不耐烦了,凭你泰山派那几下⽑手⽑脚,也想捧昆仑派的臭腿,管天下人的闲事,那叫做自不量力,惹火焚⾝!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此处,最好加⼊本门深造,精研那不世绝学,如蒙本门长辈垂青,那你一生都受用不尽!”
这些恶徒险之极,对追魂手竟来个威胁利,只可惜把方法用错了对象。
追魂手闻言之下,深仇大恨涌上心头,不由铁青着脸怒叱道:
“无聇狂徒,速闭着你那一张臭嘴,否则叫你死得更快!”
朝北部的悬岩边还静立着两人,正是那长耳客和丧门僧,这两个活宝,一个是⿇脸大耳,⻩发尖嘴。一个是扫眉吊眼,马面尖头,一矮一⾼,宛如两只山精⽔怪,但赋恶、险狠辣,也是江湖劫运当兴,魔群中出现了这种为害人群的恶物。他们不但本⾝功力奇⾼,而且山五魔又在江湖上与他们暗中联络,本⾝功力又大得出奇,一般说来江湖上几乎无人可以与他们为敌,幸而岷山派赴昆仑复仇时,昆仑五子得苗疆二奇一女之助,应付得宜,未肇钜变,山四恶没有讨得好去。袁素涵还被人赶得狗走飞,逃回老巢后,遂向山五魔哭诉其事,老魔头表面上显得満不在乎,暗中也吃了一惊。遂把小魔安慰了几句,并准许他们在江湖上自由走动,联络各派门人,专与武林中侠义道为难,并暗中监视他们的行动。他们主要对象是昆仑派,老魔头又切实嘱咐他们,对事不得稍有疏忽,不能把握对手形势,不准轻启衅端,这样告诫了一番,这般恶魔才稍减那股狂妄之气。但恶人毕竟劣重,那狂妄之气有时不免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第一次发话的正是那长耳客,小魔袁素涵正坐静在东边一只石墩之上独自沉思默想,长耳客讲出那种下流话,一面在逗他师弟,一面在怒群侠,想把群侠中几个功力最⾼的人牵制住,然后出奇制胜,用⾼手把麟儿一举拐走,或是当场击毙。这种谋诡计,他们在绝峰悬岩之下,业已计议完妥,并出派⾼手四处找寻那坠落悬岩的千年芝马。分配完毕,于是东一个西一个,像幽灵似地监视着群侠,只等一发动猛攻,每个人均接着所计行事,以免了步调。长耳客一听追魂手怒斥哭道人,又不內发出一声冷笑道:
“老大!(这是他称呼哭道人之语,因为山四恶,按年龄以哭道人为长,余则为丧门僧、黑手怪及长耳客)你和这班混蛋谈什么理,早点打发他不就得了吗?”这恶徒可以说是十恶之尤,把别人都看作脓包,话说得好轻松容易!
哭道人被他这一讲,果然低眉垂目,他原是一脸鬼像,这一来,越显得气森森。只见他垂手僵腿缓缓地走近追魂手道:
“我们要打就打吧?”
哭道人慢条斯理地用手在间摸了半晌,拿出一乌光闪闪的东西,宽不过一寸五六,长却只有两尺二三,很像一带子,但细看却又不似,因为头端却带着一副钩,⾊作⾚红,怪里怪气,非常使人感到不解。
追魂手心中暗想道:
“这批恶魔人怪,兵器也怪,倒要小心应付。”遂喝道:
“你既然拿出兵器,就请赶快发招,免得你延误了向阎王报到的时间!”
哭道人⼲号一声道:
“我行道以来,从未用过兵器,因为你想死得快,才用我这百难一见的武林至宝千年毒蝎钩,这东西只要中一上,就会毫无痛苦地死去,这总算对得住你吧!”
追魂手哼了一声道:
“谁死谁不死,那只有天晓得,丑鬼,你还是不要把话说绝的好!”哭道人进步发招,扬钩直,这东西一施展就发出一种厉啸,酷似鬼号,而且那钩钳自动开翕,不但可以伤人,而且可以攫夺并夹断对手的兵刃。只要內力充沛,千年毒蝎钩软硬由心,这种外门兵刃在武林中尚属少见。
追魂手一见钩挟厉啸,势若排山倒海而来,仗着手中沉犀剑可以断金截⽟,遂用毒龙出洞的招式,对着钩钳一绞,但闻一阵龙昑鬼啸之声,沉犀剑不但未将钩钳削断,反被把钳子一把夹住。
追魂手不由心中一怔,赶忙退步撤招,臂凝真力,手中剑往后一带。
哭道人仗着自己力大招沉,兵刃奇特,也退后半步,把钩往后一拉,意图以內力把追魂手掌中剑硬夺过来,不意邓珏武功精纯,心思细密。同时以手中的宝剑系庐山派镇山之物,如给敌人夺去,或毁在自己的手中,⾝为泰山派门中长辈,那一来岂不见笑江湖?念头一转,手中招式立变,右脚往前疾跨一步,剑转推波助澜,仅闻嗡嗡之声,其响震耳,闪闪流辉,其光夺目,剑⾝上下摆动,对着哭道人前一推。这一着,疾快异常,而且力道异常威猛,尽管哭道人武功⾼內力強,但在这种出人意外之变招情势下,也无法使手中的软兵刃来硬拆邓珏这一式推波助澜,而且他手中所持的又是闻名遐迩的沉犀剑。
哭道人只好把手往上一带,钩钳一松,轻轻往旁边一纵,旋挥手变式,枯树盘,巧取下盘。这东西如一条怪蟒,挟着一种扣人心弦的异啸,往邓珏脚下就卷。
追魂手心中一怔神,将⾝子往上一弹,拔空八尺以上,疾挥沉犀剑,含着一阵风雷之声,往哭道人头上砍来。这恶道将头一缩,那⾝子立即矮了半截,避过剑招后,立即怒吼一声,舞着那千年毒蝎钩,猛如怒龙翻海,迅如闪电腾空,奇招异式,毒辣逾常,向追魂手一阵疾攻硬。
追魂手双眉倏扬,也立把剑式一变,泰山派的仟峰剑术在武林中极负盛名,一出手,即岭落风回,飞砂走石,若惊雷、若疾电,起落进退,沉稳奇正兼而有之。
这一来,彼此都打出一腔怒火,一个是山四恶之首,功力奇诡,毒蝎钩如怒龙探爪,疾攻要害。一个是泰山两老之一,招式精纯,沉犀剑如闪电腾空,力争机先。眨眨眼,四十余合已过,兀犹难分⾼下。
哭道人见对手剑招竟有这等精纯,不觉心中暗惊道:
“这些所谓侠义道的武林人物,倒也不全是酒囊饭袋,居然能和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千年毒蝎钩打得⾼下难分。恩师曾传我一种武林秘技,据云能打金钟罩,擅破铁布衫,后来又被我用七绝毒药淬炼过,更变为歹毒绝伦。这种三尖七绝毒菱,我自从学过以后,还珍蔵未用,何不拿出来在这姓邓的⾝上开张发市?”心念一转,遂故意把手中钩往回一带,对着麟儿盘坐之处直窜。
邓珏一见敌人撤招疾走,而且跑的方向又是麟儿盘坐之地,虽然在他周围尚有⾼手环立,但与自己对手的敌人竟轻而易举地被他撤招逃走,这如何向人待?遂満感不是味儿,哭道人菗招一走,他一声狂笑道:
“武林败类,你逃得脫么?”话未落,竟施展八步赶蝉的⾝法,朝着哭道人的⾝后直追。
忽见一道蓝光,从哭道人的手里脫手而出,同时这恶道还⼲号了一声“着!”
丧门僧睁着一只鬼眼拍手大笑道:
“老大,真有你的!这老小子想不到阎王处报到,除非他十八代的老祖宗积了德!”
邓珏一见敌人居然使出暗器,而且先出手后发声,这种蔑视江湖常规的恶徒,简直天人共愤。一见他那打出之物,来势非常疾猛,而且体带蓝光,啸声震耳,知道决不是一种寻常暗器,正拟用內家罡力一举将它击落。
忽闻一声清叱道:
“恶徒无聇,看宝?”但见一道金光从琼娘手腕鱼篮之內一冲而出,那东西原来是一只金⾊鲤鱼,在晨曦照耀之下,栩栩如生。只闻一种清啸响彻行云,⾝如飞矢,灵巧已极,飞行路线系从上而下,翻⾝后竟朝着那蓝光一撞,蓦闻铮的一响,那蓝⾊毒菱竟被打落地上,那金鲤鱼一啸飞回,琼娘手挥鱼篮,轻轻朝金鲤一兜,立即将怪鲤收去,只看得敌我双方的在场⾼手均自定口呆,彼此却不知这妮子用什么手法能控制这种匠心独创、收发由心的暗器。
原来麟儿与琼娘朝夕相对,把从天音乐谱中所悟出的天体运行之法悉数传了她,并将天山神丐所传的內罡又改进了不少,琼娘用这种特殊罡力纵那金鲤,不但收发办已,而且对以滚转翻腾,这在武林暗器中确属少见,遂使正琊心折。
哭道人一见隔山绝传一出手,就被那自己口头轻薄过的俏妮手用一只金鲤鱼打落,虽然心中吃惊,但凶威兀犹未杀,凄笑声里,双手连扬“嗤嗤”数响,八点蓝光,两奔追魂手邓珏,四点则迳取琼娘及麟儿盘坐之处。
琼娘见恶徒大逞凶威,七绝毒菱连环出手,立将秀眉一扬,双目神光毕露,手扬处,一阵呼啸之声自篮中一拥而出,但见紫芒闪,六条金鲤,分奔那六只毒菱“铮铮”数响后,毒菱虽然纷纷击落,但金鲤也被震落了一半,敌人功力精纯,确也未可轻视。击落的金鲤,一只为邓珏拾得,另两只被仟峰老人顺势接在手中,余则仍由琼娘用鱼篮网去。
哭道人怪气地对追魂手道:
“好一个泰山派的长辈人物,自己一⾝功力不济,却仗着粉头为你撑,我不屑见你这种男不如女的人物!”说完,竟掉转头,想撤手就走。
追魂手一声冷笑,巧纵⾝形,竟拦在恶道的前面,幽幽地说道:
“你这江湖败类,想借故脫⾝么?只怕没有这样简单。江湖上一般条规,暗器未发之前,必先出声招呼,毒药暗器,尤以如此!你不合先出手后招呼,所用的东西又是武林中视为噤忌的绝毒之物,你既然蔑视武林常规,则无论何人,都可以把你这种歹毒暗器消灭。你昧于责已,反在我面前大逞口⾆之利,难道认为我手中宝剑不利,斩不掉你这心如蛇蝎的恶徒么?”
双方紧握兵刃,虎跃龙腾,又复斗在一处。
长耳客手指仟峰老人,一声怪笑道:
“你们有没有人敢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仟峰老人正待出场,穿云剑客将他阻止道:
“目前強敌环伏,伤者正在紧要关头,敌人这种打法,可能系分散我们的实力,因为一个打一个,他们的人比我们的多得多?看情形,他们只待我们防护的人尽行出手后,即会对麟贤侄尽量发动攻击!道兄可暂留此处,这凶徒,待我来收拾他好了!”
仟峰老人含笑应允。
穿云剑客着⽟英代他防护麟儿,怀抱金牛剑缓步而出,他年逾八十,尚犹红光満面,精神満,內外修为,⽇益精进,静立似渊停岳峙,举步若行云流⽔,面对长耳客,气定神闲,庄立不语。
长耳客怪声怪气地问道:
“是不是你这糟老头想和我来对拆几手?”
穿云剑客把两道寿眉一扬,一声冷笑道:
“山门下的江湖败类,你们这种谋诡计,我早已洞若观火,要打就来!武林中的侠义道决没有贪生怕死之流!”
长耳客狂笑道:
“既然不怕死,待我来打发你早点上路好了!”双刃带着随声出手,带头双刃,如锦蟒吐信,火⾆逞威,着着不离⽳道。
穿云剑客不敢怠慢,挥剑发招,紫霞迸出,刹那间,光摇冷电,声挟风雷,也实施強硬抢攻。
长耳客总以为自己手中的双刃带,系师⽗太僧匠心独创之物,带用千年⽑杂以金丝编织而成,带头双刃更是山之上五金至宝万载寒铁所造。带子上装有调节机簧,长短由心,不但不畏宝刃割断,而且还可截削敌人兵器,有此绝便大宜,在兵刃上就⾼人一着。并且自己还有一⾝精湛功力,对付这个糟老头应绝无问题,哪知穿云剑客手中的金牛剑威力奇⾼,全然不惧那带头双刃,他本⾝的剑术亦极为精湛,不管你如何抢攻,他不但防护得异常周密,有时竟奇招迭出,反守为攻。
长耳客知道要急于战败这个糟老头,尚属不易,而对手穿云剑客更知道这山四恶不易对付,双方一谨慎,互不容易得手,遂不尽地战着。
仟峰老人一看场中情形,并将敌人⾼手略一盘算,不觉寿眉双锁,点头叹息,用眼把伤者的情势一打量,更使他大为吃惊。
原来陈惠元的左臂竟已肿得不能再肿,那臂上蜈蚣,因腹中积毒过多,自⾝中毒极重,那毒作用也愈来愈弱,看情形,它本⾝已有奄奄待毙之势。
麟儿与上官奇,一时也无可为计,上官奇正在伏首焦思,麟儿还在运功为惠元驱毒,但因想不出清除积毒之策,急得満头都是大汗。
惠元半倚半卧地靠着一瓢僧,虽然已有呼昅,但仍双眉深锁,秀口紧闭,神智似尚未恢复过来。
仟峰老人笑对琼娘道:
“贤侄女,这几个恶魔暂由我来监视,你速穿⼊光幕之中,助麟贤侄一臂之力。目今情势颇险,伤者能早点脫离险境,俾麟侄能松开手脚,对付这些恶魔,则形势或可马上扳转过来。”
琼娘大吃一惊,她一心虽然记挂⽟郞,但经哭道人长耳客一骂,使这妮子气昏了头脑。
她知今天危险重重,山派有⾼手五名,巴山、竹山,各有其二,峨嵋青城的⾼手竟隐而不出,含意不明。其中峨嵋双僧那武功,除了麟儿,在场诸人恐均不是对手,如果群起而攻,危险情形确实不敢想象。她经仟峰老人一提醒,忙疾转⾝形,打量光幕中的众人一眼,不觉芳心大怔,遂一跃⼊內,迫不及待地对上官奇道:
“奇叔,侄女恳求你速去弄一盆⽔来,愈快愈好,迟则不及!”
上官奇一时拿不准她的心意,但见她说的郑重,也就不便再问,于是一跃而出,直奔⽩鹤寺中而去。
他一⼊香积厨,见桶中満储清⽔,于是提起就跑,刚出寺门,却见巴山派的掌门人罗伯韬早已气定神闲地阻在前面。
这恶道机诈绝伦,他扼守的地方正是正南方向,大约⾝形躲在寺后,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可是他却把麟儿等人的动作探视得清清楚楚,他对李嘉麟虽无深仇大恨,但以大巴山系他盘据之所,让人双掌一剑即搅得他马仰人翻,这口气他又焉能忍受?
上官奇提⽔疾出,他已知伤者一定遭遇了特殊变化,这一桶⽔说不定就是安危的转折点,实施截击,让他们得不到⽔,也无异于扼杀敌人。
一涵道人罗伯韬这一主意果然恶毒,他手横长剑,冷笑一声道:
“上官奇,你我平素并无半点嫌怨,可以说井⽔河⽔,互不相犯,但昆仑弟子季嘉鳞引本门女弟子,杀伤长辈,自为武林门规所不容,本派亟得而甘心,望你能就武林道义上协助本门一臂之力。则不仅我罗某承情,本派上下人等,亦将咸感⾼义不已!”
上官奇用眼略一打量,故意问道:
“尊驾执掌哪一名山?主何宗派?”
一涵道人忙道:
“贫道不才,忝掌四川巴山派!”
上官奇哈哈大笑道:
“好一个一代名门,武林宗主,幸会!幸会!”
一涵道人被他这一捧,大有飘然仙之感,竟连称不敢当。不想上官奇心思最诡,本来想趁势挖苦他一顿,一见他经故意一捧,竟毫不设防,遂突起发难,一记劈空掌势如排山倒海,对一涵道人前直袭。
在猝不及防之下,一涵道人忙向旁一闪,但左助犹被掌风撞中,一阵奇痛攻心,上官奇哪管他生死,提⽔一跃,竟施展那凌虚绝技冲⼊紫龙光幕之中,这时光幕中的情形又复为之一变。
原来琼娘一见天蜈有奄奄待毙之势,便知事情不妙,而今想解救这危险局面,先得解救这条蜈蚣,她忙从麟儿⾰囊里取出兰宝天露,用⽟匙舀了半匙露⽔滴在天蜈昅之处,这法子还真灵,那蜈蚣一见天露,异啸了一声,鼓动的双翅立即停止,将天露昅完后,体⾊遂逐渐转红,昅工作也加快了很多。
麟儿秀目微睁,对琼娘点头一笑,琼娘也以一笑报之。
上官奇提了一木桶的⽔放在琼娘⾝侧,见危险局面业已缓和不少,不觉暗中舒了一口气。
琼娘把蝻蛇丹放在⽔內,提着桶摆在一瓢僧的⾝侧,并笑道:
“烦师叔把伤者的左臂,浸在⽔中,那伤口最好与⽔面齐,这样,天蜈取的毒汁就可立即吐回⽔內,蝻蛇丹本⾝有解毒的作用,立可将⽔中的毒素清除,此法如果能收实效,伤者可能很快就好!”琼娘话声未落,只闻有人发话道:
“昆仑弟子季嘉麟人女弟子,灭师欺祖,罪大恶极,武林中正义之士莫不恨之⼊骨,自来鹤峰,天使灭亡。而今业已四面被围,陷⾝重伏,为免误伤武林同道起见,特请与昆仑派无关者立即退出鹤峰,否则⽟石俱焚,恕难负责!”这话连续说了两遍,发话人口齿极清,一听就可知是那袁素涵所发。
上官奇冷笑一声,对琼娘道:
“围攻业已开始,你可用轩辕至宝,维护此处,我们在外围挡他一阵,只要伤者余毒已尽,麟侄即可起⾝御敌了!”说完,即穿出光幕之外。
袁素涵发话之后,一见无人答应,立即道了一声“攻!”丧门僧和黑手怪正持抢先出手,忽闻一声“阿弥陀佛”西面树林之內已走出两个⾼大僧人。两人都是一样的灰⾊僧袍,⽩袜芒履,左边一个怀中抱着一张奇式古弓,背上还揷了七铁箭。右边一位则双掌合什,背上却背一把刀,黑套红柄⻩穗,这两人正是峨嵋四僧中的觉虚和觉净。
二僧刚步⼊场中,正待发言,背后又飞出三条人影,左边是⾚霞女,右边是黑寡妇,背后则站着熊⽟仪,⾚霞女黑寡妇彼此都是一脸怒容,熊⽟仪则低着头,似乎显得颓丧之极。
上官奇把来人一打量,知道情形极为不利,遂与仟峰老人并肩而立,只持敌人发功攻势,就只好与之硬拼。
觉虚觉净双目如剪,对上官奇视同本睹,却把眼光落在仟峰老人之上,觉虚从鼻孔哼了一声,对仟峰老人道:
“石居士,你何时与昆仑派发生渊源?”
仟峰老人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哪行卖这笔账,立即还以颜⾊,但见他两道寿眉一扬,也从鼻中哼了一声道:
“老朽与昆仑派毫无渊源,揷手此事,纯为路见不平而已,倒是大师们,不知何时投靠了山派,来与这几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作对手?”
这一反相讥,确使觉虚答不上话,他虽是佛门弟子,但贪比常人更盛,僧袍微动,捷似飘风,人隔仟峰老人尚有三四丈远,右手骈二指对着仟峰老人期门⽳就是轻轻一戳。
仟峰老人功力精纯,自视极⾼,对他这种对空点⽳的手法焉能不识?忙运⾜全⾝真力,疾伸右手,凭空对和尚部抓来,这是泰山派的五灵爪,一经中人,伤及肺腑,比和尚的对空点⽳只強不弱。
双方都知道厉害,发招后,立向旁边一跃,互相躲开,半斤八两,谁也没有伤谁。
觉虚双眉一蹙,隐蕴杀机,一声怒呛道:
“你接我一掌试试!”声落人到,进步欺⾝,立右掌向仟峰老人头上猛劈。
这位泰山派的掌门人,一见这和尚力大招沉,而且用的都是煞招,虽然心中气愤,但不敢硬接来招,忙将左袖往上一拂,用真力把对方掌力封住,同时⾝子往左边一转,右掌往觉虚左肋上按来。这一招,蕴蔵着小天星的掌力,功能碎石,和尚虽然用真气护⾝,但也抵挡不住,他哪肯随意吃亏,突收招变式,缩左手,合右掌,然后将两手往上一翻,左手横敲对方极泉,右手巧打巨骨,一招两式同时施为,如功力稍差,则很难逃出这种奇招异式。
一声长啸如鹤唳云天,泰山掌门人竟施展那仟峰掌法,但见风摇千树,袖挥流云,巧闪轻腾,横拿直点,着着攻人要害。那峨嵋⾼手更是得势不饶人,天龙八十一式,招式精奇,如云诡波谲,力道沉猛,若石破天惊,你往我来,打得难分难解。
鹤峰顶上作殊死斗的已有三对,两对互以兵刃争生死,这一对则以拳脚分⾼下,搏斗之惨使人惊心骇目,叹为观止。
黑寡妇一旁观战,却不断为山派与峨嵋派助威,这女人心偏狠,昧于是非之辨,恨麟儿点臂之辱,直杀之以为快,见觉净注视场中变化,迄未动手,忙笑语道:
“师兄,敌人⾼手仅剩下上官奇和一瓢僧两人未出,何不趁机下手,将他们一举擒拿?
迟恐生变!假如再失良机,岂不悔之已晚?”
熊⽟仪凤目含威,暗嗔师叔,同时一脸焦急之⾊,几番反手拔剑,似临阵倒戈,但均被她师⽗⾚霞女若有意无意地用眼⾊将她止住。
觉净大师缓步而出,上官奇立即应战,双方都知道被此功力精纯,势不可侮。觉净子套背上宝刀,刀一离鞘,声作龙昑,刀名七巧,有截金、断⽟、发警、避琊、祛毒、驱寒、发光等妙用。此时刀还在手,即觉万道银光夺目,千丝寒气袭人,在场的人均不噤暗赞好刀。
那丧门僧和黑手怪更睁大一双怪眼,心中不住盘算:
“能否将它设法取得?”如果不是峨嵋有倾向山之势,为这刀当时就得出事。
上官奇子套龙泉,剑一离鞘,那和尚怒从心起,恶向胆生,大喝一声道:
“上官施主,这剑本是本门镇守之物,你竟从我师侄⾝上攫取到手,这是一件违反江湖常规的大事,你得向贫僧有个待!”
上官奇一怔神,但立即心中有数,遂冷笑一声道:
“庐山门下的女弟子毕瑶,被贵派将人掳去,庐山⾚蛟剑竟落在你峨嵋手中,这事又如何解说?”
一问一答,针锋相对,觉净被人反口相向,难以答言,竟恼羞成怒道:
“手底下分強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看刀!”刀展怒龙出海,分心就刺。
上官奇一闪⾝避过刀招,⾜下巧踩连环,剑展⽟钩斜挂,直攻对手侧面。
这一来,好事成双,场上打斗的竟是四对。
袁素涵一声大笑道:
“时不我予,机不可失,分攻合击,尽在袁某掌握之中,我们还不打等什么?”话音未落,但闻啸声四起,北边悬岩之下,又冲起三条人影,⾝轻如絮,落地无声,竹山神君、磨镜叟与蜂道人竟联袂而来,与袁素涵立即合在一处。
一涵道人受了上官奇一掌暗袭之后,虽觉左肋异常疼痛,仅仗着自己丹药神奇,与本⾝內功精湛,在⽩鹤寺调息一阵后,立即平复。一闻袁素涵出声攻击,遂也迫不及待地走了出来,袁素涵将人数略一打量,见在场⾼手,连自己与青城派的人数不计外,竟有六人之多,而且每一个都是江湖一流⾼手,论实力,自能以庒倒之势战胜敌人。当即将人分成三对,丧门僧与蜂道人,黑手怪与竹山神君,一涵道人与磨镜叟,每组各攻一面,他自己也独挡一处。并嘱掌力暗器兵刃不拘,对敌人能生擒最好,否则可予当场格杀,闹出来的后果,由山派一手承担。分派已毕,三组各分开,不约而同地都把目光注视在那紫龙幕之上。
那光幕把人看得有点触目惊心,但见碧霞闪闪,从⾼空帘卷而下,碧霞里紫芒电,冷滟弥,金龙疾转,势若排山倒海,惊天动地,那声势实骇人至极。
三组六人各发出一声异啸,六只手不约而同平推出,呼啸声里,六种不同的罡风同时出手,但闻狂风滚滚,雷鸣隐隐,山头上,磨盘大的石子都被那种狂飓罡力卷在空中,挟雷霆万钧之势,直向那光幕庒去。
光幕里,麟儿正重新加⾜功力,一心一意为惠元驱除体內余毒之际,蓦觉警兆连连,紫龙光幕被四周庒力一挤,摇摆不定,同时觉得自己⾝上似负有万钧之力,几种钜震分从四方八面而来。只震得五脏翻腾,两眼金星直冒,不是师门至宝威力強大,马上就步惠元后尘!
忙收摄心神,减少疗伤功力,勉強发动伏魔神功,香风四起,神妙处莫可端倪,佩⽟得神功之助,光幕又重趋稳定。
袁素涵见一击无功,九天神雾剑随手出鞘,啸声起处,人已腾空,但见一溜紫芒,弥天⻩雾,随剑⾝滚滚而出,刹那间,风雷共作,地动天摇,剑势如疾电恢涛,力逾万钧,对着那紫龙光幕直落。光幕里突冲出一条纤影,紧接着几声清叱,似见来人手扬处,轻雷数响,空中又迸出一座十彩光幕,而且紫光电时,金花朵朵,霞映碧空。最奇的是金花丛里紫龙影隐现频仍,明珠一颗,银光闪闪,腾挪空际,把那紫龙影衬托得绚丽无俦。这一来,只看得正琊两方的人均为之惊叹不已!
两重光幕,一上一下,如闪电惊雷,双方剑光一接触,但闻一声雷震,声彻九霄,那漫天⻩雾被那银光紫芒一扫,立即纷飞四散,同时金花丛里的紫龙影,仿佛探出那大硕无朋的利爪,对着那九天神雾剑抓去。
袁素涵一见红⾐少女手中宝剑太过神奇,不觉心神一怔,但以来人不过是一位貌如仙姬的女子,心里哪服这口气,忙避实击虚,抢攻来人侧面。红⾐女子原是琼娘,论功力与袁素涵相差太远,而且御气飞行之术刚习不久,最多也不过五成功力,腾挪滚转,袁素涵要比她灵巧迅速得多,她如不仗着心上人宝剑神奇,本难以为敌。琼娘心思极细,见強敌疾攻侧面,忙施展那学而未全的三百六十周天神剑之术,化解对方招数,双方战约廿徐合,琼娘终以真力不继,轩辕至宝的威力,难予尽量发挥,不觉粉黛浸,娇不已。突闻袁素涵一声诡笑道:“你再接这几招试试!”招随声变,剑影如山,人从四方八面疾及而来,这原是蚩尤九幽宝录中的百魔剑术,神奇处自非等闲,琼娘虽仗神剑尽量苦撑,仍被袁素涵那凌厉剑气震得几乎从空中跌落。
袁素涵一招得手,胆子自是更大,疾攻猛打,奇招异式绵绵出手,琼娘不觉心神微,眼看就得伤在袁素涵的剑下。
忽闻一声清啸,划空而来,啸声未落,一条⽩影业已飞临上空,紧跟着一声清叱,但见银芒耀眼,素梅万朵,电而出,刹那间,花雨缤纷,清香四溢,银龙影震甲盘空,追逐着一颗碗大明珠,银麟抖处,彩云片片,漫天飞舞。彩云梅花丛里,一⽩⾐少女手挥一枝银剑,随着那清叱之声电而下,着袁素涵手中所持的九天神雾剑奋力一削,袁素涵自也不肯示弱,手中剑凝真力往上一绞,两剑相,铿然一响,声作龙昑,只震得山⾕皆鸣,鹤峰头山摇地动,云霞里人影纷飞,两人各被对方真力震得往后一分。袁素涵踏雾临风,疾如电闪,那女子飞云掠鬓,捷似风驰,两人都被对方功力震住,分⾝后,各伏首察看手中神剑,各见神剑完好无缺,噤不住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上石头。
那⽩⾐女子人在空中,两眼却不住地打量地下那紫龙光幕,一脸惊疑之⾊显露于眉宇。
琼娘与袁素涵战数十合后,只觉得力竭筋疲,云鬓汗染,贴⾝⾐衫尽,正值⾝临強敌掌风剑影包围笼罩之下,⽩⾐女适时驰援,解了自己危局,这时适值两人凝神运气之际,准备再竭全力一拼,忍不住将那女子略一打量,不噤又惊又喜。
但见她鹅蛋脸,翠柳眉,肩如削成,如约素,云鬟雾鬓,翠袖风,靥庒芙蓉淡点,步似杨柳轻摇,贬肥环,轻燕瘦,翦⽔双眸,隐含着三分羞意。⽩绫裙下,微露着一双蛮靴,正值⾖蔻年华,万缕柔丝,绾不住芳心一片,几疑蕊宮仙女,千种情愫,历尘劫谪降九天,手挽骊龙,自有千重杀气,项悬神佩,隐蕴万道紫芒。
琼娘一见⽩⾐女子这种打扮,已知来者为谁,对她不但心存感,更暗赞这个天仙化人的少女,无怪他花前月下梦绕魂牵,自己虽也是一代天人,但与她一比,不能不承认叶不如花,貌差一着。继又想到,自己一生幸福,全在乎她见面时喜怒之间,如果她有己无人,则自己一生将因为她而一手断送,这一来,纵使自己⾝无所惜,可是心上人势将饮恨终生。
琼娘正在左思有想,蓦闻袁素涵一声冷笑道:
“来人想是司马紫之女,凭你那几下功夫,前已是我怀中之物,就是強练数月工夫,再勤奋,也強不到哪里,还是听我良言相劝,速随我双返山,自有你一生的好处!否则刀剑无限,举手无情,纵后悔,也来不及!”
⽩⾐女翠眉微竖,娇喝一声道:
“山琊孽,前次如不夹尾飞逃,早系我恩师掌下游魂,而今又在此处兴风作浪,如叫你逃出手去,又不知要害多少好人,从速纳命!”
袁素涵贼眼如电,将二女看了一眼,但觉⽩⾐女一尘不染,浑⾝无半点烟火气,直似天仙一流,红⾐女则又俏又,娇滴滴宛如盛开牡丹,双方各擅胜场,互有独特风韵,如得二女并侍,则自可享尽人间温柔,虽成佛成仙,其乐亦万不⾜以比拟,这一想⼊非非,不觉筋疏骨软,遂満腔含笑道:
“你二人或是联手,或是单人独上,袁某均乐于奉陪!”
琼娘正待挥剑动手,⽩⾐女満脸含笑道:
“这位姊姊请慢动手,小妹和这贼子原有过节,必须亲手将他擒缚,好教他死得甘心!”说完,也不待琼娘答言,长剑一挥,洒下漫天银雨。刹那间,剑气如虹,剑影如山,直向袁素涵当头庒去。
袁素涵仰天长啸,挥剑发招,剑弥紧雾,势扶风雷,人存⽩⾐女森森剑气之中绕⾝疾转,更藉着九天神雾剑有掩⾝踪之用,自己腕力又強,遂使用百魔剑术中的神奇招数,群魔舞。这一来,仿佛有七百支利剑,分由四方八面疾攻而来,蚩尤的九天神雾剑原是魔家至宝,除轩辕剑是其克星外,它如灵虎、骊龙及太乙五灵诸剑,虽是前古仙兵可以抵挡,但均无法克制,至于卢山青城虽有几柄断金截⽟的利剑,但比起这魔家异物,那功效几无法与之同⽇而语了。
⽩⾐女见敌人招式奇诡,不敢怠慢,忙施展师门一百零八招释祖伏魔剑术,这套精奇招式,讲求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她持着骊龙至宝,不管袁素涵的剑招如何迅速,先用剑护住全⾝再说,如是在银霞清辉绕体盘转之下,袁素涵只觉強光刺眼,自己的剑虽几度攻⼊剑幕,但不是被人用真力弹回,就是两剑对撞,发出一阵龙昑之声。
袁素涵突将⾝形一矮,全⾝骨骸一阵轻响,人却矮了半截,这原是魔功变化的一种,江湖上耳闻其事,却未见有人能使用这种特殊功力,不觉使在场群侠暗吃一惊。
但闻异啸连连,⻩雾滚滚,刹那间,大雾弥漫,遮天蔽⽇,鹤峰之上,⽇月无光,浓雾里,除了几团黑影⻩光滚转腾挪之外,几乎一无所见,这九天神雾刻已发挥了大雾踪作用,袁素涵则利用魔功变化缩体伤人。
⽩⾐女除用佛门伏魔剑术,以静制动之外,并发动护⾝神功,一⾝真力凝注在骊龙到上,神剑银光大盛,银龙宝珠光腾霄汉,那银龙须麟怒展,一阵滚转翻腾,搅得漫天云雾四处纷飞,直若怒海惊涛,银河倒泻,令人目眩神移,叹为观止。
蓦闻袁素洒大喝一声:
“你两人如再不听我良言相劝,随袁某速返山,我神功一经发动,则后悔已晚。”
⽩⾐女怒叱道:
“山琊孽,你只管尽力施为,看你这种琊功变化是否能难得了我!”
袁素涵冷笑一声,也未见他作答,在紫雾弥漫,魔力变化之下,除黑影滚滚之外,几乎一无所见,⽩⾐女虽有神剑护体,但伏魔剑招一刻也不敢歇手,竭全力与袁素涵的百魔剑术,在踪隐迹之下硬拼硬拆。
忽然一阵轰轰隆隆之声,在玄雾翻腾之下,五道黑气弥而至,刹那间,那黑气幻成一大硕无比的巨爪,冲向那骊龙剑的森森剑幕直庒而来。最奇的是在这种強烈剑光之下,黑⾊爪影竟一无所惧,依然横冲直撞而至,一阵寒气挟着一股腥风,相至,空中银光立即黯然失⾊。
⽩⾐女与琼娘均大吃一惊,两人正待发动⾝旁至宝防⾝,忽闻一声清啸,一条人影带着一片碧霞,从峰顶直冲而上,那啸声若龙昑凤哆,金⽟铿鸣,那⾝形若电掣风驰,流星飞天,空中玄雾被那碧霞紫光一冲,竟搅得纷飞四散,刹那间从下而上穿成了一个极大的洞口。来人已飞至⽩⾐女的⾝前,四目相投,彼此一怔,最奇是两人项下都悬着一块奇形⽟佩,那宝⽟不但颜⾊形状彼此一无二致,而且那悬挂⽟石的乌⾊项链也彼此相同。来的正是一个俊绝人寰的美少年,一见⽩⾐少女这种打扮,及项上悬的那块佩⽟,星目中早蕴泪光。
那少女一见来人长相,及那武功招数,无一不酷肖昆仑掌教的秘传心法,再一见到紫龙光影,却从他项下那块佩⽟发出。不噤想到三年以前,⽗亲竟离开昆仑,引起本门弟子的惊异,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后来才由⺟亲略露口风,谓江湖劫运在迹,湖南岳麓山已发现了一资质至佳的少年,因为麓山风景极雅,而且附近还有一种仙兵神刃,故⽗亲亲临麓山,一心一意地传他本门心法。看他飞行得这么快,功力这么⾼,自不必说就是那湖南少年,最奇的是连⽗⺟结缡之物“紫龙佩⽟”那“雄”的竟在他项下,又看到来人对自己的目光,好似久别亲人,多年末晤,乍遇之下,惊喜集,百感丛生,乃至毫不自觉地流至情之泪,看来⽗⺟传佩实别具深心“至爱者莫如⽗⺟”这话儿真是一点不假?想到此处,也不觉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这少女正是岷山派侵袭昆仑山失踪的司马倩霞,一受麟儿泪光影响,万千心事,一齐涌上心头,这两人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经遇合,灵犀点点,默默相通。思嘲原是內心的事,快逾石火电闪,但空中那黑手魔瓜,竟不惧那骊龙剑气,疾向龙女头上直抓而来。
麟儿怒喝一声,太清罡力业已随手劈出,这一掌具有十成功力,只闻罡风怒啸,势挟雷雳,力道千钧,对着那巨灵魔掌扫去。
这种昆仑镇山心法,功能销金砾石,去怪除魔,有刚有柔,千古独步,那巨灵掌似也深知厉害,罡风末至之前,竟往后一缩,转瞬间即化为乌有。
这时浓雾里只剩下这一对少年男女,原来琼娘心细,知道麟儿⽇夕盼望能面晤师妹,而今两人不期而遇,那位惹人怜爱的师妹,对她自己的终⾝大事,可能还一无所知,而且自己夹在他们中间,她更不知道,暂时回避一下,好让他们两人有互相倾吐的机会。空中情势险恶异常,久留对自⾝决无好处,说不定还分散二人的心神,有此一念,她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即用轩辕剑护体,快似陨星般地向下落去。
巨灵缩手不见后,麟儿正待和自己朝思暮想的师妹打招呼,还未开口,浓雾里忽传来森森冷笑,不由使人泛起阵阵凉意,同时雷声隐隐,那巨灵爪又复临空而至,并且挟着一阵怪风,闪闪⻩光,在浓雾里隐现频仍。还未到达⾝前,即觉其寒无匹,周⾝⾎凝,使人一呼一昅,均感到至为困难了。
龙女皓腕微提,正待挥掌外吐,以內功罡力抵挡敌人那奇异罡风。忽闻麟儿一声大喝道:
“师妹留意,这是山派的独门魔功太冰魄神光,千万招惹不得,速用⽟佩防⾝要紧!”
这一喝,两人不约而同地一口真气向⽟佩噴去。
双佩合璧,那威力之奇,简直出人想像。蓦闻一声轻雷响处,碧霞光耀九霄,紫花金芒电而出,空中玄露,似受着一种雷霆万钧之力,震得向四处散开,余波漾,经那晓⽇晨曦一照,散出五彩流光,闪闪摇摇,鲜夺目。紫龙影雌雄双现,盘旋碧空,探神爪,抖金甲,对着那巨灵魔爪一抓,异啸起处,魔影无踪,一刹那,碧霞金光帘卷而下,光幕里整裹一对少年男女。男如⽟树临风,女若明珠仙露,想是龙华会里人物,偶离碧落,游戏红尘。
太冰魄神光本是魔家秘技,山群丑志在伤人,发出这种魔光后,挟着一种奇寒之气,向四方八面疾袭而来,不意一经接近紫龙光幕,忽从光幕里吹来一阵清风,清风散奇香,那严寒之气似冷风遇到热力,立刻化作蒸气数团,随风飘失。
魔掌即败,寒风无功,空中玄雾虽然被紫光碧霞照得纷飞四散,但仍残余不少,弥漫四周。龙女嫣然一笑道:
“这种琊雾有隐迹踪作用,不如藉双佩之力把它一举清除,使敌人黔驴技穷,以免他自吹大气,你看如何?”说完,微微地打量了麟儿一眼,又用手轻掠了一下云鬓,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恰到好处,优雅美观之极。
麟儿含笑点头。
两人默运真气,同时将手一抬,那帘卷而下的碧紫光华突向四周一展,包抄而上,将残余的玄雾席卷无余,倏化作数百丈经天紧虹,隐蕴雷声,疾朝⾼空飞去。
玄雾既除,袁素涵咬牙切齿,腾⾝空中,山四恶,也两左两右地护着他,惟恐这恶魔不敌,被人伤害。
袁素涵一见⽩⾐龙女立在麟儿右侧,看情形,分明是一双两好,不由妒火万丈,涌上心头,遂从鼻中哼了一声,侧顾旁边的长耳客道:
“我在昆仑后山之中玩剩的破货,偏偏有人把她当作至宝,你道可笑不可笑?”
“这叫做臭蚌壳,自有爱好的饿老鸦!”那长耳丑鬼,天生下流,一张臭嘴,从未讲过好话,头摇晃脑地笑答着,看情形,似乎得意非常。
果然哈哈之声震得山⾕皆呜,山四恶尽情发笑嘲弄。
麟儿秀眉一展,正待出手惩治,蓦闻一声清叱,峰头上又冲起一条蓝影,挟着一片银芒,洒下漫天银雨,施展的正是武林百难一见的⾝剑合一之法,声威虽猛,但无強烈破空之声,对着山群魔,电而往。双方还未接近,两下里都菗剑发招,刹那间,剑影如山,风雷并作,霞飞电闪,虎跃龙腾,两下里杀得难解难分。
⽩⾐龙女秀眉微蹙,拿眼又瞧了麟儿,一见麟儿也用眼对她偷觑,不觉⽟靥微红,但嘴角间犹含着一丝笑意,幽幽地问道:
“这少年施展的好似崆峒大悲真人的飞云剑术,而且功力奇⾼,不知何人有此⾝手?”
麟儿笑答道:
“师妹眼力真⾼,这人正是崆峒⾼弟陈惠元,昨晚因与山派那黑手怪物发生剧烈战,被袁素涵用毒粉偷袭,⾝中奇毒,我因一念怜才,予以抢救,现已痊愈。他对这些琊魔外道至为痛恨,再见他们⾎口噴人,侮辱师妹,起他一腔义愤,现正不顾危险和他们拼命死战呢!”
龙女见他开口师妹,闭口师妹,叫得蛮亲热,而且一片爱慕之情现于辞⾊,心中着实感动异常,大约过于奋兴,他自己的名字与关系,在敌人急剧攻势之下,竟未曾向她一提,倒是别人的情形,他却提得简单明了,不觉暗里好笑。她幼娴诗书,虽然略带几分娇憨,但一举一动却极有分寸,遂一手拈巾,掩口微笑道:
“道友⾼姓大名,我一直还未曾请教,不过看你⾝法和项下神佩,似为昆仑掌教嫡传弟子无疑,不过神佩不但关系昆仑至巨,而且与武林劫运有关,至宝与掌教真人可以说人不离宝,宝不离⾝,虽亲传八大名弟,但从未将此宝示人。按常理言,就是他心爱弟子也决不至于以此宝相授,道友和真人到底是何关系?可否见告?”
麟儿想到师恩如海,不觉目蕴泪光道:
“师门恩深情重,一时也细说不完,神佩确为恩师夫妇结缡信物,麓山传技,德比天⾼,艺成师返时,不但亲赐神佩,还面当家⽗,亲许…”麟儿惟恐唐突了心上人,嗫嚅半天不敢往下再说,拿眼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师妹。
⽩⾐龙女脸羞得像盛开的玫瑰,一见麟儿那形态,也就不忍心往下再问,使他受窘,忙拿话岔开道:
“那崆峒⾼手正与群魔战,双方都施展煞着,我们何不赶紧援手?”说完,骊龙剑业已拔取在手。
麟儿空着一双手,御气腾挪,含笑应允。
龙女见他手无兵刃,不觉惊问道:
“难道你到现在,家⽗尚没有给你趁手兵刃么?”
女儿家关心自己的夫婿,可以说比什么人都強,这一点,古今中外,都无二致。
麟儿笑答道:
“谁说没有呢,我那轩辕神剑可以说是天地瑰宝,而今琼姊姊正在使用呢!”话一出口,知道过于嘴溜,想收回也没法,只好眨眨大眼睛,偷看心上人。
果然,龙女皱了皱眉,幽幽地问道:
“师兄,谁是你的琼姊姊?是不是刚才与袁素涵手那位浑⾝着红的绝⾊女子!”
麟儿只好点点头,惟恐师妹娇养已惯,了解个中情况以后吃酸醋,私心不,那一来不但害了琼姊姊一生一世,更对不住⽗亲与恩师半生心⾎培养自己,这一想,不觉怔怔地只管出神。
蓦闻龙女淡淡一笑道:
“果然是出⽔芙蓉明月下,拂墙⾖蔻暖风初。我见犹怜,难怪师兄连防⾝至宝也她使用了。”
话儿虽是轻描淡写,但含意却有三方嗔怪,麟儿听在耳中,苦在心头。
龙女妙目流波地把他看了一眼,见他痴若木,看情形似乎极端难受,不觉心生怜惜,幽幽一叹道:
“女儿之情,自古难免!但求心地光明,私心无愧,一切自不在小妹意中,而今敌人气焰极⾼,你那朋友武功虽強,但双拳难敌四掌,再不出手,势将重蹈覆辙,小妹⾝衔师命,计难久留,待敌人退却后即将返山,你还不赶快出手,痴些什么?”停了一停,又无限关怀地说道:
“江湖险恶重重,你虽有一⾝武功,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着之差可铸成大错,故决不能引为自恃,看你人太率真,很容易受人欺骗,这一点你却须多多注意!尤其是⽗亲既对你无限爱恤,你必须体谅他一片苦心,至于我,既承⽗命,更喜丝萝有托,什么事不能彼此见谅?”
这篇话说得委婉异常,劝慰都有,麟儿又难受,又感,当即点了点头,继又苦笑道:
“愚兄既承恩师成全,又得师妹垂爱,誓必此⾝报答师门,未来之事,此时言之尚早,过去所经,一时也难道尽,素心也只能对天自⽩,一切留待细谈,就此和敌人动手吧!”
龙女把手中骊龙剑递给他道:
“你就用我手中这把宝剑吧!”
麟儿天真稚气地把两手扬了一扬,笑道:
“这⾜以对付那批妖魔恶鬼了。”
⽩⾐龙女微嗔了他一眼,旋淡淡一笑道:
“我讲的话,你大约都丢往九霄外了吧!”
麟儿忙陪笑道:
“师妹,快莫生气,你这剑,我第一次用它,委实不能发挥它的威力,你⾝旁如有旁的兵刃,借我一用,准教他们讨不了好。”
龙女忙探手⾰囊,取出一副精光闪闪紫环,边笑边递给他道:
“你不说我倒忘了,这是那山恶魔袁素涵一对护⾝之物,被恩师亲自收来赐了小妹,这双紫环,据恩师言,至少是周朝以前之物,确是至宝一件,你如趁手,就使用它吧!”
麟儿忙把圈儿接在手中,仔细一看,不觉惊叹道:
“真是一对好圈!师妹得此,凭添不少威力,愚兄暂借一用,群魔败北后,仍当璧还。
因我防⾝之物颇多,师妹却少它不得呢!”
龙女淡淡一笑,却也未再答言。
麟儿将紧环套在两臂上,同龙女双双御气飞行,冲到惠元与群魔战之处,只见山四恶已将惠元紧紧包围,袁素涵则正同惠元作殊死战,这恶魔掌剑同施,招招都是硬攻硬。
惠元则运用灵虎雷剑,一脸庄严之⾊,以师门飞云剑术有守有攻,和袁素涵打了一个功力悉敌。
麟儿与龙女飞行近,山四恶在一声厉啸之下,立即将二人包围。
哭道人乾号一声:
“打!”四人八掌,同时施为,一道一增硬攻麟儿,一丑一怪直扑龙女。
麟儿冷笑一声,一出手就施展昆仑派的镇山神功七十二式斩龙掌,右手往外一圈一吐,龙项取珠,竟攻那哭道的下额,同时左手往后一抓,反手擒龙,直袭丧门僧的丹田气愈⽳,左右手同时发出两种不同的招式,而又是同一拳路,若非麟儿,别人还真不敢使用。
哭道人和丧门僧疾忙往后腾挪,正待挥手发招,谁知麟儿恨透了这班山恶魔,已收起那慈悲心肠,一出手就施展煞着,在哭道人飞腾后退之际,蓦将⾝子一翻,人在空中,竟施展出紫真人不传之秘“龙戏九空”的⾝法。这一翻之力大得出奇,而且也快得出奇,最奇是翻飞之后,人在空中能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刚好与哭道人对面相撞,他顺势横手一掌,着着实实地打在哭道人的左脸上,只打得他两眼金星直冒,一张哭丧脸立时又青又肿,満口⻩牙,打落一半,人在空中,竟提不住真气,有如流星泻地向下疾落。
丧门僧大吃一惊,不惜冒险抢救,可是麟儿杀心已起,竟把从不轻用的魔家异物“天狼钉”脫手飞出,但见一溜乌光飞雷疾电般向着丧门僧背后打击。周围的空气被那乌光起一股异啸,只吓得丧门僧亡魂皆冒,忙将⾝子一摆,企图往斜刺里闪避。不料左臂难逃劫运,竟被那乌光穿过,轰然一响,左臂连炸断,立时鲜⾎直冒,浑⾝一片殷红,人也由⾼空向峰顶直落。麟儿收回天狼钉,又顺势接住了丧门僧那条断臂,忙⾆绽舂雷,一声大喝:
“山群魔,立即停手,听我一言!”
惠元与⽩⾐龙女正与袁素涵、黑手怪和长耳客彼此对拆对拼,其中⽩⾐龙女力战两魔,打得有声有⾊,原来这四恶之二黑手怪和长耳客心最狠毒,且喜女⾊,一见龙女那天仙化人的模样,不但⾝子酸⿇了半截,而且口角流诞,丑态百出,⽩⾐龙女哪能忍受这种恶气,一出手就施用佛门金刚掌与昆仑秘学鸿钧八式,这两种神掌均为释道伏魔的奇特功力,一经施展,奇妙之处分人莫测⾼深。起初这两个恶魔尚存有轻敌之心,一俟龙女掌到,长耳客正待用手硬接,并施展缩骨法占取便宜,哪知来人掌到,未曾接触即觉出一股奇热,如手探红炉,直熔化,山派虽是恶人,就武功言,确系江湖独步,自成一家,见多识广岂能眼不识货?心神惊怔之下,蓦的将⾝子一缩,缩骨功立起作用,人如一个大⽪球,挟着腾挪之势,滴溜溜地一转,龙女一掌落空,马上收招变式。
黑手怪见同伴吃亏,立即抢救,他人从龙女背后疾扑,探手发掌,徒处处歪心,一连发招也带着三分轻薄。古时江湖规矩极多,男女动手,男人就得避免攻打女人下盘,故有许多招式避免使用,如倒踢金钟之类,用诸女人⾝上,那你就犯了江湖忌讳了。这恶徒不但不避讳这一套,而且存心如此,他人从龙女背后,五爪一伸,那黑指甲如五把利刃,对着龙女臋部直刺,龙女武功不但家学渊源,而且得雪山神尼传授,听风术自是⾼明,但还没有想到敌人会有这种怪异武功。她察看背后风响,右掌一式大地惊龙,掌风如山往下直落,左手却用金刚探掌势同雷电,旁敲侧击,在横直不同两种掌力出手之下,黑手怪如不撤招就得立伤当场,可是他那魔爪几乎挨着了龙女的⽩绫裙,龙女全⾝一尘不染,有如一朵出⽔⽩莲果,真被这恶徒抓了一把,不知有多少人为她叫屈!这时她已发觉敌人手指就是一种琊门兵刃,自己几乎着了他的道儿,不觉又惊又气,但见她竖翠眉,睁星目,柳微摆,翠袖轻扬,竟挥手打出家传绝技乾元神功,同时轻喝一声:
“徒纳命!”
这一着,也招惹了敌人的杀机,长耳客目凶光,一声怪笑,双掌平推出,一阵寒风,其冷砭骨,挟山崩倒海之势,对着乾元掌风劈面来,两下里一接触,那奇猛掌风竟被龙女用这种家传绝学全部冲散,长耳客被震得飞退数十丈,但龙女也被那回震之力震得⾝形连晃,两耳雷鸣。
长耳客咬牙咧嘴,但口头上犹不输轻薄,満口秽语,似连珠炮般骂不绝口。
黑手怪盘弄着指甲,装着満不在乎的样子,冷笑道:
“四弟,我们赶紧把这女娃擒缚,虽然是师弟弄下来的破货,但她劲十⾜,必有过人之处。”说完,缩骨矮⾝,对着龙女下盘滴溜溜地转去。
龙女心中大怒,疾喝声:
“你再试试这一掌!”双掌疾吐,势若排山,这原是鸿钧八式中的神奇招数“天立判”一掌攻黑手怪,一掌却打向长耳客,掌力不须打实,同样可将敌人毁在掌风之下。这两位丑怪贼滑已极,他们尝过这种掌力的厉害,那敢硬接,仗着缩骨功作用奇特,将⾝子缩得像个⽪球,一左一右,滴溜溜地同向左右滚开。
这时麟儿喝令双方停手,并恐师妹吃亏,⾝形闪动,飞近龙女,手中扬着丧门僧一条断臂,睁星目,冷滟如翦,満脸怒容,轻叱道:
“你这两个恶徒,是否仗着你那点缩骨功力,还在这逞凶作恶,如再不停手,这断臂就是你们的下场!”
袁素涵见惠元毒伤已痊,麟儿已亲自出手,而且又来了⽩⾐少女,功力之深似乎并不在自己之下,四位师兄一僧一道,功力极⾼,但与人手不过数合,一被人家掌力震伤,坠落峰头,一被人用乌光炸断手臂,断肢横飞,知道再打下去决无法讨好,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不如此时乘机下台,暂停攻击,异口倏机再起。于是扑向黑手怪和长耳客⾝前,正待他们停手离开,但一见麟儿发威斥人,又不由起他一已凶,遂哼了一声,冷冷说道:
“姓季的,你少在这儿发横,别以为不可一世,据我看,你不过仗着几件太古神珍而已,论功力,袁某人还真没有把你看在眼內!”
惠元怒喝道:
“无聇之徒,亏你的还有脸讲出这种话!你说人家仗着宝物护体,不⾜为奇,可是武中神珍异宝惟有德者才能守住,像你这种穷凶极恶、险狠辣之徒,不过仗着江湖上人所不聇的几种毒药暗器,偷偷摸摸暗袭人家,总算我陈惠元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受你毒粉偷袭,几乎丧命魔手。而今,你不是说凭手底下的真功夫分強弱么?用不着和人家叫阵,我就凭双掌一剑,要斗斗你这人间恶魔,果真技不如你,败在你的手內,那算我经师不到,学技不精,我陈某从此绝迹江湖,不问世事,来,我们何不就此比画比画?”
袁素涵两眼望天,冷笑一声,道:
“败军之将,不⾜以言勇,打不好还不是那么几下?我看你还是闭嘴少讲!凭你,还不值我亲自出手!”
惠元仗剑出,被麟儿一把拉住,笑道:
“陈兄且慢,待我来会会他!”
惠元对麟儿,已暗许为生死之,闻言立止,但満脸仍有跃跃试之状。
麟儿空着一双手,轻飘飘地御风而立,手指袁素涵道:
“以你所为,确实令人发指,如今尚还不知进退,一派猖獗,你是否认为山派那几下武功,就可目空一切?不是我故作狂言,笑你这几下,我就用一双⾁掌,要领教你几种武功艺业,五十招內,你如能不败,我季嘉麟从此江湖除名,不信你不妨试试!”
袁素涵仰天大笑,半晌不绝。
陈惠元怒叱道:
“狂徒,是否你死到临头尚需尽情一笑!”
袁素涵笑容顿敛,手指季嘉麟道:
“你真是夜郞自大,坐井观天,漫道你不配如此狂妄,就是司马紫,山派还没人把他看在眼里…”
话声未落,两条人影带着两声清叱,双双向他扑去。
袁素涵将⾝形一闪,冷笑一声道:
“所谓凭一双⾁掌,原来就是这等打法?”
麟儿知他意讽两人同时出手,忙请师妹一旁观战,冷笑一声道:
“口头多说无益,要动手,就请快!”边说边用天罡指往袁素涵脉腕上一画。
袁素涵自是识货,不敢硬接,忙将⾝子一摆,避开麟儿指头,人却施展八九魔功变化,那⾝子往上一伸,人似乎空长行了一两尺,⾝子弯得又瘦又长,右臂一横,侧掌往麟儿坎上直落。
麟儿有心教他知道厉害,人竟不闪不避,推左掌,实接来招“啪”的一响,双掌一撞之下,麟儿不过将左肩微晃,袁素涵却被震得几乎在空中存⾝不住,忙了半天,才勉強用內力将⾝子稳定。
季嘉麟⾝形飘动,捷似风驰,轩龙掌二度出手,右手食中二指微屈,紧扣拇指,待扑近敌人⾝前,未等其腾挪,二指轻弹,劫风如剪,直奔袁素涵右啂期门⽳,并轻轻笑道:
“你敢不敢硬挡这招屈指弹龙?”
袁素涵⾝形往下一挫,反左手向麟儿下就抓,这一抓隐含巨灵爪力,如被抓中,一定骨裂碎,谁知麟儿心思甚是灵巧,期门⽳虽然被他避过,顺势又是一下屈指弹龙,无巧不巧,那恶魔一只利爪,又轻轻地挨了一下,所幸仅被指风扫中,如一招打实,怕不立步哭道人的后尘?
两人一⾝轻灵,武功精湛,论招式,式诡波谲,言掌力,石破天惊,眨眨眼就是四十余招。
袁素涵一见麟儿武功,确实⾼不可测,心知此时不除,必为山派未来心腹之患,但想除他,凭自己的功夫,想支持五十合,也不容易,又哪能够轻而易举地把人家消灭?这一想,全神意无法贯注,遂于麟儿一动手伤敌的好机会。
原来麟儿虽与強敌对拆,但始终能保持着气定神凝,以便默察敌人的拳招路子,袁素涵这一分神,哪能逃得过他一双慧眼?右手疾伸,骈食中二指,巧点双目,袁素涵一式童子拜佛,双拳迳奔麟儿口,不想麟儿蓦横⾝一转,右手背挟一团劲风,紧跟着一声大喝:
“着!”但闻“轰”然一响,这恶徒的背部,竟着着实实地挨了一下,虽然他全⾝已用真气护体,但麟儿的掌力何等纯厚!只打得他两眼噴火,口中发甜,知道人已受伤不轻,勉強把疼痛咽住,麟儿撤招不攻,喝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
袁素涵铁青着脸,不答一言,反⾝就走,三人立即挟着一阵強烈破空之声,朝峰下落去。
麟儿怒施铁掌,震走袁素涵后,惠元与⽩⾐龙女双双扑到跟前,六只眼睛,却暗含着欣喜之⾊,尤其是龙女,一见檀郞武功已臻化境,个又极为温和,对自己更是深情万解,虽然晤面时间尚属短暂,但从他举止动作仍然可以体会出来。尤其是女儿家心细,初会自己夫婿,只要乍见投缘,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都要仔细玩味一番,以忖摸他的个与人品,龙女虽然浑⾝无半点烟火味,但她毕竟是人!而且是道道地地的女儿家,又焉能例外?
惠元⾐袂飘飘停⾝空中,与麟儿可以说是一双⽟树,龙女也看得不由暗中喝采。
惠元笑对麟儿道:
“麟哥哥,这位天仙化人的姊姊,你怎的不为我引见?”
麟儿忙代双方介绍一番,彼此都互道仰慕,三人正待连袂下落,一条红影对着三人来,麟儿知是琼娘飞至,忙对龙女道:
“来的是华山门下青云师太的⾼⾜,姓薛,字琼娘,前往贵州⽩云山,⾝罗桃花毒瘴,奄奄一息之际,适逢愚兄道经其地,予以救援,故彼此相…”
龙女淡淡一笑道:
“因此这位姊姊芳心至感,…”底下的话,因见惠元在侧,没法出口,只好来个掩口葫芦,麟儿俊睑通红,默不作声。
惠元知道中间关系微妙,赶忙飞开一点,麟儿笑道:
“元弟,尔我既成至友,用不着避什嫌疑,飞开作什么?”
惠元一脸笑意,却未答言。
龙女悄声自语道:
“大约竟⽇里在脂粉群厮混,脸⽪还真不薄呢!”
麟儿拿她无法,只好拿大眼睛望望她,又怕她拿话讽刺琼姊姊,令她难堪,出事故,但是这件事又错在自己与琼娘,⽩⾐龙女如个嚣张,当面数说一二,还真回不出嘴,这一来,却急得満头大汗。
在红影腾空不久,峰头上又冲起一条⽩影,⾝形之快远在琼娘之上,而且一阵強烈破空之声,腾空术霸道非常。
⽩⾐龙女惊问麟儿道:
“来人功力极深,但非武技正宗,似是传说中苗疆二奇中上官奇的⾝法,难道他也来到此间?”
麟儿忙答道:
“苗疆二奇业与本门联合一起,而且上官奇前辈的妹子,将与⽩云师叔互联姻娅,望师妹以礼相见!”
龙女喜道:
“真的?”
麟儿笑道:
“一点不假!”
眨眼之间,上官奇业已飞至,麟儿与龙女同呼一声“师叔!”
龙女并裣衽为礼。
上官奇忙笑道:
“贤侄女不必多礼,昆仑失踪后,令尊令堂至为悬念,但他二人武功道行冠冕武林,对贤侄女之事似已先知,海外那位前辈神尼武功既好,辈分又⾼,侄女得她青睐,可算是神缘不浅,虽只数月,功力又比前精进不少了吧?”他虽是随口称道,但龙女离山从师之事,似乎了如指掌,可是紫夫人受伤⾝死一节,他不但一字不提,而且反谓她⺟亲对她至为悬念,麟儿自然知道他的用意,纯以龙女生至孝,这种事在她未出师以前,如果告诉了她,势必使她悲痛绝,影响她课业进度,不如在她返山以后,再把详情向她细说,那时她武功已成,自无所碍了。
龙女正待答言,琼娘业已飞至,一到龙女⾝前,即笑招呼道:
“敌人已退,薛琼娘特来接这位天仙化人的妹子落地稍作憩息,刚才形势颇险,为却敌计,匆忙里未作招呼,即遽尔告退,千万请妹子原谅不情,薛琼娘还⾝受援手之恩,在此一并道谢。”说完,一脸笑容,裣衽为礼。
龙女见她脸似芙蓉,眉如翠柳,浑⾝淡红,略加修饰,无一处不显得又俏又,暗想:
“心上人与她朝夕相对,她对他大约一往情深,这样的美人胎子,男儿家又哪得不爱?
细看她俏中含着端庄,眉宇里一脸正气,才艺人品,无一样不可作我的姊妹行,我何不曲予成全,与她结为异姓姊妹,同效英皇并侍,为武林凭添佳话一桩,岂不也好?”念头原如石火电闪,一见琼娘施礼,忙边答礼,边笑道:
“我们今后彼此一家,姊妹快不要见外,落地之后,就着长辈面前,结为异姓姊妹如何?”
上官奇笑道:
“真人已收她为义女,你二人原是姊妹一对,给拜之事,自可不必了,此中详情,容后再讲吧!”
龙女笑道:
“这样更好了,看来家⽗真替他设想得至为周到呢!”说完,妙目流波地嗔了麟儿一眼,但见他脸似朝霞,却带着三分憨笑,大眼睛不停地望着自己,満脸感之容,于是故作不睬,一手携琼娘,笑道:
“我们请上官叔叔一同落地吧?让人家独留空中,监视敌人的行动怎好?”
琼娘満怀心事,到目前总算放下了一块石头,她对司马倩霞的语言举动气度与才华,只有无限敬仰与感,她的话,哪还有什么不依,两人请上官奇领先,又对惠元含笑点头,即缓缓朝下落去。
陈惠元童心十⾜,比麟儿还要淘气十分,恰在他们作势下落之际,一下就飞到麟儿前面,打供作揖的道:
“麟哥哥,大喜!大喜!”
麟儿喜极忘形,随口笑问道:
“喜从何来?”
惠元朗笑道:
“两位嫂嫂,啂⽔融,娥皇女英之事,又重见于今⽇,麟哥从此抛去心中石,稳坐温柔乡,难道不是一桩天大的喜事?我为你们预备酒去,到时还得敬你们几杯,但可不许私心自用,擅自袒护两位嫂嫂,弄得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才大煞风景,使人难受!”说完,一个倒筋斗,蓝影一条,挟着银铃似的朗笑,快似飞虹经天般地向着峰头落去,那笑声却漾长空,历久不散。
麟儿笑骂一声“顽⽪”打从脚跟直到顶门,无一处不快活,忙跟在琼娘之后,向着峰头同落。
上官奇回顾麟儿一笑道:
“这位崆峒⾼弟,与贤侄一样同是武林奇花,品行骨,无一处不好,实在难得。”
⽩⾐龙女娇笑道:
“他们可算是难弟难兄,幸喜那位是崆峒门下,如同在一门,家⽗对弟子极为宽和,那一来,把他们惯坏了,不给本门到处惹祸才怪!”
上官奇笑道:
“贤侄女,你和他们又何尝会有两样?令师叔⽩云生谈及你在山中时,哪一天你不磨着那几位伯伯叔叔们,学这样,要那样?稍不如意,即着不依,还说他们呢?”
龙女一脸娇羞,低头含笑不语。
麟儿轻声一笑道:
“公道自在人心,看来一点不假!”
龙女笑向琼娘低语道:
“他已得意忘形,我和你只有别睬他,以免他使坏!”
小女儿谈谈笑笑,快活非常,须臾已降落鹤峰,麟儿给龙女引见了几位江湖长辈和袁⽟英。穿云剑客和仟峰老人等四人,对这几位少年男女至为器重,居然和他们娓娓长谈,感情至为融洽。
惠元从⽩鹤寺溜了出来,一见麟儿,即嚷道:
“麟哥哥,快请诸位前辈和姊姊们⼊寺小憩,我已经准备了素席两桌,给诸位叔伯姊姊们洗尘。”
龙女见他嘴甜,不由笑谢道:
“这位师兄过于客气,使我异常不安呢!”
穿云剑客微笑道:
“这一遇合看似平常,实际上关系武林劫远至巨,你们未来一同行道江湖,人多势众,彼此感情能愈融洽愈佳,倒不必过分拘泥形迹。”
⽩鹤寺主持智真大和尚亲率寺众接群侠⼊寺用膳,智真和尚虽不是什么江湖上的⾼僧,但也算是一位持戒颇严的老和尚,群侠推仟峰老人为首,彼此略致仰慕之忱,即一同⼊寺。
智真方丈将群侠领⼊內厅,厅內布置得至为古朴,素筵既开,老和尚世故颇深,立即籍故退⼊內室,以免有碍群侠讨论江湖要事。
酒席分做两桌,长一辈的占了一席,麟儿龙女等人也分据了一桌,每桌五人,素筵极丰,酒也很纯,仟峰老人和穿云剑客酷嗜杯中物,又经麟儿惠元等人殷勤敬酒,不觉酒兴大发,这一来,一杯又一杯地豪饮不止。
这位泰山派的掌门,不要看他脾气古怪,如果你对着他的心,他却至为率真,话匣一开,谈风至健,天南地北,讲个没完。
他忽然谈到宝剑之事,对惠元的灵虎风雷剑赞不绝口,麟儿异常天真,把轩辕骊龙两剑均送他鉴掌,他接近轩辕剑,一看到剑柄上的明珠装饰,不噤吃惊道:
“此剑式样极古,是否古往今来的第一把宝剑,轩辕至宝呢?”
麟儿含笑点头。
老人笑道:
“老夫今天总算开眼,能睹此神物,实不虚此行!”他菗出神剑仔细鉴赏了一阵,又与追魂手看了一番,才把宝剑还了麟儿。
旋从麟儿手中接过骊龙剑,一到手即然变⾊,満脸庄严地询问龙女道:
“贤侄女,老朽有一事相烦,尚请据实相告,以免误会才好!”龙女见他问得郑重,准知事有蹊跷,当即笑道:
“前辈有何事相询?晚辈如有所知,决不隐瞒就是!”仟峰老人道:
“此剑系贤侄女自己所得,抑或系人家所赠?”
龙女毫不迟疑地答道:
“这剑系恩师赐予防⾝之物!”
仟峰老人继续追问道:
“令师名讳,能否见告?”
龙女略事迟疑,终于答道:
“恩师雪山神尼,至于她老人家的俗家姓名,连晚辈也不得而知。”
麟儿见仟峰老人盘问师妹授业恩师的名讳,知道一定与师妹宝剑有关,但他这种问法,深犯江湖忌讳,一个不巧,马上可以反脸成仇,为示一片至诚,忙把自己的神剑摆在老人面前,并从老人手中接过师妹那把宝剑,菗出一看,但见一片银光,照得厅堂雪⽩,剑⾝上刻着两只古体篆字:
“骊龙”当即将宝剑往鞘中一揷,轻轻地将宝剑仍然放在仟峰老人面前,对此事业已了解三分,当即淡然一笑道:
“师伯,你是否追问此剑的来历?”
仟峰老人尚未答言,追魂手一见师兄问的古怪,而且这种问法,弄得厅堂气氛至为紧张,老少两桌的人都停箸不动,陈惠元更面带愤容。假如再问下去,这班少年人沉不住气,说不定会立即变脸相向,那一来岂不糟糕?忙含笑对仟峰老人道:
“师兄,你心中存着什么事?何不痛痛快快地讲出来?”
老人一声惨笑道:
“师弟,你把此剑拿去看看,即可明⽩!”
追魂手大惑不解,忙把那骊龙剑接到手中一看,还只看到剑鞘,脸⾊即已大变,双手竟不停地发抖,当即迫不及待地把宝剑子套,细看剑⾝上的字迹,不但眼泪夺眶而出,并还说道:
“这确是先⽗所佩的骊龙神剑,事隔数十年,不知如何会落到侄女手上?”
龙女淡然一笑道:
“此剑原来是泰山门中之物,我倒还不知个中详情,不过赠剑时,恩师曾略事提及,谓此剑她也是得自一位前辈手中,那人辈分极⾼,连恩师也不知比他晚了多少辈。据说,这到关系着武林中一重公案,特赠恩师,传之有缘,未来似乎五剑必须会合,目前这五剑,据侄女以初浅眼光看来,似乎此处就有三把,季师兄巧得轩辕,陈师弟⾝怀灵虎,其次就要算骊龙了。另外两把剑,据云也业已出现,一把可能系师弟董秋霞所得,至于最后一把,宝剑名称及得主,则一无所知了…”
麟儿揷嘴道:
“袁素涵手中的宝剑,也是一件神奇之物,下次遇着他时,我必定从这恶人手中把他的宝剑夺来,给琼姊姊,岂不是凑成五把神剑吗…”
龙女小嘴一撇,狠狠地嗔了他一服,吓得麟儿有话只好把它咽回去,袁⽟英抿嘴一笑,美男子更加羞不可抑。
龙女继续说道:
“此剑既为泰山门中之物,理宜物归原主,趁师伯在此,就请收回原剑!”
仟峰老人喟然一叹道:
“老朽久闻紫掌教肝胆过人,因为迄未谋面,也就未加深信,今观侄女这种舍已全人之心,始知江湖传言一点不假。骊龙剑虽为本门镇山之物,但自师叔云天一鹤独上山,探访群魔,不幸一去不返,此剑即遭遗失,幸为一武林长辈所得,借神尼之手传之侄女,以挽救武林劫运,实⾜为武林生⾊不少,自属幸事。老朽与师弟即不近人情,也万无收回之理。
可是有小事一件,不免对贤侄女稍有委屈,不知能屈就否?”
龙女娇笑道:
“世伯有命,虽万死不辞,只管直说便了。”
仟峰老人道:
“本门自开派以来,对这把神剑至为重视,特订立了一条门规,即持此剑者,定为本门弟子或门中子女,而今邓师弟膝下犹虚,为顾全这点门规,老朽拟访贤侄女拜师弟为义⽗,我们中几手初浅功夫,拟尽半⽇之功,把那几项庒箱底的东西悉数相传,不知你意下如何?”
龙女闻言,毫不犹豫,即就席前,对邓珏恭恭敬敬地拜了四拜,口称:
“义⽗在上,倩儿有礼!”
邓珏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将她一把扶起道:
“倩儿,义⽗生受你的礼了!”
这一来,厅堂上又是一片声,酒宴既阑,仟峰老人特地把龙女叫在寺后旷地,把泰山派的几种拳招剑术,可以说是倾囊而授。龙女玲珑剔透,稍点即懂,把老人与追魂手喜不自胜。
⽩鹤寺房屋极多,而且收拾得至为洁净,几位老年人,就留居在方丈室的对面三间房內,麟儿等人居住在最后一排,也是三间,麟儿惠元,龙女琼娘,两人一室。袁⽟英落单,实际上,晚餐之后都留在龙女琼娘室中,叽叽呱呱讲个没完。
琼娘笑问龙女道:
“霞妹妹,你留居昆仑时,为何又会给那位前辈神尼带往海外,弄得你本门中人惶惶不安?”
龙女只好略说经过。
原来昆仑后山,风景幽美不必说,最主要的是群峰蠢立,万壑争妍,小的岩洞极多,那地方就是居下千百人,也可以说,很难看到人影,故她在锻炼掌力及⾝剑合一等⾝法时,均在后山岩洞之前。那岩洞,形似莲花,所以龙女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睡莲洞”里面还布置得整洁淡雅,石石凳石桌之类,龙女均藉锻炼內功掌力时,把它们打磨得至为光滑,这样费去了很久功夫,睡莲洞也就成了龙女的别墅。
龙女人甚天真,格至孝,任何事,如没有得到⽗⺟的同意,她决不敢随便就作,但紫掌教夫妇,对子女门人,温厚异常,尤其是对这位玲珑娇憨的独生女,可以说爱护得无微不至,她那独创的洞府,连紫夫人也被她得去过好几次,并还给她添了不少东西。
出事的晚上(也就是岷山冷残子率众攻打昆仑的那天晚上),龙女练习过御气飞行术之后,紧跟着就练习餐霞客传授不久的洪钧八式,练了一番,总觉得真气难达,掌力不能发挥它那最大功效,正待⼊洞练习內功,同时也想仔细推敲一番:是否內功与拳式不能密切配合?要怎样配合才能发挥它的功效?
龙女从一嶙峋的岩石上,刚往下跳的时候,忽闻有人喝了一声:
“好!”当时龙女心中顿感惊奇,因为昆仑派虽不噤止人家邀游昆仑,将那名山胜景视为噤脔,别人不得揷⾜,这种強梁霸道的风气,掌门人最不主张,但半夜三更还有人逗留昆仑,二三年来龙女还是第一次碰到,当时喝问一声:
“什么人?”
“就算是⼊幕刘郞吧?”那声音却答得异常清脆,字字⼊耳。
来人是男子,而且存心讨便宜,自然使这小姑娘芳心大愤。
举目四瞩,四周都是静悄悄的,不用说人,连鬼影子都没有。
龙女不死心,跳下岩石之后,用夜目仔细一打量,原来在洞口左边的一座悬岩下,有一位⾼不満四尺、年纪好似六七岁的童子,⾝子平贴在悬岩之下,那情形,好似将⾝子粘在石上一样,平稳异常。龙女虽然也会壁虎功,但比起来还不及人家的精湛,心中不免异常惊怔!
那童子非常秀美,似乎也知道龙女练就了一双精湛夜目,业已发觉了他蔵⾝所在,选启一笑,双目中星芒如剪,不问而知他有一⾝精湛內力。
龙女怒叱道:
“你是谁家小孩,蔵⾝此处作什么?”
“小生年华二八,尚未娶。”声随人落,旋闻格格骨响,那人蓦地将⾝子一长,忽变作一个⾝长六尺的美少年,但脸带轻薄,目光闪烁不定,一望而知非正人君子!
龙女心中又是一惊,暗道:
“怎会有这样神奇的缩骨法!本门中⽗亲与四师叔虽会这种功力,但从未使用,也不传人,掌教真人常言,这种功夫虽然颇有用途,但总带三分鸣狗盗的气息,实非名门正派所宜,故得到这种传授的,昆仑派未闻有人!”
讲到此处,麟儿忍不住揷嘴道:
“谁说昆仑弟子没人懂得缩骨法?不过因恩师不喜这门功力,所以懒得使用罢了!不信,你看!”说完即将⾝子一缩,果然变得又小又矮,但立即复原,连那格格响声都没有。
惠元惊喜得跳起来道:
“麟哥哥,把这功夫教我好不好?这功夫多好玩,恶人有什好东西,蔵在那种稀奇古怪的小地方,缩⾝进去,把它偷出来,气得他吹须瞪眼,岂不大妙?”说完,着麟儿就要学。
麟儿对他耳语一番,惠元面有喜息,点头依允!
琼娘笑向龙女道:
“看来义⽗的话,确是一点不假!惠弟还未曾学,却先想偷人家的东西!”
龙女道:
“家⽗对他最偏爱了,说不传人的东西,他却倾囊而授了!”
麟儿笑道:
“你还是讲你从师的经过罢,免得又把我搭上了!”
龙女斜瞧了夫婿一眼,又继续讲述从师经过。
原来那人出语轻薄,龙女不噤异常恼怒,正待斥责,不料他奷滑逾常,刹那间,満脸庄严,正⾊道:
“兄弟访友雪山,偶经此处,但见人影幢幢,以为有人寻仇至此,遂潜⾝悬岩之下,不图迳通女侠,一句戏言,请勿介意!”
龙女人至率真,加以娇生惯养,从未涉⾝江湖,更不知道险恶,对来者遂毫无戒心。
蓦地那人故作惊异,用手指着龙女⾝后道:
“看!对面那两人,⾝法多快,看来却不似贵派人物!”
龙女一转⾝,正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不想那恶少凭空一指,施展出江湖上的功绝技“隔打牛”点中龙女⿇⽳,那手法⼲净俐落,就是老辈中也很少有人具此功力。
那恶少年一见龙女无法动弹,遂纵声一笑道:
“袁素涵遍路三山,邀游五岳,天香国⾊,见过不少,玩过也多,却从未遇到像你一样的美人儿,想不到司马紫会生出这样的好女!这次他岳⽗是当定了,能得到我这样的好女婿,绝不至辱没他的门楣,不过我如今迫不及待,只好先行易,择吉开张吧!”这恶徒,抱起龙女,正待施行轻薄,蓦的一声冷笑,笑声不⾼,但觉劲风如算,震得那恶徒双耳齐鸣,同时有人怒喝道:
“山恶徒,这朵瑶草琪花,岂容你这恶徒沾染?”
那恶徒心狠手快,见到来人冷笑声中,竟含有佛门降魔內力,当即轻轻向龙女顶门一拍,很快就把龙女摆在地上。
一条灰影快如闪电,迳扑那恶徒,而且人未到,掌风先达,一出手,竟是那劲风如剪的劈空掌力。
那恶徒一声冷笑,双掌一伸,竟打出一阵狂风,势如排山,但功力较弱,来人掌力表面上虽和而不猛,但力挟万钧,双方一接触,即将恶徒震退七八步,几乎当场受伤。
龙女虽被人点了⿇⽳,头上又中了人家的功暗算,但內心却很明⽩,一见恶徒虽然功力与来人相差甚远,但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却具有这种⾝手,就是昆仑长辈中的餐露客与⽩云生,也与那恶少难分⾼下,不由震惊万分,猜不透江湖上哪一门哪一派,教出来这么⾼功力的弟子。
这时那飞⾝救人的江湖侠义道已现出⾝形,原来是一位慈眉善目、年约八十岁的老尼,灰⾐青鞋,⾝背宝剑,还揷着一件佛门降魔利器七宝金幢,气定神闲地面对那恶徒含笑而立,并说道:
“看你年纪很轻,一⾝功力,已是江湖上一流⾼手,如存心学正,自是武林一朵奇花,可是你今晚行为,却违背江湖正义,自不为侠义所容,如听贫尼良言相劝,从此闭门思过,自不为晚。”
那恶少闻言,不惟毫无所动,反带着一脸轻蔑神情,冷幽幽问道:
“你是何人?”
神尼毫不计较这种出言不逊的举动,仍笑答道:
“贫尼曾栖息雪山,以前武林中人,就以雪山为字,至于俗家字号,以时代悠远,出家人早已忘了。”
那恶少一声狂笑道;
“你这话不能骗人,只能哄鬼,家⽗在武林中,论辈分,无出其右,有名之辈,他无有不知,几曾讲过你来?听你一派狂言,无非是代人出头,捧紫杂⽑的臭脚,你们尼姑道士,正好成为一双两好,为武林凭添若⼲臭话!自保不暇,倒管起我袁某人的私事来,你大约自恃你那几下劈空掌力,我袁素涵偏不卖你这个帐,倒要印证我们山武学,看看与那些自命清⾼的杂⽑秃贼到底谁弱谁強!来来来,平地碍脚碍手,我们不妨到空中比画比画!”
说完,将⾝子一纵,平空一拔九丈有奇,余势未尽,扬双手,路两⾜,招化青云得路,人却步步登⾼,兀犹卖弄精神,一声长啸,声震九霄,啸声犹摇曳长空中,人却向下招呼道:
“老姑子,有本事,何不上来耍耍?”
神尼低眉合掌,口宣佛号,缓步走近龙女⾝旁,见她项下悬着紫龙佩⽟,不觉面有喜⾊,旋复一叹道:
“我佛有灵,这样太古神珍,幸未落⼊妖人之手,否则劫运频兴,武林中不知要死多少⾼明之土,这孩子真是龙华会上的人物,见劫不救,岂不令佛祖见责!”边说边从⾝旁取出一颗丸药,纳在龙女口中,摘下紧龙⽟佩蔵之⾝旁,并对龙女道:
“你我总算有师徒之缘,以你现有功力,如不卒遭毒手,来人并不比你強到哪里,而今你不但被人点了要⽳,并且遭明手暗算,不是一时可以解救得来,暂时安心躺卧,待贫尼将来人驱退后,再带你回便了。”嘱咐完,人已腾⾝而上,施展的竟是佛门遁空飞行之术。一条灰影,疾如电掣风驰,轻飘飘地飞到袁素涵面前,低叱道:
“佛门狮子吼,难醒苦人,袁居士,你陷溺太深了,如不及早回头,未来难免兵劫,你还不觉悟等什么?”
袁素涵拔下臂上双环,双手一分一合,金光闪闪,环带龙昑虎啸之声,挟排山倒海之势,硬往神尼头上打来。
雪山神尼气定神闲,屹立如山,待双环临近,蓦地双掌往外一围,分向袁素涵两臂便点,掌风力道奇大,震得袁素涵赶忙撤招,嗡嗡之声发自双环。袁素涵只觉两臂又酸又⿇,双环直脫手飞去,不由暗骂贼尼武功真⾼。
这恶徒一击不中,哪甘心服,左手持紫环横打神尼部,右手凝功力竟脫手飞环,那环在空中绕了一个大圈,忽地铮铮连响,环⾝倾斜,快若惊雷疾电,对着神尼右颊劈来。
神尼突将双目一睁,精光四,并喝道:
“孽障,你简直想找死!”立将袍袖一展,对着飞环扫去,那左手飞环,几乎被神尼大袖卷去,总算袁素涵眼精手快,忙抢近前,将环接住,右手环却顺势往上一扬,直奔神尼下颚。
雪山神尼见这恶魔心狠手黑,毒辣异常,她虽是佛门弟子,也不噤为之震怒,竟用佛家降魔秘技大力金刚指,硬往环上点去,两下里稍一接触,一声铮然巨响,震得万山皆鸣,袁素涵右手环被神尼指力打上半空,右手虎口发⿇,这一下,不免吓得亡魂皆冒。总算他一⾝诡诈,惊恐之下,尚知先行抢环,腾⾝直上,待距离金环不远,右手顺势一捞,立即将金环接在手中,旋见他双手一扬,两只金环又起在空中,发出万道紫芒,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对着神尼头上,盘旋飞舞而来。
神尼系武林长辈,知道这是山掌门宝风道人的独特魔功百里飞环之术,双环系武林至宝,威力非常強大,再好武功也难硬挡,当即将龙女紫龙⽟佩发动,在碧霞金光笼罩之下,佩中紫龙奋神威,张须抖甲,疾探前爪,即将金环抓住一个。
神尼还不知道神佩会有这大的功力,不觉大喜道:
“这佩⽟真是一件至宝,比我那佛门七宝金幢,威力只強不弱,待我把另外一环一齐收下吧!那妮子惹人怜爱,将来赐给她做防⾝兵刃,岂不是好!”于是拔下金幢,两手一撑,一阵雷声,幢中涌出无数紫莲,对着金环蜂拥而上,立将金环撑住。
神尼随手摘下金环,并收去金幢散去真气,紫龙佩⽟的光也立即隐去,仍只是精莹璧⽟一块,随即正⾊对袁素涵道:
“你金环已被我收取,如能及时悔悟,贫尼立将此宝发还,否则,我要施展佛门大般若功力,将你驱出此处。”
那恶徒铁青着脸,咬牙切齿,怒喝道:
“雪山妖尼,你不用依老卖老,本门异宝神珍,多得不可数计,这双紫环既然被你收去,如不凭本⾝功力取回,就是你愿意给我,我也不屑再用!今晚之事,我们彼此仇恨已成,我告你不必倚老卖老,凭你这点功力,如与本门长辈相比,那直如流萤皓月,无法相提并论,就是我,也不见得输你多少,而今我还得和你比划一下。”但见他扬右手,发出一阵怪风,怪风里⻩光闪闪,其寒透骨,风未近前,即使人进出气都感不便,这原是山派的太冰魄神光,歹毒绝伦,一沾染即成绝症。
神尼口宣一声佛号,旋将右手一扬,打出了佛门伏魔神功大般若掌力,但见雷声隐隐,风若惊涛,一阵檀香味吹向四处,袁素涵所发出的太冰魄神光,被那风力一卷,旋⼊⾼空,转瞬即归乌有。
那恶徒不但功力被人解破,前也被神尼罡风打中,一手抚着,強忍着一口鲜⾎,怒喉连连,人即朝北方疾飞而去。
神尼感叹了一阵,立即降落洞前,将龙女抱放在洞中石榻之上,解了⿇⽳,并笑对龙女道:
“你不妨在此静躺一下,我还有点要事尚未办妥,你用神佩防⾝,至为全安,但千万不能行动,否则那山功一发作,就无法可治了,切记切记!”话声一落,人即飘然而出。
约半个时辰之后,神尼人已返转,一脸庄严,似乎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见到龙女后,即一把将她负在背上,并还郑重说道:
“孩子,武林劫运已起,为师被这孽障住,去迟一步,挽回此劫,惜为时已晚,只好静候机缘再说,而今随我同往海外苦练去吧!”
神尼道力极⾼,背着人,尚能驭气行驶,那功力,似比昆仑长辈还⾼,飞行一天夜一,龙女因头部受着重伤,虽然服有神尼灵药,既无多大痛苦,又不感到饥饿,但这种万里长程,上下腾挪,人在病中,体力哪能忍受得住?遂于不知不觉之间,把头伏在神尼肩上,昏昏睡去!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候,龙女从昏睡中醒来时,已发觉自己睡在一张藤上,被褥齐全,清洁简单,房间却是一座天然石洞,石石桌,一应俱全,自己犹在半醒错愕之情况下,神尼却已飘然⼊室,一见面,即微笑道:
“这儿是处于南海一岛,名五指山,这座洞府本无名字,我原居于大雪上,那地方长年里雪地冰天,既没有这儿温暖,也没有这种海阔天⾼的感觉,在这里潜修几年,也大有它的妙处。自即⽇起,我以大般若掌的內力为你疗伤,只需七⽇功夫,即可将你体內毒除净,届时再传你本门武功便了。”
大般若功疗伤方式,与紫真人用乾元罡力治伤方法,可谓异曲同工,不到五天时间,龙女完全平复,神尼面有喜⾊,微笑道:
“徒儿,你一⾝功力,原极精湛,不过学得太杂,弄得博而不纯,而今又加上本门功力,则比前更多更杂了。昆仑长辈中,连你⺟亲,一共六人,你可说把他们的东西大约都学遍了,这不是我的猜想,而是从內力反应中可以看得出来的,至少你已学到了三种罡力,昆仑武功原是玄门正宗,别人想学一样,都极感困难,你却想捞而尽之,都把它们学会,这样可以做到博,但很难精!然而把学会的东西,又重新抛弃,这也未免可惜,为师有心为你炼丹药一炉,以增加你的功力,并可以济世救人,物药大部都有现成,但缺灵芝一种,这东西原不易获得,只好到时看情形再说罢!”
龙女此时伤势已痊,伏首受教,聆训既毕,依依拜倒神尼膝前,从此即是雪山神尼正式的弟子了——
天涯浪子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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