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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妖妇叩关 仙姑觅药 檀郎入抱 蛮女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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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幼龄瞥各人一人一眼,从容道:“这事发生,已将近一年之久。那时候,小徒宇孟瑶正因青海妖姬兴师动众,侵扰仙女教的根本重地,她独力难以抵挡,飞章向我报告急,我与武林创]派并无接触,青海妖姬艺业如何,我毫无所知而且我有生以来,最不愿杀人,所以只遣鹤儿飞往西倾山相助。那知青海妖姬邀约的人数不少,小徒与鹤儿虽将敌人驱退,她自己却受了重伤…

  我赶到西倾山的时候,小徒已奄奄息,幸有前辈仙师留下几粒丹药,勉強保得住不致断气…“

  秦玉鸾曾因宇孟瑶和闵小玲由青海妖姬门下把她夺救出来,对于宇孟瑶受伤一事,自然比别人关心。忙问一声:“不知宇师妹伤势好了没有?”

  方幼龄道:“若果她伤势己好,我也不致于到处寻找灵药了。当时我见她伤得十分沉重,忙遗鹤儿载她回洞,又将她收在门下几个娃儿也带返二气洞,并以祖师留下来的丹药按时给她服用。但那些丹药只能挽留她性命,并不能治好她的伤。因此,我只能骑鹤邀游,在深山绝地寻找治伤灵药,却在梅岭的深山中,遇上一位穿红衣的‮妇少‬,抱有一位初出世的婴儿晕绝在地…”

  于志敏只一阵寒气由脚底直上脑门,狠狠地一咬唇皮,強自抑制心中的怒嘲。

  丁瑾姑不由惊呼一声:“莫非是红姑娘!”

  方幼龄道:“你猜得不差,她⾝旁不远,也躺着一位断了腿的‮妇少‬,名字叫做玉…”

  她还未说得出“莺”字,于志強已面⾊骤受,秦玉鸾叫得一声:“姊呀!”登时晕绝,张惠雅和阿尔搭儿含两泡眼泪,立即施救。

  诸女中,除了粟亚不懂中州的话,并无若何表情之外,不论见不见过红姑和王莺,均是眼泪直流。

  于志敏听说红姑晕绝,尚可忍得住,听说嫂嫂断腿,不噤滴下数滴亲情侠泪。但他急于要听父亲的消息,又颤声道:“前辈快说家父究竟如何?”

  方幼龄道:“红姑并没有受伤,只因她⾝怀六甲,又背起玉莺逃走,以致失力过甚,震动胎气,在深山里产下婴儿,幸而⺟子均安,我当下救醒她两人,问起被难缘由,才知是霸王庄寻仇报复…”

  于志強悲痛地狠狠一拍,把冰块拍得粉碎,恨道:“我一时心慈放过那狗头,竟致害了自己。”

  方幼龄也同声一叹道:“心慈无罪,只恨那些人过分毒辣而已!”

  于志敏道:“家严和岳丈一家到底如何?”

  方幼龄道:“当时我也命她两人带往厮杀的地方,只见几滩黑血,玉莺一只断腿还在地上,我替她接了起来,将来虽不至残废,但行动起来也不大方便了奇怪的是,附近竟没有留下尸首。”

  于志敏松一口气道:“敢情被掳,或者已经逃脫。但又想到老父和秦寒竹一家的艺业都不⾼,若能逃脫,不过只有阿琼一个倘是被掳,则慈父年事已⾼,何堪折辱?忍不长叹一声,垂下两行凄泪,接着又问道:”前辈将我嫂嫂和红姊安顿在何处?“方幼龄道:“说来也巧。当我正要命鹤儿载玉鸳先往蔵处,忽有一位道长飘然而翌,玉鸳竟认得那人道号静虚…”

  秦王鸾边哭边听,不噤“啊”一声道:“那人和我们厮打过!”

  方幼龄颔首道:“不错!但静虚道长已改过向善,自称迟来一步,竟遭此劫,原来他已知道天王庄的阴谋,只是赶救不及。因为他也隐居在梅岭附近,二女也愿意与他同行,红!”产后不宜远行,所以亲送她待静虚道长居处,问出你们行踪,便赶往瓦刺。不料在瓦刺找了几天,才知你们已往天王庄,待到天王庄只见王女侠和小玲、穗姑三人。”

  于志強听方幼龄替王莺接骨,又护送她和红姑前住安顿,感激得即席下拜道:“谢谢前辈照顾贱眷!”接着又问道:“天王庄那把火敢情是…”

  方幼龄道:“不必多礼!但天王庄那火并非我放,我曾经说过不开杀戒,何况纵火?我从遇上闵小玲三人问知你等失陷的失陷,走失的走失,推想你等或到玄冰谷,我也来找一味药料,所以吩咐她们南下寻亲,我才驾鹤赶来。不料到达极地,巧遇上黑暗的季节,茫无所见,直到今天才遇上你等。“她说完重要的事,又问一声:“等要回南寻亲,还是要和玄冰老魅拼命?”

  诸小侠被她一问,所有眼珠都转瞧着于志敏,待他回答。

  于志敏早就在倾听的时候,打好的腹稿,随口答道:“亲要寻,仇要报,但霸王庄原与雪山老魅有关,玄冰谷更是他的根本,既然到了地头,还是先破玄冰谷为上策!”

  “爹的事呢?”于志強见乃弟要往玄冰谷,不噤为老父安危着急。

  于志敏道:“事隔一年,若果爹要在,一定还在,若爹已遭恶贼毒手,也赶救不及,空着急有何用处?”

  “难道恶贼不曾掳爹做为引诱你和我的饵?”于志強认为凶徒可能抄女贞子来的故智,不服气的反驳一句。

  于志敏被驳得一怔,忽‮头摇‬道:“霸王庄那些狗头,算得是什么人?若果里面真正有⾼手,便不该让红姑背得人逃走了。”

  静虚道长的武学我没见过,但凭霜妹一出手就夺下他的宝剑集多一事看来,也算不得是怎样⾼強,他明知霸王庄邀人拦击,还敢孤⾝趋援,霸王庄的人岂非不入流的一类?难道他要诱我们给他把火?“

  方幼龄被于志敏后面一句说得笑起来道:“小友对于杀人放火,倒像満有‮趣兴‬似的!”

  于志敏笑道:“晚辈认为以杀止杀是一件大善事,方才若不大杀一阵,此的那得安静?

  前辈虽然不肯开杀戒,讲求清静无为,只怕那魔闹得修真的洞府去的时候,也不得不杀杀几个了!”

  方幼龄绝世⾼人被于志敏驳得只是‮头摇‬苦笑。

  于志敏忽想到这位⾼人既能接好嫂嫂玉鸟的骨,却不能治好字孟瑶的伤,看来那种伤势定非小可,忙问道:“字师姐究竟被何物所伤,需要何药才可治好?”

  他这一问,竟把方幼龄问得沉昑不语。

  有那样为难的事,使这位⾼手说不出口。

  于志敏注视方幼龄脸上,发现她脸⾊微红,眼波晃动,不噤“噫”一声道:“晚辈知道了,惟有这种伤势一时死不了,却又难于救治!”

  方幼龄秀脸更红了,但此事有关她唯一门徒的性命,而且还缺几种稀世良药,不知往那里找,放着一位见识多广的于志敏在眼前,说不定还真能够解决这个困难,只好坦然道:

  “小友这般说,想是已经猜中了,在天王山遇上小玲,遇然得到几滴蝙蝠血,目前还缺万年参,真龙脑,和琴虫胆,若能获取这三样,小徒复元自乃易事…”

  于志敏喜道:“琴虫易得…”

  “就是这琴虫最难得,其次才到龙脑,你怎说易得?”方幼龄见于志敏说易得,知他定有把握,仍忍不住要问。

  于志敏道:“在贺阑山的雪谷里,就有不少琴虫。可惜龙脑却被一场地火毁了!”

  阿尔搭儿笑道:“我有现成的龙脑!”

  于志敏诧道:“地火爆发的时候,不是全毁了?”

  “是呀!但我见脑里面有一块洁白如玉,而且很香,舍不得作一锅煮,老早就收起来了!“

  张惠雅忍不住俏骂一声:“死丫头把人瞒得那么紧,连我都不知道你会蔵私!”

  阿尔搭儿得见她敏郎,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听张惠雅说她蔵私,拟嘴说一声:“谁叫你不会哪?”

  各人虽在愁苦中,也忍不住被她惹得笑了!

  方幼龄喜道:“真想不到此行有这样大收获,仅剩一枝万年古参,不难寻找了。”

  钱孔方突呼一声:“方前辈!”接着道:“后辈蔵有一枝好的老参,是不是够了万年,可不知道。”

  于志敏正想说万年古参如何签别,已见她由怀中取出一个布包,一层一层地打开,约莫有几层,最后才见一枝姆指耝细,长约五寸的⼲参,一阵清香充溢冰屋,不噤叫一声:

  “好!

  敢情在万年以上!“

  钱孔方宛然一笑道:“当然不会刚足万年嘛!

  于志敏发觉被她抓住语病,暗赞她慧心不在王紫霜和阿尔搭儿之下,一笑当作答复。

  竺孔圆笑道:“我这位师妹才会蔵私哩?什么时候收蔵这枝灵药,我们全不知道。”

  阿尔搭儿也打开一方小包,上面切晶莹如玉的的龙脑即现出各人眼前,与钱孔方同时送给方幼龄。

  方幼龄见所需的灵药俱在顷刻间获得,喜得笑逐眉开。连说:“真怕你两人的了!”接着又道:“可惜我不能帮你们破玄冰谷,除此之外,只要我能力可办得到,你们说出来,我一定替你们办!”

  阿尔搭儿和钱孔方俱同时‮头摇‬。

  于志敏真想请她共破玄冰谷,却被方幼龄把话说在前头,不便相強,也只好默然。

  方幼龄自己反而过意不去,在袖里摸了好一阵,摸出一对玉镯,笑道:“我这对水火镯,虽不能算是玉宝,倒也收蔵多年,分给你两人表个谢意罢!”

  阿尔搭儿猛一退回她敏郎随⾝旁“咳”一声道:“人家又不做卖龙脑的生意!”

  钱孔方听说那对看不起眼的王镯,竟是盛唐时的水火镯,也不免心里一亮,砰然心动,被阿尔搭儿这样一闹,不由得暗呼一声:“惭愧!幸是我不说要、不然就变成老参!”急急摇一‮头摇‬。

  方幼龄以为女孩子总要爱金、玉,首饰之类,万料不到阿尔搭儿对这唐代奇珍竟是无动于衷,秀脸微红道:“你这妮子也怪怪的,到底你要什么?”

  阿尔搭儿向于志敏一指,说了一个“他”字。

  于志敏才是最顽皮的一个,但在实情实意的阿尔搭儿面前,却顽皮不起来,反被他弄得俊脸飞红,勉強苦笑道:“听说这对水火镯装在饰盒中被前辈剑侠红线盗去,不知何时落在前辈手中?”

  方幼龄笑道:“你别和我讪这个,她两人不要,就转给你好了!”

  于志敏忙道:“使不得!这对稀世奇珍,能避水火,何敢受前辈尝赐?请仍收回去传给宇师妹作镇山之宝好了!“方幼龄听他说起宇孟瑶,灵机一动,忙道:“小徒若非她两位带有灵药,始终还是要送掉一条命,怎还有福亨受这对玉镯,再则这对玉镯非武艺⾼強的人不能保有,贤伉俪正该保此奇珍,先落琊魔之手,何况破玄冰谷的时候,此物或有极大的用处哩!”

  于志敏见推辞不掉,又想藉这对奇珍引诱琊魔外道入彀,登时面露喜容道:“方前辈说得对,给我好了!”

  方幼龄送出玉镯,又向于志敏详问过琴虫蔵⾝的地方,出门跨鹤飞去。

  阿尔搭儿见她敏郎満面喜容收下方幼龄玉镯,満腹孤疑地待方幼龄一走,立即把他拖过一旁,悄悄问道:“敏郎你怎就收下人家的宝贝了?”

  于志敏笑道:“转赠给你们呀!”

  “我才不稀罕!”

  “你先找几位姐姐一齐过来嘛!”

  “你不说明白,我也不去找!”

  于志敏见她忽然执扭起来,知她竟是一丝不苟,只得将自己心意说出。

  阿尔搭儿喜道:“你早也不说,害得人家着急!”一步跨出门外,唤着:“雅姐、鸾姐!你们几个带钱姐姐过来呀!”

  钱孔方正和她两位同门娓娓清淡,忽听阿尔搭儿娇声相唤,不噤嫰脸飞红,对张惠雅说一声:“我不去!”

  张惠雅和钱孔方不过头一次见面,不好相迫,阿萄却附耳笑道:“搭儿那丫头找你,事情已十分八九了,而且刚才方前辈说的贤伉俪,连你都带在里面,还假装娇羞作态啤!”

  虽然阿萄是在钱孔方耳边细语,各人听不到她说些什么,但心里全已了然。于志強是大伯⾝份,不好取笑,匆匆走往外面。

  竺孔圆和刁孔扁忍不住格格一笑,冷不防一人挟着钱孔方一臂,说一事:“你休撇清,送你入洞房!”

  钱孔方被两位师姐挟得她不能打,又不能逃,不噤声⾊俱厉道:“你们真要这样,可是要我抹脖子?”

  竺孔圆仍然笑道:“待把你送达那边,由你抹什么也不⼲我们的事!”不容分说,拥她出门。

  两边的冰屋相距不远。阿尔搭儿见钱孔方被人挟过来,便知两位路子都错了,急一步跨去,笑道:“你们⼲吗呀?人家多说正经事哪!”轻握钱孔方的手掌,甜甜地叱了一声:

  “钱姐姐!”接着道:“敏郎为那水火玉镯的事,找你说话!”

  钱孔方“哦”了一声。竺、刁两人听说人家要商议正事,全竟没兴头,放松钱孔方,由她自走。

  阿尔搭儿见竺、刁两人仍然跟着,忙道:“人家又没找你两人,请回去罢!”

  竺、刁两人被阿尔搭儿说得始不住脚,只好走了!

  钱孔方在张惠雅、秦玉鸾、瑾姑、阿萄、阿菩,阿莎和阿尔搭儿呼拥之下‮入进‬冰房,听于志敏说出心意,才知檀郎要籍那对玉镯引诱贪狼馋虎,予以诛绝。

  因为阿尔搭儿已有龙珠能避水,才将水镯给钱孔方,火镯给张惠雅,而且也只她三人有带着芒尾的宝剑,足以保障实物不失。

  再则刘伯温留下偈语说“琼海蛟腾,玄冰谷破,天南剑合,赤气澄清。”天南双剑中持有银霜剑的王紫霜被方幼龄遣往梅岭一带寻亲,少了一枝芒尾的剑,生怕难将玄冰谷一举而破,恰有钱孔方的墨剑可补这个漏洞,所以定须钱孔方与诸女协力,并须同练一套可攻可守的绝艺。钱孔方听罢檀郎这一套至情至理的话,情知义不容辞,默默颔首。

  阿尔搭儿最爱热闹,见钱孔方已经同意,向于志敏手中夺过水玉镯往钱孔方手上就套,嚷叫着:“你们拍掌啊!”又端详端详钱孔方的脸孔笑道:“你算是姊姊还是妹妹?”

  钱孔方被闹得満脸通红,只低着颈,翻起眼皮着诸女伴一眼,嚅嚅说一声:“算是妹妹罢!”

  阿尔搭儿“晤”一声道:“你最少也得算是我和阿萄的姊姊!”

  于志敏听阿尔搭儿这么一说,猛觉自己走差了一着,这时钱孔方是喜在心头上,若要向诸女解说分辨,岂不令她大为‮意失‬?但是,亲父存亡未卜,算起来该是居丧制的期间,那能停妻在婆?

  再则还有个哥哥同行,在神仙洞山纳下瑾姑四女,是他和爱侣擅作主张,而且那时需人迫切,只好从极。这时虽也需人迫切,但情理上与前回异,怎好不告诉他一声,就这样糊里糊涂,因人成事?

  于志敏略一盘算,即站起⾝来往外走。

  于志強恰也被新进两妾忍得他坐立不定,笑昑昑过来叫一声:“敏弟!你这喜酒什么时候喝?”

  “你这人怎地恁般糊涂?”

  于志強被乃弟斥得一怔,面上登时显出尴尬的苦笑。

  于志敏恨得只是‮头摇‬,没奈何地说一声:“跟我出去!”

  两人前脚刚走,张惠雅便悄悄摧阿尔搭儿一把道:“你跟去偷听他两兄弟说你什么。”

  阿尔搭儿回眸一笑,蹑手摄脚,悄悄跟去!

  钱孔方明知檀郎拖他哥哥出去,说的事定与己⾝有关,生怕他两人商议结果,与己由为不利,一颗芳心念念不安,但见两位新结识的女伴,恁地刁蛮忍不住泛起会心的微笑!

  秦玉鸾悬念着她爹娘和爷爷,始终很少说话。

  瑾姑四女,尤其是阿萄阿莎两人,平时最喜调笑,但这时一来见人人心情不佳,二来表示尊重张惠雅,秦王鸾和阿尔搭儿,也不便多说。

  只有张惠雅虽也担心公公失踪的事,到底没有切肤之痛,仍能对钱孔方从容说笑。

  过了半晌,阿尔搭儿笑嘻嘻回来,各人心里一乐,钱孔方刚回复原⾊的脸孔又立即泛起红霞。

  但这冰屋处处透亮,没地可躲,若跑往外面,那不惹出更多笑料?而且,她心里面确在极端要听有关,一生幸福的安排。

  她回头一瞥,恰见阿萄向她注视,灵机一动,说一声:“我好乏!”接着又打一个呵欠。

  阿萄一时想不到钱孔方借故躲开,认为她打了半天,也该乏了,向皮幔里间一指道:

  “那,你就先睡罢!”

  秦玉鸾是哭乏了,忙道:“我也先睡!”和钱孔方走往幔后。

  阿尔搭儿笑指阿萄悄悄道:“你这回又太老实了,钱姐姐那里是乏?她要躲在后面偷听哩!”

  张惠雅笑骂道:“死丫头不快将听到的说了出来,多管闲事讨打!”

  “你该着急的已经着急过了,这时还着甚么急?”阿尔搭儿硬是故意迁延,反唇相讥。

  张惠雅恨得骂道:“你还要再抹脖子哪!

  阿尔搭儿知她提起初见敏郎那夜的事,不噤“呸”了一击道:“我偏不说!”

  丁瑾姑笑道:“好姑娘吧!你赶快说罢,我们还得收拾新房哩!”

  阿尔搭儿才笑将偷听得活,说出来。

  其实,阿尔搭儿的武艺虽然直追闵小玲,但于志敏不但察觉有人跟在后面,而且还知道跟的人是谁,只因被边人相随,也不理会,并故意让她回去传话而已。

  兄弟两人奔了一起,便找个雪丘背风一面坐下。阿尔搭儿情知好戏就要开锣,急伏下⾝躯,由雪上一掠而去,也伏在雪丘的另一面。却闻于志敏道:“亏你好意思哩!”你看她们都称你为伯伯,事实上任儿出世之后,你也真成个伯伯了,还像往时一样,当着钱姑娘面前,向我讨喜酒喝,也不怕别人笑掉牙!“

  于志強不服道:“你不也做有孩子的爸爸了,还不是嘻嘻哈哈地胡闹?”

  “你真是不通之至!闺房之內,犹有甚于画眉者,你管得着?再则我是弟弟,开几句玩笑也不要紧,不象你当伯伯的要保持你的尊严!”

  “这伯伯难当,不如让给你也好!”阿尔搭儿几乎要笑出声来,却闻于志敏笑道:“谁教你性子那么急?要争着出世不算,还一直急到这时!”

  说到性急,于志強就没话可说,笑道:“我性子急,你性子也不缓,到底轰我出来⼲什么?”

  于志敏这犀没有反驳,似乎轻叹一声道:“你要知道钱姑娘也十分难哩!”

  “她对你说过甚么?”

  “还不是表白她的心意?

  “你怎样说?”

  “我曾说非其时,非其地,而且没有人作主!”

  于志強笑道:“你这人又奇了,你和王紫霜,和红姑,和阿尔搭儿,和张惠雅又是谁作的主?”

  “红姑是霜妹妹作的主,霜妹是她外曾祖姨夫⻩冈伦作的主,而且师父早经暗示,阿尔搭儿和张惠雅是逍遥客与瓦刺全族作的主更是名正言顺,你又不是不知。”

  于志強道:“那,这回我再替你作主好了,决不能让她孤雁离群,以致伤心而生变!”

  “钱姑娘决不是乔大嵇小那类的人,她不过是要寻个托也就心安,你作主当然也好,但是,爹爹还不知流落何方,那有心情再来这个?”

  “你真可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难道不能先做一对⼲夫妻,定了名份?”

  阿尔搭儿听得心里一荡,暗骂一声:“该死!他兄弟放存一起,真正胡说八道,什么话都要说出来,我才不要听!”竟自偷偷奔回。

  钱孔方姥在熊皮下面,却坚着耳朵把阿尔搭儿一句一字都听得十分清楚,深感檀郎明白自己并非贪淫下贱,处处能想得周到,怪不得他当初曾说非时非地的话,只要名份定,谁还一定要…

  可恨那大伯真正胡说,那样羞人答答的话也拿来讲,他管听着哩!人家⼲呀、湿呀,⼲他庇事?钱孔方想到未来的旑旎和温声,心里又有点儿害羞,欲待不想,偏被它爬得心头发庠她正在心烦意乱的当儿,忽又听到刁孔扁一进门杂就“咦”一声道:“钱丫头往那里去了?”

  阿萄道:“她早早睡了,嫂嫂找她⼲吗?”

  “睡?”刁孔扁不肯相信,接着又道:“有要紧事找她…”

  揭开皮幔,见钱孔方果然拥着熊皮蜷成一团,又笑道:“死丫头别躺着放赖,再赖了下去,你那事就要告吹了!”也不问她真睡假睡,狠电一掌拍向臋上。

  要知像钱孔方那样艺⾼的人,纵使就是熟睡,也该有个警觉,何况刁孔扁大声喧笑?

  她明知丑媳妇终要见公婆面,尤其刁孔扁说那事要告吹,更令她着急,熊皮一丢,把刁孔扁拍奔的手掌连臂握紧,娇嗔道:“像你整天躺尸哪?人家多久时候没睡,才合得上眼,偏是你这鬼丫头又来打扰!”

  刁孔扁笑道:“那有做新娘子的人这样使刁的?”

  钱孔方知道自己的苦心经营,不久便要实现。若果再刁蛮下去,被别人说猩猩作态还是小事。男人性子多半很急,若檀郎因为自己推三阻四,不耐烦起来,摆出爱理不理的脸孔,那时走好还是呆好?

  自古道:“女子以温驯顺从,才可抓紧男人的心。刁孔扁迟不来,早不来,偏在他兄弟商议之后,忽然而到,这还不明显是受命而来。”

  钱孔方也可算是慧心玲戏的人,面对着这重大的事,当然是一猜便透。

  刁孔扁见她久不说话,又追问一声:“怎么了呀?”

  钱孔方心里暗恨道:“说又不说,故意卖甚么关子?”猛一抬头,叱道:“你是故意找我抬杠子么?”

  刁孔扁这长舌妇经钱孔方一叱,蓦地想替人家说亲,怎么要和师妹抬杠?也不噤哑然一笑道:“小妮子这回该你着急了,告诉你罢,你阿敏和他哥哥出去说了半天,也不知商谈些什么,我那个一进门,就差我过来问你的意思,要是你答允了呢,过一会就成亲,反正在这冰天雪地,不分昼夜,也没法捡曰子…”

  她见钱孔方羞得満脸通红,更加得意到:“看你这样子敢情是答允了,可惜没有大红喜缎来挂,将就些,宰一只大熊,熊⾁恰可当菜吃,熊血染红了熊皮,披起也还算不差!”

  钱孔方被逗得“砰”一口骂道:“你拿去披哪!”

  诸女不噤大笑。

  于志敏和钱孔方这场婚事,在于志強主持之下,草草成礼,宿罢起来,诸女听钱孔方仍是处子的嗓音,知他两人头一宿尚未圆房,虽觉檀郎重父子之亲,但若十年寻不到公公,难道能让钱孔方守十年活寡?

  诸女群推阿尔搭儿向檀郎取闹多时,于志敏才悄悄说起人人久旷,还得从头轮值。

  固有钱孔方通晓玄冰谷特有的方言,粟亚也不感寂寞,诸小侠也学会不少“禽兽”语,一面走,一面还咬咬查查说个不停。

  惟有于志敏却是愁上眉梢。一反往常笑闹的神气,只见他像一只老猎狗,时而远眺前途紧锁,时而回顾左右,时而低头缓步,似在寻找一样什么东西。

  阿尔搭儿紧傍郎旁,悄悄道:“你又看到什么奇事了?”

  “成亲那宿过后,我就有点收摄不了心神,好像有什么凶兆似的,但你们眉清目朗,并无防碍,难道是…”

  “公公?”阿尔搭儿几乎是叫了起来。

  诸女走在后面闻声急问。

  于志敏‮头摇‬道:“绝对不是爹有什么,我猜想可能是彭新民六人出⽑病!”

  于志強带了两妾和竺孔圆、钱孔方,走在前面,被阿尔搭儿那一声惊呼,立即退返,恰巧听到于志敏说的后面一句。

  竺孔圆不免一惊道:“你说他六人会出⽑病?”

  “这也难说!”于志敏虽觉担心,却没有理由证实只好模棱两可,随口回答。接着又道:“你们有人带路,就先走一程罢,但别仅看着脚尖走路,要多方张望才行。”

  粟亚见别人都走了钱孔方尚未举步,用玄冰话问一声:“你走不走?”

  钱孔方道:“你先走,我跟着就来!”

  她侍候擅郎,得了甜头之后,脸皮也老起来了,待粟亚追上于志強一行,才甜甜唤一即:“阿敏!”接着道:“你方才说早走在前面六人要出⽑病,照我看来也十分不妥!”

  于志敏一惊道:“你不曾见他六人,怎知不妥?”

  “我由粟亚⾝上看出来的,只怕连粟亚也靠不住!因为她和我说起话来,总是闪烁不定,并且,我仿佛记得住玄冰谷不是走这条路,不过因相隔时太久,冰原上几乎处处相同,无法加以证实。”

  于志敏被钱孔方这几句话说得心里面发⽑,不由得叫一声:“糟糕!要真是出了⽑病,教我怎对得住张三峰,丘处机,机衡居士三位前辈?”

  他抓抓风帽,想了一想,又道:“钱妹还是上前暗跟粟亚,若看出她有什么不善的举动,就毅然先将她擒下,再将情由告知哥哥询问!”

  钱孔方和阿尔搭儿同声道:“你要去那里?”

  于志敏道:“我要绕过前头,先查看一遍,你们依旧由粟亚带路,休怈漏我的去向!”

  阿尔塔儿急道:“我也去!”

  “你不必去了!这里正要你们几人在一起,才可保护哥哥和刁、竺两位嫂嫂!”

  阿尔搭儿想了一想,知于志強能够悬空而立,又有一枝蒙夭剑,还可过得去,刁、竺两人武艺较差,兵刃也不及别人的好,若果骤过強敌,确是可虑。自己这方面有了八人列成两个金刚阵左右相依,由于志強独挡上空,再強再多的敌人也休想冲破雷池半步。

  但她又想到檀郎独行危险万分,任你艺业通玄,也要被蚁多缠死象,又道:“你真要自己走,就带这枝绿虹剑令!”

  于志敏知道阿尔搭儿的艺业⾼出诸女一筹,将金霞剑换给她使用也就行了,当下换了宝剑,正待要走。

  钱孔方忽然“呀”一声道:“阿敏我忘记告诉你。你们在妖蛇原遇上那老妇好象也来了冰原!”

  “你们曾经遇上?”

  “不”阿萄抢先否认,接着道:“那是钱姐姐看到老远有两条⾝形飞奔,认出是一大一小,我们竟也追她不上,这才猜想出来。”

  于志敏沉昑道:“你们怎不猜是玄冰谷的琊魔!”

  钱孔方道:“玄冰谷的人,那有鞑靼羊皮袄来穿?再则若是玄冰谷的人,也用不着走那样急!”

  于志敏并没遇上那样可疑的人物,只听钱孔方说得有理,自己也见遇冰原上的人不是披狗皮,就是海獭皮,海豹皮和熊皮,那有穿着羊皮衣袄的?思索片刻道:“管他是谁,不遇上则罢,若真是那一老一小,能擒下来询问就擒,不能擒就杀,别让她再乘机捣乱!”

  丁瑾姑道:“当时我们猜想婆孙两人该是青海妖姬和她门下,但方前辈又说青海妖姬进扰西倾山,难道她会飞,由西倾山赶往瓦刺,又由瓦刺赶往奴儿⼲?”

  于志敏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由青海北上瓦刺,比我们由河间往瓦刺要近得多,只不明白她为何知道我们在瓦刺。”

  秦玉鸾回忆当时的情景,不噤失声道:“若非青海妖姬的门下,有人暗中跟踪我和闵姐姐?”

  于志敏生怕彭新民三人真会出岔子,一心要赶往前头,无暇仔细推敲,说一声:“将来总会水落石出,你们当心防备就是!”向诸女叮嘱几句,并定下连络的暗号,一晃⾝形,先向斜里走了一程,然后绕往于志強一行的前面,依着他们行进的方向,笔直飞奔。

  彭新民一伙六人,应是先行两宿,因说过不尽力疾奔,两宿的里程,也不过百多两百里,以至于志敏那样绝顶轻功,最多也不过是一个时辰便可赶上。

  那知他走了一程,估计应该追及,但冰原寂寂冰山⾼耸,何曾有半个人影?

  不但说没有人,连脚迹也看不出来,这可令于志敏大大担心。他暗里懊悔自信太过,竟让彭、鱼、周三人跟玄冰谷三妇作一路。要说三妇的艺业虽比不上彭新民三人,但彭新民刚愎自恃,定不听鱼、周二人劝谕,说不定⽑病就出在他的⾝上。

  于志敏心里一急,竟一跃腾空,在⾼处纵声长啸。

  啸声过处,数里內冰峰被震坍不少,仍不闻三女的回答。

  于志敏心知事出非常,急得来回狂啸,敢情数十里方圆俱可听到他的啸声。忽然间,冰山后一声暴吼,成群白熊仓惶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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