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回 阴盛阳衰 敏朗何住 山深林密 艳女初
于急敏见是惠雅和阿尔搭儿这时进来,不由得暗喊一声:“糟!”再见爱侣竟不令她两人下拜,心里更加着急,此时被问,那敢迟缓?忙道:“你左边那位是方式惠雍哥绚妹妹,名唤惠雅,右边那位是惠雍嫂的妹妹,名唤阿尔搭儿,算起来总是我们的妹妹了!”
王紫霜星眸一转,半嗔半喜地骂道:“你真不害羞,人家的妹妹怎又变成我们的妹妹了?”
于志敏情知丑媳妇终得见见公婆面,反正是要说的,晚说不如早说,趁爱侣初见,并在⾼兴上头,料无大祸,但有了理姑等四女在场,终觉有点难以为情,忙向她们使个眼⾊,想先把她四人轰了出去。
偏是王紫霜十分眼尖,一见新来二女美艳如花,于志敏左一句妹妹,右一句妹妹,已令她起了狐疑,再见他向四人使的眼⾊,更觉他言不由哀,虽说爱极夫婿,仍免不了冷笑一声道:“你想耍什么花枪?阿谨四人还是你弄过来的,这时又想把她们轰出去,事情没那么方便,我偏教他们在这里,看你又能怎么着?”
于志敏被她一阵抢白,只有苦笑的份儿,嗫嚅道:“方才我早要把这事的经过向你说明白,你却先说了仙女教的事,唉!现在告诉你也是一样!”
王紫霜温和地望了二女一眼,却冷冰冰对于志敏道:“要说就快说,好好的叹什么气?
我正等着你说哩!”
于志敏只得硬着头皮,将一切经过原原本本托出。
王紫霜毫无表情地听完最后一个字,才狠狠地一咬牙根,道:“还不给我快滚出去!”
于志敏被她这一声叱,反像遭受大赦般喜欢,忍不住“噗嗤”一笑,回头就走。
王紫霜又道:“你笑甚么?夜里再算你这笔帐”
于志敏转头一看,却见伊人粉脸薄嗔,阿萄却在后侧用手指划脸羞他,情知再站下去,一定大不吉利,急忙一纵而出,遥遥看到逍遥客和惠雍夫妇站在城门边聊天,这才知道逍遥客故意造成她们相认的机会。因怕和他三人相见被问起来无话可答,索性一展⾝形向树林里奔去。
王紫霜虽是对于志敏凶霸霸地把他轰走,待他一走出门,立即将惠雅和阿尔搭搂到怀里,轻抚她两人香肩,柔声道:“阿敏有什么好?你们总是那样喜欢他!”
二女见王紫霜将他“敏郎”轰走,心头上十五十六跳个不停,正盘算自己将受到何种刻毒的酷刑。不料人家竟是恁般仁慈,有感于心,不噤挤出四行热泪,竟跪在王紫霜两侧。
王紫霜忙将她俩人扶起,柔声道:我们女孩儿就是这般可怜,你两人不必怕我,从这时起,你我就以妹妹称呼罢!别看方才我对阿敏凶,其实这人呀!只要给他三分颜⾊,他就大心大肝要想开染坊了!”
站在⾝后四女忍不住“噗”一声笑了起来。
王紫霜回头瞪阿萄一眼,骂道:“就是你这鬼丫头最坏,说不定那天也叫他把你吃了去了!”
阿萄扮险一红,急奔帐外,没有片刻,又伸头进帐道:“你们快抹⼲眼泪,姬老英雄回来了!”
果然阿萄说后不久,帐外已响起了脚步声,诸女抹⼲眼泪相视默笑中,逍遥客和惠雍夫妇掀帐进幂。
选手客虽见消女眼眶尚带微红,因不知她们为的是什么,反正女孩子最是爱流泪,喜也要哭,悲也要哭,欢乐也要哭,痛苦也要哭,外人管不了那么多闹帐,只笑问道:“我那老弟台怎给你们轰走了?”
王紫霜撅着嘴道:“你别把罪名窝给我,谁有工夫轰他?”说罢父格格一笑。
逍遥客碍着有外曾孙在场,不便与他说笑,只好答讪道:“说嘴我是下行,看来也该弄点吃的了!”
惠雅忙接口道:“这个该我来弄!”拉着阿尔搭儿,招呼齐孛儿一声,径往煮食的角落。
那知阿尔搭儿要将⿇姑取出篮子的时候,忽然“噫”一片道:“奇呀!那来的这张羊皮?”
惠雅猛然回头,见她正在打开一团羊皮,忙凑近前去,阿尔搭儿已将甫经展开的羊皮片递了过来道:“这个我看不懂!”惠雅接过一看,原来上面用眉笔写成“谨房饮食”四个字,当下将意义转译给她知道,接着又问道:“你知道什么时候放有这张羊皮的?”
阿尔搭儿兀自头摇道:“方才我不是和你一齐进城,又一齐回来的?那曾见有什么人哪!”
惠雅回忆当时情形,确是进城之后,两人寸步不离,若说不懂武艺的阿尔搭儿能够发觉何时被人投下羊皮示警,自己有浑⾝艺业更应及早发觉。看这小块羊皮的笔迹与钉在树上那块大的,一般无二,心知定必同是一人所力,但他一再示警,又是何意?难道买来这食物会毒死人?
王紫霜见她三人既不切莱,又不旺火,在那煮食的角落吱吱喳喳叫个不停,秀目一瞥,即见惠雅手上拿有一小块白纸,情知有异,忙道:“雅妹妹!你拿的是甚么?”这一声叫唤恰是时候,惠雅正在思索中,被叫得一震,急带那张羊皮过来道:“姊姊!你说奇怪呀?”
接着将经过说明。
王紫霜到底已闯练已久,接过手来,只消一瞥,即时询道:“买东西的时候,可有人接近你们?”
惠雅強想了一想道:“买东西的时候,并没有人过份接近,惟有买到最后样的时候,却有个土著的孩子由我他后面横跑过街…”
王紫霜诧道:“小孩子?多大的小孩子?”
惠雅道:“比我们矮不了多少,看来该是小孩子?”
王紫霜忍不住“噗”一声笑道:“那还说是小孩子哩!
…瞥了逍遥客一眼,又改口道:“那人真是窃轻,能在你⾝旁做下手脚,艺业也不算劣,但他留这四字又是何意?好在我带有猿骨针在此,有没有毒,终可以试得出来!’’说时已自袭中摸出一根长约五寸的骨针,吩咐将买来的食物摊乎放在毡上,骨针在食物上全滚了好几遍,骨针依然不变颜⾊。
但王紫霜仍然不敢放心,又将⿇始等物一一刺过,然后吩咐洗涤,再试,一直试验到食物煮熟,骨针仍无弄状,达才笑起来道:“那小鬼硬是故意唬人,要绘我看到,不抓他来打一顿才怪!”
逍遥客却有点担心道:“若是牛屎菌毒,只伯你这骨针试它不出来!”
王紫霜道:“这个毋须顾虑。若是银针,真试不出菌毒或蛇涎毒,但我这猿骨针,乃一年以上的通臂自猿骨,经过多种解乐制炼而出,红花婆婆是一位施毒的专家,但她也会防毒,所以炼出这种猿骨针分给她门人使用,破冈底斯山魔窟之后,她为了闵丫头的事,请我尽力替她寻访,特意赠我这根骨针作为酬劳!”
逍遥客笑道;老婆子竟向你行贿来了!”
王紫霜也笑道:“她不行贿如何能行?你老哥哥不知道,闻头最是磨牙,头一回见面,就把阿敏掳去,待打我不过,却要寻死寻活,最后求得公公作主,偏有剪去头发,一定了事,害得那人到处寻她,还要公公打他两记耳刮子,若非她师傅再三向我恳求,我真懒得理她哩!”
逍遥客和惠雍兄妹一下子听到于志敏这些趣事,忍不住全笑了起来。齐孛儿够妹只听懂一半字眼,至于寓意的地方,仍然莫名其妙。阿尔搭儿却痴痴地“噗”一声道:“敏郎怎的还不回来?”
惠雅蓦地一惊,馆转向王紫霜询问。
王紫霜也觉得奇怪道:“他这人溜往那里去了?”转向逍遥客道:“老哥哥!你们在外面,可看到他往那里去了?”
逍遥客道:“他向西南那林里疾奔,想是又遇上别的事耽搁下未了!”
王紫霜蛾眉一皱,沉昑道:“友这等事?”忽然站了起来道:“你们先吃,待我去找他!”
逍遥客忙道:“雅儿陪你姐姐去!”
王紫霜笑说一声“不必!灯影微援,人已无踪。阿尔搭儿不由失声道:“这姊姊的功夫比敏郎还好些!’”
惠雅摇头摇道:这也不见得,你还未见到敏郎的真功夫哩!”于王紫霜同来谈女不知她两人说些甚么,个个瞠目结舌望着,惠雅猛觉这样一来,未免失议,忙向诸女陪笑道:“我们说上了土话,竟忘记各位姐姐不懂…,”
瑾姑娘道:“姑娘请休多心,贱妾等消受不起,方才因见你三位姑娘说话像百灵鸟般,力使贱妾听得呆了!’”
逍遥客笑道:“你两人不须客套了,王姑娘已教我们先吃,看来也不必等她了,丁姑娘四人还来辛苦,吃起来就是!’”
惠雍见舅爷爷已坐往炉边,也急童罐筛酒。
老少八人边说边吃,直到戌未亥初,才见王紫霜与一位年纪较长,而娇颜绝伦的少女回来。
惠雍兄妹一见那少女,立即欢呼一声:“是你”瑾姑也叫起来道:“闵姑娘!你害我们寻你好苦,怎地会来到这里?’’原来那少女正是闵小玲乔装,却被理姑等四女一眼看破。
闵小玲神情惨淡地朝各人点一点头,凄然一笑,却不作声。
逍遥客一听瑾姑称那少女为阂姑娘,已知来人⾝份,此刻见她并不作声,而且神情惨淡,以为吃了王紫霜的亏,忙起立让坐,并悄悄向王紫霜问道:“她怎样了?”
王紫霜也在愁苦中,被他问得好笑起来道:“你别多心,我还会怎样?她正替别人焦急哩!”
逍遥客以为说的是于志敏,惊道:“我那老弟台出了岔子?”
王紫霜“唉”一声,埋怨道:“你等人家喝口热茶也好!”逍遥客被她说得好笑起来,王紫霜往炉边一坐,朝闵小玲招一招手道:“闵丫头!你也来坐在我这边,省得别人还认为我要和你喝甚么了哩!”
逍遥客知她由别人,定是指他自己,不由得好笑道:“好厉害的嘴!不知你敢郎妈妈…”
王紫霜“噗嗤”一笑道:“你别希望这个,要是有家婆,你那外曾孙女首先就得遭殃!”
逍遥客情知说她不过,只好苦笑作罢。惠雅轻轻在王紫霜霜背上捶了一捶,笑道:“姐姐!人家又不犯你,怎的要打起人家来?’’阿尔搭儿不知惠雅说的甚么,见惠雅在王紫霜背上捶着,只道她走得乏了,也抡起粉拳,轻轻捶着。逍遥客客看几位娇痴少女这般情景,不噤哈哈大笑。
王紫霜不由得怜恤道:“好妹妹!我那来的大福气,还处一向吃饭,一面听闵丫头说一说她的经过才是正经!”
原来闵小玲満心喜欢带了家箱于冕的手书,远由滇池回到杨柳树,席不暇暖,又前程遗回师门,获红花花婆婆已俗她两位师姐往冈底斯山,并知未曾合雹的夫婿正聊合各派,讨伐冈底斯的赤⾝魔教,急又立即赶去,以讨夫婿的欢心。
在到达冈底斯山以前,闵小玲虽知有志敏和王紫霜互相爱恋,坦她自己总是名正言顺的妻子。不料见面之后,看于上两人亲密的情形,知已私自合体。要知风气未开的时候,若非彼此情深如海,决无不假父⺟之命,媒约之言,而私自成婚的道理。闵小玲怀着満腔热情,经历万里,一时间竟冷了半截。
尤其令她更加凄苦的是,除了王紫霜之外,还多出一个红姑。可说这位未成婚的夫婿已是妻妄安有,若再侧⾝其间,岂不是吃些残羹冷饭?所以她独自凄惶夜一,终于留书出走。
因为她知道于志敏读罢书函之后,定要选来苦劝,自知艺业与夫婿相距甚远,要是被他追及,不回去是不行,回去又是尴尬,只好馏进那座黑黝黝的树林。不料才进树林不久,却听到个郎在头顶上空呼唤。
那座树林虽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闵小玲仍愁被于志敏寻到,仰着脖子朝那枝⼲交柯的树顶张望,脚步渐往树林深处移,不料走不时多适,忽感到一脚踏空,⾝子即时倒裁下去。
起先她还以为是一个浅坑,所以并不在意,及至发觉漫无止境往下直沉,才有点慌张起来。
情急之下,忙一提真气,转正了⾝子。挥动双臂,打算触着岸壁,或抓住一点足供攀援之物,然而她这个希望负及被事实所粉碎,由得她挥掌如风,不但抓不到东西,连那远达余丈的掌劲也并末因触及岸壁而有所反震。
闵小玲略一思索,捶知自己跌进一个庞大无比的地洞里面,敢情这个地洞象一个覆着的锅盖,以致捞不着边际。
苦果寻常人逼上这种场合,势必惊得魂飞胆落,陷于昏迷状态,一任跌个粉⾝碑骨;甚至于闵小玲在平时避上这种场合,也免不了惊骇呼救。但她此时念头忽然一转,心想能够死了也好,因为死后总可以留给别人下一个莫大疑。迷家翁、师父、同门约师姐妹,与及所认识的人,定必永远钟念着。自己热慕的薄幸郎,更要着急得四处寻找。她想到这些情景,反觉得死是一种幸福,因而心地泰然,毫不挣扎地让⾝子悠悠下堕。
那地洞说起来也够奇怪,闵小玲初跌下去,渐感到越来越冷,过后又是趟来越热,心想:“这回可是跃进地中火型面,骨⾁化作飞灰,永远一千二净。,’约算经过半顿饭之久,猛然赶到脚下一震,若非反应迅速,即使弹起,这一震之力可会把她震得广库蔵骨头尽粉,遗悦终生。
但她甫一弹起的瞬间,忽又感到有人在她腰紧一抱,好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哭道:“好一付筋骨!跌下来为甚么不喊人救应?’’这样深窟里面,居然有人住,而且还是女人,这可使闵小玲饮疑不定。急道:“请姑娘放手我自己下来走!”那人格格笑道:“小妮子不知轻重,你经地肺里阴阳二气煎熬,再被火中石的震撼,节骨已软,要不赶快救治,貌得终生残废,还说要走哩!”
闵小玲在那人怀中只觉得吐气如兰,说的虽是中原口音,脚很多鼻音和闭口音,不由得暗里奇怪道:“难道她是唐朝人,再不然则是湖广以南的人士。”(按:唐代以前,中原话本多闭口音,唐后经历北族略侵,现时已绝无闭口音,但粤闽一带硕果仅存。)因那人说她筋骨已软,那不信,正想用手板一板自己的腿大试试,那知上臂甫动,那人已经发觉,一把将她紧握,骂道:“你这刁妮子!想把两条腿做成弯的么?”要知闵小玲原是顾影自怜,爱惜羽⽑的少女,虽然不怕死,但腿弯了多么难看?真得她急性停手。
那人“噗嗤”一笑,死自抱着闵小玲的躯娇。
闵小玲闭着眼睛,让那人把她抱着,心里却暗怪那人即不着手医治,也不向前移动,心想:“你尽这样抱着我是何道理?’’未由声音里听出那人是一位妇少,到底因她抱的时间太久,而有点不放心,正要发声询问,忽觉得眼皮出现一点红影,那妇少已笑道:
“妮子装死!…”急睁眼一看,已被人家掘进一间土室里面。
那妇少将闵小玲往土炕上一放,闵小玲只觉得背脊底下奇寒彻骨,浑⾝打个冷颤。那妇少笑道:“刁妮子!你还算好的哩,要是换了别人睡在这冷土炕上,只怕已经死了过去了?
赶快闭起眼皮,內视心口,待我替你解救!’”
闵小玲在一瞥间,已见那妇少清丽如仙,如是遇上异人,忙闭起眼睛,任她布摆。
那妇少将闵小玲双脚平贴土炕,然后便接她⾝上各处,在只捏的闵小玲每一部位又庠又酸,又舒又痛,不停的在炕上打颤,不断地喘气。
约经炊许时光,那妇少笑说一声:“好了!你起来罢。,’闵小玲随声跃起,自觉脚骨较前硬郎,⾝上某一部位起了变化,知是被施的效果,只唤了一声:“姑姑’’纳头就拜。
那妇少扶她起来,看丁又看,赞一声:“好筋骨!”接着又道:“你是谁人的门下?怎会来到上面的古森林,而且还跌下这阴阳窟?”
闵小玲认定这妇少是仙人之流,至少也该是半仙之体,否则方才自己并不感觉到她脚下移动,即被送达这士室,而且她单独一人住在这绝地里面,若非绝裁,岂不活活饿死?
这时被问起来,生怕是仙人故意试探,不敢隐瞒,当下将自己习艺经过,与及跌下深窟的缘因,一一详述。
那妇少听得连连颔首,待闵小玲说毕,才指那土炕命坐,太息道:“人世间所有不幸的事,几乎都加在女孩子⾝上,所以我立意创个仙女教,收容不幸的怨女,使她不再为情所累,有个永远的归宿,你能够到此,亦是有缘,倘若肯拜我为师,我当传你一套绝艺,三个月后便往西倾山辅助你师姐字孟瑶理办教务。
闵小玲对于妇少所能的仙女教本旨,虽甚为响往,但说到另行拜师,不由得沉昑半晌,十分难决。
那妇少笑了一笑道:“我知道你因为已经是翁早舂门下,不便再拜我为师。其实,翁早舂要知你获此奇缘,只怕真要喜得雀跃三百,我还未将我的来历告诉你,先由你猜猜看我到底是谁?”
闵小玲将师门知那妇少的时候,只说自己是红花婆婆门下,不意那妇少竟将红花婆婆的名字说出,已使她惊异,暗自猜想这妇少究竟是谁,却是想不起有这样一个人物,只好摇一头摇道:“晚辈下愚,不敢乱猜!”
那妇少笑道:“妮子休得取巧,其实你也猜不中,我先问你可曾听过文成公主这个名头!”
文成公主是康太宗的侄女,于贞观十五年下嫁吐蕃(今西蔵)主弃宗弄赞,开鸟斯蔵文物之先河。弃宗弄赞因而祟信佛教,言听计从,使鸟斯蔵全盘汉化,并在拉萨城中建老木郎(今大调寺)把佛像数以万计,蔵民明逢十月十五(文成公主诞辰)盛装参贺,饮酒庆祝。
闵小玲久居蔵地,那会不知?闻吉不噤大惊道:“仙师竟是文…”
那妇少格格笑道:“你要说文什么?文成公主早就亡故将近千年,那还会在世上?我所要说的是:文成公主是一位篇敬信佛的教徒,所以跟她来乌斯蔵的人,以僧为最多,但文成公主有一位姓时名希的待婢却崇奉道教,并认为佛门虽是广大,却无女⾝成佛之人,(按:
女性修持,须先转男⾝,然后才能修持成拂。)不合道理,而极端反对…”
闵小玲不噤脫口道:“原该反对嘛…,”
那妇少道:“一般愚女恩妇那知反对?可怜她们还自认为红颜合该薄命,一切要以男人为尊,以男人为天,若嫁个丈夫,那夫字就天字出头,更加违拗不得,所以惟有持斋念佛,期冀来生变作男人…”
闵小玲气愤道:“真岂有此理!男人有什么好?’”
那妇少失笑道:“男人不好,你为何要抑魂颠倒,強求那姓于的小子作甚?”
闵小玲被驳得不胜娇羞,低头不语。
那妇少望了她一眼,轻喟一声,续道:“姓时的祖师当时也为此不平,再见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竟被卖嫁来吐蕃,更阳气渡。她本来修炼过全壁归真的道术,剑法亦已通神,原是规劝文成公主归隐,那文成公主却认为牺牲个人的幸福,使蕾帮归顺华中是莫大功德,所以没有听从时祖师的良言。时祖师见她执迷不悟,只好独自来此洞天福地,修炼百年,羽化而去。,”
闵小玲情不自噤地“哦”了一声,问道:“这样说来,仙女教定是时师祖所创立的了?”
那妇少道:“这也未必尽然。时祖羽化之前,曾有遗言留绘她唯一的门人,说是女人尚未到自觉的时候,仙女教决难有显著的成效,只能先一传一代,不使李艺终断,侯时机到来,然后!”收门徒!”
闵小玲忍不住又问道:“眼前是不是时机已到?”
那妇少道:“今世多乱,男人因战伐而死者众多,恕女的数目激增,造成男人贪淫,女人多恕的不均,所以我在半年前才命字孟瑶外出收徒创教。”
闵小玲见说了半天,仍无法知道那妇少是谁,一双星目尽向妇少脸上打转。
那妇少似已明白闵小玲的心意,又笑笑道:“我是第九代弟子,从来未对入说过姓名。
宇孟瑶相随我有二十多年,我已未经对她说起,但我为了要察看过上灼情形,每隔五六年,定骑鹤邀游一次…”
闵小玲蓦地记起自己有一次跟随师父登上丹达山绝顶,忽闻鹤赎长安看那庞大无比的仙鹤背上仿佛载有人,师父还说那是“白鹤圣姑”莫非就是这位妇少,忙问道:“敢问前辈道号,可是白鹤圣姑?”
那妇少笑道:“我不与世交往,何曾有什么道号?圣姑也好,妖姑也好,对我一无用处。也罢!你这妮子向我进了一个对号,却之不恭,你爱叫什么就算什么罢!”
闵小玲心想:“那有这样的师父,连道号也没有一个的?”不噤好笑起来道:“晚辈苦能离开这里,就称你为白鹤圣姑啦!”
那妇少笑道:“这样也好。但你要离开这里,虽不太难,却也不易,而且你经过阴阳二气锻炼,若不趁机炼一炼希世击功,岂不辜负来此一场?”
闵小玲已被白鹤圣妨方力的话说得她心里活动起来,本线要拜她为师,又不忍辜负红花婆婆的厚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立即跪倒,拜道:“晚辈愿学!”
白鹤圣姑笑道闵小玲心愿拜师,受她恭恭敬敬的四拜才听到她说出“晚辈’’两字,不由一怔,旋又格格笑道:“你这小妮子居然用方法来骗我,算我做姑姑的栽了一回跟斗r但已受了你四拜,终不再还给你,就算是个记名弟子罕。
等你自己发觉再没有嫁人的道理时,你进不进仙女教,也只好由你…”一面笼手进宽广的袖里,取出一个蔚蓝⾊玉瓶,倒了一粒芥子大小的丸药,递绘闵小玲道:“服下一粒,十曰不饿,你先眼下一粒,我决定以十天的时间,替你打通任督两脉,才好教你练流年暗换的功夫!”
闵小玲虽觉白鹤圣姑说的前半段话有点奇怪,但她既然不強自己进仙女教,心里一再,接过丹药就呑。
白鹤圣姑看她呑下,立又走往另一屋角,只见向那土墙上念念有词,手舞足蹈地乱搞一阵,忽然跪在墙角,双掌向墙上一推,那天衣无缝的土墙立即现出一个不到五寸径的圆洞。
白鹤圣!”伸手进去摸索一下,握紧拳头而出,那圆洞竟应手而合,地摊开手掌一看,脸上突现喜容,向闵小玲招手道:“快过谢祖师恩赐!”
闵小玲原像看把戏般注视白鹤圣姑一举一动,这时听要拜祖师,姑不论进不进仙女教,但对于一位创导女权的前辈,总不能说不起敬慕之心,何况她还有重要的赐与?当即一跃上前,面壁下跪,志心扳命地拜了四拜。
白鹤圣姑一摊开手掌,原来里面是一粒猫儿眼大小的蜡丸,这时将蜡丸交给闵小玲道:
“你好大的造化。这蜡丸中包蔵有一粒李靖仙师炼制的良药,服后可以抵得上半个甲子的修为,方才我替你向祖师通减,原是恳求他赐与本教的碧宝丹,不料他却给你这个,想来他已知你不是中数中人,所以不肯将碧宝丹给你,纵然如此,你的缘份也非小可,快点将药丸眼下,我呼替你打通关脉。”
闵小玲大喜过望,拜接丹药,说一声:“谢谢祖师和姑姑栽培,玲儿终⾝不忘”
白鹤圣姑喜容満面道:“快点吃罢!不须多礼了!”
闵小玲掰开蜡衣,登时异香満室,惟恐效率随香飞散,也不暇细看丹药是什么颜⾊,立即一口呑下,只觉一股热流直贯丹田,走玉户,经会阴,倒冲玉枕,顷刻间已绕行三匝,霎时百骸甘畅,舒适异常。
白鹤圣姑微微一怔,旋道:“起初我还以为须十天的期间,才可打通你任督两脉,不料李靖仙师的良药竟有这般神效,看起来只须三天就够了,快脫光服衣,躺在床上,待我动手!”
说到脫光服衣,闵小玲只觉一种无比的惭羞由丹心直登孔脸,那略带桃红的艳脸,这时竟如五月的榴花,火一般的发亮。明格白鹤圣姑和她是一样的⾝子,谁用不曾多一样,谁也不曾少一样,但少女的芳心终免不了恍若一只受惊小鹿,四处乱撞,不自主地轻摆柳腰,说了一个“不”字。
白鹤圣姑正⾊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要是你跟上姓于那小子,只怕还有得给你羞的哩!脫服衣见医生,还要怕什么羞?”
闵小玲不走,不躲,也不上前,兀自扭着柳腰。
白鹤圣姑看得好笑起来,一举手,把她点了⿇⽳,立即替她脫得一丝不留,然后将这尊香软温柔的白蜡美女像抱上土炕,拍开她⽳道,笑道:“这回你还撤刁不,快闭下眼睛!”
闵小玲这时已羞得要哭,索性一闭眼睛,将⾝子卷曲成个草鞋虫。
白鹤圣姑忙把她扳得仰面朝天,四平八正,路玉掌攒在她的天灵盖和丹田,将本⾝真元经过双掌度入闵小玲⾝上,并且周而复始,缓缓推摩。闵小玲渐渐入进梦乡,毫无所觉。
闵小玲事先服过丹药,自是不会配饿白鹤圣姑已经达半辟毅之体,十天八天不食,也无疑碍处,所以能够连续室天替闵小玲施术。
在这一座古洞,既看不到运行的曰月,也不没有滴漏记时的铜壶。原来说是三天,而三天到底有多久,只怕连白鹤虽始自己也弄不清楚虽说人在一昼夜闯约有二万千三百六十息,但是运动的时候,虽有闲情去数,去记?只有一意推摩,直到闵小玲任督尽通,关络尽舒为止。
这时闵小玲醒了过来,感到自己⾝轻如时,几欲在呼昅之间,凌空升降,情知任督打通,今后练一切功夫都可事半功倍,一层星眸却见白鹤圣姑阔目枯坐,知她为了造就自己而耗损真元太甚,感激于心,也颐不得赤裸的羞聇,悄悄跪在一旁,纳头就拜。
白鹤圣姑并不睁开眼睛,只在嘴角泛起微笑道:“你这小妮子快穿服衣,暂时不要来打扰我!”闵小玲对白鹤圣姑这时只有敬佩感激的份儿,决无初来那时候的刁蛮撒赖,一听吩咐,即是恭谨答个“是”字,径自穿回服衣,端坐土炕上打量这个奇异的土室。但是,这大约有两丈见方的土室,除了土⾊赤红,有一座土炕,坑上安放几辆竹篦之外,一无所有。
土室四周只有一条黑默默看不到底的角道,室顶上数以万计的小孔,每一小孔均发出闪烁的光辉。小孔里面蔵有什么东西,闵小玲可不方便请问,心想自己在师门也曾往过多年的土炕,但那土⽳却没克这个古怪。
不知经过多久时候,白鹤圣姑调息完毕,睁眼看到。闵小玲依旧疑望室顶上的小孔,笑笑道:“你看出一点道理没有!”
闵小玲脫口道:“敢情是天体图!”
白鹤圣姑点点头道:“妮子还有几分眼力,确实是个天体圈,上面每一屋的缠度,与实际上分毫不差,流年暗换的功夫越是由天体图推演而成。这是仙女教最⾼的武学之一,份非本门中人,照理不该…”
闵小玲忙抢着叫一声:“弟子…”
白鹤圣姑摇头摇道:“迟了!要知每做一件事,首先要靠立志,便终生不渝。你初来的时候,我对你抱有莫大的希望,但你当时不答应,这时你在答应,已陷于见异思迁的武林大忌。”
闵小玲被她出得一⾝冷汗,惭愧得低下头去。
白鹤圣姑望了她一眼,续道:“但你年纪还小,翁婆子也是不拘宗派的人,倒也可宥琼你的过失。即以本门上代祖师来说,他明知你不是本门中人,仍因爱力之故,培育你说给头地。要不然,李靖仙师的丹药何等贵重,岂肯轻易赐给?这室顶的天体图已是闪光齐现。分明教你学全流年暗换,的功夫,这种功夫一分为三个阶段,每一阶段须练一个月,共花九十曰时间完成,至于学成之后,祖师还让不让你再学别的功夫,到那时者看你的造化了!
闵小玲虽然略为安心,仍然带肩令愧羞。
白鹤圣姑数说了一番,接着便指示她第一个阶段的“观垦迈步’’的行功,待这阶段完成,又教他“依星吐纳”的气功,最后,才学到“意与天同”以意行气,以气行⾝。
这时,闵小玲已能够像白鹤圣姑一样,脚步不动,即将⾝形随意挪移,只是没有那样迅速和不能支持长久而已。
白鹤圣姑见仅临了八粒耐饥丹,闵小玲已练到这种程度,也着实替他喜欢。因为尚余十几天的时间,索性再求祖师加恩,结果准教她一套“螟蛤剑法”原来这“螟蛉剑法”乃借用敌人剑式,当作自己的下一式,看来平平无奇,但必须意在事先,始能显得精妙。
闵小玲呑下第九粒耐饥丹后,又转回发觉有点饥饿,自知又过了十天,学来的剑法虽是勉強可用,但遇上白鹤圣姑快速进攻,仍是应接不暇,在三四十个回合之间,即被点倒。
但那白鹤圣姑已是満意得笑起来道:“九十曰的功夫,能有这般成就已难得了,你休得贪心不足,功夫要经常磨练才行。缘尽于此,我先送你出洞!”
闵小玲听到后面两句,不觉吃了一惊,慌忙扯着白鹤圣姑的衣角,跪恳道:“姑姑!让玲儿多住几天,服侍你老人家不好么?”
白鹤圣姑格格一阵好笑道:“刁妮子!你能够怎样服侍我,不妨先说给我听听!”
闵小玲由得聪明透顶,但白鹤圣姑这一反问,确使她无话可答。九十天来,除了天天⿇烦别人授艺之外,没饭可煮,没水可打,何曾服侍,过人家一分一寸?
內鹤圣姑笑道:“算了罢!世上只有服侍儿女的父⺟,那有几个服侍父毋的儿女,尤其是女儿年未十五就想出嫁,那还想到父⺟来?纵使父⺟临病临终,侍奉几天汤药,另又算行!么?此后你门有你的前程,但我你也有半个师徒之份,若遇上仙女教的门下,千万看我份上,不与为敌…”
闵小玲道:“玲儿定能尊命,但那些同门可有问讯的临号,尚理指示,以免误会才好!”白鹤圣姑道:“这个当然要告诉你,她们全是少女,并以紫荆花为记…”接着又比个手式道:“这手式便是自己人相见的暗号。”
闵小玲服特定鹤圣姑走进道甬:“七弯八转,竟非来时的路径,不消多时出洞外,只见雾撰云降,朝暾甫上,一只庞大无比的仙鹤,王在峰下盘回低飞,心想:“我本来跌下深⽳,怎的反爬登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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