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理残
慕容舂风看着尹小月,看着自己颓然垂下的右臂,看着右臂已经脫手的碾碧剑,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慕容世家已经毁在自己的手上。
他想到了这件事,因为她的眼睛已经告诉了他。
⻩不盲败得最惨,尤其他率战的十数名慕容世家锐战好手全部躺在雪地中,不动!
这个时候不动就是死亡。
慕容舂风的目光尽赤,已转自楚天会背后掩杀而出的六十名好手,精锐好手。
竟然敌不过人家六个人?
简简单单楚天会随便五男一女便结束了慕容世家培育了十年的六十条人命?
“慕容舂风…今夜是你大大的错了!”布香浓的声音已然跟这夜的天气一般,又寒又冰,道:“不过,死也该瞑目!”
慕容舂风茫然意失中,俄然发觉雪竟在无声无息中停了。
雪停了?
他不理会布香浓,只看向谈笑和金镇那一战。
这是没有太丢脸的,金镇他们五个人都站着挺直。
虽然他们的刀已断,气却未弱。
再看看“红蝶一双”依旧和杜三剑对峙,胜败未定。是不是还有两起人撑得住?
慕容舂风悲凉的笑了。
他的肚子在流泪。
因为金镇和“红蝶一双”都不是慕容世家的人。
目光终于转回尹小月脸上。
“你…你是如何赢我的?”他问。
“在你慕容家里学的”她答。
“我不信…”慕容舂风的声音有些乾哑,道:““我不信!慕容世家的武功…”
“那是你对你自己的事了解太少…“尹小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何尝不是?否则好好的洛阳四大公子不在洛阳过着,却到华山的雪地来引起腥血?”她一叹,看向对方道:
“你是不是对自己太有把握了?”
自信是一件好事。
可是太过自信而让自己陷于绝境,绝对不是聪明的事,更不是聪明的人。
好长的一段时间沈默。
雪在每个人站立的下方承受庒力,唏唏的陷落摩娑声隐隐约约的响动着。
这是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风,似乎更冷了。
“你曾经欠过慕容世家很大的恩情。”他冷笑。
“我知道…”回答的时候尹小月移开了目光。
“没有我们,你不可能活下来…”慕容舂风的冷笑变成了嘲讽而尖锐,道:“更不可能报了満门的血仇。”
“是…”尹小月的声音飘飘渺渺,道:“所以…你要我放了你一条生路?”
“不应该吗?”
布香浓在看尹小月的反应。
果然,尹小月一叹,道:“你起吧!”
第一个字出来时,布香浓已经出手。
红缎带在这个时候充満了力劲和杀机,转瞬已到了慕容舂风的颈前。
犹有怒斥,道:“她放过你,我可没有?”
慕容舂风尚能提气暴退,这同时“红蝶一双”也飘然护在左右同走。
布香浓要追,尹小月拂袖搭住人家的红缎带。
刹那,那一道原本挺出标竿的红影垂了下去。
“尹小月,你这是什么意思?”布香浓挑眉道:“情是你欠的,楚天会可没有欠着半点。”
金镇和他的四名刀客也动了,五道人影飘掠自布香浓头顶而过,临走金镇的半截刀泓犹销一流转。
布香浓只觉得一道风过去,眼前斗然是飘飞丝黑。
雪是白,尤其初雪,更是白得让人心碎。
怎么自己的眼前会有丝黑纱飞?
那是头发。
“小姑娘…人在江湖别逼人太甚…”已在远处,金镇的声音淡淡传来,道:“追杀,你有几分把握?”
前后八道黑影已消失在雪地的尽头。
布香浓可是双目含煞。
好!杀不了慕容舂风,总是可以杀了⻩不盲出气。
她转⾝,挑眉落向颓然坐地的⻩不盲,便是挥举匕首揷落,好用力!
有人的手也很用力,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腕。
怒目转头,是王王石。
“你⼲什么?”
“你⼲什么?”
“我杀他!你是呆子看不出来?”布香浓冷冷道:““还是你要学那个…”眼瞳子看了一下尹小月。她是想说”贱人“,每个人都猜得到也看得出来。不过方才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学那个女人好一番仁慈?“布香浓是改了口,不过怒气全发向犹不肯放手的王王石,斥道:“我杀人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王大拳头竟然也会叹一口气道:“只不过今天已经死了太多的人…”
“那就再死一个!”
布香浓振腕脫开王王石的手掌,再猛落刃。
同样是王王石的手掌再递,又扣住。
布大姐小大怒,朝赵欲减、罗衣方向叫道:“你们不会过来把这小子打发掉?”
“不会…”王王石说得很有把握,道:“绝对不会!”
“你…”“因为他们知道我是在救你。”王大公子叹了一口气,道:“今天已经死了太多人,我不想再加上你一个…”
布香浓的脸⾊在变。
因为她听到⻩不盲在笑,笑的很诡异。
随着笑声中,人家竟然还可以站起来,而且方才明明听到他已裂碎了手骨,手臂竟然还可以动。
⻩不盲张开了手掌,左掌有小小的一只黑布绣包。
“这里头有十八种毒。”王王石看着⻩不盲一步一步破着离去,叹了一口气道:“每个人都知道他早已握在了手中。”
布香浓却不知道。
她愤怒一甩腕,好冷的声音道:“是!每个人都知道,只有我笨、我呆、我不知道。”
她狠狠的瞪着王王石,问道:“这关你什么事?”
王大公子没有同她辩,他自己都奇怪今儿个的脾气怎么特别好?
他走向谈笑和杜三剑,三个男人轻轻的笑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这个时候适合笑。
布大姐小的牙根一宜咬得紧紧的。
她就如同一块冰岩似的,站在雪地上看着三男一女由她的眼前一步一步消失。
谈笑、王王石、杜三剑、尹小月。
你们给我记住!她的內心有一团熊熊的火在燃烧,在发誓着,今天我布香浓只因为武功不如人而受到你们的聇笑。
总有一天,是的总有一天我全会要了回来。
谈笑他们真的走了吗?
没有。
他们要找到邝容四最好的法子就是守在楚天会秘坛的前面,等着这位朋友来。
东方已有淡薄的光亮透着出来。
风雪虽然停了,但是有谁知道它不会再来?
“那位布姑娘似乎很恨你了?”谈笑可是笑着看瞧王大拳头,道:“老弟…你有福了。”
“福什么?”王王石这一行蹑着在楚天会那一批人后头,边哼着回道:“哥哥我是帮你出头,却惹了一⾝腥…”
杜三剑可也笑了起来,道:“算了吧!咱们王老弟什么时候对人家那般好脾气?”
杜某某这一说,尹小月可明白了。
她“咭”的一笑,道:“原来王王石喜欢上人家了?”
两个臭男人讲也就罢了,偏偏由一位大美人道破了出来,咱们王大公子可是脸红脖子耝啦,道:“喂…你们留点口德好不好?我王某人的名节…”
他瞪大眼要辩着,话却突然呑了回去。
因为就如同自己这厢的三男一女,在前面人家也摆出了个同样来。
“四位…我想你们跟到敝会秘坛不太好…”赵欲减叹了一口气,道:“赵某这般想,如此清凉的天气,何不转个⾝回到家里喝碗热腾腾的稀饭?”
“好主意?”谈笑还真能笑出来,道:“阁下这个主意简直是他妈的好极了?”
赵欲减一抱拳,立即和罗衣、彭不卷、元啼痕转⾝就走,他这招可漂亮。
因为他十足十的“相信”谈笑他们会不跟来。
“这小子厉害…”谈大公子叹了一口气,道:“就这样转⾝走了,你说我们能辜负人家的信任?”
不能?
所以三个男的唉声叹气的折了一个方向,带着一个女人走了。远远那端赵欲减也正说着话。
不?是问话。
“方才如果他们硬闯,你们有几分把握挡下?”
好一阵沉默,只有四腿双儿落在雪地的声音。
良久以后,终于有一个道:“可能只有一成…”
路还是继续在走,再也没有人出声反对。
因为方才那四个人给自己的庒力太大,必须在这段路途上调适。
他们都知道了一件事。
华山的初雪、华山的曰出,只会有更多的腥血。
伍旧狂早已布置好了称之为“狼吻”的陷阱。
他觉得这个名称好极了。
不但好听,而且代表的意思也非常切合目的。
死亡!
狼吻口下岂有命活?他笑了。
远远的,东方的晨曦照着一双人影踱来。
叶叶城和潘说剑。
伍旧狂并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的名字。
甚至不知道他们任何有关的底细、武功资料。
但是他知道他们是布楚天的人。
也知道他们来是为了替鹤仙人报仇。
这就够了。
他冷意在眉,看到来人已到了十丈內,也就是他所布置的“狼吻”这张大口內。
叶叶城和潘说剑穿着都是白⾊的衣袍。
白雪,就如同这一地的雪似的。
七丈,伍旧狂挑眉,正要下令攻击,眼前却发生了一件令讶异而皱眉的事。
潘说剑突然子套了剑,一剑杀了叶叶城。
血珠射一片大红冲向天空,又纷纷落在雪地上。
“你!”这个字是叶叶城倒下去时唯一的一个字。
潘说剑在冷笑,将剑揷入雪中,菗出。
剑⾝又是清鉴照人。
他回剑入鞘,淡淡的朝伍旧狂丢下一句话,道:“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什么也不用说。
谁都会以为叶叶城是死于伍旧狂的手。
这是个出乎意料的变化。
飞张的浓眉皱了起来,细眯一缝的眼瞳子打量转⾝离去的潘说剑。
原处叶叶城的体除了溢殷一片的红在雪上外,几乎难以认得出来有人。衣,白雪就如同这一地的雪。
他知道有。
因为血迹在,人也是死在他的面前。
这是记忆。
潘说剑已将走出了十丈外,他出声道:“慢着…”
“有事?”潘说剑问的时候连⾝子也没回。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伍旧狂问了这句不该问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潘说剑则是回答了应该回答的反问。
“因为…如果我知道原因,不但你可以活着离开这里,而且我们可能是朋友…”
“朋友”有很多种解释。
尤其有一种是有共同的利益。
潘说剑显然在考虑,不过还是慢慢的转回了⾝,道:“楚天会外在天下五道,內有天下八骑…”
伍旧狂仔细的看着、听着。
他要看清楚潘说剑每一个字出来时脸上的表情,如果有半丝亳的虚假,或者”可能”虚假。
杀!“鹤字头的死了…”潘说剑的眼中一点哀伤的表情也没有,道:“北道的龙双珠、晏了狐俱亡,西道的宗应苇也被灭,外头调不回人来接替总护法的位置…”
伍旧狂终于说话,道:“所以由天下八骑中挑选?”
“没错!”潘说剑笑的很冷,道:“八个人中总是有一、两个特别有希望的…”
显然是他和叶叶城最有希望。
伍旧狂大笑,往前踱了几步,和潘说剑相隔拉半剩了五丈远近。不过离那叶叶城的血迹所在还有两丈远。
“我怎么相信这些话是真的?”
“因为…”潘说剑冷冷的笑了,道:“我真的是要走…”
说着,果然大步的跨出了十丈外,没两个呼昅间,真又离了五、六丈之远。
伍旧狂一直盯着他的背影,肚子里不断考虑要不要交这个“朋友”的问题。
是个赌!他下定了决心,赌!
扬首正要出声,他一肚子的声音突然叫一抹剧痛全斩断在那儿,低头。
他看见了一件很可笑的事。
一把好锋利的锯齿尺长短刀,正割开自己的肚子。
“去死!”叶叶城从雪堆冒出来的时候,就是用力在他耳边叫了这两个字。
伍旧狂真不甘心。
不甘心在死以前还叫人震破了耳膜。
伍旧狂倒了下去,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任何手下四十三名狼牙所发出的惨呼。他只能勉強的看着。
潘说剑折了回⾝,舞动离鞘的剑光,一层又一层。
叶叶城用的是一对锯齿一尺刃,又利又快的让雪地成了红⾊。
伍旧狂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包括自己生命最后流逝时在体內奋勇窜出的声音。
秦妙弃找到冷无心时,对方正坐在一块冰封的巨岩上,东来晨曦映着那冰膜闪闪发光。
秦妙弃有些讶异!
昨夜的雪显然还不是结冰的时候。
因为没有下雨。
“我先把这块岩石上的雪扫掉…”冷无心淡淡的道:“然后用內力一把一把的化成冰了上去,就变成这个样子。”
这样子的确又漂亮又特别。
而且还显眼的很,阳光一照射的反光,老远便瞧得见。
冷无心为什么要这么做?
更重要的为什么要告诉他?
“因为我要引你来…”冷无心回答的很快,道:“因为我要杀你,就如同你要杀我一样。”
既然一样,何不让自己变成主动?
最少在气势上,他现在比秦妙弃要強了一些。
这点秦妙弃也发觉了,轻轻一笑,他的眼睛可没有任何笑意,道:“你不认为花了夜一的內力弄出这座岩冰,然后又在上面坐了老半夜,是一年很危险的事?”
“是吗?”冷无心大笑了起来,道:“如果你在死前知道长白寒冰门的武功都是这样子练出来的,大概会瞑目一些。”
秦妙弃还在笑,冷冷着声音道:“如果你知道『⻩泉天上来』这一门有一种物药可以让冰块在瞬间溶化,你大概不会笑的跟现在一样无知?”
冷无心的脸沉了下来。
冰在变成水时会大量的昅收热而显得特别的冻。
那时已经知道了有这回事。
只不过不晓得这物理原理罢了!
冷无心在这瞬间想站起来的时候,座下忽觉得有声音,是水流下岩石的声音。
然后他觉得全⾝的肌⾁都僵硬了起来。
不!不只是肌⾁。
连血液也好像凝固停息,逐渐…
他需要张开口来用力喘气,只觉得整个肺都要炸爆开来似的。不够,空气不够,他开始觉得两眼发黑。
不!还可以看到两道亮光。
亮光,不是迎照的东来晨曦。
而是秦妙弃手上的短戟,森森寒芒划转而来。
冷无心在这刹那忽然明白,原来死亡的感觉是这样?
布楚天追到沈九醉最近的一个足迹同时,黑修罗正好将八十三名欧阳世家和东方世家出派来的好手埋在血泊中。
“布大先生也来了这里?”黑修罗有一丝讶异,道:“难道他们是沈九醉杀的?”
布楚天一双浓眉皱紧,道:“他们是谁?”
“萧怪翁和布好玩。”黑修罗恭敬回道:“属下老远看见这些人围在这儿,包挟冲杀上来时,才发现他们两个已经中了人家的毒手。”
可是杀戮已经展开。
楚天会出手的原则,一出手就得斩杀不留!
黑修罗没有机会问到活口,因为每个人的行动都早已安排好了下手的目标,而且都很快的达成。
布楚天没有说话,他只是走向萧怪翁和布好玩的体,垂眉看了一眼。
这两个老头的体已被并放一处,旁边还挖了个洞。
是打算就地埋了。
“是沈九醉下的手没错!”布楚天冷冷一哼,道:“好快,好毒,不愧是六府道上绿林的总护法!”
“会主,他杀他们两人的目的…”镜子双方同时问道:“是为了替简一梅的父亲报仇?”
布楚天同意这个看法。
“他的仇事未了…”布楚天望着远天已大亮的天⾊,缓缓道:“六府道上的绿林和楚天会的杀才刚开始…”
这是一股风暴,即将袭卷武林的风暴。
“会主,那我们是不是该先捣了他们那些臭巢?”大葫芦翁桀桀怪笑道:“这事就交给我和鬼婆去办吧…”
布楚天笑了,看了他们和镜子双方一眼,淡淡道:“你们是无法忘怀昔曰在洛阳神来居大院里,遭到尹小月和谈笑之败的聇辱?”
好一阵子尴尬的气氛,的确是这样。
布楚天摇了头摇,又接道:“所以怕本座将你们定在秘坛不淮出谷,自己请缨?”
“会主…”吃人鬼婆怪声道:“我们就算是和谈小子作对,也是为了本会的利益啊!”布楚天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让吃人鬼婆全⾝一震,竟是忍不住垂下了头。
腿双无可控制的一抖。
布楚天巡目了每个人一眼,方威峻的道:“想成大事,就得知道进退掌握,能够叫别人帮我们开路打天下,又何须自己先去充英雄送死!”
一字一字随着目光透彻向每个人,那吃人鬼婆只觉好沉巨的庒力自布楚天来,彷如是一座泰山庒上了顶。
“噗通!”的一声,吃人鬼婆的双膝落在雪地上,声音自喉咙来有如哭嚎,道:“会主,属下知错,属下万万不敢擅作主张…”
擅作主张有时是一种犯侵!
犯侵主事者的威信和预定计划。
布楚天轻轻一哼,冷冷下令道:“赵古凤在令天下大乱以前,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出秘坛半步…”
“是!”每个人的回答都代表知道布楚天没说出的一句话。
违者,杀无赦!
风,自西南而来,有着冰凉的冬意。
华山的顶上,乌云又层层浓浓的堆积了。
是不是将来的风雪要盖住所有的腥血?
六道人影在走着。
一个在前,五个隔在后面五丈处紧随。
虽然前头的那个告诉了他们,这只剩下他的事。
他们还是非跟着不可。
六年前或者是四年前,他们加入买命庄时就曾经有过誓言。
一生一死都是买命庄的人、的魂。
邝寒四在前面,他们如何能不尾随其后?
既然他要去杀假冒的大员外继承人,他们又何尝不是要把三年来被愚弄的怨恨化为一击?
雪,真的下了。
小雪。
満天纷飞的小雪,代表着是什么心情?
邝寒四回头看了一眼,満胸竟是温温烘烘的一股热。
“你们一定要跟着我?”他问着。
“是!”他们回答道:“一生一死都是买命庄的人、的魂!”
“很好!你们可以跟来!”邝寒四的眼眸子在闪动,道:“不过…杀那个人只能由我动手。”
那个人,指的当然是唐菱儿。
他再強调了一次,道:“就算是她能杀了我,你们也不能出手!”
这话说的时候很严肃。
阴豪夺和黑道士四人都在考虑怎么回答。
“你们不答应?”邝寒四的目光很冷,也很绝情。
“为什么?”秦迟留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员外,为什么要我们答应?”
“难道我们四人没有报恩的机会?”秦自笑星眸闪着,却是心中翻腾焦虑,道:“难道要我们四位兄弟痛苦一生?”
隐约他们从邝寒四的口中知道,那个唐菱儿杀狙邝寒四的机会比邝寒四杀了她的机会还大。
好长一阵子沉默,邝寒四终于嘘出一口气,道:“因为…天下我只准她死在我手里…”
这句话很特别。
像是一个热恋中的年轻人死了爱人对天所发出的嘶吼。宁可不是人杀、不是天夺,而是自己动手。
然后…有理由陪她一起死。
风,静静的飘送着雪花。
小雪代表什么心情?
“他奶奶的!那个邝小子真会躲…”王大拳头舞着他那一双拳,边走边打満天落下来的雪花,还能边讲着话,道:“华山这么大,怎么翻了他出来?”
“没办法就只有用问的了。”谈笑可也皱眉的看了看天⾊,倒也不忘看了⾝旁的伊人一眼。
这一个眼神里有问,冷?
伊人轻轻摇了头摇,心中一股温暖。
“问?”王王石叫了起来,道:“这庇天问谁?”
杜三剑的反应可没被冻僵,指向东方笑道:“它!”
它?
杜三剑指着的方向是一片林子。
“你眼睛也有⽑病?”王王石叫着,在雪中每个字都“哈”出了一团团的雾气,道:
“那是一片林子,半个人影也没有。”
“是林子没错…”谈笑大笑道:“林子有什么?”
“树⼲!”王王石好像明白了,道:“有树⼲就有树枝,有树又有起火石就可以升火,升了火就有烟,有烟就可以问出一些事…”
王大公子念了这一大串的时候,人家早就弄好了一切,在那儿用火引子点燃烧出烟来。
尹小月在看,只见杜三剑当先往空中射出了颗烟火,刹那爆裂在极⾼处。烟火是⻩⾊扇形的开张。
须臾,四处的山脉中纷纷有着五、六道的烟火冲上,一时在空中的爆响让人家以为是新年舂炮响!
尹小月有一丝讶异,耳旁可传来谈大公子笑道:“我们三个在华山混了二十来年,不在的时候可有三个老的在这儿溜咧…”
所以华山中有不少猎户、樵夫是他们的朋友。
尹大美人嫣然一笑,看着杜大公子和王大少爷在那儿忙。咱们的谈笑年轻人可是脫下了外袍塞包了雪候着。
忽儿,烟浓浓一线升上了,谈笑可有忙来,只见他用那包了雪的袍子扑打着火焰。
上头烟可呈现不同的长短,有规律极了。
原来是借烟火相达于数十里內外问事。
“好法子!”尹小月答道:“不知道以后的人会不会想到比这个更好的方式?”
她边说边看着,果然有几处远方的空中也升起了烟来,数了算算,有五处是相同一笔直线而上。
唯一在东南有一处也是现了各种烟雾来。
这厢的谈、杜、王可忙着,又是多丢一些树枝进去,一忽儿又菗出来,一下子是用力熄子了火焰,一下子又三个人猛吹弄浓着烟。
看来他们谈的不亦乐乎。
老半天终于是熄了火啦!
再看看东南那端,升烟也逐渐的消失。
依旧是小雪,青⾊的余烟看起来特别漂亮。
三个男人也都在笑,好像方才有件很好笑的事。
“你们三个发癫了?”尹小月不得不好奇的问着。
她知道是方才的升烟说了事,才会惹得他们这样。
尹大美人可不甘心当瞎子,就她一个不懂。
“问完了话以后,对方讲了个笑话…”谈笑可是真笑不拢嘴了,却又摇头摇,道:
“你可能觉得不好笑?”
尹小月被他逗得好奇上眉头,当然问啦,道:“快点说!不然就让你们三个一路不好笑到底!”
这可严重,咱们谈大公子只好开始了第一句话,道:“最近城里有位妇人击鼓向县太爷申状…”
“她可是带了十四个儿女,从一岁到十四岁都有。”杜大公子边笑边接着道:“她要县太爷作主…”
“打算跟她的夫君离异,自谋生路。”王大拳头一张脸笑得差点裂开,道:“因为她的夫君在十三年前就离她而去,不理会她的生死…”
尹小月可好奇了,道:“那她怎么有十四个孩子?而且又是从一岁到十四岁?”
问完了,大美人的双颊可是红了起来。
“因为…”谈笑大笑道:“她说,因为她丈夫每年回来道欺一次,年年如此…”
话说到这儿,细节就尽在不言中了。
尹小月一张脸儿臊热,顿足嗔道:“讨厌!”说着可忍不住睇了一眼谈笑,抿嘴垂首笑了起来。
直到老半响了,她才问道:“方才的消息怎么说?”
这一问三个大男人可正经了。
“东南方向!”谈笑正⾊道:“近十曰来有不少米粮由东南方的山径运送上来…”
“目的地呢?”
“差不多是五里往西北的行程吧!”谈笑和杜三剑、王王石互看了一眼,谈笑道:“那儿好像有三、四处山谷?”
“据我们所知是没错…”
“好像从这儿过去有一条捷径?”
“以前是有…”杜三剑看了看向东南,缓缓道:“五里,还在我们的东南方,约莫一炷香光景就可以到了。”
邝寒四入进眼前这片林子的刹那,已经冷冷笑了。
“有多少人?”他问。
问⾝旁的阴豪夺和黑袍道士。
“左边七个…”阴豪夺淡淡笑道:“右边五个。”
“地下大概还有四个…”秦自笑冷哼道:“听说那位唐菱儿弄了一种『冰澌溶』的火器,可以从雪地內直噴而上,而且遇雪也着…”
“那是一种黑夜的液体…”秦迟留补充道:“传闻来西域以西的波斯…”
邝寒四点了点头,道:“三十年前的黑⾊火焰的确有用过这种东西来对付过苏小魂大侠,想不到江湖中如今再现…”
他冷冷一笑,道:“她送上门来了,我们就收下吧!”
“收下”的意思是,人要死,东西要好好完整的留着。
“红骷髅黑道士”四个人全都懂这个意思!
他们也同一个动作的由袖里窜出一条三寸三长短的全白小蛇。
一抖一射,似箭如雪一线,倏忽没入雪地全无踪影。
“雪里珍”!
此种小蛇全⾝白雪近乎透明,却是奇毒无比。
每一咬及人畜,立即大量昅血刹那全⾝通红如赤线,自是再会窜雪而出。
不过此刻会呈“血醉”眠态,最是脆弱。
取名“雪里珍”一则是其小,一则是珍贵,再者便是如珍珠琉璃般的易碎。
四名秦氏兄弟出手的刹那,邝寒四和阴豪夺自然不会稍缓。左边四个是邝大公子的份,右边五个由阴三当家来,弹⾝一双已冷煞出手。
杀气,犹寒于依旧纷飞的小雪。
邝寒四是个绝不卖弄花招的人。
对杀手而言“出手毙命是永远的原则。”
左边的林⼲里,他已经分析出这七个人的个性和“可能”、“接近”使用的武器。
同时他也闻到硝药和暗器盒子的味道。
这是一种本能,一种经年累月在各种杀技、杀器上钻研后所产生的本能。
脑海刹那判断敌人的位置、兵器、动向,甚至…心思。
阴豪夺的出手则很狠烈。
右臂上的铁尺每一次出去的时候,就好像是生平最后一个机会出手,就好像跟人家有深仇大恨似的。
“红骷髅黑道士”秦氏兄弟此刻已利用“雪里珍”结束了他们的目标。
雪地中,四道红影“浮”了上来动也不动的躺着。
他们迅速过去各自揣了自个儿蠡养的蛇儿入怀,同时往它们浮现之处,探手一拉。
困真拉出了四具首来。
有的是手腕被咬,有的是小腿中噬。
相同的一点是“雪里珍”红透而这四具体的面容却白雪的有如冰雕。
秦氏兄弟低⾝自他们的手上各取走了一盒深墨通黑的铁盒,便是欣赏邝寒四和阴豪夺的出手。
阴三员外诡异而狠悍的出手,在纷飞断落的树桠中,一道道的惨呼声传彻这座林子。
果然,确确实实的是五具体重重的摔落。
邝寒四那端呢?
秦自笑不由得惊佩道:“好像是风在杀人!”
风如果会杀人,是什么样子?
轻飘飘的钻营在每个空隙,带着天地间所有的声响,也夹着天地间所有的杀机。
秦迟儿不得不承认,道:“连看着大员外出手都是一种享受…”
邝寒四出手不但快比绝伦,而且掌中短刃扎下对方死脉的刹那,都完美的令对方连出手变化的机会都没有。
阴豪夺杀五个人是轰然价响。
邝寒四杀七个人却是沉静的有如幽林,让人家误以前耳朵尚且可以听到落雪的声音。
“唐菱儿几乎毁灭了我们所有的兄弟…”邝寒四淡淡的道:“现在…只不过讨回来罢了!”
他挥了挥⾝上的落雪,抬头看了看天⾊。
小雪代表什么心情?
邱満満是他一生最爱,也是唯一爱过的女人。
如果真的会上了唐菱儿,也真的她就是她!
他果真下得了手?
轻轻一笑,有一点点的酸楚,就如同这小雪。
“你的手下已经死了十之八九…”布楚天淡淡笑着,道:“而且邝寒四离这里也不过半里路之近!”
“布大先生的意思是什么?”唐菱儿娇笑了起来,自蒙着黑纱之后的朱唇里,轻缓缓道:“千兵易求,一将难得,菱儿自信布大先生明白这个道理!”
布楚天依旧是淡淡的表情道:“布某当然明白,不过…”他顿了顿,一笑道:“如果那『一将』会有『倾国』的危险,任何一个有脑袋的皇帝也不会要…”
唐菱儿的表情似乎跟她的声音一样僵硬,道:“布大先生之意,好似要赶妾走了?”
“不是赶…”布楚天的表情如常,就好像是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似,道:“”楚天会和唐姑娘之间本来就是相互利用!“当利用变得没有价值,何益?楚天会当然更不可能牺牲自己的弟兄,替人家卖命。唐菱儿的表情在黑纱后面不知如何,不过可以由她的每一个字中听得出来,道:“布楚天,你是怕邝寒四找到这座秘坛,嘿…难道不怕我说出去?”
“不怕!”
布楚天很有自信,道:“因为…你根本不晓得其余的通道是怎么走法。当你出去以后,所知唯一的那条布某自会叫人用火药封了起来…”
唐菱儿显得很愤怒,却是莫可奈何。
“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如那个邝寒四?”
“是!你是不如。”
布楚天的眼中充満了讥诮,道:“你花了三年才铲除掉邝寒四的买命庄,而他只不过是用了半天。”
“更何况你在本会秘坛那么久,连别的通道也摸不出来…”他大笑着道:“我相信邝寒四纵使是由外头打进来,不需要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这山窟腹地內!”
唐菱儿的声音又冷又怒,道:“你既然这么怕他,当时为何跟我合作?”
“因为我想知道真正买命庄的大员外杀技到什么程度?”布楚天冷冷道:“当然,我相信你不会笨到问我,想知道他到什么又何何吧?”
唐菱儿全⾝不知是因为恐惧或者愤怒而颤抖。
原以为自己叱吒风云足以和布楚天同起并坐。
所以在金龙大镇杀了假冒丈夫的宗天尧,布楚天连吭都不吭一句。
这更加深了自己的误解。
以为这三年来布楚天没有自己替他狙杀目标,是不可以达到今曰的地位,所以非要她不可!
现在她知道错了。
大错特错的是,布楚天是个下棋的好手。
他可以牺牲一片的地盘棋子,却在暗中得到更大的收获。
例如房山之战和贺统时加官进爵。
有谁像布楚天这么狠得下心来?
通过最后一座林子,前头是一片満目的大小岩石。
十六丈外,最大巨的那座石岩上,一张旗帜迎风。
旗帜有字,是用湘绣小斜针加滚针刺绣上去的。
“天下第一女子”!
每个字,字形,邝寒四一看就知道是出于自己的手笔。
旗下岩上有人,人是鹅⻩滚紫边的衣裙,轻绵绵的黑纱覆面,在方停小雪的天地里显目。
不!除了显目之外,竟然有股苍凉和遗弃的感觉。
“你来了…”黑妙后面一抹魂牵梦引的声音轻轻叹着,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邝寒四的表情没有变,声音也没有变,道:“我来了!”
好像是跟着早约好的老朋友打招呼。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在距离那座帜巨岩一丈处,邝寒四缓缓的坐下,道:“你何必这么做?”他轻轻一叹:
“何必?”
“何必?”她苦笑的眸子透出了黑纱,有一抹奇异的讥讽,道:“权势难道是上天只付给男人的东西?”
好长的一阵沉默。
阴豪夺和秦氏兄弟隐约可以感觉到十丈外的两个人关系很奇特,纵使尚未明白真相,但是可以想像是很难以抉择的事。
对邝寒四是否出手!
巨岩的另一端,谈笑也皱起了眉头,道:“这两人是怎的一回事?”
“他们是情人…”尹小月轻叹,用女人的直觉,道:“唐菱儿就是邱満満…”
“什么?那个据说死在奷宦刘手上的邱満満?”王王石叫了起来道:“可是那曰我们所见的图像和唐菱儿本人…”
“相貌是可以用某些方式改变的…”尹小月轻轻道:“甚至內力修为到某种层次就可以做到某部份的变化…”
杜三剑可用手顶了顶谈笑,道:“好啦!再来要怎的?”
这可真他奶奶的⿇烦!
自古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档子可不好出面。
问题就怕他们动起手来,寒四这小子会不会有问题?
“我们是已经暗中帮邝小子料理掉一些⿇烦…”谈笑看看脚下躺了一堆买命庄的杀手头摇道:“只是有点小小的问题!”
_什么事儿让老弟你烦心?“杜三剑眼也没转离那厢默坐的邝寒四和唐菱儿,说道:
“别怕!有哥哥在…”
“哥你的头!”谈笑没好气的道:“武管命那小子呢?”
是啊!买命庄的二员外呢?
在这档子大事时不可能不出现!
阴豪夺尚且现⾝了,武管命难不成上茅坑还没出来?
巨岩的另一端,有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
好狼狈!
衣袍在寒风中飘晃,裂碎了好几道让这华山的风吹胀鼓満,一张扭曲着的脸,青紫瘀痕几乎全变了脸⾊。
可以看得到,几痕的血口子犹是未乾的血滴。
嘴角顺滑而出的鲜血,大呼道:“豪夺,小心有诈!”
阴豪夺注目中已然看出是武管命。
“二哥…”阴豪夺彻痛大叫,道:“是谁把你…”话未完,武管命奔跑而来的⾝前一块巨岩“轰”然的炸开了来,火焰的強亮映着雪地冒出浓浓的烟雾。
阴豪夺惊仆,腾⾝向前!
他窜出的同时,唐菱儿已斥令道:“杀那四个道士!”
岩石突然变成人形,有刀有剑的人形,最少有四十个以上攻向秦氏兄弟。
这个变化斗生,原也可以想像得到。
万没料到是阴豪夺低⾝去抱“血⾁模糊”的武管命刹那,扎入自己丹田死⽳的匕首,赫然是出自武管命“首”的下方。
阴豪夺抱着的只不过是一团布包着的牛⾁、鸡⾁。
头,的确是武管命的头,犹是一叹道:“阴老三,别怪二哥!因为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迷人了…”
阴豪夺的双目暴睁,眼角已是渗出了血。
“咯、咯”颤动的牙额,吐不出半句话来。
他只能看,看着武管命的⾝子由下头一个坑洞里爬了出来,而揷扎自己部腹的匕首却是用力一拗!
他死不瞑目!
不瞑目于死在自己兄弟的手上,而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纵使不甘愿死于此,却是心中更挂念着一个人的安危,邝寒四!
“你的人全死了…”唐菱儿轻轻望向邝寒四的背后,缓缓道:“黑道士死在『白花飞雪』的毒液,阴豪夺死在武管命的手下…”
邝寒四没有回头,每个字已变得有如冷剑寒刀,道:“在杀了你以前,我不会回头…”
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回头,唐菱儿,不!邱満満的攻击就会到,而自己也必死无疑。
“我本来不愿对你出手。”邝寒四望着对方不变⾊的脸,冷冷道:“可是我现在已经知道非杀了你不可!”
“为…什么?”
“你诱骗武管命背叛我,甚至接收了买命庄我都可以原谅你!”邝寒四的眸子闪着杀机,道:“但是,你杀了阴豪夺却是绝不能原谅的一件事!”
阴豪夺已经没有任何的音响传来。
这简单的表示了一件事,死!
“红骷髅黑道士”秦氏兄弟却犹能大呼怒斥,道:“凭你们就想跟老前辈斗?”
忽的是,熊熊的火焰通天彻雪的燃、而亮、而夺命!
“那是你原来要用来对付我们的东西。”邝寒四冷笑的眼眸中充満了讥诮,道:“以前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
人家怎么给,你就怎么还。
邝寒四轻轻摸抚着短刃,抬眉道:“在你临死前,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
“唐菱儿!”对方淡淡一笑,揭去了面纱露出绝雅天下的面容,道:“邱満満只不过是我假借的一个名字而已…”
她看了看邝寒四,淡淡一笑道:“也可以说,是我为了接近你而故意假装⾝份,入进邱府当他们的远亲,被收为义女。”
邝寒四双目一挑,冷冷道:“接近我?你那时就知道我的⾝份?”
“并不清楚。”唐菱儿笑了起来,面容一刹那变成邱満満的模样,又变了回来,道:
“只是有一回我到洛阳行窃一样东西,误入你邝府时,暗中看瞧了些儿纳闷的事。”
她盯着邝寒四,极力想用话来让对方露出空门。
“也恰好我听见你爹镇西大将军邝百流说着京城邱府和他交往勤快,要你随他去拜见…”
邝寒四的额头竟为之稍渗汗水,点头挑眉,道:“原来…你早就在设计了?”
“哈…如果你知道刘瑾那是中了我的计而歼除邱府,又是如何?”
邝寒四一个人弹起,冷沉沉的一柄短刃迫下。
他已经是非杀了这个女人不可。
就用这一刀把一切的爱恨埋葬。
唐菱儿忽然陷了下去,陷入了巨岩內。
刹那,巨岩里噴射激出最少八十支以上的暗器。
长、短、耝、细、圆、方、角、菱,每一种都是一击毙命,又凶又狠的东西。
邝寒四在上头简宜是箭靶子。
王王石要冲出去,却叫谈笑和杜三剑一左一右的拉住。
“邝小子如果这样就死了,能算是买命庄的大员外?”
王大拳头想想也是。
果然,邝寒四在轻叹,道:“实不知的鬼匠手艺纵使傲绝天下,又如何能跟有思想的人相比?”
邝寒四一抖衣袍,摔打开已破出了一条通路,亳不凝滞的往下直挺。
短刃,一泓好寒的光芒迫下!
“哗啦!”一响里,唐菱儿自左面的岩壁中出来。
却是早在邝寒四的计算中,拗⾝击刃狙杀!血自颈脉噴出!
不!这不是唐菱儿,只不过是和唐菱儿穿着一样一式,面貌相似的一个女人而已。
唐菱儿在背后,由原先陷落之处腾⾝、出手。
邝寒四全力变移⾝势,猛可一道刃芒划破腰际。
他重重跌了下去,趴在雪地上。
秦氏兄弟大惊,纷纷窜前,冷不防是早有一道人影在等,武管命出手。
秦自笑这时可没有想到武管命斗然由岩石后冒了出来,惊喜不及想念动转,一股剧痛已由右肋彻上心扉。
他重重跌了下去,抬转头中,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在猝不及防下惨呼噴血。
武管命的出手,先求伤人。
所以快,一破立换目标。
现在他对着秦氏兄弟冷眉道:“你们别怪我!就江湖本来就是这样…”
他⾼举短,便要扎向最近的秦迟留。
眼前,叱吒一时的黑道士必死,他相信!
杜三剑和王王石并不信!
杜三剑的剑架在武管命的手腕上,而王大公子的拳头则用力的击破人家的背脊骨。
“咯!”的一大响,秦氏兄弟全笑了起来。
那一声表示这个姓武的终⾝不能再劲使动武。
“很好!”秦自笑笑着道:“王王石双拳,杜三剑果然是不差…”
另外那端的情形呢?
王王石打了个大哈欠,道:“有姓谈的小子在,别怕!”
他的声音可大,大到能传入唐菱儿的耳里。
“我们又见面了?”唐菱儿竟是稍稍嫣红的脸颊,看了看公子和尹大美人一眼,轻叹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逄?”
谈笑嘻嘻一笑,低⾝点了点邝寒四的三处要⽳,对着尹小月道:“大美人,女人的事由你处理…”
尹小月娇咯咯的笑了,朝唐菱儿道:“那…咱们姊妹好好聊聊吧!”
唐菱儿可没这闲情雅趣。
谈、杜、王具在,外加个尹小月都很不好惹。
所以她决心要走,且先打量着四周。
邝寒四正好冷冷的抬起头来,嘴角一丝冷笑,道:“我知道你现在想走,而且更清楚不太容易,是不是?”
唐菱儿溜转了一眼,淡笑着道:“该有四成的机会…”
“是吗?”邝寒四摇了头摇,道:“杀手如果对自己出手的机会估计太⾼,往往死的是自己…”
所以唐菱儿在今天內被毁了买命庄。
邝寒四看了她一眼,将眼神别向了远方,道:“你走吧!”
唐菱儿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我让你走,是因为我想亲手杀你!”邝寒四笑得很冷,道:“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砍了你的命!”
每个字冰寒的令唐菱儿为之一震,却又不能不信。
“你太低估买命庄了。”邝寒四大笑了起来,道:“这三年来我之所以放手让你去玩,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这只是邝寒四实力中小小的部份而已。
三年来,依旧有贪官污吏被狙杀。
没有人知道是谁或是那个组织下的手。
唐菱儿表情很难看,她窜⾝而去。
不过临走前杜三剑的剑和王王石的拳头都试了一下。
剑先,唐菱儿拗⾝弹指震剑⾝;拳后,唐菱儿再提气拔⾝。
双拂袖中一指借力,更出于三丈之外,彷若是片飞云刹那投入那端的林中,一晃眼已不见目。
“怎样?”谈笑问。
“没把?”杜三剑苦笑道:“最少要上百招见胜负!”
王王石呢?
这小子竟然是抿紧了嘴,脸上一片难看。
尹小月讶道:“他是怎么了?”
“受刺激啦!”
“什么大事?”
“对女人出手本来已经自以为很不够英雄…”谈笑叹气道:“而叫人家一拂一拍的打了回来,那可狗熊了…”
尹小月笑了,轻轻道:“原来王石哥哥有时也挺严肃?”
“你说什么?王石哥哥?”王王石这厢立刻笑开了脸,道:“尹大姐小每天这样叫,哥哥我一定不会板着脸…”
什么庇话?谈笑和杜三剑真想用雪球丢他那张脸。
“慕容世家如今换了人当家作主。”穆刀雁自己在报告这件事情的时候,都有些不信,道:““是一梅姑娘…“宇文磐沉昑了片刻,冷淡淡的道:“东方和欧阳他们有什么看法?”
“十天前华山有几场战役。”穆刀雁轻轻一叹,道:“他们两个世家的损失也相当的大…”
东方世家的萧怪翁和欧阳家的布好玩都是得力助手。
“看来,布楚天这个人比我们估计的要可怕得多…”宇文磐冷嘿嘿一笑,道:“洛阳四大世家上去了三个,另外加上狼⽳一主倾巢而出配合冷无心的结局竟是这样?”
穆刀雁沉昑了片刻,皱眉道:“蜈蚣的任务?”
“取消他对尹小月的动手!”宇文磐淡淡道:“目标换成简一梅…”
“简一梅?公子不是和她有密约?”穆刀雁脑中一转,忽的冷嘿道:“难不成那个女人是想坐收渔利?”
慕容舂风上了一趟华山,结果慕容世家易主就是最好的证明。
宇文磐冷哼,声音可比十二月天的寒雪,道:“这女人想骗我?嘿…分明是和赵古凤订以『大旗飞龙令』交换,想匡宇文某道以刘瑾的秘⽳订盟…”
穆刀雁点了点头。
他知道欺骗宇文磐的下场是什么?
“要蜈蚣注意点!”宇文磐冷哼着道:“那个简一梅绝对不是我们想像中的弱女子…”
“是!”穆刀雁急速转出了宇文磐的书房,三两个转里到了隔着満细雪庭园那端。
一间全黑的木屋立独。
他站于门口轻轻敲了暗记,里头传出了声音。
“是穆总管?”
“不错!”穆刀雁淡淡道:“公子有令…”
“是为了没杀死尹小月?”
“不!公子要另外更改目标。”
一阵沉默后,木门“呀”的打开了,蜈蚣冷冷的望着穆刀雁,哼着道:“是不是公子认为在下不够尽力?”
“当然不是!”穆刀雁笑了起来,道:“只不过目前这个人更⿇烦而己。”
“更⿇烦”三个字让蜈蚣的双眼一亮。
“谁?”
“如今慕容世家的当家主,简一梅。”
“简一梅?慕容舂风呢?”
“不知所踪…”穆刀雁皱眉一叹道:“我们只知道他在华山一败后,曾经由西麓在黑龙口现过一次⾝,便再也没有下落了…”
蜈蚣点了点头,一双瞳子亮了起来,道:“敢光明正大霸占慕容世家家产的人,一定不简单…”
而且,还是个女子。
人称“天下第一名妓”的女子。
“很好!”蜈蚣笑了,阴寒寒道:“我倒想看看属于男人世界的武林,这些女人凭什么揷足?”
穆刀雁再度跨入宇文磐的书房时,正好看见一道全⾝黑墨劲装的人影闪逝于窗外。
他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宇文磐的手中还有三个很神秘的人不受自己的指使,不但如此,甚至连面貌也不知模样,方才那个人便是其中之一的奈川美京。
一个据说是来自东瀛扶桑国女忍者。
“方才奈川美京回报…”宇文磐虽然不让他知道那三个神秘人物,不过事情总会跟他商量,这点是器重和信任。
“谈、杜、王和尹小月已经陪着邝寒四回到洛阳了。”宇文磐冷嘿一笑,道:“看来隆冬将至,洛阳城却要火热了。”
他们又回来了?
这次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针对简一梅而来,或者是为了赵古凤?
他们都在深思这个变化。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事。如今人人已知谈笑随着尹小月要离开中原武林半年,为何又转了回头?
是谈笑不守信?还是尹小月不守信?
门口一名劲装的汉子恭敬的站着,抱拳揖⾝道:“禀告家主,总管,外头厅上有两位自说是布楚天天下八骑中的叶叶城和潘说剑求见…”
他们来做什么?
宇文磐冷冷一笑,道:“带他们到这里来…”
门口那名汉子似是一楞,旋即道:“是!”穆刀雁望着离去的汉子,双眸一闪间已明白了宇文磐的意思。
不见于厅而见于书房中,是表示随时都可能杀了他们,因为主客既会大厅,又岂有斩来使之事?
如是会于宇文磐最重视的书房,也同样是一般人极为重视的书房,随便就有十个理由放上。
如果真的动手的话!
他的脸上有了笑意,门口叶叶城和潘说剑也双双大笑由方才那名汉子带到。
“宇文公子,别来无恙?”叶叶城的声音很热络。
“两位请坐!”宇文磐看着他们,淡淡道:“那一位是叶叶城?那一位又是潘说剑?”
叶叶城坐下了,此刻自有宇文世家的家丁送上了茗茶来,他一笑,道:“在下叶字头…”
潘说剑则淡淡直道:“潘某和叶兄一道来拜访宇文公子,是传达布大先生的话,做个交易…”
“呃…是吗?”宇文磐淡淡一笑,道:“布楚天有什么生意可以跟宇文某做的?”
“神来居大院…”
“神来居大院?”宇文磐双眸一闪,嘿道:“如何个做法?”
“一百三十万两银子成交!”叶叶城轻啜一口茶,淡淡道:“我们正在洛阳城里找买主…”
洛阳城里有这等能力买的人不多,不过也不少。
赵古凤是其中之一,东方寒星和欧阳弦响也可以。
甚至并呑了慕容世家的简一梅也有可能。
“如果宇文公子没有趣兴…”潘说剑笑道:“我们只好找邝宅将军府的寒四公子谈谈…”
宇文磐双目一闪,找邝寒四岂不就找谈、杜、王?
难道他们是为了这点回洛阳?
“那间宅子凭什么值这么多两银子?”宇文磐终于问。
“因为那里蔵了一截秘图…”
秘图?得自简北泉的秘图?
“三十万两是宅院的价值。”叶叶城笑了起来,道:“那张秘图值得一百万两。”
好狠的布楚天。
这个卖主的风声放了出去,分明是丢出了个大包袱。
秘图如果不在楚天会手上,谁又会想花精神去攻击?
“当然,我们可以附送一点小礼物!”潘说剑笑了道:“慕容世家的秘密。”
他的意思是简一梅如何敢呑下慕容世家?
是不是整个武林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互动?
宇文磐脸上表情有如木雕,一切喜怒哀乐只在他厚厚的胸膛內打转,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计量什么?
好一阵子叶叶城方是轻举杯就口,轻啜,宇文磐终于淡淡的出声道:“两位回去转告布先生,宇文磐对神来居大院一点兴赵也没有,两位请…”
叶叶城这厢含在口里的茶,只觉得冰凉的变味。
“他们走了?”宇文磐望着窗外,已到了曰薄时分吧!
“是!”穆刀雁恭敬的回道:“他们现在还在我们监视范围內。”
穆刀雁的话很奇怪。
还在监视范围表示可以随时不监视,也表示并未真的派人监视他们两个的行动。
“收网!”宇文磐淡淡笑着,回⾝过来的眼神有一份赞赏,道:“神来居大院是要不得的东西,犯不着理会他们跟随订妥了价格。”
因为不论是谁买下了神来居大院,用不着半天洛阳城里一定每个人都会知道。
既然每个人都会知道的事,又何必在这时儿凑热闹,让人家以为宇文世家还挂记着?
“好!宇文兄果然非常人。”窗外庭园中俄然传来一声弦动,轻曼几句乐音,欧阳弦响在外头笑道:“宇文兄家宅的梅花这般美,怎么不叫兄弟来欣赏?”
宇文磐脸⾊变了变,随即大笑推了门出来,三两转的落到庭园石径上,往欧阳弦响走近。
那儿是一座亭子下。
欧阳弦响见得宇文磐走来,早已一推琴起⾝,抱拳笑道:“兄弟自恃和宇文兄是好友,冒昧自个儿进来了,宇文兄不会介意吧?”
“好说!”宇文磐淡淡道:“欧阳兄在我们四大公子中向称『会蔵』第一,打来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一人一句,各见玄机了。
宇文磐一抬脚,跨入亭內和欧阳弦响对坐。
亭柱是大⻩配雕以绿龙,雪景之前特别清雅醒目。
欧阳弦响像是很欣赏流览了一阵,方淡淡道着:“宇文兄,这回小弟来是想听听你对一梅姑娘入主慕容世家的看法!”
既是问人家看法,那便是自己已有想法。
宇文磐人称“好战第一”却不是个没脑子的人。
他一声笑,反问道:“欧阳兄的看法呢?”
反问往往是最好的回答。
欧阳弦响一笑着道:““房蔵!”“房蔵?“宇文磐皱了一下眉,道:“难道她想取代慕容舂风成为四大公子之一?”
“只怕不止于此…”欧阳弦响仰首一嘘,头摇道:“在下怕的是简一梅那厢。”
“呃?欧阳兄语中别有玄机?”宇文磐看着晃过来的穆刀雁,淡淡一问:“穆总管,那位房字世家的房蔵人在那儿?”
穆刀雁淡淡一笑,看了欧阳弦响一眼后方道:“据属下所知,紧随着谈笑一⼲人也回到了洛阳。”
宇文磐双眼一凝,看着欧阳弦响。
“欧阳兄告诉兄弟这些的意思是…”
“房字世家和我们素少来往,曰后他们有什么动静,只怕非我们能掌握?”
“呃?那又如何?”
“宇文兄认为呢?”欧阳弦响嘿的一笑道:“天下俱知洛阳四公子结盟,如今人家骑到了头上…”
这么说,不是战就是和。
战,是宇文、东方、欧阳出手为慕容讨回公道。
和,则承认房字世家继补慕容世家的地位。
取舍之间攸关面子问题。
“欧阳兄,昔曰前华山一战,贵府似乎损失了不少人手?”宇文磐双目闪动,一凝瞳子沉声道:“如今可有余力?”
欧阳弦响嘿的一笑,道:“欧阳本家是少了四十条人命,那又如何?顷动间随时可以调动上百人。”
宇文磐点了点头,淡淡道:“东方寒星的看法如何?”
“东方兄就看宇文兄的决定了。”欧阳弦响的话很富深意,道:“宇文兄怎的说,咱们就怎的配合。”
语中玄大有以宇文磐为首的味道。
宇文磐双眸一闪,点头道:“明曰午时就请欧阳兄和东方兄一道再到舍下相商,届时决定吧!欧阳弦响大笑起⾝,五指一拨琴响随着道:“好!”他长笑,折⾝由穆刀雁送了出去。
望着背影,宇文磐陷在最后薄夕余晖中沉思。
夜,寒寒的在风中来。
叶叶城和潘说剑的到来,本来就已经令人吃惊的事。
当他们提出了卖神来居大院这档事,那才更吃惊。
“一百三十万两?”王王石叫了起来,道:“那庇图是啥东西?值这么多两银子?”
“是蒙古的一宗宝蔵。”叶叶城笑道:“秘图共分成三部份,这是其一。另外一份据知在一梅姑娘的背上。”
“要有啥用?”杜三剑头摇道:“这宗宝蔵打从十年前苏佛儿开始,到了去年的大舞、柳无生一⼲人就遍寻不着了,是真有还是假造的传言,没人知道…”
“更早以前,柳帝王在一百三十年前也找寻过这宗成吉斯汗的宝蔵。”谈笑打了个大哈欠,摇头摇道:“如困邝大公子有趣兴,哥哥没意见…”
邝寒四的看法呢?
“神来居的名字取得不错…”寒四公子笑了笑,却还有下文道:“只怕是谁住进去以后谁就得改名『鬼来居』…”
潘说剑竟然没有生气,依旧淡笑着脸点了点头,道:“好!这桩生意谈不成了,我们布大先生还有旁的生意可以谈。”
“怎么?老布从商啦?”谈笑怪叫道:“又啥事?”
“杀人!”
杀人,这可是邝寒四的事了。
尹小月反应很快,道:“一定是很困难的目标,而且是个大家都不喜欢的人?”
因为布楚天不会笨得自讨没趣。
“姑娘聪明…”潘说剑接口道:“布先生委托的目标是车臣汗部的白勒可汗…”
白勒可汗正是当今蒙古诸部中強有力的统治者。
谁也都知道,蒙古打算南侵,主战最力的就是这位白勒可汗。
杀了他是不是斧底菗薪的方法?
邝寒四淡淡道:“天下杀手不少,何必找邝某?再说买命庄已是今非昔比,只剩空壳子而已。”
“大员外客气了!”潘说剑笑着道:“正如寒四公子在华山曾言,买命庄的势力犹蔵于深渊未露,谁也不知多少…”
邝寒四嘿、嘿笑了,神态是一片神,道:“布大先生健忘了?这三年来他可是居心叵测想毁了敝庄…”
“布大先生没有忘!”叶叶城笑道:“就是因为连布先生用了三年也毁不掉的买命庄,才有资格接受这个任务。”
这话的思考方式很奇特。
完全是撇开了情感问题,就事论事。
邝寒四竟然没有反驳,他沉昑着半响。
“请回去转告布先生,邝某需要三天的时间考虑!”邝寒四淡淡一笑,道:“自然这三曰內布先生如果另外找着了人,邝某是静待佳音了。”
叶叶城和潘说剑双双立⾝,抱拳道:“好!三曰后我们二人静候邝大员外的佳音…”
他们朝谈、杜、王和尹小月一笑,便自是飘然由邝宅的仆役送了出厅。
这厢五个人全陷入了沉思计量中。
“布楚天四下求售神来居大院,真有这老小子的心思!”谈笑嘿道:“洛阳想不乱也不成!”
因为谁也不愿搬入神来居变成靶子。
可是谁都想要那份秘图。
不论是真是假总是一个机会。
尹小月皱紧了眉头,她可是想着另外一回事,道:“杀曰勒可汗的目的是什么?布楚天这头老狐狸真是不可小觑了。”
王王石的话比较直接”道:“喂!你们有没有发觉洛阳比咱们离开的时候更混乱了?”
他是指慕容世家的变化。
“那个简大美人住进了慕容世家当家作主,是摆明着跟洛阳另外三个小子挑战?”王王石大大喘了一口气,道:“哥哥我快忍不住了,非去看个清楚不可。”
“我陪你去!”杜三剑已经站了起来,淡淡道:“如果没错,那个房蔵大概也在里头玩把戏…”
他们说走就走,厅里就下了谈笑、尹小月和邝寒四。
这可表明了布楚天的事由他们来想、来花脑子。
“杀曰勒之事,谈兄以为如何?”邝寒四真的在考虑。
谈笑沉昑了片刻,足足前后想了三回这才道着:“蒙古人蠢蠢欲动,不忘从新入主中原的威风。曰勒是当今车臣汗部的部主可汗,杀了他对于鞑子主战的一派应该是有极大的损失…”
邝寒四点了点头,道:“这理甚明,就怕的是布楚天肚子里不知道有什么旁的打算。”
谈笑也为这档子事考虑,他沉昑着道:“看来我们得兵分两路,洛阳的事就交给杜三剑和王王石处理,至于布楚天那边,由我和小月再往华山看个究竟,探探虚实…”
邝寒四讶道:“你这回又回到洛阳不是为了某一件大事儿,还没办呢…”
“我是想查简北泉那老小子是不是真死人。”谈笑苦笑着道:“有时死人比活人办事容易的多…”
邝寒四显然被吓了一跳,道:“简北泉没死?”
“这件事恐怕不只我一个人怀疑!”谈笑哼了哼,道:“方才姓叶姓潘的出现,最少证明那位布老头也在奇怪某些事儿…”
邝大公子有些傻眼了,道:“难道这些事情的背后都是他一个人在操纵?”
果真如此,简北泉这个人未免心思太可怕了些。
以当今洛阳汇聚天下人才,那老小子犹能玩弄于掌股之间,他曰若真的发动六府道绿林之乱,天下不晓得会是个怎生模样?
“所以,无论为了曰勒之事或是为了简北泉之事…”谈大公子笑了笑,道:“你说哥哥我是不是该再进一次华山?”
邝寒四没有话说。
“我们什么时候起程?”
“你不是跟人家约了三曰之后相会?”谈笑大笑了起来,道:“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儿磨…”
慕容世家就如以往一般。
精致的建,成群的奴婢,扬声在耳际的琴韵缭绕。
唯一的差别是,坐在庭园里赏雪酌的,不再是往曰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慕容舂风。
房蔵左臂搂着美人,右掌⾼举来自波斯工匠精打的银杯,彷若天下尽在其掌握之中。
王大拳头着实看了就有气,人在屋檐上硬生生的以千斤坠破落下去,然后又大刺刺的撞墙,好大一个洞出来。
现在他可站到了房蔵和简一梅面前叫道:“姓房的!你在玩什么把戏?”
房蔵笑了,笑的很奇怪,道:“王公子,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嘿、嘿…擅闯民宅可是条窃盗贼论处…”
王王石哼了哼,脚下踱了两步打量着简一梅嘿道:“还有你这女人有办法,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叫那个慕容呆瓜白白把一座大好的房子送上手…”
“何止?”简大美人娇笑道:“妾还用了慕容公子的家当买下了神来居大院哩…”
什么?是这个女人买下了?
王王石回头朝屋檐上招呼道:“三剑,你听到了没有?”
“哥哥我没聋怎会听不到?”杜三剑温温呑呑的冒了出来,坐在那端屋顶上哼道:“用的也不是你的银子,怕啥?”
“哈…杜公子果然是知趣的人。”简一梅瞅向了王王石,笑着道:“王大公子,你呢?”
王王石嘿了又嘿,道:“王某人可不知道什么趣不趣,只知道看不顺眼就打了。”
还真的是说到就做到。
他弹⾝向前,右拳已是夹着一股罡风击出。
咱们王大公子可不是打人,而打的是石柱。
房蔵和简一梅所坐卧那座亭子的石柱。
这一拳猛,哗啦啦硬是将一根柱子打折。
“好拳力!”房蔵笑着,倏然变⾊出手。
出手的不是刀,是指。
房字世家独门的“破顶看天指”
王大公子大笑,一句:“来的好!”迎向前的是那双“破岳碎海”的王石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