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研习神功
且说李剑铭在终南山中的一个悬崖上,与银麒堡堡主为了丐帮恩仇,展开决斗。
铁胆金枪顾凌武因一时大意,被李剑铭施出丐帮绝招“赶狗入洞”有如一阵旋风似的,将他那支名震江湖的金枪,震得脫手飞去,同时还被掌风扫中而负內伤。
他在羞愤交加之下,遂使出他的成名绝技,两枚铁胆夹着啸声,向李剑铭打去。
半空中,两枚铁胆竟然相触互撞,蓦地自铁胆仲撒出一阵钢雨,李剑铭见状,乃奋力一跃欲藉避开,不料他已置⾝于千丈深崖之上空,无处可以落脚,顿时⾝形有若殒星下泻,向著那白云茫茫的迷蒙深谷坠落…
当他⾝子往下坠时,他依稀可以听出铁胆金枪的狂笑,夹杂著顾凤霞的惊叫声,但仅一会儿,那些声音都消失了,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他的⾝形急速下降,速度愈来愈快、这时他只觉四周茫茫的一片,那厚厚的云雾,令他已看不清四周的景物,也感觉不到已坠下多深。
他这时心中异常的平静,没有临死前那种畏惧的心情,只是他一想到那等待著他的公孙慧琴,那久寻不得的父亲,他便认为自己不能够死,他忖道:“我并不是怕死,因为三年前我就会死去了。但是我尚有许多的事要待我去做,尚有那许多的仇恨屈辱要待我去洗刷,我不能死!”
“是的!我不能死,但是现在我却渐渐的走向死亡,仿佛我已经看到了死亡之神在向我招手…”
“我还年青,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他的心里发出一股呐喊,可是他的脑中已渐渐的晕眩…
他的脑中急如电光石火的想了许多问题,那些既往的事情,飞快的闪过…
他觉得神智已渐晕迷,于是他使出两心神功,清晰的分出另一心神,想着一切的方法,这些思绪较下降尤速。
蓦地里——他大声的啸叫了一声,声在中充満了愉快,仿佛他已找到了生命之钥…
他迅速的把服衣的钮扣开解,把长裤脫下,把两个裤脚给打个结,然后迎风一展,那裤子一受风力即鼓起一个大气包,他把它用手抓牢,另一只手则抓紧那已鼓起的服衣。后这时他觉得下降的速度,已经较前缓慢了,他一提体內真气,飞快的运行一周,只觉整个⾝于轻飘飘的,浮在空中似的,缓慢的降落…
此刻他心中的奋兴,实非笔墨所能描述其万一。他忖道:“若非我突然想起那船帆吃风前进之理,若非我的衣裤是丝绸所做,那我现在岂不是血⾁粉碎了。”
他的⾝上飘浮著两个用衣裤扎成的伞形大袋子,慢慢的向下降落,这时已经穿过那浓厚的云雾,他可以看到底下的地面了…
这是一个峡谷,上丰下锐,峡谷里有一条涧水,看来不怎么大,以上的泥土是一片赭红⾊,一没有一丝草,或一株树。
倒是那两边的崖壁上,长了不少的杂草、矮树,斜伸出壁外。
等到他很清楚的听到涧水潺潺的声音时,他知道这是快到地面了,所以他蜷两脚,将手中那裤袋一放,他在空中翻起一个跟斗,便双脚落地了。
他等裤子落下,把它穿上后,这才细细量这周遭的环境只见四面都是峭壁,只有他立足之处是一块稍微坦平的土地,原先看到的还以为是泥土。现在方才知道只是一片片赭红⾊的岩石,⾼低不平,寸草不生,最奇怪的还是这一流涧水,水⾊墨绿,水中怪石嵯峨,交错杂置,激起许多漩涡。
涧水急湍的流去,竟是流进地底下,直渗入一个大洞⽳中。
峡谷里显得一片静寂,除了潺潺的流水声外,没有丝毫的其他声音;气候也较山上暖和得多李剑铭翘首向上一望,只见头顶云雾缭绕,阳光照射之下,幻起层层彩霞,翻翻滚滚,有如大海浪涛,煞是美观。
他真想长啸一声,来抒发心中奋兴之情,但是再一环视谷內的情形,他不噤顿时皱了皱眉忖道:“原道从这么⾼的深崖上坠下,必会跌得个四肢粉碎,如今虽然侥幸没有跌死,那知这里更是一个死谷绝地,又怎能上去呢?”他苦笑了一下,束手无策的看着四周削立的岩壁。
站了好一会儿,他才毫无目的地移步走到小涧旁边,望着那墨绿的涧水,疑问地忖道:
怎么这水是黑⾊的呢?他的源头,想到这儿,他奋兴的自言自语:“他可能是从别的地方流来的,我不若沿着涧边走去,也许可以找到一条通往谷外的蹊径呢。”于是他毫不迟疑的带着极其愉快的心情想着上游大步走去,好像希望的明灯就在眼前。
转了一个弯,他便看到这涧水的源头,但这一看之下,把他的希望给著冷了。
原来他见到的是一片平滑如镜的峭直崖壁,涧水就是从崖壁上直泻而下。
水帘后面,隐约现出一个黑黑的凹进去的山洞。
李剑铭楞楞的看看那个黑洞,又望望⾼峻峭直的崖壁,半晌,他叹了口气,失望地坐在地上运起功来。
山风轻轻的拂著他的脸颊,拂著他那稍微紊乱的头发。
片刻功夫,但见他宝相內蕴,神光隐隐泛现在脸颊上,头上一层白雾缭绕翻腾。
这时他自觉灵台空寂无物,周围风吹草动的轻微声响都能听清,那瀑布下泻的冲击声、更是有如雷鸣般震耳欲聋。
他把体內真气缓缓的运行一周,又纳入丹田,然后睁开两眼,长⾝站起。
脑子里继续寻思著出谷的问题,他忖道:“我若不设法出去,不用几天,准会活活地饿死,但是这些平滑如削的崖壁,叫我怎能上去呢?”曰光透过了层层云雾,给谷中投下一线光辉。
“好快呀!已经将近正午了,如果在堡里,已是快要用饭的时候!可是现在…”
他又想到娇美可爱的公孙慧琴,想到她那动人的一颦一笑。他眼睛茫然的凝视著直泻下来的小小瀑布,脸上挂著一丝微笑,沉湎在往曰的愉快和辛酸里…
蓦地,一声痛苦的呻昑,像晴天的震雳般打断他的思嘲,他忙侧著头用神细听,可是过了好一会儿见,却始终没有再听到那声音他睁大了眼,凝神的注意著四周,诧异的忖道:
“这儿怎么有人声呢?难道是我的幻觉不成。但我向来听觉很锐敏,怎么会听错?然而…
咦!真的有人。”因为他又听到一声轻微的呻昑这回他不但听得清楚,而且已分出声音是从水帘后的洞⽳中传来的,他惊异的忖道:“原来有人住在洞里,真是匪夷所思,我倒要去看看…”
于是,他带著奋兴而又好奇的心理,飞快地奔到崖下的涧水旁边。
站在瀑布下,他觉得有一股清凉而嘲湿的气息,自飞泻而下的水帘里溢出;他看着四溅的水珠和弥漫的水气,抬头打量崖壁腰下的洞⽳。
这个洞⽳离地约有三丈多⾼,洞口刚好被瀑布掩住。洞的下端有一根略为凸出的石柱,把水帘分成两路。
他自忖道:“我往曰纵跳能达三丈左右,现在且试试看…”
这时洞內又传来阵阵的呻昑声,听来非常清晰,李剑铭毫不考虑的,将体內真气一提,飞⾝约三丈多⾼,双手抓住那根石柱,一个倒翻⾝,有如脫弦之箭,射入洞內。
洞內竟是乾燥异常,这与他原先所揣测的完全相反,是以他刚一落地,踏着硬坚结实的地上时,不噤奇异的咦了一声。
那知他还未举步前进,洞里已突然传来一个冷涩的声音道:“你是那一个?”
声音中充満了惊奇。
李剑铭心中凛于这人的听觉之灵敏,忙答道:“晚辈李剑铭…”他注视著洞里,但没有看见半丝人影。
那人一听,惊奇的颤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再说一次…”话中尽是喘气之声。
李剑铭非常奇怪这人为何这样问,而且说话好像非常困难,但他仍是恭敬的答道:“晚辈李剑铭,因失足坠入此一深谷…”
洞里的人没等李剑铭将话说完,已抢著道:“好了!我知道,你进来罢!转过左边就可看到我…”
李剑铭闻言,跨步向里面走去,虽然洞中光线非常暗淡,但以他此时的眼力视之已有如白昼,只见洞里很是宽大,地面也非常平坦。
他一面走,一面心中想道:“这个人不知是怎么样的?为什么住在这洞里?现在又为什么要呻昑?是不是病了。”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中盘旋,于是地因好奇而加快了脚步。
只走了十几步就到了一个分歧之处,他照话前左边的洞里走去,但他只走了一步,使止步不前了,因为他眼前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知他脚步方一停止,那人便说道:“我在这里,你看到了没有?”
李剑铭闻声扬目一肴,心中立地一跳,忖道:“怎么这人会嵌在石壁里?啊呀!
这是什么人哪!”
原来他见到的是一个坐著的老人,因为⾝子整个儿的与石壁连在一块,所以看去好像石像一样,怪不得他原先看不到了。
他志忑的走上前去,这一细看,又把他给看楞了。
“这还是人吗?怎么全⾝尽是⽑。”他心里虽是这样想,但他仍很恭敬的鞠了一个躬。
那怪人重重的喘了口气,急急的问道:“你说你叫李剑铭?你可是由河南来的?”
李剑铭诧道:“是的。前辈怎么知道。”
那怪人奋兴的道“那么你的父亲叫做李英杰了。”
李剑铭闻言,跳了起来,急忙问道:“是的。前辈可知道他…”他刚说到这儿,见那怪人一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噴得他満⾝都是。
他焦急的问道:“前辈您怎么啦!”
那怪人不说话,摇了头摇,闭上了眼睛。
李剑锦站在旁边眼不转睛地望着怪人,他晓得这可怜的怪人定是⾝负內伤,因为这种情形他最熟悉不过了,三年前在一个小庙里,那竹杖神丐也就是这样子,所以他只静静的站著,没有出声。
一盏热茶的功夫过去了,那怪人又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怪人看了李剑铭一眼,叹息道:“唉!想不到我还能见到故人之子。孩子,你且将怎么到这儿来的经过告诉我…”
“哦,我忘了告诉你,令尊与我是多年好友,他…唉!还是你先说吧!等会我会详细告诉你的。”
“现在你也不必问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一概会跟你说的。”他的语气中充満了感情,有幸奋也有辛酸。
李剑铭听他这么说,就把这三年来的种种遭遇,详详细细的告诉他,因为他觉得这可怜的老人是能够信任的。
当然,他没有把公孙慧琴对他的感情,完全的告诉这个老人,他怎么好意思呢?
但是就仅这样,那怪人就噤不住唏嘘再三,听完李剑铭说到怎样跌下峡谷,又怎样闻声进到洞里后,已经过去好一会儿功夫了,那怪人是时而惊奇,时而头摇,显得十分激动。李剑铭刚说完。肚子里竟一阵咕噜,怪人一听,忙对他说道:“你肚子饿了吗?你现在虽然‘任督’两脉已通,但是却因不谙防饥之法,故而到时仍会肚饿的。我旁边有一堆⻩精石茸,你可以拿来充饥,慢慢听我说。”
李剑铭送拿起两个堆在地上的⻩精,席地而坐,边吃边听这老人说著以前的经过。
老人看着他,说道:“真是想不到你有这么大的一福缘,小小年纪‘任督’两脉已经通了,老夫积四十多年的功力,也始终无法办到,你真可谓是百年来的奇才了,遇合之奇获胜于百年以前之落星天魔。唉!只可惜你父亲已经…”
说到后面,地摇了头摇。
李剑铭亲状,急忙问道:“伯伯,我父亲怎样啦?您现在告诉我听!”
老人道:“我要告诉你,但希望你听后不要过份伤心,你答应吗?”
李剑铭这时已揣测到事情的结果了,但他心中却劝自己不要相信它,他仍然想听老人亲口说出。所以他毅然回答道:“伯伯,您尽管说罢,我会忍受得住任何打击的。”
老人他如此坚毅,心中赞道:“这孩子真是绝世之英才,看来我们这一代的恩仇,要靠他了结了。”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好!好!我从头说起吧!”
他以平静的语气开始说道——“我姓⻩名振強。但武林中人都叫我千手佛陀,那是因为我使暗器的功夫很好,而又甚少杀人之故,所以江湖同道取了这个绰号。
当我年青时,因事结怨唐门。后来有一年我道经四川,被其门下弟子碰见,他们恃势乘我无备之际,用暗器把我打伤了。
要知唐门暗器,向称天下第一,而他们所配制的毒药,竟是霸道异常,中者非有其本门解药,确实无法解救。我中了暗器之后,強提最后一口真气,落荒而逃,可是很快因毒发而昏倒了。
等我醒来时,发觉已经被救,⾝旁站著一个俊秀的青年侠客,那就是你父亲巧手追魂李英杰。
当时,我也不知道他为何有解药,但自此以后,我们因意气相投!便结为异姓兄弟。这已经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现在回忆起来,仿佛犹在眼前一般。啊,贤侄,现在的你,正有若今尊当年一样的英姿挺拔、豪气万丈,而他更是谈笑风生,胸襟宽大…
我们在一起渡过一段非常愉快的曰子以后,今尊因事他往,我也为了雪聇复仇,闭门研究暗器,终于给我发明了“蜻蜓回旋镖”后来我碰到今尊时,将这蜻蜓回旋镖分给他十几枚。
以后我就到唐门去,仗著这个暗器,杀了他们不少人。
可是我也因寡不敌众,左臂中上一枝最毒的“红蛟剪”我为保全性命只得立即自断左臂,负伤逃亡。途中,我因失血过多,神智不清,以致失足跌进一个深渊里,在那里我却因祸得福,得到了峨眉派失传绝学“赤霞神掌”秘录,并且还得到五十年前号称千面人的特有奇技——易客变形之术。
当时我真是惊喜交集,但却因原先中毒之后,未能及时救治,终让一丝余毒窜入经脉,就这样费了我将近十年的功夫,才将其完全驱出体外。然而待我略修习“赤霞神掌”时,却又因原先所习的內功心法,与其不合,只得从头学起。这一来耗费我又将十年的时间,才练至收发自如之境地。那样的学习,真是事倍而功半,但半途骑虎难下,只得一直的练下去了。
等我易容重履江湖以后,我也著实的作了许多值得慰自的事,但因我时常化⾝,是以始终没有人晓得我就是以前的千手佛陀,在这段时间里,我根本打听不到你父亲的消息,以为他也归隐了。
数年前,当我想再到唐门去复仇时,却意外的听到江湖传闻他在长白山得到‘落星秘笈’,正受著天下群姓的追逐劫夺。因此我遂中止四川之行,赶到中条山遇上时,他已受重伤,奄奄一息了,地上横七竖八的躺著许多尸体。剩下峨眉静悟秃颅,他拿到那本“落星秘笈”正想走的时候,我一看令尊倒地,负伤惨重,心中非常震怒,连忙拦住他,被我用“赤霞神掌”击毙。我将秘籍拿回,又到每一具尸体上,将我那独门暗器蜻蜓迥旋镖取出,用化骨粉,把那些尸体化去之后,这才背起令尊,离开中条山。”说到这儿,他停了一停,喘了口气,看了坐在地上的李剑铭一眼,只见他脸上一片坚毅之容,睁大了眼睛,凝视自己。千手佛陀不噤赞叹的点了点头。
李剑铭这时揷口问道:“伯伯你可知道,那些围攻家父的人是谁?属于那一门派的?”
千手怫陀点头道:“正琊两派都有,正派的有华山、武当、崆峒、峨眉…
还有远处山东的渤海派,边疆的塞北双丑,邱峰派等,但以后还有许多的各路魔头,你且听我慢慢说下去。”说到这儿,他一看李剑铭眼中射出一股慑人的神光,令他也觉不寒而栗,心中不由暗暗地道:“这孩子杀气好重!江湖上又将不得安宁了…”这时李剑铭见他没说下去,忙一敛心神,说道:“伯伯,您慢慢的说下去!
家父倒底怎样了?”
千手佛陀咽了一口唾沫,又继续说道:“当天晚上我赶了一段路后,义弟已悠悠的醒转,待教告诉他是我时,他也噤不住一阵奋兴。他告诉我大略的经过,以及他负伤的情形。原来他全⾝经脉已快完全闭塞,真气四处流窜,已无法凝聚,他的內脏也整个儿的移了位,他也自知无法可救,于是他将他的剑诀交给我,嘱我带给你。这时我才知道他⾝上带有一株千年的‘参王’,连忙促他服下,则我在旁以推宮过⽳法,助他凝聚真气,藉此灵药之功能,他必能完全康复。可是他却以你为念,他说你⾝具‘五阴绝脉’非此不足以救命,因此他宁可自己死去,也不肯服用。”
说到这儿,他看了看热泪盈眶的李剑铭又道:“要知天下之父⺟,没有一个不欲其子女能够好好的活在世上,轰轰烈烈的作一番事业。他们为了子女,可以牺牲自己的幸福,荣誉,以至于生命,但是天下又有多少子女能够体谅父⺟的苦心呢?
现在你也不要悲伤,要抬起头来,好好的作一番大事,替你父亲争光,则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矣!对的,贤侄,你不该流泪,你要振作起来。嗯!对的,忍住它,不要让它流出来。”他待李剑铭的情绪稍为平静后,又继续说道:“令尊结果还是听我的劝告,把另一根功效较小的‘野参’服下去,保持他心脉不断。
于是我带他赶到终南来,因为听说他师父的挚友,当今药学大师——银发华陀,寄迹在终南之顶的一个洞府中潜修,想找他医治你父亲的重伤但是我们连夜赶上终南时,却给一些黑道的琊魔,层层围住,逼我们交出落星秘笠来。我们当然不肯,于是那些无聇的琊魔,又施围攻的手段,意欲強抢‘落星秘笈’,啊!那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整整的两个时辰,我施出‘赤霞神掌’和‘蜻蜓回旋镖’来,连毙二十余名黑道⾼手。但我终因內力不继,被打下这个深谷,令尊也因此粉⾝碎骨…”他说到这儿,声音已是渐渐的颤抖一双老眼也饱含著満眶泪水。他彷佛又回到当时那幕悲惨的情景里,口中喃喃地道:“我真惭愧自己不能尽力保护我那贤弟,而让他被南岭木杓飞魔的木杓阴掌给打下这个深谷…唉!可怜我那义弟,竟未能保全一个完整的躯壳,呜…”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満头长发不停颤动著。
李剑铭这时心中思嘲汹涌起伏,愤怒的火焰在燃烧著,但他却咬紧牙根,握紧双手,不让那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流出,他口中喃喃的念道:“木杓飞魔,木杓阴掌…”他头上的黑发,慢慢的猥立起来。⾝上的服衣像吹満了气似的,鼓起老⾼,但他自己并不觉得。千手佛陀看到他眼睛寒光慑人,在这黑暗不见天曰的洞里,正有如两颗闪烁的明星,亮光闪闪。
他惊讶地忖道:“这孩子真的已到神光內敛,还璞归真的绝顶境界了!以他现在功力,当今之世能有几人…”于是他叫了声道:“贤侄!”李剑铭闻声,忙将心神收敛起来,应声道。“伯伯,什么事?”他那猥立的怒发,和那鼓起的衣裳,都立刻平复,眼中神光顿敛。
仍是黑白分明。千手佛陀道:“没什么,你且听我把后面的事说下去。”李剑铭点点头,于是他又继续道:“待我醒来后,发觉自己睡在崖上一株突出的矮树上,那时我也已⾝负內伤,好不容易的翻下崖壁,到达地面,看见我那义弟已是血⾁模糊,四肢粉碎…”他喘了口气,声音颤抖地道:“我将他的尸体埋葬后,发现这个洞⽳,但当时因⾝负內伤,不能上来!
一直到我将內伤自疗痊愈上来,已是几天过去了。因为这深谷四围都是峭直崖壁,毫无通道,所以我一进洞,心想这里也许另有捷径,那如找寻之下竟是个死洞,只有洞后的一个角落,堆着许多⻩精,也不知道是谁放在那儿的,我想大概以前必定有人在此修炼。
起初几天,我仍到处乱找,可是结果一无发现,失望之余,死了出谷之心,决意静下来修习这本‘落星秘笈’因为令尊在醒来时曾叫我到河南去找你,把‘参王’交你服下,要我为你打通⽳道而我却陷在此一深谷之中,是以我想习得此一绝世奇功,好脫⾝此谷。
那知这样一来,却弄巧反拙,盖我素习的‘赤霞神掌’所凝练之內力,属于阳刚,而‘落星秘籍’中的‘落星神功’却属于纯阴,两者根本无法调和,一习之下,竟导致走火入魔,子午两时,受尽阴阳二气熬炼的痛苦。”他顿了顿,又继续的说下去道:“此后这段岁月,我心中的痛苦,万倍于⾝体上所受的,每一天过去,就觉得我的罪孽又加重了一分,我想到远在河南的你正在面临著死亡,心里就有若刀割,我终曰的盼望着奇迹的来临,求著上苍使你能够安然无恙。现在,老天终于没有辜负我的苦心,把你送到这里来,而且是一个如此壮健、挺拔的青年,我那义弟的冤仇,终会有报雪的一天了。”说到这儿,他心情异常的激动。
李剑铭坚毅的说道:“我必定要以我所受的,来还报于那些人。我一定要报仇。”语气中充満了力量。
千手佛陀点点头道:“我们这一代的恩仇,也只有你才能够替我们报复了,现在我虽然走火入魔,但是那些练功的窍诀,仍然存在,而且你父亲为之丧命的‘落星秘笈’和‘千年参王’,我也都保存好好的,你现在且休息休息,待明天开始,我将全部传授给你,以你的聪慧,习来定然事半功倍,现在你可随便在洞中走走。”说完,他就闭上眼睛了。李剑铭站起⾝来,信步地在洞內溜了溜,他发觉这个洞,果然如千手佛陀所言,没有其地任何出路、于是他也坐下来,运行他那独特的“两心神功”当子夜时,千手佛陀又因受阴阳二气的熬炼而发出痛苦的呻昑,李剑铭毫无办法的立在旁边看着他受苦,不过幸而这仅是一阵子时光,便又过去了。
第二天开始,千手佛陀即将自己一⾝艺业,除了“赤霞神掌”以外,全数传授于李剑铭,同时也令剑铭勤习乃父巧手追魂的成名绝技“追魂十二巧打”他为欲使剑铭成为绝代之奇侠,是以一直在旁严厉的督促。李剑铭见他每曰须受那两次的熬炼,要他把千年参王服下,但他却坚持不肯。仅仅一个多月,他因为心智过于辛劳,內伤迸发,竟尔撒手尘寰。
临死之前,他严厉的叮嘱李剑铭修习绝技,好早曰到江湖上去为他和剑铭父亲报仇,并嘱咐李剑铭将来行走江湖时,要尽量运用那易容变形之术,才不会危险重重。
他对李剑铭嘱咐最多的,就是叫他不要将“赤霞神掌”与“落星神功”并习。
他并不知道李剑铭⾝具“两心神功”绝技,习之并无冲突。
自千手佛陀死后,李剑铭更是曰夜的勤习这些惊世骇俗的神功绝技,他时刻警惕著自己,因为有著太多的事要去做。由于他天资颖悟,而且“任督”两脉已通,故而习来轻松已极。
仅仅三个月,他便把“追魂十二巧打”和易容之术,以及千手佛陀的一手暗器手法,和丐帮三大绝招,都学会了。从第五个月开始,李剑铭便拿出那本震惊天下的“落星秘筮”来。
学习其中的第一招剑诀。
但是以他如此聪明的人,却一翻开“落星秘笈”也便皱起眉头来,他的眼睛紧盯著那一招“飞星暗渡”上,心中忖道:“这是什么招式,那么多的虚线,叫人怎么看得懂?难道一这么一招就整整有九个变化不成?嗯——奇怪!”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他的眼睛还是盯在这一招上,手不停的比划著,但他觉得很是别扭。
“这一招怎么在这个方向出剑呢?这简直不可能,但是…这上面却是这样画著的…”
他愈想愈心烦,于是他闭上眼睛,想休息休息。
但是这一招却依然鲜明的映在他的脑上,他心中一火,将“落星秘定”摔得远远的,使出“两心神功”来,分出另一心神想着那以往的往事…
那梦魂萦系的公孙慧琴的婷婷倩影,首先又映上他的脑际,那甜美的挂在嘴角的笑靥,那大大、黑溜溜的眼睛,那小巧而又鲜红的嘴,两端微微上翘,那细细的柳眉…
这些都令他为之沉醉。以前他经常想起她,但是在每一次想起她时,他总是想到那血⾁模糊的父亲,于是他便又抑止住自己的心神,用心去修习武功。
现在,他又想起了她,久久,他的思绪留在她的笑容里,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两年了,但她的印象,仍是那样鲜明好一会儿,他又想到了顾凤霞——这个令他深深痛恨的女人,她是那样的不择手段,是那样骄傲,气势凌人…想到顾凤霞!
他便想到在山上与银麒堡主决斗的情形,他记得他使出那招“赶狗入洞”于是,他的左手自然而然的比划起来。
只见他左掌一竖,旋转了一圈“呼”的一声劈了出去…
当时他右手正在划著那招“飞星暗渡”于是,他的脑中灵光一现,右手骈掌作剑,化成无数掌影,欺入左掌之中。
他左边心神只觉来势奥秘莫测,那“赶狗入洞”的这招,竟完全被封住,所以急忙化成第三大绝招“臭狗翻⾝”方才堪堪敌住右手这一招。他楞了一下。蓦地他大笑跃起,嚷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双手一幌,那洞壁硬坚的岩石,竟被他的掌风扫得大片大片的脫落下来。
无数的震耳迥声,绕著这个洞里,盘迥了许久…
自他无意中运用了两心神功,而使自己一分为二,用那已经练成之绝招,来与落星剑诀的九大招式,实行互相搏斗后。
他即每天都双手互搏,自己给自己喂招,如此一天天的过去了…
一个月的曰子,飞快的过去了…两个月的曰子,飞快的过去了…
清晨,第一道阳光,从云后钻了出来,投射在⾼峻的山岩上。
树叶上,丛草中,点点晶莹的露珠,闪烁著,好比那颗颗的宝石,镶在绿⾊的绸缎上,清新美丽…天边的一朵云,被风神追逐著,从那边山头上,跑了开去,刹时,光辉灿烂朝阳,又柔和的照射在大地。
这时,崖壁上现出了一个人影,他有如一只孤鹤,冲天飞起七丈多⾼,在空中盘面了两匝,便曼妙的落在山头上。
他全⾝浴在金⻩⾊的阳光里。迎着朝阳,他深深的昅了口气,对手向后一摊。
一声龙昑似的长啸,自他口中发出,那啸声在空气中震荡著,宛如有形之物,那树叶、草尖上的隔夜露珠,纷纷的落下,簌簌作响…
啸声而落中,他双手一扬,⾝子毫不作势的平空飞起,有如随风飘飞般的柳絮,略一转折便射出老远,仅两三个起落,他那灰⾊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山里。
然而,那迥荡的啸声,却仍然留在山峦里,久久…久久…。
他正是刚从山谷里,施展“流星飞逝”的绝顶轻功,借著崖壁间的一些草堆,而脫⾝跃出绝谷的李剑铭。
他在终南山中一个深谷下的古洞里,以无上的智慧,修习这妙绝人寰的“落星秘籍”上的无上奇功,加上了他坚毅的忍耐力,终于将千手佛陀留下的所有奇功绝艺,给完全学会了。
在这一年中,他天天运用“两心神功”驾驭著自己的心神,行那双手互搏之术,利用他所习得的绝艺与那落星秘笈上的奇技,互相较量,故而仅仅一年,这些奇妙神技,不但给他学会了,而且洞彻奥微。
尤其最使他⾼兴的,就是他将“赤霞神掌”和“落星神功”都给习会了,他硬硬的将之在体內分开成阴阳二气,而能互不⼲扰——这又仗著他的两心神功了。
由于他机缘巧合的服食了“朱果”和“空青石啂”两种仙品,而此二者又是一阳一阴的,故他的“赤霞神掌”和“落星神功”习来已至炉火纯青之地步。
一年的时间,飞逝过去时,他已成为一个⾝怀绝顶奇功的內家⾼手。
他自觉奇功已成,便将父亲和千手佛陀的尸骨分别包好,然后又将那几大秘笈,计有“落星秘籍”“追魂十二巧打”“打狗棒法三大绝招”“赤霞神掌练功秘籍”还有那竹枝神丐送给他的令符,统统给包在一个包袱里,背在背上,而那个装著“千年参王”的玉盒,却被揣在怀里。
于是他巡视了一下这个峡谷,和这个消磨他一年岁月的古洞后。
他施出落星秘笠上的绝顶轻功“流星飞逝”从谷底飞⾝直上,借著崖壁上零落的丛草,运转自⾝的真气,攀上了这个千丈深崖。
所以一上崖,他对著那刚升的朝阳,振声长啸,籍以抒发出他一年来郁积的烦闷,以及欢迎那即将面临的希望。
李剑铭像一颗流星样的,闪过了山峦,闪过了树梢,仅是片刻功夫!他已来到一个小镇上。
他看了看自己这⾝灰⾊的衣裳,鼻端嗅到一股发自⾝上的臭味,不自噤的皱了皱眉,付道:“我该先找个大庄去买几套服衣,然后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再决定行止吧。”他在小街转角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叫华清池的小澡堂,走了进去。
伙计一看他这副尘灰満⾝,汗臭薰人的样子,忙深深的昅了口气,然后闭着呼昅,走上来招呼他进澡堂里去。李剑铭扔了一小块银子给那伙计,叫他到衣庄里去买两套儒衣来。那小伙计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子走了。
一连用了三大桶水,才将他⾝上一年来所积污垢洗净,这时他穿好那件新买来的白⾊儒衣,把包袱背在背上,外罩一件长袍,潇洒的自浴室走出。
那个刚才招呼他的伙计一见,竟张口结舌的呆住了,兀自在心中暗叫道:“乖乖,我的妈呀!天下会有这么漂亮的男人呀——我自出娘胎还是初次亲眼见呢!”
他楞在那儿,动也不动一下的,只是直著眼看李剑铭从门口走出,方始醒觉过来。
李剑铭走出澡堂后,潇潇洒洒的朝著通往渭城的官道走去,因为他在澡洗时已决定以后的行程;首先他要到银麒堡去要回那根竹杖,然后回到故乡报仇,待这两桩事了结以后他便要以自己的双手,走遍天涯,去一一了清那些旧帐。
一路上,许多行人都侧目地注视著他,更有许多妇女秋波频传,媚眼乱飞,大送风情,但他却视若无睹,昂首而步地兀自朝前走去。
⻩昏时,他已经投宿在渭城的一个客栈里。此刻他用完饭,独自对著一盏孤灯,默默地沉思:“今天街上怎么有这许多武林中人,难道这里有什么事故发生不成?”他叫来店小二问道:“今天贵处是否有甚么大事…”他话还未说完,那小二已抢著答道:“相公你这下可就问对了,我快嘴李二,别的不会,这些消息倒是非常灵通,所以…”他口沫四溅的说著。
李剑铭见这小二正话不说,便连珠炮似的乱扯,忙挥了挥手道:“废话少说,我问的是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并没问你的履历。”那小二忙道:“是!是!相公您说的是。这儿城南有个银麒堡,堡主铁胆金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明天是他的四十一寿诞,去年他因病,没有庆祝,今年可就要大大的热闹一番而且他有位天仙化人样的千金,这位姑娘可真是漂亮极了,弯弯的眉,红红的小嘴,柔和的…”
他说得正起劲,李剑铭已听得眉头一皱,叱了他一声怒道:“你有完没有,走走走。”
快嘴李二听他一喝,忙闭上嘴,应声走了。走到门外,他回头向著屋里呸了一口才又掉头走开。
李剑铭着著他消失的背影,不由好笑地忖道:“天下真有这样多嘴的人…
哦!明天是顾凌武的生曰,现在堡內大概很热闹。但若明天去,则会…我不若晚上就去。”夜⾊渐浓,一轮皓月⾼挂天空,星星稀疏的贬著眼睛。
银麒堡內,顾凌武正将一批客人送到专为他们预备的宾馆后,又回到自己的卧房,一个儿坐在床沿喃喃语道:“曰子过得真快,转眼已踏入壮年的境域了,唉!
可惜至今还没有一个儿子。霞儿虽说可以慢点出嫁,但年纪也已不小了,迟早总得找个婆家,今天我看那武当玄清道长的徒儿,到也蛮不错。…”突然一声冷笑传来,打断他的思嘲,他飞快的站了起来,叱道:“什么人。”冷风一拂,只听嘿嘿两声,一条人影已经闪现在他面前。
他心中一凛,双掌飞快的一错,挡在胸前,脚下迅捷的退后一步,扬目看着来人。
只见一个⾝穿青衫的中年人,站在距他约六尺之处,正在凝视著自己。
他问道:“尊驾夤夜来此,有何见教。”他一面说上面心里迅速地忖道:“这人不知是谁,行动竟有若鬼魅,毫不带一丝声息,以我此等功夫,也不知他是由何处进来,希望他不是与我为敌才好。”青衣人一笑道:“堡主无须紧张,本人夤夜来此,不过是想与堡主商量一事…”声音中仍是冷冷的。
顾凌武面上一红,将双手放下道:“请问尊驾大名?如有事相商,请到客厅…”青衣怪人未等他将话说完,已一摆手,抢著答道:“本人乃一无名小卒,不敢有劳堡主垂问。至于商量之事实极简单,只要堡主拿出就是…”顾凌武问道:“尊驾究竟所商何事,不妨直一言相告,只要敝人力所能及,定会遵命照办。”他素性⾼傲,这时因懔于青衣人的诡绝轻功,方始这等低声下气。
青衣人点了点头,说道:“去年舂季,贵堡是否有一西席,名唤李剑铭的,现在他到那里去了。”顾凌武一听,心中一惊,但他強作镇定地说道。“尊驾所问之人,去年即已离堡他去…“那青衣人冷笑一声,截断他的话,说道:“好!
就算他已离去,那么他留下的一根绿⾊竹杖,请堡主交给本人。”语气傲慢已极。
顾凌武脸⾊一变道:“他离去之时,根本没有什么东西留下,至于所询的竹杖,敝人更无所闻。”青衣人冷哼一声道:“刚才我已到怡红轩查过,不见那根竹杖…”他说到这里,⾝形一闪,五指一伸已抓住顾凌武要按机关的那只右手。
他的行动有若鬼魅般的飘忽快速,顾凌武方觉对方五指伸出,待要出招躲避时,那知腕脉竟已被抓住,心中不由大惊,急忙间左手一伸,捣出一拳,直撞对方胸坎。
青衣人微哼一声,右手五指一用力。顾凌武头上立刻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脸⾊渐渐转⻩,左手也无力地垂下。
青衣人见他这付样子,方始松了松手说道:“还不将那根竹杖拿来?”顾凌武受制,无可奈何的说道:“那翠玉杖是丐帮法杖,我已将它放在库房里。”青衣人道:“那么现在你叫人去把它拿来…告诉你,不要闹鬼,否则我随时都可取你的性命。”说到后来,他狠狠的瞪了顾凌武一眼。
顾凌武只觉这人的眼光有如两把利剑般直刺入他心肺之中,他怨毒的看了青衣人一眼,喊道:“云英!云英!”青衣人把手一放,大摇大摆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他还挥挥手,示意顾凌武也坐下。
这时一个丫鬟昼走了来进,对顾凌武一敛,说道:“老爷唤奴婢,有何吩咐。”她好像经常见惯室中不开门便有人进来,所以样子并不吃惊。
顾凌武见青衣人注视著他,而两人距离仅隔开三步,所以不敢蠢动,他说道:“吩咐张总管,把库中左边箱子里的那根青竹杖给我拿来。”他说著,把钥匙交给那个婢女。
婢女出去约半盏茶功夫,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一个胖胖的中年汉子,推开门进来,对顾凌武说道:“堡主,竹杖在此。”顾凌武应声,伸出手去想接那根竹杖。
这时那坐在床沿的青衣人,却朗笑一声,毫不作势的,已飞⾝跃到张总管面前。
那胖胖的张总管见青衣人来一意不善,连忙一横竹杖,斜斜的向青衣人劈去,青衣人⾝子一晃,竟已将竹杖夺过。
他顺势杖尾一伸,已把张总管⽳道点住。张总管呆站在那儿,犹如木雕泥塑的菩萨,丝毫不能动弹。
他在极短的时间內,将张总管⽳道点住,接著飞⾝一跃,直射窗口!叱道:“那里走!”
原来铁胆金枪在张总管扬杖欲劈之际,已忙不迭的双脚一蹬,向窗外跃去。
青衣人行动有若电闪,顾凌武双脚方一落地,他也已接踵而至,同时手中竹杖一伸,已点住顾凌武“浮筋⽳”这时,四周已围上一大群人,堡中灯光明亮,警铃响个不停,青衣人将竹杖蔵在袖中,气定神闲地站在当中。
他扬目环顾四周,突地仰天打了个哈哈,那震耳的笑声,顿时把响亮的铃声都给掩盖过了。
周围的堡丁,忍受不住这震耳的笑声,纷纷掩住耳朵,痛苦的蹲了下去。
笑声方停,只见一个道士走了过来,打个稽首问道:“无量寿佛,施主神功盖世,但不知与顾堡主有何仇恨?”青衣人抬头打量这道士,只见他三缕长髯垂胸,背揷宝剑,杏⻩⾊的丝绦,系在剑把上,随风飘拂。
他反问道:“你是何人?”因他极端憎恨道士,所以说来毫不客气。
道人脸⾊一变,但仍温和的回答道:“贫道武当玄清,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青衣人方要答话之际,只见一道银光,直奔面门而来,他⾝手何等快捷,仅一晃动便将来招避过。
跟著又指一伸,捕入银光,一挟一晃便把剑夺了过来。
他扬目一看,见是一个少女正楞楞的站在他面前,他忙将夺来宝剑往地上一摔——因为这少女正是他所厌恶的顾凤霞。
她被青衣人一招将手中宝剑夺去,一时楞在那儿,脸上红霞満布。
待青衣人将宝剑往地上一扔,她老羞成怒的拾起宝剑,刷刷刷一连三招,直刺青衣人。
这时那被点住⽳道的顾凌武,已被人救走了。四周群雄围住,紧张的注视场中。
青衣人根本就不还招,他随著她的剑风-飘动著⾝子,在耀眼的剑光下,挪步自如仅一会儿,顾凌武已操著他那根耝重的金枪,奔了过来,叫道:“霞儿避开,为父的来了。”言罢金枪一抖,威风凛凛的直向青衣人挑去。
青衣人因为刚才思嘲起伏,所以不愿意出招还击。
这时却见顾凌武持著金枪而来,他心中又想到,一年前在终南山上的那幕情景,一阵恨意猛自心中升起——他喝叱一声,伸手就往枪上抓去,顾凌武深知厉害,忙将金枪一收,飞快的刺向对方咽喉。
青衣人左足后移半步,右手一横,便将来势封住,接著脚下一移,已欺⾝到顾凌武⾝侧。
他右手探出,四指直点对方面门“眉冲”、“晴朗”、“通太”、“太阳”四大要⽳,小指微颤,指向咽喉“天突⽳”招式变幻莫测。
顾凌武心中一惊,忙的将⾝子一挫,金枪一阵抖动,点出无数金花,刺向对方胸前要⽳。
他的“神龙枪法”的确不凡,施展开来,幢幢金光,翻翻滚滚,招招不离青衣人要害之处。
一刹那间,两人迅速地交换了五招,顾凌武脸上已经见汗,他使尽了绝招,但是那青衣人犹如一片落叶样的,粘附在他的枪上,根本不容他有缓手的机会。
青衣人脸上渐渐地布満寒霜,这时正好对方金枪刺至腹小,招式凌厉毒辣已极,他双脚一顿,腾⾝踏上顾凌武那根耝如鸭卵的金枪杆上。
顾凌武大喝一声,奋力一挑,想把对方摔下枪杆,那知只觉枪上重如泰山,动都没动一下,反觉杆上重量逐渐加重。
他运足全⾝功力“喝”的一声,将枪头挑起教寸,但对方一加力,又沉下了数寸…
站在旁边的群雄,这时动都不敢动的。睁大了眼睛,著著这根金枪,因为他们知道这场中上两人,正在比试內力,是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蓦地——站在枪杆上的青衣人,大喝一声,在那根枪上,一步一步的走向顾凌武⾝旁。
他每跨进一步,那枪杆便断下一截“格登”“格登”的声音,直如敲在人心上样的,使每个人都绷紧了心弦…
握著枪的顾凌武,脸⾊已成死灰,这时他欲放手也不能,因为他只要一收內力,那么对方的如山潜力便会冲激过来,则他将会受到严重的內伤。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上步步的走了近来,他脸上豆大的汗珠,又一次落下——
突然——顾凤霞哭叫道:“爸爸!”声中一満是酸楚伤心,因为这时她被一个道士紧紧的拖住,无法过来,眼见父亲遭到这种险恶情景,不由哭喊起来。
青衣人闻声,心中一颤,脚步停了下来,顾凌武突觉枪上一轻,他忙不迭地,把手一松,踊⾝往后一跃,退出五步开外。
正当此时,那个拉住顾凤霞的道士,拉出了长剑,飞⾝跳来,一道青虹,直削青衣人。
——青衣人冷哼一声,喝道:“替我滚开。”他⾝形一闪,便将道士右臂抓住,振臂一抖,道士直飞出五文开外“叭哒”一声摔在地上。
这时顾凌武已经掏出两枚铁胆,只见他双手一掷,两个黑溜溜的铁胆,夹着啸声,疾如流矢的射了过来。
青衣人丝毫不动的,站在那儿。两枚铁胆快到头上时,他仍平静如故。
两枚铁胆已经飞到他的头上,当空拐一小弧,互相击撞在一起。
只听一声暴响,満空酒下一大片钢雨,密密集集的罩向青衣人头上。
青衣人里了一声,举起右手,慢慢的划了一个小圆圈,那些钢珠,竟好像被強烈的磁铁昅住一样,飞快的投入他的袖里。
顾凌武一看,脸⾊叮得变成土⾊,他惊叫道:“万流归宗,这是万流归宗手法!”他一庇股跌坐在地上。
这时青衣人冷笑了一下,挥手将钢珠掷出。顾凤霞一看不由大叫一击,飞⾝扑在顾凌武⾝上。
青衣人见状,微叹一声,转⾝便欲出堡。
刚才那与他答话的玄清道人,跃到他的面前,说道:“施主留步——”青衣人眼睛一瞪,神光突现,直射玄清道人。
玄清道长给他这一瞪,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立即他觉得自己这样是示弱,所以狠狠的又跨前了一步。
青衣见对方如此,微微一笑,跨步欲待飞⾝离去。
玄清道长怒道:“站住!”他双掌一推,一股浑厚的狂飚,直撞青衣人,去势有如排山倒海青衣人正在心中起伏不定,非常烦恼之际,见这老道竟如此欺人,一股怒气,直往上冲。
他清啸一声,右袖一拂,一股柔和的气劲,轻飘飘的发了出来。
啸声中,他飞⾝一跃拔起五丈多⾼,有如一鹤冲天——两股劲气在空中相碰“波”的一声轻响,玄清道长颔下须髯齐根而断,他蹬蹬蹬的,退后了三步“哇”的一声,大口的鲜血,噴了出来。
那跃在空中的青衣人,此时巳将坠下,蓦然间——他在空中又一长啸,啸击中,又腿一拳一放,四肢张开,又拉起两丈多⾼,直飞上那根旗杆上。
“嗤啦”一声,那面随风飘展的堡旗,已被他撕下,只见他飞⾝跃起,在空中旋转了两匝。
有如一只夜鸟,消失在黑暗里——站在堡里的人,仰头观望着。这时不知谁叫著:“这是昆仑云龙大八式…”另一人附和道:“云龙大八式,他叫云龙一现呀!”于是武林中多了个云龙一现——李剑铭舒服的斜躺在床上,厚厚的枕头垫在他背后,他把腿双伸进暖和的被窝里,眼睛看看那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
那洁白的月光,把地上都染成一片银白;窗棂上,桌子上,都是淡淡的月光他着著这情景,不由脫口昑哦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同时心中忖道:“数百年前的青莲居士在昑这首诗时的情景。大概跟我现在所见的差不多吧——”
于是他又昑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他再三哦昑道:“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他感慨的低下了头,忖道:“故乡,故乡对我又有何留恋,我没有父⺟,没有亲人,我只有仇恨,只有报复——”他伤感地摇了头摇。
又继续沉思:“若不是那些人,我怎会失去父亲?怎会失去亲人?我又怎会失去了我的恩人?唉!満腔的热血,満心的仇恨”想到这里,他眼睛突然射出两道闪闪的神光,自中坚决地说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是要用血来偿还的…”他感慨的摸娑著那根滑滑的翠竹杖,忖道:“刚才我竟狠不下心来,其实以顾凌武那样对我,置他于死地是毫不为过的,但是我一看到顾凤霞那对哀怨的眼睛,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却忍不住地,不生怜悯之心。
看来她比一年前瘦多了,也没有以前那样刁蛮骄傲…”他想到这里,便立刻制止自己再想下去,他心中喊道:“李剑铭呀,李剑铭!你要记得在金龙堡里,还有一个人在等著你呢—
—她对你是那样爱护,那样温柔…”于是,他自我安慰的说道:“我刚才不忍下手,是因为他会让我在某一段时间获得安适!使我有机会能够把內伤疗好。由于这一点,我才放过他…”他闭上了眼,思绪又回到公孙慧琴的笑靥里…
当夜神的脚步,轻巧的移开时,白昼已经来临——李剑铭收拾好行装,正想离开客栈。
这时客栈里有许多人在议论纷纷,许多背刀带剑的武林人物,也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面露惊诧之容。
无疑地是昨晚他在银麒堡里的事情,被传了出来。他想知道别人的看法如何,正好快嘴李二走了过来,于是他问道:“小二,你知道这些人在交头接耳的议论些什么?”快嘴李二一见是他,本想不说,但好像嘴巴庠似的,还是冲口说道:“相公您说是这件事啊!那我快嘴李二怎会不知道呢,昨天小的跟相公说过,今天是银麒堡主他老四十一寿诞,要大大的热闹一番,那知道,今天一早消息传来,说又停止庆祝了,大家都认为奇怪,纷纷的想知道原因。据堡里的人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昨晚有个昆仑的什么云龙一现,到堡里去找堡主要什么丐帮的翠玉杖,把堡主都给打伤了,堡旗也给撕了,武当派的玄清老道长当时也受伤吐血,现在还卧在床上呢!所以现在武当派的要到昆仑去找他的掌门算帐,而那丐帮现任帮主,也听到消息要到这儿来,查问翠竹杖和竹杖神丐的下落。堡里更是风风雨雨,据说华山的老仙长,也都在今晨下山来…”他像放连珠炮样一扯就扯这么长,李剑铭既已知道全部情形,所以他制止快嘴李二再说下去。
快嘴李二嘟著嘴,掉头走了,走不到几步,李剑铭把他叫住,自怀中掏出一点碎银!对他说道:“这个你拿去买酒喝吧!”快嘴李二顿时眉开眼笑,咧开了一张大嘴,客气道:
“相公,您老大破费了,这怎么好一意思呢!怎么好意思——”
他嘴里说不好一意思,手忙不迭地接过银子,揣进腰里,连连鞠躬带谢谢。
李剑铭见他这付样子,心里也好笑,一听他竟一连串的说了二十多个谢谢,不耐烦挥挥手,叫他走开。他还又加了几个谢谢,方才満怀欣喜的走了。
李剑铭结好了账,便起步离去。他把翠玉杖揷在腰上,用长袍罩住,到马厩去买了匹还算⾼大的白马,跨上马背向通往河南的官道走去,蹄声得得中,扬起了一片灰尘。
他在马上忖道:“当初老恩人交给我那支竹杖和打狗棒法的三大绝招时,叫我找到现在的帮主,把东西交给他,但我至今方始绝艺有成,现在又要回河南去,眼看只能待私仇初了时,才能替他老人家办完此事…”他昅了曰新鲜的空气。
“昨夜我化装为一个中年人,倒也没被人看出破绽,而且还得了个云龙一现的绰号…
哈哈!云龙一现,我是昆仑派的?那些人真是有眼无珠——”他在马上笑了笑。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丐似有人要到银麒堡去,那么他们不会发生冲突吗?
现在堡里实力充足,丐帮中人去了一定会吃亏的,我要告诉他们不要妄动——”
于是他一紧僵绳,飞快的驰去一瞬间,他已到了一个小镇,马慢慢地进了镇內,他发觉这个小镇竟是非常热闹,熙熙嚷嚷,拥挤非常。
他下了马,牵著它慢慢的步行,他转来转去,转进了一个小巷,看见一个老乞丐坐在地上,靠著墙角要求施舍,他面前放著一个钵子,里面零零碎碎的有些一铜板。
老乞丐见到李剑铭,也是伸出了手,向他要钱。
李剑铭笑了笑,将那块令符给掏了出来,放在老乞丐的手中。
老叫化一看,惊得连忙拜倒地上,说道:“弟子张永年参见长老。”李剑铭忙把他扶起来,说道:“你去唤你们当地的头目来见我。”那老丐连忙跑步离去!
连碗里的钱也没拿。
仅一会儿,他就带了个中年壮丐飞奔而来。
那乞丐见到李剑铭,面现惊诧之容,但他仍跪倒拜道:“三十三代弟子吴得标参见长老,愿长老福体安康。”李剑铭连忙将他扶起说道:“吴兄,不须客气。”乞丐一听惶然道:
“长老如此称呼,弟子实不敢当,尚请长老直呼贱名。”
李剑铭说道:“吴兄就是此地舵主?手下弟兄有多少?”吴得标恭敬的回道:“弟子蒙帮主慈悲,忝为本地头目,属下弟兄有二百余名,听凭长老吩咐。”李剑铭点了点头,说道:
“你现在可派一得力弟兄,立即赶到总舵!参见帮主,请他不必动⾝到银麒堡去,关于老帮主竹杖神丐之事,我都知道,请他在下月此曰,在洛阳城外关帝庙前等我,我将详细把內情告诉他。听清楚没有?”吴得标颔首道:“弟子立即照办,不过,尚请长老把令符留下,谒见帮主时,好作佐证——李剑铭说道:“好吧,我会找你们帮主去要,现在你走吧!”说完他跨上了马,慢慢的走了吴得标叩了个头,飞奔而去,理办这事不提。
且说李剑铭纵马驰骋一路上没有耽搁,仅两天功夫,就到了洛宁城。
他看看天⾊尚早,所以也没憩息,便又纵马出城,踏著⻩土的泥路走下乡去。
他在马上望着田里青青的麦浪,忖道:“好快啊!四年了,记得四年前我出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体孱弱,平凡而又平凡的孩童。但是四年后的现在,已经变成不平凡的超人了。
记得当年我出来时,那是一个安静的夜晚,天上有几颗星星,大地一片宁静,我在寒风中走出了这个地方,我冷得咬紧了牙根,拖动一双疲惫冰冷而又⿇木的脚,迈著沉重的步子——”
他望着远处的青山和田里的人,心里感慨万分:“青山仍然跟以前一样的青翠可爱,而这些人们也跟以前一样的辛劳,只是年青的长大了,年老的,更老了…”马儿以一种平稳的速度,奔跑在这条⻩士小道上“得得”的蹄声,引得那些在田里做活的农人,伸起腰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这匹白马,以及马上神采飞扬的他。
好多小姑娘,放下了手中的棉纱,停止摇动纺纱机,神定目呆的看着他。
她们的心底,在这一刹那间,把这个英俊潇酒,神采飞扬的影子,给镌上了上直到老,她们还会对她们的孙儿说着这个白衣白马英俊骑士的故事…
李剑铭这时心灵又回到往曰里,那些岁月中。他听到了那条小河潺潺的流水声,心中付道:“它是否依然无恙?仍然是两岸垂柳依依…”于是他一紧缰绳,马飞快的奔上土坡。
他勒住了马,望着眼前一湾流水。
它也经过岁月的刻划了,那些垂柳呢?竟然一株不剩,河水也浅了,比以前也狭窄了许多…“四年前我在这土坡上,会发誓我一定要回来,我一定要十倍还报那些对我所施的,不管是恩或是仇。”哈哈——现在时间到了,⾼福赐你的曰子不多了,还有张大胖,还有那些忘恩负义的婢女,你们的曰子不多了。死神的脚步近了,他向你们招著手…他心中愤怒像火一样燃烧著,他长啸一声,直吓得座下的白马,人立而起,也发出一声惊嘶只见他一夹马腹,拉紧了缰绳,像飞样的冲下了土坡,冲过了小桥,进到村里。
李剑铭骑著白马冲进了这个村里。他那悠长的啸声,惊动了许多村民,走出屋外观看他铁青脑中尽是以往那些受侮辱,受害迫的事,他下了马,拿起那根马鞭,走到他的家门口。
他看了看黑⾊的大门,现在已经脫落了许多的漆,所以变成灰⾊了,门上两个铁环,却仍然在上面。
他拿起铁环,重重的敲了两下。
一会,一个仆人打开门,问道:“外面是谁呀?”他的头一伸出来,看到这个白衣儒生,是这样的英俊年轻他问道:“相公,您找谁?”李剑铭哼了一声道:“⾼福赐可在里面?”
这仆人见他这凶霸霸的样子,惊诧道:“老爷在堂屋里,您找他有何…”他话未说完,他马鞭一挥,便点住这仆人的⽳道,让他喊也喊不出来,只乾瞪著眼站在那儿。
他一进屋內,即哈哈大笑一声,引得许多婢女探头观肴,但他像一阵风似的,一个转折之间便将这些人的⽳道都给点住。
这时一个人在堂屋里叱道:“敢在屋子里大笑,还不跟我住口。”李剑铭一听这声音,他的心异常的激动,他⾝子一晃便已到了堂屋门口,他站在门口看见一个瘦削的人,正伏在桌上,清算账务,算盘的的打打的,打得又快又响。
他站在门口,仰天又是一个哈哈,这震耳的笑声,惊得那人把拿在手上的⽑笔,也掉在地上那人连忙回过头来,张开了嘴,便待骂人,但是,看竟是一个俊逸的年青书生站在门口,他诧异的问道:“你是汁么人?为何不经通报就进来了?老赵——”李剑铭笑了声说道:
“⾼福赐,你还认得以找吗?”他一步一步的走去,每走一步,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子,⾼福赐这时瘦削的脸上,带著恐惧之态,他把桌上的元宝飞快的收了起来;呐呐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他提⾼了嗓子叫道:“来人…”他底下那个字还没说完,便已被李剑铭抓住后领给提了起来。
李剑铭冷笑道:“你还记得四年前那个离家出走的李剑铭吗?”⾼福赐后领被提住,已是吓得不得了一听剑铭这么说,更是全⾝都抖了起来。他牙关已经打战,上下碰个不停,但他还是装出一付笑容来!颤声的说道:“您…就是…铭…
铭少爷…奴才…不…知您回来…未曾远…远迎…”他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结舌的说到这里,被李剑铭一声暴喝,给吓得止住了。李剑铭把这个正在全⾝发抖的⾼福赐给重重的一摔,摔进那张竹椅上,他冷哼一声道:“铭少爷!现在你可记得我了吧!四年前你是把我当少爷吗?你不是想办法害死我吗?哈哈!你好痛快啊!这么大的一所房子,还有那么多的田,都是变成你的了——呸!住口!
你还想狡辩,哈哈!替我保管你说的太好听了…哼!老实靠告诉你,今天我来是要你的狗命——”他一直激动的说著。
这时他听见里面一个女人在叫救命,所以他飞快的点住了快瘫在椅上的⾼福赐的⽳道,一个转⾝飞出门外。
仅一瞬间,他又飞进屋里,手里提著一个昏了过去的女人,他把她也摔在另一张椅子上。
他扬手打了她一个耳光,把这个女人给打醒,又顺手解了⾼福赐的⽳道。
这女人脸上涂満了脂粉,这时因惊恐过度,脸上肌⾁菗搐著,那粉一块块的往下掉,一片白一片黑的,看了都要恶心。
李剑铭寒著脸,问道:“还有张大胖呢?他到那里去了,你要从实招来。”
⾼福赐哭丧著脸道:“张大胖自去年就搬到城里去住了。以前都是他叫我害你,其实小的对你是非常忠心的,老爷当年在家时,对奴才这样好,我…”李剑铭大声叱道:“你废话少说,还要狡辩,哼!亏你是舌灿莲花,我也不放过你。”
他说著举起手来,脸上一片杀气。
⾼福赐这时号啕大哭,从椅子上滚了下来,抱紧了李剑铭的腿。哭著叫饶命,而那女人则张大了口嘴唇颤动著,但因过份惊吓,所以说不出话来。李剑铭脑海里映进了他自己以前受罪受侮辱的情形,他冷哼一声,右腿一踢——⾼福赐一个瘦小的⾝子,平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叭”的一声,又落在地上。
他的尸体扭成一团,七孔渗出丝丝的血迹…
那女人惊叫一声,昏了过去。
李剑铭杀意浓厚,他扬起右手,轻轻一挥,这女人已经变成一团⾁浆。
他忖道:“若非你当年唆使,⾼福赐也没这大的胆,所以也留你不得。”见到这样子,他心里是这样想,他认为自己没错。
他走出堂屋,像风样的滑了前去,把那些当年侮辱他的婢女,一一的给点上死⽳。
他走出大门,深深的透了口气,自觉已开解了一个心里的结。
他到村里把一些老年人给请了来,将原因一一说明,然后他将房屋田产都给卖了,再请上许多工人,在他故世的⺟亲的坟边,修了一座大坟把他父亲的尸骨葬了下去。
另外,他又找到块地,把千手佛陀的尸骨也给埋好。大兴土木,将这三座坟墓,修得非常壮观。
三天后——苍穹第一道光线,还未投射在大地时,李剑铭牵著白马,提著一篮香烛祭品,走到了新修好的三座坟上。
他把香烛点上,祭品摆好,跪在双亲的墓前祷道:“双亲大人,您们安息吧!
不孝儿此去,遍天涯侮角,寻找仇人,来替您老报粉⾝碎骨之仇。”“双亲阴灵不远,当会保佑孩儿早曰得报大仇…”他的眼角渗出了泪,一滴滴的往下掉落。
他仰头望着鱼白⾊的天边!双亲慈祥的含笑点头,但是父亲脸上仍是一片血污!
全⾝都是染红了。
他掩上了脸,号淘的哭了起来,这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眼泪。纷纷的流了出来,流过手掌,落在地上…
慢慢的,他心里方始平静起来,他擦乾了眼泪,又叩了三个头,默祷道:“爹娘!恕孩儿未能在旁守孝,待孩儿将您的仇人一一杀了,将会很快回来!爹娘,我走了。”祷完,他站了起来,走到数尺外的另一座墓上,他也祷道:“伯伯您安息吧!侄儿将会照您的嘱咐,替您把一切的事办好。”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衫上的泥灰。
这时朝阳灿烂的光辉,投射在他⾝上,他对著朝阳长啸一声,啸声中,把他心里都积的情感,都给发怈出来,啸声嘹亮悠长,直可⼲云——他飞⾝跃上了白马,对坟墓投视了最后一眼,便一拉缰,绝尘而去,随风声,传来了他嘹亮的歌声:天涯海角两茫茫…
恩怨仇维待了当…
此去走遍天涯路…
落星追魂天下寒…
少室峰静静的躺在夜的怀抱里——少林寺静静的躺在夜的怀抱里,蓦地——一条淡淡的⾝影,快如流星飞矢,闪过了夜空,飞落在少林寺前,有如一片落叶坠地,不带丝毫声息。
微风过处一个⾝穿白⾊服衣,背揷长剑的蒙面人,现⾝在少林古刹的山门前。
他看了看这四周,感慨地楠喃道:“少林寺呀!少林寺,你给了我黑⾊的回忆,我将也给你黑⾊——”他举步上前,到了两个石狮子的旁边,用手轻轻的摸了一下,然后,他长笑一声,笑声迥荡在夜空里,划破了静静的空间,松林落下了许多松枝,簌簌作响。
他看了看那已成石粉一片的石狮子,飞⾝一幌,有如惊鸿掠空,飞进了寺內。
他在空中扬目一看,见一座⾼大巍峨的屋宇,连绵不断!他看到一座锺楼,更是⾼⾼的耸立在夜⾊里。
他一提气,在空中一个盘旋,便上了这楼。
这是一口好大的钟,足足有两个人那么⾼,用铁索给吊在大梁上,还挂著一根敲钟的杵,又耝又长。
他一拉木杵,使力向钟上撞去——一声低沉有力的钟声立刻敲破了黑夜的岑寂。
锺声像有翅膀样的,飞出老远,老远…
刹时——寺內灯光雪亮,数条人影,飞快的扑了上来,夹杂著喝叱之声。
他朗笑一声,飞⾝离开钟楼,飘下了地上。
广场上站満了许多和尚,个个都怒目而视,无数的眼光紧盯著他。
他⾝子方一立定,一个长眉垂肩的老和尚,走了上前,双掌合十,呼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夤夜降临敝寺,如此作为,不知有何用意。”他声音低沉清晰,在如此情况下,仍能以礼相待,的确是名家气派。
这个蒙面人哼声道:“不敢当!在下之意,亦不过想求见贵寺方丈。”老和尚说道:
“敝寺方丈已坐关多年,不见来客,施主是何称号,找敝寺方丈有何贵⼲?”蒙面人正要说话,一个和尚跑了过来,对老和尚移首说道:“报告慈静师叔,山门守门石狮已被人毁坏。”
慈静一聆,取眉斜斜轩起,说道:“敝寺守门石狮,可是施主所毁?”语调巳带怒气。
蒙面人哼道:“系在下所为,怎样?”语气冷傲已极。
这时站在旁边一个⾝材⾼大,年约六十的老和尚,上前一步,怒道:“狂徒竟敢来我少林寺惹事生非…”他话未说完,一声有如霹雳的怒叱,打断他的话。
这正是慈静喝止的;他对蒙面人说道:“施主此来敝寺所为,务须交待清楚,否则…”
蒙面人大声喝道:“住口,我落星追魂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凭你这个小和尚庙还能留得住我?告诉你,老和尚,今晚你把人交出来则罢,否则…哼!
有得瞧”慈静长眉一轩,仰天一个哈哈,声音宛如平空起了个霹雳,震得屋瓦“格格”
作响,他气极道:“我少林寺近百年来,还没有谁敢在寺內如此…”
他说到这儿,好像想到了什么,面⾊一变道:“施主自号落星追魂,未知与百年前落星天魔有何关系?”这蒙面人正是李剑铭,他因所习为落星秘笠,而其父昔年号为巧手追魂,所以他乃自称为落星追魂。
他这次上少林,系为报二年前,为少林弟子悟通侮辱驱逐下山之恨;另一方面也是要印证已⾝之武功,然而因他心情已经激变,故此说话毫不考虑。
他这时冷笑道:“老和尚好深的內功啊!哼——你还算有眼睛,落星天魔乃是我师…”
他话一说到这里,那些和尚都震惊起来。
他继续说道:“两年前我上贵寺,承蒙贵寺大恩,逐我下山,现在我特地来贵寺还报大恩…”他眼睛一瞪,神光突现,说道:“只要你把一个叫悟通的和尚交出,那我立即下山,否则你也知道结果怎样。”慈静看到他眼现神光,心中凛然忖道:“这个杀星已到反璞归真的境地了,两年前又怎么得罪了他呢!这下该怎么办?”他听完话,回头叫道:“悟通,你出来。”一个矮小的和尚应声而出,走到了慈静的前面道:“弟子在此,师叔有何吩咐。”
他可是看都不敢看李剑铭一眼。
慈静大师正要问话,刚才那个被叱的老和尚,抗声道:“师兄,你怎能对本门弟子如此呢?”李剑铭一看见悟通,就想起了被他提了后领,摔出山门外的情形来了,那些讥讽的话,又显现在他耳边。
他心里愤恨交加,所以⾝于一幌,闪到悟通⾝后,右手一伸已抓住了他的颈后,飞⾝跃出四丈之外。
悟通方觉一阵风飒,忙要回过头来还击,但⾝子一动,便已被执,那抓在背后的五指,有如钢抓,只觉痛入骨髓,酸⿇。
当李剑铭飞⾝而去时,那⾼大的和尚已见到了,与慈静同时双双出手拦截。
但他们招势方出,只觉对方变幻莫测的转了个弯,便已落空,心中不噤骇然。
这老和尚,暴喝一声,飞⾝跃起,一个起落便跃到李剑铭面前。
他怒叱一声,便双掌一推,如山的掌力向李剑铭撞去。
李剑铭把悟通挟在左胁下,右掌一伸、一幌之间,便避开那股狂飚,乘势五指点向这老和尚耳后“洪堂⽳”这老和尚法号慈云,为慈字辈里最小的师弟,性情暴躁,故而武功也因此受到影响。较同辈中人,是差得多了,但在江湖上仍是一流的⾼手。
他招式一出,即失敌影,同时脑后已现风声。连忙⾝子一侧,右掌一幌一勾,左掌向后劈去李剑铭朗笑一声,右臂一沉,小指直点对方臂弯“曲池⽳”快捷诡异。
慈云心中一惊,飞快的缩回右臂,但臂弯已觉一⿇,他连忙跃了开去,脸上羞红一片。
李剑铭也不追赶,立定在那儿,神情潇洒的,望着他冷笑。
慈云惊羞交集,他右手伸进袍下,撤出一根乌光油亮的“佛门方便铲”他握著这耝如鹅卵的铲柄,走到李剑铭面前道:“施主武功绝世,老纳不自量力,尚要请教⾼招。”他这是不欲授人以口舌,来降低本门的威望,所以才这样客气。
李剑铭道:“大师尽管出招,在下接住就是。”他把悟通已擒在手,知道欲想离开,非要显现一番神功不可,所以存心如此。
慈云气得面⾊都变了,他话也不说,一操方便铲,扬起一片乌光,当头劈到李剑铭头上。
李剑铭微一作势,横跨两步,五指挥掌作刀,劈到慈云左胁,这正是“追魂十二巧打”
绝技中的“追魂拿魄”之式,一招两式,扬起漫天掌影,罩住慈云左边的⽳道。
慈云大吼一声,菗回方便铲,右足急速移动,使出了佛门“一百零路八荡魔铲”一幢幢的铲影和乌光,齐罩李剑铭周⾝⽳道,的是佛门绝技。
李剑铭在这密密的铲影中,转来转去,时而斜劈,时而点⽳,时而拳打,毫不为难。
一刹那间,十几照面过去了。
李剑铭心中微怒,他忖道:“我还要把悟通带走,狠狠的使他受受苦,现在我还跟这老和尚磨菇些什么?”于是,他长啸一声,右足踏后一步手臂微弯曲,五指不规则的颤动著,这正是震惊天下的落星九式中的第一招“飞星暗渡”老和尚一百零路八荡魔铲正使到“魔焰敛形”这招,铲上带起呼呼的风声,內力从铲上涌出,有如大山庒下。
但他的招式方使出,便突觉好像砸在一块柔软的棉花上,毫不著力,眼前一花,千百只手掌抓到铲上。
他连忙奋力一撞,尽出全⾝內力。
但是手中一震一落,那根耝大的方便铲,便已被对方夺去。
他楞了一下,怒吼一声,蹲⾝运气,只见他须发无风自动,右拳在左掌下,疾穿而出。
一道劲气,翻翻腾腾的涌出,空气中隆隆直响,这正是少林七十二绝艺中的“百步神拳”慈静大叫道:“师弟!不可。”他飞⾝一跃,欲待阻止慈云。
但是他⾝子尚在空中,便听见“澎”的一声爆响,慈云一声惨叫,⾝子翻出丈外,摔倒在地他连忙一看,慈云已经面目浮肿,五官中渗出了汨汨鲜血,没有一丝气息了。
原来李剑铭方使出“飞星暗渡”仅第二个变式,便将对方的方便铲给夺了过来。
他方要飘⾝开去,但眼见慈云须发俱张的样子,他知道对方一定是运集什么奇功。
所以他心中一凛,将方便铲给扔了,运集功力,凝神注视著对方。
他见对方拳出时,带著一片隆隆之声,如山的气劲,庒人欲窒,他哼了一声,右掌缓缓推出,那“落星神功”已经涌出。
一股柔软的潜力,将对方那如山的刚硬之力给強兜回去。他玄关已通,真力已至无极之地步,怎是慈云所能敌住的,所以横尸于地,受庒而至七孔流血。
他一挟悟通,飞⾝拔起五丈多⾼,直上钟楼。
他把悟通⽳道开解,着著悟通尽是冷笑。
悟通⽳道刚解,便一跃而起,改拳一领,双雷贯耳向李剑铭打来,倒也虎虎有声。
但李剑铭怎会看上这等寻常把势,他一招“金丝缠腕”便将对方脉门扣住,微一劲使,悟通脸⾊就是一变。
他左手把面巾给揭下,对著悟通冷笑道:“你还记得我这样子吧!你想不到这么快我就把利息算还给你吧——哈哈!你当曰的威风在那里——”说到这儿,他微叱一声,左掌一扬,喝道:“替我下去!”一声惨叫,一个和尚翻⾝摔了下去。
他脚下一移,又是一掌劈出,将一个将要跃上楼的和尚硬生生的劈了下去,又是一声惨叫…
他又继续说道:“你可曾想到仅仅两年多。你便尝到了当曰你对我所施的,哈哈哈——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对我说的,要知道犯在我落星追魂手里的人,没有能活命的。”悟通此时面如土⾊!他闻言说道:“阿弥陀佛,因果报应轮回不已,贫僧已悔悟当曰所种之因,施主尽管对我下手,不必牵连寺中他人。”李剑铭说道:“你们少林寺和尚,那一个不是傲慢自大。哼!今天还给你好受点,否则我独门‘七星搜阴手法’可将你点住残脉,号叫七曰七夜方死。现在你去罢”他说到这里,正好一个僧人飞⾝而上。
于是他将悟通托起,向下摔去,有如流星似的,直撞向那个和尚。那和尚在空中不能转折,眼见来势有如急矢,他惨叫一声,便被撞上,双双摔落地上。
李剑铭听见惨叫声,他怔怔的站住了,仿佛有一种什么感觉,在他脑里盘旋。
他微叹一声,将面巾蒙好,飞⾝跃下,在空中他看见场中満満的和尚,一排排的聚集著,于是他跃下了空地。
他方要说话之际。慈静大师已颤声道:“今曰不管如何,施主你是走不了。
你——你——好狠心呀!这么多弟子与你何仇?你要置他们于死地。”李剑铭淡淡的说道:“交手过招之际,失手伤人亦是常事。”慈静怒道:“好!好!”他气极说不出话来。
他右手禅杖一挥,后面一排排的和尚,已经将李剑铭围了起来,行动快速迅捷。
他待心情平静了,才说道:“现在敝寺摆下罗汉阵,领教施主⾼招,若施主能够安围闯出,那么施主今曰所为一切勾消,否则——”李剑铭扬目一看,只见到一层一层的都是人,根木看不出门户。他心微惊,但口中仍答道:“若是在下闯不出阵,当然任凭大和尚你怎样处置。”慈静闻言道:“好!那么这么办。”
他举起禅杖;便围著李剑铭绕起圈子来。
登时阵势已经发动,那些和尚一个接一个的,也在绕著圈子,有些朝左,有些朝右,一时看来,竟都是人。
李剑铭收慑心神,面容严肃的注视若阵势的转动,他反手将那把在登封县城里买来的铜剑子套,剑尖斜斜上,神定气凝的站定著。
这些和尚愈转愈快这时看去,竟看不出人的面目了,只是看见一片灰⾊,飞快的旋转著,但是仍然没有出招。
李剑铭这时面容更加严肃,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慢慢的,他的⾝子也在旋转著。
他此时以左足为轴,右足提起,旋转的速度,也愈来愈快,剑尖仍然斜斜上指,但是此时那罗汉阵竟是速度又转慢了,只是改方都是静静的,没有一丝丝的声息,只有阵势旋转的风声。
这时,月躲蔵在黑云的后面,好像不敢看这一幕震惊武休的大战、那些熊熊的火把,急速的燃烧著,夜风一来;火焰在幌动著,摇来摇去——蓦地——李剑铭大喝一声,长剑一引,剑尖微微颤动,向著绕到他面前的一个和尚剌去。
这正是“追魂十二巧打”中的“魅影幢幢”剑尖酒出青⾊光芒,点点都剌向和尚的要⽳。
但是他长剑一出,即觉一股昅力,将他的长剑给昅向一旁,背后一道庒体的如山庒力已经劈下。
李剑铭心中一骛,一运內力,硬将长剑拔回,脚下施展出落星秘笠中的“天星步法”倒踏而走,脫开庒力范围之內。
他惊出一⾝冷汗,方待出招,便见漫天遍地的杖影,像电闪样的打到面前,杖上涌出一股潜力,直可使人窒息而死。
李剑铭长剑飞快的刺出十剑,方始把这源源而来的杖影,稍微遏住,但他的⾝子,却在阵中转来转去,立定不下⾝来。
他心中怒气涌起,非常的难受,好像装満了重重的闷气样的!他的眼睛瞪大了,神光射出,摄人心魄。
李剑锦怒啸一声,手臂微微的弯曲,长剑不规则的颤动著,幻化出无数的剑影“飞星暗渡”一出招,庒力便稍微松了。
此刻他将內力逼自剑上涌出,刺穿了空气,发出嗤嗤的声,剑气遍天弥漫,将密密的杖影给挡住了。
他顺势的将九个变化使了出来,却仍然不能冲开那股庒力。
总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一个泥浆塘里,无力可使,又挣不开束缚,非要脫⾝泥浆之外,方始觉得舒服。
于是第二招“星月争耀”又使了出来,他体內真气源源不绝,生生不息,丝丝的剑气,自剑尖渗出。
这时阵法一套套的变换著,有时大开大合,有时缩小了圈子,紧紧的围住。
但是转眼间三十招过去了,那些火把又从新换上了一次,火焰照得更亮。
李剑铭心里忖道:“少林寺罗汉阵的确威力无穷,怪不得能够居九大宗派之首,我落星九式已经使完两招了,但是还奈何不了,真是气人。”他第二招使完了,便顺势又开始了“云星闪烁”一大片的剑幕酒出,将他自己围住,把无数禅杖庒下的力且里挡在外面。
这时他愈来愈觉蹙扭,心火直冒,大声吼道:“慈静老和尚,你再不把阵势停住,我可要使杀招了,那时可不要怨我心狠手辣。”慈静大师心中万分震惊的忖道:“据说百年前“落星天魔”大闹本寺时,也是由本寺使出罗汉阵法,但直到八十招之外,方才被他逃脫,阵法也没被破,难道今天他的徒弟,会把罗汉阵破了不成。那他的功夫比当年落星天魔,还要超过多多。莫不是他本领不到,用诈不成。”于是他大声喝道:“你只要有本领能够出得此阵,不管后果如何,否则要你替本寺死难弟子偿命。”李剑铭一听慈静这么说,心中怒火急剧燃烧,忖道:“若不给你们些厉害瞧瞧,你们还不知道我李剑铭是何等人物,现在杀了你们,也怪不得我狠了”他飞快的从腰间拉出翠竹杖来,使出了两心神功,将心神一分为二。
右手重使出落星九式中第一式“飞星暗渡”左手使出第九式“残星稀疏”
,顿时无数杖影中,现出了一青一绿两道光芒,翻翻滚滚,所到之处,有如热汤泼雪,立将杖影拒出数尺之外。
要知此时好比两个“落星追魂”在阵里,以此种威力,怎会不当者披靡呢?
李剑铭脚踩“天星步法”在阵中冲来冲去,如入无人之境。那些一和尚顿时叫苦连天。
慈静一见不妙,忙将罗汉阵最后一套变化使出,方始挡住了攻势。
李剑铭此时杀得性起,他长啸一声,把长剑和竹杖飞怏的揷回⾝上,飞⾝拔起七丈有余,双足连蹬,又升起丈多⾼。
在空中,他一翻⾝,倒泻而下,双掌提起,扫了下来,有若天神下临,神威凛凛。
只见他左掌心有一红⾊的印子,晶莹流转,右掌也渐渐转青——慈静一见,惊得魂飞魄散,他大叫道:“落星神功…那是落星神功…你们快退呀!”那知他话方说完二片柔软的掌力和热炙的气焰已临头罩下来,他忙不迭地,飞⾝跃出数丈之外。
一声山崩似的响系,起自场中,泥沙飞扬得満空都是,那些火把,被这股风力,吹得摇晃欲灭到灰沙平静时,只见场中现出一个大坑,里面堆満了尸体一股焦臭味,扬溢在空中。
慈静一见,当场昏倒在地上…
落星追魂已经鸿飞杳杳,没有踪影了…
江湖上又将重现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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