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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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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落,夜再度降临,不是一个黑夜,又是夜初更,今夜,较昨夜略为暗了些,那是因为夜空有片乌云。

  一条瘦小人影飞落在鼓楼前,她亭亭玉立,风姿绰约,仪态万千,这黯黑的鼓楼前为之一亮。

  是郭玉霜,姑娘她来了,一个人儿。她一双美目略带红意,娇清丽靥比往日更憔悴了些。

  她抬眼望向那高高的鼓楼上,举手轻掠云鬓,淡然发话:“阁下还在么?”

  只听一声轻笑划破夜空,透传而下。

  “我料姑娘必来,焉敢不在此等候!玉趾降临,鼓楼生辉,我本人更是荣宠无上,快请登楼一会。”

  玉霜没理他那么多,道:“既然来了,我自然会上去见见你。”

  娇躯随话拔起,直上鼓楼高处。

  只听卖参人轻笑说道:“轻盈灵妙,月下飞仙…”

  姑娘往黑影里一站,冷然截口说道:“我来了,你要怎么样,说吧!”

  卖参人像没听见,他喃喃自语地道:“眼中是玲珑娇躯,鼻端是暗香浮动,鼓楼之上玉人立,疑是嫦娥下广寒。冰肌玉骨,美得不带人间一丝烟火气,鼓楼何幸,我何幸,但有今夜一会,足慰平生,虽死何憾。”

  玉霜冷冷说道:“你要我来,就是为施展你那轻薄口舌的么?”

  卖参人忙道:“姑娘冰清玉洁,如天仙小谪尘寰,我这凡夫俗子何敢渎冒,所言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姑娘一怔,惊声说道:“是你…”卖参人道:“谁,姑娘?”

  玉霜双眉一扬道:“李克…”

  卖参人道:“错了,姑娘,姑娘大半认错了人,其实,姑娘又何必计较我是谁!”

  玉霜凝目良久始道:“你不是李…你不姓李?”

  卖参人道:“姑娘,你待会儿进来之后也就知道我是谁了。”

  玉霜一怔道:“怎么,你还要我进去?”

  卖参人道:“姑娘以为这样我就会知足了么?不,姑娘,这样我无以一亲姑娘芳泽…”

  玉霜脸色一变,叱道:“你敢…”

  卖参人忙道:“姑娘误会,我只求跟姑娘面对面在这鼓楼之上静坐一夜,别无他意,我也不敢渎冒。”

  玉霜脸色微缓道:“我只想站在这儿…”

  卖参人道:“姑娘,郭家的人也有个怕字么?”

  玉霜道:“我不否认,我怕…”

  卖参人叹道:“看来我难以取信于姑娘,姑娘,我怀-颗赤诚之心,冒险犯难,为的只是姑娘一人,姑娘何忍?”

  玉霜没说话。

  卖参人又轻叹一声道:“我只有换个法子了,姑娘,千年参王在此,那解贵家道也在此,姑娘要不肯进来,这一趟就算自来了…”

  玉霜脸色又一变,但旋即淡淡说道:“阁下何其无赖?”

  “不敢!”卖参人道:“只问姑娘来一趟为什么,不是为那株千年参王…”

  “不!”玉霜道:“我是为‘南海’弟兄的性命!”

  卖参人道:“这就是了,那么姑娘就该进来。”

  玉霜道:“我要是不进来,你就不…”

  卖参人道:“不错,姑娘,你要是不进来,这一趟就算白来了!”

  玉霜神色忽地一黯,叹道:“郭玉霜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天意如此,夫复何言,我既然来了,就依你吧。”迈步就要往鼓楼走。

  “慢着,姑娘,”卖参人突然说道:“假如姑娘这么想,姑娘最好别进来。”

  玉霜停步说道:“你要我怎么样?要我高兴,要我笑…”

  卖参人道:“那倒不必,至少姑娘不该把别人看得那么坏。”

  玉霜道:“你能让我看你好么?”

  卖参人道:“我问心无愧…”

  玉霜道:“那何必计较人家怎么看你!”

  卖参人叹道:“姑娘不但人美绝世,而且词锋犀利人,郭燕翎他怎么舍得这么一位侄女儿…”

  玉霜道:“你错了,我大伯父瞒着我,他宁可忍痛牺牲弟兄的性命,我从下人的口里知道这件事,我对千年参王不屑一顾,可是我不能不救我胖叔…”

  卖参人道:“那只是我误会了,姑娘令人敬佩…”

  玉霜道:“你不必再多说了,我可以进去了么?”

  卖参人道:“姑娘请,我盼的就是这一刻。”玉霜娇靥上的神色难以言喻,一仰脸,毅然走了进去。

  她,很快地隐入那黝黑的鼓楼里…

  她缓慢地进入了鼓楼里,鼓楼里黝黑一片,凭她的目力,竟然难以视物,也无法看见那卖参人究竟置身何处,她停了一刻,想藉着外面进来的微微光线看清楚眼前。

  无奈仍是枉然,最后她失望了,这鼓楼里根本不进光来,她进来的那地方,恰好背着光。她明白了,这卖参人是早有预防的,当即,她开了口:“我进来了。”

  只听对面传来卖参人话声:“是的霜姑娘,我看见了。”

  现在她知道了,那卖参人就在对面,而且近在咫尺,她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卖参人笑道:“霜姑娘,别怕,我不是那下的轻薄儿。”

  玉霜姑娘脸上一热,道:“那你非要我来,用意何在?”

  卖参人道:“我不是说过么,久仰郭六爷的掌珠风神秀绝,人美盖世,嫉煞王嫱,妒煞夷光,所以我想瞻仰姿容,一睹风采,以慰仰慕,以…”

  玉霜道:“口齿太以轻薄!”

  卖参人道:“霜姑娘,真实而美好的言辞,往往会于轻薄的!”

  玉霜道:“这么说来你是真心话?”

  卖参人道:“是的,霜姑娘!”

  玉霜道:“你的用意也仅止于此?”

  卖参人道:“也不错,霜姑娘!”

  玉霜道:“那我似乎应该放心了!”

  卖参人道:“假如霜姑娘对我不放心的话,也就是说我无法邀得霜姑娘的相信的话,霜姑娘就不会进来了,对么?”

  玉霜道:“不,你错了,我所以到这儿来,是为救我胖叔,既然来了,那表示我不惜一切…”

  卖参人轻“哦!”一声道:“霜姑娘真打算不惜一切,真打算舍身救人?”

  玉霜一咬牙,傲然点头,道:“是的!”

  卖参人吁了一口气,道:“那最好,对我来说,这简直是喜出望外,求之不得,霜姑娘肯舍娇贵玉躯,我这是几生修来…”顿了顿,接道:“霜姑娘,请站过来一点。”

  玉霜心头一紧,道:“你要干什么?”

  卖参人道:“霜姑娘既然舍身救人,又何必明知故问!”

  玉霜心往下一沉,道:“你说过,你要我到这儿来,只是…”

  卖参人道:“是的,霜姑娘,这是我的本意,可是既然霜姑娘肯,我为什么拒人千里,做那天下第一等傻人,这种福别人就是求也求不得,我怎肯白白错过?”

  玉霜既羞且怒更悲,双眉一扬,道:“你真要…”

  真要什么,她没说出口,本来嘛,一个大姑娘家,怎能说那句你真要我的身子,你真要占辱我?

  卖参人道:“霜姑娘,这是你愿意的,你愿意用你那娇美的玉躯,换取你那位胖叔的性命,我又何乐而不为?”

  玉霜颤声说道:“我跟你何仇何恨?”

  卖参人道:“何仇何恨,霜姑娘言重了,我不是说过么,只为一念爱慕而已,别怪我,霜姑娘,实在是你太惹人爱慕了!”

  玉霜道:“只为一念爱慕?”

  卖参人道:“是的,霜姑娘!”

  玉霜咯一咬牙,道:“夺我的清白,占辱我的身子,这就是爱,这就是你对一个姑娘家的爱慕么?”

  卖参人道:“霜姑娘,别多说,在我来说,一刻值千金…”

  玉霜羞红了娇靥,也悲痛到了极点,道:“你所以爱我,是因为我的容貌长得好?”

  卖参人道:“霜姑娘,人好好而恶…”

  玉霜道:“假如我在这刹那之间变得丑陋可怖,你还爱我么?”

  卖参人笑道:“霜姑娘说笑了,一个美貌无比,风华绝代的人,怎么能在这刹那之间变成一个丑陋可怖的人,霜姑娘又不是鬼…”

  玉霜道:“我自有办法!”抬手往娇靥上抓去。

  可是,她那手指还没有碰到脸,便倏觉手肘部位一麻,那只手就停在半空抬不上去了。

  玉霜惊怒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卖参人淡然说道:“我正要请教,霜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玉霜道:“这张脸害我,误我,我要毁了它。”

  卖参人道:“我要告诉霜姑娘,那没有用,我已经见过霜姑娘,我知道你是一个风华绝代,容颜盖世的美人,再说,你能毁了脸,却无法毁了你那娇贵的玉躯,更重要的你要这么做,就救不了你那位胖叔。”

  玉霜真如冷水浇头,又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窖!她没办法了,也说不出话来了。

  卖参人接着说道:“霜姑娘,一刻值干金…”

  玉霜悲声说道:“郭玉霜好苦,好薄的命…”一咬牙,一横心,道:“好,我把这身清白交给你,你先把解的法子告诉我…”

  卖参人笑道:“霜姑娘这是把我当成三岁孩童,万一我说出解方法之后,霜姑娘来个耍赖逃跑,我岂不是偷不着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傻事我不干。”

  玉霜冷冷说道:“你看错人了,郭家的人向来一诺千金。”

  卖参人道:“在我看来,倾当世之能也抵不过霜姑娘的人!”

  玉霜道:“你有一身高绝所学,还怕我跑了?”

  卖参人道:“我不怕霜姑娘跑,我有绝对的把握,霜姑娘跑不出这个鼓楼,可是我凡事不愿用强…”

  玉霜道:“你这跟用强有什么分别?”

  “不!”卖参人道:“至少霜姑娘如今是自愿舍身,我说的是在霜姑娘还没有获得那解法之前,这话霜姑娘明白。”

  玉霜道:“我明白,我懂,可是我更明白,我更懂,你若不先把解法告诉我,我很有可能是白白舍身…”

  卖参人道:“不,霜姑娘,绝不会,我一言九鼎…”

  玉霜道:“你也别把我当成三岁孩童。”

  卖参人沉思了一下,道:“霜姑娘,你只有相信我,要知现在离一个对时已经近了,万一因为霜姑娘的犹豫耽误了一条性命…”

  玉霜心神抖颤,悲怒叫道:“你,你好卑鄙!”

  卖参人道:“霜姑娘,骂,既不疼也不,如果霜姑娘你愿意,认为骂可以愤,可以救人,请尽管骂好了!”

  玉霜没有再骂,却颤声说道:“你可知道,这样等于是毁了我一辈子,等于是杀我。”

  卖参人道:“霜姑娘,这二者我都不敢苟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霜姑娘绝不会待在令尊身边,既然这样,跟我有什么不可以,我担保不让你受丝毫委屈,让你永远生活在幸福里,金屋香车,仆婢成群…”

  玉霜道:“你以为我会嫁你,我会跟你?”

  卖参人道:“霜姑娘既然把身子交给了我,还能嫁别人,跟别人么?”

  玉霜道:“你错会了我的意思,我会羞愤自绝…”

  卖参人道:“霜姑娘,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天,你便要跟我样地活在这世上一天,你永远没有机会!”

  不待玉霜再说,卖参人又接着道:“霜姑娘,时刻更近了。”

  玉霜羞怒悲愤已极,可是她没有办法,在这一刹那,她想到了很多,她想到了玉翎雕、她的父母、她的亲人…

  她心颤,身颤,心为之碎,肠为之断,奈何,楼外寂静,她所想到的人,没有一个及时出现,没一个来。

  卖参人再次催促道:“霜姑娘…”

  玉霜冰冷说道:“我过来了,只要你良心能安,随你了!”

  迈步往卖参人立身处走了过去。

  近了,她听见了卖参人的鼻息,但是她没有停,甚至没有顿一顿,更近了,她几乎觉得碰到了卖参人。

  就在这时候,卖参人突然开口了:“霜姑娘,可以停步了!”

  玉霜果然停了步。

  卖参人道:“容我先一亲芳泽…”

  玉霜没动,也没说话,她整个人已麻木了。

  然而,她听见卖参人这么说,可没觉得卖参人碰到了她身子的任何一处,适时,卖参人笑了。

  玉霜冰冷说道:“你笑什么,很得意,是么?”

  “当然!”卖参人道:“孤傲高洁的霜姑娘,竟这么温顺、这么柔婉地听我的话,情愿任我摆布,我还能不得意么?”

  玉霜道:“你不必再多说了…”

  卖参人道:“容我再说一句,霜姑娘也一定很喜欢听这一句…”

  玉霜道:“你说吧!”

  卖参人道:“霜姑娘请试用手往身左摸一摸,那儿有个石墩,摸着它后,霜姑娘可以坐下,那只能坐一个人。”

  玉霜道:“我不愿意坐下!”

  卖参人道:“难道霜姑娘不愿意陪我谈谈?”

  玉霜一怔,道:“谈谈?”

  卖参人道:“是的,霜姑娘,谈谈,仅此而已。”

  玉霜讶然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卖参人道:“很简单,把身子交给我,或坐在暗中陪我谈谈,以慰我思慕之饥渴,这二者请霜姑娘任选其一!”

  玉霜诧异绝,道:“难道你不…”

  卖参人笑道:“难道霜姑娘非要我那样不可么?”

  玉霜忙道:“不,我没有那意思…”

  卖参人笑道:“那么霜姑娘就请选后者。”

  玉霜当然听话,忙伸手左摸,果然,她摸着了一个圆圆的石墩,那石墩的大小,也的确只能坐一个人。

  她连忙地,而且放心地坐了下去。

  她坐定,卖参人那里又开了口:“霜姑娘,先请恕我适才太过火的残。”

  什么?残,刚才那是残

  玉霜心中一块石块掉落,同时,她也感到一阵羞怒悲愤攀上心头,她高扬着眉梢儿,冷冷说道:“我谢谢你,你也知道那太以过火么?”

  卖参人道:“霜姑娘,你只应该感谢我,甚至感激我,而绝不应该得理不饶人地反过来责备我,对么?”

  玉霜抗声说道:“为什么我绝不应该…”

  那卖参人道:“霜姑娘是个明白人,应该用不着我多说。”

  是的,丝毫不错,她自愿舍身,此时此地,卖参人可以夺去她的清白,可是人家放过了这机会,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诚如人家所说,她只该感谢,甚至于感激,而不该反过来得理不饶人,反过来责备人。想到了这些,玉霜心服地默然了。

  那卖参人却又道:“接下来,我该跟霜姑娘谈谈,我所以坚持要见霜姑娘一面,谋求与霜姑娘一会的真正意思何在了。”

  玉霜忙道:“你还有别的意图?”

  卖参人道:“不,霜姑娘,应该说这才是我真正而唯一的意图,只是霜姑娘别担心,也别害怕,我绝不会伤害霜姑娘的,我也不忍…”

  那两字略嫌轻薄的不忍,听得玉霜眉锋一皱,但是她不敢发作,因为她真有点“怕”这位莫测高深的卖参人。

  立即她道:“三更半夜地,你用那令人不得不来的强邀手法,邀约一个女儿家到这种地方会面,还有什么好意图么?”

  卖参人道:“霜姑娘,你错了,也把人都看坏了,但得光明心地,仰不愧,俯不怍,便是孤男寡女独处又何妨?”

  玉霜往那看不见的黑暗中深深看了一眼,道:“我似乎应该对你刮目相看。”

  卖参人道:“应该,但也不必,我不愿勉强,也不能勉强,最好还是等霜姑娘稍时安然离去之后自己看。”

  玉霜道:“好吧,说你那真正而唯一的意图吧。”

  卖参人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霜姑娘,对你,我倾慕已久…”

  玉霜心里一跳,道:“我明白了,你似乎不必再说下去了。”

  卖参人道:“为什么,霜姑娘,难道倾慕也是坏的,是恶,是罪孽?君子好逑,这该是人之常情,便是无知的鸟兽也不例外,假如这是恶,这是罪孽,那么古往今来就不会有那么多可歌可泣有情儿女留传下来的佳话了…”

  玉霜道:“你很会说话。”

  卖参人道:“这是实情,我举个例子霜姑娘且听听,关前辈的当年,令尊的过去,还有霜姑娘与二姑娘的如今…”

  玉霜猛然一惊,心神连震,急道“哪位关前辈…”

  卖参人道:“霜姑娘,当今世上,只有一位关前辈侠业轰烈,使得后世尊奉敬仰,霜姑娘以为有几位?”

  玉霜惊声说道:“关前辈的当年如何?”

  卖参人道:“霜姑娘应该比我清楚!”

  玉霜道:“那么我爹的过去又如何?”

  卖参人道:“令尊师承关前辈,受苦大师重托,执掌‘丹心旗’,身退之际,载得傅、云两前辈及一位皇族亲贵归,一房四好,佳话传,羡煞天上,妒煞人寰。”

  玉霜心惊胆裂,道:“那…我跟二妹的如今又如何?”

  卖参人道:“郭二姑娘玉佩倾心于英杰,霜姑娘则钟情于奇豪…”

  玉霜骇然站起,失声说道:“你,你是谁,你究竟?”

  卖参人道:“霜姑娘,别问我是谁,但请答我,以上之几位无一不涉及一个情字,这几位是否恶、罪孽?”

  “不,”玉霜姑娘忙摇头说道:“那不是恶,也不是罪孽,而是感天动地,使天下有情人同声一笑,同声一哭的情…”

  卖参人道:“这就是喽,霜姑娘何对己宽,对人苛?”

  玉霜道:“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卖参人道:“稍待我自当奉告,如今霜姑娘请坐回原处…”

  玉霜道:“不,我现在就要知道你是谁?”

  卖参人道:“霜姑娘,现在知道我是谁,那对霜姑娘,对我,都没有好处,何妨耐心多等一刻?霜姑娘,请坐。”

  玉霜心头下意识地一紧,忙又坐了下去。

  卖参人道:“霜姑娘,如今可愿意听下去?”

  玉霜忙点头说道:“愿意,你说吧。”她是想赶快听他说完,然后再问他究竟是谁!

  卖参人道:“谢谢霜姑娘…霜姑娘,我有一颗真挚的心,也有一份真挚的情,但求霜姑娘以心相许…”

  玉霜脸上一热,忙道:“世上的女儿家不只我一个…”

  “诚然,霜姑娘。”卖参人截口说道:“可是这世上却只有一个郭玉霜。”

  玉霜道:“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对我…对我…”

  余话她羞于启齿,可是卖参人接了口,道:“霜姑娘,你的美,只是一小部分,你让我倾慕动情,而不能自拔的是你孤傲高洁,跟…跟…”

  一声苦笑接道:“霜姑娘,我心里明白,可是说不上来…”

  玉霜沉默了一下,也盘算了一下,然后说道:“你的好意,我很感激…”

  卖参人道:“霜姑娘,我不要你感激!”

  玉霜道:“可是事实上我只能感激,也只能这么说!”

  卖参人道:“为什么霜姑娘不能像我对霜姑娘一样?”

  玉霜道:“你知道,也诚如你所说,我钟情于一个奇豪…”

  卖参人道:“如何?”

  玉霜道:“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儿家,应该只有一颗心、一份情,而我已把我的心、我的情交给他…”

  一顿接道:“当然,一个人也可以有两颗心、两份情,但那并不可贵,而且也不完整,所以我无法…”

  卖参人道:“霜姑娘,我并不计较这些!”

  玉霜道:“你或许不计较,可是我计较,我再告诉你一句,在郭玉霜来说,是绝不可能有两颗心,两份情的。”

  卖参人道:“霜姑娘是位令人敬佩的奇女子…”

  玉霜淡然说道:“好说,我只是仅守一个女儿家的本份。”

  卖参人道:“这么说,我是迟人一步。”

  玉霜道:“可以这么说,但是纵然你我相见在先,没有一个缘字也是不行的,这话你应该懂!”

  卖参人道:“我懂,霜姑娘,我知道霜姑娘的心跟情已交给了别人,可是我也知道霜姑娘的人至今仍是自己的。”

  玉霜娇靥一红,心里一惊,道:“你,你想干什么?”

  卖参人道:“霜姑娘,我请问,别人占去你的心、你的情,我若退至其次占有了霜姑娘的人,霜姑娘将做何选择?”

  玉霜双眉一扬,道:“很简单,我选择一个死字!”

  卖参人道:“这叫殉情?”

  玉霜道:“至少我给他的心、给他的情永远是完整的。”

  卖参人叹道:“霜姑娘何其这般痴,这般专情…”

  玉霜道:“这无关一个痴字,在一个女儿家来说,这仅仅是应该的,至于后者,难道你认为不应该么?”

  卖参人道:“霜姑娘是位奇女,是位烈女,令人敬佩,至于他,那位我无缘一见的他,则令我羡煞也妒煞。”

  玉霜道:“跟你交谈至今,我发现你是一个颇为不俗的人…”

  卖参人道:“谢谢霜姑娘,但那于事何补?”

  玉霜道:“既然你不是个庸俗的人,你就该知道凡事勉强不得,尤其是这个情字,更是丝毫无法勉强的,假如你愿意,你能撇开这个情字不谈,我可以跟你就此订,视你为须眉知己…”

  卖参人道:“谢谢霜姑娘,我这个人跟一般人不同,一经决定了一件事,不达到目的我是绝不甘休的,也就是说我不愿舍弃这个情字,也永远不会,从今后我会在不伤害霜姑娘的原则下运用各种方法,一直到霜姑娘回心转意点头为止!”

  玉霜双眉陡扬,倏又淡淡说道:“只怕你会白费心机,耽误了自己…”

  卖参人道:“我不惜一切…”

  玉霜道:“我也愿告诉你一句,那绝不可能,除非出西山。”

  卖参人道:“世上未必没有奇迹,一旦我的真情感动上天,上天也许会来个乾坤倒转,出西山!”

  玉霜沉默了,对这位尚不知为谁,但很是不俗的卖参人那份情,她委实有点感动,片刻之后方始说道:“你的话说完了么?”

  卖参人道:“今夜初会的话算是说完了,以后还有干言万语。”

  玉霜道:“那就等以后再说吧!”说完了话,她站了起来。

  卖参人似乎看她看得很清楚,立即说道:“怎么,霜姑娘要走了?”

  玉霜道:“我认为已经到了该走的时候。”

  卖参人道:“霜姑娘不要那株千年参王、解法,不想知道我是谁了?”

  玉霜道:“我该走的时候,便是你该把千年参王、解法给我的时候,也是你该告诉我你是谁的时候,可是你要是不给、不说,我也明知我这位弱女子奈何你不得!”

  卖参人朗声说道:“没想到霜姑娘还擅于将,请放心,我既然还有无数次以后,如今自然会给霜姑娘一个好印象。”

  顿了顿接道:“容我一样一样地给霜姑娘个待,请出楼往左两步。”

  五霜道:“干什么?”

  卖参人道:“霜姑娘,到了那儿低头看,自然可找到那株千年参王!”

  玉霜迟疑一下,迈步走了出去,出楼眼前一亮,她忙往左看,楼堡上有个黯黑的砖

  她忙走了过去,的确只两步,半步不多,半步不少,她俯身探手,摸着了一个盒子,拿上来一看,只见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檀木盒,开盒盖再看,清香扑鼻沁人,盒子里正放着一株成形的人参。

  只听卖参人在楼里问道:“霜姑娘,找到了么?”

  玉霜推上了盒盖,心头跳动着道:“找到了,那解法…”

  卖参人一笑说道:“霜姑娘,一个对时之后,令叔的道不解自开。”

  玉霜一怔道:“真的…”

  卖参人笑道:“郭大爷带着人来了,霜姑娘请自己看!”

  玉霜连忙回身,果然大爷燕翎带着十几个人飞掠而来,她那位胖叔范奎赫然也在其中。

  她心头猛跳刚一喜,倏觉身后袭来一股暗劲,得她立足不稳,娇躯一晃飘离了鼓楼。她一惊急叫道:“你还没有告诉我…”

  只听耳边传来清晰的一句:“霜姑娘,怎忘了旅邸献计人。”

  玉霜心头猛震,口惊呼:“你是李…”脚已沾了地,她怔住了。

  适时,大爷燕翎带着人飞掠而至。

  大爷燕翎第一个到了她身前,劈头便问:“玉霜,你没事么?”

  玉霜倏然而醒,忙道:“谢谢您,大伯父,我没事。”

  范奎跟着掠到,他奔近前一躬,激动地道:“霜姑娘,假如您有什么差池,范奎虽百死…”

  玉霜道:“胖叔,都是一家人,您怎好这么说?”

  范奎一躬身道:“是,霜姑娘,我不说了。”

  大爷燕翎一眼瞥见玉霜手里的檀木盒,忙道:“玉霜,这是…”

  玉霜忙双手把檀盒递了过去,道:“大伯父,这是那株参王您请过过目。”

  大爷燕翎一怔接了过去,打开看之后讶然说道:“想不到他真会给了你,这么贵重的…他这是什么意思?”玉霜娇靥微热,道:“谁知道!”

  大爷目光一凝,道:“玉霜,你真的没有么?”

  玉霜羞红了娇靥,心里觉得委屈,泪一涌,道:“大伯父,您这是…难道您信不过我…”

  大爷燕翎神情一松,忙道:“别,玉霜,我只怕…万一…他是谁?”

  玉霜要说,可话到了嘴边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摇了头:“不知道,根本就看不见他!”

  大爷燕翎微微一怔,道:“他还在上头么?”

  玉霜又摇了头,道:“刚才我下来的时候他就走了。”大爷燕翎神情难以言喻,道:“看来咱们郭家…”微一摇头,接道:“走吧,有话回去再说。”

  话落,拉起玉霜带着人,转身飞掠而去。

  大爷燕翎带着人走得不见了,那高高的鼓楼上,暗影里,却出现了一个颀长的人影,只听他喃喃说道:“真这么专情…我错了么…”

  蓦地,夜空传来一声奇异的鸟鸣。那颀长人影腾身而起,破空直上不见…

  玉霜回到了山庄,大伯母跟玉佩正着急地等候着,见她跟大爷燕翎安然返来,这才放了心。

  很快地,大伯母支开了所有的人,包括玉佩在内,好好地安慰了她一番,而且不住地打量她。

  玉霜冰雪聪明,焉得不懂,她又羞又怒,结果,这一夜她没合眼,流泪到了天明,了一对绣花枕。

  好在只是一夜,两天之后她就又跟往日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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