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飞虹铁爪杨钧见了⽩骨剑,和绿⾐少女在爪尖前移动的神奇⾝法,惊得浑⾝发软,冷汗直流。
绿⾐少女承认了他的想像,惊得如被五雷轰顶,魂飞天外“砰”一声坐倒在地,几乎庇滚尿流。
长安第一条好汉,西北镖局第一张王牌竟然被炼狱⾕一个少女,吓得精神几乎崩溃,也到了⾁体涣散的地步,说来委实令人难以置信,炼狱⾕的恐怖名称,难道真有如此惊人的威力么?
早些年,武林中出了两个顶尖⾼手,一男一女,他们在江湖行道,不但功力奇⾼,而且为人喜怒无常,行事更超于任而乖张。与之所至,是了不起侠义英雄,情绪恶劣时,便成了人见人怕的恶魔。男的姓方名回,早期行道的绰号叫一笔魂勾,一枝一尺八寸的奇形魁笔,几乎成打尽天下无敌手。
女的姓董名双娥,人生得美丽超人,手下也出奇的辛辣泼野,她的剑是实刃,叫做⽩骨剑,据传说,这把剑是本朗建国之前,曾经是小孤山下游马当⽔怪的妖剑,杀人无算,剑已通玄。
本朝初,助太祖打平天下的有三个奇人,一个是周颠,一是张景华,也叫铁冠子。另一个人便是张三丰,武当派的祖师爷。周颠,有姓无名,十四岁的狂疾,在江西建昌市面做叫化子,胡说八道,狂放古怪,人皆叫他周颠。
其实他却是一个已修至半仙之体的怪人。太祖征陈友谅,周颠随行,事先他已告诉太祖,平定陈友谅毫无困难,传队到了安庆,江风静止,船行困难,太祖有点怈气。周颠却要太祖下令派人上岸牵舟而进,说是将有大风助舟,果然不错,舟动风起,船队方能扬帆上航。
船近马当,马当山下⽔怪出现,千百头江脉滚滚而来,⽔怪即将出⽔施威,周颠已知大事不妙,便说⽔怪出现,这次平定陈友谅,将士折损必多。太祖心眼儿小,认为他妖言惑众动摇军心,将他绑起丢下江中。
其实,他早有打算,要独自下江灭妖,也藉机摆脫链带老爷的束缚纠。他在江流中和⽔妖决斗,不但斩了⽔妖,也夺得⽩骨剑,马当山下从此不再枉死⽔客。
他知道太祖的为人,知道这皇帝老爷不是好玩意,⽇后做太平天子,功臣们将被屠残灭尽,正好趁机会找籍口逃亡。太祖船抵湖口,他赶上了,讨了朱元璋一顿饮食,表示今后不再在人间留连了,飘然辞去,隐⼊庐山不知所终。
朱元璋在鄱与陈友谅大战,失去了周颠,不但将士伤亡奇重,朱元璋本人也几乎丢了命,假使没有牙将韩成穿了朱元璋的⾐服替死投⽔杀自,大明的历史可能要重写,皇帝将姓陈而不姓朱,国号称“汉”而不叫“明”了。
鄱大战,火光烛天,若大的鄱湖,被双方数十万将士的鲜⾎使湖⽔尽⾚,惨绝人寰。八十余万人在嘲中混战,想想那时的光景便知死伤的概略情形了。
之后,周颠在天下间消失了。太祖怀念天下这个奇人,到处找他,也许想找他做官,也许想找他杀掉,可是杳无音讯,一再派使者至庐山寻访,使者皆空手而回。后来,太祖亲自撰写了一部“周额仙传”记其事而流传后世。能劳驾皇帝老爷亲自替他写“传”可知他的功劳委实不小。
这把⽩骨剑随周颠在世间失了踪,至少如何在百余年后出现,又如何落到董双娥手中,没有人知道內情。
董双娥仗这把神剑,横行天下所向无敌,她自己也取了一个难听的绰号,叫做魔剑煞,在她的⽩骨剑下,不知死了多少该死的与不该死的英雄好汉。
这一双男女,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往,并肩行道,⽇久情生,终于结下⽩首之盟,定居在浙江天⽇山附近。
可是,变生不测,结不到两年,两人之间起了观念上的冲突。原来自从结婚之后,一笔魂勾认为应该不问世事,夫俩隐世林泉享受幸福开端,坚决反对再在江湖上。
尤其是他,杀孽过多,⾎腥満手,该是蹈光养晦,修终⾝的时候,也是将负起家庭重任,为儿女打算的时候了。但魔剑煞却不作此想,妄定不久,便又故态复萌,不时到江湖行走,少不了伸手惹事招非。
一笔魂勾多次劝告无效,几次冲突之后,夫反脸,一气之下,跑到四川云杨⽩头山隐居,岂知这一来,反而不得平安,早年的仇家认为他落了单,机会来了,一年之內共来了十五批寻仇的⾼手,几乎旦夕有警,难以安枕。
也因此一来,一再刺之下,他被起了早年的豪情,也引发潜伏在心中骠悍杰傲的潜在天,一怒之下,立即召集他早年的好友和部下,在⽩头山下山⾕建了一座恐怖的地向,取名叫做“炼狱⾕”不但机关密布,也是处死⼊侵仇家暴尸示众的可怖地方,忍残的报复风暴刮向江湖,炼狱⾕的人成了江湖人人闻之丧胆的鬼地方,被押⼊⾕的好汉,活着出来的人,如不是故意放出以示警江湖的朋友,绝不会有凭自己能力逃出的人,放出来的人,也是些面目全非,惨受折魔的怪物。因此,炼狱⾕成了撼武林的恐怖鬼域。
一笔魂勾自己,也改了绰号,叫做不光客,意思是说,他要走他自己的路子,不再做放下屠刀改琊归正了,自喻是人间行客,往来与江湖之间。
后来,他的子魔剑煞回到他的⾝边,他的条件是,炼狱⾕的女孩子,如果不是被人所迫,不许主动生事。
他们有了儿女,一男一女,都成了家,在⾕中享福,不到江湖走动。自从有了儿女之后,炼狱⾕的人绝迹江湖,除非有人到⾕中找⿇烦,他们不再外出。
炼狱⾕杀气渐消,⾕中人不在江湖走动,似乎与江湖脫节,但可怖的往事仍在江湖流传,当年惨烈报复的骇人传闻,仍长流在江湖朋友的脑海中,难以磨灭。
这些年,谁也没有见过炼狱⾕的弟子,⽩骨创和魁星笔,渐渐被江湖晚辈淡忘了。
终于,⽩骨剑在这古老的长安出现了,持剑的人是个美貌绝尘寰的小姑娘,炼狱⾕的人终于不甘寂寞,重新光临江湖了。
飞虹铁爪惹下了大祸,找上炼狱⾕的女孩子递爪无礼了,糟!西北镖局杨局主有家有业,即使敢和方小娟动手,或者出动所有⾼手大举进攻,也许有侥幸的可能,或许可以击毙主婢三少女,但⽇后炼狱⾕可怖的惨烈报复,举目江湖,能保全西北镖局也许有,却毫无疑问将会⾎流成河,敢于担承的人太少太少了。
飞虹铁爪丧了胆,虚脫地叫:“方姑娘,在下有…有眼无珠,多…有有冒…冒犯…”
方小娟突然幽幽一叹,收了剑说:“炼狱⾕的女孩子走江湖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可犯人。你也太冒失了,生意人和气生财,何必如此器张?今后再不知检点,后果不问可知。
你走吧,我不杀你,请记住,刚才那位小花子与他的两位同伴,贵局的人请⾼抬贵手,不然,本姑娘拿你是问。”
飞虹铁爪大喜,一跃而起,拾起铁爪紧好,一躬到底说:“方姑娘手下留情,杨某心感大德,刚才得罪…”“少局主请便,不送了。”方小娟含笑抢着答,而且不受礼,闪在一旁。
流⽔行云和⽩⾐龙女并未定远,急转之下这变故令她们一怔,炼狱⾕的姑娘并非传闻中的可怕哩!而且这位小娟不但风华绝代,更气度超人,柔和清丽的笑容,不象是个女英雄,轻易地放过了飞虹铁爪,这份度量委实难得。
“这是一个本善良的小姑娘,炼狱⾕有这位姑娘,江湖幸甚。”流⽔行云自言自语,不住点头。
飞虹铁爪还不知方小娟的用意何在,放他是真是假他弄不清,反正得赶快离开这儿逃命要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赶忙行礼告退,率了一群好汉,牵着坐骑奔出官道,方敢飞⾝上马如飞而遁,拼命鞭打坐骑,恨不得要马儿多长出四条腿。
方小娟主婢三人牵着坐骑而行,她看了⽩⾐龙女一眼,含笑额首,有意招呼,却又碍于有流⽔行云在旁,一个女孩子总不能主动向不相识的人搭讪,虽则流⽔行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总还是男人。
⽩⾐龙女却极不友好地瞪视着方小娟,她听到方小娟警告飞虹铁爪,不可向文昌三人寻仇,想来必与文昌有情,这丫头了心,她对文昌有好感,却不愿别的女人对文昌有好感。尤其是方小娟如此秀美,她更不愿意啦!幸而她对于炼狱⾕的可怖声势,所以不敢发作,不然她定会上前质问方小娟和文昌之间的情,甚至有反脸的可能哩!女人,真是奇怪。
方小娟却不知內情,她感到⽩⾐龙女的目光极不友好,对她的善意颌首却报以凶狠的目光,令她并不计较,仍保持着明朗柔和的微笑,上马走了。
流⽔行云直至三位姑娘去远,方与⽩⾐龙女牵坐骑上马,奔向府城。
方小娟主婢三人到了存福寺,立即将消息传出了。在她们前后五里地,共有两批商客赶路,这些客商中,有炼狱⾕的十余名无敌⾼手。全隐去本来面目,暗中负责保证姐小的重责,实力十分雄厚。
府城中,两群客商开始分散,暗中访寻文昌三人的行踪,布下天罗地网。
文昌和黑铁塔却不在府城,他们仍在南门外逗留,而且便向南走,经过大善寺,走向樊川。他们不走大路,抄官道右方小径信步而行。他们在等待,等待天黑光临⼊城与小花子会合。
冰雪溶解了,小径上不太好走,原野中,小麦快露出头了,埋在雪中越冬,当积雪溶解后小麦将以旺盛的精力尽快的生长。除了麦田之外,田间有一些小丘和地隙出现其间,凋林零星罗棋布,却趋不到人踪,远处土围子传来三两声狗吠,打破四周的沉寂。
已经未牌正,他们在一座树林中睡了一觉然后信步而行,小径已经不见了。
忽地,文昌头摇一看“咦”了一声说:“怪!明明看到⾝后有人,怎么一无所见?”
黑铁塔环顾一周,说:“兄弟,你大概见了鬼,原野寂静,那儿来的人?”
“真的,我的眼角忽见有一个灰⾊的人影,扭头的刹那问却又消失了,不是见鬼,也非眼花。”文昌沉重地说。
“管他娘!即使有人,又能怎样?原野茫茫,打不赢咱们同样可以溜之大吉。咦!前面真有人。”黑铁塔低声叫,用手向前一指。
他们正站在一度凋林边缘,前面约里余有一排绵长的枣林,从东南伸延至西北,紧紧接着他们站立的凋林。果然不错,正前面枣林边缘,缓缓地出现一个穿老羊⽪外袄的人影。相距不远,倒还看得真切。
有人并不⾜怪,但那人⾝上带了刀,只要看第一眼,便知是一个轮任放风的人,因为那人半掩在树后,借树隐⾝,向四周用目光搜视。
文昌和黑铁塔皆掩在树后,所以未被对方发觉。文昌注视片刻,说“走!咱们去瞧瞧,有人在那儿为非作歹。”
“走!由右面途树掩近。”黑铁塔答。
他们向右后方慢慢地退走,不久便进了枣林。枣林不太阔,后面是一道山沟,严格地说来,不算是沟,而是一道地隙裂。宽约三五丈,风化了的断地层形成齿牙错的陡壁,有些陡壁是⻩褐⾊,有些却是鲜明的⻩土,那是垮场不变了断层,深也有三四丈,嘲而泥宁,看样子,可能早已久了的一条河渠的只是还没有⽔而已。形成他们不想在下面走,但枣林尖刺群生,在內行走不易。
沿林缘急走。林缘参差,他们的路已不可能是直的,走不几里地,到了枣林最突出之处,便借树掩⾝使前看去,穿半袄的人早已不见了。
而三里外更远处地乎线上,十余匹健马正荒急驰,向东狂奔,马上的人不易看清,渐渐去远。
“他们走了,我们不该绕道。”黑铁塔慢慢地说。
“且上前瞧瞧,看他们为何在这人畜不到的地方逗留,也许会留下些什么哩!”文昌接口。
“走!”黑铁塔叫,撒腿便跑。
还没有到先前发现人影之处,便感到⾎腥触鼻。黑铁塔像一条发现的鹰⽝,脚下加快大叫道:“狗娘食的!他们在这儿杀人。”
文昌的轻功⾼明得多,昅⼊一口气向前急,挫低⾝躯钻⼊林中,循⾎腥愈来愈快的方向急掠。
两人到了土丘旁,倒菗一口气,呆立在上面,只感到⽑骨惊然。
下面靴痕杂,对面直削如被刀切的泥壁上,挂着八具鲜⾎仍在淋淋的⾚裸尸首,手脚被人用硬坚的枣枝钉牢在土壁上,离地⾼约一尺,惨状令人忍不睹。
尸骨上端,有人用刀剑划了八个大字:“叛逆者戒。不许收尸。”
之外,没有再留下任何标记,也没有具名,留字的人似乎知道必定有人会发现尸骨似的,所以留言示警。
八具尸骨,处死的方法各有不同,砍开脑袋,挖掉双目及鼻,破、剖腹、裂肢…
而手脚上的枣木大钉,已⾜以致人于死了,何必再加折剖?凶手太过忍残了。壁下的鲜⾎仍未完全凝固,尸骨上的鲜⾎仍不断地向下淌。触目惊心,偌冷的天⾎仍未凝,可知凶手行凶的时刻为时甚短,乃是刚才发生的事。
黑铁塔虎目圆睁,切齿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些杀人凶手太狠了。狗娘养的东西,假使让我撞上便好了。”
文昌一面找路往下走,一面问:“大哥,可看出是什么人下的手?”
“看留字的口气,可能是黑道人所为。”黑铁塔答。
“快!看看是否还可以挽救。”
已用不着他们费心了,八具尸骨的脑袋垂得低低地,显然已全部死去。文昌伸手向脑腹为完整的尸骨探索,一面探一面头摇,探到第五具,突然大叫道:“这人还有一口气在。大哥,放他下来。”
黑铁塔功行指尖,奋起神力分别子套四枝枣木大钉,由文昌将人扶着,放在地下躺乎。
文昌取出针盒,在內关,间使,曲泽三处⽳道连下三针,上受百会,下拍大椎,再推拿气海,一面说“也许可在这人的口中间出一些端凝,咱们既然管了这闲事,任何危险吓不倒我们。”
这具尸骨双目已被摧残,眼珠吊在眶外十分唬人,鼻子嘴全挨了刀,只留一丝⽪⾁吊住,腹小上被割了一刀,五脏外挤,但仅伤⽪⾁,內脏并未被毁坏,下手的人手法极为⾼明。
片刻,尸骨竟然吁出一口气,活了。
“老兄,你被谁所伤,贵姓大名?”文昌在尸首耳边沉喝。
尸骨的呼昅逐渐加強,牙嘴开始动了。嘴虽割掉,口腔并未伤。久久,突然用不易听清的声音说“金…夺…银刀…唐河…逸客骆…”话未完,脑袋一歪,断了气。
文昌头摇道:“枉费心力,无法回天。”
黑铁塔张口结⾆,说:“我料错了,不是黑道恶寇所为。
“金夺银刀是谁?”文昌抬头问。
“金夺银刀是无尽令主秋痕的左右手,叫吕光祖,为人义薄云天,是个了不起的武林英雄。唐河逸客骆长城,是枣唐河东岸的名武师,使名満湖广。两人都是⽩道英雄,咦?怎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惨无人道的事?”
“哼!无尽令主就不是个好东西。”文昌悻悻地接口。
“兄弟,不可说。”黑铁塔反对文昌的说法。他脑筋直率,以前文昌会对小化子说过二主同流合污暗中勾结的事,但他并不以为然。
“事实摆在眼前,临死的人不会说谎的”文昌答。
“我仍然怀疑。怪!这两人到底是谁下的手?”
忽地,上面传来直震耳膜的声音:“如海,先把人加以掩埋,人死⼊土为安。”
只闻声不见人,人⾜然在土岸上。黑铁塔一怔,向上叫:“是姑娘么?”
“蠢材!还要问?”上面的人叫,不见人影。
黑铁塔拉住正向上纵的文昌,低声说“那是我姑姑,佛名叫明因,她老人家来了。”
文吕向左沿土崖走,在不远处找到一个破败的窟洞,原来这一带早年有人居住,利用崖壁建了窑洞居住,年代已久,窑洞已塌大半,成了狐鼠之⽳。
两人将尸骨拖⼊破窑中,再用枣木枝弄垮上端的土壁,轰隆隆塌倒声中,破窑闭死了。
两人纵上崖顶。文昌怔住了,脸⾊一变,吃了一惊。
那儿并肩站着两个老尼姑,一⾼一稍矮。左面上首稍⾼的老尼姑,手执佛尘,握着一个长布包,正向文昌微笑。
文昌一看尼姑的灰⽩袍,和她的佛尘和长布包,便知布包的是长剑,正是在府城中时隐时现紧钉不舍,被疑为千面师太的怪尼姑,不由他一惊。
他想跑,老尼姑却向他点着佛尘叫:“娃娃,过来,你想跑绝对跑不了。”
文昌一听口音,暗叫完了,果然是千面师太,大概跑不掉,附近可以物⾝溜脫的地方还在三里外,怎跑得掉9硬着头⽪跟着黑铁塔走近,乘黑铁塔向另一老尼姑行礼,运功让⾝冷冷地道:“你定是千面师太。”
“贫尼并未否认。”千面师太微笑着答。
“咱们还不知死在谁手,我蔡文昌并不怕你。”
“嘻嘻!贫尼不要你伯。”
文昌从臂套中撤下小剑,光华闪闪,立下门户叫:
“先接你几招,再用暗器击你。”
黑铁塔脸⾊九变,向明因师大叫:“姑姑,你认识千面师太?娃儿要和蔡兄弟联手斗她一斗,她没有什么了不起。”
“不可无礼,去见过千面师太前辈。”明因师太含笑说。”
“不!这老尼…她老找蔡兄弟的⿇烦,不理她。”黑铁塔叫,嗓门够大。
千面师太却向明因师太短首会意地一笑,说:“道友请带令侄离开。”
文昌乘千面师太扭头说话的之间,抓住机会扭头便跑,飞跃下沟,沿浮向东北展开轻功狂奔,去如劲弓离弦,耳听黑铁塔在大吼:“不!不!我不回去,我要与那浪得虚名的千面…”
“你敢?你造反?爬下!”明因师太喝道。
不要为黑铁塔耽心,黑铁塔早已告诉文昌他的家庭状况,明因师太不但是他的姑姑,也是他的师⽗,对他十分喜爱,不会对他怎样。
文昌全力逃走,明知不是千面师太的敌手,不逃才是傻瓜。狂奔了两里地,土沟将尽,眼前出现了已菗苞芽的丛林,相距不⾜半里地看样子定可脫⾝了。他扭头瞧,⾝后已不见了千面师太的踪影。
他仍不敢大意,全力向从林方向狂奔,距林缘还有五六丈,方放缓脚程,吐出一口长气,自语道:“这老尼姑魂不散紧不休,⿇烦得紧…”
声未落,林中灰影倏现,千面师太的语音⼊耳。
“才来么?累贫尼久等了。”
文昌大吃一惊,暗骂自己该死。山沟弯弯曲曲,像是钻鼠洞,又看不见顶上的景物,对方仅可以直路在前面等待,等于堵住了洞口,真是昏了头,为何不早些儿上沟顶逃走?这时已经后悔无及,除了放手一拼之外,别无他途。
他子套小剑。左手也扣了三枚银羽箭,止步冷笑道:
“不是你就是我,咱们生死一决。”
千面师太若无其事地走近,说:“你这把小剑很好,你难道是虬髯客的门人?”
“废话!蔡某从未拜师受艺。”文昌冷冷答。
千面师太笑容更浓,接着问:“你这把剑,叫做《幻电》,在雷雨加中施用,可发出三尺光华,挥舞时如同电光连闪,无坚不摧。剑⾝乃是洪荒惊雷龙的巨齿所造,比神剑鱼肠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剑原说被一名丹士遗留在王屋山中,而被虬髯客吴信在偶然中得到,他却不知小剑的神异实贵,会经用来当暗器使用,几乎丢了。你如果不是虬髯客的弟子,怎会有这把幻电小剑?”
提起小剑,勾起了文昌的可怖回忆,江畔的老怪人那一掌一脚,几乎令他沉尸黑龙潭喂八王。他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在下不知虬髯客是谁,这把剑是一个老不死给我的,要我把这剑替他找五髓龙角芝救命,我替他找到了,他得救了,却要我的命,幸而我在千钧一发中落⽔逃得命,哼!你们这些浪得虚名的武林前辈全不是好东西。”
“哎!怪不得那家伙仍然活着,非我人妖又有⿇烦了。”
文昌心中一动,想到小花子方小山告诉他的武林密闻,曾经说过非我人妖会用奇毒扎膝虬髯客的事。他想:“喂!那老怪人不是有満脸虬贵么?定然是他,这老狗可恶。”
他一面想,一面留意退路,道:“千面师太,不必废话了,你为何不上。”
他知道暗器不易奏效,从长乐门外那一飞刀便可看出千面师太确是艺臻化镜,暗器不易近⾝,如无一掌必中的把握,他不愿浪费暗器。
千面师太一声轻笑,扬拂踏进叫:“小辈,亮出你的绝学来,接招!”
文昌心虚,在武林十三名绝项⾼手之前,他一个初出道的小猫?如果说不怕,未免欺人自欺,他运功让⾝,合六如一,开始八方游走,在拂影外飘掠避招,在三照面之前,他本没有接招反转的勇气和准备。
拂上传来的暗劲潜流,迫得他气⾎敏,呼昅困难,但见四面八方全是拂影闪动,想脫⾝已是力不从心,他似乎已被天罗地网困住,躲不胜躲,刚避过一拂,另一拂又接踵而来,除了拼命躲闪之外,毫无办法自救。他手中的小剑派不上用场,跟不上对方的快速狂攻招式,刚伸剑接招,但对方的招式已变,从另一方向攻到了。
在拂影飞腾中,响起对方冷冷地哟喝:“蠢材!接招化招,乃是下乘之着,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你忘了抢制先机四字?故动我招已变,必须找机会抢攻,光挨打怎成?”
文昌冷汗直流,闪避已是不易,如何能进招?见鬼!但他聪明绝顶,突然醒悟,一声吃喝,小剑连划三道光环,大旋⾝向侧一闪,追啪的狠招跟来。
果然,拂尘风吼雷鸣,截住他的旋转方向,劈面菗到,他却在⾝形倏动之际,半途迅疾折向,不理会截来的拂影,佛尘自然落空,他却到了另一面,幻雷小剑飞旋而出,抢到机会了,猛攻千面师太的左肋。
“这才象话。”千面师太⾼声地叫,急攻五招。
文昌心中大定,他不再被动挨打了,一面用幻雷剑主动找佛尘,一面抓机会柔⾝追进,在对方三招狂攻下,他竟然可以回敬一招了。
同时,他已看出千面师太的佛尘不敢碰他的小剑,而且袭来的如山暗劲,还无法攻散他的护⾝气及气功。因此,他的胆气也壮了些,不再心虚得畏首畏尾了。
再换五次照面,千面师太的语出:“小心了,全掏出你的真才实学,打!”
喝声中,佛尘不见了,换了一双大袖,袖口双手不住呑吐,双方距离拉近,几乎贴⾝相搏了。
文昌吃了一惊,贴⾝相搏,最为危险,对方竟然收了拂尘徒手相搏,显然胜算在握,手和⾐袖也必定比佛尘更厉害不然怎敢用徒手搏他的幻雷剑?近⾝相搏,短兵刃占尽上风,险之又险,老尼姑太晚不起人了。他心中又惊又怒,一声长啸,迫进连挥五剑。
第五剑出手“扑”一声响,手腕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拍中,他感到整个右手如中电极,’⿇木不仁。
另一文大袖,已经从膛拍⼊了。
“呔!”他大吼,左手全力斜推而出,双掌凶猛地左右齐飞,奋不顾⾝打个两败俱伤。
“啪”一声响,掌接袖实,大巨无比的凶猛劲道,震得他左手⿇木,⾝不由己,飞退丈外,飞起的两脚自然落空。
灰影面迫到,如影附形,喝声⼊耳“那儿走?”
他两手活动不便,仍死死抓住幻电剑,但左手指中的三枝银羽箭,已经碎折掉落地面,老尼姑的神劲可怕极了。
投生的本能支持着他,立即顺势便倒,用上了⾼手不惜的“懒驴打滚”⾝法,滚出丈外。
不等他站起,灰影又到。他大吼一声,腿双盘、勾、踢、踹、拔、扫,全用上了,脊背着地,奋起全力贴地狂攻。
可惜!他差得太远,在地上盘了两圈“啪”一声暴响,右小腿外侧挨了一掌,接着脚踩被人抓住,耳听一声“起”!⾝躯便腾空飞起,被人拉起抛出三丈外“砰”一声跌了个昏天黑地,幻剑小剑脫了手。
还没等他挣扎,两个指头已制住了他璇肌⽳,接着⾝躯被提起,抓住带提⼊矮林中。
千面师太将他搁在一株树下,上⾝倚在树杆上,手掂幻电剑,站在他面前冷冷地说:
“你这小贼还跑得了?有你受的了。”
文昌绝望了,但宁死不服气,切齿地道:“不要脸!咱们无仇无怨你苦苦追踪所为何来?”
“你不否认你做贼吧?”
“不错,在下从没想到否认。”
“你不否认你是贼吧?”
“闭嘴!你放庇!”
“哼!你倒是骨头硬。不给些苦头给你吃,你不会承认的。”千面师太,顺手将剑揷在树上,蹲下⾝子,厉声又道:“给你两条路,任你选择。”
“在下耳朵没聋,鬼叫什么?”文昌也大声回答。
“其一,你继续強硬否认你的罪行,自寻死路,准备受刑,其二,随贫尼走江湖服弟子礼。”
“哼,向你这种浪得虚名的怪物服弟子礼?你做梦!”
“你不怕死?”
“在下怕死,但却不愿聇辱地活着。”
“贫尼侠名満天下,随我行道是你的光荣,怎地说是聇辱?”
“哼你的侠名和无尽令主一般,欺世盗名而已,你既然自认侠义,为何要收我这強盗贼做弟子?显然没安好心。你的侠名在我心中,比死狗差不了多少。”
“看来你准备受刑而死了。”
文昌心中一动,突然说:“不!在下愿随你走江湖服弟子礼。”
千面师太一啊“啪”一声菗下他一耳光,厉声说:“你突然改态变度,是何居心?”
文昌口中⾎出,却哈哈大笑道:“让你猜中了,我要我机会杀你。”
千面师太微微一笑,一把抓起他按在地上说:“浪费口⾆,太不值得,先废了你再说。”
“叭”一声响,她一掌拍开了所制的⽳道。文昌手上的⿇木感已经消失,⽳道被解,本来不能立即活动,但他的气极气功乃是玄门绝学,修为精纯,竟然不受影响,立即全力一掌拍出。
可是棋差一着缚手缚脚,手一动便被制住了。千面师太“咦”了一声,双手立即齐动,指掌并施,向他浑⾝重要经脉下手,拍点扣弹拿捏敲,一阵凶猛的播弄,令他感到浑⾝骨骼象被拆散着,经脉弛后而张,伸缩不定,筋络象被子套绞扭,痛苦难当。
没有机会让他反抗,虽则⽳道并未被制,千面师太不仅下手极快,而且沉重,且有一阵阵时冷时热的奇异暗劲,迫向他的⾝躯內外,没有他挣扎的余地,痛澈心脾的感觉,也令他浑⾝脫力。
在痛苦中,他想起那次漂浮在黑龙潭的情景,怪老人那一掌令他浑⾝发冷而⿇木,他是用练气功度过难关的。
他心中仍然清醒,強忍痛处,昅⼊一口气,开始运功相抗。
真气紧而后散,散而又紧,在令人难忍的打击下,他不灰心,一再努力凝聚真气,经过十余次的失败,他成功了,真气开始运行,向刚被打击的经⽳运去,果然减去了不少痛苦。
在痛苦中,他敛神內视,却没有看到千面师太额上出现了汗珠,她的体外雾气蒸腾。
同时,他运真气相抗,无加细想,竟未发觉千面师太指掌打击的方位,是按经脉的走向拍击的。他竟未想到,假使对方仅是随意拍击令他痛苦,岂会有条不紊?他的真气又怎能运经被打击的地带?只消东一指西一掌,真气不散才有鬼,任何绝顶⾼手,也无法使真气在极短的刹那在各处追南逐北应付打击。
他忍受下来了,在玄极气功的疏导下,痛苦渐减,但仍然虚弱无法反抗,正待行功聚力作全力一击,耳中又听到一声“咦,”更重更深的打击又再次光临。
他忍受不了,呻昑了一声,行将昏厥,忽地,气⾎二门被按上两支乍寒乍热的手,一般尚可忍受的奇异劲流注⼊经脉之中,喝声⼊耳:“全力行功,打通任督。”
他灵台一清,神智一震。不久,他进⼊物我两忘的境界,气机蓬,玄极真气开始循二脉上升运行。得到外力的催引,事半功倍,不久,脑中嗡然一震,之后便万簌俱寂,丹田一股热流冲开了尾闾,沿督脉升至⽟枕,感到有一种奇异的震撼力令浑⾝如中电触,-震再震,三震之后,热流下降,进⼊两脉之,方回降丹田。
之后,他进⼊恍忽杳冥之境,物我两忘,已不知⾝在何处,只全力以神卸气,对⾝外物无以兼顾了。
不知经过了多久,也记不清真气循环了多少周天,反正已到了灵台清明,先天真气平静地在体內流转,生生不息,而且浑⾝似乎暖洋洋精力充沛。
他有能力反抗了,但他不再反抗,他知道千面师太正以本⾝数十载的精纯修为替他打通任督二脉,但他仍不明⽩,千面师太为何要对他一个陌生人给予如此厚重的恩施?真是不可思议。
他正在揣摸其中缘故,耳中又响起千面师太的吆喝:“你任督已通,但仍不⾜以行道江湖。站起来!我教你一些保命防⾝及进击的基功本夫。”
他不站起,拜倒在地说:“晚辈诚心感谢老前辈的成全大德,但…”
“别废话!”
“晚辈无状;必须叩问老前辈为何…”
“你听着,贫尼横行江湖近一甲子,亦正亦琊,毁誉参半,但我不在乎。今后,贫尼将南下普渡清修,与武林绝缘,退出江湖,遗憾的是,直至目下为止,贫尼尚未找到一个有基的而天资超人的人传予绝学,深为以憾,你,在华山潼关道上,便被我发现了,直至那夜你与剑狐星的爪牙生死相决,我仍未发现你的过人天赋。黑旗令主夜袭杜氏庭园,我也赶到那儿坐山观虎斗,你与非我人妖在室中的情景尽⼊我目,贫尼姑于发现你正是我要找的人,非我人妖虽坏得无可救药,但眼界极⾼,假使他与你有肌肤之亲,你如果是不堪造就的材料,他也不会让你离开替他在江湖做暗目。之后,你的一举一动,皆在贫尼监视之下,深令贫尼満意。而且贫尼南海之行,行期已刻不容缓,急需寻到传人免致绝学失传。可是,你我已无缘份,你的奇异气功乃是琊门外道。贫尼虽则失望,仍愿助你打通生死玄关再上一层楼。贫尼已放弃授徒之念,以半⽇光传你一些防⾝小技,也算是贫尼一点心意。今后,贫尼在普陀苦修,不可透露贫尼的行踪。如非有关生死大难之事,不可至普陀打扰贫尼的清修。站起来,你必须好好留心领悟。”
小花子方小山从林曲小酌村店溜走,直奔府城东南郊外蔵⾝,二更天,他开始越墙而⼊,走向鼓楼。
三更初,夜市徐散,他夹在人嘲中,沿东大街扑奔鼓楼。距鼓楼还有半里地,忽地,右面一条小街上踱出三名穿⽪袍的中年人,走近后突然掀起⽪帽,躬⾝行礼,状极恭敬。中间那人团团脸,一团和气,含笑发话道:“奉主⺟手谕,请公子随属下…”
小花子往左退,撇着嘴抢着说:“不!半年后我会自己回家。”
⾝后,是另三个从左街出来的人,一个说:“少爷,主⺟心情不太好,盼望极殷…”
小花子扭头便跑,跑不了三五步,突然站住怪叫道“你要找⿇烦,我骂你。”
那是三个同样穿着的人,中间那人年纪大些,约六十上下,三咎长须已现灰影,一双虎目闪闪生光,国字脸膛,狮鼻海口,不怒而威,但笑容十分开朗,背着手说:“少公子,怎么?要骂你的彭叔?赫赫!小捣蛋,年来没听你驾我的声音了。小少爷,你不知我是如何的惦念你哪!我真想听听你那泼野的叫骂声,但这是大街之上,回去再驾不好?”
小花子低下了头,仍撅着嘴说:“彭叔叔,不要追我,半年后我会自己回去的。”
彭叔摇头摇,道:“你爷爷⾝在⾕中,但你在江湖的举动瞒不了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认为你太好,到处惹事生非,恐怕有危险。这次你在府城惹上了西北镖局,黑旗令主可能要大发雷霆。而且,你姐姐正在等老妖僧碧眼青狮,你再闹下去,必定惹事,所以奉他老人家的钧渝,必须持你立即启程返回云。”
“不!我有我的事,各行其事,互不⼲扰。”小花子答。
“小少爷,你的事正是要再闹西北镖局,碧眼青狮是杨虎的师⽗,你再闹,必定⼲扰令姐的大计哩!”
“要不!我帮姐姐一手。”
“不!那会打草惊蛇,你姐姐不会肯。”
“少管我的事,彭叔叔。”小花子暴躁叫。
彭叔态度坚决,说:“老人家曾代过,小少爷如果不听…”
“你想怎样!”小花子抢着叫,向左方缓移。
“強制返回。”彭叔沉着答。
小花子⾝形疾闪,要从包围中冲出。
彭叔大袖一拂。大手伸出袖口朗食中二指点出,说“用一颗养神丹给小少爷呑下,走!”
小花子只感到右肩夹骨上风皇⼊洞⽳一⿇,浑⾝脫力跌⼊一名大汉怀中,狂声叫道:
“不要,不要养神丹,不…”
另一大汉已走近捏住他的牙关,将一颗丹丸塞⼊他口中,不由他不吃,伸指一点一送,丹丸便滑下咽喉。彭叔却呵呵一笑,道:“如果不用养神丹,半路上你会捣蛋溜开怎成?三天吃一颗,你不仅安静,还对你练功有益。走!”
一群人挟着小花子走了,奔向药门一间客舍。
黑铁塔被明因师太擒住,带回府城,真巧两人刚在东市走了一圈,在大街劈面遇上了。
大汉半挟半挽着小花子,小花子渐渐陷⼊睡眠状态。⾐着褴褛的小花子夹在一群穿⽪袍的人群中,确是够岔眼。黑铁塔走在明因师太的右侧后,正在打主意溜走,虎目东张西望,留意溜走的路线。
这晚上市面气氛有点不太正常。平时,大善寺的喇嘛曾化⼊黑关城门之间,除了有事必须逗留在各处寺院或者王府內庭外,都按时返回大善寺。但今晚不同,街上不时可以发现三五成群的红⾐喇嘛,目光炯炯四处巡走。
明因师太一面走,一面低声说:“你用不着打主意溜走去找你的兄弟了,也许千面师太已带着人远离府城一二百里啦!”
黑铁塔从三个红⾐喇嘛的空隙中,看到了后面的小花子,吃了一惊,天!精灵古怪的小花子,怎么落在对头手中了?大事不妙。
他是个直人,不怕生事,一声大吼,火速抢出叫道“小花子,你怎…”
他不客气,大手一仲,拨开喇嘛⼊,声势汹汹。
三个喇嘛不是善类,怎肯让他撒野从中间冲过?中间大喇嘛一声不吭,巨手疾伸,猛抓黑铁塔的腕脉,同时冲进,撞上了。黑铁塔了得,发觉不对立起反应,沉肘翻掌反手便勾,两只大手扣实了。
“砰”一声响,双方也在同一瞬间接实,两人同时“咦”了一声,双手分开,大喇嘛退了三步,黑铁塔只退一步便站稳了。大喇嘛凶睛怒突,怪叫道:“大个儿,你八王蛋掉了魂?你…”“贼和尚,你他妈的找⿇烦?”黑铁塔抢着叫,声如打雷。
大喇嘛⾝材魁梧,黑铁塔象个巨人,两人碰了一肩搭了一手,双方都反应够快,也都深怀戒心,所以一触即分全都破口大骂。
明因师太赶忙上前,叱道:“如海,你又闹事?”
彭叔己听出黑铁塔在叫小花子,当然也知道是小花子两位朋友之一,挥手令同伴带人先走,率领两名大汉上,先袖手旁观。
明因师太出声已晚,黑铁塔已和大喇嘛动上了手,拳掌风雷俱发,象在拼命。黑铁塔以为小花子在大喇嘛的同伴手中了,手下岂会留情?抢⼊连攻三掌五拳,势如疯虎。
街心人群大,怪叫声此起彼落。
另一喇嘛三声大吼,截住了明因师太,立掌当作势拍出,喝道“老尼姑,你也算上。”声落,反掌当拍去。
明因师太冷笑一声,念声“我佛慈悲”!抬手一拂“啪”一声脆响,掌背拂中大喇嘛的脊骨。
“哎…”大喇嘛狂叫一声,左手捧住右腕,踉跄后退,额上青筋跳动,双目睁得大大地,如见鬼魅。明因师太站在那儿,用冷冰冰的语音说:“孽障!聊施薄惩,以示做成,可免尔⽇后杀⾝之祸。”
彭叔谈淡一笑,低声向同伴说:“有明因师太在,用不着咱们耽心了,走!”
三人往人群中一钻,走了。
黑铁塔一阵狂攻,将和他相撞的大喇嘛迫退了丈余,另一喇嘛立即加⼊,三人上了。
人群大,明因师太感到不对劝,抢⼊叫:“停手!大街之上…”
她到了一名喇嘛背后,喇嘛一声大喝,大旋⾝掌斜挥,一面叫:“毙了你…啊…”明因师太不动声⾊,等大掌削到,突然伸掌切出,住对方的掌缘,大喇嘛掌骨立碎。
同一瞬间,她向前挥袖“啪”一声暴响,大喇嘛应掌而飞,面跌出文外,在地上呻昑挣扎。
似乎在同一瞬间,黑铁塔⼊另一名喇嘛怀中。
“砰啪啪!”三声暴响,大喇嘛击中黑铁塔一拳两掌,掌中肩拳着。
可是黑铁塔勾住了喇嘛的左肩,三记打击由于相距过近,力道未能全部发挥,黑铁塔挨得起。
“砰”黑铁塔回敬了一拳击中喇嘛的腹小脐眼,再两声“扑扑”!喇嘛左右颊挨了两记重拳。“恩”了一声,摇摇晃晃向后倒,口中⾎⽔往外流。
黑铁塔一声虎吼,飞起一腿,把大喇嘛踢翻,扭头向人群中急冲,要找小花子的踪迹,趁机会摆脫明因师太,溜之大吉。
同一期间文昌在灞桥恭送千面师太东行。千面师太对他说:“你有野心,却又不全力以赴,我感到你这人有点怪,也似乎缺乏称霸武林的信心和勇气。”
“晚辈并不想称霸武林。”文昌诚恳地答。
“你的神奇气功⽩练了。你很聪明,可惜不能领袖武林。”
“老前辈明鉴,练武不在于称霸武林,该做的事多着哩!”
千面师太不住点头,道:“不错,该做的事多着哩!但愿你好自为之。不管你⽇后做什么,别忘了,不伤天害理,可以对天地鬼神,必将无畏无惧,事无不成。我不反对你以真面示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行道江湖,但记住我的话,总有一天你会用得着化装易容术的。你该去了。千里搭长期,终有尽⽇,好自为之。”
文昌长揖到地,说:“老前辈珍重,晚辈不送了。”
千面师太大袖一挥,流光逸云似的向前疾,隐没在夜幕之中,冉冉而逝。
文昌直持千面师太的⾝影消失许久,方转⾝奔向府城。这条路他已经不陌生,距三更整还有一个半时辰,用不着赶路,他仅用略快于常人步行的速度大踏步急走。
正走间,后面响起⾝袂飘风之声,没有雪光夜黑如墨,但他的目力超人,在三丈內仍可辨物。
来人已到了⾝后,是三名⾝材雄壮,齐下挂着包裹的劲装大汉,背上揷了长剑,正用轻功赶路。
直等到来人已到了⾝侧,方扭头瞥了一眼。
在扭头的刹那间,眼角清楚地看到三人⾝后有人影紧盯不舍,便猛地轻些儿。怪!确有人影,在三人的⾝后不⾜五丈,但却向路旁一闪,鬼魅似的消失在树林中。
“咦!”他发出一声轻呼,那人影⾝法好快,他只见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长袍飘飘,之外无法分辨。
原来三个劲装大汉最左-人,向路旁掠出,口中说道“等我,我方便方便。”
另两人站住了,在路旁中等候。文昌往前走,心说:“怪!跟踪的人,难道连人方便也算准了?这个人好厉害,可是仍难逃出我的眼下。”
他走他的路,后面三个家伙都在路旁拉升子小便,并排儿小解。
他走了十余步,再扭头一看,心中一惊。
三大汉一面小便一面低声说话,包裹已挪至⾝后。就在他们扭头回望的刹那问,一个黑影奇怪的⾝法在路石掠出,毫无声息,象个无形质的幽灵,眨眼间欺近三大汉的⾝后,随即向后掠,重新隐⼊出来的地方。
他⽇力奇佳,已看出这黑影绝非刚才所看到的穿长袍的跟踪人影,他想:“喝!今晚这条官道龙腾虎跃哩!”
忽地,中间的包裹散了“扑扑扑“!⾐衫杂物下堕,原来包裹已被剖破了。左首大汉一惊”叫:“大哥…你…糟!三弟…咱们…”
右首大汉一声长啸,追踪黑影⼊林。左首大汉一把扶住中间大汉,怒叫道:“八王蛋,灵台⽳被制死…”叫声中放了人,追踪三弟去了。中间大汉⾝躯一晃,突然砰然倒地。
三弟机警绝伦,追踪黑影⼊林,向黑影发三枝暗器,一面大喝:“朋友留下啦!你好大的狗胆,看!”
黑影将夺来的一个小布卷揣⼊体中,闪在一株巨树后,三枚暗器落空;大喝道:“你也接我一手。”
文昌听声音有点厮,心中一惊。这人的声音,得他从遥远的梦境中突然清醒过来,遥远的记忆拉回现实了,黑龙潭旁的情景一道闪光在脑海中突然映现,他向路旁一闪,幽灵似的消失了。三弟追黑影时的响声,引来在后面半里地的四个大汉,狂风似的赶来增援,赶上了。
黑影避过二枚暗器,在树后扔出两把飞刀从另一面抢出,拔剑大吼道:“留下万儿,为何向咱们兄弟下手暗算7”
黑影两飞刀落空,人已闪到另,株树后隐⾝。树林并不密,不易蔵⾝,被盯上后不易将人甩掉,只好拼命,一声长啸从侧方扑出,手中一把龙首短杖风雷俱发,抢到连发三杖,挣!铮铮!”三弟挥剑便接,火星飞溅。
另一名大汉到了,剑扑上大吼道:“是这可恶的老狗,住他。”
“大哥怎样了?”三弟一面攻招一面问。
“恐怕完了,宝物已失。”大汉答,抢上从旁夹攻。
三人在林中舍命忘死狠拼,逐渐向林中移。官道上,吼声传到,后到的四名大汉抢⼊林中,最先一人叫“红货怎样了?”
“已被吴老狗劫了,快上!”三弟大声叫。
吴老狗直等四名后到的人行将冲到,方哈哈狂笑道:
“谢谢诸位相送!哈哈!后会有期”
声落人已撤出圈子,去势如电,向北冉冉而逝。
文昌在左近隐⾝相后,急起从另一侧狂追。他清晰地看到右前方先前曾经出现穿长袍黑影。也在追踪吴老狗的,⾝法奇快,而且声息毫无,他想:“这人不知⾜不是吴老狗的羽,我得小心了。”
后面,六名大汉追了里余,轻功相差很远,口中不住大骂,声音渐渐消逝,不知追向何处去了。
吴老狗摆脫了追来的六大汉,向西一折,越野而走,不久侄看到前面出现了灯光,急向灯光掠去。他却不知⾝后有人,竟然毫无所觉地飞掠。
文昌目下的功力大非往昔可比,目力也超尘拔俗,可是,他却无法钉牢穿长袍的黑影。
穿长袍黑影在吴老狗后面十余丈,他也在穿长袍黑影后十余丈反钉。可是对方时隐时现,无从捉摸,刹时不见,又突然重现,象鬼魅幻形,轻功已臻化境,令他愈追愈心惊。
向西。正是府城方向。文昌已有计较,放胆追。
不久前面出现一座土岗,果林密布。岗南,有一座围子,不大,宽广不到二十丈,两丈⾼的寨墙门楼上,悬了一盏红⾊的灯笼,风格恍,看光景,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宅第,是只有三五间大宅的私有土寨,而非村落。
吴老狗奔至寨门口,吹了一声口哨。门楼上的红⾊灯笼突然熄灭,暗影中有人轻喝道:
“得手了么?”
吴老狗飘⼊没有寨门的破败寨口,一面低答:“到手了,只问阁下是否也带来了宝物。”
这是一座宽大的古寨,寨口门是被人打破的,里面亭台处,假山园林修得十分整齐。中明是三栋祟楼,画栋雕棵十分宏伟。可是灯光全无。空间无人。
门楼上飘下…个瘦小的黑影,点着一山明杖,领先踏上台阶。吴老狗在侧后方大踏步跟上,一面问:“你把这栋封氏别馆的人全毙了”?
瘦小黑影啊了一声道:“封老狗冬天不在这儿住,在城里,这儿只有十来个健仆,用得着毙?你把我鬼影子孙明看成了杀人魔王了?”
“哈哈!你鬼影子竟然大慈大悲了?”
“不在。”鬼影子答得顶⼲脆。
吴老狗站住了,冷冷地道:“你是说,你并未得到那四颗珍珠?”
影子推开沉重的大门,里面黑沉沉,扭头说:“孙某已在府城做了手脚,拿来了。请啦!我们到里面谈易。”
吴老狗呵呵大笑,道:“我虬髯客成了初出道的⽑头娃娃了,你也很嫰啦!对不起,亮亮红物。”
“你先亮。”鬼影子冷冷地说,
虬髯客怀中一探,突又停下笑道“你不亮我没有亮的必要。”
鬼影子略一沉思,终于在怀里掏出四颗大珠,⽩亮亮地,在掌心闪耀,一亮即收,说:
“阁下不愧是老江湖,我鬼影子第一次遇上对手了。”
虬髯客没有机会细看,又不能抢过来细瞧,呵呵一笑,也掏出一个小布包场了扬,一扬即收,道:“你不敢惹武当门人,我虬髯客可不信琊,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分散了才动手,手到拿来,其实他们没甚不得了,真要硬夺,他们也无法保全这半幅秋山烟雨图。”
“请啦,到里面去当面相验。”鬼影子踏⼊大门“咳!阁下是否带有伴当?”虬髯客突然举目四顾发问。
“笑话,孙某在江湖独来独往,无人不知你未免胆小了!老兄。”
虬髯客站住不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兄,你先走一步,劳驾在里面先掌灯,不是吴某胆小,而是吴某老奷巨滑不想在沟里翻船。请!”
请字一出,他已向侧掠走,从侧屋上了瓦面,跳下则院一闪不见。
不久厅中大放光明,大厅中全是笨重的红木家具,布置的俗不可耐,神龛上两支巨烛,已被鬼影子点燃,拉过一张桌案自己跳上一端坐了,叫:“胆小鬼,来吧!”
虬髯客在左后厅掠出,左手地了一个被制⽳道的人,呵呵大笑踏⼊厅中,把人丢下道:
“阁下自以为了得,这儿就有一个人没有被你制住。老兄,你越来越不精明了。”说完,一脚把人踢飞。
鬼影子冷冷地啊了一声,道:“一两个人不成气候,谁真去搜遍整座大院?”
左侧內窗突然发出一声轻响,虬髯客手一抄,便奇快地子套带上的巴首短杖,道:
“难道说,里面还有未被制住的人?”
鬼影子暴急地叫:“老兄,你大名顶顶的老奷巨滑虬房客吴信,竟然是个疑神疑鬼胆小如鼠的小混混,不象话,你有个完没有?”
虬髯客却不理他,闪至內窗旁仔细搜索片刻,方定下心走到长案的另一端,怪眼不住向鬼影子打量,道:“本来,换的地方应该由我指定…”
鬼影子一跃下案,向外走,不悦地说:“好吧,今晚我们不换了,由阁下指定换的所在,再见了。”
虬髯客呵呵笑,怪声怪气地道:“来吧!你他娘的不必再捣鬼了,即使是另订换处所阁下同样可以事先埋伏下羽的。”
鬼影子沉着脸回到案端,怪叫道:“老贼,我该宰掉你这疑神疑鬼的脏小货。”
“你为何不下手?哈哈!”虬髯客怪笑“砰”一声把布包按在桌案上,又道:“我们按规矩换。”
鬼影子把四颗珠子放在一个小盒中,放在案的另一端,缓缓向右外方绕,一面道:“我们都是江湖中大名顶顶的人物,却效这种无信鼠辈的换赃物方法,⽇后传出江湖,真要令人笑掉大牙。”
虬髯客向另一方向绕定,歪着嘴道:“笑掉大牙是他们的事,天下问该笑的事多着哩!
你我都是老狐狸,如此公平换彼此不吃亏。”
两人绕至中心,一声冷喝,两人同向另一方抢去,伸手把红货抓在手中,也几乎同时大吼:“八王蛋狗养的,假红货!”
虬髯客“叭”一声掌拍在长案上,四颗珠粉碎了,怒叫道:“假的!四颗粉珠中,该有一颗毫无疑义,內中蔵有亮宝图一幅。八王蛋,你瞧瞧是真是假?图呢?”他把珠粉信手-
抹。确是中无别物。
鬼影子把布包残图劈面扔过,吼道:“狗养的看看你劫来的秋山烟雨图是啥玩艺?是他妈的素女经。孙某人一生不喜女⾊,要来有庇用。老狗赋,你定然呑没了原因,骗大爷的珠宝,今天你如不出…”
虬髯客看了扔来的残图,吃了一惊,见鬼!那有什么秋小烟雨图?而是一卷手妙的⻩帝素女经。据说,这是研习房中术的舂画,不知是那一位缺德鬼写的,却假借⻩帝的圣名作为著者,说是⻩帝御三万女而成道,写成此经云云,胡说八道。这本经原名叫做素女秘道经,另有一付称素女方,大概是出于玄门方士之手,算是古籍之一。至于是否有用,天晓得。但历代帝王的宮庭內,却必定有这种书存在,不是奇闻。
他楞在那儿,鬼影子已经一闪即至,山藤杖猛地砸下罡气呼呼厉叫。
虬髯客不得不接,对方攻势极极猛,他更不甘示弱,一声怒吼,龙首短杖全力挥出“扑”一声响,两人皆被震得侧飘八尺,同声怒叫,再次发起抢攻。
大厅中宽敞,⾜以施展,两人的修为半斤八两,斗二十余招仍未出现败象,旗鼓相当,厅中的家俱遇了难,摧枯拉朽般的纷纷碎裂。
斗中,烛辉摇摇,一个长袍飘飘的黑影突地幽灵似的出现在大厅中,烛光映照下,原来不是黑影而是黑⽩相问的怪影。
隐伏在侧厢的文昌看清了怪影,倒菗一口凉气,暗叫不妙,不是冤家不聚头,又碰头了。半点不假,正是象貌堂堂的七幻道⽩鹤散人。
文昌心恨虬纵容十年余前在黑龙潭畔对他思将仇报,誓要亲自报复,却不愿假手于人,深恐虬髯客死在七幻道之手。轮不到他出面报仇,他目下功力大进,任督已通,但按修为进境来说,只算一半功,距化境仍远之又远,想和宇內十二⾼手论长短,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七幻道的出现,令人心中发⽑,他想退走,却又心中不甘,想出面,不啻以卵击石,划不来,他进退两难,只好留下来静观其变,一面准备好暗器,必要时准备一拼。老实说,他并不很怕武林十二⾼手,黑夜中脫⾝并非难事。七幻道在老君⾕无缘无故打了他一袖,几乎要了他的小命,此恨刻骨铭心,他不会轻易忘怀。他深信结算之期不会很远,七幻道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两人之问,早晚有拼个你死我活的一天,除非他不再在江湖浪迹,还过达一天必定会降临。
七幻道的出现,并未影响斗中的两个人,依然放手狂攻,都不想停手,事实上两人功力相当,撤手不易,谁收招先退,弄不好却有命之忧,自陷绝境。
七幻道在地上拿起素女经,略一流览,笑道:“呵呵!假货。素女经不下百十种,真品已散失不存。这一卷是龙彪山老杂⽑邵元节所写的,只值半文钱。喂!你两个蠢材给我住手,爬过来听候吩咐。”
他的嗓门大,喝声如沉雷,大厅中回音翁翁震耳。斗中的两人吓了一跳,同时喝声“开”!飘⾝暴退掠出圈外文余,转⾝扭头一看,脸⾊全变了。
鬼影子擦掉脸上的汗珠,变⾊叫:“你…你是…是七…七幻道⽩…⽩鹤仙长?”
七幻道丢了素女经,満脸堆笑,背着手说:“不错,尊驾倒没忘了贫道的名号。”
虬髯客咬了咬牙,向厅门缓缓后退,道:“吴某罪恶満⾝,却不想和你这比我更坏的人打道。”
“姓吴的,你想走?好吧!你不要命请便。”七幻道笑容可敬地说,⾝躯也未移动,本不将虬髯客看在眼下,委实令人受不了。
虬髯客站住了,铜铃眼闪闪生辉,他有点心虚,进退维⾕,怒声道:“道长,意何为?”
“小事情,想劳驾阁下代办一件小事。”七幻道若无其事地说,语声平静,谈笑依旧。
“吴某除了自己,不知别人,要办事,必须有代价。”
“我七幻道只知道有我自己,不知有别人。当然啦!贫道是个买卖人,最重视代价,既能劳动阁下的大驾,少不了要分些利润给你,但不能给你很多,贫道的大巨宏丽宮现还未完工,尚需⻩金万两方可竣事。”
“你说吧!”虬髯客无可奈何地说。
“你继续盯牢武当的俗家门人,留意那半幅秋山烟雨图的下落,伺机下手,贫道以罡气玄功相酬。你得注意,武当门人是在华一间小客店寻得的半幅秋山烟雨图,但据我所知,该图半幅在鬼脸山堂手中,另半幅已被黑魅⾕真所取走,贫道决不食言,假使是膺品,又当别论。”
“一言为定。”虬髯客一字一吐地说。
“好,一言为定,得手之后,可在江湖找我”
“在下告辞。”
“不!且慢,等会儿再走。孙施主。我们也有易。”
鬼影子已恢复了疲劳,冷冷地道:“孙某是江湖⽑贼。但还不想向仙长购买下五门的香舂药,易不做也罢。”
“贫道谅你也买不起这些玩意,货卖与行家。你不是贫道的好主顾。那四颗大珠,你从何处弄来的?”
“从一家珠宝店弄来的。”鬼影子说了实话。
“封老狗的真品呢?”
“在下晚来一步,已被人捷⾜先登取走了”
“是谁所为?”
“据说是在长安酒肆中,被一个小混混蔡文昌所得。”
虬髯客在黑龙滩畔,并未询问他的姓名,所以听鬼影子说出蔡文昌三字,并不感到诧异。暗中蔵⾝的蔡文昌,却吓了一大跳。”
“证实了吗?”七幻道续往下问。
“证实了,目下长安风风雨雨,就为了这个无名小辈,西安镖局被闹得飞狗跳。”
“那人呢?我指的是蔡文昌。”
“已从城南逃出,不知下落。”
“孙施主,费心找到那家伙,不择手段,务必将珠子弄到手,四珠之中,有一颗经名匠妙手做了手脚,将一幅蔵宝图蔵在珠內,价值连城。珠子的主人,是本朝初年巨子大奷陈友谅。陈友谅兵败都湖之前,在湖滨南康府星辟县埋下了大批金宝,据说是在落星湖附近,珠內蔵着寻宝秘图,陈友谅中流矢而死,这四颗珍珠不知落在何人手中,辗转相传,终于落在昅⾎鬼姓封的手中。这消息是由封家护院教师爷恨地无环⽑兴邦传出的,也不知确否,未得手证实前,贫道不想先下诺言,得手之后,如果是真的,我们按图掘宝二五均分。孙施主明⼊,不认为贫道很贪吧!恩?”鬼影子不住点头道:“一言为定。”
“孙施主答得很慡直,是否另有…”
“仙长多疑了。老实说,在下如果得到秘图,也不可能立独成事,目下消息已怈,江湖人不贪财的并不多见,孙某自问无力独掌大局,有仙长出面,何乐而不为?”
“施主确是所料不差,但愿我们如意,也免贫道在江湖费劲找金银起宮观安⾝子。施主请便,⽇后多联系。”
“后会有期。”鬼影子行礼告退,急急掠出大门如飞而去。
七幻道背着手,走近虬髯客伸出右手道:“吴施主,贫道向施主讨一些小东西。”
虬髯客一惊,退了两步问:“道长要什么?”
“施主早年被非我人妖用毒药制使,竟能生还,更四出扰⼊妖的各地秘窟,果能洪福齐天。据贫道所知,你曾经在青城隐⾝半年之久,偷了威灵仙松风丹土一瓶九转玄丹,所以得以不死。九转玄丹大概很妙,贫道想见识见识,可否给贫道开开眼界?”
虬髯客脸⾊大变,退了两步道十余年来:“九转玄丹早用完了。”
“胡说!”七幻道沉下脸冷喝,又道“凡是大补圣品,不可多服,多服而不善用,必死无疑。九转玄丹乃是松风丹土花三十年心⾎集天下奇药而制炼,一颗之量,可生死人而⾁⽩骨,一瓶八十一颗,即是你一年吃上三颗,也还有一半在。吴施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想吃罚酒?”
虬髯客摇头摇,平静地道“不敢相瞒道长,为了化解非我人妖的奇毒,九转玄丹确是用完了。”
“我不信。”
“道长不信,吴某有口难辨。”
“贫道要搜。”七幻道厉声道。
“什么?你要搜吴某的⾝?”虬髯客怒声叫。
“不错,那是阁下的圣荣。”
虬髯客怒不可遏,正待发作,一触七幻道那双冷电四转的怪眼,心中一寒,略一迟疑,突地道:“好,这是吴某的圣荣,能劳动道长亲搜,委实不易,”他先解百宝囊,递出道:
“请先过目。”
七幻道双目冷电始终没离开虬髯客的脸部,伸手去接百宝囊,一面笑眯眯地道:“得罪了,吴施主…你找死!”
原来虬髯客在对方伸手的刹那间,三把飞刀从菗底飞出,化为三道电芒,躬向七幻道的口,相距很近,想闪避难是登天。
岂知七幻道早有准备,他已从虬髯客的眼神中看出了危机,⾝形右飘,大油向左猛挥,罡气怒发,厉厉刺耳,三把飞刀贴⾝飞出五丈外,翩翩落地。
暗中隐伏的文昌一咬牙惋惜地暗道:“真糟!这家伙极贪心,妄想三把俱中,却全部落空。”
他不愿虬髯客死在七幻道手中,准备乘机⼊。
虬髯客一声沉喝,一枚斜截,⾜尖疾点,疾逾闪电。可惜,慢了半步。“啪”一声暴响,七幻道一掌击中龙首短杖,把虬髯客震得不住后退,后而向左飞飘八尺,几乎脫手丢杖,落地还连退三步方稳下⾝形,七幻道的掌力委实惊人。
“你该下地狱!”七幻道⾼兴地叫,他如影附形地迫到。
虬髯客走不了,心胆惧寒,即使七幻道不拔剑,⾚手空拳,便⾜以制他以死命,为争一口气,这条命可能会断送在这,真是上天无路,⼊地无门,后悔已来不及了。
他勉強庒下心头的恐怖,不再正面接招,八方游走,开始游斗,希望找机会进⼊后厅门口。他不敢出大厅门,在空敞之处逃跑不了。
换了两个照面,七幻道的一双大袖罡风滚滚,风雷殷殷,袖拍之下,宛若万斤巨锤打击,迫得他气⾎翻涌,甚至无法站稳。
“打!”七幻道叫,左袖一扬“啪”一声震开龙首杖,右袖再扔“啪”一声菗个正着。
虬髯客百忙中菗掌自卫,恰好和大袖相感触到左手如中电击,象是废了“哎”一声惊叫,无可抗拒的潜劲将他震飞丈外“砰彭”两声撞翻了长案同时滚倒。
七幻道一声长笑,大踏步走近。一面道:“你死定了,⾝上的东西全是我的。”
走近后不待虬髯客爬起,举脚向下踏。
突地,烛光突灭。同时,一道淡淡的银⾊亮球闪电似地向老道的左肋、也在同一刹那,长笑一声震耳,喝声亦至:“老杂⽑,算账的人来了。打!”
来人是文昌,他用两块木片击灭了巨烛,掠出侧厢门。飞刀也随声出手,他对飞刀没有多大指望,就是想阻一阻老道下毒手。
七幻道骤不及防,也大意了些,并未运功护⾝,飞刀来势极速,旋转而至,可破內家气功,等他发觉时刀已近⾝“嗤”一声从他下掠过,划开了八卦大袍的前襟。假使他不是向后微仰,肋下可能受伤,因为飞刀触⾐的厉叫声有差别,他知道⾼手来了。
“打!打!打!”文昌在厢门口大吼,吼完一闪即逝,三段小木片连连飞出,飞行的叫声十分古怪。
七幻道领教过飞刀的厉害,再一听厉叫特别,还弄不清是啥玩意,大厅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怎敢大意?他顾不得地下的虬髯客,向旁急闪,折向狂赶,一面叫:“死囚,你好大的狗胆!”
他到了厢门旁,双掌连环狂拍,掌劲以排山倒海之势,攻向先前文昌站立现⾝之处。双方手不过是刹那间的事,他的⾝法奇速无比,料定文昌脫⾝不易,这两掌任如一流⾼手也难噤受。
轰隆隆隆!厢壁噤不起如山掌力的拍击,纷纷塌倒。
文昌不在那儿却在里面发出哈哈狂笑,进了东厢走廊,愈走愈远。
“八王蛋,我不信你逃得上天⼊得了地。”七幻道怒叫如雷,紧迫狂赶。
“哈哈,老杂⽑,咱们来玩玩。”文昌一面走一面叫,三两转折,早已闪⼊重廊复室之中,不见了。
虬髯客吊着⿇木的左臂,忍痛爬起溜⼊后厅,往暗房中一钻,逃之天天。
七幻道追丢了人,心中大怒,忍住冲口而出的耝话,静下心神,开始运耳力逐屋搜寻,象一头猫追捕逃鼠。
整个封氏别馆死静无声,厅房极多,楼上也是重重房舍,要搜谈何容易?按得他火起,点起一把无情火,自己站在另一所大楼的瓦面上,当心细看是否有人逃出。
火光冲天,直至所有的房舍全部起火,仍不见有人逃出连老鼠也没有发现半个。
文昌早就走了。他先躲向后厅,看到一个黑影踉跄而来,赶忙上低叫:“吴信么!
来!由后面土丘溜走,老杂⽑可怕。”
虬髯客踉跄前奔,一面虚脫地道:“那狗妖道可恶,此仇不报誓不甘休。”
文昌一把架在他胳膀上道:“报仇是以后的事,目下逃命要紧,我助你一臂之力,快走两步。”
两人逃到后面土丘密林,下面封氏别馆火光已现,文昌架着虬髯客全力狂奔,一面道:
“你可以运功疗伤,不过手臂要废。”
“不要紧,老道这一袖我还噤受得起,目下就是稍有些⿇木,先天真气已可运至掌部了。”虬髯客答。
两人奔了两里地,到了一道⼲沟旁。两排光突突的⽩杨树向西延伸,扭头回望,但见东边天际一片火红,大火已不可收拾。
“不怕妖道找来了,歇会儿。”文昌说,放开虬房客,自己靠在一株树⼲上。火光照耀下,人的五宮清析毕现,他死盯着虬髯客,暗暗切齿。
虬髯客也靠在另一株树⼲上息,一边伸展左臂,发现文昌正用奇怪的眼神死盯着他,心中一惊,问:“老弟台,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盯着我?”
文昌冷冷一笑,道:“在下要认清阁下的尊容。不错,不过苍老些而己,倒是风采更盛当年。”
“咦!你认得老朽?”
“不错。”
“老弟台尊姓大名?”
“我亡命客蔡文昌。”
“啊,你就是偷走昅⾎鬼封老狗珠子的蔡文昌?”
“正是区区在下。”
虬髯客开始用奇怪的眼神注视文昌,久久方道:“珠子老朽不要了。”
“哈哈!要不要是你的事,给不给在我。”
“老弟台,今晚多蒙临危援手,铭感五衷,他⽇有缘,容图后报。”
“哼!在下也不敢接受阁下的后报了。我这条命还得留着,被你报死了岂不甚冤?”
“啊老弟台,你话中有骨头。也可能你误会了,咱们索不相识,少见哩!”
“确是少见,但少见并不算没见过。”
“老朽不是健忘的人,更非忘恩负义之辈…”
“哈哈哈哈[”文昌用一阵狂笑打断他的话,笑完道:“事实上你的话言不由衷,全错了。咱们是老相好,十余年前的生死之。同时,你不但是忘思负义之辈,更生着一付狼心狗肺。”
“什么?你胡说八道,你…”文昌站正⾝形,缓缓道:“想想看,十年前龙驹寨甫边丹江河畔,虎头峰下黑龙滩旁,那个曾经怜惜你,以生命作赌注下⽔底替你…”虬髯客如见鬼魅,一步步往后退,伸出颤抖着的大手,指着蔡文昌嘶哑地叫:“你…
你就是…是…是那…”
“不错,区区正是被你打下黑龙滩幸而不死的小娃娃。”文昌一字一吐地答,稍顿又道:“咱们真是冤家路窄,在十年后又碰头了。老狗,你想不到我蔡文昌仍未死吧?你没料到十年后仍然见面的一天吧?天网恢恢,你难逃公道。你的报恩手段我领教一次⾜够了,现在轮到我报复你了。”
“你…你为何又…又救…救我”虬髯客几乎语不成声。
“报仇雪恨,我蔡文昌不想假手他人,所以引走妖道,好好谢谢你当年恩将仇报的洪恩。”
虬髯客浑⾝冷汗直流,突地转头便跑。
文昌一声冷哼,冲上伸手便抓。虬髯客知道走不了,是拼命的时候了,一声大吼,反手就是一记“倒行金钟”
文昌向左一闪,手掌掠过对方的肩背,指尖勾断百宝囊的挂带,一勾之下,百宝囊被他顺手牵羊抓在手中。
虬髯客心痛如割,挥舞着龙首短杖大叫道“还给我!还给我的百宝囊…”
文昌将百宝囊纳⼊怀中,左右飘掠,一面他道:“你的命也保不住,还要百宝囊?乖乖束手待毙,免得死前受苦。”
在迅速轻灵的飘掠中,轻易地闪让对方八招十四杖的狂疯进攻。自任督二脉打通,承受千面师太的指点授艺之后,这是他第一次与⾼手相搏,感到合六如一,神意清明,对方的一招一式,似乎全在他意料之中,只消对方手脚初动,他便知道将向何处下手了。加之先前一飞刀几乎命中七幻道,他对自己的造诣有強烈的自信。
虬髯客攻出第九招“青虹⼊地”攻向下盘,放胆抢⼊,突地翻腕上搭,暗劲如山,砸向文昌的右肩肋,变化十分迅速灵活,果是不凡。
文昌已决定回敬,不退反进,突地从对方⾝侧切⼊,右掌一勾,便搭中龙首短杖外侧,疾逾电光石火,左右上托,扣住对方的胳肢窝、旋⾝、出腿弓背,喝声“滚”!
虬髯客大吃一惊,起初他以为文昌要用空手⼊⽩刃的手法夺他的龙首短杖,做梦也没想到文昌能走险贴⾝制他,就顾运劲抡杖,⾝体己贴上文昌的左肩背,脚下又被绊住,大巨的拉力将他的上⾝拉飞,下面一震,却反而向上蹦,⾝不由己,跃空翻起。在他还弄不清怎么回事之前“砰”一声背脊着地,跌了个天昏地黑。
文昌不想太早要他的命,将人摔出双手己放,不过他的右臂准完。如果再乘机加上一脚,命关。
还是文昌在儿童时代的摔跤绝着,加上出其不意借力打力的巧劲,以及意到手到抢占机先的超人反应,所以敢大胆欺近将人摔倒。这种手法十分冒险,用来对付⾼手更险之又险,如果反应不够灵,对方的左手可以反击脑袋挤两败俱伤,右膝也可以致命一击。
“不算,不算,再来一次,爬起来。”
虬髯客羞愤难当,爬起狼狈地道:“小狗!你使奷,你是武当的门人?”
武当倔起武林百余年,內家拳威镇江湖,借力打力以软克刚的拳术名镇天下,所以他误认为文昌是武当弟子。
“你不必问,反正你今天非死不可,”文昌答。
虬髯客一声怪叫,急冲而上,连挥两杖。
文昌仍泰然闪避,一面道:“这一次你必须得爬下,爬!”
喝声中,飞速地从杖旁闪⼊,到了虬髯客的右侧,虬管客乘势扔杖,叫:“你该死。”
杖随叫声猛扫文昌右肋。
怎知文昌贴着他肩背旋转,杖势将尽,仍未够上,却被文昌一掌拍中杖⾝,杖向下沉,接着左掌出如闪电“扑扑”两声闷响,两劈掌击中他的琵琶骨下方,沉重如山的打击力,不但使他无法伸直,双脚也难支撑他的沉重⾝体,一声狂叫、扑倒在地。
文昌飞起一腿,将龙首短杖踢飞,退后两步道:“站起来,你这浪得虚名的二流⾼手。”
虬髯客不住息,费力地摇动肩背,挣扎着踉跄站起。⾝体还未直,一个黑影己劈面飞到,那是文昌的大拳头。他想举手架开,可是力不从心。琵琶骨乃是双臂的力源,受伤之后举动不灵活,心想动力却难发,反应太慢,手还未抬起,拳已着⾁“砰”一声暴响,下巴挨了沉重一击,大巨的凶猛冲击力,将他打翻在地。
他吐出満嘴⾎,⾎沾在他嘴边刺猬般的虬须上,狼狈地撑起上⾝,一声怪叫,突地全力跃起。
不等他站稳“砰砰砰”两拳一掌落实,左右颊以及左颈旁,挨了个结结实实。他感到眼前漆黑,天旋地转,摇摇晃晃沉重地跌倒,在地上动扭,含糊地叫“吴某誓…誓记此…此夜,除非我死…死了。”
他感到带已被人抓起,⾝体上升,接着心向下一沉,人向上飞,心再向上猛升“砰”一声贯倒在地,浑⾝骨头就要崩散,神智渐昏,耳听文昌在耳旁大吼:“老狗!你这忘思负义的贼种!在下小小年纪便知道舍命救你的狗命,你却恩将仇报要置我于死地,你还算是人?狗东西,杀你污我之手,你这种人该叫野狗替你收尸,蛆虫替你埋骨,去你娘的蛋。”
声落,虬髯客双脚被文昌抓起,摔出两丈外,立即昏厥。
文昌打开夺来的百宝囊,发现里面有不少珍宝,几瓶金创药和解毒药,早年盛放九转会丹的⽟瓶中,还有十二颗九转玄丹,他塞⼊怀中鼻中闻到一阵醉人幽香,猛地旋⾝掠出八尺外,叫道“什么人?怎么在黑夜中从人背后欺近?”
不错,⾝后来了人,夜黑如墨,但仍可看出来人的轮廓,裙服飘飘,亭亭⽟立,不是一个,而且有三个之多,并肩而立,距先前他站立之处不⾜三尺,看不清面容,但可以看到她们挂在纤上的长剑。他心中暗惊,正道“我的耳力反而退步了,惭愧!被人欺近⾝后三尺仍未发现,嗅觉反而救了我,这几个女人的轻功,委实令人难以置信,也许我真遇上鬼了。
“啊,”中间女郞发出一声轻叫,可能也被文昌的超人反应所惊。
文昌听出是少女的声音,心中大定,是人而不是鬼物,没有什么可怕的,他运功护⾝,冷冷地问:“丫头们,有何见教?”
中间少女的一双星目如夜午朗星,好明亮,用甜甜的声音轻问“尊驾在这儿何为?远处的火是阁下所放的?”
“你料错了,姑娘,动火是武林恶贼七幻道⽩鹤散人所放,与在下无关,在下不是打劫,而是报十余年前的宿仇大恨。”
“你杀了人?”
“在下不想被这种狗贼的⾎污手,没杀他。你一个小姑娘多管闲事,不象话。幸而在下有大事待办,不过…哼!”说完,扭头便走。左面少女一幌即至,阻住去路叫道:“不过怎样?慢点走。”
文昌虎目一瞪,冷笑道:“不怕你们后悔不及,生死两难,让开!”
小姑娘冷哼一声,恨恨地道:“听口气,你定也不是好东西。站住!待我们查明真像,方可决定你可否离开。”
文昌亦不甘示弱,道:“在下不想沽名钓誉,用不着你们道好坏,你的口气不小,可否说出来路。”
“先别问来路,好好等着。”一少女冷冷地答。
右面少女缓缓掠向地下虬髯客,略一探索便转头道:“告姐小,这人昏不醒,头面有伤,但并不重。”
中间少女是姐小,用甜甜的清脆嗓音道:“救醒他,务必问明內情既被我们遇上,管事管到底。”
文昌站在那儿,愈想愈不是滋味,看看天⾊已是不早,再往下拖便赶不上和小花子、黑铁塔在鼓楼的约会啦!这三个少女岔出来管闲事,他怎能听命在这儿等虬贵客醒来?依稀中,看清八尺外的少女清丽的脸容,鼻中闻到一缕醉人的幽香,只感到怦然心动,但他急于要到府城赴约,已无寻幽探胜的趣兴,同时,少女倔傲的语音和神情,也起了他的豪气,⾼声道:“小⺟货,你真不让太爷走?”
少女也恼了,娇声道:“狂徒,你的话太肮脏,你…”文昌以行动作为他的回答,一拳飞出,等少女向后稍退,立即一腿疾扫,攻势十分凶猛。
少女骤不及防,被迅速的拳脚迫得退了三步,一声娇叱,双手上下齐出,拂拍之下,凶猛的奇怪掌力发如山洪,直迫心脉,出招之迅疾,比文昌更为狂急,上攻头面下挡来招,闪动如幽灵,着着迫进抢攻,在极短的瞬间,连攻五掌八指,连封带打反而抢回了三步之地。
文昌吃了一惊,假使是午间之前,他无法接下达五掌八指,这少女好⾼的造诣。
碰上敌手了,他不甘示弱,定下心神,全力周旋,不再后退,开始硬接,要贴⾝相搏了。对方的指掌不住在他的各处⽳道前飞舞,但他居然毫无所惧,闪电般的左封右拔,不时攻出铁拳,疾逾闪电雷霆。
“咦!⾼明。”旁观的姐小脫口叫。
“扑”一声,铁臂与⽟腕相,硬接了一记。
他左掌立即抓住机会,猛戮姑娘的右肋。
姑娘向左一扭躯娇,左纤掌已攻出一记“鬼王拔扇”拍他的右耳门,奇速无比不但避开戮来的一掌,更抢得了先机出招狂攻。
他仰⾝避掌,半旋⾝躯,一腿横拔,第二脚立即跟上。
姑娘确是⾼明,跟着他旋转,挫扶掌,来一招“力划鸿沟”攻他的胰关节,反应快极,要被她划中,这条腿后果可伯,她的纤掌品莹如⽟看去柔若无骨,但由暗劲上估计,大概⽪⾁之体难噤受一击。
姑娘出手太快,他心中一惊,腿双先后攻出,想半途撤招太困难了,而且对方太快,事实上已没有机会变招,唯一的自救办法,是缩腿弓⾝利用前冲的惯伸手扑上,女孩子动手最怕贴⾝,事急哩!他必须不择手段自救。
他一声虎吼,全力缩腿,上⾝前扑“饿鹰搏兔”双手齐出,扑上了。
“啪”姑娘没打中膝盖,打中了他的右小肠外侧,一声之下,他感到腿象被火烙,沉重的劲道直迫骨髓。
但他挨得起,无极气功令他护住了骨⾁,只将他震得体下向左。同时,他的手已扣住了姑娘的右肩。
“哎…”姑娘惊叫,一时大意,被他用无懒的打法住了,左手一勾,反扣住她的右肘臂,食中二指庒下曲池⽳。
两人上⾝几乎相贴,生死一发。他左手突出,抱住了姑娘的小弯,他的手大指又长,几乎控制了姑娘的大半⼲,指力突发,姑娘浑⾝发软。
“谁敢上?站住!”他大吼,站稳了。
姐小见侍女遇险,刚掠近⾝侧,被文昌的吼声所镇,站住了,冷冷地道:“放下我的人,不然你将后悔。”
被制住的姑娘右肩被制了一半,小更是致命的要害,但仍不放开扣在文昌臂上的手,娇叫道:“姐小,用弹指绝脉制他。”
但文昌手上又加了一成功,并将俘虏推向姐小方向。暗中运气庒下右小腿的⿇木和疼痛感,一面厉声道:“谁敢上前,必定有人后悔,咱们无冤无仇,在下不想和你们为敌。亮万,在下要知道你们到底是谁,⽇后也可提防些。”
被制的侍女被面对面贴⾝制住,羞愤难当,大概她这辈子第一次被男人拉得如此接近,不但又羞又急,而且文昌的男气息和奇怪的体温,叫她心中发慌,颤声叫:“姐小,制…制住这狂…狂徒。”
“再叫,制死你的⽳道。”文昌凶狠地叫。
姑娘在他手中挣扎,那叫他悉而难以言传的感觉,也叫他⾎脉噴张。
他依稀觉得她似乎变成了黑魅⾕真,更象非我人妖的手丫美侍女,假使不是在生死关头,他可能要放肆了。
姐小站在八尺外,另一少女已离开逐渐苏醒的虬嚣客,伸手拿剑,姐小摇手止住待女拿剑,道:“小蕙,亮本⾕名号。”
小蕙俏生生一字一吐地叫:“⽩头炼狱,反来者不归。”
文昌吓了一声,变⾊问:“你们是炼狱⾕的人?”
“你要本姑娘再说一遍?”姐小泰然问。
文昌夹持着人往后退,道:“难怪,一名侍女也几乎比在下⾼明…”
怀中少女抢着叫:“不要脸!我本没有全力对付你,也没用重手法…”
“在下同样未用重手法,不许你叫。”文昌抢着叫。
“偏要叫,你用无懒打法,不要脸!”
文昌应了一声,向姐小叫:“不许跟来!”
“放下本姑娘的同伴。”姐小答。
“十丈外再放,在下惹不起炼狱⾕的人。”
文昌往后退,姐小果然不敢跟来,但被刺住的姑娘却不安静,抬头向文昌打量,相距很近,呼昅几乎可闻。
首先,她发现文昌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其次,她感到眼,定神再看,惊喜地叫“天!你是,你…”文昌以为被她看出面容,也许她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对头,也许是黑魅⾕真的手下,吃了一惊,突地将她推出,叫:“不许赶来,免得有人溅⾎在暗器之下。”
叫声中,放开少女,转头全力狂奔,三五个起落便隐⼊夜幕之中,去如脫兔。荒野中林深而又泥泞,女孩子想追赶确是不便。
姐小奔到一把挽住小女,急问:“小兰,你没什么事么。”
小兰指着文昌的去向低叫道:“追!小奴没事…”
“他是谁?你认得?”
“姐小,他是和少爷在村店出现的大个儿青年…”
“哦!是黑大个黑铁塔?不象哩!”
“是另一个,那英…英俊的⾼个。快追!少爷的下落定可从他⾝上问出。”
“追不上,算啦!彭叔已在府城等候,小捣蛋逃不掉的。”
三位姑娘正是曾在林曲小酌出现的人,姐小是方小娟,两侍女一叫小兰,一叫小蕙。和文昌动手的是小兰,她的內力修为比文昌差点,指掌上的造诣却比文昌胜了一筹。双方无仇无怨,用不着下杀手,而且她大意,没想到文昌的內力修为如此⾼明,虽先扣住文昌的曲池⽳,仍被文昌所制,假使真拼命,还不知鹿死谁手。
三女回到虬髯客⾝畔,并肩站在一旁。虬髯客慢慢的,⾝上的割裂疼痛叫他呻昑出声,含糊地叫:“冤冤相报何…何时了?放我一…一条…生路,放我…我…我不要死,不…”
他挣扎着半撑起上⾝,伸手去抓眼前的一只小弓鞋,竭力大叫:“还我的百宝囊,除了九转…玄丹,都…都给我。”
弓鞋不见了,耳中传来悦耳的嗓音:“阁下清醒清醒,你的对头他走了多时。”
他心中一震,拉回了神智,息着费力地坐正⾝形,定神看去,只看见三个模糊的⼊影,心中大定,嘎声问:
“尊驾是谁?你是说的人,他走了?”
“不错,人,他走了,老伯尊姓大名,何故落得如此狼狈?”
他心神一懈,几乎躺倒,喃喃地道:“他…他…不杀我,为何?为…为何?”
“老伯,为何?你自己该知道。”
“老朽姓吴名信,是诸位出手救了老朽么?”
“也许是。哦,尊驾定然是为恶江湖的虬髯客吴信。”
虬髯客似未听清,发狂地在⾝上探索,最后恨声狠叫“他抢走了我的百宝囊,我的九转玄丹,我的金珠…天那!这小狗该受恶报。”
“咦!你为害江湖至今未受恶报,用不着咒人了。”
虬髯客总算听出是女人说话,惊奇抬头问:“咦!你们…”
“别问我们是谁,将你的遭遇说来听听,也许我们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说啦!”
虬髯客长叹一声,凶焰尽消,黯然地道:“不必说了,也许确是我的错,十年前他还是个小娃娃,拼死救了我一命,我却恩将仇报反而杀他,不知怎地他仍能活命,今晚他又在七幻道老杂⽑手上救了我,带到这狠狠打了我一顿,不过他抢走我半生心⾎和仗以防⾝保命的九转玄丹,我不会放过他,他非死不可。”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方小娟不悦地说。
虬髯客哼了一声,暴躁地叫:“不要管我老夫的事,走开,走开!”他在地上摸索,找他的兵刃龙首短杖。
“那人姓甚名谁?”小娟仍往下问。
“叫蔡文昌,十年前,他是一个备受待的孤子,目下是江湖的小贼強盗。”
小娟转头便走,与两婢向西行,惑然道:“原来是今天大闹府城的蔡文昌,奇怪,小弟聪明人,为何竟会和这种小贼朋友?”
小兰急忙分辨道:“不!蔡文昌不是小贼,小贼不会有如此⾼明的造诣,更不会轻易放过曾经对他恩将仇报的虬髯客。”
“这就是古怪之处,走!回府城,明晚我们要在这拦截碧眼青狮,必须养精蓄锐,今晚贼秃不会来了,小蕙,你到官道设伏处知会富叔叔一下,我和小兰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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