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就当韩宏与柳青儿新婚燕尔期间,江湖上却是暗嘲汹漯,大有风雨来之势。
一股股暗嘲,从四方八面涌向了长安城。
首先是由于马平昌只⾝来长安,不久即告神秘失踪。
祁门马家出派一批人赶来,明查暗访,获知曾有个貌似他们形容的中年壮汉,在平康里巷巷的乐坊闹事,挟持秋娘而去。
最后秋娘被安然无恙地释放回来,那中年壮汉却不知去向了。
他们判断中年壮汉必是马平昌,于是仗著人多势众,前往乐坊指名要见秋娘,以便查明究竟。
但秋娘没有见到,反跟保镳们发生冲突,大打出手。
结果⻩捕头闻报亲自带了大批捕快赶来,使他们不得不仓惶逃走!
不料这批人出了平康里巷不远,就遇上了“凶煞”连出手都来不及,便悉数被杀,末留一个活口。
⻩捕头查了几个月,也查不出线索,于是便成了悬案。
消息传到琊门马家寨,使马永昌大为震惊,亲自出马带了一批手下,浩浩来到了长安。
长安是京畿重地,马永昌不敢来,只有亲自在城內坐镇,指挥手下展开明查暗访。
可是,一连多⽇过去了,除了风闻当年的神箫翁⾝在长安,马平昌的失踪,与那批手下被杀,可能与“琵琶三绝”有关,其他的什么也查不出来。
不过马永昌找到了验尸的件佐,据件佐的描述,判断那批被杀的手下,极可能是死于“黑心掌”
“黑心掌”是虚幻尊者的独门武功。
这下总算有了线索,但马平昌仍然生死不明。
明知遇上虚幻尊者,马平昌必然凶多吉少,马永昌仍抱有一线希望,但愿马平昌是被活捉了去。
他这种想法不是没有据的,首先?迄今尚未发现马平昌的尸体,无法证明死活,就不能确定已遭毒手。
其次,从种种迹象看来,马平昌只⾝前来长安,必与神箫翁有关,甚至已找出了线索。
如果虚幻尊者也是为此而来,想必是要从马平昌口中,出已查获的线索,才会对马平昌采取行动。
但是,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任何一方面的人都未找到神箫翁,而自从马永昌派来的一批人被杀后,不再有其他动静,事情似乎突然沉寂了下来。
很显然,这是受到那批人惨遭毒手的影响,被虚幻尊者用这一手“杀儆猴”使其他人知难而退,不敢再打“琵琶三绝”的主意。
如此一来,神箫翁若确在长安,最后找到他的必然是虚幻尊者。
马平昌生死下落不明,而神箫翁至今仍未被人找到,⾜见即使马平昌落在虚幻尊者手中,仍未被出已查到的线索,否则神箫翁早已被寻获。
虚幻尊者多年未出江湖,如今亲自出马,必是志在“琵琶三绝”没有找到神箫翁之前,他就不得不留下马平昌这个活口,继续以酷刑供。
所以,马永昌判断,他胞弟应该是落在了虚幻尊者的手中,至今仍然活著。
但是,事实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虚幻尊者并未来长安,而是他徒弟朱丹在兴风作浪,只是马永昌并不知道。一向自以为是的马永昌,既然坚信自己的判断正确,便留在了长安,决心查出马平昌的下落。
同时,他也在找神箫翁,毕竟“琵琶三绝”对他具有极大的惑力。
必要时不惜全力与虚幻尊者一搏!
就这样,马永昌以三万两银子,买下了城西一处久已废弃的巨宅,加以重新装修后,便在城里安顿下来。
这个旧宅,正是马平昌那天把秋娘挟持来的地方。
马永昌惟恐树大招风,引起官方及江湖人物的注意,自然不便出面,被人知道祁门马家寨的寨主在长安,惹来不必要的是非,所以巨宅由总管胡森出面买下。
如此一来,胡森就成了巨宅的新主人。
附近一带的人只知道,巨宅搬进了一位胡员外,而不知道真正的主人是祁门马家寨的大寨主。
为了掩人耳目,马永昌又命人赶回祁门,接来一批女眷,以免让人怀疑,这个宅子里怎么全是男人。
而接来的这些“女眷”个个都是⾝怀武功的⾼手。
由此可见,马永昌已下定决心,不惜跟虚幻尊者全力一搏了。
于是,胡森俨然富豪,每晚带了几个随从,出现在平康里巷的乐坊。
可惜秋娘已离开长安,一去就未返,使胡森他们一直查不出丝毫头绪。
⽇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几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线索。
长安城里繁华依旧,平康里巷的乐坊,也照样夜夜笙歌。
尤其是在京试的那段期间,乐坊更是生意兴隆,几乎家家都是⾼朋満座,姑娘们个个接应不暇。
秋娘悄然离开了长安,柳青儿嫁给了韩宏,更陆陆续续有不少当红的姑娘从良了。但这些都对平康里巷的乐坊毫无影响,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愁后继无人。
就拿清和坊来说吧,最近又出了位才貌双全,琴艺绝佳的姑娘。
她的花名叫“琵琶娘子”不但弹得一手好琵琴,歌声更为动人,加上她的姿⾊出众,使整个长安城里,乐于此道的旧雨新知,无不趋之若鹜,为她而痴狂。
不到一个月“琵琶娘子”已名四播,轰动了全长安,风头之健,更在当初的秋娘,柳青儿等人之上。
至于她的来历,连柳婆子都不清楚,别人就更不知道了。
好在这并不重要,只要她的姿⾊和才艺大受,财源滚滚,柳婆子就笑口常开,早把以前视为摇钱树的柳青儿,忘了个一乾二净。
胡森等了三天,才见到了琵琶娘子。
可惜花了百两银子,仅得欣赏她弹唱两曲,便在柳婆子的连声道歉陪罪下,催著转到别的花厅去了。
马永昌听了胡森回报,决定亲自出马。
他当即派人携带一千两银票去见柳婆子,言明第二天要包下琵琶娘子一整夜。
但柳婆子无法答应,最后看在千两银子的份上,才同意尽可能在五天后设法安排。
琵琶娘子实在太红了,使她接应不暇。
如果是在祁门,马永昌跺一跺脚,大江南北都会震动,谁敢不卖他的帐,别说是一个乐坊的姑娘了。
可是,长安是京都,马大寨主毕竟有所惮忌,不敢撒野逞凶,只好耐著子等了。
一直等到弟七天,终算见到了琵琶娘子。
果然名不虚传,琵琶娘子的姿⾊和琴艺,确实令人为之痴,即使当年的琵琶仙子,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马永昌已年逾不惑,见了琵琶娘子,也不噤为之心动,恨不得量珠为聘,把她带回祁门马家寨去,从此独占花魁,大享人间福。
不过,当他想到“琵琶三绝”及胞弟的迄今生死不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纵有此心,也是以后的事了。
马永昌不愿招摇,今晚以江南来的富商姿态出现,只带了两个武功极⾼的手下,史彪和秦风。
除了琵琶娘子,尚有三位青舂貌美的姑娘相陪,四名丫环随侍在侧,场面称得上十分风光,热闹,让人以为必是官场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在此寻作乐。
琵琶娘子一连弹唱了三曲。
她与前些时以迟暮之年,突然唱红的秋娘不同。因她比秋娘年轻,貌美,弹唱的又是乐曲子,更能撩人心弦,所以大受。
毕竟,这种扬合知音有限,来这里的人绝大多数醉翁之意不在酒,为的是找乐子。
琵琶娘子第三曲弹唱甫毕,余音犹在绕梁,马永昌就鼓掌喝采道:“好!好!姑娘这一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闻几回!哈哈…”“多谢大爷夸奖,奴家愧不敢当。”琵琶娘子含羞带笑,一付娇柔情态。
马永昌笑道:“姑娘累了,过来歇歇喝杯酒吧!”
琵琶娘子落落大方,将琵琶给站在一旁的丫环,起⾝移步到桌前,在马永昌⾝边为她预留的空位坐下。
酒已斟好。
琵琶娘子双手捧起酒杯,学向马永昌,嫣然一笑道:“我先敬大爷。”
马永昌乐不可支,哈哈大笑道:“乾杯-乾杯!”
他是个浑人,学杯就一饮而尽。
这一来,马永昌更是心花怒放,几乎得意忘形起来。
琵琶娘子似乎曲意奉承,任他紧紧搂抱,故意不胜窘羞一扭⾝,趁势附在他⾝旁,不知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突见马永昌的神情大变,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连表情都突然间像是凝固了。
琵琶娘子却是若无其事,依然笑容可人。
史彪和秦风见状,情知有异,但他们不知琵琶娘子向马永昌附耳说了什么,竟会使他如此失魂落魄,彷佛大祸临头似的。
其他的姑娘和丫环们看在眼里,更是莫名其妙,还以为琵琶娘子说了什么重语,惹恼了这位大爷呢?
史彪正待开口,马永昌已使眼⾊道:“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史彪,秦风,我们回去吧!”
明知事有蹊跷,史彪和秦风却不敢追问。
于是,这一场聚,就这样结束了。
马永昌路上一言不发,回到巨宅后上即召集了所有男女,郑重其事地待:“大家听著,今夜随时会有不速之客来访,你们不得拦阻,更不可轻举妄动,须以礼相待!”
众人満头雾⽔,但没有人敢发问,只有唯唯应命。
马永昌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后,厅內只留下胡森,史彪和秦风三个亲信,他才愤声道:
“我们居然看走了眼!”
史彪一怔,心知他指的是琵琶娘子,忙问:“寨主,那娘们是什么人?”
马永昌神⾊凝重道:“如果不出我所料,她可能就是“终南七煞”中的老五毒美人!”
胡森,史彪和秦风三人齐齐一惊,相顾愕然。
马永昌唏嘘一声,苦笑道:“人家都一眼就认出了我是谁!”
秦风鼓起勇气问:“寨主,刚才在席间,那娘们向您说了些什么?”
马永昌沉声道:“她告诉我,敬我们的酒中,掺⼊了天下第一剧毒-一点红-!”
“啊!”胡森失声叫道:“十二个时辰之內,就会把人化作一滩脓⾎啊!”史彪惊怒加:“好狠毒的女人!”
秦风若有所悟:“难怪她要故作殷勤,亲自为我们斟酒,以便趁机暗做手脚。”
胡森恨声道:“这女人也太心狠手辣了!”
马永昌強自一笑道:“所以她才叫毒美人啊!”史彪怒不可遏,提议道:“寨主,让我们去找她,她出解药,否则就当场劈了她!”
马永昌道:“不用去找她,她已约好夜午前送解药来,并且有重要的事与我商谈。”
史彪和秦风这才明⽩,何以当时马永昌不敢声张,更不敢发作,带了他们就匆勿离去。
胡森能受马永昌器重,委以马家寨总管之职,自有其过人之处。
他不但武功好,更善用心计,略一沉昑:“寨主,酒中掺有剧毒,尚不得而知,说不定她是危言耸听,虚张声势。”
马永昌摇头摇,不以为然道:“她既认出我是谁,想必不致诳我。”
胡森不敢反驳,眉头一皱道:“寨主与“终南七煞”毫无恩怨,也从无瓜葛,那娘们此举的用意何在呢?”
马永昌判断道:“或许与平昌的失踪有关吧!”
胡森心中颇不以为然,认为马平昌绝不可能落在“终南七煞”手里,但他不便说出这个想法。
史彪和秦风就更不敢表示意见了。
三更时分。
琵琶娘子果然来了。
她女扮男装,换了一⾝黑⾊劲装,只是并未蒙面,毫无阻拦地进了大厅。
厅內灯火通明,仅有马永昌和胡森在场。
马永昌大剌剌地端坐著,双手一拱道:“马某已恭候姑娘多时!”
毒美人抱拳恭礼道:“抱歉,来迟了!”
“请坐!”
马永昌作了个手势。
毒美人迳自在一旁坐下,从带里取出个小纸包,置于茶几上道:“这是三粒解药,服下即可没事了。”
“多谢姑娘!”马永昌并不急于取药,诧异道:“姑娘为什么要这样做?”
毒美人笑道:“如果不这样,今夜我怎能来见马寨主?”
马永昌強自一笑道:“说的也是,但姑娘又怎知我的落脚处在这里?”
毒美人坦然道:“我们早已注意到这个宅子了,只是尚未探出主人是谁,今晚一见,才知原来是威镇大江南北,祁门马家寨的马大寨主。”
马永昌道:“姑娘见过马某?”
毒美人笑了笑道:“我虽从未拜识马大寨主,但曾见过令弟,你们的面貌不是狠像吗?”
马永昌猛然一怔,急间道:“姑娘见过舍弟?”
毒美人微微把头一点:“数月前,他曾去平康里巷一家乐坊,挟持一位叫秋娘的乐…”
马永昌一听,迫不及待地追间:“他现在何处?”
毒美人道:“他被人杀了。”
马永昌如晴天霹雳,惊得跳起来:“被谁杀的?”
毒美人冷声道:“朱丹!”
“朱丹?”马永昌对这名字很陌生:“他是什么人?”
毒美人仍然是冷冷地道:“虚幻尊者的弟子!”
果然不出所料,马平昌是遇上了強劲对手,只是没有想到,杀他的并非虚幻尊者,而是他的徒弟。
马永昌心中一震,两眼视著毒美人,似乎有些怀疑:“姑娘怎会知道那人的来历?”
毒美人道:“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哦?”马永昌更惊诧了:“姑娘当时在场?”
毒美人摇头摇:“不!我不能算在场,只是蔵⾝暗处,偷看偷听到罢了。幸好那小子没有发现我,否则我也跟令弟遭了同样命运。”
马永昌沉昑一下,问道:“你能确定那人是虚幻尊者的弟子?”
毒美人一月定道:“错不了,他施展的⾝形和步法,当时就被令弟识出是“虚形幻影”
而据我所知,虚形幻者一生只收了朱丹一个弟子。最后令弟死在他的“黑心掌”下,那他不是朱丹是谁?”
接著,她说出了那夜的情形。
原来那夜她女扮男装,正好在同一家乐坊,召了两位姑娘饮酒作乐,其实是在聆听秋娘的弹唱。
当马平昌按捺不住,冲向楼上花厅,把两名捕快和保镳们打得落花流⽔,挟持秋娘破窗而去时,她便迅速追了出去。
不料一追出平康里巷,就发现朱丹已在悄然跟踪。
由于不知跟踪的人是谁,她系决定来个螳螂捕蝉,⻩雀紧盯在后。
当她跟至废宅,暗中目击朱丹的⾝法,再听马平昌道出对方的来历,又见那马二寨主不出三招,便丧命在朱丹的“黑心掌”下,她那敢现⾝。
所以,她在韩宏的寓所附近,暗中观察了多⽇,并未发现他跟形迹可疑的人物接触,最后才拿定主意,那夜趁韩宏昏被送回时,鼓⾜勇气闯了进去。
不料正在搜索,朱丹突然现⾝,使她一见之下,惊得立即出剑夺门而逃。
马永昌听到这里,不噤凄然问道:“姑娘可知舍弟的尸体何在?”
毒美人道:“就在这宅子后院的假山石內。”
“哦?”马永昌作梦也未想到,事情会这样巧,他竟然花三万两银子,买下了这个旧宅。
由于他只打算在长安暂时落脚,仅雇工装修了宅內外,使它焕然一新,并未整理后院,否则可能早已发现。
他一使眼⾊,示意胡森去后院查看,然后神⾊凝重道:“姑娘今夜到访,不会是专为告知舍弟之事吧?”
毒美人坦然道:“不错,我想与马寨主联手对付朱丹!”
“为什么?”马永昌问。
毒美人恨声道:“因为他杀了我们的老大!”
马永昌惊道:“什么?琊魔君也…”
毒美人咬牙切齿道:“朱丹不但杀了我们老大,还把我击成重伤,幸好我命大,及时逃回服下“大还丹”又经其他几人轮流以內力护住我的真元,才算把命保住。不过,当时他好像也被老大击伤。”
这也该说是朱丹和韩宏幸运,如果其他几个煞星,不是为了救急这毒美人,当时一齐赶往⾕內拦截,他们两人就绝对难以逃命。
马永昌追问道:“姓朱的小子又回长安来了?”
毒美人点点头道:“很可能,神箫翁至今尚无人发现他的下落,朱丹志在“琵琶三绝”绝不会轻易放弃。虽然近几个月来,他从未露面,但我相信他一定在长安,甚至连他师⽗虚幻尊者也来了!”
马永昌似有所悟道:“那么我们双方联手,是要对付他们师徒两人罗?”
毒美人充満自信道:“我们有一八人,加上马寨主和带来的男女⾼手,合力对付他们师徒二人,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那个姓韩的呢?”马永昌想到了韩宏。
毒美人道:“据我们的老三凶和尚,和老四恶道人说,那晚在山⾕內,见韩宏露了两手,颇似“虚形幻影”⾝法,避开了他们的攻击。
但是,我在暗中观察了数月,发现他起先是沉在平康里巷的乐坊,广结妆台红粉,后来与一位叫柳青儿的名打得火热。
自从结识李候爷与侯司马,才振作起来,发奋苦读,志在功名,似对江湖事漠不关心,朱丹也再未上门去找过他。
如今他京试中了个进士,又经李侯爷与侯司马全力撮合,使他娶了柳青儿。目前正值新婚燕尔,舂风得意,对江湖事更是不感趣兴了。
不过,我们一直未放弃对他的暗中监视,但始终按兵未动,为的是不愿打草惊蛇,希望能守株待免。朱丹如果来了长安,迟早一定会去见他的。
所以,姓韩的不必理会,我们的目标只是虚幻尊者师徒二人!”
马永昌未置可否,沉思了片刻,忽问:“姑娘的这一手琵琶技艺,不知是…”
毒美人接道:“实不相瞒,那个叫秋娘的已被我们寻获,带回了终南山。我的一手琵琶,即是由她教的。虽是临时抱佛脚,但我勤练了数月,才有今⽇成就。
为了引出神箫翁,我只好混⼊平康里巷的乐坊,不惜抛头露面了。”
马永昌终于言归正传道:“那么请问姑娘,我们双方既然有意联手,合力对付虚幻尊者师徒。就得先小人后君子,必须把话说明了,如果真能得到“琵琶三绝”…”
正在这时,胡森气急败坏地奔⼊。
马永昌急问:“找到了吗?”
胡森点点头。
马永昌強忍悲痛,把胡森叫到一旁,轻声代一番。
胡森唯唯应命而去。
马永昌不噤动叫道:“我若不杀虚幻尊者师徒,誓不回祁门。”
毒美人却平静道:“我们不仅为了报仇,也为了“琵琶三绝”他们师徒不除,纵然引出神箫翁,只怕也轮不到我们了。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全力对付他们。
至于马寨主刚才提到,如果真能得到“琵琶三绝”我倒有个提议,也可以代表我们其他五人做主。
那就是说,无论“琵琶三绝”是什么,若是武功秘笈之类,双方各抄录一份。若是宝蔵,则双方平分,马寨主认为如何?”马永昌点头道好。
协议既定,毒美人欣然笑道:“马寨主果然乾脆,痛快!”虽是女扮男装,仍掩不了那付媚娇之情。
马永昌不噤为之霍然心动,急忙收敛心神,问道:“姑娘是否已有计谋?”
毒美人有成竹道:“我们须留在乐坊,继绩以琵琶娘子⾝份出现。我们的人手不⾜,两个负责暗中监视姓韩的那里,其他三人扮成卖宵夜小吃的小贩,每晚在平康里巷一带活动,必要时可以接应我。
至于马寨主方面,希望能选出两位武功好的女子,卖⾝混进柳婆子的乐坊,以便就近给我接应。
马寨主本人,最好带了你的手下,化整为零,每晚分散在附近几家乐坊消遣消遣。
如果不出我所料,最近神箫翁极可能会现⾝,只要他一出现,守伏在长安的虚幻尊者师徒,必然也会随之现形。
那时,他们的目标是神箫翁,而神箫翁必是被我的琵琶声引出,决一死战的地方,势必发生在平康里巷,甚至就在柳婆子的乐坊。
马寨主,我这样的安排,不知你认为怎样?若是有不妥之处,不妨提出,我们可以再作斟酌。”
马永昌哈哈大笑道:“好!好!姑娘的安排天⾐无,称得上是女诸葛了!”
毒美人嫣然一笑道:“马寨主过奖了,以后尚请多多指教。”
马永昌有些心神漾,望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却又碍难启口,以致脸上的神情看来十分窘迫。
毒美人故意问:“马寨主是否还有什么事代?”
马永昌迟疑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挽留:“姑娘,我,我想…我们今晚初见面,是否可以留下多聊聊?”
毒美人未置可否:“这…”马永昌笑道:“反正今夜我已包下了姑娘,用不著赶回去应酬其他客人,何不让我吩附他们准备些酒菜,与姑娘喝上几杯呢?”
毒美人察言观⾊,已看出马永昌的心意,风情万种地笑了笑道:“承蒙马寨主抬爱,內心实在感奋。
既有相之意,好在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马寨主,你认为我的话对吗?”
马永昌连声道:“对对对,姑娘说的对极了,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只是,只是…”
毒美人见他呑呑吐吐,言又止,故意怂恿道:“马寨主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我是不会在意的。”
马永昌一脸尴尬地笑着:“姑娘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未能好好聚一聚,使马某实在感到…感到这个…这个意犹未尽。”
毒美人“哦”了一声,笑问:“那么依马寨主的意思呢?”
说著她走近了马永昌面前。
她今夜虽是女扮男装,铅华尽褪,未施脂粉。又是一⾝黑⾊劲装,并且裹了实丰満的部,看来如同一位俊俏的少年。
但那天生的丽质,仍然无法掩住,尤其是那一对⽔汪汪的凤眼,灵活而明亮,彷佛能勾去别人的魂魄。
马永昌已有一三妾,纳妾的理由是发肚⽪不争气,结婚十载尚未替他生下一男半女。
在封建时代,这理由是冠冕堂皇的,于是在前几年,他名正言顺地一口气纳了三位侧室。
其实他是寡人有疾,藉无后为大之名,以遂其好⾊之。
可是三位年轻貌美的娇妾也不争气,几年来肚⽪毫无动静,使他不噤怀疑,究竟是自己不能生育?还是缺德事做太多了,老天爷罚他马家无后?
偏偏马平昌志在四方,常年奔走江湖,不愿受家室之累,年已过了四十,犹是孑然一⾝的。
兄弟两人均无后,马家岂不真的将断了香烟!
马永昌求子心切,不惜重金遍请江南名医,诊断的结果,他本人没有任何⽑病,问题出在三位美妾⾝上。
所谓“问题”倒也不是她们理生上的障碍,而是据脉象,发现她们长期服食了一种绝育草药,以致永远无法受孕。
马永昌当时不动声⾊,命胡森暗中密查,终于查出是三位美妾的贴⾝丫环,被他大老婆收买。
经常将绝育草药煮⽔,掺在食物及茶⽔中,让三位美妾不知不觉饮食。
真相终于大⽩,原来大老婆是怨自己肚⽪不争气,又怕三位美妾因子而贵,才愤而出此下策。
这一来,马永昌不噤大为震怒?
他把大老婆打了个半死,派人将她送回巢湖娘家去。
一气之下,马永昌从此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买了不少江南美女,在马家寨里大享齐人之乐。
但那些江南美女,几乎全是从风月场中花镑买回,姿⾊虽佳,却脫不了一股妖冶倡条之气,那及得眼前这毒美人的千娇百媚。
所以在马永昌的眼里,毒美人是他生平见过的女人中,无法相提并论,称得上是女人中的女人,美女中的美女。
马永昌一见毒美人走近,突然情不自噤地抱住了她,要求道:“姑娘.跟我回祁门去吧!”
毒美人仰著脸笑道:“那也得等这里的事了结之后啊!”马永昌心花怒放:“真的?”
毒美人眼波流转,无限情意地道:“难道马寨主不相信我?”
马永昌再也按捺不住,低下头去就吻。
毒美人并不拒抗,任由他紧紧搂住,恣意地一阵狂吻。
马永昌已形同狂疯,恨不得把怀里的毒美人,整个活生生呑下肚去。
正在这时,胡森又匆匆闯⼊。但他一见这个情景,立即知趣地悄然退了出去,以免惊扰他们的热情场面。
马永昌已火难噤,突然在毒美人耳旁道:“今夜就留下陪我吧!”
不料毒美人警告道:“马寨主,你尚未服解药,不宜过份冲动,更不可消耗真元,那是非常伤⾝的啊!”马永昌一听,果然念顿消,无奈地叹口气道:“那…天时不早,姑娘就趁天亮前快回去吧!”
毒美人善解人意,尤其是了解男人的心理,她自动送上个热情如火的长吻,才告辞而去。
马永昌依依不舍,送出厅外,眼见毒美人纵⾝飞掠,从围墙飞越而去。
马永昌忍不住轻叫了一声:“好⾝法。”
回⾝⼊厅,只见胡森已从通道后面的拱门走出。
“你都看到了?”马永昌问。
胡森点点头郑重其事道:“寨主,这女人名列“终南七煞”之一,而且人如其名,不但擅长施毒,心地更毒,寨主可千万要小心。”
马永昌却有恃无恐道:“目前他们人手不⾜,有求于我,即使虚情假意,想以美人计惑我,我也不会吃亏啊!哈哈…”胡森不以为然道:“话虽不错,但人心难测,尤其是恶名満天下的“终南七煞”一旦利用我们对付虚幻尊者师徒之后“琵琶三绝”真到了手,他们会遵守跟寨主的约定吗?”
关于这点,马永昌也想到了,那是绝不可能的。
但他已有成竹,自负道:“这个不用耽心,到时候我自有主意。”
胡森深知主人自以为是的个,不便再说什么。
马永昌问明胡森,诸事已安排妥当,明⽇一早就去购买棺木,选了两名手下,雇车护送马平昌的尸体回祁门。
毕竟是手⾜之情,马⽔昌不噤悲从中来,拭去夺眶而出的两行热泪后,才把毒美人留置茶几上的小纸包打开,包的是三粒红⾊药丸,取了两粒给了胡森,拿去给史彪和秦风解毒胡森拿著解药,刚走两两步,突然一回⾝,见马永昌正待将解药呑服,急叫道:“寨主且慢!”
马永昌一怔道:“怎么了?”
胡森趋前道:“寨主,我刚才突然想到,她送来的这三粒药丸,很可能不是解药而是毒药!,”
马永昌惊诧道:“这…这怎么可能?”
胡森正⾊道:“刚才我问过史彪和秦风,今晚在乐坊的情形。以当时的情况判断,毒美人既已认出寨主,凭寨主的江湖阅历和经验,她那敢当场在酒里做手脚,万一被寨主察觉,她不是弄巧成拙,反而自暴⾝份了。”
马永昌微微点了下头:“唔…有道理,继续说下去。”
“是!”胡森恭应一声,分析道:“当时她附耳告知寨主,故意说酒里做了手脚,已掺⼊天下第一剧毒“一点红”目的是在威胁寨主,不敢当场发作,更不敢对她轻举妄动。这样一来,寨主才不得不由她布摆。
所以,如果不出我所料,今夜她亲自送来的这三粒,才是真正的毒药!”
马永昌若有所悟道:“我明⽩了,等我们三人急于服下她送来的这三粒所谓“解药”才真的中了毒!”
“不错!”胡森道:“据闻“一点红”是无⾊无臭的体,只须一小滴,就⾜以使十人丧命,十二个时辰之內化为一滩脓⾎,霸道无比,所以江湖上称它为天下第一毒。
今夜她送来的这三粒药丸,虽说可以在丸中羼⼊“一点红”但是,如今“终南七煞”
既想利用我们,合力对付虚幻尊者师徒,就绝不会存心置寨主于死地。
不过,他们一心想控制寨主,一切听其布摆,而且事后存心独呑“琵琶三绝”
所以,可能这三粒药丸服下中毒后,药一发虽不⾜致命,却是痛苦无比,甚至感到生不如死。
必须按时服用她的解药,才能暂时解除痛苦。这样一来,寨主岂不将永远受控制,任凭他们要怎样布摆,就怎样布摆了吗?”
马永昌顿时惊怒加,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这臭娘们,好狠毒的诡计!”
胡森忙劝道:“寨主不用发怒,他们既然存心不良,我们何妨来个将计就计。”
马永昌急问道:“胡森,你有什么主意?”
胡森从容不迫地献计道:“这三粒药丸寨主暂时不要服下,先让史彪或秦风一人服下试试。
如果我判断错了,送来的果真是解药,那时寨主再服不迟。
万一不幸披我料中,我们即可知道药发作的状况是怎样了。然后我就去见毒美人,告知寨主服下解药后,非但毒未解,反而更痛苦难当。
到那时,不须我们揭穿,那娘们也会露出了狐狸尾巴。
而我们正好将计就计,让他们以为已经控制了寨主,从此一切得听他们的。
这出戏不妨继续演下去,等对付了虚幻尊者师徒,引出神箫翁“琵琶三绝”得手时,才出其不意地发动,使他们措手不及!”
马永昌听毕,不噤眉飞⾊舞,大加赞许。
主意就这样决定了。
一切依计而行,次⽇第一件事是购买棺木,雇了马拖的板车,由两名手下护送马平昌的灵柩回祁门。
第二步是选了两名机伶的女子,扮成来长安投亲不遇的一对落难姐妹,自行前往柳婆子的乐坊卖⾝做丫环,顺利混了进去-
请看第二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