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重庆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坝,系江⽔常年冲积而成,珊瑚坝是市中区长江⽔域北岸最大的沙洲,东西长约两公里,南北宽六七百米,夏季洪⽔期常被淹没,冬季桔⽔期,露出⽔面的沙洲可达上数万平方米。一九三三年,时任四川善后督办的刘湘为统一川政,下令在此动工修建机场。这也是继广坝后,重庆的第二座机场。
珊瑚坝机场虽然简陋,却留下了国中许多重要历史人物的⾜迹。尤其重庆作为陪都期间,蒋介石、林森、汪精卫、冯⽟祥、宋子文、孔祥熙、张群、陈诚及周恩来、叶剑英等,都是这儿的常客,从这里“飞天”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十八⽇,时令已近大雪,江面上袭来的寒风,比山⾕里钻出的穿堂风还要冷。上午八时,戒备森严的机场,突然驶进两辆小车。
战时的珊瑚坝机场属一号院管辖之地,对出⼊人员有严格的检查制度,但车上下来的人是汪精卫、陈璧君、曾仲鸣、何文杰、陈堂涛、桂连轩和王庚余等一行要员,值班的人不敢造次,只好眼睁睁地看他们登上机飞。
机飞拔地而起,开始了汪精卫的卖国之旅。
次⽇,汪精卫、周佛海、陈璧君、陶希圣、曾仲鸣一行飞到了越南河內;两天后,另一位叛国主谋陈公博从成都起飞,经昆明到河內与汪精卫一行会合。二十九⽇,汪精卫给国民央中部和蒋介石发出“电”公然打出对⽇本乞降的旗帜。
这一下,离开重庆的人可多了,明的,暗的,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先行的,拖后的,加起来至少走了几百人,都是一群追随汪贼卖国求荣的货⾊。还有不少人想走又没走成,比如相井、姜姐等等。在原计划中,他们俩都是在走的名单里的,尤其是相井,他来这里⼲吗?不就是来为汪一行出走铺路架桥,现在他们走了,他大功告成,理所当然要跟着走。
可由于出现变故,汪一行出逃时间和方式,跟原计划有较大变动。本来他们中大部分人要绕道去成都出逃,重庆走的只有汪精卫和其老婆陈璧君,这样分头走,不易引人瞩目。但由于临时发现姜姐已被黑窒盯上(房间被搜查,电话被听窃,人被盯上),汪精卫担心他们都已经被盯上,于是搞突然袭击,连夜收拾东西,第二天早上就行动,比原计划提前了四天。
他们这次走,连相井都被蒙在鼓里,直到十九⽇,一行人到达河內后才发来电报告知情况,并要求他不得轻举妄动,要静候待命,处理后事。就是说,他暂时还不能离开重庆,何时离开,另行通知。相井自是恼怒十分,但人家汪大人现在是⽇本府政热心收买的大人物,红得烫手,得罪不起,只有听之任之,伺候好他,这样下一轮走的名单中也许就会有自己。相井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好在汪精卫没有马上发“电”汪府虽然暗流涌动,但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军警还不敢上门搜查,给了相井一个周旋的时间。他把连接汪府后花园的铁栅栏门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封了,开了正大门,给人感觉这是一个立独的寺院。为了招徕信徒,他在门口立起大铁锅,连搞好几天的行善赠粥活动。这事他在海上就⼲过,但效果这边独好。战时的重庆,至少有十万难民,这些人纷至沓来,从早到晚,排成长龙,成了相井及其随从们最好的保护伞,包括姜姐。姜姐找到了最好的角⾊,她盘起头发,穿上布⾐和大头棉鞋,当上了老妈子,天天烧火熬粥,脸上常常沾満锅灰,连渴饥的男人都不会正眼瞧她。
随后,汪精卫在河內发表“电”的第二天,相井也对官里发去一份重要电报,內容如下:可靠消息,国美著名破译家让·海塞斯现在重庆,替支那人破译帝军国事密码。此事万万不可,应立即向国美 府政提出強烈议抗,勒令其滚出国中。
这电报把黑室搅成了一锅烂粥!
这一天,陆所长应邀匆匆赶来见杜先生,后者久久盯着他,最后从牙里挤出一句脏话:“你他妈的闻大祸了!”
这是相井给富里去电的第三天,这边已经有反应,速度之快,力度之大,实属罕见。国美 府政出于自⾝利益的考虑,直接同蒋委员长私下涉,议抗,要求国中 府政迅速放海塞斯回国。无奈之下,委员长只好忍痛割爱,当然免不了对杜先生大骂“娘希匹”
陆从骏知情后当然是很震惊,同时他深知现在黑室离不开教授,所以不顾一切要求杜先生通融,一定要去说服委员长收回成令。杜先生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恶声恶气地对他说:“你不要再说什么庇话了,这事已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只有照办了。我几次三番告诫你,海塞斯的⾝份一定要滴⽔不露,守口如瓶,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不要怪谁,你自己酿的苦酒只有你自己喝。现在的问题是,第一给我查清楚,是谁惹的祸,我怀疑你那里內奷还没有除尽!第二,让教授全安登上机飞,顺利回国,不要再节外生枝。”
这对陆所长无疑是黑⾊的一天,但在探寻答案的黑暗面前,他心里面清澈见底。他坚信黑室內部不会有內奷,事情一定出在海塞斯⾝上,是他把他的⾝份对姜姐透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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