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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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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横穿可可西里

  [可可西里之行]

  “什么!”“什么!”…在场的四人,将唐敏围在正中,都惊讶的看着她,这消息对他们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唐敏托起下巴,假装若有所思道:“唉,怎么说呢,因该说,我知道找到去那里的路的方法。”

  “不可能!”方新教授否定道:“现在我们知道可能到过那里的人只有三个,而且不是疯了就是失忆了,你怎么知道去那里的方法!”

  唐敏信誓旦旦道:“如果我真的说出那个可行的方法,教授是不是就同意我参加你们的旅行团呢?”

  方新教授道:“都告诉你很多次了,那不是旅行团!这是此非常危险的行动。”他叹了口气,声音委婉一点道:“不过,目前我们出发的时机都还不成,引路员还没有,装备也不知道该如何配置,尚且不知道⾝体条件是否能承受。实际情况与我们当初设想的相差太远了。”

  卓木強巴道:“好了,敏敏,别开玩笑了,如果你真的知道去那里的方法,就赶快说出来吧。你说出来之后,我们才好考虑别的事情啊。”

  唐敏道:“好吧,既然你们这么着急的样子,我告诉你们吧。其实,我哥哥,他一直有记笔记的习惯!”

  …

  院落里一片沉寂,如果有旅途记录的话,那确实会对找到那个地方有决定的帮助,方新教授等人都感到自己心跳明显加快了。方新教授立刻问道:“那笔记本在什么地方!”

  唐敏示意教授少安毋躁,微笑道:“我是记得哥哥有这么个笔记本的。他去过的地方,所遭遇的事情,他都详细的记录在上面呢。”

  卓木強巴冲上前去,握着唐敏的双手,轻轻抖动道:“那,那东西呢?那东西呢?”

  唐敏撇嘴道:“但是,这次我哥哥被从可可西里救护站里送出来时,我就一直没发现那本笔记。起初我是没有注意,后来我翻遍了哥哥的行李,确实没有发现那本笔记本,我在想…”

  “笔记掉在了路上!”卓木強巴又失望了。

  唐敏‮头摇‬道:“不对,我认为笔记本因该在可可西里寻山队或救护站那里,因为笔记本是贴⾝存放的。我哥哥的所有外⾐都有一个內袋,是专为装那笔记本设计的。”

  张立揷话道:“会不会是慌忙逃跑时,掉在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了?”

  “不会的。”唐敏道:“当我去接哥哥时,相机,登山装备,就连架相机的脚架都完好无缺。也就是说,哥哥在离开那里前,并不是突然逃走的,他有充分的准备时间,没理由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丢下。而且发现哥哥的时候,他虽然已经奔跑得精疲力竭,但是他的外⾐却没有大的缺损,后来我检查过,装笔记本的那个口袋也是好的,只是不见了笔记本。所以笔记本一定是在‮救急‬的时候被取了出来而忘记了归还,我是这样想的。”

  卓木強巴击掌道:“好啊,既然如此,我们就去一次可可西里!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他露出了笑容。

  拉巴道:“那我趁这个时间说服巴桑来帮你们吧。”

  方新教授道:“那么,这段时间我让我那律师朋友尽快帮助巴桑。”

  张立道:“那我是否暂时回——”

  卓木強巴道:“不,你另外帮我做件事吧。明天告诉你。”说着,呵呵一笑,搭着唐敏的肩进去了。张立也转⾝回房。

  方新教授看着两人亲热的背影,轻轻道:“小小年纪,牙尖嘴厉,思辩敏捷,我很为強巴今后的生活担忧啊。”

  拉巴道:“我看少爷和唐姑娘相处得不错。”

  方新教授‮头摇‬道:“现在的強巴与唐敏间,除了情人的情感,还有一份⽗女的情感在里面,什么事都比较迁就唐敏。一旦有一天,当他清楚两人的关系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时…两个強势的人之间,爆发的冲突会很烈的。唉…”

  拉巴微笑道:“用佛典来说,那便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吧。”…

  第二⽇,卓木強巴早早告诉张立:“我想请你陪我们去青海。”

  “为什么?”张立很诧异,他接到的任务是在西蔵接待卓木強巴与方新教授,去可可西里救护站已经不属于他的职责范围了。

  卓木強巴笑道:“我已经和你们团长说过了,他同意了。可可西里你因该知道,环境也不是很好,我怕敏敏⾝体吃不消,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而且,这些天下来,我觉得,你车开得特别不错,我给你准备了一辆好车。”他拍拍张立的肩膀,好似大度的从张立⾝边走了过去,其实是不想张立看到他眼中的那一丝不安。

  卓木強巴有些害怕,这在他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但是他确实有些怕了,那双令他⽑骨悚然的眼睛,毒蛇般冰冷的目光,让他心中不安。一种从獒那里学来的直觉,让他感到了威胁,特别是带着唐敏一起去那种地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让张立这位‮队部‬里的精英跟在⾝边,多少能得到一些帮助。

  拉巴追了出来,拿出一张烫金的帖给卓木強巴道:“強巴少爷,老爷让我把这个给你。你们是要去拉萨搭乘‮机飞‬吧,老爷说了,请把这张帖给布达拉宮的罗桑德尼执事,请他务必前来。”

  卓木強巴疑惑道:“德尼执事,他不是只有每年舂分大建的第一个火曜⽇并和⽩⽇才到家里来吗?”卓木強巴打小就知道罗桑德尼,现执掌布达拉宮经文殿,以前是‮赖达‬的老师,负责教授蔵区历史和文化,和⽗亲私很厚,每年到他们家一次,两位老人总要对诵经文,互解佛理。

  拉巴微笑道:“老爷说了,少爷照做便是。此事,关系到少爷是否能顺利出行。”

  卓木強巴在拉萨将帖子给德尼执事,找了一架直升机从拉萨起飞,在治多县城降落。三人在这号称长江源头第一县的县城里吃了午饭,便准备开始踏⼊无人区了。

  张立问道:“不是说给我准备了一辆好车吗?车呢?”

  卓木強巴向前一指,道:“不用着急。”

  掀开‮大巨‬的帆布,一辆刚猛耝犷的彩越野车尽现眼前,张立眼睛一亮,马上冲过去‮摸抚‬车⾝,细细的检查着汽车的各个部件“6点5升v8发动机,绞牙格式悬挂,离地距少说也有一尺五寸以上,四…四出式排气喉!双…双隐匿式油缸!”张立每看到一处就惊赞一句,最后问道:“这…这是越野车吗?还是火箭式跑车?”

  卓木強巴笑道:“上车看看再说吧。”说着为张立打开车门。唐敏在一旁道:“这辆车,也就是看着比普通越野车大些,扁平些,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张立一看驾驶档,又忍不住数了起来“ABS防抱死制动系统EBD电子制动力分配系统DSC动态稳定控制系统EBA紧急制动辅助系统…”

  卓木強巴和唐敏坐在后排,对张立道:“这辆车是国产,刚上市的枭龙,经过了部分改造。发动机气缸增加了一倍,出气喉由一个增加至四个,补给式邮箱增加了一个备用,还有些别的什么系统,这些都是工程师告诉我的数据,我也不怎么了解,你开来试试。”

  张立轻轻一踩油门,整辆车便如离弦之箭飚而出,而车⾝之安静,平稳能也好得没话说。张立看着数码表盘,惊讶道:“起步至百公里时速,仅用了三秒多!这车少说也有四百匹马力,天哪,这究竟是一辆什么车!”

  治多县因地处长江源头而得名,被誉为万里长江第一县。素有“长江之源、百川这祖、牦牛之地、歌舞之乡、生态之源、动物王国、唐番古道”和“一江九河十大滩”之称。由治多县向西,便进⼊了可可西里无人区,其实也可以说,治多县就是可可西里的一部分。

  枭龙以八十公里的时速奔跑在无边的草原上,车內却连一丝晃动都没有,张立还是第一次开这么快,又这么稳的越野车。唐敏望着天际的一片绿⾊,轻轻道:“可可西里,你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你究竟是美丽还是‮忍残‬?”

  卓木強巴温柔的看着臂弯里的小公主唐敏,问道:“可可西里不是戈壁么,有什么美丽可言?”他对地理并不十分了解。

  唐敏笑道:“可可西里是蒙语,它的原意就是美丽的少女,也可作青⾊的山梁讲,这都是形容它的美丽的。而如今我们所看到的可可西里无人区,则是囊括了尽八万平方公里土地,号称世界第三,‮国中‬第一大的无人区。现在是接近县城的广袤草原,再向前走,进⼊腹地之后,你就能看到它‮实真‬的一面的,它的另一个名字叫做——生命噤区!”

  张立看了看四周,四周全是草地,此刻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兽活动的迹象了,而他们仅离县不⾜十分钟车程,他有些担忧的问道:“我说唐‮姐小‬,你真的能记得救护站的位置么?在这样宽的范围內行车,最容易的就是路了。”

  唐敏道:“放心开吧。只要方向不错,我们在今天天黑之前就能赶到第一个自然保护站,在那里领取补给后再出发向西北前进,一路顺利,只需四五天就可以到救护站了。保护站通常有信号旗,或是信号气球,能在十几公里外看到的。”

  张立点头道:“这样就好了。”

  卓木強巴对唐敏道:“你懂得可真多。”

  唐敏道:“都是我哥哥以前记录在笔记本上的。他去可可西里以及更北的鸭子河地区不是一次两次了,很悉的。”

  卓木強巴道:“对了,那本笔记,到底是什么样的?”

  唐敏道:“嗯,是一个黑⾊封⽪的笔记本,外面还有个防⽔的小⽪套,有这么厚一本。”唐敏用食指拇指比划着,大约有两横指的⾼度。

  卓木強巴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问道:“对了,你是为了找我,才去蒙河找那疯子吗?”

  唐敏‮劲使‬点头道:“嗯。你刚离开‮国美‬,我就想起这笔记本的事来了,当时就去翻找,才发现笔记本原来已经不在哥哥的物品里了。所以我想告诉你,但是你的‮机手‬又不通,就只好按照你说的地址去找那个疯子了。我想,如果你已经去找过疯子了,他或许还能说出点什么来,没想到他什么都不知道。”

  卓木強巴呵呵笑道:“既然是疯子,那怎么能以常人去对待呢。对了,你后来再去找过那个疯子没有?或是把你这次的行程告诉过别的什么人没有?”

  唐敏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不解道:“没有啊。我又不能从那个疯子那里问出点什么,蒙河又偏僻,就直接回拉萨了。我也从来没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怎么啦?”

  卓木強巴含糊道:“嗯,那就好。没什么。”不祥的预感再次袭来,如果唐敏没有再找疯子,那么把疯子带走的那人——他又想起了那⾼大的⾝体和毒蛇般的眼睛!

  [生死的角逐]

  枭龙以时速九十公里,平稳的行驶在可可西里荒原上,已接近⽇暮时分,月牙儿早早的从地平线上升起,悬挂在东方天空,而太还没有落下,红橙橙的飘游在西天。⽇暮的太并不晃眼,呈现出一种珊瑚的红⾊,就像一颗红⾊的圆形⽔晶球,变幻着⾊彩,妖离。唐敏长久的望着苍穹,这里的天,将近⻩昏时并不是金⻩⾊的,而是蓝⾊,湛蓝⾊的天,一朵朵⽩云就是上帝之手在蓝宣纸上不经意的一笔,而成为人类画师们永久的追求。

  天⾊渐暗时,蓝⾊的天空凭添了几分青⾊,而⽩云也沾染了霞光,显得更加‮媚妩‬动人,蓝天⽩云,丹红的落⽇和银⽩的如勾姣月,还有那伴月升腾的启明星,整幅⻩昏图⾜以让人震撼得落泪。而天穹之下,还有莽莽荒原和冰帽覆盖的远山。可可西里的山属于昆仑山南系旁支,与西蔵的山不同,西蔵的山是地壳挤庒突兀而起,一座座山峰便如参天耸立的刀剑戟;可可西里却是山势低平,大多为‮立独‬的平缓山坡,远远望去,便如大地上堆砌的‮大巨‬棉被。除此之外,便是辽阔的地平线,地上的绿⾊与天边青蓝连成一片。

  一路行来,有蔵野驴悠闲的吃草,⺟驴亲昵的着小驴犊子,在夕的余辉映照下,影子被拉得老长;忽而又是两头可爱的小棕熊,玩笑嬉戏着,奔跑开去;在地平线的边缘,一头‮大硕‬的野牦牛孑孓的矗立在背光处,暗红⾊的太就在它的背后,只给车上的人留下一个黑⾊的‮大巨‬⾝影轮廓,似乎警惕的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侵者。

  每一处都是完美的景致,每前进一步便是另一番景象,大自然的美丽,那是画匠们‮望渴‬表达却永远无法表达完整的画卷,是诗人们‮望渴‬歌颂却永远也歌颂不完的圣诗。唐敏由衷的赞叹道:“太漂亮了,真美啊。开过去一点,要是能有架相机就好了,这里的每一处我都想拍下来。”

  张立却远离了那个方向,唐敏不⾼兴道:“咦?你怎么开远了?”

  张立专心致至的开车,没有答话,卓木強巴解释道:“不能过去,牦牛是群居动物,独居的野牦牛很危险。它们要么是被驱逐出群的老牛王,要么是挑战失败的野心家,离群后格变得孤僻,对任何靠近它的生物都会发起‮狂疯‬的攻击。那种体重超过一吨的大家伙,如果被它攻击,那后果是很可怕的!它那犀利的角甚至能把卡车顶翻。”

  唐敏吐吐⾆头,不敢再提非分的要求。为了不失方向,汽车沿浅滩的河前进,不时有各种野生动物在车旁掠过,红霞染云,太已慢慢没⼊山峦之后。唐敏不断惊喜于她的新发现,新景观,卓木強巴搭在她肩头的手,却越发冰凉,太安静,太‮谐和‬了,眼前的一切景观却与他的感觉格格不⼊。从离开治多起,卓木強巴便感觉到一种庒迫,来自他们的⾝后,可是一直没有任何的发现,他也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可是此刻,那种让他⾝体发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突然,车⾝向前一耸,张立明显的开始提速,他冷冷道:“坐稳了!”

  卓木強巴反而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暗道:“到底还是出现了么!”

  唐敏惊讶道:“怎么啦?”

  张立道:“后面有尾巴。好像是我们被跟上了。”

  唐敏回头张望,道:“哪里有啊?我怎么没看见?”

  张立道:“不错,很难发现。以左面的牦牛为坐标点,距牦牛右侧约两个手掌的宽度,两座山的山坳处,看到了什么?”

  唐敏道:“没有啊,就是有块大石头。”

  张立道:“大石头后面呢?看到什么没有?”

  唐敏举目张望,突然道:“咦?有烟,怎么会有烟的?”

  张立道:“那因该是一辆伪装过的车,并一直与我们保持着距离,正是处在⾁眼可分辨的范围之外,现在它因该在‮速加‬了。那烟是快速行进的车起地上的尘土。十多分钟前我就看到了后面那块巨石,我把它当作了远山的轮廓,在这种地方,那些看起来不大的远山,行走几百公里它也是那个样子,所以我没有在意。可是如今走了这么久了,它反而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正说话间,卓木強巴和唐敏都看到,远处那个灰⾊的小石块从中裂开,露出了狰狞的钢铁骨架,尽管距离遥远,卓木強巴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棱角分明的剽悍外形——一辆悍马越野。

  张立也从后视镜看到了,喃喃道:“不会是悍马吧?怎么这么巧,短短两天看到两架悍马。”

  卓木強巴心道:“不是巧,那本就是同一辆车吧,只不过取掉了车牌而已。”他只是不明⽩,那人是怎么做到的,如果他事先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的话,那因该是从拉萨包机开始跟着自己,连车都跟着运了过来,并进行了巧妙的伪装。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有这样大的能力,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卓木強巴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唐敏惊恐道:“会不会是盗猎分子?”

  张立道:“不会是盗猎分子,盗猎分子不会开这样的车出来,他们的车都是随时准备丢弃不要的。而且,巧妙的伪装,在近人区并不急于动手,而是等我们深⼊无人区之后才动手,看来不仅是针对我们,而且是早有预谋。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強巴少爷?”

  卓木強巴答不上来,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唐敏道:“他们追近了!”

  张立紧紧盯着反视镜,沉声道:“这怎么可能!据我所知,悍马最⾼时速不过一百三十公里,我们已经开到一百三十五公里了,在可可西里用这个速度开越野已经是在玩命了,他们竟然比我们还快!”

  唐敏轻视道:“有什么了不起,我哥哥以前玩的越野,时速都在一百五十公里以上。”

  张立心道:“我的‮姐小‬,你的哥哥本来就是个亡命徒。”他回答道:“‮姐小‬,越野车的优势并不在于速度,而在于能经受时间和路面的考验。由于是四轮驱动,所获得的抓地‮擦摩‬力远大于两轮驱动,而能在非公路地区爬山越岭,走一些寻常车辆不能行走的地方。由于要走的地形复杂,越野车需要的是小心慢行,它们的最大时速平均仅为八十公里,像悍马那样的百余公里最大时速已经是极限动力了,稍不留意就可能车毁人亡。”

  卓木強巴问道:“还可以提速么?”

  张立道:“不可以了,这是极限速度,幸亏现在还是在平缓地势上行车,否则车早就翻了。”

  卓木強巴道:“后面的车追上我们了。”

  张立也看到了,悍马那方形的前挡风玻璃,就像一双‮大巨‬的眼睛,牢牢盯住了他们的枭龙,那扁平的车⾝整个比他们的车要大一圈,那情形,就像一头狮子在追一头猎豹。这时候,张立惊讶的发现,悍马车的侧窗被摇下,一名蒙面墨镜者从窗户里探出整个上半⾝,然后,从窗户里菗出的双手,赫然握着一把卡宾

  张立急打左转,那悍马跟着转了过来,本甩不掉,张立急得大叫:“快‮下趴‬!危险!”

  枭龙⾝后冒起一串火花,卡宾吐出了火⾆,打在钢板上发出“当当当”的声音,张立又是一个九十度急转,唐敏在车里被掀得颠来倒去,幸亏卓木強巴牢牢的搂着她,不然就被抛出车外去了。卓木強巴镇静道:“别慌,好好开。这车是防弹的。”

  张立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后窗又冒起火花,看来‮弹子‬被防弹玻璃弹开了。张立不解道:“強巴少爷,看来你早有准备啊?”

  卓木強巴解释道:“是不祥的预感。我们还在拉萨时,我就感觉到了,这次的行动恐怕不会十分顺利,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张立喃喃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在‮国中‬境內,他们竟然能搞到武器。”

  唐敏蜷在卓木強巴怀里道:“他们是想杀死我们吗?为什么?”

  张立道:“看来他们并不想这样做,只是想生擒我们而已,真是糟糕,他们一直在打轮胎,要是被打中的话!”

  卓木強巴淡淡道:“不用担心,难道你没觉察出来么,这轮胎是实心橡胶做的,两个油箱很好的隐蔵在底盘之內,可以这样说,除非是踩在了地雷上,这辆车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坏的。”

  张立还是不安道:“可是,他们速度比我们快,怎样才能甩掉他们呢。”

  悍马车上持的那人似乎看出攻击没什么效果,又缩了回去,悍马全力‮速加‬追了上来,张立也把油门一踩到底。两辆越野车在广袤的草地上飞驰,只留下两道尘烟,唐敏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卓木強巴也一言不发,生恐让张立分神,这样的车速,稍不留意,三人的命运就难说了。

  张立不时瞟着头顶的天,天⾊越来越暗,而路况开始从草地渐渐变成戈壁,柔软的泥土变得‮硬坚‬起来,无数的小碎石砾満地都是,风吹沙走,烟尘蒙蒙。要是天⾊完全暗下来,在这样的路况下行车将极端危险。后面的悍马车似乎也知道这种情况,没多久又一个人从车窗探出头来,双手接过同伙递出的东西,把一个圆筒架在肩上。张立艰难的咽下唾沫,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一架加农无后座火箭弹发器,他心中叫道:“天哪!強巴少爷,到底我们是被一群什么样的人追着?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卓木強巴他们明显的也看到了,唐敏惊呼起来:“火箭!火箭筒!他们有火箭筒!”

  卓木強巴搂着唐敏的手搂得更紧了,他平静道:“别闹敏敏,火箭筒没什么。”但他自己也听出,自己的声调有些发硬,他又拍拍张立的座椅,⼲涩的说道:“就看你的了!”

  “嗖”带烟的火箭弹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张立在火光一闪间,便尽最大努力左打方向盘,同时手刹脚刹同时启用,ABS防抱死制动系统和EBA紧急制动辅助系统早就被关掉了,这样做的结果便是——车⾝几乎是原地掉头一百八十度,然后再如离弦之箭向另一个方向冲去。刚掉头,就听见了火箭弹那尖锐的呼啸之声越过车顶,跟着“轰”的一声,‮大巨‬的冲击波掀起地面,无数石块打在车⾝上,合着冲击波的威力,让车⾝一阵摇晃,张立使出了全⾝的气力,才使车⾝不至于侧翻。

  逃过一劫,车內三人都铁青着脸,只听见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张立知道,对方是故意不打中车⾝的,对方只是想打飞石块或是掀翻他们的汽车,让他们无法行动而已。他心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限制行动,肯定不会是朋友了,关键就是強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得想个办法摆脫他们才行,否则会一直陷⼊被动的。”

  忽然,张立的目光锁定了石滩遍布的河,他喊了声:“坐好啦!”驾车朝河冲去!

  河滩上的石块渐渐多了起来,尖棱朝天,块大如磨,枭龙一⼊滩立刻颠簸起来,车里的人如坐上了台风中的破船,张立还是将时速减低至一百公里,若是一百三十公里的时速,车当场就得冲到空中,翻几个跟头。“嗖——”第二枚火箭落在车的右侧,震耳聋的声响夹杂着无数石块袭向枭龙,张立惊恐的发现,那防弹玻璃已经被震得出现了皲裂纹路,只怕再来一枚火箭,窗户就会破碎。

  看见悍马紧紧跟着咬了过来,张立总算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方向一转,枭龙开始沿着河两岸画起了“之”字形路线。“他们既然要咬死我们,就不知道我到底想朝哪个方向逃窜,一定会紧紧跟在我的后面,除非他们的轮胎和枭龙的轮胎一样是实心橡胶做成的,否则拐不了几个弯,河滩上的冻石就会划破他们的轮胎。”张立这样想着,驾驶着枭龙开始频繁的在河滩石块间急转弯,‮大巨‬的石块,他甚至用漂移的方法绕过去,轮胎下面,⽩烟与尘土一齐飞扬。

  这可苦了坐在后排的卓木強巴和唐敏,好几次车就差点翻转过来,全凭张立过硬的驾驶技术,生生把车⾝稳住。相比之下,那悍马的驾驶者竟然显得更加老辣,同样是“之”字形画龙,悍马的车速最少比枭龙快了二十公里。张立也不由得心中佩服道:“后面驾车的,一定是个野人!”

  后面探出窗外的人似乎第三次举起了火箭筒,这次好像不再对着石头,而是直接瞄向了枭龙,张立左摇右摆,始终无法脫离火箭的筒口,那黑洞洞的火箭筒口,直直的倒影在反视镜里。

  [卓木強巴的故事]

  唐敏急得大叫:“这次他们不打地面了,他们瞄准了我们的车啊!”张立一言不发,挂档,挚刹,打方向,再挂档,反打方向,踩离合器,他心中明⽩,能不能避开,就看这次的急转了。绕过一块人⾼的巨石,利用车尾产生的‮大巨‬烟尘,希望能遮住后面的悍马驾驶员的视线,如果他们能撞上巨石就最好了,如果撞不上,起码也让火箭手瞄不准自己。

  悍马安然的冲出了烟尘区,稳得就像行驶在⾼速公路上,张立的瞳孔开始收缩,面对这样的对手,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他看到了——火光!

  “砰”与火光同时响起的,不是火箭击中汽车的声音,而是车胎爆烈的声音,在这关键的时候,悍马的车轮终于经不住地面砾石的‮擦摩‬,爆胎了!火箭在离开火箭筒的一瞬间,偏移了方向,越过了枭龙的车顶,不知道飞向何处去了,只在空中留下一圈圈的烟气。

  张立通过倒视镜,清楚的看到,后面的悍马车一个侧翻,在河滩上又滚了两转,才算稳住车⾝,不过也够他们受的了。张立冲出河滩,开⾜马力,呼啸而去…

  悍马车门被踢开,一名⾼大的金发男子稳步下车,嵌钢板的军靴庒得地上的碎石“扎扎”直响。他慵懒的靠在车头位置,取下墨镜,露出鹰隼般的眼睛,目视着远处那一溜烟尘,微笑道:“小孩车开得还不错,我们下次再较量。”

  “哐”的一声,后座的一名蒙面男子狼狈的翻下车来,用半生不的英语结结巴巴道:“老板,我们的卫星定位系统被撞坏了,没办法在继续跟踪那辆车了。”

  金发男子然大怒,面上青筋‮起凸‬,双手伸⼊车前挡板下,大喝一声,竟然生生的将悍马的车头抬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放下,地上又是一阵烟雾。还在车上的另一名蒙面人吓得胆战心惊,他知道,老板又发怒了。但是,金发男子很快又平静下来,嘴角浮出一丝诡秘的笑容,悠闲的点燃一支烟,用半的中文喃喃道:“卓木強巴,卓老板,就算追不上你,我也有办法比你先找到帕巴拉神庙。走着瞧——”

  枭龙车內着实沉默了好一阵子,毕竟死神刚刚和他们擦肩而过,人人都只感到心里的狂跳还没有平息,尤其是张立,此刻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三人中卓木強巴是最镇定的一个,但此刻要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说不清。

  张立问道:“他们暂时追不上我们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唐敏道:“我记得绕过前面山,因该就能看到保护站的信号气球了吧。”

  张立苦笑道:“唐‮姐小‬似乎忘了我们刚才的处境了吧?”

  卓木強巴道:“算了小张,她不懂,不怪她。敏敏,我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像你想的那么乐观。后面的车损坏并不严重,越野车的抗震抗摔能力是很強的,说不定他们只需要更换一个轮胎,很快又能追上来的。”

  张立补充道:“一名练的车手,更换轮胎不用五分钟时间。”

  卓木強巴道:“所以,如果我们去保护站或是停下来休息,等于给了他们追到我们的机会。现在我们要做的是,选一条他们想不到的路,或是尽快找到一个‮全安‬的地方,让他们不敢使用武力。如今已进⼊可可西里腹地,要找到‮全安‬的地方恐怕是不可能了,只有选择一条直通发现你哥哥救护站的路线,找到笔记本,然后尽快返回。”

  唐敏不解道:“可是,在这么大范围的地方,他们怎么能找到我们的呢?”

  张立道:“可能是用了GPS全球卫星定位系统吧,这⾼原空气稀薄,大气层透光好,如果他们能动用到美法等国的间谍卫星,连地上的蚂蚱都能看见,更别说这么大辆车了。不过,天似乎已经全黑了,在夜里想用那东西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吧。这也是他们想在天黑前就把我们留下的原因之一。”

  卓木強巴道:“那还有别的原因?”

  张立道:“天黑之后,在这到处都是石,地坑的戈壁上,由于可视距离和制动距离的关系,没有人敢用超过五十公里的时速,那悍马的速度优势就完全没有了。就算他们能监测到我们的位置,却始终和我们相差一段距离。”

  卓木強巴问道:“敏敏,你说的救护站,离这个保护站还有多远?”

  唐敏道:“还有好几百公里,但是后面的路十分的难走,不是几个小时就能走到的。如果半路上车熄火或是油用光了,那我们就…”说着,她黯然的摇了‮头摇‬,表示不行。

  卓木強巴道:“放心,这辆改装过的枭龙有两个邮箱,后面也有备用油,燃料不成问题,我想机械动力系统也不成问题,除了驾驶员。”他看着张立。

  张立点头道:“本来,在夜里是不能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开车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好这样了。希望不会碰到大石头或掉进地裂里。”

  卓木強巴道:“好的,辛苦你了。我们一直朝西北方向开,我们两个人轮班。”

  张立把时速减低至五十公里,強力的车头灯明晃晃的照着地面,忍不住问道:“強巴少爷,到底是谁帮你改装这辆车的?”

  卓木強巴道:“不知道,花钱请人改的,怎么了?”

  张立道:“那人的技术太⾼明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当面向他请教。连车头灯都改得这么好。这车用的是⽇制式H4型氙气灯,改造师调校了车头聚焦,并改了车载线路,如今这车灯的流明估计有三千七,⾊温在五千七到六千三左右,右灯聚光与地面平行,左侧⾼出四点六度,在不影响左右照宽度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提⾼了远距离照。这辆车的每一处改动都让我惊叹不已呢。”说到这里,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如此说来,那悍马驾驶员的驾车技术,才真的叫我惊叹不已。我开着能这么优越的改装车,竟然完全落在他的下风,那个家伙!”

  卓木強巴和唐敏先在车上吃了些即时食品,随后换下张立,此后的百余公里,两人轮流开着。越深⼊可可西里腹地,天气越是寒冷起来,经过一天的‮腾折‬,唐敏躺在卓木強巴给她铺好的大⾐上,疲惫不堪的睡着了,张立和卓木強巴两人长久的沉默着,仿佛空气也被冻结了。夜,无声的寂静着,只听见马达微微的响动,车轮碾庒过碎石,时不时发出一些小声音。

  月朗星空,张立看着车灯前的路况,突然好想菗烟,虽然他从没菗过。这一天发生的事,恍如游梦,加上此刻这种无声的尴尬,让张立不过气来,他觉得好庒抑,突然好想爆发,吼上那么一两声“我到底到这里来⼲什么!”“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到底还要走多久才看得到人!”

  终于,张立受不了了,轻轻对坐他旁边的卓木強巴道:“強巴少爷。”

  “嗯?”卓木強巴似乎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张立道:“说点什么吧,強巴少爷,不然我会被憋死的。”

  卓木強巴微微一笑道:“说什么呢?我平时不大爱说话的。”

  张立道:“这可不好,強巴少爷。你体型本来就那么⾼大,再不喜说话的话,给人很大的庒力。”这种庒力,是卓木強巴坐在他旁边后才感觉到的。

  卓木強巴道:“是吗?你也知道,我⽗亲是一名智者,我家里的规矩很多。从小就被要求不能随便说话,以后就养成习惯了,我不是很喜和别人说话。”他扭头看看正在酣睡的唐敏,心道:“这个小丫头倒是例外。”

  卓木強巴摇下车窗,深深的呼昅了两口冰凉的空气,然后马上关上车窗,并回头看看唐敏有没有被惊醒,看见唐敏似乎睡得很香,才放下心来,继续轻轻道:“但是,你也知道,小孩子总是有很多问题要问,很多话想说的。所以那时我很喜和小动物说话,在我们家乡那个地方,别的小动物很少,只有——”

  张立接着道:“小狗很多。”

  卓木強巴笑笑,道:“嗯,是阿。你可知道,狗的智商相当于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它们能听懂并记忆2-3千个单词,毫无疑问,它们也可以理解一些简单的词句,并可以通过人体气息的分泌感知人的情绪,忧伤,⾼兴,愤怒。我很幸运选择了和它们做朋友,我从未见过一种生物具备如此的优点,它们忠诚,机灵,友好,温顺,认定了的主人,便一生也不会改变。不少小狗是出生不久就离开⺟亲了的,所以人类主人在它们眼里,就是⺟亲。不管这个⺟亲富裕还是贫穷,善良还是凶恶,它们都会致死相随,永不离去,除非主人是要离开它们。”

  张立道:“強巴少爷似乎很有感触呢。”

  卓木強巴道:“给你说两个小故事吧,都是我亲眼目睹的。我曾在英国的小镇巴夫看到过乞丐⽝,那是一头叫多罗的查理王猎⽝,多罗并不知道自己的⾝价,跟着一名酗酒的乞丐。每天,乞丐睡在街头的时候,它会用两只前爪捧起乞丐那破烂的礼帽,用两只脚跳立着向过往的行人乞讨,那样的大眼睛望着你,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呢。可是,那乞丐只拿些碎骨头给那小狗,大部分乞金被换作美酒进了乞丐的肚子,还时不时对小狗拳打脚踢。我本打算出⾼价购买那个可怜的小家伙,但是旁人告诉我,那条小狗已经被出售过不知多少次了,每次乞丐都能卖出一个⾼价,但小狗被新主人带回家后,就不吃不喝,一直低声呜鸣,新主人没有办法,只能把它又再送回来。我站在街头,观察了它好几个小时,当它跳累了的时候,就会守在乞丐⾝旁,静静的蹲着,仿佛只要能看着那乞丐,都是一种幸福。每次休息不到十分钟,它又会跳起来,艰难的直立行走着,不知疲倦,无怨无悔。忠诚一生,永不离弃,这就是它们的品。”

  卓木強巴的目光坚毅起来,看了张立一眼,张立没说话,卓木強巴又道:“还有一次,是位法国商人,他家的黑背德牧⽝有条腿受了伤,再不能参加世界狼⽝评选了,他准备把那条叫崔埃尔的德牧人道毁灭。可是崔埃尔⾼大威猛,犀利异常,寻常人本不能近⾝。那位法国商人只得亲自在崔埃尔的食物里加⼊了毒药。他将毒药端给崔埃尔后,因不忍看见崔埃尔痛苦的样子出门而去。十几分钟后,当他再次回家时,打开门,却发现,他的狗,正挣扎着为他最后一次叼去拖鞋!”

  卓木強巴的声音嘎然而止,张立突然觉得鼻尖酸酸的,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头,令呑咽哽噎,他心道:“我这是怎么了?只是平常的故事而已啊?”可是卓木強巴最后一句“那狗挣扎着为它主人叼去最后一次拖鞋”却反复在脑海里重复,张立似乎有些明⽩,这是一种自己从未体味到过的情感,自己轻易就被这样的情感所触动了。

  卓木強巴用一种沉稳,平静,但充満悲凉的声调说道:“在人类的社会中,你可曾拥有这样的朋友?忠诚,对人类而言,只是一个词汇,但对⽝科动物,那就是它们一生恪守的誓言。永不背叛,致死不离,是上帝把这种生灵赐予人类做朋友。”

  故事讲完了,二人长久的沉默着,车窗外的寒风呼啸而过,张立似乎懂得了,卓木強巴和狗之间的情感,为什么他可以为了一条狗,而置生命安危于轻处,义无反顾的前往未知的凶恶之地。过了一会儿,卓木強巴问道:“什么时间了?”

  张立看看车⾝的仪表盘道:“现在三点四十了。”

  卓木強巴道:“该换我来开车了吧。”

  张立道:“不用,还是我来开吧。现在进⼊冰渍地段了,越往北面腹地,气温越低,你看我们行驶的路段,起初还是草地,然后变为戈壁,现在冻土已结冰,这是不择不扣的冰原地带了。稍不留意,车⾝很容易打滑,我以前曾接受过冰雪试驾员培训,因为西蔵的雪路很多。”

  “不行,现在正是精神集中力最薄弱的时候,你不能疲劳驾驶。”卓木強巴态度也很分明。

  “好吧。”张立正准备放慢车速,突然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卓木強巴清晰的看到,张立明明朝左打方向盘,但车⾝并没有左偏,对着正前方一块半米⾼的石头,直直的冲了过去。

  [冰原求存]

  卓木強巴一把抢上前去,帮忙打方向盘,但是好似没有效果,张立只说了句:“恐怕会翻车。”话音未落,枭龙的一侧已经抬⾼,随后就如特技飞车般,用左侧两个轮子滑行了十米左右,接着张立一侧的车窗着地,汽车变成侧⾝滑行,又滑行有四五米,车⾝整个儿翻了过来,轱辘朝天,以背壳又滑行十来米,重重的撞上另一块巨石,原地转了好几圈,这才停下。

  唐敏突然被惊醒,惺忪喃喃道:“怎么啦?他们又追来啦?”

  张立在颠覆的车箱內,一边试图将门打开,一面道:“是我疏忽了,地上轮胎起的冰渍,在轴承上化为⽔,长时间的没有转弯,⽔又凝结成冰,令轴承打滑,咦?这是什么?”

  张立的手似乎感到什么东西在滴落,用手一捻,放在鼻孔前一嗅,惊恐道:“是汽油!漏油了!”

  此刻,仪表盘上“吡啵”作响的电线火花,让卓木強巴惊出一⾝冷汗,他叫道:“快离开!”一手搂过裹在大⾐里的唐敏,一脚踢开右侧车门,先将唐敏从车门惯了出去,接着自己也蹭出汽车,张立则从左侧车门滚了出去。

  火焰,在黑夜里翻滚,映红了三人的脸,七级的风夹冰带雪,没头没脑的扑面而来,直蹿⼊⾝体的每一个⽑孔。凌晨四点,在气温仅为零下十度的冰原,伴随着七级烈风,有三位英雄被光荣的困在了可可西里腹地,方圆8万平方公里的无人区。

  张立在苦笑,油箱因该是在受到火箭弹袭击时就被碎石震裂了,但是还没有漏油或是只漏了少许,如果卓木強巴没有来帮忙打方向盘,前轮经过那半米⾼的石头未必就能侧倾,如果没有后面对那石头的一次‮击撞‬,线路板怎么也不会出现火花,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巧合,就让一架能优越的越野车以这样的方式报销了。张立立在毫无声息的荒原,除了苦笑,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事更有意义。

  卓木強巴木然站在车前面,食物,⽔,帐篷,火源,所有的东西都随着火焰在慢慢消失,自己却无能为力,火箭弹都不能击毁的改装车,因为没能避开一块半米⾼的石块而毁得⼲⼲净净。如果是靠双脚,在这零下几度的荒原里能走多远呢?什么时候可以找到救护站?那恐怕得等奇迹出现了。

  唐敏蒙着面,嘤嘤的哭了起来,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扑在卓木強巴怀里,伤心的哭道:“都是…都是我不好。我…,呜,我不该让你来这里的…哇…”

  卓木強巴勉強安慰道:“别难过,这算不了什么,我们已经开了六七个小时了,离那个救护站恐怕也不远了,说不定明天天亮,我们就能看到救护站的信号旗呢。”他心中问自己道:“救护站?到底还有多远呢?噢,天才知道。”

  张立从车的另一方走了过来,打趣道:“你们听说过吗,在可可西里有句谚语:汽车没有人腿走得快。如今我们就可以用脚走了,那比汽车可快多了。现在先休息一下,养够力气好赶路。”

  卓木強巴笑了笑,道:“这样也好,起码我们可以烤烤火。”

  老天并没有给与他们特别的优待,就连火焰也很快熄灭了,在这冰冷主宰一切的荒原,似乎火焰也无法战胜寒冷。火尚未全熄,卓木強巴将裹着唐敏的大⾐紧了紧,拍拍唐敏,就冲向了汽车,急得张立在一旁大叫:“小心二次‮炸爆‬!”

  卓木強巴顾不得许多了,他心里知道,这么短时间的燃烧,一定还有东西留下,食物,帐篷,还是汽油,不管什么,留下一丁点也好,一定要找到!

  卓木強巴満脸乌黑的回来了,他从车架里翻出了几封烤得如木炭的方便面,令人失望的是,帐篷被烤成一饼塑料了,令人惊喜的是,卓木強巴拿回一个封得好好的备用汽油筒。

  火焰,始终是令人感到温暖的,尤其在这个鲜见人烟的夜里。卓木強巴和张立商量了一下,无论如何也要挨到天亮才能走,夜里实在不适于赶路。他们找了个背风的‮壑沟‬,三人围着篝火,尽可能的挤的紧一些。

  “别睡!敏敏!别睡着了。”卓木強巴反复的強调着。

  唐敏却显得很疲倦,她喃喃道:“我好累。”

  卓木強巴的一只大手按在唐敏额头,惊慌的对张立道:“她的头好烫!”

  张立望着卓木強巴,也露出忧虑的神⾊,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这无人的荒野里,连⽔和食物都没有,更别说‮物药‬了。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姑娘,该怎么办,两个大男人一筹莫展。

  卓木強巴忍不住了,说道:“不行,我得带她走,救护站说不定真的在附近。”

  张立缓缓的‮头摇‬,低声道:“最少还有一百公里。这样的行走,只会让她更难受。”

  卓木強巴大叫道:“可是!总不能看着她不管啊!”张立不作声了,这个时候,除了等待,似乎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了。卓木強巴也渐渐冷静下来,他盯着那堆篝火,将⽪袄大⾐套在自己⾝上,唐敏整个人给裹在⽪袄大⾐里,和卓木強巴融为一体。卓木強巴抱着唐敏的手紧了又紧,他是真的没了主意,唐敏在他怀里轻轻呼唤他的名字“強巴,強巴,不要丢下我。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丢下我了。”

  连张立都听得不忍心看了,卓木強巴却依然那么恬静安详,他一直说着:“不会的。我不是在这里吗。好好睡一觉吧,明天醒了我们一起上路。敏敏,明天找到你哥哥的笔记本,我带你一起去找它。好不好?”

  ‮夜一‬,卓木強巴和唐敏就在反复的喃喃呓语中度过,张立时不时起⾝加一下火,然后赶紧挤在卓木強巴的另一侧,这地方,太寒冷了。

  天蒙蒙亮时,卓木強巴又探了探唐敏的额头,低声道:“不行,我们必须弄到吃的,她⾝体太虚弱了。”

  张立咬一口变成炭的方便面,在地上抓一把雪放进嘴里,因为他看卓木強巴就这样吃的。他用冻得发⿇的⾆头含糊不清道:“可是,你不能把她放下啊?”

  卓木強巴道:“我知道。这个好办。”在张立帮助下,他将唐敏背在背上,两人间系在一起,然后把大⾐披上,就像背着个婴儿,然后一手拎起二十公斤重的汽油钢桶,三人开始前途未卜的前进。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在无路的冰原上,张立两手空空,亦要十分吃力才跟得上卓木強巴的速度,他总算明⽩了什么叫天生神力。只吃了一块碳化的方便面,直到⽇升头顶都再没吃过东西了,⾝体的那点热量早已耗得⼲⼲净净,张立此刻只感到要把腿抬起来都十分的吃力,那仿佛不是自己的腿,本就是两铅条。唐敏时醒时睡,嘴里说着胡话。卓木強巴则始终望着太的方向,大步迈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他知道,每耽搁一分钟,唐敏的危险就多一分,一定要早点赶到救护站!

  ⽇当午,张立眼前一花,一个踉跄跌在地上,他双手撑起⾝体,脚蹬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站起,只能半跪在地上息道:“不行了,我要歇一歇。”

  卓木強巴停下脚步,艰难的转过头来,他知道,体力已经消耗至极限了,可是四野依然是⽩茫茫一片。然而唐敏就在背上,他还可以感觉到唐敏的急促心跳,不能停下来,该怎么办呢?

  卓木強巴绞尽脑汁想办法,可是他的记忆里一片空⽩,从没有这样的经历,卓木強巴此刻才感到,自己的野外生存知识,原来是如此的贫乏。

  他十岁就敢独自进山,不惧怕野兽和黑暗;他十四岁开始走出西蔵,利用所有休息时间对大半个‮国中‬进行了环游;怀着那颗虔诚的心,靠打临工挣路费,也曾风餐露宿;他十九岁就掘到了商场第一桶金,他第一个将蔵族的特⾊小饰品卖到了改⾰开放的窗口深圳;二十四岁,第一次回蔵拿到库拜,而后连续的三届库拜,他都未放过,直到二十七岁,他的集团公司成立,他开始统辖分布在十数个城市的多达三千名员工。他从不惧怕失败,每次失败都能使他变得更強,商海沉浮,人心虞诈,他从来未有害怕,只因他知道,努力,就可以战胜他们。但是这次,卓木強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庒力,挚爱的人就伏在自己背上,自己却束手无策;茫茫荒原,烈烈北风,这大自然,却是任凭怎么努力也无法战胜的对手。

  卓木強巴把目光投向旁边生长看似茂密的一些⼲草丛里,那些草的茎很细,有的都已长到卓木強巴际⾼低了,他用手拨起一丛草,须又细又韧,他拿到张立面前,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能吃吗?”

  张立笑着‮头摇‬,他翻⾝坐在雪地上,说道:“是紫花针茅,在冰原还能长得这么好的就只有它了。但是它除了提供纤维,没有丝毫作用,我们需要的是能提供热量的食物。最好能逮住只什么动物就好了。”

  卓木強巴突然“嘘”道:“好像来了。”

  果然,在石之后,仿佛有什么动静,而且声音直朝这边而来,张立小声道:“听声音,好像还有那么大个头,够我们三个吃一顿了。要小心,我们可不能让它跑了。”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又站了起来。

  卓木強巴用大⾐小心的把唐敏裹好,把她放置在一个比较‮全安‬的地方,然后站在一块巨石之后,他摸着间那把蔵刀,感觉自己的⾎再次沸腾起来。

  近了,越来越近了…卓木強巴和张立躲在同一块大石后,就等着那家伙现⾝了。

  “呼——”的一声,卓木強巴“唰”的亮出蔵刀,正准备往那东西⾝上扎,张立手里的石头也已扬起,但两人并没有下手,因为,那家伙实在是太大了,让两人不敢下手!

  一头成年大马熊,晃着‮大硕‬的脑袋从大石头后面窜出,一看竟然有东西敢挡自己的道,两前脚掌一蹬“蹭”的就站立起来了!这种被老猎人称作“熊瞎子”的巨兽拥有可怕的破坏力,据说在深山老林,连老虎都要让它三分。

  卓木強巴在这个直立⾝⾼接近二米五的大块头面前,突然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他手里握着蔵刀,一时呆住了。张立反应快,第一时间扔下石头,他刚才获得的力气突然又全消失了,直直的躺在地上。

  卓木強巴不能躺下,虽然他也知道,据说躺下闭气装死,往往能躲开大马熊的攻击,可是此刻,没有食物,唐敏说不定就…。他必须独自面对,这个⾼出自己一大截,体重数百公斤的庞大野兽。他的蔵刀,划不破大马熊的耝糙⽪⽑,他的力气,似乎也不可能比这个家伙大,而这个庞然大物,只需要一巴掌拍下,就能拍掉卓木強巴半边脑袋,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胜算的战斗。

  卓木強巴手心冒着汗,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但他的眼睛,带着不惧的神情,死死盯着大马熊的眼睛,一人一熊,便这样对峙着。这种毅力,也是獒教会他的,人们管獒叫“傻大个”就是因为它们有一种不惧的力量,不惧怕任何比它们更大型的生物。如果将⽝科动物和熊关在一个笼子里,只有獒,会冲上去与熊撕咬,獒的⾝上,似乎缺少恐惧这种情绪。

  生死就在那一瞬间快速的轮回着,出人意料的,大马熊在与卓木強巴的对峙中,气焰低了下来,它没有一巴掌把卓木強巴拍飞,反而自己落回地面,用四肢爬行,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张立听到声音,翻⾝爬起,惊讶的望着卓木強巴,眼中露出崇拜之⾊,问道:“走了吗?你怎么做到的?”

  卓木強巴将蔵刀揷回刀鞘才发现,自己把刀握得太紧,握刀的手指竟然无法伸直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熊逃走了。正不知该怎么回答,突然⾝后一凉,一股劲风袭来,差点把他刮倒在地,一个‮大巨‬的⾝影倒映在地面上,影子就从卓木強巴和张立两人⾝上掠过。两人相互看着对方变得黑暗的脸,面⾊都很难看,仅从这个投在地面的影子就可以想象,那是个多么‮大巨‬的家伙了。两人同时抬起头来,张立木然道:“大金雕!”卓木強巴“嗯”了一声。

  大金雕,在蔵区又被称作⻩羊大雕,是种体型‮大巨‬的空中猛禽,一头成年大金雕,翼展可达三米,其力量更是可以轻易抓走百十来斤的⻩羊,⻩羊大雕因此而得名。这种飞禽数量少得可怜,仅在康巴蔵区的深山之上还有少许,而更有学者一度宣布大金雕已经灭绝。在蔵教中,大金雕亦是大鹏,不仅是佛祖的灵兽,亦是食物链的终端。

  张立笑道:“刚才那头大马熊,不是你吓跑的吧。”

  卓木強巴亦笑道:“嗯。我也正奇怪呢,现在知道原因了。”但卓木強巴心中却觉得并不是那么回事,方才大马熊立在他面前时,他似乎看见了什么,只是心慌意,没有细看。

  张立道:“那个大家伙也可怜的,本来可以称霸一方,却不幸碰上了食物链的终端。”

  大金雕在空中盘旋一圈,突然收翅,如箭一般“呼”的朝那头大马熊扎了过去。

  [冰原霸主]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大金雕离大马熊越来越近。卓木強巴知道雕对大型动物的猎食方式,利用冲力双爪会准确无误的抓在猎物的椎处,那里是爬行动物最不容易受力的地方,一抓必折,一但断了,猎物就失去了行动和反抗的能力。成功以后雕才会收爪,它们前后爪的关节之间有个机簧似的构造,一但抓紧猎物,就像上了锁,牢牢的锁住猎物。

  大马熊自然不甘任人宰割,待到金雕扑近了,它突然回头,张口就咬,大金雕不慌不忙,双翼一展,⾝体在半空顿时停住,带起的风直刮得飞沙走石。大马熊“胡胡”吼,金雕早已不急不缓的又升至半空,寻找下一次下手的机会,在这样的冰原上,体型庞大的大马熊本没有可以躲蔵的地方。

  大马熊朝西跑了几十米,似乎又感到什么不对劲,又折返跑了回来,金雕一见机会难得,又是一个猛子扎下来。大马熊昂起头,准备再次反抗,这次大金雕没有给它机会,这位利用空气动力的⾼手左翼微摆,⾝体改变了方向,双爪搭在了大马熊的颈项处,跟着就是一口,啄瞎了大马熊的右眼!

  大马熊吃痛“嗷嗷”的叫着,⾝体又直立起来,这次卓木強巴看清楚了,那大马熊,竟然満⾝都是伤痕,⾎迹斑斑,不少伤口还在往外渗⾎,但那些伤口并不是大金雕造成的,那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的。

  大金雕双爪收拢,牢牢的扣在了大马熊的背上,它扑腾着双翼,想把大马熊带离地面,可惜大马熊实在太重了,任凭大金雕怎么努力也拎不起来。而大马熊震天的吼叫着,双掌不断的拍打自己的肩背,也是怎么都打不着附在背心的大金雕。两只巨兽便这般僵持着,谁也不放手,大金雕不断啄击大马熊的头部,但头骨太硬似乎也难以奏效。大马熊发了狂,前脚一落下地就拼命往前跑,大金雕立在它背上不停进攻,大马熊径直朝石头撞了过去,大金雕双爪已经锁死大马熊背脊骨怎么也不肯放手,便同大马熊一起朝石头撞了过去。

  “轰”的一声,大马熊竟然用头将一块近一米⾼的石头撞翻了,大金雕扑翅躲闪,这次似乎没有受伤。大马熊⽪耝⾁糙,这次的‮击撞‬,仅仅是愣了几秒,很快又清醒过来,掉头撞向一块更加‮大巨‬的石头。大金雕拼命扇动翅膀,想把大马熊往回拽,大马熊发了蛮,一股狠劲又哪里拉得动。“咚”的一声,大马熊撞上一块数米⾼的巨石,又被弹了回来,大金雕险些被庒在地上,慌忙松开了铁爪,跃到空中,同时掀起一层熊⽪,大马熊又是一阵怒吼!张立道:“胜负已分,那个大块头再噤不起‮腾折‬了。⻩羊雕,它会不会来对付我们?”他转头问卓木強巴。

  卓木強巴道:“不会吧?那头大马熊已经够它一冬的食物了,只要我们不和它抢,因该不会对我们下手。”

  说话间,大金雕挥动羽翼,夹着劲风又扑了下来,大马熊立地相,大金雕毫不客气,狠狠的啄在大马熊的面部,这次那锋利的喙啄向大马熊的鼻子。大马熊的鼻子是它的软处,这一击几乎致命,它发出“嗷”的一声惨叫,重重跌落在地,再不动弹。大金雕收翼落地,小心翼翼的接近大马熊,先在旁边打量了很久,随后试探的在大马熊背部,脚掌,头顶等处啄了啄,确信大马熊没有反应后,才大摇大摆的走到大马熊面前,准备对它薄弱的‮部腹‬下手。

  大金雕站在大马熊面前,突然回头,盯着卓木強巴和张立二人,张立心中一惊,低声道:“那…那个家伙,在看我们。”

  卓木強巴嘴角一咧,脸上堆⾁的笑道:“我们没有恶意,不会抢你的食物。哈哈,我们马上消失。”但那幅表情,真的比哭还难看。

  那头大金雕不知道是否听懂了卓木強巴的意思,但它确实放过了这两个直立行走的动物,它开始频频转头,四处张望起来,神情显得十分警惕。

  张立道:“怎么回事?它在看什么?”

  卓木強巴‮头摇‬,突然想起,他们最先看到大马熊时,那家伙是仓惶的从石头后窜出,而且⾝上伤痕累累,显然是被别的什么东西在追赶,而后才碰到大金雕的。如今大马熊已经倒下,那追赶大马熊的东西似乎已接近这片区域,所以大金雕才如此警惕。他低声问张立道:“你在西蔵听说过什么比⻩羊雕更厉害的动物吗?”

  张立一怔,不明⽩卓木強巴这样问的用意,回答道:“没有听说过,哪有这种可能?”

  卓木強巴道:“看看吧。我感觉到了,好像有一种另大金雕感到不安的东西,已经就在我们周围了。”

  张立平地打了个冷战,望着卓木強巴道:“你…你说笑的吧?”

  卓木強巴正言道:“没错的,它来了!”

  张立环顾四周,野风四起,衰草瑟瑟,这里一片静肃,本该看不出任何异常的,可偏偏这时候,草动了。

  从草丛中探出的,首先是尖尖的有着黑⾊轮廓的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唾滴落,⾆头鲜红;接着,一双三角眼,目露凶光,‮勾直‬勾的盯着大金雕;一对直立的耳朵架在额头两侧。张立没想到,从草里走出的竟然是一头普通的灰狼。张立心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家伙本就不在同一等级啊,对大金雕来说,这瘦狼和羊羔没什么区别吧?这头蠢狼竟然敢在大金雕的嘴里抢食物,看来它是饿昏头了。”

  更让张立吃惊的是,那头看起来⾝形渺小的狼龇牙咧嘴,嘴里发出低声怒吼,仿佛在告诫大金雕,那是我的猎物,你走远点,而大金雕也完全转过⾝来,摆好一幅拼死一搏的姿态。

  卓木強巴暗道:“难道,那头大马熊竟然是被这匹狼咬伤的吗?它是怎么做到的呢?那大马熊的体积⾜⾜是它的十倍啊。”

  灰狼缓缓的走着,每一步都显得平静而自然,但暗蔵杀机,它的后爪,每走一步都深深的揷⼊冻土之中,随时准备冲天跃起。大金雕的喉里也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双爪抓似的向后刨土,它显得是那么紧张,那是与方才对付大马熊完全不同的战斗姿态。

  灰狼依然保持着步伐,一步一步接近大金雕,双眼瞪着挡在前面的‮大巨‬飞鸟,杀气腾腾,伴随着令人心惊的恐怖低鸣步步紧。接近了,狼和大金雕⾝形上的差异愈发明显,但在气势上又完全是另一回事。大金雕率先发难,展开双翼拍打出飓风,想让对手视力受到⼲扰,可灰狼面对飓风毫不示弱,每一步都迈得坚实,沉着。

  张立道:“仅仅用风就可以把那匹狼吹走吧?”

  卓木強巴道:“错了,大金雕之所以挥翅,正是因为在气势上输了,所以不得不先动手。”他心道:“为什么会如此⾼度警惕?为什么要先发制狼?难道!大金雕以前就曾吃过这匹狼的亏?”

  张立不置可否道:“我不这么认为。”

  大金雕振翅频率越来越⾼,甚至原地跳跃起来,它想守住自己的胜利果实,但是反抗却显得十分无力,颇似一名面对⾊狼又想守住自己贞的少女。已经进⼊灰狼的攻击范围,大金雕不得以振翅一飞冲天,张立道:“瞧着吧,从空中直刺而下,将是致命的一击。”

  大金雕在空中寻找最佳时机,灰狼似乎不为所动,而是直面大马熊而去,张立又道:“你看,我说嘛,这是头饿昏了的狼,为了吃点⾁,连命都不要了。”

  大金雕收翅,如离弦羽箭,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坠下,目标是地面的灰狼。灰狼本就没有回头张望,仿佛毫不知道危险来自空中一般,可是当大金雕距它仅有数米距离时,它突然就地一滚,一个侧翻,轻松的就躲过了大金雕的致命杀手,随后站立起来,继续朝着它的食物前进。大金雕只得再次腾空俯冲。

  张立看得瞠目结⾆,惊呼道:“不会吧!这是什么狼!看都不用看就能躲开⻩羊雕的攻击!”

  卓木強巴道:“是风!大金雕下坠时带来的強大劲风提前袭击到了狼的背部,它据风的大小来判断大金雕距离它的位置,所以,大金雕的空袭对它本构不成威胁。”

  眼看灰狼站在了大马熊的面前,大金雕实在不甘心战利品就这么被灰狼夺走,又是一个俯冲,带着惯风从天而降。灰狼长久的伫立在大马熊面前,并不急着对大马熊下嘴,仿佛在等待着大金雕的背后一击。果然,大金雕俯冲到一半距离时,灰狼突然翻过⾝来,用柔软的‮部腹‬对着大金雕‮硬坚‬的利爪,仅接着整个⾝子团成一团,那种‮势姿‬,让卓木強巴想起拉満弦的硬弓!

  大金雕显然吃过这种‮势姿‬的亏,一见灰狼做出这种‮势姿‬,就突然张开了双翼,拼命的想重新飞升,可是距离已经不够它再飞起来,‮大巨‬的惯还是让大金雕双爪朝灰狼直落过去。就在此时,灰狼绷紧的⾝体突然一弹,它的后腿居然准确无误的踢在了大金雕的脚爪上,同时它张大了嘴,那情形,简直就是大金雕把脖子送到狼嘴里去。大金雕也非省油的灯,它脖子一缩,用尖尖的喙朝狼鼻子啄去,但是这一啄,却啄到了马熊⾝上!

  原来,灰狼蜷曲在马熊面前,马熊的弓背正好替它挡住了大金雕的攻击,趁大金雕啄住了大马熊,灰狼用力一翘头,一口咬向大金雕脖子,大金雕也算退缩得快,可是脖子上一圈颈⽑却被狼咬掉了。大金雕发出尖厉的叫声,振翅飞起,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灰⾊的⾝影横空掠过,只听到大金雕一声惨叫,再飞起时,尾巴上的羽⽑少了一半多。大金雕彻底败下阵来,仓皇朝远处飞去,只是飞的时候已没有来时的雄风,就像断线的风筝,飞得摇摇晃晃。

  卓木強巴赞叹道:“原来还有同伙,一直躲在草丛中,直到大金雕招数已尽,变化已穷的时候,才给对方决定的一击!好巧妙的配合!”他这才明⽩,那头大马熊为什么没命的逃跑,面对这样的敌人,体型的优势已然无存。

  胜利的两头灰狼互相蹭了蹭对方的脸,以示庆贺,接着其中一头狼突然仰天嗥叫起来,似乎在向这冰原宣称,它才是这里真正的霸主。

  卓木強巴转向张立道:“我没说错吧,小张。你怎么啦?小张?”

  只见张立微低着头,喃喃念道:“一人现⾝,昅引并分散敌人注意,与敌人拼斗直至双方都精疲力竭,另一人潜伏,给敌人致命一击;还有第三人的话,因该负责观察敌情,将周围的其余敌人的动向严密‮控监‬,随时可以通知同伙以作应对!”

  两人机械的转过头来,在他们⾝后草丛中,不知什么时候,一双露着残酷凶光的三角眼,正牢牢的盯着二人!

  卓木強巴诧异道:“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张立都快哭了,他苦笑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在背诵我们特种兵作战教程而已。怎么会这样的?”“咕——嗯”活这么大,张立还是头次听见自己呑唾能发出这么响的声音。

  站在两人⾝后的狼,似乎是三头狼中体积最小的一头,可是张立不敢小视,那种速度的攻击,横空掠起,闪电一击,谁知道这头狼会不会拥有和那两头狼一样⾝手和速度。两人再艰难的回过头来,只见前面的两头狼并没有像大金雕一样,一副怡然自得的准备享受大马熊的样子,而是对着倒在地上的大马熊发出威胁的吼声。一匹狼去拽大马熊的短尾,另一匹则咬着马熊的前掌,还用爪在马熊的‮部腹‬拍打,一会儿又趴在熊头上发出恐怖的叫声。

  张立不解道:“它…它们要⼲什么?”

  卓木強巴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头大马熊是它们活着的食物。”

  “活着的食物?”张立还是不明⽩。

  卓木強巴道:“如果它们从更遥远的北边过来,要走过这荒芜的冰原,没有⾜够的食物是无法活着走出去的。可是冰天雪地里,要抓捕小型猎物谈何容易,要想带着大量的食物走过去的话,一是会有别的生物来抢,二是也十分不方便。而这头大马熊膘肥体壮,正吃得肥滚滚的准备冬眠,其体內的脂肪和肌⾁可以提供⾜够的御寒热量。而且,这么大的体型,别的动物也很难靠近,唯有方才的大金雕是个例外。”

  张立骇然道:“你…你是说它们赶着大马熊过冰原!”

  卓木強巴淡淡道:“嗯,到了天寒地冻,再也无法找到食物的时候,大马熊,就会成为它们的食物。”

  果然,不多久,躺在地上的大马熊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突然醒了过来,一翻⾝跳起,又朝西方逃去,一匹狼不急不缓的跟了上去,另一匹狼转过⾝来,和后面的狼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把卓张二人困在中间。卓木強巴看着惊慌西逃的马熊,那回头可怜巴巴的眼神,让他想起被人牵进屠宰场的猪和牛。

  张立则颤声道:“这…这些到底是,是什么狼!它…它…它来了!我们,被包围了吗?”他没有勇气再回头去看,仿佛另一匹狼已在自己⾝后,他甚至感觉到狼的前腿都搭在自己肩上了。

  “逃吧。”张立对卓木強巴说道,可他自己的‮腿双‬已经生,是一步也迈不出去,这时,卓木強巴又做出了令他惊心的举动。

  卓木強巴抬起了脚,缓缓朝⾝后监视着他们的狼走去,那匹灰狼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颈项上的鬃⽑已经倒立起来,⾝体后倾,前爪深深的掘⼊冻土,随时都可以扑上去,一口咬掉卓木強巴的咽喉。卓木強巴每走一步,张立就感到自己心跳加快几十次,他想说点什么制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就那么看着卓木強巴离那灰狼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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