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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这是一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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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未曾睡好,Ivan不时地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时间,五点多天还没亮,明明身体累得不行,神志却没有一点点儿的睡意。他在上翻来覆去,强迫自己入睡,这样的痛苦煎熬一直持续到窗户上透过一层亮光,之后他便再也按捺不住了,穿衣起,没想到打开房门后竟发现原来客厅里早有人坐着了。

  千叶并没有坐在沙发上,Ivan出门时她正坐在餐桌前发呆,餐桌上摆着一锅粥,两只碗。锅碗都是新的,Ivan认得那是自己搬进这间新房时从超市买回来的,一次都没用过。

  千叶被轻微的开门声惊醒,惶然的双眼对上Ivan,一瞥之后眼睑迅速下垂,犹如惊鹿般。那双眼红肿着,她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以此化解尴尬:“你醒了?”

  Ivan点点头:“你起那么早做什么?”说着伸手过来触摸她的额头,她往后仰开,他的手落了个空,缩了两下,终于慢慢收了回来“看样子是不发烧了。”

  “嗯。”粥已经没热气了,锅盖半开,一锅白粥只浅浅的舀了两碗,可碗里的粥却一口也没少,显然已经冷了。

  千叶见他一直盯着粥碗看,随口问:“要不要喝粥?”想起粥冷了,忙又说:“我拿去热一下吧,要不,等会儿去买几只包子。这小区附近有早餐摊点吧…”

  “千叶。”他制止她,却言又止。

  他犹豫着不知道要怎样开口才合适,想问她有没有接到清晨的电话,可看着她憔悴的样子,似乎只要一出门就能被风吹到街上,便又于心不忍的不愿再提这么揭疮疤的问题。

  但千叶是个聪明人,哪会觉察不出他的意思,她嘴角,勉强挤出几分笑意:“我今天还有事…”

  “什么事?”他认定她这是找的推托之词,本该顺着她的意思由她离开,可现在他居然不想给她这么一个借口。

  也许,他不想放她出去游,只是担心清晨找到她会对她不利。

  他想保护她,虽然他没有充分的理由让自己这么做。

  千叶并没有多想,很自然地说:“那房子总要去收拾一下的,虽然是租来的,但搞成这祥免不了要赔房东损失…”

  “那些损失我来负责。”

  千叶愣了愣,细算了下自己的存款,才算松了口气。她也不和他假惺惺的客气推让,点了点头:“还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你说。”

  她跑到沙发上找到自己的包,从包里翻出一样东西。

  Ivan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有点儿发怔,等回过神时她已走到他跟前,把一块破碎得面目全非的手表到他手里。

  “这…这是Pierre送我的东西,收到的时候并不知道它的价格,本来打算找机会还给他的。”

  他眯起眼仔细看了看:“只要不是限量版的,应该没问题,实在不行给他钱吧。”虽然他也清楚凌向韬这人根本不会在意钱,但表已经坏成这样了,想修也修不好。

  千叶也没更好的办法:“也好。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顿了顿“如果清晨打电话给我,我会和你联系的。同样的,如果你找到清晨,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一声。”

  Ivan想挽留,可最终仍是没找到合适的借口让她留下,只能送她出门,叮嘱了两句路上小心之类的客套话。

  离开了滨江花园的千叶忽然发现因为时间太早,她反而没了去处。她在街上逛了两圈,看着随处可见的张灯结彩、天喜地的喜庆氛围,只觉得自己越走越冷,冷得四肢麻木,最后连腿也迈不开了。

  走到一家蛋糕店门前,因为未到营业时间,玻璃大门上挂了把锁,但是店里厨房的灯却是亮着的,透过玻璃大门,能清楚地看到有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影在厨房里走动。

  暖融融的橘红色灯光莹莹地透出来,那抹身影模糊而又熟悉,她站在门前发傻,痴痴地望着那个晃动的影子,身后不知哪个路过的女孩子突然又惊又喜地叫了声:“哦,快看,下雪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才发觉自己的眼眶已经了,泪眼模糊中,一片冰冷的东西落在她的眼睑上,然后是额头、脸颊…

  雪花盈盈飞舞。

  瑞雪兆丰年。

  穿红着绿的男男女女。

  她大口地了口气,冷气直透心房,眼泪已然不自觉的顺腮滑下。

  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了那颗耀眼的启明星。

  那个漂亮到叫人难以遗忘的男生,她似乎觉得可以很容易就遗忘,却发现遗忘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的样子还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他的一颦一笑,她居然记得那么清晰。

  九点钟,依然是那间医院,洁白的墙壁,拥堵的走廊。

  医院永远不会因为现在是正月节而有丝毫的改变,医院依旧飘散着熟悉的消毒水的气味,病人依旧在痛苦的呻,医生的眼光也依旧带着嘲讽和冰冷。

  千叶拿着一叠的化验单和收费单,外加一本崭新的全市通用病历卡。

  医生在病历卡上写了两行字,然后合上本子看了看封面上填写的资料:米兰,26岁,已婚。

  她笑得怪异:“你姐妹两个感情还真好。”

  原来她竟然还记得上次千叶陪陈钰莹来医院的事。

  千叶咬了咬,虚弱地笑道:“我也没办法,谁想吃那么多药还能得呢,现在只能生一个,这胎怀是怀了,万一有个好歹的,那可怎么是好?”

  医生一听,倒是非常认同她的说词,正道:“避孕药的确有副作用。”一边埋首写病历一边继续:“其实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还吃药避孕呢?趁早生一胎对你对孩子都好。”

  “没办法,工作忙。”她笑得更如虚弱,真怕自己再也装不下去,心里酸痛得太过厉害,虽然她正在极力忽视那种尖锐的痛感。

  “上午手术室有空,我看就一会儿安排一下吧,谁陪你来的?”

  “没,就我一个人。”

  “手术结束后,你一个人走行不行?”

  “行的,没什么问题。”

  也许妇产科的医生对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司空见惯了,只是说了两句,也就没再多关照什么,直接让千叶跟着一名护士去手术室做准备。

  妇产科的手术室是间不算大的小房间,即使通着中央空调,但她跨进门时仍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护士背对着她,熟练地准备好各种手术器械,金属碰撞的声音越发让她变得紧张。

  “把了,躺上去。”

  她局促不安地把手按在自己的上,手指不住地发颤。

  一分钟后,护士回了回头,发现她还傻站在手术边上,不耐烦地催促:“啊,你要怕冷,只掉一条腿也行。”她挥挥手,忽然指向千叶。

  千叶哆嗦着往边挪。

  “嗳,你把你的包…搁那吧。”

  她紧张地抓着包,牙关咬得异常紧,五指僵硬地扣住包带。

  “你一个人呀?包里有什么贵重物品吗?那你自己拿着吧…人躺上去,唉,往下躺点儿,腿搁在那上面…”

  腿在搐,这是一种她的神经乃至她的身体无法控制的一种颤栗。特别是在看到医生进了手术室后,她抖得更加厉害。

  “别紧张,放轻松点儿。小手术,你就当自己睡了一觉。”护士握住她的左手寻找静脉准备打点滴。

  冰冷的针刺进她的肌肤,右手紧握的包突然震动起来,配合着她不由自主的颤抖,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嗡…

  …

  “好吵。”

  “别睡了,有你的信。”

  一封信递到面前,她伸手接过来,不用看寄信人地址便已了然地说:“哦,是妈妈写的信。”

  “你不拆开看吗?”

  “等会儿。”好困,困得她还想继续睡。

  但是他摇醒她,执拗地问:“名字写错了吧?”

  “什么?”

  “你看上面写着苏奷叶收。”修长的食指点着信封上的名字。

  妈妈的字写得不大好看,她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三个字,皱起了眉头:“没错。我叫苏奷叶,18岁以前一直用的是这个‘奷’字。”

  “女字的千,很美的字啊,为什么不用了?”

  她翻白眼,手指使劲戳向那个字:“写潦草点儿,谁认得这个字的正确读音?更多的人第一眼都念成了‘’,苏叶,难听死了!”事实是她上学的时候没少因为这个字被同学取笑,她让妈妈替她改名,可妈妈坚持不改,一直折磨到她十八周岁,她成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揣上家里的户口本给自己改了名字。

  他靠在她身上发笑,笑得如沐春风,眼眸亮晶晶。

  她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迷糊糊地反问:“你的名字谁给取的?”

  “Adrian?”

  她摇头。

  “清晨?”

  她点头。

  清晨,一个很美丽的名词,却成为了一个男生的名字。

  他继续笑:“很简单的,原先爷爷书房架子上有本1953年出版的新华字典,那是家里唯一和汉字有关的书。当我入学开始学握笔写字,爸爸就把那本很旧很旧的字典拿出来,让我翻,我哪会认得那些方方正正的字,随便翻了其中一页,结果爸爸就说我的中文名字叫清晨…”

  他的眼睛真亮,乌黑的瞳孔像一颗黑宝石,闪耀地发着光芒。

  “千叶…”他弯下,柔软的贴近她的耳朵,细细地呵气“我们的孩子,我一定给他取个全世界最好听的名字。”

  全世界最好听的名字!

  一个会拥有全世界最好听的名字的孩子…

  …

  “醒了?”

  雪白的墙,冰冷的

  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她试着转了下头,发现护士放大的脸就凑在眼前。视线越过墙上的钟,她看了看时间,分针才移了十几格。

  “能下吗?应该不头晕吧?”护士又问。

  是结束了,还是刚开始?

  她从上坐了起来,除了感觉体力有点儿接不上外,并没有感到太多的不舒服。医生已经不在手术室,一个年长的护士正走来走去,另一个年轻的护士正用询问的目光注视着她。

  “刚才你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你现在能不能走?走不动的话就到那边空上歇一会儿,*****的后劲很快就过了。”

  “谢谢。”很无力,就连说话声音也低得不能再低。

  她的脸色比手术前更差,雪白雪白的肤,找不到一丝血

  慢慢的穿好子,披上外套,小护士好心地扶了她一把,将她带到手术室隔壁的一张空上。

  “在下一台手术安排进来前,你得离开哦。”

  “好的,谢谢你。”

  护士走了,手术室格外的冷清,她恻躺在上,鼻子。

  不疼。

  她瞪着雪白的墙,手慢慢地移到自己的肚子上。

  明明不疼的…可谁又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的心里会觉得那么痛?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滚落,怎么都止不住,她使劲咬了咬,想甩掉这种无用的悲伤,可是心里酸涨的感觉却越溢越多。

  “嗡…嗡…”包里的手机再次震动。

  她一边悄悄抹泪一边接电话,看到屏幕显示的区号,她先是一惊,摁下接听键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叶叶?是叶叶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很急。

  “嗯,妈,是我。”她尽量低声音,不让妈妈听出自己声音的异常。

  苏母激动地大叫:“你这孩子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呢?你现在到H市了没?”

  “嗯,到了。对不起,妈妈,忘了打电话给你报平安了。”

  “哎呀,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来问你,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伊清晨的男人?”

  千叶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妈妈后面说了什么一时都没听清。

  苏母唧唧呱呱地说:“…你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和小凌不是在处朋友吗?怎么这个人又说是你男朋友?叶叶,叶叶,你在不在听?”

  “在…”声音哽咽了,她气,感觉快要窒息了。

  “叶叶,长途电话费钱,我不跟你多说,就问你一声,这人是不是骗子?一个男的长得比大姑娘还好看…”

  “妈,妈…”她哑着声喊“他不是骗子,你别刺他。妈,你告诉他我回H市了,让他回来就行。”

  “行行行,那没什么事了我挂了。”

  “妈…妈——”电话挂了,她哽咽地连声迭喊,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她突然感到情绪崩溃,握着手机蜷缩着身子,蒙头呜咽“妈…我好疼…”

  痛苦流泪并不能帮助她度过难关,勉强撑着从医院里出来,打车回到那个凌乱不堪的家里,望着一地的狼藉,千叶从身体到精神同时感到了一种透支的无助。她试着将铺收拾干净,腾出一块干净的地然后躺下休息,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喂?”摁下接听键时她把自己挪到沿边坐下,微微气。

  她觉得很累,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还有从心里透出来的浓浓倦意。

  然而出人意料,手机那头是个陌生的女人,说话语气不失礼貌却也透着一种职业化的客套:“请问你是苏千叶吗?”

  “是,请问你是哪位?”

  手机那头沉默了大约七八秒钟,终于有了回复:“我是凌向韬的妈妈。”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千叶有点儿懵,但随即而来的是莫名的慌乱,她甚至条件反地从上站了起来:“你…好,凌…”本想顺口叫“凌阿姨”但转念想到凌向韬母亲的身份,不由拘谨起来,最后从口中滑出的句子,很自然地变成了:“向书记,有什么事吗?”

  有轻轻的清嗓声传来,然后是貌似亲切的回应:“小苏啊,我先这样称呼你好吧,你比我们家阿韬年纪要大,我想你应该比他懂事。他大学还没毕业,对很多人和事的看法就像个小孩子,呵呵…”那笑声,根本没笑到人心坎里,可千叶的心忍不住颤栗了。不止心在颤栗,她握着手机站在边上,身体也在抑制不住地颤栗。

  向书记的声音中,语气冷静平淡,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小苏,一会儿我们单位的司机小唐会送点儿东西到你那里,你刚从医院回来,得多注意休息…”

  这之后向书记还讲了什么,千叶根本没再听得进去半个字,直到电话挂断很久,她才全身无力地瘫坐在上,久久没回过神来。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敲门声将她混乱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踉跄着走出去开门,门打开了,门外站着的人却让人颇感意外——李颖抱着一个约莫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儿,肩上挽着一只鼓鼓囊囊的橘红色大帆布包。

  相对于千叶一脸惨白的面色,李颖略施淡妆的面颊美得叫人无法直视,她怀里的小女孩儿穿了件粉红的棉裙,圆圆的脑袋上顶了个粉红的球球帽,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忽闪忽闪地眨了两下。

  李颖低喊了声:“囡囡。”

  那小女孩儿红润的小嘴一撅,表情虽然有点儿羞怯,却仍是用那独有的稚糯米音冲千叶喊了声:“阿姨好。”

  那三个字就像是扎在千叶心口的一柄匕首,她眼睛一酸,泪意瞬间直冲上眼眶。

  孩子…一个可能比眼前这个娃娃更漂亮的宝宝。

  “能进去坐坐吗?囡囡一直嚷着家里无聊,我带她出来串串门。”

  说实话住在这里半年多,早出晚归,和左邻右舍的关系基本属于陌生人。千叶并不太喜欢李颖这个人,平时偶尔遇见她总是浓妆抹的,穿着时尚却也骨,楼下小卖部的大妈们也曾嚼过舌,说她其实是在那种地方当小姐的。虽然这些事千叶并没有亲见,但多多少少也对她产生了一些影响,潜意识不太想跟眼前的芳邻有过多的接触,特别是现在自己正处在一种非常感、非常微妙、非常惨淡的情绪中无法挣脱。

  但李颖显然不会去体察千叶内心的矛盾,她说完话的同时已经抱着孩子从容地踏入这个七八糟的屋子,那种从容自然的姿态让千叶连拒绝的脸色都摆不出来。

  “请家政公司的人来收拾一下吧。”她抱着孩子踩着高跟鞋一路走进那间唯一的卧室,将帆布包扔到上,大冽咧地一股坐在了沿上。

  千叶目瞪口呆,她却毫不见外地把小女孩抱在膝头逗,仿佛根本没在意脚边的杂乱。千叶是不爱说话的,但李颖却截然相反,她看似闲聊,却总能适时地找到恰当的话题,让人觉得她聊的话题一点儿都不生硬,起承转折都非常自然。

  千叶第一次发觉原来这个邻居这么能说会道,心情在她生动亲切的带动下刚刚有所好转,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想起刚才接的电话,她心忐忑地出去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手上拿着一堆东西:“请问是苏千叶家吗?”没等得到回答,在打量了千叶两眼后,他又问:“您是苏千叶吧?这是向书记代给您的东西…”

  千叶结结巴巴地摆手:“不…我不…”

  “不要”两个字还没说完整,那男的已经很自来地将东西拎进了门,客厅的狼藉令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他却没有多半句嘴,规规矩矩地将东西放到歪歪斜斜的餐桌上,然后侧首冲卧室门口抱着孩子的李颖点了下头,李颖蓦地嫣然一笑,懒洋洋地喊了声:“唐先生。”

  男子把头低下,嘴角扯出一丝怪异的笑容,表情显得特别尴尬。

  李颖却不管不顾这些,依然用那软绵绵的像是勾人魂魄的声音说道:“唐先生最近怎么不上我们那玩去了?”

  姓唐的男人额上微汗:“最近有点…忙。”

  “哎哟,是真的忙还是假装忙呀?”李颖的声音不算嗲,可落在千叶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叫人心头发

  千叶心里对李颖这人越发好奇,忍不住面上也出探寻的神色,李颖只当未见,坦然自若地拍着怀里的囡囡,鲜红润的朝那桌上的一大堆礼物一努,似笑非笑地说:“向书记出手可真大方啊。这回又是让你替谁擦股呢?”

  “哎,姑,你的这张嘴…”男的终于变了脸色,出一脸的无奈,回头冲苏千叶讨好地一笑“苏小姐和沫沫小姐认识,这事就更好说话了。既然有沫沫小姐在,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咱打开窗户说亮话——那盒燕窝里包着十万块钱,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希望苏小姐都能见好就收。”

  即使千叶社会历练再少,也能听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了,一时间脸色大变,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反倒是李颖镇定,冷哼了声:“十万块钱就想打发了?别说这女孩子是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出身,就算是我这样的…十万块能包几次台?”

  “沫沫——”姓唐的有点儿想发怒,可看了看李颖的脸色,最后不知为什么又忍住了,耐着子解释:“接不接受都只能这样了,苏小姐是个聪明人,有些事别做得太过火,那样对谁都没好处的。”

  一口气说完,也不敢再等屋子里的两个女人有任何回应,转身走了。

  李颖冷冷地目送他离开,回眸一看,千叶早已面色煞白地扶着墙瘫软在了地上。李颖皱起眉:“去上躺着,地上凉。”

  囡囡突然用胖胖的手指指着千叶说:“阿姨受伤了,阿姨血了。”

  千叶坐在地上,白色的羽绒服衣角果然沾着暗红色的血迹,李颖一手抱囡囡,一手将身体发软的千叶连拖带拽地拉到卧室。

  千叶披头散发地躺在上,双眼无神地瞪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落。

  “你刚去医院做过人?”

  她鼻子,哽咽地“嗯”了声。

  “第几次了?”

  李颖问得认真,却把千叶的火给勾起来了,撒泼似的哑着声大叫:“你以为我是你吗?打胎还论次数的?”

  李颖不怒反笑:“哟,这会儿倒犟起来了,刚才怎么像个锯嘴的葫芦,被人说得一点儿声都没有?”

  千叶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心酸,泪水淌得更凶了。李颖随手拿了头的纸巾盒递给她:“得了,哭有什么用?向清芳的那个儿子我见过几回,一看就是个子…他们哥几个处一块玩的,没一个不是玩女人的高手,你这么纯的女孩子碰上他,只能说算你倒霉。以后眼睛放亮点儿,别看人长得帅有几个钱就昏了头…”

  千叶听着她的数落,边哭边摇头,好不容易等李颖数落完了,她才努力住激动的情绪说:“和凌向韬…没关系。”

  “哦?和他没关系?你这丫头痴情的呀,凌向韬…啧啧,这男人给你灌了什么魂汤了,看把你得,把自己搞得这么凄凄惨惨的还拼命维护他。你如果跟他没关系,值得向清芳花钱摆平你吗?”

  “真和他没关系,我和他只是同事…孩子是我男朋友的。”

  “你男朋友…”这下李颖愣住了,琢磨了半天后问“是那天来接你的那个男的?感觉不太像啊…”千叶缓缓摇头。

  “那么…难道是那个白白净净、长得像封面模特的男人?”

  千叶侧过头,呜咽而泣。

  “唉,那男人我见过几次,长得不错,可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清晨没病…他没有病!没有…”

  “得,得,你别那么激动,有话慢慢说,都跟你说了利培酮的药不能胡乱服用,要配合其他药物…”

  “利培酮…”千叶喃喃,猛地从身坐起,一把抓住李颖的手腕,颤声问道“你…你知道这药,那么…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双向情感障碍?”

  李颖平静地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原来吃这药的人不是你…这是一种病,用最简单的一句话概括,就三个字——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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